《游情少》 第一章 一 正文第一章一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一首低沉缓慢谐美的旋律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音律中饱含绵绵深情,哀婉凄绝,令人闻之无不心头酸楚,目中濡湿。这首词是一位前人为悼念相濡以沫的亡妻所作,名叫《鹧鸪天,半死桐》,词中字字悲切,如泣如诉,可见这位前人对其亡妻的思念是多么刻骨,多么铭心。空气中流淌的曲子正是和着这首词谱写的,那份浓浓的相思之痛,惆怅之意尽在曲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令天地万物为之动容。 吹奏这支笛曲的是空先生,他四十左右,身形瘦长,面目清朗,须发飘逸,穿一袭雪白长袍,肃立在轻风庭院中横执短笛,微闭双目,深情吹奏这支与他自身境况颇为相符的曲子。今日是空先生亡妻的祭日,又因为其妻喜爱朝阳,于是在旭日初升时他吹奏一支相思曲来怀念亡妻。 在空先生左前侧,小矮凳子上坐着一位少年,姓傅名足,年方十四,稚气未脱,剑眉飞鬓,目如寒星,全身上下散发纯真的味道。此时,傅足双肘搁在膝盖上,手托着腮帮,静静地、沉迷地聆听空先生的笛奏。但见少年眉尖轻锁,表情迷惘、惆怅,似乎他已与曲子融为一体,也似乎吹曲子的人就是他自己,而非空先生。这位少年,他小小年纪,竟能听懂这支《半死桐》曲子,实为难得。 一曲吹罢,空先生将笛离唇,仰头朝天,双目闭阖,嘴唇微颤,胸脯起伏,悲不能抑,伤不能止,良久方吐出长长一个叹息,包涵无比沉重的思念与无奈的一声长叹。事隔多年,他对亡妻的思愁依然如故,并没有随着光阴的流逝而有所减淡一丝一毫,不是不能淡忘,而是淡忘不了。 傅足毕竟年纪尚轻,在曲终音消后即从哀愁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待空先生情绪平定后,轻声道:“先生,足儿真为您高兴,听先生今日吹奏之曲境比以往是大大的不同,进入一种全新的境界了,可喜可贺呀。”空先生微微一愣,问道:“怎么说?”傅足离凳起身,走近一步,说道:“足儿与先生朝夕相处有六、七年,每逢今日先生您必吹此曲。初听是悲愤,再是悔恨,现在却是思念。想必先生心中已无戾气了,这不是可喜么?不是可贺么?” 空先生闻此说,大是快慰,一为自己心境终于得以平和,二为傅足心思细致灵巧,他寻思:“当年我若内敛一些,不那么锋芒毕露,不与家兄争夺掌门之位,家兄便不会派人暗杀我,内子也就不会因为保护我而死去。可叹可笑,偏偏那时就想不通这一点,以致阴阳两隔,流尽相思泪亦不能让时光倒流。唉,这样看来,我多年深深自责没一日好过实属应该。足儿名中有个‘足’字,自是知足常乐的意思,人生知足则乐,想我何德何能,内子竟甘心情愿为我付出生命?有妻如此,应无憾才是。当时若换作内子遇险,我也会毫不犹豫上前保护她,失去性命亦在所不惜。我能娶到心菊这样的妻子,人生夫复何求?!我整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心菊在天有灵,不定被我气成什么样子了,有一天我死后去和她相聚,她不要我这个夫君了,那可怎么是好啊。知足知足啊。我直到近日心中方想通,今天,现在,才是真正豁然开朗!心菊,你不会怪我吧?”念及此处,心中完全雪亮,如拔云见日,胸怀舒畅,对傅足微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足儿你小小年纪,涉世甚浅,竟在这首曲子中听出些许微妙的变化,难得、难得呀。” 空先生这么一称赞,傅足面上飞红,有些不好意思,忙转过头去伸手搔耳,道:“足儿出丑了,在先生面前班门弄大斧了。”在傅足心底,空先生就是大圣人、大贤人,能得到空先生的一句褒奖,那是比吃大鱼大肉、穿绫罗绸缎都开心的。今日虽不是破天荒头一遭听得空先生说自己是孺子可教,而非朽木不可雕矣,但在他看来这每一次称赞都好比是天下第一等快事让他心花怒放。 在院落中有棵成年人合抱粗的梧桐树,树上系着一头健壮肥大的黄牛,此刻这头黄牛正用自己的躯体撞击着树干,震得树叶纷纷飘落,喉咙中发出不满的“哞哞”的叫声。 这一惊人举动提醒了傅足,啊哟,牛兄肚子饿了,发狂了,正好回头带它去吃个够,然后拉上牛市卖了换些银子使使。于是问道:“先生,你需要什么?我卖了牛后给你买去。” 空先生道:“我什么都不缺。倒是你,看你又长高了不少,衣裤都显得小了,添身新衣吧。” 傅足低头瞧瞧,果然,裤脚只到小腿肚,衣袖在手腕与肘部中间,确实是小了,但是还没到必须换的时候。抬头再看看先生,他的衣服才是必换的,雪白的袍子已被搓洗的脱纱了,数个拇指大小的孔洞布于袍身。傅足暗中决定了,要让空先生面目一新。 绿草茵茵,广阔无垠,鲜花朵朵,竟相争妍,和风送香,陶然醉然。傅足牵着黄牛来到居所后一里开外的天然牧坡,让牛儿径自饱食,他自己走到一边盘腿坐下,抽出插在腰带中的笛子,试吹了几个单音,接下便吹了支轻快活泼的曲调,悠悠扬扬飘升空中。 吹了一曲又一曲,见黄牛吃饱了后追着蝴蝶玩儿,会心一笑,缩起嘴唇吹声响亮的口哨,黄牛应声而至。傅足长身而起伸出左手在牛背上按了按,牛儿似乎懂得主人的每一个指令,立时矮下身子让小主人骑了上去,迈着懒洋洋的牛步向南去了,南面的牛市,六十里外的集镇上。 傅足哪里知道这一去让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般地变化,从此他的人生旅程告别了平淡,而充满了惊险与传奇。 几十里外,傅足去集镇必经的东西走向的大道上,有五骑人马前后一字排列,风驰电掣般急速奔来,为首的一人突然一勒马缰,骤然迫停,马作人立,仰首长嘶。后面四人眼看就要一个接一个撞上了,那后果可想而知必定惨不忍睹,一塌胡涂,不可收拾。 说时迟那时快,余后四人几乎同时收缰绳,马停步,个个安然无恙,毫发不损。马与马之间距离不过尺许左右,可见这一行五人驾驭骏马之技术高超,非常人所及。但见五人全是相同装束,宽袖罗衫,腰间系一根杏黄色带子。 为首的一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从头到脚透着一股骄狂,是土派的少掌门诸葛无求。五人中属诸葛无求年纪最轻,其余四人中两个与他年龄相仿,另两个长他几岁。 诸葛无求环扫四周,眉头一皱,心想:“要不是人疲马倦才不会在这个鬼地方歇脚!”但见大道左面是座小山,,危崖笔立,险峻异常;右面是荒凉的小平原,大大小小的土丘耸立其中,疏疏落落间杂枝叶凋零的枯槁老树,一朵山花也无,乱石倒是挺多,横七竖八遍地都是。“师弟们,下马歇歇吧,喂饱了马儿再赶路。”诸葛无求说完飘身下马。 其余四个师弟随后下得马来,聚集在少掌门身侧,面上均浮现羡煞的表情看着少掌门的手。人的手不过那么几种,大手、小手、嫩葱手、树皮手,以及介于大手与小手之间,或介于嫩葱手与树皮手之间……,再怎么变,也越不出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及小指的范畴,当然上述手之种类全属正常人的正常手,别者一概除外。 诸葛无求的手非常正常,奇特的是他将手伸向空中那么虚抓一下,立刻便有七色彩影一闪,渐渐膨胀,越来越大,透明可见内容物。这个大袋子般的东西是百宝囊,隐形时看不见摸不着,显现时囊体表面流光溢彩,里面的所有东西俱看得清楚明白。 具有一定功力的人才能调动空气中元素聚结成百宝囊,功力越高,百宝囊越大,所盛之物越多,承重力越强。仔细一看,那百宝囊里面是些诸如吃的喝的用的玩的等事物,路上全用得着的东西——人用的和马用的尽皆一一俱备。 四个师弟自然也都具有聚结百宝囊的功力了,只是百宝囊太小,只够装得下少许的事物,他们的功力太浅了。四个师弟依次伸手入内,拿马料的拿马料,取茶水的取茶水,各有分工,配合默契。 片刻后,诸葛无求坐在柔软舒服的大毡毯上,面前美酒装杯,佳肴盛盘,大吃大喝起来。四个师弟除了进食还要轮流上前为其摇摺扇,送凉风。 诸葛无求从各人脸上一一扫过,嘴角上扬,得意地说道:“你们猜猜看,老头子的寿宴上若是见到了我献上的宝物,他会怎么奖赏我呢?”诸葛无求口中所称的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土派的掌门人诸葛大智。这“老头子”称呼,诸葛无求也只有在外面叫叫罢了,借他一万个胆,他也是不敢当面叫他老子一声“老头子”的。 一个面色紫红,虎背熊腰的汉子说:“少掌门,这还用得着猜么?师父他老人家一高兴,必定会将本派的独门心法《万象大法》提前传授与你,待到你接掌门户那一天,江湖平辈中有谁是你的对手?若有哪个不知好歹的找你麻烦,那时你击败他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呀。”这说话的是四师弟孙小聪,平生擅长溜须拍马,最讨诸葛无求的欢心,同时却常常遭到诸葛大智的批评责罚。 诸葛无求心中也是有此一想,四师弟孙小聪的话正中他意,只是最后还要看老头子愿不愿意了,于是,他哈哈一笑:“但愿如四师弟所说,”略一沉吟,接道:“不过知父莫若子啊,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我让他再高兴他也不会破了派规家规的。好了,不说这扫兴的事了。这次出来总算不虚此行,得了一件稀罕的宝物,老头子定能看上眼。你们说呢?” 四师弟孙小聪带头响应:“一定的,一定的。”三师弟农大志大声附和:“少掌门的眼光有谁能比?那叫一个高,品味与大伙儿就是不一样,超……超……叫超什么的?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呵呵,少掌门明白的。呵呵……”他长得圆头圆脑,胖嘟嘟的,永远咧开嘴巴笑眯眯的,人都叫他“弥勒佛”;又因不识几个字,“超”了半天没想出那个成语,因此他这又笑又窘的模样十分滑稽。八师弟郝奇表情夸张,添枝加叶,笑接道:“三师哥,那叫‘超凡脱俗’。我们能和超凡脱俗的少掌门同吃同喝同走江湖,那是祖宗积德,三生有幸,百年难遇的荣幸啊!” 这个八师弟说得这等肉麻话语,令得七师弟周默浑身不舒服,胃中作呕,拼命强忍方没吐出来。七师弟周围瞪了郝奇一眼,用眼神问:“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这么阿谀奉承了?!”郝奇眨眨眼,用眼神回答:“少掌门喜欢,醉醉他有何不可?” 诸葛无求抿下一口酒,遥望前方平原尽处,漫不经心问道:“七师弟,你看呢?”七师弟周默对于这些恭维的话语实在不习惯,半天方垂首敛目回道:“我……我要说的都被……八师弟说了。”他艰涩地说。 诸葛无求仰脖干了杯中残酒,哈哈两声,道:“七师弟呀七师弟,一句话就把你逼成这样吗?多跟八师弟学学,人在江湖,谁能不做几件违心的事?更别说几句违心的话了。有时虚伪一下,可以让你险中脱困,好处多多。记住了,嗯?!” 周默心中一震,心想:“少掌门的话很深刻,但似乎又有些不对。”周默抬眼望向少掌门,发现少掌门也正看向自己,彼此眼神相交,他心中又是一震,垂首暗道:“少掌门变了,变得更加厉害了。” 诸葛无求一众师兄弟在饮酒谈笑的时候,在一边闲遛的五骑马之间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没,那五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马是千里宝驹,人正青春年少。约有一柱香的时间,人与马的精力体力均已恢复如前。五个师兄弟纷纷上马往西去了。五匹宝驹二十只铁蹄上下翻腾,在大道上飞驰如离弦之箭,快异绝伦,所过之处留下飞尘滚滚,经久不灭。 突然,诸葛无求一声长啸,腾空而起,嘴中急呼:“不好,师弟们小心!”话音未落,但听“啊啊”“砰砰”之声连连响起。 不知何因,那五匹生龙活虎的马儿瞬间俱都倒地毙命。由于疾速前进的惯性冲力,功力尚浅的孙小聪等四人应变不及,连人带马擦着地面向前滑出数丈方停住。骤然变故后的场面真是丑态百出,狼狈不堪。 瞧那孙小聪撞上了山壁,幸亏马儿替他挡了一挡,没伤到要害,左半边脸擦掉一块皮;其他三人身体上均有挂彩,痛得龇牙咧嘴,面相却完好无损,较那孙小聪是幸运了一些。五人中除了诸葛无求依旧衣衫齐整、风度翩翩外,另四人全部摔得个灰头土脸,英姿全无,外衣碎裂成条,随风飘舞。 “啊哟,瞧瞧,多有趣啊,小五贼们不神气了吧?”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远远传来,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说话的人就站到了五人面前。 这五人无不讶然,眼光四下扫视,除了这人,不见另有高人,均想:“好快的脚力!这样的脚力必定是个会家子了。为何那天她那么乖,不出来斗上一斗,拦上一拦呢?”七师弟周默又心想:“她真叫人佩服,勇气可嘉,竟只孤身一人来索要本属于她的东西。待会儿如真动起手来,我只管做做样子便是了。” 这个她,是个年约十三岁的小姑娘,生的眉清目秀,一身水红的罗衫罩着她玲珑小巧的躯体,立在那儿如朵刚刚绽放的粉荷清新怡人。但是,此时,她双手叉腰,鼓起两颊,怒目相视眼前的几位小贼,眼中闪跃着两簇火苗,似乎想把这几位小贼都烧为灰烬,娇叱道:“乖乖还我白玉雕来,不然叫你们个个粉身碎骨。” 诸葛无求一看,轻蔑一笑,悠然道:“天下宝贝以能者居之,有本事,你就来抢了去。”口气一转,喝道:“你这小妮子当真歹毒得紧,一下手就杀了我们五匹宝马,今天不取你小命,怎么对得起那些马儿呢?”说着,左手捏个剑诀,轻轻划个弧形,一道细细的淡黄色光线射向小姑娘的咽喉。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忘记了躲闪,眼珠子左右转动,大叫:“姐姐,姐姐!”就在淡黄色光线距离小姑娘咽喉不过两寸有余时,斜刺里弹出一点寒星,“呛”的一声,打得淡黄色光线转一个角度朝上飞了去,空中划一个半圆弧落下,“哧”一声全部没入土中不见了。 “好不要脸,抢了人家的东西还要来杀人灭口,真应了一句俗言:孝悌忠信礼义谦——无耻。”这句话听入耳中轻柔婉转,到了最后“无耻”两字拔高了声调,轰轰然传入在场众人耳中,讥刺意味强烈,却依然不失柔婉轻和。 第一章 二 正文第一章二 堂堂一个五大派之一的土派少掌门怎么会去抢人家小姑娘的东西呢?事情要从三日前说起。 四月十六是诸葛大智的生日,其子诸葛无求为了讨得老爷子的欢心,好叫老爷子多传授些高深心法于他,以便早日扬威江湖,于是带了孙小聪等四个要好的师弟出来四处搜罗宝物。 哪知天不遂人愿,奔波了二十多天依旧无所获,正在心灰意冷之时,无意间来到一处山水清幽、环境优美的偏僻所在,一座圆顶茅草屋孤傲地矗立着,一圈白色木栅栏将茅屋围在中心,栅栏内外是鲜花碧草,一条小溪从茅屋前蜿蜒流过,潺潺声响不绝于耳。 如此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在诸葛无求眼中看来也不算什么稀奇,正欲离去,突听屋内传出一位老者喜悦的声音:“皇天不负苦心人啊,老夫十年心血总算有了结果!此物老夫可以说世间独一无二的,哈哈!”又听一个清脆且稍嫌稚气的女孩子的声音喜道:“我的爷爷从来都是最棒的!今儿个晌午孙女儿要给你做玉皇老儿都吃不到的‘一口醉’,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限量。” 那老者的话无疑地重燃了诸葛无求已经冷却的寻宝之心,他示意几个师弟噤声,自己悄然飘身下马,又无声跃入栅栏内,开口朗声问:“老人家可否出来一见?”但刚吐出半个音节,瞧见柴门虚掩,寻思:“不如先进去一睹为快。” 当下轻步移近,推门入内,一双眼珠子几乎跌了出来,心中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从诸葛无求的视角看过去,只见原木的方桌上立着一件玲珑剔透,仿如真物,一尺见方的风景立体雕。看那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远山流云,松海竹林,精雕细镂,栩栩如生,布局巧妙,美仑美奂。诸葛无求从小生在豪门大派,对于珍珠宝玉等材质一眼便可识得真假,他已看出这件雕刻材料非真正的白玉,乃是纯白透明如玉的石头,即便如此,这件雕刻本身从艺术价值,欣赏价值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你是什么人?如此不懂规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想来不是什么好人!”问话的正是先前只闻其声的那个小女孩,之前她面朝柴门在观赏那件雕刻,陌生人一进来她就看到了,她柳眉倒竖,老实不客气的叱道。 诸葛无求不作声,只管自己呆呆看着那珍品,小女孩更气了,尖叫一声:“小贼,再不出去看本姑娘不剥了你的皮来!”说着几个箭步,欺近诸葛无求身前,举起双手照其胸膛向前一推。 不料这一推没把陌生人推出去,自己反倒被一股力量顶飞了回来,跌在了地上,她骇然惊呼:“唉呀,你不是人呀……”小女孩生在山里,长在山里,见过的山水草木不少,看到的人却少得很,她只道天下人都与她和爷爷一样,力气有限得紧。哪里知道竟有这样的人,不见他有所动作,身子本身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对于她来说这种力量除了强大还有可怕,所以她骇异眼前陌生者不是人。 老者背对着柴门,比孙女稍迟一步看到陌生人,他欲阻止孙女儿不可鲁莽已然不及。他拉起了孙女儿,有些愠怒地问道:“这位小公子,看你一表人材,怎的这般无礼,对一个女孩儿家动粗?”他手捻长须,面有惋惜,微微摇头,连连道:“可惜,可惜。” 诸葛无求对他人如何评价自己从不在乎,当下抱抱拳道:“多有得罪,见谅见谅。在下想买下老人家的这件刚完工的珍品雕刻,老人家请开个价吧。” 老者断然拒绝道:“此物无价,公子请便。” 诸葛无求顿时怒从心起,他从来未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也不知道遭遇拒绝后应怎样对付,只知道软的不行便来硬的。是以他上前一步,冷冰冰地道:“你这老头儿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东西今天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哼。”说完,他身形一晃到了桌边,伸手取物,再一晃就出了屋子,飘落马鞍,疾驰而去,远远地传来一句:“老人家,此物虽由你手所出,却不属于尔等所有。那一百两黄金包你祖孙俩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果然,砰的一声,沉沉的包裹砸将下来,包裹一角绽开,滚出一块黄澄澄的金锭子。 祖孙俩追将出来,只看到那强盗的身影,原来是团伙盗,不止他一人,是五人。小女孩跺足,恨恨道:“小五贼,总有一天本姑娘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将你们大卸八块,碎尸万段,丢进河里喂王八……”她越说越弱,最后连自己也听不见说什么,眼中盛满委曲的泪水,变成泪珠大颗大颗地跌落。天知道,想要回那宝物的希望是多么渺茫。 老者轻轻地,缓缓地抚摩着孙女儿的头发,强忍心头忿恨痛惜,口心不一地劝道:“好孩子,别哭,那东西不能吃不能穿的哪有这黄灿灿的金子好啊?以后我们想买啥就买啥。” 小女孩姓花,名叫香儿,自幼父母双亡,跟着爷爷花丛林在僻静幽谷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香儿跟着精擅雕刻的爷爷也学了一些雕艺刻技,拿了雕好的小玩艺儿去市集上换些零花钱。她在简单的生活圈子中所接触的人无一不是平和善良之辈,偶尔去茶馆听书,听到说书先生讲一些英雄好汉的故事,说到他们如何身怀神功,如何飞檐走壁,如何单枪匹马灭了一窝匪众……等等,每回听到说书先生形容这些人的本领时她半点都不信,只道全是胡编乱造来骗人的。 现在,花香儿依稀仿佛有所顿悟,她望着诸葛无求一干人踪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格咚”一跳,有了主意。她抬起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问道:“爷爷,这些小贼就是你常说的所谓学武之人吧?” 花丛林道:“是啊。练武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可现在练武之人很少有这种单纯的想法了。唉——”他摇头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 香儿道:“爷爷,我去转转。别担心我,您的香儿跟您一样是乐天派,别的本事没有,苦中作乐的本事倒是平生一绝。”说完,她心中觉得好笑,便“格”的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面上犹挂着半颗泪珠儿。 花丛林看着孙女儿这般美丽可爱,天真漫烂,心中不快一扫而空,扬起他一贯洪亮的声音道:“去吧,香儿,爷爷相信你。记住,你才是爷爷最大的快乐,其它任何东西都不不能与我的小香儿相比的!” 半个时辰后,花香儿走在枝繁叶茂,浓阴遮天的深林中,步伐轻快,东转西弯,,南绕北曲,显是对路径颇为熟络。她边走边想:“等拿回了宝物,一定要教姐姐收我为徒,学上一身本领,不求欺人,但求自保。日后爷爷喜欢的东西教谁也不能抢了去。” 迎面一根枝桠横伸过来,她抬手格开,懊悔地寻思:“哎,姐姐曾经多次暗示要授我一些武功,我都说了什么笨话,什么我不想打架也不想杀人了,什么这僻静山间平安得紧,学那些蛮功干什么!”一条小沟在前,香儿轻轻跳过,心想:“不知姐姐的武功有多高?哎呀,笨笨笨,姐姐既然有意要教我心法,那她的功夫一定很好了。” 这样,她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停步,面前是一山壁,壁上爬满藤蔓杂草,粗粗看过去并没什么特别。花香儿却对着这面山壁,张开小嘴,开阖三下,分别模仿了三种动物的叫声:“哞——,喵——,咩——” 过不多时,只见那些藤罗杂草等慢慢向两边分开,露出一洞口,两只灵敏的黑狗跑出来,一只跳入香儿怀中,一只蹭着香儿下衣摆,如同家家户户喂养的狗儿欢迎主人归来一样热情友好。接着,香儿就和两只黑狗进了洞去,开启的洞门又合了起来,从外面看去那些可移动的藤罗杂草与周边的藤儿草儿又是浑然一体,不见一点痕迹,不知情的人永远也不会注意这处巧妙的所在。原来那三声模仿动物的叫声是进入洞中的暗号。 花香儿走了约略三丈多长的黝黑的隧道,她来了无数次,对于脚下路况早就熟记在心了,闭着眼睛也能走完这段隧道的,所以她不须火把照亮也是如常般轻盈快捷。 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别样洞天。但见红日当空,白云几抹,碧泉一弯,芳草漫坡,花香鸟语,总而言之是:此境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临。 泉边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伫立着,长发飘飘,白衣飘飘,口中在喃喃低吟着什么。花香儿眼前一豁然开朗,便高声呼道:“姐姐,你救救我吧!姐姐,你救救我吧!” 那被称为“姐姐”的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嫣然一笑,柔声道:“怎么了,好妹妹,发生了什么事?”花香儿鼻子一酸,眼中即溢满了泪水,抽泣道:“那帮小五贼真是坏透了。” 白衣女子一时不明语意,问道:“小五贼?一个小贼么?”“不是一个贼,是五个贼,年纪轻轻的,简称为小五贼。姐姐,那小五贼抢了我爷爷的宝贝!你一定要帮我要回来啊。”“就是你常跟我说起的你爷爷废寝忘食雕刻的白玉雕?”“是啊。”于是,花香儿便将诸葛无求如何擅闯茅屋,如何无礼把她撞飞了,如何硬抢宝物,以及那一包金子,详详细细地讲了。 那白衣女子本不想去,但又不忍看着香儿伤心的模样,便带了她一路追了去。那两只黑狗嗅觉异常灵敏,这次追踪是功不可没,它们闻了闻香儿手上的气息,便立刻吠了起来,又到香儿的茅屋附近嗅了嗅,然后白衣女子手握香儿的手,施展轻功,调动空气中的元素集结成元素团浮于自己和香儿的脚下。那元素团无形无色,载着二人飞一般远去。她们紧紧跟着前面指引路径的飞奔的两只狗儿。 香儿当然不知道什么元素团,也不知道这是轻功了,此时此刻,她眼里心中全部胀满惊喜,想道:“这个飞功我一定要学到手。”她只觉那飞行的感觉是如此妙不可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体会到功夫的神奇,以及对心法的相知恨晚,相学恨晚。早知道这样,多跟着白衣女子飞上几飞,学上几学,也就不会发生先前的狼狈和无措了。 第一章 三 正文第一章三 是以诸葛无求等五人在下马休息时,那白衣女子与花香儿和两只黑狗也已悄然跟至,她将花香儿隐在五丈开外的一堆土丘后叫香儿待在那儿,自己一人以闪电之速闪入五马之中转了一圈即悄声退去。 香儿看得眼都花了,心中一阵“咚咚”急速跳动,直欲开口大叫一声好,但终究清楚此时不是胡闹的时候,便用双手拼命捂住嘴巴,方将那声“好”字压在喉咙下。香儿虽不知道白衣女子做了什么,心中明白五马是跑不远的了。 果然五贼中四人在全无防备之下被摔得落花流水,可惜那最应该被惩罚的却没摔着,未免有些遗憾。 随即在香儿的央求下,白衣女子运用功力将她先送上前去,让其威风威风,去好好差辱一下那五贼。在香儿生命遇险的紧急关头,白衣女子飘身而至,随手挥出一枚以空中元素集结的珠子解除了香儿的危险。 诸葛无求五人俱都对武功有一定的了解,见了白衣女子的出手知道高手来到,心中所存的疑惑登时消失,原来小妮子有了靠山,怪不得这般不知天高天厚,肆无忌惮。 诸葛无求五人一看见这白衣女子,登时心中震撼,呼吸窒滞,不敢直视。活了十几、二十年方知世上若有绝世美人,那么近在眼前的这位白衣女子便是。诸葛无求在心中快速寻思:“此女莫非是早些年江湖中传说的‘西部明家出美女,绝世佳人是二凤’,难道说这位就是明家二姑娘,论年龄已是近三十了,想不到还是这般美丽不可方物,我见犹怜。”他的一番忖思,倒也不差分毫,白衣女子正是西部明家二姑娘,叫心竹。他当下脱口道:“明姑娘。”试探性的一说。论资排辈,诸葛无求应称明心竹为“明前辈”或者“明女侠”,但他却叫她“明姑娘”,可见他对明心竹已生好感。 明心竹心中微惊,面上却不露痕迹,她不想回答便闭口不言。花香儿是旁观者清,看着小五贼一副副失魂落魄盯着她姐姐的样子,大叫:“看什么看,小心剜了你们眼珠子出来喂狗!正好这两只狗儿饿得狠了。” 诸葛无求眉头深皱,当着明心竹的面他自觉不便太过飞扬跋扈了,心中打定一个主意,强忍怒火,尽量平声道:“小姑娘说话不要太歹毒了。你的什么白玉雕暂借一段时日,两月后自当送还上门,保证完璧归赵,如何?”他想等其父诸葛大智过完生日,对白玉雕的兴趣淡了,再设法取出来还给花香儿。 “你的屁话谁信啊!再不拿出白玉雕,叫你后悔不及。”花香儿竖着眉毛,恨恨地道。 诸葛无求仰首哈哈一笑,心想:“这小妮子谈吐与她相貌衣着一点不相称,太粗野了,看来也不必跟她客气了。”他生性随心所欲惯了,当下不再有所忌惮,道:“别管这疯丫头,师弟们走吧。”说完他当先一步扬长而去。 明心竹一直默然,直到此时,道:“这位少年,你说两月后自当送还,不知能否言而有信?” 诸葛无求听到她始终这般柔美语调说话、相问,心中一荡,当下停步,并不转身,正色道:“当然。两月后的六月十九正午时分,我若没有出现在小姑娘的茅屋前,”他转身望着明心竹,面现严肃,*接道:“叫我诸葛无求今生今世孤家寡人一个,生则任人宰割,死则任人鞭尸。” 明心竹道:“这位少年,俗话说‘空口无凭’。不如你用什么重要的信物作为凭证,日后若是有变,也好光明正大地去你府上索要,是不是?”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但诸葛无求却往远里思量,他寻思:“不能拿什么信物以作凭证。如果届时老头子对那白玉雕偏爱有加,收藏了起来,我取不出而失信,让这疯丫头手执信物去家里那么一闹,后果可想而知。老头子一怒之下必定不饶我。”念及此处,他道:“这个信物我不能拿出。明姑娘若是信我,便让我走;若不信,便只有兵刃相向了。”听这话意显然是荒唐无信,但他说得那么振振有词,似乎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对的。 花香儿听了嗤之以鼻,不以为然,道:“姐姐,别跟这小贼罗嗦。我早说过他说的话全是放狗屁……”话说了一半不情愿地停了,被明心竹拉起小手儿并用眼神示意莫要多说了,一切由她来处理。明心竹眉尖轻笼,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原来武力一直都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强者总是有理的,输者也是心服口服。”她说完,不禁哑然失笑,饱含自嘲、嘲人、嘲世之意。 诸葛无求心中也有几丝苦涩,心想:“我也不想武力相向,但我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抢了人家的东西后仅在语言胁迫下便举手奉还,这也不是我啊。再说,这也不符合江湖风格。”当下对孙小聪等四个师弟说道:“输赢都是我一个的事,你们谁也不许上来帮忙,否则,按派规处置。也不许找这疯丫头的麻烦。” 四个师弟齐声应道:“是。”说完他们面面相觑,俱都寻思一个问题:“少掌门这是怎么了?这不像他呀。平时遇到这等非打不可的情况,都让我们先打上一气,他在旁边瞧热闹。” 诸葛无求对着明心竹微一抱拳,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蓦地,他双臂向两边展开飘一般退后数丈方立定,左手捏个剑决,右手作个掌刀状斜横胸前。登时,诸葛无求调动空气中的元素形成护身罩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在其中,但见那护身罩薄如蝉翼,透明似水,表面有流光莹动,光彩眩目。 他左手捏着剑决连连画弧,洒出一条条亮黄色光线,细如蚕丝,长约寸许,带着凌厉劲风,纷纷打向明心竹面门,胸前,腹部,两肩等等上盘要害。诸葛无求一出手便运用了十成功力,他知道明心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如果不出手快些,力道上猛烈些这一仗是必输无疑。 只见那些金针般的光线撞到了明心竹身上的护身罩便如力道枯竭般纷纷下落,穿进地下不见了。这护身罩的防护强度与功力深浅成正比,并具可控制的弹力,明心竹待那金针光线袭上护身罩时本想将它们弹回去,一招之下挫败诸葛无求,以便速战速决,早些离去。但她又一想:“这位少年如此心高气傲,一招之间让他败下阵来,只怕有伤他自尊,当着同门师弟的面下不了台来。唉,罢了,且让他十招再说。” 诸葛无求看着自己发出的颇具威力的“漫天飞针”到了明心竹护身罩上竟如强弩之末、力尽势竭,虽然惊讶,但在意料之中。他右手掌刀向前一伸,便有一柄阔刃大刀现于手上,左手轻轻一引,阔刃大刀便穿越护身罩,夹杂更为强烈的劲道呼啸而出。 明心竹只守不攻,待那大刀飞到时只将其力卸去让其自行坠落地中消失。 第一招不行,第二招不行,诸葛无求却也不气恼,心想:“和绝世佳人玩玩也是好的。”心中这样想,手下却一招强过一招,寻思:“只盼意外发生,能将绝世佳人打伤了,再好好为她疗伤,如此这般也算是英雄救美了。”他间不停息攻出第八招,集结空气中的元素成为一根碗口粗的金棒当头砸向明心竹。他又心想:“单从武功方面来说,自己今天就是输了,日后传入江湖于颜面不会有丝毫损失,毕竟这位绝世佳人属于前辈级的人物。” 须臾间,十招已过,十招全部无效,这时,明心竹道:“这样打下去不会有结果,下一招我要改守为攻了。” 五行内丹的功夫,在将空气的五行元素聚结成兵刃攻击对手时,兵刃越重,攻击力越强;速度越疾,攻击力越强。 诸葛无求攻出十招,发了十件兵器,都没有对明心竹构成丝毫伤害。在孙小聪等四个师弟与花香儿的眼中看来,那十件兵器的威力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不知怎地,这些威势强大的兵器到了明心竹的护身罩上全部如泥牛入海,一去无音讯,看不到期望中的反应。 诸葛无求一时有黔驴技穷之感,想不出还有什么威力超强的兵器。正待无奈之际,突然灵光一闪:“罢了,左右是输,不如使出平时跟表妹玩闹时捆绑她的‘乖乖绳’,平时她不乖时,用来缚住她,便乖乖听话了。哈哈,此时也不怕见笑大方了,使将出来一试。”他人在护身罩内,左右两手从上到下各划一个半圆弧形,合成一个圆。登时,一条绵绵不绝的软性橙色光线似灵蛇般飞去团团缠绕在明心竹的护身罩上。 但见明心竹缩小护身罩,那金线也收缩,护身罩膨胀,金线也伸展,始终紧紧缠绕在她的护身罩上。 诸葛无求一见此况大喜,寻思:“哈哈,想不到这‘乖乖绳’竟这般威力无敌。”正得意间,突然表情凝固,他看到那“乖乖绳”被明心竹震碎为万千星星点点向他铺天盖地袭来。诸葛无求知道自己纵有护身罩防身也是挡不了的,待欲闪避也已不及,只听“啊”一声,不由自主向后飞了数丈,一分神身上集结的护身罩消散了,“砰”一声仰面跌在土丘顶上,随即顺着斜坡滚滑下来,又撞上一通乱石。 他只觉全身疼痛难当,喉中有物上涌,“哇哇”两声吐出两大口血来,顺着嘴角流至脖颈,洇红了肩部胸前的衣裳。头脑昏昏中,寻思:“凭明姑娘的功力要杀我是何等容易,而她却只使我受点小伤,可见她多么善良。不仅善良,又美丽无方,好啊。方才那一招明姑娘若再多加一分力道,让万千星点穿透护身罩,再从我身上尽数穿过,恐怕我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第一章 四 正文第一章四 诸葛无求与明心竹之间所过的十一招,尽皆瞧进傅足眼中。他骑着牛儿从大道西首过来,远远看到前方一些人之间气氛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便跳下牛背以土丘作掩护一点点移近,直移到看得最真切的一座土丘后方隐在其后仔细观看,看得又是兴奋又是羡慕又是不解。 傅足与空先生朝夕相处,因而对武功一道略知一二,加之自身已有半年的修习认知,知道这一男一女的武功俱都是江湖一流水平,但又以那女子最是历害。 当一件件兵器攻向明心竹的时候,傅足为她捏了一把汗,心提到了嗓子眼,最后见她大获全胜,心中为她高兴万分。当目睹诸葛无求一次不行、两次不行、次次不行,心下为他难过,产生**分希望他胜利的念头。等看到他最后一招竟被摔了出去吐了血,心中痛呼:“惨了,惨了。只怕这一伤莫不要躺十天半月吧。” 至于傅足心中究竟支持哪个,他也不知道,反正谁伤了都不是好事,都是让人不愉快的。 花香儿拍手喜道:“哈哈,好看好玩,小五贼个个遭到了报应,大快我心,大快我心呀。” 诸葛无求打出娘胎起,至今未尝过拳头打在身上的滋味,从来都只是他打的别人。现在他被这么一摔一跌一撞,对他来说那痛楚直钻心尖,难受之极。 周默与郝奇急忙上前探视少掌门。 孙小聪与农大志两人功力尚浅,还不能从空气中集结元素为兵器,是以他们在腰间带了佩剑,这时,两人“呛”的一声从腰间剑鞘中抽出宝剑来,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向花香儿刺来。 他们都知道不能对明心竹怎么样,那就拣弱的打,孙小聪狠狠道:“臭丫头,看我不取了你的小命为少掌门雪耻。”农大志如弥勒佛般的眉开眼笑道:“都是你这小妮子的不对了,找靠山是可以的,但不应该找这么历害的。将我家少掌门打伤了,这还了得?!” 花香儿见势不妙,掉头朝明心竹身边跑去,也不像先前那么惊慌失措了,叫道:“姐姐救我!” 孙小聪与农大志两人提剑紧追欺近,突听诸葛无求大吼一声:“不得放肆,退下!”因用力过大,又“哇”一声吐出血来。他惨败之下、疼痛之际不忘先前说过的话“输赢都是我一个的事,你们谁也不许上来帮忙”“也不许找这疯丫头的麻烦”如此行径倒也算得上是重承诺的好汉,只是鲜少见之。 孙小聪与农大志两人本想为少掌门出气,见少掌门不允,当下便收剑退下了,转身朝少掌门走去,掉头之际各瞪了花香儿一眼。 明心竹款款来至诸葛无求前五步开外站定,道:“打也打过了,输也输了,请交出白玉雕吧。” 诸葛无求正要显现百宝囊取出白玉雕给她,心中忽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我要请她亲自为我疗伤,她会不会答应呢?既然不能英雄救美,那么美女救英雄也不错啊。”这样想着,口中便说了出来:“我浑身疼痛难当,无法集中意念。不能集中意念就不能显现百宝囊了,至少暂时无法显现。明姑娘是修行之人应是知道的。” 这百玉囊的隐形与显形确是需要修炼者的意志高度集中方可隐显自如。明心竹自然知道这个基本道理,但她不知道这诸葛无求是否真的不能集中意念了,按她所想,功力似诸葛无求这般的修行者即便这么摔一摔撞一撞也不会就让意念力薄弱了。 明心竹凝眸瞧去,但见他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显是疼痛难忍,眉头微蹙,心想:“瞧他功力这么高,受些小伤便如此脆弱不堪了,真是难解了。”明心竹不知道诸葛无求虽飞扬跋扈却也养尊处优惯了,在土派中,人都尊他是少掌门,练习时无人敢动真格的,出手总弱上三分,而他却是全力以赴,因而只见他伤人,不见人伤他。从而诸葛无求不受伤则已,一旦受伤就脆弱得多了。明心竹凝思一会儿,道:“这样吧,我为你疗伤。之后你就物归原主,再莫推三阻四的了。” 诸葛无求听此一说,正中下怀,知道要适可而止,不可过分了,当下赶紧道:“这样最好,在下先谢过明姑娘了。” 花香儿气得牙痒痒的,打了小贼还要为他疗伤,岂有此理?若不是急着要取回白玉雕,才不管他死活呢。 乱石,土丘,枯树,危崖,这些在诸葛无求眼中看来,前后感觉真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他与明心竹相对盘腿而坐,四目闭阖,双臂前伸,掌心对贴。他只觉透过掌心有源源不断纯厚真气输来,导入丹田,登时浑身舒服之极,痛感消失大半。身上一轻松,诸葛无求半睁眼睛,看到对面的明心竹头上隐隐有气冒出,微泛金色,萦绕在头部周围,宛若圣女,不食人间烟火,纯洁高贵,超然物外。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佳人,忘了吸收引导输来的真气,疼痛之感又窜上来了,忙重新闭目专心疗伤。 约五盏茶时间,明心竹撤回双掌,起身道:“好了,你调运内息在四肢百骸走上一遭,想必就差不多了。” 诸葛无求依言而行,果然,疼痛基本全消,长身而起,欣然道:“多谢明姑娘。”说完,伸手向空中虚抓一下,现出百玉囊,取出白玉雕,双手奉上。 明心竹接过来,与花香儿和两只黑狗即刻向来路东首离去,眨眼间,远得看不见了。临行时,花香儿笑盈盈道:“小五贼,送你们一句话,终生受用,那就是:劝君莫做亏心事,古往今来放过谁?哦,对了,再送一句: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话音未落,被明心竹拉着手飘然远去。 孙小聪跟着就顶回去:“你才中途夭折了呢!” 可惜,花香儿早去得远了。 诸葛无求望着明心竹离去的东方,顿生怅然若失之感,逐渐充实胸臆,寻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与明姑娘见上一见?”五人无马可乘,只得安步当车,默默前行。 最擅溜须拍马,见机说话的孙小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不知道就最好不说,免得弄巧成拙。这次白玉雕事件,也不知道在少掌门心中是好是坏,若说是好,白玉雕最终是得而复失,回去也没什么奇珍异宝献给掌门过大寿了;若说是坏,没有前面的强抢白玉雕一节,哪有后面的邂逅绝世佳人这段,瞧少掌门人在此地、心随她去的模样便可知了。此刻捉摸不定少掌门的喜恶,固而马屁还是不要乱拍的好。”最不擅说话却偏爱说话的农大志,此刻也很识趣,闭口不语,只管走路。 隐蔽在土丘后的傅足口中啧啧称奇,心道:“眼看那男的要不活了,却被那白衣女子片刻时间就疗得活灵活现了,若世间医者都有这样妙手回春的医术那该多好!可叹天下,庸医一抓一大把,良医踏破铁鞋难觅一个。当年,爹爹和妈妈身染重疾,如有白衣女子这般的良医在侧,也就……唉!” 其实习武之人疗伤,与普通人治病完全是两回事,但傅足不太清楚。他羡煞明心竹医术高超时不禁回忆起八年前他爹爹妈妈弥留之际时的情景,他们的眼神带着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撒手人寰,心中难过不禁无声流下两行泪。 他本心性开朗,一会儿便用手抹去眼泪,重新骑上牛背,走向大道。过不多时,与诸葛无求五人相距咫尺。 诸葛无求见一放牛娃从土丘后冒出来,顿生疑窦,面现阴郁,森然道:“站住。”声音不是很大,但很清晰,四个师弟以为是对他们说的,便立时停步不前。 傅足听是听到了,但见他们几个先止步不前,便认为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任凭黄牛前进。 诸葛无求再道:“站住,你这放牛的没听到么?” 傅足皱皱眉头,拍拍牛头让它停下,头也不回,问道:“怎么?”其时傅足正与诸葛无求方向相反,左右并列。 当下诸葛无求飘后些,冷然道:“你为什么隐藏?看到什么?” 傅足微愣,寻思:“你做了什么,我就看到什么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瞧他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定是不愿让人看到了。缘由无非就是他败于女子手下。先生说过,要随机应变,灵活处事,逞一时之勇那是莽夫所为。不过,我说没看到那惊天动地的场面又是多么虚假,反倒是越隐藏越暴露了。” 心中所想一闪而过,他朗声道:“那位白衣女子武功高过你许多,你输给她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放牛娃,首先佩服你的诚实。其次,我要说的是,你实在不应该看到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事。不该看到的你看到了,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死。”最后一个“死”字从他齿缝中挤出,听之叫人不寒而栗。 四个师弟心中均道:“我们的少掌门又回来了。” 傅足闻之,心中骇然,面上却不改色,昂然道:“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没看到什么,你必定会说这么惊动天地的事你都看不到,你的眼睛要来何用?不如就此挖了下来。现在我说看到了,你又说这不是我该看到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样你就不需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撒个谎了,因为你怎么样说都是死路一条。我估计你这放牛娃活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轰轰烈烈。在你魂归西天之前,我就让你轰轰烈烈一回,也不枉你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周默皱眉大声劝道:“少掌门,不要滥杀无辜吧。”刚踏前一步欲阻止,却被孙小聪一把拉了回去,死死抓着周默的手腕不放。 以诸葛无求的武功要杀死傅足那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见他右手高举至左上方,向右下方斜斜挥出。 登时,在黄牛腹下有耀眼的橙光闪了闪,傅足连人带牛被一股强猛的力道迫得冲天飞起。 第一章 五 正文第一章五 极速飞天之际,风力之急之猛无法想象。傅足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劲风刮脸如刀割般生疼生疼。他眼睛紧紧闭起,随他去了,心想:“我死不要紧,可怜空先生从此又要形单影只,孤独寂寞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上升到了极至,有瞬间的停顿,继而便是坠落,速度同样是快异绝伦。下坠之感别是一番滋味,只觉一颗心穿透九转肠路掉了出来,知觉一点点消失。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比上升之高度多上许多,突然,“砰砰”两响,终于坠地,一声轻一声重。 黄牛当场气绝毙命,傅足下坠中经三次枝桠挡了挡,四次藤罗托了托,掉在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坠速太疾,身子歪了歪即骨碌骨碌沿着斜面滚滑下来,至巨石脚下又滚了两滚,被一棵树拦腰挡住方停止。 刺激太深太强大烈太突然,傅足昏了过去。人在强刺激下昏迷过去是种本能反应,有效地起到自卫的作用,通常情况下当事者苏醒后都能神智如初。 待悠然醒转时,日已西沉,天色朦胧。傅足睁开眼睛,仰躺着环视周围,所见是山,树,水,所听是归鸟稀鸣,蛙声寥寥,水流叮咚。他感到全身虚弱无力,遂又闭起眼睛,寻思:“我怎么来到这儿的?是了,被那位叫做少掌门的用手挥一下便飞起来了,牛,牛在哪儿呢?咦!” 他似想到什么,费力地扭动扭动身子,“我好像飞到很高很高时才转为坠跌,可怎么不是很疼呢,没有粉身碎骨呢?哦,知道了,下坠中仿佛有几次被枝条等挡了挡,这便大大地减缓了坠速,所以我还活着,并且没多大伤害。”合着眼皮,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里美是美,可大饱眼福却不能大饱口福啊。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叫得叽哩咕噜,这里没有人家,吃什么呢?这么多树,总该长些果子吧。” 他睁开眼睛,接着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啊”一声,便这样张着,从表情可看出极之惊喜。 原来拦腰挡住他的那棵树,有根枝桠上正挂着颗果子,已经熟透了,皮大绽肉大露,这果子正对着他的嘴巴,只要掉下来必定直入口中。 这树长得枝繁叶茂,但就结出一只果子,浓浓密叶掩盖,怪不得首次睁眼没看到。但见那果子有鸡蛋大小,长椭圆形,肉呈水红色,晶晶亮,煞是诱人,果皮看上去厚且粗糙,色呈暗红。 傅足心道:“果子果子,快落吧,别落到别处,要正好掉进我的嘴里才好。掉在别处弄脏了那就可惜了。”想到身之所在,又想:“脏了又怎样?饥不择食,等我能动了,拿来便吃。哎呀,一棵树只结一颗果子,不是延年益寿的仙果就是入口封喉的毒果,那么吃……不吃……吃……” 他犹豫不决,摇摇欲坠的果子可等不急了,突听一声轻响,果子落下砸入口中。果皮只有少许沾连果肉,被嘴唇一顶全部脱开掉一边去了。果肉入口登时齿颊生香,忍不住大嚼特嚼起来,咕嘟一声咽下喉中,口感爽滑,细腻,多汁,甘甜,估计是个浆果。可能种子甚小,也没觉察,连同果肉都吃进肚中。 一会儿,傅足只觉胃中暖阳阳的,须臾暖遍全身,犹如盖上一床被子。时近清明,早晚还寒,又在深山,湿气颇重,他穿衣单薄,吃下浆果后寒意顿消,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天色更暗了,几点疏星挂空,周围所有皆是朦胧,傅足看着夜空,自言自语:“哈哈,这下我真的是天为被、地为床了,此等豪情,人生一乐,可惜不能和空先生一起分享。听先生说起过他曾经是四海为家,常常这般天为被、地为床的,后来遇见了我便不再这样了。而是一心一意以身作则教导我平凡最好,普通最好,万万不可放浪形骸。他现在一定四处找我吧,找不到之下便焦炙万分,唉。四面山高不过百仞,以那少掌门的功夫出去是轻而易举,可我就不行了,只怕要终老此处了。”想到这,一声短叹,“眼下身子虚软无力,但神智清醒得很,不如练练先生教我的心法。” 他闭起双目,心中默念:“无物无我,心静如水,天地精华,尽为我用,意到气到,汇聚丹田……” 蓦地,眼睛睁开即又阖上,又睁开再阖上,如此反复数次,便不再睁眼,进入天地、万物、自己皆无的状态,先还是呼吸的间隔时段与常人无异,慢慢间隔时段一次比一次长久,直至最后一吸一呼之间竟以慢于常人五十倍的速度均匀呼吸下去。原来,方才他习练第一遍心法时,只觉四肢有气流纷纷涌向丹田,比平常习练时的那种细细慢慢的真气游动之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以睁开眼睛。但又没什么不舒服,于是又闭目习练,如此这般多次睁眼闭眼到后来终于觉察可能是吃了浆果的缘故,当下便安心习练,不再惊讶恐慌。 他不知道,这么及时的习练心法,将浆果的神效尽数吸收,为他增加十年功力,并且使他奇经八脉变异,为日后修炼大开方便之门。在修炼中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睡眠质量达至最高,体内真气却并不停止游动,依旧兀自循环往复,当真是睡眠修炼两不误。 翌日,天色微白,傅足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适。他翻身坐起,想着这早上有什么吃的?忽然,耳中听到“呜呜”声音,似是兽类,心中惊骇:“好险,这里是老山深谷,必有野兽,我一夜睡来竟安好无恙,实是大幸。听这兽声仿佛甚是凄哀,奄奄一息的,莫非是我的牛儿?不,牛儿不是这样的叫的。”当下,他站起循声觅去。 地处深谷,地面高高洼洼,凹凸不平,见此,他也不想脚踏实地、高一脚浅一脚了,打算纵跃着过去。 凭着自知之明,一下子最多能跳半丈远,看准了左面的半丈远之处,奋力一跃。哪知这一跃,他跃出了五六丈远,耳边竟尔有呼呼风响,吓得连连喊叫:“啊,停住停住!”扑通一声跌地,摔个嘴啃泥。幸好多日未雨,地表坚硬,可饶是如此,嘴巴周围还是蹭了一圈泥土,好不狼狈。 傅足对此疑惑半晌,忽地哑然失笑,也不站起,就那样趴在地上,左手支额自言自语:“别没被那少掌门摔死,自己将自己摔死了,那才是天下第一笑话。”不禁哈哈两声,“想不到一夜睡来,功力大增啊。凡事有因才有果,什么原因呢?因为吃了那只救命果吗?是了,莫明其妙地吃了一只增功力的果子。多少江湖中人欲得不能,今日居然被我这个初学基本心法的小子吃了,福也。可是又与空先生的意思相悖了。哎,事情总是不能两全齐美。罢了,先去找到那只悲鸣的野兽再说。” 翻身跃起,踉跄一下,稳住身子,向刚才发出呜呜声的方向半走半跃了过去。吸取方才的教训,动作轻缓了许多,几次纵跃便能平平稳稳地跃到指定的那个地方了。他对自己的功力究竟增长多少尚不了解,因此狼狈一回后便一举手一投足很是小心了。 那悲鸣兽声断断续续传来,傅足听声辨位仔细觅去,过不多时,转到一座山坳后,心下一震,所见惨然。 只见一头幼虎,刚出生不久,眼睛还未睁开,已经快不行了,身上血迹斑斑,毛色不辨。在它的脑袋前面几步处有一头黄牛,正是自己要拉上牛市卖掉的那只,在牛身下,露出半个成年虎头,半条虎尾。估计是母虎生产幼崽时,被黄牛从天而降砸死了,而黄牛从高空坠下无所拦挡,落地震死了。大滩的血已凝固,牛血与虎血混合在一起。 傅足见那虎崽气若游丝,眼看要不活了,黯然神伤时灵光一闪,扑身上前抱起它沿来路奔回原处,那棵结着惟一一颗浆果的树下。 一路上他好几次都要摔飞出去,踉跄几下终又稳住。他功力突然大增,还不能收发自如,假以时日,多多摸索试探便可运用如意了。 到了那棵长着救命果的树下,眼光扫视,便发现那暗红的果皮,弯腰捡起撕成条条喂进虎崽嘴中。傅足心道:“果肉神奇,想必果皮也不赖,小虎啊小虎,但愿你有救。” 那虎崽嘴巴磨了几下停住,想是果皮咽了下去,似是意犹未尽,伸出舌头舔舐嘴唇。好一会儿都没再听到虎崽的悲鸣,估摸着是果皮起了作用。 傅足查看虎崽身子是否有伤,没见到毛皮破损,身上的血迹全是母虎与牛的血沾染了它。这样看来虎崽悲鸣是因为饿的,吃了果皮后便缓减了它的饥饿感。傅足抱着虎崽来到小溪边,掬水淋到它身上,一点一点洗去其血污。 虎崽经清洗一番,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但见毛色竟尔通体雪白,晶莹发亮,捧在怀里如猫一般温柔可爱,傅足五分惊讶五分欢喜,不禁低首亲亲它。 第一章 六 正文第一章六 有了虎崽,傅足便当它是朋友一般,说亦对虎说,笑亦对虎笑。 他怀抱虎崽四处走走、看看,直到筋疲力尽方将整个谷中地形环境熟悉了,心中不禁寒意重重。但见环山合抱,密密实实,一条罅隙也无。谷形狭长,前后绵延约有百里。山也就是百丈来高,要想出谷非攀登至巅峰方可出去,此外别无他法。 傅足拍抚虎崽的身子,沮丧道:“小虎,看来今生今世我要与你待在这谷中形影不离,终生厮守了。这样的话,你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了,我不能没有你,你是不是也不能失去我呢?瞧你全身雪白雪白的,又是我心中的宝贝,我给你取名叫雪宝。喜欢吗?” 他对雪宝谈话,纯是一种精神寄托,至少目前有只虎听他唠叨,心中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 浑没料到雪宝此刻睁开眼睛,仰首瞅着他,喉中“呜呜”有声,似是回应,又似依赖。傅足目不转睛对牢雪宝的眼睛,那是一对钻蓝眼睛,深邃如海洋,纯真如幼童,溢满浓浓信赖与依赖之情。傅足心中怦怦狂响,寻思:“啊哟,雪宝善解人意哩,这表明它有灵性,因为吃了果皮的缘故吧。” 虎崽雪宝被抱于傅足怀里有几个时辰了,早已对他的气味熟悉,声音熟悉,以及那温柔的抚摸熟悉了,因而便将傅足认作是它的虎妈妈了,对傅足油然而然生出亲密之情,这种感情透过它的钻蓝眼睛传达给傅足知晓。 傅足高兴得手舞足蹈,雪宝被他轻轻抛起,再稳稳接住,道:“雪宝,从现在起我讲话可要小心了,如讲些对你不敬的话语,你要揍我,我可就只有逃之夭夭了,因为不是你对手啊,哈哈哈哈……” 雪宝回应“呜呜”两声。 傅足推测道:“我猜你是说‘正是这样,傅足,你不可惹我雪宝生气,不然对你大大不客气’”哈哈两声,接道:“雪宝,我刚才想到要出此谷也不是难事,我想到两条法子,一是你长大后背着我出谷,二是我修炼小成,带着你飞出去。我想应该是可行的。不过,眼下第一要紧的是先找吃的。” 雪宝点头,表示同意。 傅足放眼全谷,看到南首树木成林,鸟多巢多,便纵跃过去。到了跟前,找棵较矮的树,约高十来丈,上面有个盆口大的鸟巢。傅足对雪宝道:“爬树没问题。可是不能抱着你了。” 于是将雪宝放在旁边的石块上,正欲往两手各吐上一口唾沫以防滑,但想到自己一跃可跃五六丈之远,那么也能跃个五六丈之高或者更高。念及此处,深吸一口气,对准目标奋力一跃。 这次他有意用了全力,登时如离弦之箭急射而上,瞬间至达鸟巢,眼急手快,伸手一把抓住树枝,伸脚一下踩在粗枝上,晃悠一会儿便稳住了,探头看向鸟巢,内有鸟蛋十多枚,当下全部抓来,犹豫一下,又放回几个,然后纵身跃下。稳稳当当落地,将手中的鸟蛋全部放在石窝里,转身走向方才那棵树旁的树下纵身跃上,拿了部分下来,如此上下多次,便不再拿了。 数数共有百枚鸟蛋,大小不一,色泽不一,两手说什么也捧不了这许多的,用衣服下摆兜着也嫌小了,便解开腰带准备用衣服包,突听啪一声,有样东西掉下了。低头看去,原来是笛子,自己吹了好多年的笛子,此时居然还是完好如初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乍见笛子恍如隔世,他慢慢拾起,吹了几个音,心中叹然。想来就在昨日上午,自己还在人间,今天便与世隔绝了,实是匪夷所思。那时傅足隐于土丘后,为防意外,将别于腰带里的笛子抽出放入怀中,这支墨色竹笛共一式两份,空先生与他各有一支,是以他分外惜之。 当下他脱掉外衣,腰带复系腰间,插好笛子,包了鸟蛋,抱起雪宝向来路归去。整个谷内,也就那棵结着一颗浆果的树周围是个好地方,那里有块巨石,背阴面有个大洞,可容两人,正好可供傅足与雪宝栖身。 傅足吃过鸡蛋、鸭蛋、鸽蛋、鹌鹑蛋等等,都是煮熟了吃的,现在身边也无火刀火石等打火工具,只好硬着头皮生吃了,将蛋壳敲开一个口子,就着嘴唇吸尽蛋液。 开始吃第一只鸟蛋时,刚强迫咽下喉中便全吐了出来,不习惯的蛋腥味令他作呕。片刻后,吃第二只第三只仍是如此,不禁恼怒,自骂道:“傅足呀傅足,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当是家里样样都烧熟了吃?还指望这些有煎鸡蛋一般香喷喷的味道?真正的没用透顶!现在有生鸟蛋给你吃已是青天大大的恩赐了,看鸟蛋吃完你吃什么?要想活下去,没准地那些耗子、蚂蚁也是你求之不得的食物呢?这区区生鸟蛋,怕它什么?!”这样想来,心中顿觉这些生鸟蛋都似美味一般,不多时吃光一半,另一半都让雪宝吃了。 雪宝生来对腥味不抗拒,没浪费一只鸟蛋,将属于它的那份尽数送进肚中。傅足见之,大拇指一翘,道:“雪宝,好样的,看来我要多多跟你学习呢。” 雪宝识得这是表扬,当下昂起脑袋伸出舌头舔舐傅足的左颊以示回应。雪宝的舔舐加上呼出的热气,搅得傅足只觉左颊与劲下都痒痒酥酥的,哈哈笑着举高雪宝,道:“雪宝,你知道你刚吃过鸟蛋吗?你舌头上还有残留的蛋液呢,都舔到我脸上了。” 放下雪宝于干净的石头上,变大笑为微笑,接道:“你吃饱就睡睡觉,我要修炼了,不可以捣蛋,知道吗?” 雪宝呜一声,满不情愿地闭上眼睛假寐。 傅足去溪边洗一把脸,便在雪宝旁边打坐练功。但见他双腿盘起,两手叠放于腹部,眼睛闭阖,须臾间便进入无我无物状态。 在静坐中修炼,能进入深层状态已属难得,能在顷刻之间便进入高深状态更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是以,傅足虽然仅仅是学了全套基本心法,却在这种高深状态下将基本心法的潜力全部挖掘出来,使得效力发挥到极致,完全可与大多数普通修炼者的高深阶段心法媲美,这都是后来话。 一旁假寐的雪宝在傅足练功期间,时而呜呜几声,时而伸出前爪挠挠傅足的露出的脚心或是扒扒他的裤子。呜呜挠挠的过了几遍,不见傅足睬它,方无趣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以前是朝中晚三时各练一遍心法,自困在谷中后,傅足多的是时间,除了与雪宝玩耍,就是练功,期间当心情烦躁时便吹上几支或轻快或沉缓的曲子将之排遣。 半年后,傅足手一挥便能发出一道金光击倒一棵树。一年后,可将空气中的元素集结成护身罩。一年半后,可聚结元素团浮于脚下,上下左右飘飞随心所欲,方向控制自如,只是高不够高,远不够远,至少还飞不出深谷。 两年零八天,暮春,清晨,春风在笑,春云在笑,春树春草春花在笑,傅足与雪宝亦在笑。 这时的雪宝已不比两年前的小不点,此刻的雪宝是一只身长八尺,尾长四尺,背宽三尺,体格异常健壮,仰首一声虎啸,震动山野,王者风范立显。 傅足笑道:“雪宝,走,让我们出山吧。” 雪宝欣然点头,钻蓝眼睛流光莹动,显是欢悦异常,比傅足出谷还要高兴。雪宝之所以这样高兴,是因为这一切是它昨夜用它的虎泪换来的。 早在数日前,傅足就与雪宝为了将临的离怀别苦郁郁不乐。当时,傅足对雪宝说:“雪宝,我出谷后,会常常来看你的。外面的人见了你只怕不能容你,所以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我能飞行,进入这座山谷是小菜一碟。雪宝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是要离开你,我是要保护你!” 雪宝一听就不愿意,钻蓝眼睛中注满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要分开!不论傅足如何开导得到的回答都是一个“不”字。 直到昨夜,傅足才在雪宝的突然流下的虎泪中震撼了,登时他的热泪夺眶而出,抱住雪宝,哽咽道:“雪宝,雪宝,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我带你出谷,我们永不分离。我只要还有口气在,就决不让你受到伤害。” 现在,雪宝前肢跪屈,傅足坐上虎背,两腿盘起,举手挥出,集结无色元素团浮于雪宝四脚之下。但见雪宝冉冉升空,傅足稳稳坐其背上,一人一兽缓缓离谷而去,是与深谷告别,也是与深谷永别。 升至半山腰,傅足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最能表达他欢悦情怀的就是音乐了。当下他从腰带间抽出笛子,横执于唇边,旋律悠悠扬扬飘将起来。乍听是泉水叮咚,再听是风入林梢,仔细听后原来是百鸟欢歌。他吹奏中,运用了内力,使得乐声之高足可飘扬九万里长空,大气磅礴之势宛若百鸟皆来为他隆重送行。 他在谷中两年因心情使然从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吹一次笛子,这时他吹奏笛子的技艺似乎是更加纯熟了,他手指上下飞动,全然不按曲谱,只凭心中感思随心所欲吹将出来,音律谐美不见丝毫杂乱。 此时的他胸臆舒畅,浩然如青天,快活似白云。话与知音者说,鸟儿也一样,谷中百鸟成群结队飞来齐集于傅足周遭。真正的百鸟欢歌,真正的百鸟欢送,这一幕瑰奇景观,世所罕见,令人叹为观止。 近于山顶时,一曲吹罢,众鸟在周边徘徊良久,方纷纷陆续散尽。 傅足从雪宝背脊跃下,与它并立于该谷南首山顶之上,放眼四望,心中所感可用五字形容“一览众物小”最为恰当。是的,是“一览众物小”,而非“一览众山小”。因为他没有“凌绝顶”,自然也就不是“一览众山小”了。 看那可以遮风挡雨的栖息两年之久的巨石现已是小小黑点,再看那弯弯溪流现已是曲曲银线。雪宝似有同感,钻蓝眼睛大放光彩,兴奋得仰首一声长啸。 傅足极目望去,在那西南方二十里许处有一座小木屋,红屋顶白墙壁,周围是短木栅栏,它是如此的熟悉,那不就是自己生活了五六年之久的家吗? 他见此感慨道:“两年中,日夜想念的家虽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边般难以触及,可叹啊可叹。”傅足手指小屋道:“雪宝,看,那就是我的家,我和空先生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走,雪宝,让我们回家!”说完,一人一虎飘飞过去,耳边风声呼呼,听来有如风儿在歌唱,美妙怡人。 第一章 七 正文第一章七 盏茶时间,傅足和雪宝轻轻落在小屋的院子里,但见院中梧桐已是新绿满树,风入枝叶除了发出沙沙声,还送来叶子清香。雪宝当下呜呜两声,盯着屋子瞧个不停,如孩童般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傅足喜道:“先生,我回来啦!” 眼一瞥,看到门上上着锁,走近一看,锁却并没有锁上,心道:“可能先生出去了,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出去时便这样挂着锁,却不锁上。”他取下锁,推开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眼中所见全是陌生,不禁一声叹息。但见小屋大小约有二丈来方,陈设简单,两张床铺,一张方桌,两只矮凳等等家居必备品,均是原木制做;另外窗台上有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十多块。在窗明几净下整个小屋是充满清新纯朴味道的。 可是此时迎门处从屋梁上悬下一只蜘蛛,正在吐丝结网,窗前、墙角也都沾连破损的蛛网,上面还有只刚刚自投罗网的小虫在做垂死挣扎。地面、桌面、床铺皆有积尘。傅足心道:“怎么,先生走了?或是出事了?”他走进去,足迹过处是寸许深的脚印,慢慢踱到靠墙的方桌旁,桌心有一块砚台,下面压着一块似乎是白色的布包,表面布满尘埃失去了本色。傅足心中一跳:“难道是先生的留言?” 伸手移过砚台,拿起布包拍去其灰尘,小心打开,心中激动,双手微微颤抖,只见又一块折叠的白布,上有墨迹。打开后,傅足一气从头看到尾,不禁目中盈泪。但见尺许见方的白布上,写满小楷,构架端正,笔力苍劲,显是空先生怕傅足看不懂草书,便特意一笔一画写了正楷,信中写道:“足儿,当你看到这些字时,想必我们的家已是尘封的世界了。请原谅我没有等到你的回来便离去。我希望我们的家在我的回忆中是充满欢乐与甜密的,而不要掺杂一点不愉快的东西。你失踪了七个月又三天,在这七个月又三天的每个日子里我生活在寻找与等待中。终于,我厌倦了,崩溃了,所以我走了。足儿,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我有耐心年复一年的去思念一个人,为什么没有耐心用一个月、两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去振作自己,却是终日寄情于山水间,隐迹在天涯地角处?足儿,你恨我吗?你恨我吧,恨我对你也是这样的没有耐心,在你生死未卜的时候也没有耐心去寻找你。足儿,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比所有人都善良,所以因为你的善良不但不会恨我,反要担心我。请不要担心我,请照顾好自己。你我若是缘分未尽,自有再聚的时候。”最后落款是十一月十日子时,无月,空某书。 傅足自言自语:“既然先生已走,我一个人在此多没意思。”念及此处,恍然大悟,“是了,先生一天天的总也找不着我,心灰意冷之下便走了。何况他本就是那种云游四方,天为被、地为床的那种人。”目光在屋内每件事物上缓缓移过后,走向窗台拿了几块小石头装进怀里,走出门去,重新挂好锁。 转过身来见雪宝还在歪着脑袋看着屋子,不觉莞尔,上前蹲下身子边抚摸它边说:“雪宝,这屋子不能住了。你愿意跟我去浪迹天涯么?”雪宝呜呜两声,欣然同意,钻蓝眼睛始终溢满欢悦的神色,意思似说:“你去哪,我跟你去哪。” 日至中天,傅足与雪宝已经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时辰,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突然肚中叽叽两声,他道:“走了许多路,难怪肚兄嗷嗷待哺了。”右前方有一条河,自南向北伸展开去,有河就有鱼儿,不怕没吃的。傅足道:“走,雪宝,逮鱼吃吧。”说着过去了。 蓦地,“咯,咯咯咯……”一串鸡叫声送进耳来。傅足回头,看到一只秃尾巴的雉鸡扑扇着翅膀,似在追逐什么。后面是山林,雉鸡是从山林中跑出来的。傅足主意立变,并指如箭向前送出,一道金线飞过,雉鸡应“线”而倒。但见一片雪影晃了晃,雪宝嘴中叼了雉鸡。傅足笑道:“好样的,雪宝。”接过雉鸡向空中一抛,随即右手极速翻转,但见空中羽毛飞飞,血花点点。眨眼间,当雉鸡再次落于傅足手中时已是从外到里清理干净了,将之放在河中冲去血污后,又用一根枝条对穿过鸡身。然后又取来干木条堆起,随地拾起两块石子擦出火星,升了火,烧烤雉鸡,隔一会儿转转鸡身,反复不断。不多时,肉香四溢,鸡皮焦黄,油脂渗出,不时滴入火中,哧一声腾起一缕白烟。 雪宝长呜一声短呜一声,围着烧鸡转圈圈,那馋涎欲滴的模样是天真的,可爱的。傅足笑道:“雪宝,拜托别转了。我被你转得眼也花了,头也晕了,这样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知道吗?比如一失手香喷喷滑嫩嫩的烧鸡没了,变成臭焦焦苦叽叽的糊鸡,那可就空欢喜一场了。我答应你,待会儿让你吃一整只烧鸡,好不好?”雪宝一听,立即停下,后臀坐地,发出低沉的呜呜两声,并摇了摇头。傅足眼珠子一转,逗它道:“什么,你说你不吃,全给我吃,那可谢谢你啦。”不行不行,雪宝蹭地站起,大声的呜呜,钻蓝眼睛眨眨,再呜呜,再眨眨,很着急的模样。傅足哈哈两声,道:“雪宝,瞧你急的,我跟你说着玩呢。我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这只烧鸡虽不大,但是我们要各吃一半。”语气中饱含温馨和感动。雪宝听了,轻轻一呜,重又坐下。 不久,听得傅足道:“好啦,吃烧鸡喽。”将烧鸡移过火旁,让它散散热。但见烧鸡皮色黄亮,香气扑鼻。片刻后,傅足取下烧鸡,用手对准鸡身中线虚划一下,登时,沿着中线一分两半。一人一虎分了吃了。雪宝先吃鸡腿再吃其它,傅足先吃其它再吃鸡腿。他撕下一条肉吃一条肉,吃得不快不慢,符合养身之道。它虽是虎,却也是“君子”,咬下一块鸡肉,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吃相文雅,不急不缓。因为它是雪宝,在傅足身边长大的雪宝。 第一章 八 正文第一章八 “啊哟,好香啊!十里外都闻得到!”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子的声音瞬间由远及近。傅足回头,见一妙龄女子已到背后,眼一花,她人已转到他的前面,说道:“我很饿,这个鸡腿给我吃吧?”语气大方,毫无窘态。 对这样一个如此落落大方地向人要东西吃的女孩儿,傅足还是生平所仅见。但见她十五六岁年纪,华容婀娜,巧笑嫣然,娇美无限。在她的左肩站着一只鸽子,全身羽毛如雪宝的眼睛一般钻蓝,发着金属般的光彩,一双滴溜溜圆的点漆眼睛,煞是招人喜爱。见此,傅足心中笑道:“我带着雪宝浪迹天涯,她带着鸽子游于江湖间。大概此举江湖中除了玩杂耍的也就我和她两人吧。”心中颇有意趣相投之感,于是问也不问,竟自将手中的一整只鸡腿撕下递与她。 那少女盘腿坐下接过就吃,翘起大拇指,道:“好,好吃。”雪宝的好奇心又涌上来了,闭阖的眼睛张开,睁得大大的观赏这位比傅足好看百倍的人。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呜呜两声,将自己的剩下的半块肉递给傅足。他拍拍它脑袋,说:“雪宝,你吃吧。瞧那边河里多的是鱼儿呢。”这时,少女已吃掉一只鸡腿,边舔手指,边道:“好大的白猫啊。”傅足听了,想告诉她这不是猫而是虎,但灵光一闪,心道:“这样也好,只有我知道雪宝是虎,别人认为是猫就是猫吧。这样的猫大是大了点,也不是绝对没有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凭她冰雪聪明,都认做雪宝是猫,那么别人就不用多担心了。就这样了,如此雪宝会安全许多。”当下,傅足点头道:“是啊,它叫雪宝。你的鸽子呢?”少女答非所问,道:“我,不好意思,我还没吃饱,还饿。”傅足微笑道:“正好,多抓些鱼上来,大家吃个痛快吧。”说完,起身走向河边,雪宝也跟了过去。 到了河边,但见雪宝抢先一步,横身挡住傅足,将他往后推开几步,然后自己纵身一跃扎进水中。雪宝与傅足在谷中生活的最后半年中吃的都是熟食了,以深溪中的肥鱼为主,捕鱼者是雪宝。因此,雪宝听到熟悉的“抓鱼”两字便奋勇当先前来捉鱼儿。顷刻,它冒出脑袋,口中叼有两尾鱼儿,那么一甩,鱼儿抛落岸上,兀自扑腾不休。随即只听“泼剌”一声,雪宝又扎入水中,顷刻间,便又叼了两尾鱼儿冒出水面,潇洒地一个甩姿,“啪啪”两声鱼儿落于岸上。 少女肩上的蓝鸽子似也被雪宝感染了兴奋神经,它飞起作低空盘旋,见雪宝每甩上两只鱼儿,便发出赞扬的咕咕声。少女也是拍手赞道:“好啊好啊,雪宝真棒!”雪宝听到悦耳的声音夸奖它,越发来了精神,速度更快了,不多时岸上的鱼儿已有六、七十只,挣扎的蹦跃的“啪啪”声此起彼伏,方兴未艾的雪宝似乎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傅足几次叫雪宝停住上岸来,它都不听,只因为那少女在一旁“雪宝好,雪宝棒”的赞个不休,将它美得七晕八素失去了理性,全然不顾它“君子”的风度。傅足暗笑道:“好你个雪宝,我平时夸你夸得还少么?怎地人家姑娘的几句赞美让你这般得意忘形了?哦,是了,这就是爱美之心‘虎’也有之。我的赞扬自然不比人家小美人的了。”当下他眼珠子一转道:“雪宝,你不上来也可以,不过,你捕上来的这几十只鱼你自个儿都吃了吧。你不吃光它们,这个问题可就大了,除了浪费这一点,还有残杀生命的恶名声。人家漂亮的姑娘可不喜欢这两点哟。”这番话说将出来,即起立竿见影之效,但见雪宝“哗啦”一下跃出水面,大口一张,叼在嘴中的两只鱼儿掉于水中,然后它自己落向岸边。 上得岸后,雪宝浑身抖抖,顿时飞珠溅玉,弥蒙一片,阳光照射下,发出七色彩光,目为之夺。傅足即时跃开丈许方没被溅着,待雪宝静下便过去拾起那些太小与太大的鱼儿一一抛入河中将其放生了,留下五寸来长斤把左右的鱼儿五条。只听那少女讶道:“啊哟,才留下五条呀,怕不够吧。你可知道,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这最后一个“牛”字特意拉了长音。傅足微笑道:“足够了,这每一条鱼都是斤把之重呢,你吃四条,我和雪宝共吃一条。等你吃过四条鱼时还说不够,叫雪宝再弄上几条,总之不会叫你饿着了。”少女更为讶异,道:“你们吃得这么少啊。”傅足笑而不答,心道:“你吃这么多啊,怪事怪事。”傅足抓起五条鱼待要抛向空中象清理雉鸡那样将之除鳞去脏,忽然心想:“还是小心为妙。”当下他转身背向少女,使出幻刃,匕首模样,唰唰唰唰几下,五条鱼清理干净,放入河中洗洗,并排穿在一根枝条上,过去放在火上烤着。 少女看着傅足烤鱼,突然“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便不可收拾,直笑得珠泪流了出来,腰枝弯了下去,方慢慢地转为轻笑,再转为无声地微笑。少女大笑的当儿身子颤动不已,站在她肩上的蓝鸽子便移落于雪宝那宽宽的脊背上,许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宽阔的脊背上,它好奇地走来走去。雪宝扭过头来看看蓝鸽子,呜呜两声即又转过头去,任由这个小不点在它背上漫步。 傅足被少女笑得莫明其妙,问她怎么了,她也是不能停止,没有办法,笑自由她笑,我烤我的鱼儿。只听少女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笑?”傅足点点头。少女道:“现在不说,等会儿再告诉你。”说完便真的抿唇沉默,只看着鱼儿,目不斜视。傅足暗叫一声郁闷也,随即心想:“管她笑什么,就算与我有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吃过这顿鱼还不是各归东西。”不久,傅足道:“好了,吃吧。”取下两条鱼给她一只,自己留下一只。 但见眼前的女孩儿吃得好快,双手各执鱼的两头,就于唇边,左右这么一拉就吃掉半边,鱼肉里多少夹杂些刺儿,却不见她吐出一根,眨眼间,只剩了一个鱼头,连鱼脊骨都被她吃了。傅足直看得惊心胆战,深呼吸一下,提醒道:“吃慢点吧,别吃鱼骨鱼刺吧,鱼刺卡喉的滋味很难受的。”少女嫣然一笑,又径自取下一只烤鱼以同样的速度吃着。傅足分了一多半鱼给雪宝,自己边吃边寻思:“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吃得又多,但又那么苗条,吃得又快,却又不失雅态。” 盏茶时间,二人一虎俱都吃毕。傅足问道:“够吗?”少女嗔道:“怎么,你笑话我是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比你和大猫吃的多了两倍,天啊,我真的吃了很多哦!”说着噗嗤一声笑起来,不知是笑的缘故,还是因为不好意思,但见她两颊浮上红云,更是妩媚动人,接道:“其实不是我吃的多,而是你们吃的太少了。对,就是你们吃的太少了。我一直是家中吃最少的一个呢,信不信随你。”雪宝第一个点头,表示它的“相信”,钻蓝眼睛光彩莹动。只有使雪宝感到亲密如傅足的人,它才会流露出这种美丽的眼神,所以它对眼前的少女回报以大大的信任。雪宝见傅足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呀笑的,上前用脑袋顶顶他肚子,眼睛对他眨眨,提醒他别傻笑了,像个傻瓜一样,让人家笑话。傅足当即正容一下,自然地微笑道:“姑娘,你好福气呀,既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同时又不影响你的美丽。天下爱美女子死也不敢像你这般吃的。”少女轻笑道:“好啊,你又在笑话我,不过,我不怕你笑话。”说完,她轻烟似的跑去河边蹲下身子,洗洗双手油污,边洗边说:“喂,你不来洗洗么?” 傅足一愣,她跟谁说话呢?随即醒悟,少女是在问他呢,看看两手油腻腻的也不知去洗洗,还傻站着不动,暗笑道:“傅足呀傅足,怎地你也似雪宝一样,在漂亮姑娘面前冒傻气呀?”当下收敛心神,跑到河边离少女七八步处的左首蹲下来洗手。他洗一根手指头便用眼角瞟一下少女,但见她从侧面看过去更显睫羽长长,鼻尖挺挺,那样的美不可言,心中不禁胡思乱想:“假若以后的漫漫长路上有她相伴该有多好……”忽觉脖劲上有点点水珠洒落,凉爽爽的顺着脖子流到脊背,一惊抬起头,不禁莞尔。 原来是那位姑娘站在他身后甩着手上的水,笑意盎然,说道:“想什么呢?洗个手也这般慢腾腾的。快点,我们走吧。”傅足登时脸上发烧,只觉自己的心事被人家知道了,好不丢人。赶紧将手搓搓洗洗,趁机深呼吸一下拽回飘在天边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他站起边往衣服上擦手,边道:“去哪?”少女嫣然道:“一报还一报呀。你对我这样的好,又是烧鸡又是烤鱼的。所以,我要让你焕然一新。”傅足忙道:“不用了姑娘。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再说,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鸡啊鱼的全是不要银子的。”少女道:“别客气了,走吧走吧。”说着,拉起傅足的手向北走去。傅足现下已是十六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的手与那少女的手相接触的一霎那,顿觉有股热流穿遍四肢百骸,全身舒泰,飘飘欲仙,寻思:“此生便这般地与她携手并肩走天涯,那是多么美妙的事。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现在我是深有同感也。” 走得几步,忽而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之古训,不禁脸红耳热,心道:“我怎能如此胡思乱想,当真不成体统。”思及此处,便将那只被拉着的手往后缩了缩,意欲将手抽出。不料少女的手握紧了些,傅足加些力道再往后缩缩,那少女的手再握紧些。如此三次,他便不再缩了,心道:“手牵手不是挺好么?我心里想要与她拉手,却又碍于什么风俗礼教不敢与她相握,真正的虚伪又懦弱。瞧瞧人家姑娘家都如此大大方方,我又何必忸忸怩怩的,自己讨厌,别人也是讨厌。”心中坦荡荡,脸也不红了,心也不太跳了,自然而然与少女并肩前行。雪宝与蓝鸽子领前数丈,互相追逐嬉戏。 第一章 九 正文第一章九 默然前行里许,少女微笑道:“这一路上,我们总不能喂喂喂地互相称呼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古灵,十口古,山火灵。”傅足道:“我姓傅名足,知足常乐的足。”古灵喃喃吟道:“知足常乐,因为知足所以常乐。”声音提高些,悠悠接道:“嗯,很好的名字。你的人像你的名字一样,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至现在,你脸上总是带着一抹笑容,就象现在的春光一样,明媚,温馨,纯真,感觉好极了。”她说着这些话时一直在看着傅足,脸上似罩上薄雾般透着蒙胧的光彩。 见此,傅足看得发呆了,步伐不由得停顿一下,被并未缓步的古灵拉得踉跄一下,跨前一步正好踩在脚前一块尖石上,穿透他的鞋底,不禁“哎唷”一声叫出来。他眉头紧皱,暗道:“糟糕,这下出丑出大了!”当下,他自我解嘲道:“你瞧,我这人经不起赞美的,别人说我几句好话,便连走路也不会了。”古灵伫足,轻笑出声,道:“看来,我以后要多多说你的好话,这样才能让你不会再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便失了方寸。你不知道江湖多险恶,有时站在你面前的人一句甜言蜜语就要了你的命。”蹲下道:“抬起脚,让我看看有无大碍。” 傅足心想:“我的鞋子破得不成样子了,鞋底多洞,脚底定是脏兮兮的,怎么能污了美人的眼睛。”于是他连连道:“没事,没事,我不是那种娇气的人,这点石头它还伤不了我。”古灵面孔一板,命令道:“抬起脚来。”她那假嗔怒、真关怀让傅足好生感动,但他依然脚不抬起,不愿让她目睹自己的脏脚板。古灵抓紧他的脚脖举离地面半尺高,眼一扫便即放下其脚,心中叹道:“天啊,这还是脚吗?!这还是鞋吗?他不抬脚,是不想让我看到这惨不忍睹的脚板啊。”傅足原穿一双黑布鞋,被摔入山谷前已穿有年把,再加谷中两年,现下鞋帮鞋底是大洞撂小洞,脚板大面积触碰地面,因而老茧层层叠叠而且泥渍重重。锋利的尖石刺透老茧,渗出一丝血红,消失于泥渍中。 当下古灵心中不禁阵阵酸楚,也不知为什么,她避其鞋而不谈,避其脚而不谈,婉言道:“天下第一不修边幅者非你莫属。”这话说得最是恰当不过,傅足除其鞋不成样子,衣裤也是不成样子,不过尚还遮体。傅足只是嘿嘿地笑,无语。古灵道:“你的脚底没事,走吧。”说完跑前几步,举手悄悄拭去溢出眼角的一滴泪珠。傅足见古灵跑在前头,不再与自己手拉手地并肩齐进了,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寻思:“定是我脏污的脚将人家吓跑了。人家好端端地拉着我的手,我偏失魂落魄地过火了,自己将脚送与尖石戳上一戳,唉。”步伐也明显地慢了许多,好一会儿,才跟上有意放缓脚步的古灵的身后,正在犹豫不决是说话好还是不说话好时,但见她回转头来,笑若春花般面向自己,并且重又拉起自己的手,心中的怅惘霎时烟消云散。 古灵道:“你多大?”傅足道:“十六。”古灵道:“我也十六,中秋节正好是我的生日,最好记的数字。你呢?”傅足心中惊叹,怎么这么巧?道:“也是中秋节这天。”古灵惊讶极矣,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傅足高兴得眉飞色舞,道:“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美妙绝伦。”古灵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么具体出生时间你还记得吗?”傅足眼珠子一转道:“你先说。我想我是比你大一点点的。”古灵笑道:“不一定,也许是我比你大上那么一点点呢!你的这个心思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一定是哥哥妹妹的老古董思想。”傅足摇头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是觉得当一个男孩子与一个女孩子携手并肩时,如果这个男孩子比身边的女孩子大上一点的话,也就是这个女孩子比男孩子小上一点的话,那么这个男孩子会自然而然地激发出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本能。”古灵笑道:“羞也!还说不是哥哥妹妹的老掉牙的观念。根本就是!”傅足笑道:“既然都想做大,那谁都不要说出具体时间吧,我们一样大。”古灵立刻道:“行,一样大。名字就是让人叫的,不然又何必起名字。” 说话间,二人来到岔道上,一条往西,一条笔直向前伸展。古灵向左指指,傅足便与她走上往西的道路。雪宝与蓝鸽子一直领前丈许,自顾自地延着那条直通向前的路走出数丈远,听到一声“雪宝走这里了”才知道走错了,于是呜呜两声掉头追上傅足,跟他并排走了一会儿,便又小跑几步超在前头。 走出数里后,路边右首竖一石碑,上有西木两字。古灵道:“这是西木城的界碑,再走上两步就脚蹋西木地,头顶西木天了。这个西木城是目前江湖上五大派之金派所辖地区之一。傅足,你知道这江湖五大派是哪五派吗?”傅足摇头道:“不知道。你说给我听吧。”古灵道:“他们是水派、金派、火派、土派、木派,这五大派各据东西南北中五方,其它小帮小派或归于他们旗下,或独立门户。平日里那些有所归附的弱小帮派依仗后台强硬常常做些令人发指眦裂的事情。相比起来独立门户的帮派行事可就谨慎得多了,可以说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生怕走错了一步,招来灭门之祸。在我看来,这独立门户的弱小派别俱都是清风劲节之流。”傅足点头道:“不错,这派系就如人一样,惟有独立自主的,不受奴役的,不被主宰的方是有前途光明可言的。” 过了西木城界碑后约莫盏茶时间,但见前方里许是鳞次栉比屋宇,川流不息人群,车如水马如龙,好不繁华热闹,更有嘈杂声音随风飘来。傅足多数生活在僻静地方,何曾见过这等华街闹市!只觉心潮澎湃,兴奋地脸上泛红,道:“快点,我们去一睹为快吧。”说着便加快了步伐。古灵却伫足道:“哎,等等。”傅足的手一直与古灵的手相握,此时一快一停之下两只手臂一绷,将他拽得歪歪斜斜急退几步方稳住,问道:“怎么了?”古灵道:“等下到了人群中,若有人问你‘小哥,外地人吧?你瞧瞧咱这西木城如此繁荣昌盛,你有何感想啊?’这时你要说两字‘郁闷’。”傅足迷惑不解,道:“不是吧,应该是好、很棒、一流之类的感受才是吧。”古灵道:“是的,初来此地之人都有这样的看法。不过,来过几次后,就会讨厌这里啦,正确地说是讨厌这里的小部分的人。”傅足道:“这很正常,各地都有讨厌的人存在的。但不能因为一些人的讨厌就否定一个美好大都吧。”古灵道:“我知道,这样做是要故意气气他们。这里的有些人在问你对此地有何感想时,你猜他们希望你怎么说?”不等傅足回答,她表情夸张接道:“啊,脚蹋西木地,头顶西木天,荣幸啊!光荣啊!快意啊!真的,我不骗你,我来过三次都遇到这样的人。我原本是要说些好话的,但看看他们那炫耀的嘴脸就心烦透了。”傅足道:“还有这样的事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好不好。行,到时真遇见了这事就照你说的损他们一损。”说完,两人快步走去。将入人群之时,古灵招蓝鸽子落于自己肩上,傅足叫雪宝跟在旁边与他并行。 第一章 十 正文第一章十 进入华街,所过之处惊呼一片,争执不休,皆为雪宝。但听种种声音说“快看,巨猫。”“不对,是巨虎。”“笨蛋,是虎还不一口吃了你?!” 傅足听而不闻,只管一双眼睛当十双眼睛使,将闹市风情一一收入眼底。忽然古灵将他拽向一家衣铺,笑道:“等你装扮一新后叫你看个够,买个够也行。”出得衣铺又进鞋袜铺,再进澡堂。当然进澡堂只傅足一人去了,古灵不便相随,她到对面的茶馆喝茶等着他,雪宝也留在她身旁。本来傅足欲带着雪宝一同去洗澡,听古灵说那里只洗人不洗猫便留下雪宝,并取下腰间笛子交与古灵看管。 古灵选了一张正对澡堂的桌位面向门外落坐,要了一杯茶喝了一半放下,双手托腮,神游天外,不时轻笑出声,也不知想些什么。约过一个时辰后,古灵眼睛一亮,睁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澡堂门前一个少年,竟尔呼吸停滞,心如鹿撞。那少年正是傅足,此时他一身布衣,青色,崭新,笔挺,从头到脚皆已干干净净,神采奕奕,潇洒出众。古灵本欲为傅足置换两身锦衣,但他说自己毛病多多,穿不得华服,布衣最是适合他了。古灵见他说得诚挚便随他的意思办了两身布衣,实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别具风度,纯朴,清雅,脱俗。 傅足迈着大步朝茶馆走来,向古灵走来。古灵突然一惊醒来,伸手抚摸热辣辣的脸,心中急道:“哎呀,羞死人了,他就要进来了,看到我脸红红的必定要问上一问,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的缘故吧。怎么办?怎么办?”她一时想不出好理由来,便使劲地上下搓脸。傅足在古灵对面坐下,问道:“你干么?痒吗?”古灵停下但捂着脸,眼珠子一转道:“没有。这是一种美容法子,经常将脸这么搓搓揉揉的会让脸部皮肤更加的光滑好看。”傅足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脸那么好看。”古灵转身向后,叫道:“茶博士,上几样这里最好的点心,再上三杯茶。”但听茶博士应道:“来喽。” 一会儿,一手托方木盘一手提茶壶过来,放下四碟精致点心,满上三杯茶。手里忙着嘴里说道:“两位是外地人吧?对我们这西木城感觉怎么样啊?”傅足与古灵相视一笑。他开口欲夸赞夸赞时,想到古灵先前说过的某些西木人的自夸自炫习性,简单道:“好。”茶博士见只一个“好”字便没了下文,皱眉讶道:“没了?”傅足点点头。只听茶博士失望道:“难道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个脚蹋西木地,头顶西木天,光荣,幸运,快活等等感想?”傅足眉头扭结,表情古怪地看着茶博士,捂着胸口道:“我现在只有郁闷又郁闷的感觉。”茶博士讨了个没趣,但又不得发脾气,而且还要客客气气的,不情不愿地欠身道:“两位请慢用。”转身离去。 古灵“嗤”一声笑出来,拍着桌子说道:“好玩好玩。”傅足笑笑,端起一杯茶给雪宝,并拿了一些点心给它。然后他自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到古灵肩上的蓝鸽子,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的鸽子它不饿么?怎么不见你给它吃点什么呢?”古灵伸手摸摸鸽子,道:“它呀,它有自己专用的鸽粮,只早上吃一次便管全天不饿。”傅足啧啧称奇,捏起一根寸许长、手指粗的小麻花吃着,道:“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麻花好吃多了。这个酥脆香甜,满口生香,好。”古灵也拿一根小麻花,嫣然道:“好吃就多吃点。”傅足一连吃了两根小麻花,又拿第三根“喀嚓”咬下一口时,忽然发现古灵一直在看着他,什么都没吃,手里的那根麻花还是完整如初。于是伸手在古灵眼前摇摇,笑道:“傻瓜,我有什么好看的,既不解渴又不管饿,哪有这些点心极具诱惑力啊?!”古灵心想:“你就是这样的既解渴又充饥。”嘴中说道:“我不饿,你都吃了吧。”傅足道:“为什么?先前你吃烤鱼不是最能吃的吗?”将手中大半截麻花全部塞入口中,嚼嚼咽了,道:“这样吧,把它们包了带走,路上你饿时包你大吃特吃。”离座到柜台前要了张油纸来,将剩下的点心统统包裹起来,摸摸身上除了几块奇石空空如也,道:“你付银子吧,我们走吧。”古灵转身叫道:“茶博士,结帐。” 刚才那个茶博士满脸堆笑过来,不过那笑容实在是僵硬化,不如不笑的好,只听他欠欠身道:“四碟点心四杯茶共计一两银子。”古灵从袖袋中取出一颗金豆啪的一下放在桌上,黄澄澄的足足值上十两银子,道:“不用找了。”金钱的魔力就是大,但见茶博士立马心花怒放,那个笑脸也是天上地下的急转而为可爱型,道:“欢迎两位客官常来敝馆。”古灵与傅足及雪宝跨出茶馆大门,左右望望,东西通向的华街东首来时已观看过,决定继续向西前进。古灵拉起他的手道:“此街特色多多,你可要控制好你的眼珠子,别让它们跌了出来哦。”傅足仰首打个哈哈,率先跨步西去,这么一来,倒变成他牵着古灵的手观光去了。 雪宝紧随傅足右侧,两只钻蓝眼睛亮晶晶,将街道两边露天铺子上的五彩缤纷的货物贪婪地收入眼中,一个也不愿漏掉,因而总是走着走着便缓慢下来,在傅足催它一催后才又加快步子。雪宝本就好奇心浓厚,所以身在此境它恨不得多长七双八双眼睛才好。 估摸着步至街中心的时候,突然前方半里处有喧哗声传来,声浪一阵更比一阵高,但见身边的前后左右的行人如潮水般纷纷向前涌去,众人脸上表情或是无奈叹息或是兴奋莫名。古灵伸手拦住一个青年汉子,问道:“你们都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那人道:“当然知道了。这是金记君子赌……”话说一半,被后面奔来的两个年轻人一把拽走,口中说道:“牛大,快看热闹去啊,站这干么?!”古灵再拦一人,刚要问问他,却见他急急先自说道:“来不及了,去得迟些便看不到了。”身子一转跑了。傅足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古灵点点头,与傅足随人潮向前移去。 第一章 十一 正文第一章十一 片刻间,傅足和古灵及雪宝来到喧嚷之处,但见四面围观,一圈又一圈,里里外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也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重复道:“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小孩一鞭五串钱,妇人一鞭十串钱。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傅足与古灵对视询问,均摇头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什么抽鞭子的游戏,小孩要五串钱可以玩上一玩,妇人则要十串钱方可,那么男人要几串钱一玩呢?古灵与傅足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们往里面挤去,道:“请让让,请让让……”雪宝很叫人放心,自己始终跟在傅足身侧。 刚挤到最里面时,听到女音“啊”一声惨呼,眼中所见令人发指,原来几百位围观者竞相争看的竟是一幕鞭抽母子图:场中心并排立有两根柱子,高约数丈,柱脚各绑缚一人,小男孩与妇人,母子两人。那男孩十岁左右,身上有两道血红的鞭痕,所过之处衣服绽裂,皮肉翻卷,一道从其左腰延伸至右肩,另一道从其腹部横扫而过,他吓得面无人色,痛得眼泪滂沱,口里气若游丝叫着:“娘,娘……”妇人约三十多,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神情痛苦,身上鞭痕四条,刚才一声惨呼正是她所发出。抽这一鞭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矮矬汉子,只听他高声道:“过瘾!”哈哈两声扔下鞭子扬长而去。 一时间无人上场,待在旁边的那个粗重声音的男人又道:“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小孩一鞭五串钱,妇人一鞭十串钱……”古灵左右看看,问旁边的一个相貌和善之人:“为何要鞭打这母子二人?是这地儿的刑罚吗?”这人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孩子他爹嗜赌成性,输得倾家荡产后仍不知悬崖勒马,又在赌场借钱继续赌博。终于,不仅老婆孩子输给了人家,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他爹自知这辈子翻不了身了,投河死掉了,留下这可怜的母子二人为他还债。这地儿有个金记君子赌,就是赌场,你没钱赌他会借给你钱让你赌。他爹在这里输了老婆孩子后想赎回娘儿俩,便在这里借钱再赌,结果越赌越输,越输越赌。在这里如把人输了进去又没钱赎回又欠巨债,就将这被输掉的人绑到柱子上给人抽鞭子以便捞回损失。”古灵讶道:“这两位弱不禁风的身躯要被抽上多少鞭子才能还清巨债呀?只怕债没还完人先被抽死了。”那人摇头叹息道:“害人害己呀。”古灵问道:“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吗?”那人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年中有这么五六次吧。” 这时只见一个瘦削的白须老者上前交了五串钱,走到小孩面前拿起鞭子虚晃一下即丢下鞭子转身下去了。接着陆续有十来个人皆如白须老人一般交了五串钱或十串钱后虚晃一鞭走人。那相貌和善之人上前交了一两银子,鞭子碰也未碰即离去。于是便又有人如他一般交了钱不碰鞭子即离去。 突然一声年轻的男子叫道:“给了钱又不抽上一鞭,那多不痛快!”话音刚落,一个“珍珠”阔少拔开人群站到场中,但见他浑身珠光宝气,从帽子到衣服到腰带到鞋子,上面大大小小缀了约莫百颗珍珠。在阳光映射下,他整个人似发光体一般,好不怪异。那位有着粗重嗓音的男人拱拱手道:“哟,这不是刘少爷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柱子上的两个东西正等着您来抽上几鞭子呢。”说着,斜眼看向母子俩,语气生硬道:“刘少爷抽你们那是你们的福气,他这一鞭子价值十两纹银,抽你们九十九鞭,你们便解放了。否则十串钱十串钱的抽,那可是几百鞭啊!”拾起地上的长鞭递上,道:“刘少爷您请。”刘少爷抓起鞭柄,面现冷笑,唰一声抽将过去,鞭梢似毒蛇般袭向那孩子。围观大众惊呼,心知这一鞭抽下去,那男孩不死也差不了多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青色身影掠过,是傅足。只见他抓住鞭梢绕了几绕将鞭绳一截绕在小胳臂上,轻轻一抖,丈许长的鞭子断成数截。围观者中有人叫了一声好,跟着响起大片叫好声,随即轰然大笑。古灵更是叫了几个好,心道:“不错不错,跟我一样,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打得过打不过先打了再说。”只见刘少爷手中的长鞭已是秃柄,握在手中很是好笑,转瞬间他成了众人轰笑的对象。当下将秃柄往地上一甩,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怒喝:“臭小子,你不想活了,敢在这里多管闲事!”那个粗重嗓音的男人见此,忙过来,脸上堆着笑容道:“刘少爷您请息怒,犯不着跟这等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便想充英雄的人动怒。以前您也见得多了,最后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人了。这里的鞭子多的是,您想怎么抽就怎么抽。”刘少爷听了这番话,脸上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讥笑。粗重嗓音的男人冷冷说道:“这位公子,有些事不是斗几下拳脚便能解决的。你如不想见这母子俩被抽鞭子,那也行,只要交上一千两银子,替他们还清了债务,你便是大英雄大好汉了。如何?” 傅足身上别说千两银子,就是一钱也无。古灵最是清楚不过,她立时走前两步,说道:“你们这些开赌馆的全是黑心鬼,平时不知敲诈了别人多少银子。区区千两纹银与你们敲诈别人的相比起来只怕是九牛之一毛。”粗重嗓音男人道:“姑娘,这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开赌馆是不假,但我们可开的光明正大,正大光明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进我们君子赌的人那可全都是自觉自愿的啊,在场的西木人,大伙儿说是不是啊?”看客中大部分人耸耸肩摇摇头作无奈状,少数人大声称是。古灵道:“一千两银子是么?”“没错。”“行,我去取银子。记好了,这小弟弟身上鞭痕两道,他母亲身上鞭痕四道,在我回来后若看到多了一道,哼,你的项上人头便如此柱。”并指如箭向前一送,喀喇喇两响,两根柱子均在离柱顶尺许处折了,要断未断的悠悠晃晃摇摇欲坠。粗重嗓音男人不由自主摸摸颌下的脖子,浑身打个激灵,似乎那晃悠的一截柱子就是自己的脑袋般。他眯起眼,喃喃道:“乖乖隆的咚,看来今天有真英雄出现了。”古灵拉起傅足的手,道:“走,取银子去。”转身走出,雪宝跟上。迎面的围观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出去。粗嗓音男人想起什么,高声道:“请姑娘说个准时间。好让我们耐心等待。”古灵回头道:“半个时辰足够。”那男人伸头叫道:“行,我等着姑娘的银子。半个时辰一过,可就抽鞭收银了。”围观之众议论纷纷,都想知道这对少年男女能否说到做到,于是有一批人便席地而坐,等待最终结果。 第一章 十二 正文第一章十二 走出半里许,傅足问道:“你家住在这里?”古灵微笑道:“不。”傅足又问:“那你有亲戚朋友在这儿?”古灵摇头道:“也没。”傅足迷惑,皱眉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古灵笑道:“动脑子呀,咱来个借花献佛,就将赌馆里的钱拿来给他。你说可好?”傅足若有所悟,道:“哦,这样。你的身法看来够快了,到赌馆里转上一圈,人不知鬼不觉地取了银子出来。但是,如果那里藏龙卧虎呢?”古灵道:“那就见机行事。刚才我看到你震碎鞭子的一幕,看出你的武功根基可以嘛。你拜过师,学过武?”傅足道:“修炼过一点,我也不懂什么招数,按心中想的胡乱使来而已。”古灵赞道:“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一种。本来武功就是这样,简单有效为好。” 走了一阵,不见金记赌馆的招牌。古灵借问一路人,知道往前再走里许转个弯就是了。傅足寻思:“他们为什么不在赌场旁边去抽人鞭子呢?却跑到几里外去抽人。哦,是了,若在赌场旁边抽人鞭子,准把客人都吓跑了。”二人急走如奔,不多时,来到赌馆前。但见门庭广阔,建筑宏伟。古灵与傅足四只眼睛一扫,不由轻叹一声,面面相视,不约而同道:“混淆是非,颠倒黑白!”门前是十级石阶,两位秀丽的妙龄女子立在石阶两边,各在胸前粘一条红绸,从颏下领口垂至脚尖,绸上有字。左边女子的红绸上写着“进来时手有一钱”右边女子的红绸上写着“出来时身怀千金”大门两边各有五字,左首是“小人不赌博”右首是“赌博不小人”门顶一块匾额,上书“君子赌”三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金记”两个小字。 古灵“嗤”一声笑出来,道:“看到了没,进去滥赌的人可都是君子呐。他们的家人痛斥他们时,我估计他们十有**拍着胸脯说:我是君子,我没错。走,进去转转。” 二人蹋上石阶,跨过尺许高的门槛儿,迎面是一巨大青竹画面的屏风,两头留一人进出空间。站在门口处可听到屏风后嘈杂声浪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靠门的左边有一个满面红光的人坐在椅子上,君子赌的老板,姓钱名自来,约三十上下,穿着考究,此时两手捧着一本书,边看边笑着。旁边放着一张雕花红木小几,上有一只香炉与一套青瓷茶具。香炉冒出袅袅轻烟,芬芳馥郁;一只盖碗杯中注满碧绿的茶水,盖子置在一旁。见到古灵与傅足和雪宝进来,放下书籍,起身道:“两位小客官,请进请进。二位来‘君子赌’是来对了,包你们玩得尽兴,过瘾。”古灵见此人穿着举止,猜测是这里的老板,问道:“你一人坐这儿看书不闷么?哪有里面的快活?”钱自来笑道:“呵呵,不怕姑娘笑话,里面太吵了,我受不了。两位小客官请进去玩吧。”古灵道:“众人皆醉你独醒,众人皆赌你看书,怎么就有人上你的钩呢?奇怪奇怪。”钱自来笑道:“姑娘,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君子赌’好比是姜太公,客人就是那只愿上直钩的鱼,全部是自觉自愿的,没有一点点强迫的因素在内。”古灵闷笑一声,与傅足从屏风右首进去了。钱自来摇摇头笑了两笑重又坐下喝了两口茶,取过茶壶再满上,然后翘起二郎腿捧起书看起来。 盏茶时间,突听屏风后面“啪啦”“砰嘭”“啊啊”之声不绝,似乎是桌凳翻倒声,银子散地声,拳脚碰击声,当然更清晰的要数人声了,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叫骂声,等等混成一片人声大杂烩。 “掌柜的,关上大门,别让两个小贼跑了!”屏风后面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看书的钱自来耳中。他一听到后面有异样动静便即放下手中书奔至屏风端头后面大厅察视,但见大厅内乱成一锅粥,几十个打手与客人追着先前的两个小客官七转八转,沿途撞翻桌椅板凳,时而拳脚相向一番。初始不知发生什么事,竖起耳朵仔细辨听方知似乎是两个小客官抢了赌桌上的赌银。他眉头不禁重重一皱,待要吩咐手下全力捉拿两个小贼时,正好听到洪亮的声音叫他关门捉贼,其时他正在屏风尽头伫足察看,按理说他要关门也是很容易的事。不意,古灵与傅足身法太快,雪宝也不慢,呼呼呼三声从他眼前闪过,掠至门外。一干人众紧追而出,呼啦啦围成圈将故意停下的古灵与傅足及雪宝围在垓心。 本来凭古灵与傅足的身法之快,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银子走路。哪知馆内历害的不是打手,而是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人称电眼张。他有一双奇特的眼睛,你的速度越是快捷在他眼里就越是缓慢,正常的速度下他的眼睛与常人无异,他的任务就是坐在特制的丈许高的椅子上用他奇异的眼睛俯视全厅,防止扒手得逞。因此古灵自认为谁也不会察觉的快手在拿银子时尽皆瞧进电眼张的眼中,缩起双唇吹出一声嘹亮的警哨,纠集众打手捉拿贼子。 古灵身在垓心,却如常放松,先前试拳脚时已探知这些个打手虽然俱都是彪形大汉,却是外强中干不足畏惧。傅足武功虽不高,但对付这等打手却是绰绰有余,因而他神色也是泰然自若。古灵道:“识相的,赶紧退下,不然动起真格来叫你们个个卧床不起。”钱自来在旁负手而立,一双眼睛盯在古灵两人身上仔细打量一番,似乎不太相信气质不凡的他们居然会干出抢银子偷银子的龌龊之事!说道:“电眼张,你真的瞧清楚了,这两位小客官是扒手?”肃侍在右侧的电眼张道:“千真万确,不多不少正好偷了一千两银子。”好毒的眼睛!古灵与傅足对视一眼,全无恨意,反倒佩服他的眼力。电眼张从不说谎,钱自来知道得最清楚,道:“两位小客官,君子赌从来是宽宏大量的,你们交出所拿的银子,就可以走了。”语气惋惜,措辞委婉,不说“偷”字而说“拿”字,可见他心地倒也不坏。 古灵不以为然,道:“别装仁慈了,你要是良善之辈便不会纵容手下抽人鞭子了。”空无一物的左手向上一招,一只鼓胀的袋子抓在手中,接道:“要想取走它,便自己来拿。群起攻之还是单打独斗,你们说了算,怎样?”钱自来一看到古灵的招手现物功夫便知她若不自愿还回银子,这里的手下别说单打独斗就是群而攻之也是伤不了她一根毫毛的。但是,再怎么打不过也应该象征性地较量一番,否则不战而退岂不是叫人笑话。钱自来看准了古灵与傅足两个少年心地善良不会是随意杀人的人,当下背转身去,道:“兄弟们照常规办事。”举步蹋上石阶,在一旁观看。众打手齐声道:“是。” 话音刚落,三十来个打手向内一步步缩小圈阵,双手执握五尺多长的儿臂粗的铁棍对准垓心的目标,他们之所以不用刀剑之类的利器乃是由于平时只是打打人吓唬吓唬人,比如那些捣蛋的,欠债的,对这个行业来说杀人不是好办法,毕竟把人杀了就收不回其人所欠的银子了。此时,在他们看来,垓心的两个人好比是两只小羊羔,难逃狼口了。古灵哼一声,道:“不识相的尽管过来,找打还不容易。”转头对傅足道:“不要客气,将这些个大狗熊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说话中眨眨右眼。傅足意会,不伤性命情况下可以随心所欲挥洒拳脚。 突听众打手大喝一声:“着!”六十来只手猛然向前一送,只听疏疏落落的当当之声响起,三十来根铁棍头有几个相对的撞击,因为力道太大,居然撞出一片火花。其余的则都收势不及,纷纷将铁棍头撞到对面的打手胸膛上,因而又是一串砰砰砰之声,大部分打手跌坐在地,手捂胸膛被撞处啊啊哀呼。 原来古灵与傅足在四面铁棍夹击袭身的霎那间腾空而起,又快似闪电绕到众打手身后在他们背后推上一掌。是以,众打手被一股强猛的推力推得互相对撞,导致棍头相触或刺胸。古灵道:“有本事起来再打啊!本姑娘一定不让你们失望。”眼一斜,见到站在石阶上的看热闹的大老板已是跌坐在地,手揉左臀想要痛呼出声却又怕失了身份,因此那神情甚是滑稽可笑,眉头扭结成团,嘴角扯到耳根一颤一颤的。雪宝在他旁边哪也不望就看他的脸,似在欣赏趣味脸谱一般。古灵见此稍稍迷惑,不知大老板怎么也坐地上了?见到雪宝的神情恍然大悟,想来必是雪宝出其不意地去撞大老板,让他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结结实实地来了个屁股大撞地。想到这里,古灵忍俊不禁,哧一声笑起来,笑得痛快淋漓。她这一笑,把身边所有人的百只眼睛的百道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于是,气氛变得很奇妙,呼痛的停止了呼痛,咒骂的停止了咒骂,就连那两位胸挂标语的妙龄女郎也在掩口轻笑,谁是谁非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消逝得无影无踪。 “天下最叫人赏心悦目的事是什么?那便是佳丽在侧,开怀一笑。”“啪啪……”丈许开外一位华服裹身,眉宇俊朗的男子骑在白马上边说边鼓掌。 第一章 十三 正文第一章十三 坐在石阶上心中哼哼唧唧的钱自来一看见此人,慌忙起身急步走近,屁股再痛也顾不得了。上前接过马缰,喜道:“少掌门你来了?来时怎么不飞鸽传书通知我呢,怎么着也得用辆马车去接你来啊。瞧这风多大,路上一定喝了不少东风吧。” 此人正是金派的少掌门武纯青,约莫二十上下,他哈哈一笑,飘身下马落地,道:“时当大好春光,正是走马看花的季节,一路春风醉人好不快意。若是坐在马车里那岂不是辜负了春姑娘的一番美意。” 钱自来笑道:“是是是,少掌门总是这么风流。” 武纯青指着一干坐在地上的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自来道:“哦,是这样的,那两个小客官……”他回头指向古灵两人,愣住了,哪里还有古灵与傅足的身影,就连那什么大白猫也没了踪影。钱自来脑子一转道:“少掌门,没什么事儿。那两个小客官人小不懂事,胡闹着玩儿,胡闹着玩儿。” 他又不认识古灵两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钱自来并非是君子赌真正的老板,只是领命在此照管赌局的生意。金派那么多弟子,为什么选了他来经营赌局呢?原因更简单,只因他的名字起得好,叫钱自来——钱自己来也。所以老掌门武卓就从吉利大顺角度考虑,选用门下在武学方面资质鲁钝的十七弟子钱自来去经营设在西木的君子赌。 由于钱自来生性和善,再加上君子赌是五大派之一金派所开,因而平常绝少有人前去惹事生非。同时,也正因为钱自来性情和善,赌客欠了银子还不了的和不还的他也就闭闭眼算了,他认为馆子生意好即使缺了这些银子也是如九牛一毛般不足挂齿。 但是积少成多,欠债的银子累累相加便是一笔可观的数目,是以,老掌门武卓便想了这抽人鞭子收债的法子让钱自来去执行,否则所欠银两由他个人补齐。师命难违之下,钱自来便叫手下的将人带到几里开外鞭打,他听不得人的惨叫声。也曾有人上门打抱不平过,但都由于双拳难敌四手之故被轰了出去。 今日,古灵与傅足上门来闹赌局抢银子,让少掌门知道了,定要不惜一切捉拿他们。所以,钱自来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在返回母子被抽地点的途中,傅足不禁胡思乱想:“为什么古灵见了那个骑白马的人显得很紧张呢?为什么她要迫不及待地要走开?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唉,不想了,反正古灵她现在拉着我的手呢,这就好。”他垂目看看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心中莫名的烦恼跑到天外去了。 古灵道:“傅足。”“什么?”“你走快点。”“什么?!还要快点!你瞧路人都在看我们呢,他们正在惊讶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我们现在的速度。” 的确,他们虽然在走,但步速快之极矣,眨眼间便掠出十来丈远,如两道魅影穿行在人群中。雪宝有四只脚自然跟得上。 古灵眉头微蹙,道:“我们必须快点。救了那母子俩,就离开此地。”语气紧张。 傅足自见到古灵第一眼到现在虽然一天还没到,但已从心中认定她不是那种容易被吓倒的女孩子。现在她表现得如此紧张,甚至可以感觉到与之相握的她的小手也有丝丝凉意渗出。傅足道:“即然要快,不如飞起来吧。” 古灵应道:“好,飞吧。” 说着两人同时运用轻功,带着雪宝从行人头顶一路飞去,衣袂飘飘,长发飞飞,宛若一对神仙情侣。所过之处,引起行人哗然,有惊奇,有羡慕。 片刻,一直等待在被抽母子周围的观众,欢呼道:“来啦来啦。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傅足与古灵及雪宝轻轻落于场地中心,啪的一声掷下一只包裹,缝隙中有闪闪银光。 古灵淡然道:“一千两银子在此,放人。” 粗重嗓音男人哪里知道这些银子全是在君子赌摸来的,只知道包裹不小,想必银两也是足数的,便登时眉开眼笑,居然也笑得那么真,只听他道:“两位当真是英雄豪杰。请先歇歇,待我过过数目。其实我也不想抽人鞭子,真的。” 古灵现在可没心情听他这番自我辩白,催促道:“别说没用的,快点数钱,快点放人。” 粗重嗓音男人别看他生得满面横肉,四肢发达,十足笨拙的体形,数起银子来两手飞呀飞的,顷刻之间便将大小不一的整银子或碎银子清数完毕。 他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位小英雄请稍等,我这就放了这对可怜的母子。我知道我这份差事最是不好,成天扯着嗓门儿吆喝抽人鞭子,这在场的观众心里都在诅咒我呢,他们虽不说我心里却有数得很。”说话不但客气而且含有人性,本来要好几天才能收齐的债额现在瞬间收齐了,他心里高兴,说话也就温暖许多了,连带着将自己也批了一下,好似他也是性善之人一般。到柱子前解去母子身上的绳索,口里直说:“对不住,对不住……”伸手入怀取出一只小瓷瓶,接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们母子俩涂涂吧。” 他有意要在英雄面前卖好,却不知好得过了头,反到让人倍感虚情假意,颇为厌恶。 古灵道:“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备用吧。”上前扶住那位虚弱的母亲,傅足上前拉起小男孩的手。想到母子俩挨打后身子必是极之孱弱,古灵与傅足带着母子俩向西城郊飞去。围观众人看到事情圆满解决,母子俩没遭什么罪,便都绽放笑脸纷纷散开了。 其中有几个例外之徒,见没戏可看,发了几句牢骚也就走了。 那个粗重嗓音男人弯腰抱起几十条备用的鞭子和一包银子,喜形于色回赌局去。眼一瞥,看到那个刘少爷还在这儿,满面不悦,脸色发黑,寻思:“这个刘少爷,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这又不关他的事,瞧他气的都面目走样了。真的抽人鞭子抽上瘾了?!” 当下,他对刘少爷和颜悦色道:“刘少爷,回吧。不需几个月又会有人因为欠债要被抽鞭子,那时我第一时间通知您,让您抽得过瘾。天下英雄虽然为数不少,但是欠债人又有几个如这母子俩好命呢,您说是不?回吧,回吧。” 刘少爷从鼻中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个粗嗓音的男人不禁打个寒噤,喃喃道:“妈呀,幸好我家女娃还小,没嫁了他。将来大了也不能嫁他,万一他对自己的媳妇也死命的抽鞭子,那可糟糕之极了。” 第一章 十四 正文第一章十四 西郊外,人迹稀少,周围静寂。古灵为母子俩疗伤。傅足在旁用心学习修炼者如何为别人疗伤;他虽有十年功力及熟练基本心法,但是对于如何运用武学为别人疗伤却是一窍不通;只懂自己为自己疗伤,哪里不舒服,运转丹田真气冲冲便好。但见古灵右手向上扬起,随即远空射来五道淡绿色光线与她五指的指尖相连。然后她手腕急速翻转,淡绿色光钱随她手指旋转被绕成光团,轻轻一划为二,手指斜斜引下,两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没入母亲与男孩的腹部。 登时,小男孩与他母亲身上的鞭痕处如波浪起伏,翻腾不休。小男孩与他母亲皆惊讶不已,睁大眼睛看着伤口处,对于他们的认知水平,只知河水会泛起波浪,从未想过皮肤也能一起一伏如翻浪。不多时,波浪翻腾状消失,皮肉翻卷的血红鞭痕不复存在,伤口恢复如初。小男孩喜不自禁拉起衣下摆到脖子下,露出胸腹,手指在记忆中的伤口处左点点右点点,道:“伤痕在这里,不,在这里,也不,找不到哪里受过伤啦!娘,你的呢,掀起衣服给我看看是不是也没了?”他娘喜道:“是的,你看,这胳膊上的鞭伤没了,其它地方的伤当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岂好意思掀起别处的衣服,当下拉起袖口至肘部,给小男孩看。 傅足看到母子俩的鞭伤消失后与周围皮肤无异,也不禁叹服。面向古灵,竖起大拇指,佩服的笑容铺满脸庞。古灵笑笑,张开手现出一只鼓鼓的锦囊,对母子俩道:“这是百两银子,你们拿去用吧。”妇人伸手推却,急道:“不不不,你们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已经是感恩不尽了,怎可再要恩人的钱,不可不可。”古灵道:“你们家不是倾家荡产了吗?哪里还有生活来源?不要客气,拿着拿着。”妇人闻此,不禁黯然叹息。古灵将锦囊塞入妇人手中,转身掠出丈远,挥手道:“换身新衣,买些好吃的,再见。”说完与傅足及雪宝眨眼间去得远了。 斜阳西沉,暮色渐笼。傅足与古灵也不知飞了多远,才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缓下步子,慢慢走着。此时,傅足感觉古灵的手不再有凉意了,心知她的畏惧感没了,道:“古灵,你是在惧怕什么吗?是那个骑白马的人吗?”古灵摇摇头,点点头,再摇摇头,蹙眉道:“好像是怕又好象不是。我非常讨厌他,他的眼睛不老实,看着你时就像你没穿衣服一样,让他看得浑身不舒服,难受之极。他的武功高过我,我打不过他,只好跑了,离他越远越好。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刚才我心都快跳出来了。”顿了下,接道:“他是金派的少掌门武纯青,此人风流成性,到处招蜂引蝶。”傅足道:“哦,原来是这样。他认识你吗?”古灵道:“是的,我的身份特殊,他也不敢对我无礼。只是,管住他的手脚却管不住他的一双色眼。天下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 傅足听了,心中喜洋洋的,寻思:“这么说,你最想见的人就是我了,或者,至少你不讨厌我,好啊好。”心中所喜不禁浮上脸庞。古灵奇道:“喂,你高兴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傅足一笑,道:“噢,没什么。我在想,今天是我最愉快的一天。哈哈,两年来最愉快的一天。”古灵听到“今天是我最愉快的一天”时,心中欢喜;听到“两年来最愉快的一天”时,欢喜程度降了一级,娇嗔道:“怎么,我的出现在你心目中与两年前的快乐是一样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傅足急速转动脑筋,瞬间恍然大悟,心道:“她,她希望自己在我心中是最大的快乐,这表示什么?她非但不讨厌我,还非常非常地喜欢我!”初次见她轻嗔薄怒的模样别有一种娇媚,看得呆了呆,道:“怎么能一样呢?完全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爹妈生病去逝了,一个人流浪了很久。后来遇到了空先生,那时我觉得快乐又回来了。这样过了六、七年,两年前的一天我掉进一个深谷,孤独地过了一天,遇见了雪宝,我又快乐起来。出谷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空先生,可惜他走了。于是漫无目标地乱走。不想出来第一天遇见了你,而且对我这样好,我……我高兴,我快乐,与空先生和雪宝相处的快乐是完全不一样的。”古灵像听最美妙的音乐一样,陶醉地一塌糊涂。久久,才大梦初醒般,道:“你瞧,前后也不见人家,走路也走累了,今夜就在这里看星星看到天亮吧。”傅足欣然应道:“好!” 古灵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柔软的五彩缤纷的毛毡,铺在草地上,与傅足并肩而坐,背对青山面向旷野,等会儿看星星定必尽兴。雪宝见到这么漂亮的毡毯怎么能不想去坐坐呢?当下将自己毛茸茸的巨大后臀挤在傅足旁边,两人一虎并排而坐。古灵外出,只带了块够自己一人坐的毛毡,现在与傅足共用也还凑合着。但是加上雪宝就显得异常拥挤了,虎与人,人与人,三者身体紧紧相贴。傅足身在中间,一边是古灵,一边是雪宝,两者俱是自己心之所爱,可谓是左拥右抱,感觉轻飘飘的,晕乎乎的,好不快活。但是,由于这三者俱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体上散发的热量颇多,他身在中间两边受赌,不能及时散热,一会儿便觉热气蒸腾,身上汗出如浆,很不舒服。大呼一口气,站起跨出一步,道:“我去弄些干树枝,天黑后生火照照亮。”古灵瞧他脸上有汗,立刻知晓原由,格格笑道:“我跟你一起去,让雪宝独自享用这五彩缤纷吧。”长身而起,与傅足在附近捡拾干枝枯柴。 雪宝呜呜两声,身子一倒,索性将半个身躯躺在毛毡上,觉得不过瘾,打两个滚,使得全身每个部位都与色彩缤纷的毡毯来个亲密接触。 第一章 十五 正文第一章十五 片刻后,雪宝旁边堆了半人高的柴枝。傅足取出十几根堆搭起来等天黑了再生火,然后与古灵坐在雪宝身侧的草地上。此时,西边天际晚霞绚烂似锦,头顶上空的棉花云在清风吹拂下缓缓流动,地上铺满碧草点缀野花。 面对如此美丽春光,傅足看看身边的古灵,道:“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吧。你想听什么样的?”古灵一听,喜道:“对了,我都忘了你会吹笛子呢!你想吹什么就吹什么,我都爱听。”傅足心中稍作酝酿,执笛于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开始曲调低沉而缓慢,似在思念一个人;慢慢曲调扬高旋律转为轻快,似乎是遇见一个故知;愈往后面愈显振奋激越,似乎高兴异常。 突然,一声短促的高音后曲子嘎然而止。古灵等了等未闻笛子再响,眨眨眼睛,拍手叫好,惊叹道:“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傅足笑道:“没有名字,即兴所吹,想哪吹哪。”古灵道:“我听出一点意味来,不知道对不对?”“你说说看。”古灵侧头沉吟道:“好像开头有思念某个人的意思,有些哀婉。后来见到了这个人,便高兴起来。再后来不知什么事,竟高兴到疯狂的地步。”傅足点点头,道:“说得差不多。思念的那个人是空先生,后来的高兴是因为见到你。”古灵听了,心中甜蜜蜜的。眼一抬,看到天边悬挂一颗明星,叫道:“快看,第一颗星星出来了。”举手指向远星。傅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很亮的一颗星星在向着他们眨眼睛呢。雪宝见傅足与古灵看星星看得那么入迷,只觉莫明其妙,口中呜呜,也抬起眼皮望去,不禁伸出前爪对准星星抓抓,看能不能摘下来。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光线朦朦胧胧,景致亦朦朦胧胧,别有情趣。早先堆好的柴枝兀自堆在那儿,也不生火了。傅足与古灵和雪宝一边吃着从茶馆带出的点心,一边大看群星。古灵童心大起,手指着星星,口里数着:“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十颗,十一颗,十二颗,十四颗,十五颗……”傅足“咦”一声,问道:“十三呢?怎么将十三漏掉了?第十二颗下面应是第十三颗,然后是第十四颗才是。”古灵道:“我故意跳过去不数的,这个数字是不吉利的,尤其是黑夜中更不能说出这个数字。”傅足“哦”了一声,暗笑道:“想不到你也是迷信的。照这种观念看,凡是‘十三’都不能说,那么卖菜的把价值十三串钱的菜说成是十四串钱,买菜的岂不吃亏了;如若说成十二串钱,卖菜的必定不干。” 蓦地,一个似曾听过的声音响起:“好一幅美人数星图,美极,妙极。”声源来自背后,山上。傅足猛地感到古灵身子一震,随即想到这个声音是发自那个骑白马的人,金派少掌门武纯青。傅足霍地站起,朝前走几步转身向上望去。但见朦胧夜色中,高约数丈处有一人影,衣袂飘飘似鬼魅。古灵依然坐地未动,冷冷道:“再怎么良辰美景,你武纯青一来,便成了狗屎堆。这大煞风景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 武纯青飘身落于古灵面前,席地而坐,哈哈一笑,道:“好,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说话风格,说出心中所想,真诚!不比我所结交的其她女子,个个虚情假意,千依百顺,问她一百句,她只会说公子所想正是我心所想,没有主见,讨厌死了。”古灵在武纯青一坐下便起身站到傅足身边,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这番废话,淡淡道:“武纯青,不要在这假模假样诉苦了,听着叫人恶心。请你立刻在我眼前消失。”武纯青长身而起,笑道:“哈哈,灵灵,今天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你抢了君子赌的千两银子去救人,我有十足的不在你眼前消失的理由。”古灵道:“不提这事倒罢了,既然说到这件事,我要说的是,你们金派简直丧尽天良,罪大当诛。”武纯青不以为然,一笑道:“灵灵,你不会不知道一句话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无可非议。你这样指责我们金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也许你不当家还不知道你们的木派有多少阴暗的一面,据我所知你们木派仅仅在经营生意方面就有七、八十件不光明的事情,更别说其它的了。” 古灵心中不禁悲叹一声,事实上的确如武纯青所说,五大派没一个好的,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丑恶的行径。但是输人不输阵,尤其是在这个武纯青面前,那就更不能示弱了,当下古灵凛然驳斥道:“至少没有如你们的破赌馆一样去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儿寡母。你们金派……”武纯青知她乱说一气定会越说越不像话而且毫无意义,当下打断她的话,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好么?从古至今都是无商不奸,这已是定理,再怎么说也不能改变什么,徒然浪费口舌,没有意义。我一路追你到这儿,并没什么恶意,只是想请你到府上玩玩。过几天土派掌门过生日,我们一路同行岂不热闹。”古灵淡淡道:“才不要跟你同行。我认得路我自己会走。现在你在这儿噜哩噜唆,真是让人厌烦。你不走?”转头对傅足道:“我们走。”又对雪宝说道:“雪宝,走了。”说着伸手一扬收起毛毡入百宝囊中,即转身离去。她先行蹋出一步,与傅足之间错开一步距离,因此手拉手的情形便显而易见。 武纯青一来便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古灵身上,只当傅足是空气般无形无影,视而不见。这时他见古灵竟然拉着傅足的手,而以前自己欲与她说上几句话也是万般不易,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被冷言讥笑一番,想到这,不由自主怒气贯胸,脱口而出:“这臭小子是谁?”古灵听了伫足,气道:“武纯青,不许你随便侮辱我的朋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叫傅足,以后你对他不尊重就是对我不尊重。”语气庄重,不容轻视。武纯青寻思:“好啊,傅足,与我武纯青作对,只有死路一条。”眯起眼睛,眯成一条缝,射出两道凶光,杀气强烈。武纯青嘴角斜斜扬起,无声地冷冷一笑,心道:“古灵,这次你必须与我同行。”他抱胸立地不动,待古灵与傅足走出数丈远时,在暗夜中背影已经模糊时,悠悠道:“你们这一去肯定要后悔的,比如……”话说一半故意打住。 古灵本不愿在此多加停留,但听到“比如”两字,心中一跳,颇觉不安,轻声对傅足道:“糟了,我玩的小花样穿帮了,可能这次不得不跟着他去了。他想以那母子俩的性命来要挟我们。”她转身道:“比如什么?那对母子的命么?”武纯青拍掌微笑道:“聪明!我相信以我金派的力量想要找出两个人来是易如反掌的事,再说他们欠我君子赌的一千两银子根本一两也没还,不是吗?”古灵气得牙根痒痒,跺足道:“小人。”武纯青得意洋洋,道:“这母子俩的性命能否保住,可就完全取决于你了。你让他们活他们就活,你不让他们活他们就不得活。”语气一转,叹道:“我只不过是请你去府上玩几天,然后一路同行去土派而已,这一点小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这次的要挟目的仅此而已。”古灵皱眉头,犹豫不决,对傅足道:“傅足,你说去不去?如不去的话,我回家去拿银子还他就是。”傅足想了想道:“去吧,反正他供吃供喝,不去白不去。你瞧他为了请你竟做了回小人,挺可怜的。” 武纯青见古灵决定如此小事还要征询傅足的意见,心情如何不言而喻;又听傅足说他可怜,怒火烧胸,冲口而出:“臭……”本想说“臭小子”三字,但又怕惹恼了古灵,不得不委曲求全,将怒火暂且压下,一旦机会成熟立即将这臭小子烧成灰烬,喝斥一转而为热情道:“多一个人更是热闹,傅足你也一同来吧。大驾光临敝舍,定是蓬筚生辉,不胜荣幸。”古灵一听,明知十分虚情却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又随即止住,挥手道:“走吧走吧,别废话了。”与傅足大步向武纯青走去。然后三人一虎齐齐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章 十六 正文第一章十六 走不多时,一辆豪华马车横在路中,一个汉子坐在车辕上。见武纯青来了,立马跳下,腰板挺起,双手垂立两旁。古灵乍见这汉子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但见他身似铁塔,只怕要有九尺之高,肩宽异常,约有三尺之宽,这巨型身材已是极为罕见。但是更罕见的是他的脸,络腮胡子面积广泛,除了眼睛与额头部位外皆被浓密的乱草似的胡须覆盖,看不到嘴看不到鼻子。傅足见了此人,不禁心中也是一惊,心道:“丈夫丈夫,高一丈之夫,此人够得上是顶天立地的丈夫了。” 武纯青笑道:“别看他样子吓人,人挺好,驾车技术也是一流。”只见这人掀起车帘,道:“请少掌门上车,请两位贵客上车。”武纯青纠正道:“铁塔,对你说过多少遍就是记不住,有贵客到,应先客后主。”铁塔摸摸后脑勺,道:“少掌门从未对铁塔说过先客后主的话呀,铁塔刚才是第一次听过。”神态憨憨。武纯青皱眉,心道:“这个铁塔平时没话,一说便说一箩筐。这不是存心叫我难看吗?”当下挥挥手粗声道:“铁塔,该少说话时就要少说话,不该说的就别说。”铁塔点点头,认真说道:“是,少掌门叫铁塔少说话,铁塔便少说话,决不多说一个字,再多说一个字,少掌门就让我饿上三天吧。少掌门不用担心,铁塔曾被少掌门罚过十天不准吃东西,最后也活过来了……”武纯青摇摇头,只觉哭笑不得,压着嗓子道:“铁塔,别说了,现在就闭紧嘴巴。”转头笑道:“叫两位笑话了,请上车吧。” 古灵见铁塔身形高大,思想却似孩童般天真,不禁拍手笑道:“铁塔,说得好,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少掌门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说出心中所想,真诚。保持住你的本色哦,千万别改了。”铁塔眨眨眼睛,疑问道:“真的吗?那么少掌门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古灵望着武纯青对铁塔道:“谁说他不高兴?他在心里暗暗夸奖你呢。是吧,少掌门?”眼睛中闪着嘲弄。武纯青听出古灵话中讥讽意味,早就习惯了,当下耸耸肩,满面春风道:“不错,铁塔你要保持自己本色,别因为我而刻意改变自己。”作个请上车的手势,道:“两位请上车吧。灵灵你想挖苦我,在车上你尽管挖苦。”于是,古灵与傅足上了车。 武纯青正要随后上去,不意雪宝斜刺里跃上车板,钻进车厢。幸好武纯青闪得快没被撞到,他嘴角泛起苦笑,心道:“想我武纯青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偏偏要追在古灵这小丫头屁股后面任她编排奚落,气死我了。”飞身上车,落于车板,盘腿而坐,命令道:“出发。”铁塔愣愣道:“少掌门你不进车厢里去啊?”武纯青向后瞄一眼,懒懒道:“里面空间狭小,哪有外面宽广舒服。”其实他心中在说:“心中太闷,先在外面透透气。”他何尝不想进去,只是不知怎地,心中突感憋气的紧,提不起精神来。当下铁塔不再罗嗦,挥鞭朝空中“啪”的一声虚击一下,骏马扬起四蹄,奔飞远去。 车厢空间很大,布置得犹如一间华屋,四个顶角各嵌颗碗大的夜明珠,发射出柔和的白光,照亮厢内每一件事物。下面铺着厚厚软软的锦缎垫子,四面竖着同样质料的靠垫,人待在这里那是一定很舒服很享受的。也许你会觉得似乎少点什么?不错,少了一些美酒佳肴。其实这些东西一样都不少,它们都在武纯青的百宝囊里,需要的时候便拿出享用,平时车厢中就是这么简单清爽。傅足与古灵并排坐靠在左面,尽情地伸展双腿;雪宝庞大的身躯独占右面。武纯青若是进来,也还显得宽敞,不会有局促感。铁塔就不行了,他一进来势必要拥挤得让人窒息,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进来的,武纯青不允。如果,武纯青这时进来招待古灵与傅足吃喝一番,车厢中热闹的气氛加上戒备的心理必将睡意拒之千里之外,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正在极之郁闷中。 是以,由于垫子很厚,虽然马车疾驰,身子轻轻的摇摇晃晃,像摇篮一般,不多时,睡意猛烈袭来,古灵不禁哈欠连天,喃喃道:“啊,困死了,我要睡觉了。”说着头一歪倒在了傅足肩膀上,沉沉睡去。傅足尽量身子不动,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静静地沉思:“先前听得武纯青对古灵说,什么木派的、当家的,难道古灵她也是少掌门,未来的木派掌门人?不知她出来干什么的?最后她终要回到木派去,回她的家里去,难道我也跟着她去木派不成?如果不,那就必定是各奔东西了,那样的话,我一定会百般不舍,她会不会也不愿离开我呢……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想着想着,慢慢上下眼皮直打架,终于粘在一起,呼呼睡去了。雪宝一直与傅足生活在一起,早就养成了和他一样的作息习惯,他睡了,它马上也睡了。傅足与古灵及雪宝之前看星星时吃过了点心处在半饱不饿状态下,又玩了一天,又半躺在这舒适的软垫中,所以这时候,他们最需要的不是吃的不是喝的更不是口若悬河地吹南道北而是睡眠。 马车一路飞驰,路边树木纷纷倒退。武纯青坐在车板上吹着夜风,尽管时当暮春,但是马车疾驰,劲风如刀,寒意袭人,吹得他郁闷的心境一扫而空。突然想到车厢中的古灵,她在做什么?竖起耳朵听听,呼呼风声中除了丝丝鼾声别无他音,纳闷道:“不会吧?我在外面喝狂风,他们倒在里面梦起周公来了。”握紧拳头,从牙齿缝中迸出四个字:“岂有此理!”掀起帘子闪身而入。 眼中所见,不禁让他呆了一呆,心中醋意泛滥,妒忌狂涌。但见古灵的头靠在傅足肩上,傅足的脑袋又歪在古灵的头上,二人也不知做着什么美梦了,熟睡的脸庞上,嘴角边,均挂着甜甜的笑意,纯美似幼童。武纯青一时竟尔冒出不忍破坏如此美好画面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酸溜溜的醋觉,牙痒痒的妒意。他悄无声息地踱步至傅足面前,伸出右手,并指如箭,一道极细的金色光线射向傅足的眉心,嘴角扯出一条邪恶的笑痕,心道:“小子,要杀你是何等容易。不过,暂且让你活着。”手一晃,消失金线。左移一步至古灵面前,面上浮现一层温柔的笑容,寻思:“灵灵,瞧你睡得多香多甜多美,我终于知道我看上你什么了,不仅仅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更多的是你与生俱来的纯净气质。”武纯青身为少掌门,地位显赫,加之风流无边,身边群聚的各个层次的小鸟依人的美女他看得太多太多,初始他是很得意的,尽情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可是时间一长,原本性格各异的群芳俱都被同化成一个人似的,对他全是百依百顺,不敢也不想违抗半分。于是,他经常感慨:身边纵有再多的美人,如果全是同一习性,同一味道,那便索然无味了。是以,古灵对他来说好比是万绿丛中的那一点嫣红,风韵独特,气质高雅,情不自禁想要拥有它。 他蹲下身子伸手抚摸古灵光滑洁白的面庞。恰在此时,古灵醒转,眼睛一睁看到伸向自己的陌生的手,顺着该手所依附的胳臂向上看去是熟识而讨厌的脸,霍地站起,叱道:“你干什么?”由于她动作突然,再加上傅足的脑袋歪在她的头上,是以这一站便惊醒了傅足。武纯青暗叹一声郁闷,心中并不觉得丝毫尴尬,退后一步,神情自若道:“都别紧张好吗?这里绝对安全。两位既然已醒,相信睡意全无,那么喝喝酒聊聊如何?” 第一章 十七 正文第一章十七 武纯青从百宝囊中取出三个酒坛,一个红瓷坛子,两个紫瓷坛子,均重约五斤。他捧起红瓷的递给古灵道:“灵灵,你是女孩子,就喝甜酒吧。” 古灵不悦地接过,看了看,皱眉道:“这么多,哪喝得了?用杯子喝吧,一次喝不完下次还可以喝。”她该大方的时候特大方,不该浪费的时候绝不浪费,是以,尽管武纯青让她讨厌,但是人归人,酒归酒,不可相同对待。武纯青温和道:“灵灵,喝酒就得抱着坛子喝,这样才叫痛快。你不用管是不是能喝得了。”古灵哼一声,摇摇头不再言语,既然主人如此说,自己不帮他浪费浪费岂不是却之不恭,就怕自己做不到。 武纯青推过一只紫坛给傅足,道:“我们都是男人,喝酒就喝最辣最烈的酒,是不是?惟有如此方显男儿本色,是不是?”语气与面色都是温和的。 傅足从未喝过酒,略一犹豫,还是接过来,道一声:“谢了。”伸手接酒的时候,看到武纯青的眼光无论如何都与温和无关,而是寒冷如若冰霜,凌厉宛似利剑。当下,傅足掉转眼光,望向别处,心道:“我又没得罪他,为何这样仇视我?哦,是了,因为古灵。此人深沉阴险,不可不防。”武纯青拔开酒坛塞子,车厢内登时弥漫辛辣的酒气,味浓呛鼻呛喉。古灵未加防备,酒坛塞子拔开之际,正是她吸气之时,不禁发出一串“阿嚏”“咳咳”之声。由于傅足在深谷中吃过一只浆果及修炼心法,呼吸变得异常缓慢,因而空气中的强烈酒味极之滞缓的进入呼吸道,未引起丝毫不适反应。 武纯青见此,心下讶然,寻思:“好小子,瞧你斯斯文文的模样对这样性烈之酒居然没有反应,看来还是个酒中高人呀。到时如有必要的话,要多灌你几坛了。”当下笑道:“今夜,我们三人在此相聚共饮,实是缘份使然。来,一醉方休。”看向古灵接道:“灵灵,你就不用了,随意随意。” 古灵突然想到傅足会不会喝酒?喝烈酒会不会有问题?这武纯青只拿出酒来,却不摆上菜肴点心什么的,他这心思不正啊?于是说道:“武纯青,你只招待我们空喝酒啊?至少得有些下酒的小菜吧。”武纯青并非忘了摆上佳肴佐酒,而是别有动机,他就是想灌醉傅足,让他出出洋相,当下温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在看星星时已经吃饱了吧,所以现在你们胃中需要的是液体。灵灵,你所喝的甜酒像茶一般,喝多少都没问题。而我们男子汉喝酒惟有空口畅饮才会倍儿爽,你说是吧,傅足?”这番话,傅足只能回答“正是”或者“不错”。于是,傅足拔掉塞子,举坛道:“请,一醉方休。”这句话说得很巧妙,巧就巧在带上一个“请”字,颇有伸缩性,可以是两人都一醉方休,也可以是只你武纯青一醉方休,而我傅足就不陪你一醉方休了。 武纯青也没多加辨析,当先仰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掉半坛,未从嘴角漏出一滴。他放下酒坛,眼一瞥,惊道:“傅足,你一口没喝?”他看到傅足捧在手中的坛子中酒面距坛口寸许,而这正是整坛酒未动口时的所有容量。傅足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不会喝酒。”武纯青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冷然地一字一字道:“你——愚——弄——我?”可想而知,他此时的眼神有多冷酷,不过倒是与面部表情相一致了,让人知道他实实在在地发怒了。 傅足迎视他的眼睛,正色道:“武纯青,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之前我就说过:请,一醉方休。不是吗?”古灵开始也有些迷惑不解,但听了两次相同的话,顿悟,面现盈盈笑意看着傅足。武纯青喝了半坛烈酒,思想更不比先前灵活了,是以还不明白这话有什么机动之处,道:“是啊,你这样说,为何又食言?为什么自己不喝?”傅足扬扬眉细细道来:“这请之一字,当然请的是他人,而非自己,所以一醉方休的人是你不是我。”武纯青终于恍然大悟,登时怒气填膺,面色涨红,腾出抱坛子的右手一缩一伸,一道金色光线急射傅足面门。傅足见有物射来,本能地将头一侧,堪堪避过,金线射入厢壁,穿透而出,留下一个针眼般的小孔。但是幻刃速度太快,傅足左鬓还是被擦着一点,只觉隐隐生痛。 古灵怒斥:“武纯青,你还是不是少掌门?!仅仅因为人家没有喝酒,你就要杀了人家,心胸如此狭窄,修养这般肤浅,当真是比那市井无赖好不了多少!”转头大声地对外面驾车的铁塔道:“停车停车,这车再坐下去,定要血花四溅了。”马车依旧奔驰,铁塔只听从武纯青一人的命令。 武纯青见自己一招没杀死傅足,心中着实惊讶不已,尽管自己只使出五成功力,在预料中对付傅足这样无名之辈是绰绰有余的了,不意结果竟是这样,暗道:“倒是小瞧了他。看他反应灵敏,武功不在古灵之下。不知是何派系?”对于古灵的斥责,他打个哈哈,温言道:“灵灵,你误会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一打成铁杆。我在试试傅足,看他能不能成为我的铁杆兄弟?结果我很满意,我决定了,这个铁杆兄弟我是要定了。”说到后面,语气激动,似乎他所讲的出自真心。 古灵本要下马车,听了武纯青的话,心中惊悚,更觉这位武纯青可怕得紧。当下她讥讽道:“你这人也配有铁杆兄弟?你只配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在你的眼中,除了你自己,有谁是你所尊重的对象?没有吧?终有一天,你会用自己的嚣张气焰将自己化为灰烬。”武纯青听了一点也不生气,装聋作哑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 傅足听了武纯青所说的“铁杆兄弟”的话,也不言语,心中概叹:“武纯青,你何必这样口是心非呢?唔,我不欣赏你这样的伪君子。想骗古灵,想骗我?如果我们是三岁孩童说不定能让你骗到,但我们毕竟不是。男子汉就要敢说敢做,敢做敢当,你如直接说:古灵,我就是要杀了傅足,就是要你只跟我在一起。呵呵,这样你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呀,才不失你少掌门的风度呀。唉,可惜呀可惜。不过,这正如空先生所说的:人有千面,各各不同。这武纯青只是其中一种,表情丰富,忽晴忽阴,你不知道他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古灵见武纯青只是喝着酒,道:“武纯青,事不过三,在这车上已发生两件不愉快的事情,如若再有一次,我们必定弃车而去。那一千两银子回家拿来还你就是了。”武纯青看看古灵,点头道:“不会再有一次了,我保证,请你相信我。”他眼睛发红,为什么发红?估计是因为酒,也许还因为失意。他的语气诚挚而软弱,软弱地认人发颤。这种语气由别人发出来可能会让人感动,但由他武纯青发出来让人觉得既阴森森的又惨兮兮的,其中以惨兮兮的成分多些。古灵瞧得心头一震,险些就要被他的惨状迷惑住,软下心来,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安慰他。但是随即想到他的本性,当下扭转头去不看他,寻思:“他表情丰富得叫人恐怖,我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儿。” 车厢里这么大动静,雪宝早就醒了,它迷迷糊糊地做旁观者,也不知道这三人之间怎么回事。待一切又复平静后它翻起身子挤在傅足身边,脑袋埋进他怀里轻轻揉蹭着,口中呜呜有声。傅足热情地回应它,搂抱着它,轻轻理顺它的毛发。古灵见了,眼睛笑起来,满心的不快飞了,与傅足一起为雪宝梳理毛发。 武纯青其实很少饮用烈酒,为了叫傅足出出洋相,不惜对自己用上苦肉计。不意结局却是搞得自己这般狼狈不堪,当下将酒坛放在一边,郁闷地双手托腮观察雪宝。但见它憨态可掬,可爱无比,不由得脸上浮现不带丝毫邪念的笑容。如果,古灵这时转过头来看看,定要惊呼起来:他武纯青脸上也会出现这样单纯的笑容。 第一章 十八 正文第一章十八 夜色中,铁塔驾驭马车在大道上飞驰,眨眼间,便奔出十几里远。车厢内静悄悄地,尽管气氛不很融洽,却也相安无事。在这良好的状况下,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武纯青的家,位于飞月城北飞月山的金派总部,飞月山庄。此庄依山而建,从山脚至山顶屋宇栉比,雕梁画栋,气势雄伟。只听铁塔大声道:“少掌门到家了。”古灵听了,欢呼一声:“坐了一夜马车,终于重得自由了。”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傅足与雪宝一跃而下,最后是武纯青。其时,东方刚刚鱼肚白,整座山庄却已结束了一夜的沉寂,开始进入忙碌的一天了。傅足仰头扫视全庄,心中惊叹:“大气魄!大手笔!”但见一条人工开凿的石阶从山顶垂至山脚,可供五六个人并排行进。石阶两旁的建筑逐层而上,越往上去越显华贵,最顶层更是气派得叫人目眩。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分等级的建筑群,如果你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的每个人的身份地位有多高,跟着他去看看其居所就知道了;也由此可知,武纯青的日常活动场所毕是位居顶层的华屋了,高高在上的统御大权不容冒犯。 武纯青刚下马车,便从山脚石阶右首第一间屋内匆匆走出一个体形魁梧的中年人,方面阔唇,目光炯炯,上唇贴着一字黑须,看上去精明干练、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模样。他是赵达,飞月山庄的大管家,擅长精打细算,将一个日常开销巨大的山庄管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从未有过经济赤字现象。因而,掌门人武卓给他一个最具垂青的评语:家有赵达,兴旺发达。赵达上前对武纯青耳语,并举手遮挡。只见武纯青神色倏地凝重起来,飞快扫视古灵一眼,将赵达拉到十几步开外以极轻的声音交待着什么。赵达频频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过来朝古灵拱拱手,带着尊敬的笑容道:“古少掌门光临敝庄,不胜荣幸。鄙人有点事需去办理,不能侍奉古少掌门,实感遗憾。”一听便是虚情假意,古灵皱皱眉挥手道:“去吧去吧,你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去。”赵达鞠个躬,转身回屋去了,不一会儿骑着高大的黑马出来朝山庄外驰去。 武纯青大步走至石阶前,以主人的姿态作个请的手势,微笑道:“灵灵,傅足,请。”领先蹋上第四个石级靠右站着。古灵拉着傅足的手站在第一个石级上,雪宝跟上。傅足在要踏还未踏上石阶时忽发感想:“这武纯青每天上去下来地走这么高的石级,必定很累吧?就算是飞上飞下的不用动脚,也是很烦的。”他蹋上石阶后深感纳罕:“怎么都站住不抬步了?这么站着能上去吗?”正想着,听到极之细微的“轧轧”声响,耳边呼呼,脚底似有震动,不禁讶然。低首看看,但见脚下的石阶是活的,在稳稳地快速地上升,不细细观之当真难以觉察。原来这是两条石阶,左右各一条,中间有一条缝,细如蝉丝,两边紧紧吻合。右边的石阶升高时与左边的石阶错开,便明显地看出它在移动了。傅足惊愕、目瞪、口张,心想这样的工程,这样的机关可谓是鬼斧神工,堪称一绝!古灵轻轻笑道:“这是懒人想出的法子,不值一惊。”傅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震惊中拉回来,赞叹道:“人说懒人想出的法子常常能将勤快之人气得半死,之所以被气得半死是因为他相形之下忽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其笨如牛的。其实自己不是不想懒上一懒,而是想不出懒法子来。”武纯青听了傅足的由衷的佩服,眉间心底皆是得意洋洋,因为这活动的石阶正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吩咐工匠做出来的。当下他悠然道:“傅足,如果你是我,你认为你会想出这个法子吗?”虽然他未回头看不到其表情,但是盛气凌人的言下之意还是能听出来的。古灵抢白他:“武纯青你别自我陶醉,自我吹虚了。你再会设想,若是工匠们不会做,它也是白搭。”弦外之音就是,工匠们的功劳所占之比例最起码也要占上一半。武纯青哈哈一笑,道:“灵灵,你就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还是佩服我的,最起码在这个工程上是的。”古灵立刻驳道:“胡说八道。”武纯青踏上两个台阶笑道:“你是胡说八道,我是实话实说。”古灵虽然气极,但知他是故意要在言语上与自己过招,不能在行动上对自己无礼,便只好在话语上随便一些了。于是古灵眼珠子一转,罢了罢了,现在不理他是最好的对策。 “咕咕,咕咕”古灵肩上的蓝鸽子一阵紧一阵地鸣叫起来。傅足问:“怎么了?”古灵刚要开口回答,武纯青已说了出来:“小蓝的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了呗。这个都不知道,闷。”傅足对古灵道:“哦,原来你的鸽子叫小蓝呀,蓝色的蓝吧,好听的名字。”古灵取出十几粒白色的黄豆大的鸽粮放于手心,曲臂托举在肩旁,于是小蓝一口一口啄食起来。她对傅足道:“小蓝它虽是只鸽子,却如你的雪宝是你的玩伴一般,它也是我的玩伴。我有时犯懒不想动的时候,但又想喝杯茶,就会叫它端茶给我。你猜它是怎么递给我的?”武纯青惊讶得居然转过头来,道:“什么?小蓝它会端茶给你?我怎么不知道?”古灵道:“我的事为什么你要知道?莫明其妙。”对傅足道:“这是个秘密,只我们两人的时候再告诉你。” 说话间,活动石阶载着他们到了飞月山庄最顶层华屋所在,稳稳地停住。武纯青伸手向左指引,道:“两位请。”于是傅足与古灵及雪宝沿着走廊来到左首第一间屋内,这是一个穿堂,前后有门,相互对称。四名青衣装束的妙龄侍女分站两门左右。武纯青带领他们穿过后门到了场地宽敞的庭院。傅足经过穿堂时眼睛扫视一下周围,只见前后墙壁开有两扇落地长窗,俱都敞开着,因而室内空气流畅清鲜,摆设简单而精致,几盆花卉,几排桌椅,估计此间是闲暇中与家人及朋友聚集的地方,居高临下,观赏外景,确是享受。庭院中,一位身穿飘逸白衣的男子正在活动筋骨,动作沉缓之中显露浩浩荡荡劲霸之气,他便是金派掌门人武卓。从傅足这个位置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偶尔他会微微转头,于是又可看到些侧面。那一瞥之下,傅足只觉似曾相识。 武纯青走近,道:“爹,你看谁来了?”武卓将一招使完,方转过身,看到古灵,微笑道:“噢,是灵灵呀,每次见到你,漂亮便增加了几分。”古灵礼貌叫道:“武伯伯好。”傅足近距离目视武卓的容貌,心中惊异,空先生!不,不是空先生,只是十分相似而已。一样的飘逸白衣,一样的眉清目秀,一样的声音,甚至一样的面现笑容的时候右边嘴角偏高。但是,他的身架比空先生魁伟许多,他的眉淡了许多,他的唇厚了许多,还有那双眼睛中蕴含着凌人盛气。而空先生眼睛中只有忧郁。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会有血缘关系吗?如果有,应该是兄弟关系吧? 武卓的目光落向傅足身上,瞧他天庭广阔,地阁丰满,气质超群。他离傅足约有五步之遥,周身却感应到他的真气相当纯正,内力相当充沛,不禁眉毛挑了挑,既赞许又讶异,心想:“此子面相不凡,武功根基牢固,他日必是名闻江湖的人物。不知是谁家门派?若是无门无派,那么收入本派,为我金派所用,发扬光大我金派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他问:“这位小兄弟是……”武纯青道:“他是傅足,灵灵的朋友,当然也就是孩儿的朋友了。”武卓点点头,温和道:“傅少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功底,请问傅少侠师承何人?”傅足听此一问,颇感惊奇,心想:“我又没做什么,他居然看出我有一些武功,不愧是一代掌门。我师父是谁?那一定是空先生了。他虽然没有正式收我为徒,但毕竟是我启蒙老师啊,不仅仅是武功,做人处事他样样都教导过我。”他思如走马,想到这,答道:“晚辈的师父是空先生。”神情自豪,语气谦逊。 空先生?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目前江湖五大派的掌门人没有一个叫什么空先生的。而傅足能有这么高的修炼功底,必是习了五行之一的高深心法。放眼天下,具备修炼五行内丹的骸骨是少之又少,而修炼达至上乘者更是凤毛麟角。这么说,是退隐江湖的奇人异士传授傅足的武功。武卓心中欢喜:“傅足果真是无门无派的自由身,收他为金派效力,何愁将来不是金派的天下!”面上却不露声色,只道:“好啊,傅少侠,你的师父想必是看破红尘的能人异士,不然,他应该有姓有名,而且还是个名震江湖的人物啊。”武纯青心想也是,平时五派常常聚会,什么掌门人,什么少掌门及门下的主要弟子,哪个不是熟识的?唯有这个傅足,自己对他的背景是一无所知。 武卓注视傅足,良久,眼神中的盛气略有减淡,覆盖上一层足以叫人软化的和善,亲切道:“傅少侠,你还没吃早饭吧?”傅足愣了愣,不明白何以武纯青的父亲对自己这般好?回答慢了些。听到武卓又道:“纯青,带两位贵客去用早饭。然后陪着灵灵与傅足去我们飞月城几个有名的景点玩玩。”武纯青心中暗恼,他这个做儿子的可从来没有享受过父亲如此亲切的待遇啊。从小到大,武卓总是训练他如何当一名出色的掌门人,因而大部分的口吻都是冷冰冰的,偶尔一个温柔就会让他幸福地失眠几夜。不知这个傅足什么地方吸引了父亲,竟亲切得异样。本来是武纯青自愿请古灵顺带着傅足去玩玩的,现在倒变成了遵从父命不得不为之,成了一种责任,那种心情一下子便天上地下的截然不同了。无奈父命难违,当下,武纯青领着古灵与傅足用早饭去了。武卓瞧着那一起离去的雪宝,全身雪光闪闪,好不华贵,喃喃惊叹:“雪虎!传说雪虎可遇不可求,性情温顺,与人交好,忠诚主人,百个猛将抵不过它的威力。傅足,你真是上天的宠儿呀,自身骸骨奇佳,又有雪虎助威。我金派若是得不到你,必然灭了你。总之,绝不能让你归于任何其它门派,即使你意欲隐没江湖也是不能,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威震江湖,要么灰飞烟灭。”手指慢慢弯曲,拳头握紧,握紧,握得指关节格格作响,再次暗示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得不到则毁之。” 第一章 十九 正文第一章十九 他们出了穿堂,向左走了数丈,来到相邻的屋子。映入眼帘的同样是穿堂,不过风格就不一样了。地砖,天花板,平如镜,光鉴人,白无瑕。四周的落地窗挂着丝质的白幔,在山风吹拂下荡漾不定,气氛颇是神秘。另外一张三十人座位的大圆桌,中心摆着一圈水晶花瓶,内插一束花,及高背软椅,俱是白色,纤尘不染。四名侍女也皆身着白色罗衣。这一切似梦似幻。武纯青道:“我们就在这里用饭吧。”对前门的侍女道:“吩咐厨房,做一份贵宾级的三人量的早饭。”瞧一眼雪宝,故意叫了三人量的,待会儿有好戏看。右首的侍女应声而去。 古灵叹赏道:“这里真漂亮!”说着,情不自禁地轻轻旋转起来。 武纯青听了,心中高兴得不能形容,面上不露声色,试探道:“真的很漂亮吗?” 古灵边转边道:“是啊,真的很漂亮。我听说武伯伯他那一代对白色极之喜爱,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全白的装饰。” 武纯青终于喜不自禁,将心底的愉悦统统搬到脸上,哈哈大笑。 古灵停止旋转,皱眉道:“鬼笑什么?”走到桌边拉过一张椅子,“傅足,来,坐吧。”又拉过相邻的一张,自己坐下,手撑粉腮,遥望窗外的天空。只见晨空正由灰白转为淡蓝,再转为湛蓝。那种美妙的变化是赏心悦目的。 雪宝毫不客气,跃上为傅足准备的椅子。傅足笑笑,坐向旁边一张。 武纯青走来,两手撑在桌沿,上身前倾,一双眼睛紧紧注视古灵,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的很多优点正在一一被你欣赏。而且我知道这种欣赏是出自你的肺腑,不带一点虚的。” 古灵哼一声,淡然道:“胡说八道,你能有什么优点?” 武纯青道:“不知道吧,这套院落正是本人的居舍。”意思是,这白色的风格正是我武纯青的风格。 古灵吃惊不小,眼睛睁得大大的,使得两排上睫毛高度扬起,心想:“白色象征着纯洁与美好,只有品位脱俗的人才会对白色表现出狂热的追求。他武纯青处处叫人讨厌,岂能是个高雅的白色人。”忽地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忙恢复自然的神色,她道:“骗人。这是按武伯伯的品味装饰的。” 武纯青拉过椅子坐下,依然直视古灵,道:“小柔,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居舍?” 立在后门的左首侍女,轻启樱唇道:“没错,此处正是少掌门的居舍。”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听进耳朵里极之舒服。 古灵看看那叫小柔的侍女,很天真的一个女孩子,好像不是会撒谎的人。古灵心中叹息一声,告诉自己得多长一个心眼了,凡是有武纯青的地方,都不要喜形于色。她转转眼珠子,自然道:“既然我说了这儿漂亮,就是漂亮了,不会因为知道是你的,而改变我初衷的看法。”眼睛再度扫扫周围,“不过,你可分清楚了,我欣赏的是这儿的装饰,不是你。” 武纯青一拍桌子,欣然道:“好,灵灵,你就是这样的好。一是一,二是二,区别对之。”心中却在叹息一声又一声:“唉,灵灵,为什么你不改变初衷的看法?我倒希望你知道这是我的住处后,反说这里是臭狗屎堆,不意你却不变初衷。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坦诚只会让我更喜欢你。不,你这是在引诱我!有一天,我疯狂时,不要怪我。” 傅足看看古灵,心中赞不绝口,古灵,好样的,对于美丽的事物直率地给予肯定,不因人而异。再看看武纯青,见他一双眼睛对牢古灵,那样的热烈,毫不避讳自己及身边的侍女。只觉心头似乎有点不舒服,又似乎有点佩服他。佩服他什么?好听的叫大胆,难听的叫放肆。 就在谈话停息的时候,那位奉命去吩咐厨房做早饭的侍女回来了,复立原处。紧接着从穿堂前门进来十位青衣仆人,人手一份托盘,上有盘子碟子碗筷等等。不用说,是送早饭来了。只见他们动作熟练地摆碗布筷,卸盘子端碟子。然后手持托盘站立一边,等着主人客人吃过清理桌面。 傅足看了看,这一顿早饭丰富的叫人咋舌。眼一扫,共是十只盘子,五只碟子,三只杯子,外加一瓶似乎是酒的东西。看不到盘子碟子里装的是什么,都有盖儿。 这时那个叫小柔的侍女款步过来,一一掀掉盖子。于是真相大白,美味呈现眼前,色香味形俱佳,只要有食欲感的人不能不对此垂涎三尺。 小柔执起勺子欲为武纯青装饭。 武纯青伸手阻止,他略一皱眉道:“先为贵客装饭。” 古灵见了,想笑,但忍住,道:“为什么你家的仆人总是以你为先?因为他们从没见过你带过什么贵客来。也就是说没有人在你眼中是贵客。” 武纯青微微瞪了侍女小柔一眼,可想而知古灵说对了。只见小柔被吓得身子一缩,转向古灵为她装饭。 古灵站起从小柔手上取过勺子,温柔道:“小柔妹妹,你下去吧。我从来都是自己盛饭的。” 小柔脸色发白,急道:“不不不,还是让小柔为您盛吧,这是小柔应该做的。”伸手去握勺柄。 侍候武纯青的女佣男佣最怕他瞪眼了。这一个小小的瞪眼,表示主人对他们不满意,不满意就表明他们要遭罪了。至于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那是未知的,因为每一次惩罚手段都是不一样的,却是一样的残酷。 古灵将小柔拉到一边。回到桌边道:“武纯青,我是喜欢动手的,所以我坚持自己盛饭。你不要惩罚小柔啊。”拿起傅足的碗装满,再添满自己的,“武纯青你自己盛吧。你不会连盛饭都不会吧?” 武纯青刚才的好心情持续至现在,是以他叹道:“笑话,什么是我不会的。”说着拿起勺子向碗里装饭,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盛饭给自己,居然没漏一滴。看看一旁的小柔,见她的脸色依然因为畏惧处在极度苍白之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道:“灵灵,你看。”眼中闪过一丝残酷加得意的笑容。 古灵道:“什么?” 武纯青道:“我一句话就能叫小柔的脸立刻恢复先前的桃花色。” 古灵转头看去,霍地站起,不禁哀呼:“可怜的小柔,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心想:恢复桃花脸的意思那就表示让小柔心中恢复平静的意思。于是急道:“你快让她不要害怕吧。” 傅足也转头看去,同样的心惊,寻思:“这个武纯青不知道平时怎样对待佣人的,竟叫他们如此畏惧自己所犯的一个小错误。” 武纯青道:“小柔,不要怕了。这次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语气之特别,无人能及,恰恰处在冷与热的正中间,左偏一点就冷,右偏一点则热。 这句话犹如一颗定心凡,吃了便静心。果然,小柔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血色一点点浮上两颊。不消片刻,她的脸白里透红,艳若桃花。无疑地,在小柔等仆人的心目中,他们的少主人武纯青,既是残酷的,同时也是一言九鼎的。 第一章 二十 正文第一章二十 管他什么语气,只要叫可怜的小柔不再害怕就行。见小柔脸色如常,古灵暗松一口气,手捂胸口软软地坐下,顿觉这里的气氛压抑,叫她喘气不畅快。寻思:“武纯青他想以小柔的事说明什么?想吓唬我,叫我乖乖地听话?哼,真想将他大卸八块!可是,打不过他。眼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饱饭再说。”心中有气,使劲扒起饭来,弄出呼啦呼啦的响声,吃的是粥。她不知道,就是这样的气愤的表示,在武纯青眼中看来也是别有情趣的。 自从懂得风花雪月的事后,与武纯青同桌共餐过的很多女子,个个是食不出声,表现淑女风范的。见古灵敢怒,却不敢言,他心中得意地笑啊。再看她吃相,有些粗野,有些任性,有些赌气……说不出的娇媚,诱得他放任自己的眼睛狂扫古灵的俏脸。 傅足端起碗欲吃,瞧见雪宝面前无碗,心中一痛:“哦,雪宝,忽略你了,真对不起。”将自己的碗放到雪宝面前让它吃。然后自己别过头来,右手支腮,只看雪宝,并用左手轻拍雪宝的脑袋,对它耳语:“雪宝,快吃。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到自由的地方去。”雪宝眨眨眼,点点头,目现愉快的神采。 古灵低头扒了几口饭,忽地想到雪宝也是要吃饭的,却没有它的碗或盘子什么的。抬眼看到傅足未吃,正静静地轻抚着雪宝。气得牙根痒痒,这个武纯青三番两次捉弄人,太不像话。当下,她从百宝囊内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碗装满饭,道:“傅足,你也吃吧。都是我不好,对雪宝关心不够,你怪我吧。”语气温柔,诚挚,本不是她的错,却责备自己。 有什么比诚挚的关怀更让人感动呢?尤其是她,仅仅相识一天一夜的古灵,对自己这般的体贴入微。傅足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这种场合是无论如何不能流泪的。泪为知己者流,让知己者看。他平静一下心情,笑笑,道:“古灵,你不用自责。雪宝吃饭就等于是我吃饭,它开心我就开心。” 看看一桌子的美味,古灵眼珠子一转,道:“但是这一点开心还不够。我有一个法子让我们俩和雪宝来个大大地开心。”当下将桌上的盘子碟子全部移过来,放在雪宝和傅足及自己面前,“在这里绝不能拘谨自己,当有人对你狂傲时,对付他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比他更狂傲。来,放开肚皮吃。你知道我吃的很多,你和雪宝再吃一些,哈哈,消灭这区区几样小菜不是问题,只怕还不够呢。然后让大家去笑话,堂堂金派是怎样待客的,小气巴啦的,存心险恶的。”拍拍雪宝头,“雪宝,使劲吃。吃饱了带你去玩个痛快。”这样做,不定要把武纯青气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在他府上,万一惹火他,要想开溜可不容易呀。傅足迟疑一下,看到古灵眼睛中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比他更狂,更傲,更放肆,就是胜利。连女孩子都敢做的事,我为什么不敢?想到这,傅足点点头,表示愿与古灵同进同出。于是,古灵道:“开吃。” 此言一出,桌上的食物迅速转移它们的位置,从盘子中纷纷飞进三个胃袋。这样迅猛的速度,就更顾不得吃相了,弄得满手满嘴都是油腻,饭渍。但是,吃得痛快淋漓,舒畅无比,颇像江湖绿林好汉粗犷的风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横生。他们不喝酒,喝粥。 有这么精彩的表演怎能不看?武纯青抱臂观赏,兴致盎然。嘴角牵出一条风情万种的笑痕。这个“风情万种”不是指他的魅力,而是你猜不透这笑痕里到底包含了多少种邪恶的动机。想杀人?想打人?想研究?想品味?……武纯青换个舒服的坐姿,看向傅足,眼中射出欲除之而后快的光芒,寻思:“有必要研究研究傅足这小子,究竟有什么能耐,让一个少掌门对他投怀送抱;让我的父亲对他一见如故。不论怎么样,总有一天叫这小子死于我武纯青的掌下。”看向古灵,眼中射出炽烈的光芒,寻思:“古灵这小妮子定是要好好地品味品味的。”从没有哪一个女子敢在他面前这样张狂,至今古灵还是第一个。尤其是现在,通过吃饭一事,可看出她是多么肆无忌惮,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够胆。她越是这样对他不屑一顾,他的征服欲就越是强烈。心中又寻思:“为什么所有的女子对我都像小猫般温顺,而她不呢?若说因为她身份特殊,倚仗自己是少掌门,在地位上与我是平起平坐,所以对我无所畏惧。这样的理由似乎不错。可是,同样是女儿身的水派少掌门莫邪为何对我就不这样的对抗呢?反而是言听计从的,百依百顺的。”侧头视之,眼眯成细缝,恍然大悟,“这就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大吃特吃,大饱特饱之后,桌上的饭菜除了武纯青碗里的吃了几口没吃外,便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食物了。其中雪宝吃了一多半,它身大胃大,吃了那奇特的果皮后,吃一口不嫌少,吃一锅不嫌多。古灵笑道:“看看,我们真是历害呀。雪宝,好样的!”满手油渍,不便拍抚雪宝。于是竖起两个大拇指夸它。又道:“武纯青,你们这儿哪里能洗手啊?” 武纯青站起道:“灵灵,我从来不佩服什么人,除了我爹,没有第二个。于是我常在想,天下苍生之多,谁会成为第二个让我武纯青所佩服的人呢?今天,这第二个人终于出现了,就是你灵灵。我佩服你的胆量,更佩服你的放肆,天下没有谁的吃相比你更狂放的了。一个女孩儿家做出这样的粗犷动作,你是天下第一啊。”这番话说将出来,古灵分析分析,语气是实诚的,但内容听着颇具讽刺意味,说自己粗鲁呢,笑话,再文静的人在他面前也要嚣张起来,惟有如此才能与他对抗。挥挥手,皱眉道:“我才不管你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洗手。”武纯青瞧她的神色,全然明白她在想什么。领前向后门走去,哈哈两声道:“句句是大实话。你以为你是在对抗我吗?你错了。你这样的不乖,只有让我觉得很新鲜。走吧,带你洗手去。” 古灵叫道:“停!”武纯青转身,皱眉询问,怎么了?古灵道:“雪宝的两只前手沾满油渍,如果你不想让你这白色的地面脏了的话……”话说一半留一半,至于下文么,不言而喻,你武纯青帮助雪宝移动身体吧。傅足张口想说:“这事我来做吧。”但是欲言又止,心想:“古灵对雪宝这样好,不会让雪宝受到伤害的。不知武纯青会否做这些降低他身份的事?”只见武纯青干脆地一拍巴掌,道:“好,这两天我就降尊为仆,侍候两位舒舒服服的。不过,凡事都有代价的,两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到时候……”到时候会怎么样?他没往下说,只是发出他自己明白的“嘿嘿”两声以结束话语,右手并拢五指对准雪宝挥去,集结元素团浮于它身下。于是雪宝身子悬浮起来,随着武纯青的右手指引的方向朝后门移去。古灵对傅足笑道:“哈哈,好玩吧。他刚才捉弄我们,现在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算是我们宽宏大量了。走,洗手去。” 这个古灵,当真是胆大包天的叫人敬佩,未与武纯青碰在一起时乍见面的当儿心中怕的象只小老鼠,既然碰到一块了便将那一点的畏惧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索性顺其自然起来。对于这点,傅足不觉莞尔,随即想到刚才武纯青调动空气中的元素集结成元素团的动作,与自己所会的一点皮毛的功夫颇有相似之处,不禁迷茫一下。脑中闪过一种想法,很模糊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好像是与空先生有点关系的。 第一章 二十一 正文第一章二十一 按照武卓的吩咐,吃过早饭就去游玩飞月城的名胜景点。 首个景点,是该城最繁华的红火街。傅足一入人潮中,便觉这里的盛况是西木城无法比拟的,那里是小巫,这里是大巫。整个街道东西方向延伸,绵绵不见尽头。古灵道:“在这拥挤的人潮中慢慢移步,这条街一天也走不完。大概是两年前的一天我心血来潮,硬是徒步将这街走个来回,你猜结果怎么着?”傅足略作思索状,道:“不用说,你一定累坏了。”武纯青哈一声,接道:“岂止是累坏,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瞄一眼傅足,又道:“灵灵,这种事你也好意思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好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古灵有气,鼓起双颊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古灵从来是光明正大的。武纯青你少说话。” 这记警告似乎不起作用,只听武纯青道:“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傅足是男人,他若知道当时的细节肯定会生气。这一生气之下他就不理你了,拂袖而去了。所以你提这件事肯定是提错了。”细节?会有什么细节?傅足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有一点可以确定:武纯青是不怀好意的。古灵哼一声,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我乘了你的马回家的,又怎么样呢!”武纯青转身退着走,面对古灵与傅足,道:“说得不够完整,应是你和我两人共乘一匹马,我送你回家的。哈哈,那天真是你走运,茫茫人海中我一眼看到了你,那时你虚脱地坐在地上,都无力运功飞行了。如果我不及时出现,想想你有多惨。啊,你坐在前面,策马飞驰中你的发丝扬起,拂在我脸上,那种美妙的感觉真是没的形容啊。至今回味无穷。”古灵气极了:“无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与你共乘一马又能表示什么呢?本来以为你是助人为乐,现在看来全不是那回事,可恶。你上那边去,不想看见你。”武纯青见她生气,好不得意,继续惹她,道:“气了吧,气了吧,如果你不在乎又怎么会生气呢。” 本来很正常的事被他一说全变味了,让人想吐。古灵命令道:“小蓝,啄他!”一直安静地立于古灵左肩上的小蓝,接到命令便如一只雄鹰,“哗啦”一声张开双翅,直扑过来,锐利的尖嘴刺向武纯青的面门。武纯青头一矮,避开小蓝的袭击。小蓝随即回头又冲袭过来。武纯青挥动右臂轻轻松松反向一格,突见一透明囊裹住小蓝全身,将它定在半空,任凭它左冲右撞都不能突破透明囊。只见这透明囊泛着极淡的金色,而非纯金色,这种状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武纯青只使用了三成左右的功力,二是武纯青功力不高。但是不用多加揣测的,武纯青的修炼级别已经很高了,不然,古灵也不会对他有所畏惧了。傅足见到金色的透明囊,心中那模糊的想法登时明朗化,原来自己修炼的功夫也属金派,那么空先生也必是金派的人了,不知为什么淡出江湖? 武纯青侧视一眼围困之中振翅挣扎的小蓝,笑道:“不错不错,仅月余未见,小蓝它的攻击力增进了不少。”掌心一上一下翻动两次,解除透明囊释放小蓝,将它放归古灵的左肩上,叹道:“我陪了你们半天,我也是郁闷死了。我上那边转转,失陪。一个时辰后,在来时的东边街头小亭下聚集。”转身欲走瞥见雪宝,蹲下身子拍拍它脑袋,道:“小可爱,跟我一起去玩吧。”绝对真挚的邀请。雪宝的钻蓝眼睛眨动两下,扬起下巴看向傅足,意思是问:“我可以去吗?”傅足心想雪宝它自己有一定的判断力,只有一个人让它感到真正的良善时,它才愿意接近这个人。尽管现在这个人是武纯青,雪宝的态度表明他现在处于良善状态。于是傅足道:“雪宝,你想上哪玩就上哪玩。”见雪宝如此遵从主人的意愿,武纯青叹道:“傅足,你好福气。有这么样的小可爱跟着你,就算一辈子没有佳人相伴也知足了。”说完领着雪宝走在人潮中左移右移消失了影踪。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叫傅足一辈子不找媳妇,与雪宝终生厮守?古灵狠狠地一跺足,脑海中想像武纯青是只蚂蚁,被自己一脚跺成肉糊,死了。虽然没什么实际效果,但她心中的气恼随着这一跺便烟消云散了,道:“他很讨厌是不是?”傅足笑,拽起她的手向前拉去,边走边道:“走啦,没什么好气的。武纯青这个人也蛮有意思的,跟他相处一夜加一个早上,发觉他是双重性格的人,残酷与天真并存。他多大?也就二十左右吧。虽坏得够可以,但是还没坏透,骨子里还存在那么一点善良。他恨我是因为我得到你的另眼相看,而他没有,所以就这样了……”古灵睁大眼睛看着傅足,眼神惊喜,好奇,道:“他对你那样,你不生气?”傅足反问:“你希望我生气?”古灵不假思索,喜道:“不。你越不生气,他越对你无可奈何,这表明你比他行。我就不行了,他一激我,我就气。你的胸怀宽广似大海,将来一定会长命百岁!”傅足哈哈一笑,道:“我才不要什么长命百岁呢,拖拖拉拉的,日复一日的多没意思。”顿了一下,注视古灵,“除非你与我一起长命百岁。”古灵欣然,道:“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我要看看你变成小老头是什么样子。” 喧闹的人潮中,一个摊位前,兔笼上下堆码,整整十排,每排约有三十多只兔子,一笼一兔。笼中的兔子或白或灰,或大或小,或活泼或文静,喜欢兔子的人在这里一般都能挑选到如意的。但是司嫣嫣却幽幽一叹,喃喃道:“这么多兔子居然没有一只是我想要的。”面善气和的兔老板赔笑道:“司姑娘,您要的兔子实在是稀罕得紧,每到一处我都为您留心着呐。实在抱歉,这次没捕到,让您失望了。不过,我会一如既往地为您搜寻奇特的兔子的。一有这样的兔子我就给您送去。”司嫣嫣又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司嫣嫣是司门的少主,约莫十八、九岁,相貌娇好,身形纤弱。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不论从背影看还是从正面看,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此女弱不禁风,楚楚可怜。这样的女子走在这拥挤的大街上,是叫人担心的,生怕她被人群挤碎了。所以经过她身边的路人都小心地离她远一些,给她宽松点的空间。司门是依附金派的最小的一个帮派,全派的老老少少、主子仆人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 忽然,司嫣嫣眼前一亮,咦,那不是武纯青吗?!身边还跟着一只巨猫!不,是雪虎!这么珍稀的动物,他从哪儿得来的?自己正需要一种很奇特的血液,苦于无处觅寻。不意雪虎从天而降,最大快事莫过如此也!“哎,纯青!”她举手招呼。快步移向武纯青,喜形于色,由于太兴奋,不觉面庞晕红。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动听悦耳,在喧嚷的声浪中清晰可闻。约十五步开外,相向而行的武纯青是先闻其音再见其人。他离开古灵他们后,便带着雪宝闲逛,为雪宝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比如拔浪鼓,一摇咚咚响。这拔浪鼓本来是一个摊主摇着招揽生意的,雪宝见了两眼对牢它,不愿走开,于是武纯青出了十两银子买下了。摊主乐得笑呵呵的,由原先的不愿意变成后来的巴不得,十两银子可买一千个拔浪鼓,算算帐他是赚大发了。再比如小喇叭,一吹呜哇响,还有那什么小风车,吹一下就转起来了……等等这些人类孩童愿玩的东西,雪宝它都是喜欢的。武纯青也一时兴起,雪宝要什么他便用银子买下了,只觉心中的愉悦是很纯正的,从没有一刻花钱的感觉像这次的舒服。这时,武纯青见司嫣嫣朝他移来,皱皱眉头,心道:“你来得不是时候啊。我现在只想跟这个小可爱在一起。” 第一章 二十二 正文第一章二十二 “纯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呀,是来找我的吗?”司嫣嫣飘飘然来至,目中笑意盈盈,满脸幸福的样子,并用左臂挽起武纯青的右臂,很亲密的样子。“咳咳。”武纯青干咳两声,抽出右臂,道:“嫣嫣,别拉拉扯扯的好么?现在我不想。”这话说出来,司嫣嫣一愣,显然武纯青从来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心理素质很好,一忽儿,回过神来,又去挽他的手臂,嫣然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样的么?假正经。”气,心中全是气。我武纯青要么正经,要么不正经,可从来没有假正经过。武纯青再度抽出被她挽着的手臂,有点不快道:“嫣嫣,这拉拉扯扯的事么,以前可以,以后也可以,但是这两天不行,知道吗?”司嫣嫣问:“为什么?”“不为什么。”武纯青脚不停步,只管带着雪宝继续闲游。司嫣嫣咬咬嘴唇,无气,疑惑:“这家伙转性子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一撇嘴,跟上。 雪宝走在武纯青的左侧。司嫣嫣从后面追上后,忽地决定不与武纯青并肩了。改变方位,走在雪宝旁边。哪知雪宝身子一蹿,到了武纯青右侧,意思很明白的,雪宝不想与她并行。司嫣嫣幽幽道:“纯青,你说要送我兔子的,怎么没送啊?”不等武纯青答,她又道:“不送兔子,送这个也行啊。”她伸手横过中间的武纯青,指向雪宝,“它这么漂亮,送给我吧。”雪宝猛地扭头,看向司嫣嫣,皱眉不悦,重重地从鼻腔中喷出气来,这是雪宝生气了,它的本能让它感觉司嫣嫣不怀好意。雪宝的脸被浓密的毛发遮掩模糊了它的情绪,一般人感觉不到它的喜怒哀乐。武纯青暂时也是不知道的,雪宝是在生气,他却叹它是这样的神,对司嫣嫣的这个陌生者的话也听懂几分。武纯青道:“嫣嫣,它有名字,我叫它小可爱,你喜欢也可以这样叫。它的原名叫雪宝。”短叹一声,“如果我拥有小可爱,我会自己留着,谁也不给。可惜,不是我的,没有办法。”司嫣嫣吃惊,“啊”一声叫出来,想收回已然不及。武纯青看看她:“你惊讶什么?”司嫣嫣迅速恢复自然神色,笑道:“我惊奇这小可爱不是你的,居然这样的乖。”武纯青看着她,目现邪光,道:“你也不是我的,怎么这样乖呢?”司嫣嫣微扬下巴,迎视他的邪光,心道:“哼,恢复本性了。”同时轻锁眉尖,神情委屈地,低声道:“这是两回事,你叫我乖,我就只好乖乖的了。”情真逼人,无懈可击。武纯青哈哈一笑,笑得得意,笑得沧桑,两种极端的情感揉合在一起,相互抵消,变得无情,声音低沉道:“我叫你乖,你便乖么?乖得没有自己,思想生锈,我说鹿是马,你便说鹿是马,这不叫乖,叫笨蛋。”挥挥手,“行了,你先去吧。到时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司嫣嫣停步,双手下垂,歪着脑袋,看着武纯青的背影慢慢淡化。然后径自吃吃地笑,眼神空洞,思绪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脑海中有一句没一句的组织句子:“武纯青,你逃不掉的……思想没生锈,在你面前才生锈……你喜欢违逆你的女人,我偏不逞你意……你不高兴,我就高兴……”她的眼黑有一瞬间出现灰白色,与周围融成一色,冷硬如冰川。谁也不会想到她这样纤细的躯壳下暗藏一颗叫人头皮发麻、背脊发凉的心。 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有几个混混以为她是痴呆女,但漂亮的诱人,伸手非礼她。还未触及她身子,便倒在地上蜷缩如虾米,神情痛苦不堪,口中却是哈哈大笑,急转为狂笑,脖劲青筋暴突。约莫四分之一时辰,笑声陡地停息,只见几个混混嘴角沁血,脸色惨白,全身湿透,因为痛楚而倾泻的汗水。他们手捂喉部痛苦地*一声,挣扎着爬起夺路而逃。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笑,居然还有这样苦楚的一种。如果他们能活下去,余下的生命中必定再也不会笑了,不敢笑了。一次刻骨铭心的记忆,痛彻五脏六腑的记忆,谁还想再重复第二次,说不定留下后遗症,别人的笑也是见不得的。路人开始觉得好玩,跟着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笑不出了,只觉恐怖,这样笑会笑死人的。结果还好,几条烂命安在。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当天夜里还是全部死翘翘了,死在阴暗的角落,待发现时已是白骨一堆。 古灵从袖袋中取出一颗金豆子,塞入傅足手中,微笑道:“我们来逛一趟街,买些东西作个记念吧。”傅足一时没捉住她的话外音,道:“我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买什么了。”古灵道:“傻瓜,你可以为我买样东西呀。”哦,原来用意如此,那么古灵她喜欢什么呢?傅足问:“好,那我也借花献佛,你喜欢什么?”古灵眨眨眼睛,道:“这个么,你看着办好了。你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喜欢的。”呃!这可是件为难的事啊。她身份高贵,什么没见过。傅足边走边想:“有些东西女孩子是不嫌多的,比如首饰,胭脂什么的。不过,她,好像没带什么首饰啊。”定睛看向古灵,除了大方的衣裳外,真的什么都没有。脸庞也是干干净净,不施脂粉的,耳垂连个耳眼也没有。秀发齐腰,从两鬓及前额发际拢起头发成一束,用丝带在头顶稍下扎成蝴蝶结,白色丝带长长的,一直垂至腰际的发尖。黑发,白丝带,绝配组合。呵,她多纯洁,像一张白纸。 看他大煞脑筋的模样,古灵笑道:“我说过,你买什么我都会喜欢的。如果这让你烦恼的话,那就不是我的本意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傅足点头道:“好,那我就随意了。”他心想:“其实,你这样已经很好看了。”走着走着,眼前一亮,停步,这个摊位上有只发夹挺别致的,木质,褐红,优美的弧形,弯弯似月牙,上面刻有一株梅花,细数,不多不少正好九朵。每朵梅花的角度皆不同,形象逼真,沿着花瓣轮廓缀了一圈极微小的珠子,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似雪后初晴下的正芬芳的梅。 傅足决定就买它了,问摊主怎么卖?摊主六十来岁,发须花白,很清瘦很慈祥的一个老者。不意他竟说:“这发夹不出售,是用来吸引顾客的。”哦?看来这个发夹还是稀罕之物呢。这种情况下,有两个法子可得到发夹,一是强抢,二是高价购之。一般情况下,傅足是不会强抢东西的,古灵也不会的。他看看手中的金豆子,心道:“一颗金豆子买一只发夹是否值得?既然是稀有之物多出些钱买下应该是值得的。”想着,便将掌心摊开,露出金豆子来,问:“可以吗?”说可以也行,说不可以也行,决策权在于摊主。不意摊主又说一番惊人的话来:“说实话,我这是小本生意,这满铺子的小东西都值不了一颗金豆子呢,除了这只发夹。人家一听说这发夹不卖就走了,其实这发夹并不是很好看,特别一点罢了。只有你这个小哥还真的拿出金豆子来买它。这样吧,你喜欢,就拿去好了,不收钱。据我所知,这发夹仅仅一对,是我家小孙女做的,她自己戴一个。可她想,一只夹子显得孤单了,于是又做了一模一样的一个。让同样喜欢它的姑娘戴着,还特别叮嘱我千万别收钱。”取起梅花发夹给古灵,“这位小哥,你买这个发夹一定是送给你身边的小姑娘吧。拿去,拿去,我回家告诉女娃娃,她一定高兴得很呐。” 啊,这多不好意思。古灵本想坚持要用金豆子换发夹,但一想到这样做正是大大地亵渎了弥漫在发夹上的那份美好的情愫。于是,干脆道:“谢谢爷爷。”老者又热情地说:“我记得,我家孙女将它别在鬓边,很好看的。可能别在后面不太适合。哈哈,我这老头子太多嘴了,懂得什么美与不美的,姑娘你随意,随意啊。”古灵摇摇头,真挚地微笑道:“爷爷,你家孙女一定很可爱。这发夹确实是别在鬓边比较好。”她看着老者感觉他蛮亲切的,心中突地升起一种冲动,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大方道:“爷爷,请你将发夹别在我这里好吗?”微微侧头,手指着右耳鬓上部。老者欣然应允,取过发夹,动作熟练地、轻轻地别在古灵指定的右鬓处。可见这老者经常为他孙女戴发夹,不然,怎么如此灵巧呢? “谢谢爷爷,再见。”古灵摆手向老者告别。然后对傅足说:“就逛到这里吧,我们回头吧。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与傅足一起一点一点消失在老者眼前。老者看着古灵远去,直到她影踪全无,手捻长须,喃喃道:“丫头,你终于长大了。你妈妈应该很高兴吧?蓝鸽子站在你的肩头,让我很安慰,可见你是喜欢它的。你身边的小伙子不错,相信他不会委屈你一丝一毫的。好啊,好。”眼眶濡湿,说到最后一字险些落下泪来。 第一章 二十三 正文第一章二十三 东边街头的六角亭子下,内有一张石桌,围着四只石凳,供来往行人休息。在亭柱上拴着两匹骏马,一白一红,白马白得如雪,红马红得似血。马匹的修长的脖劲左侧有一块拳头大的圆形烙印,上书“飞月山庄”四个篆书,即使马主人不在,也不会有人来盗马的,除了个别例子。这是武纯青带着古灵及傅足出来游玩时所乘的坐骑。只有两匹马儿,是因为傅足的坐骑是雪宝。 古灵坐到石凳上,从百宝囊取出两只杯子及水罐。斟满两杯,问:“口渴吗?”傅足点点头,端过一杯喝两口。古灵一口气喝光,道:“这个武纯青比我们还回来得迟。我想他准是进了哪个金屋子快活去了。我们要不要等他?这里的有名的几个景点我都知道,我当向导,如何?”“那当然好。但还是等等他吧,还有雪宝。”傅足说。目光对牢她的发夹,想到金豆子还在手里,说:“给。你喜欢这发夹吗?”古灵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金豆子,道:“你身上没钱,那是非常不方便的,”抓过傅足的手,将金豆子全倒入他掌心,“不要不好意思,我们是比朋友还好的那种朋友。”呵,古灵,你想得太周到了,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这么昂贵的馈赠。傅足吸一口气,欲拒绝。古灵一看他口形,双唇紧闭,迸出第一个字准是“不”,是以她立马挥手制止,道:“不要说不!如果你觉得这有损你男子汉的尊严,你就给我。”好厉害的古灵,佩服你!我确是这么感觉的。傅足哑然失笑,道:“我在你面前除了说好,什么都不能说了。但是,我除了说好还是好,让我再说一遍,你真是太好了!”说着,送金豆子入自己的袖袋中。古灵拍手,喜道:“这样才好,像个男子汉。天下太多的是男子帮助女子,换成女子帮助男子又有什么不对呢?受助的男子又何必觉得无颜面呢?”嘻嘻一笑,“我说得对吗?”傅足欣赏她,将世间男子不良喜好分析得极之透彻。竖起大拇指赞她,连连道:“对对对,你说得好。” “一点都不好!”姗姗来迟的武纯青一下子坐到石凳上,“自古以来,除了原始时期有一阶段女子地位居上,其后几千年的岁月,一直到现在,社会主流都是男子。男子比女子弱那不如去死了……”还想再说,被啪地一下拍桌声阻止。拍桌者当然是古灵了。她竖起眉毛,道:“不是跟你讨论话题,你最好保持缄默。这一路上是在游玩,你不会说点愉悦人耳朵的字眼吗?”神情是生气的,但声音却不是尖锐的,听起来顶多高了一点。她的音质天生悦耳,再怎么气也是叫人听来舒服的。所以你如不看她的脸,根本不知道她在生气中。 对她的这种特性,武纯青非常了解,当因为愤怒或喜悦之情强烈时,她双颊会泛起红晕,因而倍显娇媚,这副模样武纯青是感兴趣的。现在,古灵脸上正在泛起淡红,只要再激怒下去她的小脸就会变成红苹果。于是,武纯青肘支桌,手托腮,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痕,道:“灵灵,我就不明白了,你攻击我们男子却不许我驳斥,我只不过说了实实在在的话,你就这样气恼,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知道,如果是合理的,我一定说些好听的话把你醉晕,当然,包括傅足,把他也醉过去,怎么样?” 古灵扭转头去,心道:“不理他就是最好的法子。跟他辨下去定是越扯越乱。但眼下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得不跟他浪费些口水了。哼,我不气,他就没办法了。”想到这,深吸一口气使情绪平静,转过头来,道:“我在谈论女男平等问题,你武纯青观念太陈旧,永远不会懂的。”武纯青哈一声,悠然道:“那是幻想,永远不会平等的。”古灵站起面向大路,道:“好女不跟男斗。”转身面向武纯青,“我提议,下一景点去看烟湖。我知道在哪里。你不去是最好。” 这个条件,武纯青当然是不会答应的,他不紧不慢道:“你若不说出来,或许我会因为无趣就撤了。现在你说了出来,让我立刻决定此行我要奉陪到底。”目光从古灵脸上飘向傅足脸上,见他正与雪宝亲亲抱抱的,心道:“傅足这小子毒啊,比我还毒。我和灵灵均气呼呼的,他在一旁悠然自得,高,实在是高。”眼睛半眯,恶念冒出,冷笑一声,道:“傅足,你怎么说?”傅足抬头,眼睛问他什么事?武纯青道:“灵灵说她好女不跟男斗。你身为男人,你不想说什么吗?”傅足不假思虑,说道:“古灵她说得对,我没意见。”一脸认真。这种表情在武纯青眼里看来,那不是认真,是故意与自己对着干,甚至有嘲讽自己的意思。 “好好好,大实话呀,我爱听呀。”古灵拍手说道。她听了喜笑颜开,露着牙齿的笑,整齐雪白的贝齿好看极了。她心想:“武纯青呀武纯青,趁早收敛你的坏心眼。以前是我一人单枪匹马对付你,今后有傅足和我一起对付你,哈哈,你不败下阵来才怪。”想到这,她更是高兴,笑得声音大了,肚子疼了,捂着肚子重又坐在石凳上,转为轻笑。哼哼,古灵,你认真地笑,你这样放肆地笑会给你带来报应的,到时……嘿嘿……武纯青摇摇头,面现讥笑,道:“看不出傅足你满脸天真,还是个拍马屁行家啊。”古灵呼啦站起,挥手,笑意盈盈,满脸得意,道:“好了,你这点雕虫小技,傅足不会上你当的。一切舌战到此停止,出发。” 于是,红马、白马,雪宝载着三人,在和煦的春风中,明媚的阳光下,快乐的心情里,向位于百里处飞月城南的烟湖进发。百里许的路程,凭着骏马及雪宝的神速,眨眨眼便能抵达。但是他们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看看说说笑笑。古灵与武纯青之间的和平不会持续很久的,盏茶时间就要吵嚷一番。走至中途,武纯青终于忍不住,对古灵发鬓的梅花夹品评起来,言不由衷地气气她。从不戴什么头饰的古灵,居然因为傅足的到来,将自己喜好都改变了,但又不是从外到里彻底蜕化成那种百依百顺的、木偶人般的,而是恰到好处地小小地变换一点。为什么?为什么我武纯青碰不到这样的女子?真是奇了怪了,邪门得紧。他阴阳怪气道:“现在都什么年头了,还戴这种发夹,好端端的一个小美人硬是被丑化得不成样子。傅足,这是你的眼光挑选的结果吧?”傅足直言不讳,朗朗道:“是的。一百个人都说好看,只有你说不好看。你的审美观点真是独特啊。”古灵修正道:“那不是独特,而是虚伪。我敢说他心中正在欣赏这梅花夹,也在欣赏傅足你的眼光不凡。武纯青,我说得对么?”鬼灵精,竟将我透视了,武纯青不觉尴尬,反倒吃惊道:“哟,灵灵,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幸福啊幸福!”说着盯牢古灵,笑将起来,那笑么,很邪。 至此,不再走走停停的了,古灵双腿一夹马腹,口中轻呼一声:“驾。”登时,红马载着她飞驰而去,她知道雪宝自会带着傅足跟上来的。那狂飙的速度激起了雪宝赛跑的兴致,它呜一声,追了上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阵劲风刮得路边树枝巨烈颤抖,哗哗作响,摧得树叶离枝,翻卷狂舞。现在,最快活的事是什么?那就是逗逗小古灵生气啦。不能让她欢心就让她愤怒吧,带来的快感是一样的。武纯青吹起一声嘹亮的口哨,策马跟上。 第一章 二十四 正文第一章二十四 烟湖,顾名思义,烟雾弥漫的湖,四季皆是。它约十平方公里,整体形状如一面圆镜,水很绿很绿,将烟雾也映照得绿了,给人的感觉清清凉凉的,赏心悦目的。它的西边是一座高山,其余则是芳草连天。山顶垂下一幕瀑布,半山分成几条,至山脚又汇合一片,源源不断向湖中注水。奇怪的是居然听不到瀑布应有的震耳欲聋的声响。更为奇怪的是山顶注水于烟湖,终年不息,却从未泛滥成灾过。 古灵与傅足同时抵达此地,他们相视一笑。古灵拍拍红马叫它随意遛达去了。“这里的人也这样多啊。”傅足叹道。只见茫茫草地上,最少有百人,不过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因而丝毫不显嘈杂,拥挤更谈不上了。古灵道:“告诉你吧,这烟湖真正的看点不是它的外在美,而是日至中天,会有幻象出现,相当于海市蜃楼,场面很壮观的。本地人基本上都看过了,这些人十之**是外地人,慕名而来。”古灵看看太阳,“唔,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到正午了,耐心等待啊。”雪宝一看到绿雾在微风中流淌,丝丝缕缕的,相互缠绕,好奇地奔近湖边,看个仔细。 距离湖岸二十多步处,并肩席地而坐,面向烟湖。古灵从百宝囊取出两只杯子及茶壶,倒了两杯茶,一人一杯,端起杯子喝起来。要喝未喝之时,武纯青到了,人在马上便惊道:“停!不能喝!”他的惊异来得太突兀,也很少见。怎么,被下毒了?古灵一个诧异,不禁动作缓了缓。他飘身下马,手一伸夺过她手中杯,似喝酒般仰脖咕嘟一声喝尽。然后手抚胸膛,抒情似的“啊”一声,道:“渴死我了。没想到这凉白开这样甜啊,与平时的感觉大不一样。”哼,这个武纯青原来又在使诈!气死我也!但是不能再气了,这一路上气得还不够多吗?他故意惹我气愤,我越气他越高兴。不能再让这种状况继续下去了。我也要像傅足一样有大海般的气度:君子量大同天地,好事坏事包在里,他惹我气我不气,我不气来他气了。嘿嘿嘿,叫他害人不成害了自己。念及此处,古灵笑眯眯地,从百宝囊又取出一只杯子,满上茶慢慢品饮。 奇奇奇!武纯青惊讶,真的惊讶了,而且失望了,沮丧了。只见古灵的脸色本来都快要发怒了,已经浮现一团红云了,但又在瞬息之间隐没了。怎么,她的性子又有一些转变了?!因为傅足?!虽然不是目瞪口张的,至少也是愣了一下。 古灵笑道:“武纯青,你震惊的样子很有意思,以后叫你震惊的事多着呢。我很大方,大方到你手里的杯子不要了,我送给你了。”意思是你武纯青喝过的杯子是垃圾。武纯青转动手中杯,挑高眉毛,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杯子么是你用过的,我将它天天地装在怀里,那种感觉你猜会是什么样的?”眼角瞟着古灵,悠悠道来。“你!闭起你的乌鸦嘴……”古灵拧眉,挥手斥道,太气人了,不能不气。“哈哈哈,灵灵,你还是这样爱发脾气的好,哈哈……”武纯青得意地笑,心中暗松一口气:我就说嘛,一个人改变再快也不会这样的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去蜕变。 看着他们的吵嘴,傅足莞尔。武纯青的肆意挑拨,古灵的沉不住气,天知道他们之间的永久和平何日来临?见了叫人烦,不见又觉少了些乐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纯青这种行为可以理解。该打!傅足你这是什么坏思想?古灵若知道我偏向武纯青这边,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气。她之所以愿意亲近我,是因为我不是武纯青,否则人家早走了。 傅足站起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四下扫视,只见人又多了一些,三五成群的,男女老少都有。普通百姓有之,佩刀佩剑的江湖侠客亦有之。他们或是猜拳喝酒,或是交头接耳,或是追逐嬉戏……他凝视湖上缭绕的绿雾,心头一震,注意到那绿雾本身也是奇特的,在以一个方向旋转,很慢很慢。他道:“古灵,那雾在转,这是为什么?”古灵长身而起,趋前两步看了看,没有异样,道:“被风吹的。”傅足沉吟道:“不是,现在刮得是东南风,而它却在从右向左旋转。”他与古灵面朝北,观看烟湖,所以他觉得绿雾如果在旋转应随着风向才是。这句话让古灵一惊,诧异道:“是吗?看不出来呀。”傅足看看她,道:“不要看它的局部,要看整体,最外层的,虽然极之缓慢,还是能看出来的。”古灵睁大眼睛看,再看。终于,她耸耸肩,摇头道:“还是看不出来。”噘着嘴,用手敲着自己的头,急道,“我怎么就看不出呢?”很懊恼自己的样子。傅足拉下她那只敲头的手,笑道:“看不出来就不看,其实也没什么,没事的。”他心中纳闷,为什么古灵她竟看不出这奇异的现象呢?她的功力在我之上啊!为了不让古灵气恼自己,让她背对着烟湖。古灵眼不见心不烦,看看蓝天白云和傅足,心中不快就跑了,甜美的笑就洒在脸上了。 绿雾在逆风旋转?看最外层,看整体?武纯青凝目观察好一阵子,结果如古灵一样,什么异常也没发现。他皱眉看向傅足,心中讶然:“看他样子似乎不是说谎。假若真的有什么,我看不出,他可以,那他岂不是有异能?那我岂不是不如他?可恶!如果古灵问我看到否,我怎么回答是好?噢,天,这可让我尴尬了。我说没看到,那便是示弱于傅足。说看到,根本是自欺欺人!欺人倒罢了,却还要骗我自己,怀疑我自己,从来是信心十足的武纯青从今要打折扣了。该死,在傅足面前我怎地这样被动?!”他看向天空祈祷,“天灵灵,地灵灵,让古灵这小丫头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不由得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突起,心情可以理解,既妒忌又忧愤。 古灵依然背对烟湖,看着湛蓝的天空,自由的白云,她闲闲道:“武纯青,你看出异样了吗?”不想发生的事它偏偏要发生!武纯青本是面向湖面,听了这懊恼的问题,退后两步,看向她,极力平静,极力轻松道:“这还用问吗?当然。”这句话说得很是模棱两可,一是当然看出来了,二是当然没有。古灵追根究底,要他给个肯定的答案,道:“到底看没看出啊?”见他不答,笑道:“我猜你……”话未说完,目睹到武纯青的眼神之特别,有些忧郁,有些恳求,读懂了:别说好吗?让我保留一点面子,求你。古灵明白,他也未察觉绿雾的异样,但又放不下脸面承认,还不是那要命的地位身份束缚了他。知道他心高气傲的,于是抿嘴一笑,爽快点点头,表明:不说不说。武纯青感激,报以难得的最真挚的笑容,眼神传递两字:谢谢。 看不出就是看不出了,反正傅足不会笑话我。古灵转身面向烟湖,看到稀薄的绿雾正在浓重起来,喜道:“快出现了,这雾变浓就表示幻城快要出来了。等雾浓到一定程度再散去时,幻城就浮在半空了。它浓得快散得也快,稍安勿躁。”顿了下,“傅足,你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说给我听,好不好?”“没问题。”傅足冲口而出。 终于,绿雾浓得很稠时,状况出现了。原先平静的水面急速旋转,中心一个大旋涡低于湖面约五尺许,四周水面向中心倾斜,状似斗笠。须臾间,冒出圆形屋顶,乍看上去约莫七八十个,也就是说将要冒出一片建筑群。窥一斑可知全貌,这哪里是什么海市蜃楼?分明是水下城市嘛!傅足左右望望,见周围所有人神情如旧,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可知他们对这一切都看不到了。他寻思:“为什么我会看到他们所不能看到的东西?估计又与山谷食了浆果有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与他们不一样,岂不成了怪物?” 他低声对古灵道:“古灵,我将要说的事情,对于你及这里所有的人来说可能是极之不可思议的,你听了不要叫出来啊,让你成为第二个知道秘密的人,好吗?”古灵十分认真地点点头,眼睛眨眨,发亮的,欣喜的。他这样说,那一定是个大秘密了,会是什么秘密呢?!哦,真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眼睛睁得圆溜溜,注视绿雾重重,尽管看不到什么别的。又将双手抱拳抵在下巴下,似在防患于未然,以免到时惊得下巴掉了下来。傅足瞧她还未听到什么事,就如此兴奋激动,可见她美丽的外表下亦藏有剔透玲珑的灵魂,天真如幼童,美好如幼童。这样的她,对周遭一切都感兴趣的她,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生命是如此的活泼,闷之情绪是那么地遥远。对此,傅足由衷一笑,然后边看边对古灵耳语:“这是一座水下城市,现在,它已冒出整个屋顶,圆形的……上升速度不慢……冒出一半了……脱离水面了,继续浮升,一尺,二尺……十尺,十五尺……”古灵心中可谓是惊心动魄,不知道何时就已存在的幻城原来并不是虚无的,而是,而是具有实体性的。水下的城市,水下的人,啊,想想都浪漫。 “咳咳,说话如此鬼鬼祟祟的,必定不是什么良言。”武纯青故意干咳几下,以示提醒,再嘲讽一下,以泄心中妒意。见傅足竟尔与古灵靠得那么近,说着什么悄悄话,他的嘴唇都快碰上她的耳朵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也许他们当事者不觉得什么,却让旁观者想入非非呀,心痒难耐呀。那个旁观者么,当然是他武纯青了。 傅足赶紧说:“下面情况你想想就知道了。有人在散发醋味了。”说完,一笑。去和雪宝玩去了。古灵看向武纯青,拧眉道:“你真讨厌,人家正在聆听一件最最神秘的事,被你打断了。”话一落,也和雪宝玩去了。武纯青问:“什么神秘的事?”古灵头也不回,道:“不告诉你。”武纯青摊摊手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没大事。”嘴上说得容易,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但,心中却忍不住地卷起滔天大浪,翻腾狂思,究竟是什么神秘的事? “停了。”傅足头一抬看到那水下之城浮于半空,不再上升了。古灵看过去,浓到极点的绿雾开始迅速淡化消散。武纯青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停了? 第一章 二十五 正文第一章二十五 壮观的“海市蜃楼”随着迷雾淡薄渐渐显现,当雾淡至一层透明的绿纱时不再淡化,它清晰,华丽,宏伟,完美。 看太阳,正是日至中天! 距离湖面约莫三十丈许,建筑群赫然矗立,七、八十座圆顶屋,每座均是高层建筑,十几二十多层不等,那一扇扇窗子就如一只只眼睛,俯视着地面上惊呼赞叹的游客。一条条道路纵横交错,其上有不少人走来走去。他们的衣着形象与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差不多。房子,路,人,他们都是发光体,五彩缤纷,炫人眼目。再加透明的一层绿雾笼罩,更是如梦,如幻,美妙绝伦。 初次观赏的游客们无不仰视,对其双臂挥舞,忘情高呼,叹为观止。年轻的男女蹦跳三尺,弹冠相庆。 傅足虽然知道这是水下之城,见了这等异象也不禁高声叫:“好!漂亮!美丽!”古灵也跟着他叫:“好!漂亮!美丽!”尽管她已看过多次,但以前的心情怎能与今日相提并论?今日有了傅足相伴,今日知道幻城乃是水下之城,哪一点都足以叫她兴奋,全身的三亿六千个细胞都兴奋起来。雪宝最是好奇了,它更是呜呜有声,钻蓝眼睛流光溢彩。其他人惊喜也就罢了,傅足你也惊喜干么?武纯青心中嗤笑:“乡下佬!没见过啊!?乌鸦中的乌鸦!”他见不得傅足高兴,其实是见不得傅足引得古灵神魂颠倒。他气,这样的傻小子有什么好?一脸稚气,嫩也;青布衣裳,贫也;功夫低微,弱也。哪像我武纯青,比他解风情,比他超富有,比他强威武……还有很多优点,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在愉悦的心情下,时间过得很快。对那五彩缤纷的幻城,人们是爱不释眼。 傅足问:“古灵,这幻城它每次出现后持续多久才消失?”古灵道:“约一个时辰吧。”傅足估计估计,时间快到了。他低声说:“你看,那最高的屋顶有一面镜子,想要吗?”不错,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最高的屋顶竖着一面镜子,略微倾斜,与太阳对照,反射出强烈的一束白光。从傅足的角度看去,有一枚孔方兄大小,取将下来必定如女孩子随身携带的小圆镜一般大。怎么不想要?太想要了。古灵还没说话,傅足已知道她非常想要之的意思了,因为她的眼睛已将心思先于嘴巴表明出来。“雪宝,”傅足蹲下身子,指着镜子,对雪宝耳语,“去将它取下来。”雪宝接到命令,腾空而起,向镜子直扑过去。 雪宝的速度太快,在众游客眼中看来,只见一片白色的风冲天而起。雪宝落于屋顶,张开大嘴吞没镜子。那一霎时的停顿,惊得众游客异口同声叫出来:啊!随即又见一片白色风从天而降,它不偏不倚落在傅足面前,张口吐出镜子于他手中。“好样的!”傅足边说边竖起一个大拇指夸它。哪知这双重表扬还不够,雪宝侧过脑袋,眼睛斜着傅足眨眨。这是什么意思?天下没有人知道,除了傅足。这个家伙,做点小事,便居功自傲起来,贪得无厌地索要实质性的表扬。于是,傅足对着它的脸颊重重亲上一口。“嗯,很好很好,三重表扬加起来才是最隆重的。”雪宝对他又眨了眨眼睛,双目充盈笑意,表示上述的意思。啊,雪宝,你让我少爱你一点行不行?傅足情不自禁放声长笑。 这一笑,将众游客从目瞪口呆中解救出来。一个人率先叫道:“镜子镜子!真的真的!”跟着声浪暴起,众人反复叫着叹着:“真镜子!真镜子!……”不约而同,纷纷向傅足涌来。 终于明白之前古灵所说的大秘密是什么了。原来所有人共认的海市蜃楼,存在了很久很久的海市蜃楼,竟是实体性的。开始,武纯青与众游客一样,脑中轰然一声跌入震惊的漩涡中。他毕竟不是等闲之辈,醒得比众游客早得多,意识清楚地目睹傅足亲吻雪宝那童真的一幕,心中黯然:为什么雪宝不是我的?对于傅足的异能,武纯青心中则腾起一团火,妒忌之火,愤恨之火,烧得他喉中发出古怪的声响。但是没有人听到,被震耳欲聋的惊奇的声浪所淹没。 一位腰间悬着佩剑的中年锦袍汉子抱拳道:“少年英雄,天赋异禀,神目如电,可喜可贺呀!蒙蔽世人几万年的海市唇楼,被小英雄识破。我辈江湖中人对异能奇士向来是十分敬重的,请问小英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情颇是恭敬。“对对,请英雄告知事情真相,让我等凡夫俗子的心灵雪亮一回。”众人齐声响应。傅足朗声道:“这本是一座水下城市,它居于这烟湖湖底。绿雾变浓是其掩护手段,保护它从水底升至半空。我也是初来乍到,如果不错的话,我估计它降沉时必定又是先将绿雾加浓,以保护自己沉归于湖底。”哦,原来是水下之城啊,众人哗然。那位锦袍汉子道:“不错,它出现与消失之前均要先浓雾一番。请问,小英雄尊姓大名?”这个可不能说,如说了,我的名字岂不要传遍江湖了。不不不,我是不想扬名江湖的,走到哪里被人家围住议论一通,那有什么好?我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自由自在地走人生之路。于是,傅足诚恳地,微笑道:“我的名字么,恕在下无可奉告,我本无名小卒,实在是微不足道。”举手指向那暂悬于空中的水下之城,“瞧,美景即将消失,大家来一次不容易,看美景吧。”他语气十分真挚。对于他言语的内容,众人既赞赏,又惋惜。赞赏他对于扬名不屑一顾的恬淡性情。惋惜不能知道他的大名实在遗憾。 傅足的性格是这样的高雅,脱俗,这是所有真君子的风范。古灵双目含笑的看着他,心里真是高兴到极点,心道:“我喜欢这样的你。”哼,你不想出名?!想做清雅高尚之流?!然后好耻笑像我武纯青这样的爱钱爱名之人?哼哼,迟了,傅足。你既然已经抛头露面了,就要接受江湖规则,有了成名的机会,你不想成名也难。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果我武纯青杀不了你,让你死在自己的盛名之下也不错啊,嘿嘿。武纯青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笑,当下他大声道:“诸位,这位英雄的大名叫傅足,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啊。”这个武纯青准没什么好心眼?而且相当的险恶。古灵气,怒目向他瞪去。武纯青装作没看见。傅足心想:“武纯青呀武纯青,你非要害死我才甘心吗?我与你素昧平生,仅仅才共处一夜加一上午呀。哎——” “好名字,好名字呀。傅少侠一表人材,天赋异能,他日必是江湖第一号人物呀。”众游客中一批佩戴刀剑的年轻人语气羡慕地说,他们从自身的角度考虑,扬威江湖是多么叫人神往啊。说完,其中一个大耳朵的佩刀青年男子,道:“既然知道那是实实在在的城市,我们也上去看看吧。”这一批人附合道:“好,上去看看。”大耳朵男子仰首道:“可是,我武功太低,我单枪匹马地上不去。”“这个好办,我们搭个人梯送你一程。”说完,这一批人,约莫三十个,他们依次纵身跃起,后一人双脚站在前一人的两肩上。瞬间,人梯搭成。众人仰首一看,这样的人梯正好为大耳朵男子上空中路面减少一半高度。只见他纵身跃上,在最顶端那人的肩上稍息一下,换口气,然后又一个纵跃,直上空中路面。众人齐齐抬眼,神情向往,羡慕。 第一章 二十六 正文第一章二十六 最终结果,众人暗自庆幸,还好我没去,不然弄个落汤鸡上来,好生狼狈。原来那个大耳朵男子落于空中路面后,或许是他太重了,或许是那路太薄了,只见他身子从路面穿透而出。他再要提气已然不及,直跌下来,扑通一声坠进湖里。众人先咦一声,再哈一声,最后有点慌了,那大耳朵怎还不露出水面来,不会是旱鸭子吧?有人道:“有会水的朋友请救救他吧。”正说着,另一人叫:“上来了,上来了。”果然,大耳朵男子露出头来,正游向岸边,嘴里道:“妈的,假的假的!”待他上得岸来,不用说是狼狈不堪的,全身上下湿透了。众游客七嘴八舌问,怎么回事?路不是真的吗?上边的人打了你吗?他擦擦脸说:“我不知道,反正我踏上那路面什么也感觉不到,空空的。那时我已一口气用尽,心想下面有路不怕,于是放心大胆地落于路面,只想着去逛逛,下来讲给你们听呀。哪知是这样!” 武纯青听到这儿,飞身腾起,决定亲自察看一番。他到了上面,双手挥舞,专向屋子与人拍去。任他怎么动作,屋子完好,人完好。众人眼一花,武纯青下来了。不用他说,都知道,第二次探寻的结果与大耳朵一样,水下之城对于他们来说仍是幻像。几百双眼睛,发出迷惑不解的询问。傅足摊手,认真道:“我不是全知全能。” 不过,越是这样,越能体现傅足的非凡。众人也没有怪罪的意思,那面镜子就是最好的证明。见情况突生不妙,古灵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害怕他们以为受了欺骗而群起攻击傅足。又见他们没有任何粗暴举动,反而很理解的模样,她趁机道:“大家散了吧,美景就要消失了,多看两眼吧。散去吧,散去吧。”于是,众游客纷纷散去。 但是,有几个非常大方的妙龄女郎伫足在傅足面前,看牢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复端详,眼中装满崇拜,对英雄的崇拜。她们也不说什么话,就这样看着,笑着。傅足从没经历过这等阵势,只觉全身不自在,他走开几步,她们便跟上几步。古灵心里也是不舒服,但仍然好脾气地微笑道:“各位姐姐妹妹,他跟你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只鼻子,非稀奇动物。你们也散开吧。”其中一个女郎道:“你叫我们离开,你为什么不离开?只准你看,不准我们看吗?”古灵低吟一声,嘀咕着,哪来的这些辣妹子?! 好情况!武纯青看到傅足窘迫的样子,暗笑他没用。要是换作我武纯青么,嘿嘿,小意思,立马将她们全放倒。再看古灵,哈哈,有人要抢她的傅足了,那眉毛皱得酸溜溜的。见此,心生一计,武纯青高声道:“那边的姐姐妹妹们,大英雄在此,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啊!远距离不如近距离看得有味啊!”此话一出,哗啦一下,几十个五彩缤纷的女郎奔过来。 气死人了!古灵扬起小拳头砸向武纯青。第一个反应,闪!向来美女的拳头砸向武纯青,他是不会逃的,而是一把捉住,轻轻一拽,拥进怀里。但这次不一样了,因为她是古灵。一个跑,一个追。两者之间的距离恰到好处地保持在五步之间。距离多少,武纯青可以自由控制的。 古灵与武纯青都跑了。那么多的女郎,一双双热辣的眼睛,实在难以招架。傅足一笑道:“姐姐妹妹们,我跟你们一样,普通人一个。”说着跑了开去。雪宝对众女郎呜鸣一声,眨眨眼:“你们很可爱,但是傅足他有古灵啦。”身子一蹿,跃到傅足身侧,与他并行而去。他们的速度何其快,将那些追来的女郎远远地抛于后面。 太好了,傅足脱离辣妹子包围了!古灵心中叫道。她虽然与武纯青追逐,但她的视野中一直存在着傅足的身影。此时,她正好奔至红马身畔,飘身上马,向傅足驰近。眨眼间,即与傅足会合。雪宝载着傅足与红马并驰而去。古灵赞道:“傅足,你真聪明,三十六计走为上,哈哈。”傅足道:“你猜我是为谁?”“为我。”“不错,正是为你,聪明。”回头一望,只见绿雾又已浓起,水下之城正在下降中。 我本有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武纯青大发感慨,飞身上了白马,狂飙而去。 在奔驰中,傅足发现那面取自水下城市的镜子还在自己手中,这可是给古灵的。有雪宝当坐骑,犹如有一个天下最好的车夫,你只须告诉其目的地,然后便可一路闭目养神或随心所欲。是以,傅足低头翻转镜子观察一番,只见它也就是一面普通的铜镜,轮廓及背面刻有不规则的条纹。他先照了照自己,里面显出他的雕刻般的五官,挺神气,挺英俊。裂开嘴巴笑,镜子里的他也笑,牙齿整齐雪白,嗯,自己长得不丑,比两年前成熟许多。从山谷出来后,在澡堂中照过一次镜子,没仔细端详自己的变化。现在,对着小圆镜看得清清楚楚了,感觉很好。眼瞥向古灵,心想:我们俩在一起,可谓是璧人一对。心中所喜,不觉传染于脸庞。 古灵道:“能照人吗?”“能。给,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傅足说着将镜子准确无误地抛于她手中。古灵看一眼,收入袖袋中,她乘着马,既要手抓缰绳又要掌控道路方向。她回头望望,见武纯青连影子也没有,心下高兴。她道:“傅足,你见过会唱歌的墙吗?”傅足吃惊,手摸耳朵,讶道:“听都没听过。有这样的墙吗?”古灵看看他,道:“当然有。你没见过,这样我就放心了,下一个地方去唱歌墙那儿。准能让你觉得此行不虚。”哦,瞧她心思多细密,带我去玩还要为我选择新鲜的景儿。傅足感动,道:“不必征询我意见,跟你到荒山野岭也是高兴的事。”古灵嫣然笑道:“这话我爱听。但是到没去过的地方看看,总是能丰富人的阅历的。我们加快速度,甩掉武纯青好不好?”傅足回头望,还不见他影子,犹豫道:“这不太好吧。他会生气的。”古灵努嘴道:“管他作什么?他是大坏蛋。总想着害你呢。”傅足哈哈一笑:“我命大,他害不了的。你知道有一句话这样说:害人不成反害己。当一个人总想着加害于人时,说明他的心灵生病了。你想他是病人,活得能快乐吗?”古灵凝眉沉思片刻,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们倒应该对他客气些啦。其实我们对他一直很客气,是他对我们再三的刁难。” 说话中,听到一声长长的转着弯的口哨声。可以确定声源来自后面。古灵回头看去,一个人影,离得太远,看不真切,猜想定是武纯青啦。他吹这一声口哨干什么?很快,答案揭晓。所乘的红马放慢步伐,小步遛达起来了。任你怎么呼喝,它也不理你。古灵明白,这是武纯青训练的马匹,它的主人对它发出减速命令了。不论红马怎么变着速度,雪宝始终与它并行。 第一章 二十七 正文第一章二十七 不多时,武纯青到了。他道:“你们两个,真是不够朋友,三番两次将你们的同路人抛弃,用心当真可恶。”语气颇为不满。天哪,他猪八戒倒打一耙,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能将人气死过去!“傅足,你为什么要逃?一群小美人围着你,那是多少男子梦寐以求的事。”武纯青眼斜着傅足,讽刺地笑道。言下之意么,傅足你没用到家了,应该退出男人队伍。 傅足来个实话实说:“因为我是傅足,不是武纯青你。” 最直接最有力的话,轰得武纯青腮部肌肉发抖。他气,这个傻小子挺会说话呀,他这是明摆着耻笑我武纯青用情不专,泛滥成灾呀。 古灵拍手大笑道:“好好。武纯青你听到了没,和你初次见面的傅足将你透视得一清二楚。”顿下,接道:“等回去后,我要告诉武伯伯,你一路上尽使坏,叫他将你关进黑屋子,闷你三天三夜。” 武纯青哈哈笑道:“灵灵,那是你家的黑屋子吧。哪个下人不听话了,关他个三天三夜,据说被关过的人夜里恶梦不断,后来没几天死掉了。不知那屋子里有何古怪,日后定要去察访察访。我爹对我是十分宽松的,他才不管我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他心想:既然傅足不爱女色,那么金钱对他是否有诱惑力呢?念及此处,当场就说了出来:“傅足,我给你十万黄金,你离开古灵如何?”挑动眉毛,傲气逼人。 古灵大叫一声,叹然道:“武纯青你能不能说点有意义的话?别吐出这些无聊的句子行不行?你请我们玩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不好吗?” 武纯青冤道:“我这是帮你考验傅足,看他对你的真心究竟有几分?你否认我的一番好心,我比窦娥还冤啊。” 古灵皱眉叱道:“你没有这资格!” 一出口便是十万黄金!到底是有钱人。但,十万黄金怎能与活生生的古灵相比。傅足长身而起,立于雪宝背上,眺望前方,悠然道:“十万黄金相比古灵,犹如一粟之比宇宙。”这个比方实在是比得妙,比得绝。任你武纯青穷其一生,挖空心思,倾其所有,拿出的金钱又有几何?告诉你,有些人肯为金钱而出卖心之所爱,但不是我。古灵正是我心之所爱的女子,我不可能用她换你的区区十万黄金。不过,你无条件地送给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武纯青怒吼:“傅足,你说话不会含蓄点吗?没见过你这么损人的。”十万黄金是多么庞大的财富,在他眼里竟一文不值至此!也就是说荣华富贵的我武纯青在他傅足眼里实在是臭水沟里的一株草芥,不但卑微,而且臭不可闻。忍无可忍,说着策马撞向傅足。 庞然大物砸来,焉有不避之理?雪宝不用命令,呼的一下飙驰而去。 武纯青紧追不舍。 前方有个岔道,一条向西,一条向南。他们朝南奔了去。 幸福感在心中荡漾,古灵笑,多美妙的比方,自己是宇宙呢!从来没听过一个男子将他喜欢的女子比作宇宙的。只听过什么天地之比,雨露花儿之比,太阳月亮之比……忽地,见他们走错了路,叫道:“喂,那边不是去唱歌墙的路。”策马追去。 雪宝如若一个顽皮孩童,它见载着武纯青的白马快碰上自己时,便忽地飞前数丈;见白马离自己太远了,便闲闲踱起步来。总之叫那也长着一身白毛的家伙不能碰上自己。 傅足只觉好不快意,不禁哈哈大笑。他依然站在雪宝背上,却转身面对武纯青,抱臂,侧视,带着复杂的笑容道:“武纯青,你身为堂堂一位少掌门,气度还太狭隘,远远不比你父亲的宽广胸怀。还须多多修身养性呀。”语气有五分揶揄,三分忠告,再加二分老气横秋。俗话说,年轻气盛。他太年轻了,所以尽管本性很温和,但在武纯青反复多次的戏弄下,也不禁想报复一下。 “臭小子,今天不拔了你的三寸烂舌,我就不是武纯青。你可以骂我卑鄙无耻,骂我十恶不赦,但绝不能叫你这样以长者的口吻对我说三道四。”武纯青喝道。追逐中的愤怒的武纯青居然心智清晰得很,将那二分老练训诫的口吻听得明明白白。他脑子爆炸,怒火烧身,“嗖”地一下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不愧是一位少掌门,他身在空中,依然保持优雅的动作。只见他似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追了片刻,然后以一种极速向傅足俯冲过去。天哪,难不成他又要施用苦肉计,将自己身体作为炸弹,来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他完全可以远距离地发射幻刃,比如剑,一剑刺穿傅足的心脏。他没有如此,他在俯冲前的一霎那,一个邪念冒出。 哼,武纯青你本来就该骂!傅足说得对,你确是须要勤加修身养性,学会宽容待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大可和傅足辨驳嘛,哪有像你这般动辄便要打人杀人的?只准你气人,不准人气你吗?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古灵寻思。这些话么,就不用说出来了,傅足说了就够了。武纯青已经大气了,不能再激怒他了。之前,见傅足无险,大感快慰。现在,险象环抱傅足,古灵惊叫:“武纯青住手!”说着,飞身离马,冲过去。危急之中,将自己的武功大大不如武纯青的事决绝地抛于九霄云外去了。 此处地形正是中间一条大路,两边野草没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没有第四个。 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上!不知道能否得胜?不管了!哦,对了,古灵有些怕武纯青,因为武功比他弱。而我的武功又比古灵逊色一些。逃吧!迟了,逃是逃不了的。豁出去了,好歹轰轰烈烈的死比无声无息的死强上一些吧。 主动出击,总比坐以待毙强。雪宝的速度现下有点相形见绌了,为了不让雪宝受到伤害,傅足飞身而起。转换方向朝左边的广袤野草中飞去,将武纯青引得离雪宝远一些。本能运起护身罩防身。 很奇怪地,五大派的护身罩都是如一个巨大的泡泡一样,将人罩在其中。而傅足这小子运用的护身罩竟然贴着身体,其上泛着亮金色。远远望去,活似一个有着金色皮肤的人,除了衣服遮挡的,头和手均在金光闪闪。对此,武纯青了解到两个情况,一是傅足你小子的修炼不浅嘛,居然有十年左右的修为,二是瞧这种贴着肌体生成的护身罩,小子你莫非是我二叔的弟子?哼,不管你是谁的弟子,今天定要教训教训你。 第一章 二十八 正文第一章二十八 看看距离雪宝已经有十丈远了,不必担心动武时会伤及它了。这时,身在半空往前飞行的傅足突然转身,面向飞扑而来的武纯青,但并没有朝他冲去,而是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倒飞。傅足双手同时并指如箭正欲射出幻刃袭击武纯青,蓦地,非常恼人的问题闪现脑海:“糟糕,从没杀过人,什么地方是人的要害呀?杀鸡宰鱼,知道鸡脖子与鱼腹是它们的弱点。那么人呢?”顿悟,“笨蛋,会喘气的东西只要让他不能喘气就行了啊。对,射他的咽喉。”又心有不忍,“可是,万一不幸杀死了他,那多残忍。”他思如走马。陡地,发现武纯青又欺进不少,心下一慌,剑指送出,发出两柄形似匕首的幻刃,带着凌厉劲风分射武纯青的眉心与咽喉。也许是急智吧,突地想到人的头部的四面八方都是要害,于是多射他一个眉心。可惜可惜,心慌意乱之中,两柄幻刃的方向未控制好,结果偏差太大。武纯青闪都没闪,幻刃自己越过他的身侧呼啸而去。 “哈哈,傅足你想杀人也该镇定下来是不是?瞧你临危恐慌的样儿,干脆回到你妈妈的怀里呆着吧。真不知道你出来闯什么江湖?”武纯青一边嘲弄傅足,一边极速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突然,傅足眼前一花,只觉后颈一紧,一只手抓向后面衣领,再一个旋转,只见自己被迫着随他向空中飙升,向前疾飞。不用说,是武纯青的毒手抓住自己了。奇怪,运用的护身罩怎么一点作用不起,他一伸手便将我抓牢了。按理,具有弹力的护身罩最起码也得将武线青弹得退回数尺,然后再抓住自己才是啊。傅足苦笑,辛辛苦苦练了两年的武功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见武纯青只是揪着自己向前狂飙,不禁问:“喂,你要干什么?”武纯青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古灵追近,叫道:“武纯青你要带傅足去哪儿呀?”见武纯青在要撞向傅足的霎那间,鬼魅也似绕到他的后面,揪着傅足向前直飞而去。想不出他武纯青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会对傅足客气的了。只见武纯青缓了缓飞速,道:”灵灵,抱歉了,我要去教训教训他。”古灵怒道:“不——”刚说半个“不”字,武纯青已带着傅足在她眼前远离得只剩一个黑点了。忽地,黑点从空掉了下来,距离地面约莫有百多丈之高。“该死,不会慢点么,这样跌下去会跌断骨头的。”古灵看得又急又怒又担心。 极速下坠之中,傅足的脑海不由地跳出两年前的被摔深谷的一幕,惊心动魄地从高空坠落的情景。现在,忽然忆起这些,心悸起来。他被武纯青揪着挣扎几下挣不脱,干脆由他抓着好了,为防止武纯青将他扔下,他突地转身,拦腰死死抱住武纯青。心想:哼,要死一起死好了,自古以来谁无死,只不过早些迟些罢了。武纯青嘿嘿坏笑:“傅足,这可是你自己扑进我怀里的,待会儿有你好看。”傅足心想:“能有什么好看,大不了杀了我。”倏忽间,“砰”地一声落地了,哈哈,武纯青当了肉垫子。惊魂甫定,骨碌碌与武纯青一道滚了下来,原来这块地儿还是个小斜坡。一排野草被压得贴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滚动停止。傅足心中清清楚楚数着,共滚了七个滚,没有什么意义,顶多是估计一下身下斜坡的坡度而已。哈哈,自己又趴在武纯青的上面。喘几口气,咦,这个武纯青怎么不动?他眼睛闭起,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吧?欲挺身站起,可是,这家伙的手还抓着自己的后颈,也不知用了什么邪力,箍得自己使尽全力也不能动弹三分。叫道:“武纯青,你要杀便杀,磨蹭什么?”见到武纯青的眼珠子动了下,知他没死。 突地,武纯青的双目睁开,寒光暴射。他一用力,反下为上,将傅足压在身底。然后抽出那只抓着傅足后颈的右手,并指如箭指在他的咽喉,冷冷道:“我这一指下去就要了你的小命。不过,现在不杀你。我知道你小子倔强的很,死,你不怕,非人的折磨,你也能支撑片刻。所以,这两种法子我都不想用在你身上。嘿嘿,我想到一种法子对你很适合,能让你如惊弓之鸟一样,受过一次伤后便永远生活在恐惧之中。”傅足迎视他寒冷的眼睛,嘴角撇了撇,表示武纯青你别危言耸听了。初始,傅足想到飞月山庄中的服侍武纯青的侍女小柔,她因畏惧其主子而浑身颤栗的模样。但这种非人折磨,武纯青已经否定了。傅足想象不出既然不是死,不是非人折魔,那么还有什么能叫人一辈子害怕的事。武纯青嘿嘿笑道:“你不信?你瞧——”举起右手指向天空。 傅足随他的手指看去,什么也没有。突然,眼前一黑,好像是武纯青的大脑门压将下来了,另有一种滑滑的软软的肉质的东西堵上自己的嘴唇。这个东西还在自己的唇上辗转,吮吸……天哪,这是什么呀?武纯青你这个变态!紧紧闭着嘴唇,不让他进一步肆虐。但是,与其这样忍受着这种侮辱,不如咬他。傅足张开嘴,一条舌头伸了进来,顾不得嫌恶,喀嚓一下咬了下去。只听武纯青闷哼一声,舌头缩了回去。然后自己嘴角一痛,身上也轻松了,少了百多斤重的压力。 武纯青立在一边,吐了一口血水,用手抹去血渍。面带邪笑,看着傅足如何恶心地呸呸呸地吐吐沫;如何用衣角擦嘴,左擦右擦;如何呕吐,早上吃的饭早消化得差不多了,只是干呕。 “武纯青你这个大坏蛋大流氓大淫贼大变态,卑鄙下流无耻……”傅足一边干呕一边大骂。骂来骂去,只是这么几个词汇,他所能知道的有限的恶毒的字眼。他过去的十几年多是生活在偏僻宁静的地方,对污言秽语所知极少极少。尽管受到至高无上的侮辱,也找不出更恶毒的字眼漫骂施虐者。 “傅足,你知道我的历害了吧。”武纯青目不转睛盯着傅足说道,很坏的笑,胜利的笑,“虽然你也是个历害角色,可有些事你做不出来,永远也做不出来的。但是,我能,我敢,只要我想做,多坏的事我都做得出来。比如刚才,哈哈……”看到傅足一脸要哭的样子,煽风点火,“傅足,你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身子哦。” 哇……傅足放声长哭。屈辱的泪水哗哗而下。似一个孩童般无所顾忌,痛痛快快地哭。 呵,叫他哭还真哭起来了。武纯青好奇地打量他,觉得这事挺新鲜,从没见过一个大男孩这样哭过。美!妙!好玩!奇怪,怎么他哭他的,而我武纯青的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皱眉喝道:“行了,傅足,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哭个没完没了啊!” 哭在继续,声音响亮中。 “叫你别哭了没听到怎地?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武纯青给他哭得心烦,还有些心痛。他妈的,邪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侮辱我?”傅足悲伤至极点,有气无力地斥责。手抹眼泪,越抹越多。 “谁叫你先气我的。”武纯青语气也很软弱,被他凄哀的表情吓倒。心道:“傅足,你是个魔鬼吧?为什么你身上竟尔散发出这种比女子还凄情的气质?”突然,他扑过去,扶住已经坐起发泄一通又要摇摇欲倒的傅足,低声吼道:“傅足,你别吓我。你是男子汉,命令你快快振作起来,听到了没?傅足,傅足……”武纯青眼睁睁地看着傅足哭晕过去了,倒在自己的怀里。任自己怎么叫他,摇他,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试他鼻息,沉稳均匀,显然是伤心过度哭过去了。老天!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傅足这样的男子,脆弱胜过女子。叫我这个天下最最坏的武纯青对他也怜惜五分。低首瞧向怀中的傅足,仔细端详他的相貌,这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秀美清亮的脸。如果他是高兴的,定绽放灿烂的笑容;如果他是悲伤的,定铺满凄楚的哀容。比如,现在,他的脸上泪痕未干,正是我见犹怜。目光从他的额头滑到他的下巴,再滑上去,最终停在他的左边唇角。刚才被自己咬了一下,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血丝微渗,并暗中对这一印记做了特殊处理,叫它永不消失。这样做好让他永远记住这耻辱的一幕。现在么,除了后悔还是后悔。他伸出手在其左嘴角边轻轻抹过。印记消失。自己亲口咬下的印记,自己又亲手将它抹去,武纯青摇头苦笑,喃喃道:“傅足,你才是真历害呀,叫一个本想整死你的人到最后竟尔不忍动你一根毫毛,只想好好的爱护你。傅足,你是什么?怎么能这样奇异呢?”思及此处,心中浮起异样的冲动,不禁俯首在他额头轻轻一吻。 第一章 二十九 正文第一章二十九 “啊!武纯青你在做什么?”古灵叫道。武纯青居然在亲吻傅足的额头!她一路急急追来,将近时听到大哭声,男子的哭声,不是做作的哭。武纯青会哭吗?绝对不会。那么无疑地哭的人是傅足了!不禁心中抽痛一下。不知武纯青这大坏蛋做了什么坏事?片刻后,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震撼。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迟到的盏茶时间内武纯青与傅足之间发生了一件多么诡异的事。但见傅足斜倚在武纯青怀里,双目阖起,泪痕交错,神情哀然。他真的哭过!定是被武纯青龌龊的举止吓坏了。 武纯青作个手势,请她安静,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让傅足再度受惊的话,请安静一点。你放心,他好得很,没有生命危险。”表情坦荡,语气真挚。他不认为亲吻傅足的额头有什么过错,即使被古灵看到,那也不能叫他生出一丝尴尬。 瞧他那样儿像是守护者一样。怪事,无论他武纯青做什么坏事好像都有充分的理由,正确的理由。明知似是而非,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回驳他。古灵蹙眉,轻轻走近,凝视傅足。从袖袋中取出洁白的丝帕,伸手过去欲为傅足抹净泪渍。不想,武纯青竟然抬手挡之,道:“不许碰他。”什么?!不许我碰傅足!难道我还会害傅足不成?古灵诧异至极点,瞪大眼睛,有瞬间的**。武纯青一伸手扯过她手中的丝帕,道:“我来。”只见他拿着丝帕轻轻在傅足脸上擦拭,动作轻柔的不能再轻柔。 只要武纯青他不伤害傅足,他想擦就让他擦呗,不与他争闲气了。当下,古灵席地而坐,静静地欣赏这一幕动人的画面。她看着傅足,纯纯地想:“哎,傅足你不知道吧,武纯青他照顾起人来也能这么温柔的。呵,不错不错。这样的转变,一定是先前你叫他多加修身养性,他觉得有道理便这么学着实践起来了。”看着看着,古灵将目光移向武纯青的脸上,陡地一惊,骇然,骇然呀! 但见武纯青的脸上罩着一层朦胧的光彩,他双目对牢傅足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嘴角泛着很深沉的暧昧的笑。再瞧他的动作,那温柔并不单纯。刚才看走眼了呀,天,要吐。古灵镇定心神,让思维达至自己所具有的最高敏锐度,分析分析:“凭武纯青那傲慢的唯我独尊的习性,敢肯定地说他对与自己亲近的那些女子都不曾有过这种极致的温柔。”古灵愤怒无比,霍地站起,上前一把夺去他手中的丝帕。怒目视他。 手中的丝帕忽地被人夺去,使得正沉浸在异情之中的武纯青颇是不快,缓缓抬头,皱眉看向古灵。很明显地,意料中的,他的眼神寒冷似雪,想杀人。即使这个人是古灵,原先对她的热烈在此刻也淡化为无。古灵背脊丝丝冒凉气,但眼睛依然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并掷地有声地措辞道:“武纯青你知道你在干些什么?满脑子歪思邪念,龌龊不堪。”武纯青无声地一笑,收敛寒气逼人的目光,沉声道:“是又怎么样?你认为你能阻止什么吗?”哼,这种状况他还是能理直气壮的,是人都要被气死。古灵道:“你放开傅足。不许你的肮脏举止继续污染他。”武纯青很古怪的笑道:“你在吃醋。”打横抱起傅足,“你不是要去唱歌墙那儿吗?走吧。”抬脚,跨步。古灵闪在他前面伸展双臂拦挡,急道:“我不去了,你放下傅足,我要照顾他。”武纯青断然道:“不可能。他一定要去。”低眼看看傅足,“他苏醒后如能见到一些新鲜的东西,他会很高兴,他一高兴了心情就会好,然后他就会忘记不快乐的事情而活蹦乱跳起来。”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古灵道:“那你也该将他交给我,由我来照顾他。我又不是普通人,他这点区区重量,在我来说是易于反掌。”武纯青摇头道:“不行。我要让他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我。就这样定了,无须再争。”说着,身子一闪,向中间的大路上缓速飞去。古灵狠狠一跺足,拧眉,叫道:“武纯青你是大坏蛋,坏到家了。”飞身跟上。气愤的同时又深深不解,何以武纯青他会在短暂的时间内突然地对傅足萌生这种异情?他不是一直都嫉恨傅足吗?怎么斜刺里突生这般戏剧化的转变?天哪,如不能逃脱武纯青的魔掌,傅足他一辈子就跌进万劫不复的炼狱中啦!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出苦海。 雪宝见傅足被抱于武纯青怀中,不知怎么了?迎向武纯青,口中呜呜,意思是:“怎么回事?”武纯青径直飘于雪宝面前,蹲下身子,对它温言:“小可爱,你放心,傅足他没事。你听,他的心脏正在均匀有力地跳动。”将傅足的心脏部位移近雪宝的耳朵,让它听个明白。怦怦怦,嗯,主人的心脏确实在跳动。但是他怎么在不是睡觉的时间却睡着了?雪宝用嘴碰他的眼睛。“呵,小可爱你比人还细心。我向你保证,傅足他很快就醒来。”雪宝点头。武纯青飘身上了白马,将傅足放在他前面坐着,然后用左臂拦腰稳住他,以免马儿奔驰中使他跌下。 怎么救傅足呢?古灵决定先礼后兵。主意打定,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落于白马前,很客气的,面带微笑的,道:“武纯青,你放了傅足吧。你放了他,我……”她犹豫一下,干脆接道:“我叫你大哥,傅足也叫你大哥,好不好?”心想:“如果你武纯青还是个人,就爽快答应。不然你连人都算不上。”我还以为你肯为傅足献身予我呢?这个条件傻瓜才会答应你。何况我根本就不是利用傅足要挟你什么?他让我心动。武纯青人在马上,垂目看着古灵,脑子转了转,道:“灵灵,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会要你做我的小妹。傅足他是个奇异的男子,我要对他进行长期的研究。”研究?怎么研究?古灵脑中闪现一幕幕武纯青的魔爪**傅足的画面,又闪现一幕幕傅足生不如死的惨状。不由自主地目光移到傅足的脸上,微蹙的眉心写满悲戚。心中一酸,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傅足,我真没用,见你大难临头,我却救不了你……” 第一章 三十 正文第一章三十 这两个小东西,泪液储藏量真是充沛啊,一哭就似长河决堤,泛滥成灾。小时候曾见过古灵哭过,那时候好像是张大嘴巴哭。现在么,居然没怎么变啊,哭得那叫一个真啊,好像很痛快的样子。我武纯青都不记得哭是什么感觉了。嗯,灵灵你梨花带雨的模样挺好,可是却并未激起我心痛的感觉,恕我不下去安慰你几句了。现下有一个法子能立即叫你不哭,武纯青得意一笑,佯怒道:“灵灵,你再哭,看我怎么对待傅足吧?”古灵抹抹眼泪,指着他斥道:“武纯青你除了会使用威胁,你还会什么呀?无耻之极。”武纯青笑道:“我都被你骂惯了,多骂一两句我也不会生气的。我知道你心疼着傅足呢。告诉你,等他醒了后,他愿意跟你就跟你,他愿意跟我就跟我。怎么样,这下你该满意了吧。”傅足才不会跟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古灵道:“到时,你不准用强。”武纯青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喜欢的人用过强呢?我对你用过强吗?”古灵飞身上了红马,策马走前丈许,不想听他废话。 突然,武纯青驾着白马越过古灵,无声无息,领前数丈。古灵望去,不禁一惊。只见武纯青坐在马上没有出现上下颠簸情况。往下看,马脚离地半尺许,似在飞行般,平平稳稳。一看便知是武纯青他调用空气中的元素团浮于马脚下。天,这是很耗损内力的。他为了不让傅足受颠簸之苦,竟然甘心付出不菲的代价。修炼五行内丹的人士运用元素团载着自己来去自由飞那是小事一件。但载着庞然大物就要大大耗损内力了。本来武纯青若是一片单纯的用心那是叫人敬佩的,但他动机污秽,只让人愤怒。想不到,你武纯青的兴趣广泛至此啊。古灵无语问苍天,。 雪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它也不会去大费脑筋地思考。于是,它成了这队同行者中最快活的一只生物,一会儿与后面的古灵并行,一会儿与前面的武纯青并行。 行至中途,傅足醒转。眼皮缓缓打开,看到一截脖颈与突出的喉结。这是谁呀?意识尚在模糊中,思考能力很差。目光左右上下飘移一会儿,目之所及,见到白马修长的脖子,飞扬的白鬃。它在奔驰中。意识清晰了。那一幕屈辱的情景闪现脑中,心中叫苦:天哪,我怎么还躺在武纯青怀中?武纯青你到底想干什么?正欲呼地一下飞身而起,不想全身绵软无力,动弹不得。这情况多像摔入深谷后的那一节,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恢复。看来,我被吓坏了。不,这是为自己找借口,应该是我脆弱得不堪一击。暗中悲叹:傅足啊傅足,关键时刻彰显堂堂男儿风的时候,你怎地这样没用。男子汉大丈夫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一皱眉头的,你被人家一吓就昏迷了,就全身瘫软如泥了,这还是男人吗?一张可以震撼山河的男儿皮披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他心中一个声音把自己臭骂得体无完肤。可是,可是,武纯青他确是太歹毒了,竟使用这样一个法子羞辱我。心中另一个声音替自己辨护。挣扎着将头扭转向前,直面前方,心中舒服一些。原来歪着头,眼睛正对着那家伙的脖子,有多别扭要多别扭。 “傅足,你醒了。”武纯青温柔道。傅足吃惊,好温柔的声音,好真挚的关怀,不由自主“嗯”一声。“你身体虚弱,不要胡思乱想,多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情,可以助你恢复的快些。”武纯青说。没听错吧,他对我的态度天上地下的变化,之前我是他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现在听这声音语气,好像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般。但是语气太温柔了,对一个朋支来说是极之不适合的。如对一个他的心上人说说倒是挺让人感动的。天!难道我在他眼里变成了这样的人?费力地坐直身子,转头看他。只见他的眼睛霎也不霎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温情浓郁,无边无际。傅足心中一震一惊,身子一软倒下了。当然不是倒地上去了。即使他想,武纯青也不许,不许他再度受伤,暂时是这样的想法。他左臂从傅足的腹部上移至其胸部,将他箍得更紧。 傅足再次被吓着了,直翻白眼,无力道:“武纯青,我从来没得罪过你。就算先前我说了句叫你修身养性什么的,也是你逼我的。要错全都是你的错。”顿下,接道,“我是堂堂男儿汉,请你分清楚对象吧。”武纯青目视前方,沉吟道:“但世间有你这样的男儿汉吗?比所有女子都脆弱许多。你让我动心,那种感觉从未有过,非常奇妙。”傅足大声抗议:“你胡说!我全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我虽然脆弱,但不是那种天下第一脆弱之人,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天下比我脆弱的人多的是。明明是你自己思想不正。”他虽然是大声地反驳,但顿饭不到时间,他被两度诡异的惊吓,气虚之极,声音再大听起来也只比蚊子大些。武纯青失笑道:“是你在招惹我,不是我思想不正。你想,为什么我不对其他男人动心,偏要对你动心呢?”“鬼才知道!”傅足恼怒,“武纯青你太坏了。”武纯青悠然道:“我是坏,我一直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坏人。但是从你哭泣的那刻起,我认为我对你的所做所为不是坏,是我最真挚的感情。从没有一个人得到过我的真情,包括我所亲近的女子。”突然双臂箍住傅足,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沉声地,命令地,说:“不准你再亵渎我这份感情。那样我会很痛苦,我痛苦你也会痛苦的。你明白?”“你离我远点,你不要抱我这么紧啦。”傅足拼命缩着头,缩得不能再缩了,即嫌恶又恐惧地试图避开。武纯青不改姿势,重复:“你明不明白?”“明白,明白,明白……”傅足一迭声应着。此种为人鱼肉的状况他不得不先采取妥协策略。心里直唱反调:“我明白个屁!武纯青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暂时先应着你,我不信了,脚长在我身上还逃不开你了?” 武纯青松开他,又温言道:“傅足,你心里在骂我吗?如果有,上天罚你永远跟着我;如果没有,上天叫我永远跟着你。”这个天打雷劈的,我待在你身边伺机杀了你!包你不这样赌毒誓罚毒咒了。傅足安然靠在他身上,就当他是个靠垫,叹道:“武纯青你供吃供喝,何乐不为?现在我要休息了,你不要打扰我。”说着闭起眼睛,一个字也不多说,寻思:“你能胡言乱语,我也能胡言乱语,我骗死你。哎,有意思有意思,这就是江湖么?我从山谷才出来一天半,竟发生这许多离奇的事。奇怪,怎么不见古灵和雪宝,武纯青对他们下毒手了?不会的,武纯青还没胆大到杀古灵的程度。古灵在,雪宝就是安全的。现下,我要静静心,修炼修炼。无物无我,心如止水,天地精华,为我所用,意到气到,汇聚丹田……”须臾间便进入极佳空宁状态,一切红尘纷扰抛置九霄云外去。一个人心中真正的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他的颜色必是新美如画,清爽怡人。何况傅足的相貌十分耐看,空宁状态中更显无上的美丽。武纯青看得震撼,神迷。这种至纯的空宁境界就连他父亲武卓也不曾进入过,震惊为此。神迷么,当然是因为那张脸此刻“更显无上的美丽”。 第一章 三十一 正文第一章三十一 抵达唱歌墙。第三个景点。 “傅足,到了。”武纯青道,摇他。啊,什么到了?傅足只觉双肩被摇得快散了。睁眼。正欲发怒,斥他发什么疯?但是心中快意嗖地一下升起,倒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通身舒泰,浑身有劲。现下,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他想来个出其不意,于是呼地飞身而去。不意屁股刚离马身,仰后跌下,复又倒在武纯青怀里。后颈觉紧,妈呀,武纯青他防备在先呀,又揪住我后衣领了。他还想来真的,叫我跟他一辈子?骂:“你王……”刚说两字,被后面的伸出的手捂住嘴巴。按他意思,那话完整的应该是“你王八蛋”。武纯青低声命令道:“你给我老实点,别想着逃之夭夭。你记住,我痛苦你就痛苦。”傅足口被捂不能言,喉中发出简单的唔唔声,点头。武纯青松手,两只手全松开。怎么,两手全放开了,这么自信,肯定我是你笼中小鸟跑不掉了?傅足转身看他,笑道:“武纯青,难道我下马去也不行?难道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下去不成?人人都能看出我是活蹦乱跳的。你敢吗?”语气挑衅,眼睛中传递另一信息:你武纯青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乱来,做出为人所不齿的事吗?心想:我要确定一下你武纯青有多大胆,好对症下药。武纯青摸着下巴,道:“天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说着,搂住傅足的腰,欲抱他。“慢!”傅足及时制止,苦笑道:“你敢这样做,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保证,现在绝对听你话。你不要动手动脚。”武纯青笑:“这就好,我会给你一定自由。” 傅足跳下马,走前两步停下,道:“武纯青,古灵怎么还没来?雪宝上哪去了?”武纯青站到马上,向来路看,道:“就到了。你数十下就差不多了。”跳下。傅足飘身上马,只见红马载着古灵与雪宝离这儿约有两里许,不急不慢地移来。心想:她为什么滞后许多?一定对我很失望,武功低微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她了。如果她就此不理我,那我也是无话可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这是谁说的?总之是对极了。抽出腰间笛子,举高,挥呀挥。 路上,雪宝的眼睛四处乱扫,虽然所见没有什么新鲜的,但仍让它感到快乐。傅足的手一挥出,它便看见了,向古灵发出一串呜呜声:“快看快看,傅足他向我们招手,叫我们快点呢。”古灵心情低落,垂着眼帘,全身裹在一个“愁”字里,听了雪宝高兴的呜鸣声也不以为意。雪宝有些气,叫了她半天也不理睬,转身闪到红马后,抬起前肢向马屁股一拍。红马只以为是背上的古灵向它下达急行的命令,扬起四蹄呼地一下向前飞驰而去。古灵身子一仰,下意识地匆匆抓紧缰绳,才没跌下来。雪宝扭扭屁股,笑,追上。急驰中,古灵不得不眼观前方,于是她看到傅足在挥手。啊,傅足,你终于醒了!只要你醒来,凡事就好办。心中高兴,挥手回应他。 瞧她手臂左右急急挥动,可知她热情如初,傅足颇是欣喜,心道:“古灵,你真好。我都这样没用了,你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唉,我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武纯青知道他在告诉古灵他已到了。心中发笑,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很有趣,不知道傅足怎么处理这棘手的问题?佯怒道:“傅足,你还在念念不忘古灵吗?你知道你这是在背叛我吗?”“背叛你什么?”“情。”晕,武纯青这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与我无关,傅足一边挥手一边说:“现在这么多人,你少说这些叫人奇怪的话。”武纯青道:“我不管别人有多奇怪,只要你听懂就行。我希望你对我百分之九十的忠诚,剩余的百分之十的忠诚可以允许你给古灵。”这家伙疯言疯语没完没了,当真讨厌。瞧东首几十号人呢,虽然都在对那一堵墙兴致勃勃,不断歌声飘扬,似乎不会听到什么,但是言多了总会有些片言只字随风飘进他们的耳朵。傅足皱眉,飘身下马,沉声道:“武纯青,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分场合胡说八道,让我难堪于大众眼前。嘿嘿,我一定不再睬你,我自刎上西天。同样的道理,我痛苦你也痛苦。我想你的初衷不是只要痛苦吧?”武纯青笑:“当然不是。你高兴,我高兴。”暗中吃惊,为何这段话很有威胁作用?只觉心中一丝痛楚绕着心脏走了一圈。很邪门的,自己陷入这种异情之中,而且深不可拔。如果傅足总是利用这种情感来折磨我,那么我岂不是死定了。更叫人恐惧的是,在傅足他眼中心底还无任何地方装着我武纯青,然而我却已被他深深地迷住了。 “喂,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傅足紧张道。只见武纯青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顷刻之间密密麻麻,流过眉毛,流到脸颊,流至下巴,滴下。脸色转为苍白中。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心中的恐惧非常强烈,压抑不住地从内里冲出来,显于表面。他痴痴盯着傅足,吃力道:“傅足,我要被你害死。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不易察觉的邪气,让我不能抗拒地对你动情。”鬼才相信你的无稽之谈,傅足笑:“你自己思想不正,怨不得别人。你自作自受。你活该。”说完,伸手扶了武纯青坐下,他快摇摇欲倒了。心太软,见不得他人难受的样子,无论他是多么坏的人。傅足道:“你坐下歇歇,让心静如止水,包你什么事没有。”撩起武纯青的下衣摆,为他擦去脸上的冷汗。武纯青感受着他为自己擦汗的关怀,只觉很舒服,还有镇静的作用,不禁道:“傅足,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感觉真的很美妙,很美妙。”还有最后一颗汗珠未擦,傅足听了这很别扭的话,重重扔下他的衣摆,不给他擦了,笑道:“武纯青,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呀,你正在游戏一种很危险的情感,最后走火入魔的人是你不是我。”转头,眼前一亮。古灵到了,雪宝来了,向他们迎去。 第一章 三十二 正文第一章三十二 雪宝抢在古灵前面,一个纵跃扑到傅足怀里。傅足搂抱它,喜道:“雪宝,我想死你了,亲亲我。”雪宝奉命,“叭”地一下在他脸上吻下,结结实实地一个谁也比不了的最大范围的亲吻。它嘴巴大。 “傅足,你醒来真是太好了!”古灵握着傅足的双手跳,笑意盎然。眼一瞥,见武纯青坐在那边地上,脸色较苍白,待在那儿很安静的样子。不禁讶然。但吃惊归吃惊,还是拉着傅足走得离武纯青更远些,道:“傅足,你知道你现在处境很是危险么?”“嗯,我知道。”“那你有对策了吗?”“没有,先应付着再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对,你永远都不会有事的。坏事不会找上你,好事与你长相随。我相信你,以你的聪明才智任何时候你都能化险为夷。”“你也是。”傅足指向那有一个半人高的墙,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唱歌墙吧。走,你唱的歌一定很好听。”“那是不用怀疑的,包你赏心悦耳。”两人齐齐走进人群中。又有好东西看了,雪宝能不去吗? “小蜜蜂,好娃娃,喊着伙伴,去采花。朵朵花儿,细检查,花粉疙瘩,腿上挂。”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奶声奶气的唱歌,一首趣味浓厚的童谣。但他似乎还很害羞,两只小手抱着他娘的腿,半侧着脸唱呀唱。一支歌唱罢,约眨下眼睛的时间,墙里传出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的声音,唱着一模一样的童谣。众人鼓掌。小男孩也跟着鼓掌,嘴里咯咯地笑。 奇,太神奇了。傅足一边鼓掌一边瞧着那堵墙,只见它长约五丈,高约一丈,厚约三尺。通体黑亮,因为砖块是黑亮的。方方正正,平面如镜。华美,一种尊贵的华美。它的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不知道这样的环境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堵墙?实在是奇谲。傅足赞道:“好!奇观。”“不是奇观也不会叫你来了。”武纯青的声音,正常的声音。响在耳后。傅足转头,见武纯青站在身后,站得极近,衣服贴着衣服。他正看着自己,装模作样地拍巴掌,以他那种拍法,就是你耳朵贴上去也听不见丝毫声音。嘴角挂着一抹阳光笑容。本来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是,他的眼睛霎也不霎地盯着自己,就变味了。傅足皱皱眉,低声严肃道:“请转移你的目光。当心走火入魔。”“我情愿走火入魔。”傅足暗叹一声,对古灵道:“我们上那边吧,宽敞空气好。”古灵欣然道:“好。”于是,他们从中间去了最右首。其实中间的人与右首的人一样多。地方大,人与人之间可以有很舒服的宽松的空间。因而八,九十个人在唱歌墙前围成扇形,相邻的两者都能想怎么站就怎么站,只要他愿意。本来中间是最佳位置,但武纯青来了,不得不弃之。 古灵道:“现在没人唱歌,我来唱一首。”踏前两步,眼珠子一转,一首旋律悠扬轻快的歌从她美丽的双唇中流淌出来:“抬头的一片天,是美丽的一片天。轻风拉着白云手,飞呀飞呀飞。飞过森林,飞过高山,天涯地角相伴飞。啦啦啦啦啦啦啦。现在的一片天,是甜蜜的一片天。白云对着轻风笑,笑呀笑呀笑。笑得温柔,笑得美丽,海枯石烂也不变。啦啦啦啦啦啦啦。”明朗动听的声音欢唱旋律优美的歌曲,可以想像那是一种多么叫人陶醉的听觉享受。这首歌么,可谓是深情款款呀,但是歌词不够成熟。傅足心道:“哈,古灵,这是你自己即兴创作的吧?不过,我是非常喜欢的,轻风与白云牵手向天涯,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面带微笑,注视古灵。 美丽的人儿,美丽的歌,完美结合。众人的目光齐唰唰地射向古灵,并且俱都情不自禁配合歌曲的节奏拍起掌来。 偏偏就有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视线与大众的视线交叉而过,射向古灵旁边的傅足。这个与大众步调不一致的人么,除了武纯青还能有谁? 古灵歌唱完毕,退后两步,与傅足并肩。即刻,墙内传出完全一样的歌喉与歌曲:“现在的一片天,是美丽的一片天……”好听的歌,很乐意再听第二遍。众人停止击掌配乐,静心品味。 眼一斜,看到武纯青依然目不转睛凝视自己。隔着这么远,他的视线放肆地与众不同。傅足皱眉,暗叫苦啊,对古灵道:“我去去就来。”古灵“嗯”一声。 静静来到武纯青身前,给他一个眼神:“有话跟你说。”抓起他的手腕向人群外层拽去。武纯青心喜:“终于把你给望回来了。”约至十步开外,武纯青笑道:“傅足,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腕,下一步肯定升级为手拉手。”“你闭嘴!”约至二十步开外,傅足重重甩开他的手,不悦道:“你想干什么呀你?那么多大美人小美人你尽管瞧去,回到你以前的样子去行不行?”武纯青摇头,认真道:“现在你最重要。其他人我看都没看见。”傅足狠道:“你是不是想我骂你呀?”“你骂。你肯定被我盯得心慌对不对?这说明你在意我,不然,无论我怎么盯你都应该无所谓才是。”老天,这人病入膏肓,不可救药啦!傅足沉声道:“我是丢不起这个人,没你脸厚。你不可理喻,变态。”说完掉头走人。多说无益,还说来干什么?“我变态,也是你勾引的。”武纯青反驳,理直气壮。突地转变话题,“傅足,我想通了。”语气诚恳,软弱。想通不乱搞了?傅足立足,转身,有所期待地问:“真的?”武纯青诚然道:“我喜欢你。”上当受骗!此时需要沉静,傅足抱臂,傲然道:“那好,看谁笑到最后。”潇洒转身,闪回人群,心中感叹:“在这件事上绝不能心软,否则,我倒霉,他也倒霉。瞧他那般诚挚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讥刺他。可是,不能,不能啊。”突地心中一凛,“难道……难道我身上真有一种邪气?能叫一个傲视天下的武纯青,视女子如衣服的武纯青,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讳对我生出异情?不,绝不可能。我又没去招惹他,全是他自己思想不正,心猿意马,受罪也是活该。”武纯青伫足不动,黯然,心道:“不用到最后,现在我已是劣势了。” 正好,唱歌墙原汁原味地重复完古灵自创的歌了。游客热烈鼓掌,纷纷赞羡,“好听好听,再唱一支歌吧。”“对对,让我等粗俗的耳朵再聆听一次仙乐。” 古灵见自己随口唱的一支歌,叫大家这样爱听,脸上发热,觉得刚才实在有些愚弄大家了。哎,不好意思。对傅足道:“傅足,你吹首笛子给大伙儿听吧?”“好,”朗声道,“诸位,我用笛子给大家吹支曲子。水平有限,还望海涵。”执笛于唇边,吹将起来。一首大众喜闻乐见的曲子《欢聚一堂》之轻快激扬的旋律荡漾空中。只听曲子时而吟唱般低回,时而激荡般高歌,时而柔美动人,时而豪情壮志。将阔别很久的亲朋好友相聚一堂时的各种心情表露无遗。只见众游客听得醉乎乎,晕陶陶。 傅足吹奏初始,面对众人背朝墙。吹着吹着,身子转了过去,背对众人面朝墙。没有什么原因的,双脚转着转着就面墙而奏了,于是就面对着墙吹下去了。约莫过了两盏茶时间,曲子结束,众人深深沉醉中,没有赞美,没有掌声。这时,傅足已对着墙看了一段时间,他双脚被定住似的,不知移动,其实是不想移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墙内奇异的景象。他看见墙内有两个人,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孩,一个五、六岁的漂亮男孩,都是金色长发,蓝色眼睛。他们的后面是广阔的空间,有房屋,有路,…… “喂,小子,你的笛奏的很好听,可我不想复制了,太繁了。但是我可以的,不信,你听——”男孩圆润的小嘴张张合合,《欢聚一堂》的中间两小节音乐流泻出来。 众人如梦初醒,“啪啪啪啪”鼓掌,长久不息。中间似听到一段重复的音乐,但被热烈的掌声掩盖了,谁也没有在意。因为众人都深知唱歌墙从来都是重复人唱歌的。 “善,你看,那小子能看见我们喔。”墙内男孩说。“是的,他的眼睛一直在望着我们。恶,我叫他靠近墙来,好吗?”墙内女孩善说。那个叫恶的男孩笑道:“好,这样的奇人,怎么能不认识一下呢?”善招手道:“你,过来些。”傅足张口想叫古灵一起来看看,但一想还是算了,等有空只对她一人说好了。免得又引起一阵爆炸性的反应。暗道:“你们在叫我?”恶,嘻嘻道:“不叫你叫谁?快点过来。让我们认识认识你。”傅足吃惊,暗道:“我又没开口说话,他们却知道?”恶,挥起小手,笑道:“你这个傻小子,惊讶什么?我们与你是处在不同空间的人而已,你有异能,所以就看见我们了,还能和我们直接通过思想交流,快捷方便。而我们天生就能看见你们。哈哈。你快点过来呀,急死我啦。要不是人多,我立马出去把你揪进来了。”傅足走近,头抵着墙,直接用思想说话,不用嘴巴说了,安全方便。他道:“你们是谁呀?为什么住在墙里?为什么模仿我们唱歌?”恶,说:“第三个问题可以先说,我闲得无聊,就模仿你们唱歌了。前两个问题说也说不清楚,反正在你们看来的一堵墙,是我们的世界。我是弟弟恶,她是姐姐善,我们是这里的统治者。”傅足讶异:“你们这么小,就是统治者了?”恶,格格笑出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我是这样的。”说着身形暴长。傅足眼一花,再看,那位五岁男童已然不见,站在眼前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翩翩美少年,身高足有八尺,胖瘦恰到好处,五官美丽得逼人,全身上下男性魅力四射。尤其是他的笑,很特别,也很熟悉,像一个人,谁?哦,对了,像武纯青。笑的时候,嘴角两边不是同时向上提起,偏偏只是一边嘴角斜斜扬起,邪魅。一看这种笑,便知他与武纯青是一个类型的男子,处处招蜂引蝶。乍看他的美貌,傅足情不自禁盯牢他,目瞪口呆,心跳加速。不过傅足的定力很强,倏忽间,便醒过来。只觉脸发热,心想,脸一定红得可以,原来同性之间也会有这样要命的吸引力。难道武纯青他也是这样?可我与这个叫什么恶的相比差远了。 第一章 三十三 正文第一章三十三 “哈哈,你迷上我了。”恶,笑道,“哎,怎么称呼你呀?”傅足失笑:“是的,你的美貌吸引了我,幸好我及时跳出来了。我叫傅足。”“傅足,你看我和你相比谁好看?”“我是牛粪,你是鲜花。”恶,哈哈大笑:“傅足,你有意思,这么谦虚。我不谦虚,我比鲜花还鲜花。哈哈。”善白了恶一眼,终于又开口道:“我认为傅足是鲜花,你是牛粪。你这张邪容,味太浓总有一天叫人厌倦。傅足就不一样了,面容纯洁,味淡却能持久。”恶,翻翻白眼,皱眉道:“傅足,你看,善对你的评价很高哦。我这个跟她生活了几百年的亲弟弟一下子被你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比下去了。”几百年?傅足极之讶异:“几百年你们还这样年轻,长生不老?”善,笑道:“不完全是。只不过寿命长些罢了,也就是千年多一点。寿命太长也不是好事,这不,他无聊便来重复你们唱歌消遣时间。也就是大约三百九十九年前的某个黄昏,一个你们的人坐到墙脚唱歌,被他听到了,于是心血来潮,重复着唱了出去。一下子就成了爆炸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从那以后直到今天,他白天在这里唱歌,晚上出去干坏事。”恶,忽地一下重又缩小成小小男童,挥手笑道:“不过以后,我跟傅足出去玩啊。他能看见我,有趣多了。以前他们也没有人能看到我,想跟谁去玩也没意思。”恶,忽地皱皱眉头,道:“有人要唱歌了,我要先用心记忆下来,再为他复唱一遍,烦死了。看到你与我们有缘,都不想为他们复唱了。” 发布 掌声停息后,众人兴致不减,要求傅足再吹一支曲子。但任凭怎么叫唤,傅足也没听见,很多人动怒了。这些人哪里知道,傅足他正在全神贯注的用思想与恶直接交流。精神一涣散,便看不到听不到唱歌墙中的世界了。是以,他初来时只见一堵墙,会唱歌的墙。他对着墙长时间凝视,精神比平时集中许多,于是便意外地目睹了异象。当然首要条件还是由于傅足具备异能,换作普通人任他看上一年半载也是看不到的。古灵见傅足头抵着墙,嘴中无声,神情一惊一乍,痴笑脸红的,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心下着急,但是,她压下心中惊异,及时向发怒的人群赔笑脸说好话:“各位,各位,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啊,哪个想唱歌的就来唱吧,按你们的原计划行动。不必为他破坏了你们的好心情,他有间歇性的痴傻症。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发布 众人唏嘘一阵,一些观赏尽兴的人便走了。景点景点,有人离去有人来到。总的来说,唱歌墙前始终是热闹的。这时,一个肥得似皮球的面皮细白的五十上下的阔老爷装束的人上前,干咳两声,慢声慢语道:“诸位,老夫慕名而来,现在也来唱上一唱。本人五音不全,还望众位包涵。”说完,又干咳两声,以示清嗓子了,你们都捂住耳朵吧。只听一声高音陡起,然后缓慢地忽高忽低唱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众游客时时哄然大笑,虽然歌声听来很不悦耳,但只管当做是欣赏马戏团的表演。瞧这位老爷自我感觉很好,陶醉得闭起眼睛唱。 发布 趁着空闲的时间,古灵握起傅足的手轻摇两下,轻声问:“傅足,你怎么了?”傅足惊觉,竖起食指于唇边,示意她噤声。尽管心中有万般好奇,但见傅足他神智清醒,于是顿时放下心来。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当下不再打搅他,在旁静候之。 发布 呼——众人终于得以解放耳膜,长长吐一口气,只觉时间凝固,如一个世纪长久。但随即又都皱眉,还要等那唱歌墙复唱一遍才算完呢。墙中复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唱至这儿,歌声陡地停止了。傅足颇觉奇怪,问:“恶,你怎么不唱了呀?”恶,伸个懒腰,大叹一声,道:“傅足,你想听这首破歌吗?这老家伙唱一句半句倒还罢了,竟唱这么久,不复唱了。我要跟你去玩。”善,嗔道:“恶,快唱完这首歌。你看游客意见纷纷,都在恨傅足呢?”“他们恨他们的,又不能发起实质性的攻击。”恶,捧着小脸,对着傅足甜甜地笑,道:“傅足,待会儿带我去玩哦。”目光飘向古灵,上下扫视,嘻嘻笑道:“傅足,她是谁呀?好像跟你很熟喔。长得不错哦,好像以前我也见过她。对,一定见过她,似乎她来过三、四次。这次见她,越发的漂亮了。刚才她唱的什么轻风白云,当真是情意绵绵呀。”善,叱道:“恶,她是傅足的朋友,你不要去招惹人家。”恶,仰起脑袋,凝视善,作出十分冤枉的样子,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招惹她了,我只是想认识她一下,说几句话嘛。”说着,飞身而起,搂住善的脖子,印上一记轻吻,道:“善,宫里不是有些事还未处理吗?你去忙吧。”善看了恶一眼,道:“我早就想走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傅足他——”恶打断她的话:“哎呀,知道了,我会很尊重傅足的朋友的。去吧去吧。”松开善的脖颈,飞身下来。“傅足,再见。”善微笑说道。傅足微一颔首:“再见。”然后只见善凭空消失了。“傅足,快说,她是谁呀?”恶问,急不可待。武纯青之流!我想什么他都知道,那我连想也不能想,傅足道:“不告诉你。”恶,怪笑道:“傅足你太小气。我本想你自愿告诉我知道,但没有。我有点失望。我早就知道,她叫古灵,对不对?古灵古怪的古灵,对不对?哈哈——”傅足诧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恶,笑道:“就在她唱歌时,你在想:哈,古灵,这是你自己即兴创作的吧?不过,我是非常喜欢的,轻风与白云牵手向天涯,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哈哈,这是你自己泄露秘密的,怪不得我偷窥你的心灵暗语哦。”“你是魔鬼。这么说在场的游客想什么,你都知道?”“我只拣有兴趣的探访之。”傅足皱眉:“跟你在一起太可怕,我要走了。”“不行不行,我还要跟你去玩呢。你放心,我绝不绝不绝不伤害你的朋友。”恶,挥着小手急急道来,超稚气的面孔写满驷马难追的绝对诚信的意思,特意说了三个重语气的“绝不”以表明他的赤诚。顿下,接道:“傅足,我做你最好的朋友。”伸出小手指,透过墙来,勾起傅足的紧贴墙面的小手指拉拉,道:“生生世世不变。”傅足会心一笑:“但愿你说到做到。” 发布 众人左等右等不闻声响,七嘴八舌开来,“怎么回事,咋不唱了?”“莫非唱歌墙只复唱那些优美动听的歌?”“不,以前听到过比这还刺耳的歌,唱歌墙依然复唱至终。”“这就奇了怪了。”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平地拔起,压下莫衷一是的议论,高声叫道:“唱歌墙停止复唱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小子的痴气盖住了唱歌墙的灵气。”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半数游客的认同,纷纷附和,大声道:“说得不错,大有道理。”先前那人道:“他是个祸害,打死他。”众口响应:“打死他,打死他。”于是,他们哗啦一下蜂拥上前。另半数游客或避远,或溜之。免不了的,一场惨剧要发生了。可见上前的摩拳擦掌的这些人俱是好事之众。瞧瞧,他们都是年轻的汉子,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只见他们黑压压一片扑过来,来势汹汹,锐不可挡。 第一章 三十四 一只雏鹰,在它出生几个月后,它的母亲就会将其从悬崖上扔下,一些没有振翅腾飞的鹰就会活活摔死。有的人会觉得这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但事实上,只有在这种强痛之后,它的翅膀才会变得坚硬无比,才能在天空自由翱翔。 成长就是如此,痛,并希望着。 那些我们总以为过不去的坎,就在我们不经意间,已成过往,那些我们总以为不会忘记的人,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时候忘记了,那些我们总以为很成熟的想法,就在我们一天天长大过后变得幼稚可笑。 成长,就像单行的列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处风景,你也无法再次领略错过的风景,唯一能做的,就是享受每一缕如诗阳光,住抓每一个无法回去的瞬间。 中国达人秀上有一个叫马子跃的孩子,歌声特别好,可是他毕竟是孩子,不能一个人在舞台上尽其所能而不觉得紧张,于是第一次上台,他是在他干爸的陪同下走上去的,舞台上,他时刻拉着干爸的手不松开,这才使他不那么紧张,但正因为他干爸的原因,他险些被淘汰了。得知他的天赋,裁判给了他一次独唱的机会,要求是不在干爸的陪同下独自完成一首歌。起初他有些犹豫,眼神显得无辜却也无奈。可是,他没有退却,天籁之音征服了全体观众,而对于他而言,赢的不仅仅一场比赛,而是一个人生。 成长,有时候仅仅需要一点勇气,在我们勇敢的踏出那一步后,我们离梦想的距离便更近了。 大学生活里,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做我们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我们不习惯一个人,总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们一起去支配这些时间。 经过了一个学期,我才明白,这种想法真的很不负责任。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消遣时光,而是时光消遣了我们,我们却依旧不离不弃。 成长,我们需要更多的责任与担当。 一个很好的朋友告诉我她失恋了,我问她会再找一个吗,她的回答的确有点让我觉得有所感触,她说,她已经不小了,下一次她会谈一个可以有结果的。结果,我问自己,有没有想过。答案只有一个,我左右不了结果。无奈我还是没有长大,既然如此,我还何苦种下寂寞的罂粟花,让爱成瘾,伤一地青春年华,悔一世青丝变白发。 成长,或许不是在于你培养了多少优点,而是你改正了多少缺点。 在我的空间里,有许多伤感的词句。前些天,看到一个挚友的说说,感觉有几分道理。她说,“年纪轻轻的,整体伤这伤那的,不如干脆死去算了”。所以,我想我不会再写一些那样的文字了,即使心里有委屈,眼里有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成长,只是希望自己活的更坚强。 又是一个花好月圆夜,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又是此情此境此景,又是此人此事此物,唯独我已长大。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第一章 三十五 上一页 下一页 回书目 -------------------------------------------------------------------------------- 刷新 打印 -------------------------------------------------------------------------------- 加入书签书架 推荐本书 返回书页 返回首页 -------------------------------------------------------------------------------- 发表书评 成为vip会员 向朋友推荐本书 更新提醒 读书在起点·原创无极限『起点首页全文阅读加入书架书签打开书架推荐本书申请作家返回书目返回书页』 正文第一章三十五 傅足想逃已然不及,苦笑,目光落向古灵,不知道说什么好。古灵眉头皱一下即舒展,很大方地,很高兴地说“傅足,你没事太好了。我们都急死了!以为你一去不回呢。”又用眼睛说:“不要怕,不要紧张,最终我们是赢家。”指指傅足,指指自己,竖起右手食中两指摇摇,意思是:我们两个是胜利者。傅足甚是感动,举起手来向古灵也做一个胜利的手势。 与此同时,恶说:“傅足你罪过大哩,这小子对你神魂颠倒哩。你知道他脑子里在说什么?他说你是他最大的快乐。嘿嘿,当真是胆大妄为,看我怎么治他。”说着飞身而起,照准武纯青的后心一掌拍去。 傅足大惊,揽紧武纯青飞掠开去。堪堪避过一记摧命掌。随即只听沉闷地“砰”地一声,恶的掌心所对的那边一块巨石化为粉末,在轻风中扬起,扩散,消逝。 古灵骇异,目瞪口呆,不明何以石块会自行爆炸?这风平浪静的蓝天下,竟发生突然爆炸的诡异事件,是多么的不协调!难道周围还有第四个人存在?要杀谁?傅足抑或武纯青? 武纯青惊醒,抬头左右一扫,并无他人,颇是疑惑,看向傅足,声音干涩道:“你救我?有人要杀我?”语气中没有恐惧,只有感动或者是激动,以致声音发哑。寻思:“如果真有人要杀我,那么傅足救了我。这么说傅足并不恨我,不希望我死,也就是说傅足心中对我还有着三分的关心。这还不值得安慰吗?总算不是一片挚情空付了。” 瞧武纯青的神情没有愤怒或是恐慌,反倒越发明亮温暖。这家伙当真泥潭深陷,不可自拔了!傅足拉下他的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心念电转: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吓倒他,叫他再也不敢对我乱来。当下认真道:“是的。你知道我从墙内出来,那一定是又有奇遇了。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他看不惯你这样的胡作非为。他说这次是略施惩戒,如有下次,你的下场便如此石。”特意指指那已不复存在的巨石,好叫他刻骨铭心的记住:如若再有不轨行为,便叫你粉身碎骨。说话中,傅足的目光一直与武纯青的目光错开,不敢与他对视,否则本就不是坚硬的心会被他软化得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因为武纯青一直看着傅足的眼睛,极有耐心地听他从头说到尾,心在上冻,眼睛中有一种东西叫“受伤”。 恶本存着顽皮的心去透视武纯青的思想,不意竟透得自己想哭,这小子太可怜了,呜呜。飞身搂着傅足说:“傅足,我们走吧,离他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我们快活逍遥去。”“好,我是一定不能再跟他走了。”傅足心说。毅然飞出丈余,道:“古灵,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向雪宝招招手,叫它过来。古灵飞来,欣然答应。 “不——”武纯青眉头紧锁,痛苦地嘶哑道:“傅足你太狠心了,你不如把我杀了吧。请你,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吧!”飞身扑来,试图抓住傅足,这个让他莫名地迷恋的傅足。 “武纯青,记住你是最棒的!”傅足一边倒飞,一边大声地说,送他一句激励的言语,除了如此,什么都不能做。只觉心中被他感染地也难过起来。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就要你!”武纯青执着于自己的感情,凄吼。 “怎么办,我跑不过他。”傅足心说。“这个好办。”恶,伸手一指,“定!” 只见武纯青突然静止不动,以一个十分动感的姿势僵硬于半空,似雄鹰展翅,似金鸡独立。长袍鼓起,发丝扬起,但都在绝对静态中。 “下来下来,好,停。”恶,发出一串指令,手指轻轻上下划动。 武纯青单脚脚尖触地。人被定住,思维还在活动。他,流下一行泪。 傅足震惊,心软,想留下不走了,陪他一阵子。情不自禁变倒飞为正飞,向武纯青移近。恶,及时拽住他,又拉着他背转过去,底气不足道:“傅足,眼不见心不烦,长痛不如短痛,走啦。”他哀叹一声,抚摸胸口,痛痛痛。喃喃道:“我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都被感动,何况是傅足呢?不管这种情感是对是错,它总是真挚的呀。唉——”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武纯青竟然,流泪!为了这样一种极之荒唐的情感流泪。飞驰中,古灵静静冥思,不知道应该为他高兴还是应该为他悲哀。他流泪,说明他有情,可以说是真情。但是,这种泪极具危险性,玩火终将*。这才多长时间,他对傅足青眼相待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吧。他对傅足的异样感情竟而飙升到了要形影不离,朝夕相处的地步。这比真正的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还来得强烈,狂热,凶猛。他曾是一个游戏于群芳中的形骸放浪的人,来去轻轻,处处留情,亦处处无情。为什么这样的他会对初次相逢的傅足用情深刻至此呢?实在是莫名其妙。也许……也许什么呢?古灵蹙眉思索,进一步剖析武纯青内心,试图探索出他的灵魂深处到底隐藏着一种怎样的奇情别趣。难道说正因为他极之滥情,不曾动过真情,是以一旦真情萌动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可是……可是这样可贵的情愫若是针对一个女子去深入发展那是很美丽的。现在他却将之对牢傅足,那就有违常理了,必遭世人唾弃的。念及此处,古灵的思绪闪到很久以前很小时候,然后又闪回现在,搜索每一张所亲眼看到过的武纯青面孔。他的表情,几乎全部是傲气逼人,俯视天下,视苍生如蝼蚁。这样的他,在其眼中与心底,如何去看待女子可想而知。那么,这样的他,也有为情所苦的时候,也有流泪的时候,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么? 转头,看向傅足,不禁惊异,眼睛睁大,露出整个黑葡萄似的眸子。但见傅足双臂环绕,头颅微倾,那姿势分明是在搂抱着谁,头靠着其肩上。真的有第四个人存在?哦,不,现在来说是第三个人,是谁?他还是她? 第一章 三十六 在这个空间来说,恶是无形无影的,透明的,他仔细端详古灵转过来的脸。伸起小手打招呼:“你好,别生气哦,傅足他正在伤感中,靠在我的肩上养神呢。你真漂亮,眉毛黑黑长长细细的;眼睛大大圆圆亮亮的;小鼻子又挺又直;嘴唇丰满,弧线优美,非笑似笑;下巴尖尖,哇,你怎么这样好看啊!可惜可惜,我是傅足的朋友,你是傅足喜欢的女孩子。唉,我很吃醋的。唉,我对你讲这么多话,你也听不到。我要想个法子让你看到我,认识我,再跟我说说话。” 的确,古灵依旧在讶异中,除了看到傅足和雪宝,什么动物都没看到。 约莫飞驰了半半个时辰,傅足抬起头,左右一瞅,见古灵正在注视自己,神情讶然。看看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是很怪异的,古灵她看不到恶。于是,松开恶,笑一笑,道:“古灵,真对不起,我只顾自己心情郁闷,忽略了你。”拉起她的手,“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他来自唱歌墙内,那里是另一个世界,他叫恶,名字有些不好听,人还不错。” “什么,我的名字不好听?我的名字最好听最直接了。傅足你应该将我说得好一点嘛。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恶,立马反驳,挥起小拳头叫道。 “是吗?他长得什么样?是不是很恐怖啊,眼睛大如灯笼,嘴巴阔如盆口,下巴拖到肚子上,身子似皮球……”古灵一边想像着,一边比划着。 “傅足,快阻止她想下去啦,将我形容得这么丑,会在她心中烙下永久印象的。”恶,皱着眉头大叫,震得傅足耳膜吃痛。 “哈哈,古灵,你想像力一流。可惜与你所形容的大大相反,他跟我们长一样,是人,会说话,会生气。相貌么还可以,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傅足笑道。又心说:“恶,这下你满意了吧。”恶摇头道:“什么叫相貌么还可以,听起来极之勉强,引人注目,漂亮可以引人注目,丑陋也可以引人注目的。你说得模棱两可啦,重新再说。”傅足心说:“你想干什么?想惑以美貌吗?”恶,苦着小脸,软软道:“你知道我不是。”傅足拉起恶的手交于古灵手上,道:“这是恶的手,你感觉看看。” “很小,很软,很嫩,他是小小孩?”古灵握了握,“这样的小孩子一定很可爱。” “对对,我很可爱。有一天让你亲眼瞧瞧。”恶,笑眯眯,“你的手握着也挺舒服的。” “他是几百岁的美少年。平时喜欢缩小为五岁男童样子。”傅足实话实说。觉得告诉她真相是最好的。 “啊?!”古灵赶紧缩回手,看向傅足,有些不高兴,“那你还让我握他的手。”脸上发热。 “握握手,认识一下而已嘛。这有什么呀。”恶,抓抓耳朵,失望。但见她脸上微红,笑嘻嘻,原来她怕被我迷住。傅足瞪视他,心说:“为你介绍过了,手也握过了,你要守信,做我最好的朋友。”恶,点点头,认真说:“知道。你放心,我说过做你最好的朋友就一定是。”“那你亲自对古灵说一下吧,让她高兴起来。”“好吧。傅足,你看我现在什么话都听你的呀,这可不是我的本性。没办法,谁叫我死皮赖脸的要做你的朋友呢。”飞身移于古灵正面,用手一指古灵的眉心,将要说的话输进她的脑中。哎,实在是烦,一定要找个法子叫你如傅足一样,听到我说什么,或者与你直接思想交流也行。 古灵一惊,只觉脑中忽地冒出一串信息:“你好,古灵。我是恶,傅足的好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不讨厌我,对我无拘无束,保持你活泼大方开朗的美好本色。谢谢。”她纳纳地问:“傅足,是恶在跟我说话?”“是的。”“感觉真奇怪,好像就是硬生生地冒出一串陌生的记忆出来,硬要你接收住。”“哦,是吗?那这种感觉一定不舒服吧。恶说,他要想个法子用说话的方式直接与你沟通,或者直接思想交流。”听到这,古灵面泛甜美的笑容,爽朗道:“谢谢你,恶,从今以后大家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伸出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再握一次手,友谊如阳光般灿烂。”于是,她感觉手一紧,一只柔软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彼此用力摇一摇,松开。 约在前方三十里处,一条南北走向的大道上,有六骑人马在慢悠悠向南行进。年轻人,四男二女,装束一致,腰间系一根湖绿色绸带,均手执一枝铁笔,长约三尺,粗如儿臂。只听他们抱怨连天。“你们说,古灵她会上哪儿?找了五天也不见她影子。”“谁知道。离师父给的时间还有一天,找不着人咱们就等着回去跪石子吧。”“就是找着了,她也不一定跟我们回去。她的心一天到晚在外面。”“这不是废话吗?谁不想出去玩呀?整天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问题是,古灵她不想待在家里,师父偏要她乖乖地待在家里。出去三天就非要派我们来寻人了。”“其实凭她的一身本事,走遍天下也没什么担心的。就算被哪个贼人逮着了,她也是有办法脱困的。” 他们正是木派弟子,奉命于掌门古九,出来寻觅少掌门古灵。孩子出外疯玩,几天不归家,做父母的总是担心的。至于他们直呼少掌门名讳,这是木派特有的风气,古灵自己定下的,别人不管怎么称呼,谁要叫她,统一直呼其名:古灵。她也不叫他们什么三师弟六师弟的,七师妹九师妹的,一律叫名字。派中总部上千人,谁是谁,古灵记得一清二楚,聪明人的脑袋别说装几个人名,就是一个世界也能装得下,只要你想装。要知道人的大脑是很奇特的器官组织,它的容量无限大。 突然,其中一人叫道:“看,那不是古灵吗?!”手指前方,满脸兴奋,哈哈,每次都这样,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古灵她就出现了,更绝的是她自己朝着他们走来,怪不得师父总是叫他们六个出来寻人呢,至今还没跪过石子,不过,那滋味还是永远不要体会的好。另五人齐齐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大约五里处,目标出现,自动移来。“还等什么,快迎上去啊。”先前一人提醒道。于是,六人策马迎去。 第一章 三十七 片刻功夫,双方相遇。古灵早就看到他们,心里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回去呢?试问自己的心,好像一点都没想家呢,但是有一点想念亲爱的妈妈了,还有亲爱的楚叔。看下傅足,也舍不得离开他。这样犹豫着,便与六个本派中人面对面。 本是纵向一字排开的六骑人马到了跟前,呼地一下变成横向一字排开,拦住古灵他们。急飞中,傅足收步不及,差些撞上马头。他们虽然飞驰,并不是高空飞行,而是足离地面尺许。幸亏被身边的恶一把拽住,咒道:“这帮该死的,不想活了!敢拦本座的道路。”正欲举手一掌挥出。听到古灵说话,好像与他们是熟识的。 “喂,你们吓着了我的朋友。”古灵训斥,“林光明,我若不回去,你们还能怎么着?”只见六人齐齐下马,围到古灵身侧,脸上一点惧意也无,笑嘻嘻。可知身为少掌门的古灵与他们的关系极好。那个林光明,二十左右年记,身形魁梧,浓眉大眼,道:“古灵,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苦吗?每次你一偷跑出来,我们就遭殃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最起码奔波五千里路途。”说着摸摸后脑勺,笑说,“不过,我们还是喜欢接受这样的任务的,一边找人一边赏风景啊。是不是,师弟师妹们?”另五人大声应道:“是。” 傅足看到这六人的腰间均悬挂着一面金牌,上有数字,从左向右依次是,101,102,103,104,105,106。这样的标记,说明木派弟子众多,便以数字标识。傅足心里觉得怪异得很,好端端的一个人如一件商品似的被以数字标识。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傅足,我的朋友。”古灵拍拍傅足的肩膀,面带微笑道,“知道怎么对待我的朋友吧?”“知道。”六人齐答,十二束目光唰地射向傅足,再唰地射向古灵,然后互视,俱都心领神会,这个叫傅足的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哦。因为他们都知道古灵出来玩,从没向他们介绍过什么朋友,这可是第一次,可见意义非凡哪。“那你们自我介绍吧。”古灵道。林光明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双手握住傅足的右手摇摇,热情道:“林光明。你好!”傅足回复道:“你好。”下一个跟林光明差不多的上前,同样的热情道:“林光明的弟弟林光亮。”然后一个接一个作了自我介绍,身形瘦削的叫李猛;比较胖的叫王飞;另两个姑娘是姐妹,大的叫蔡瑶,小的叫蔡琪,相貌娇好,十六七岁年记。其实这六人每个都是五官端正之人。傅足知道了这六个人的性格中蕴含着深沉的热情,如古灵一样。忽然想到武纯青,他对待下人很残酷,不知道对待师兄弟如何? 恶,眼睛盯着两位小美人,不错不错。说:“傅足,你看,这两位小妮子哪个更好看一点呢?”傅足心说:“不知道。你的眼睛少乱看。”恶一直搂着傅足,他捏着傅足下巴一转,对向那个蔡瑶,说:“看好了,这个更好看,眼睛亮而有神,小嘴唇厚而性感。你知道男人的眼睛是用来干什么的,第一作用就是用来透视女人。”傅足白他一眼,“啪”的一声拍掉他的那只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林光明等人见傅足平白无故地抬手向下巴左侧拍去,并未拍到什么,却听到凭空一声响,都奇怪的看着他。傅足笑道:“一只虫子。你们看。”手掌摊开,果然,一只死虫子横尸于掌心。恶,忍痛拔了根金发变成虫子放于傅足掌中。 “古灵,你看,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林光明说。 “我,我不想回去了,正好再过三天,土派的老爷子过寿,五派聚结。那天,我一定会到场,也会见到我娘了。”古灵说。 “啊?!”六人惊呼。“这可不行,师父她老人家虽然很好,但是对于不按时完成任务的弟子部下惩罚很严厉的。古灵,难道你想让我们……”林光明为难地说着。“对啊对啊。”另五人俱都期待古灵的一个“回”字。 “那好,我回去。”古灵叹口气干脆说,看着傅足,脸上微红,笑一下,“不好意思,我是偷跑出来的。”用眼睛说:“你愿意去我家吗?”“不。约个地方再见吧。我会想你的。”傅足用眼睛说。古灵点点头,道:“我们暂分一段时间。大后天四月十六是土派掌门诸葛大智的寿辰,那天不光是五派,还有很多人去。那天我们再会。地点是北部刚风城中心,一座最大的宅子,一去就看到。你,一定要去啊,不见不散。”傅足应道:“不见不散。” 古灵飘身上了一匹马,叮嘱:“一定要去啊。”“知道了,你放心。快回家吧,你妈妈一定想你想坏了。”傅足挥手。 于是,古灵与六位同门师兄弟驾着马儿朝北远去。林光明与林光亮共乘一匹马。 “傅足,你为什么不跟古灵去?能生出这么漂亮女儿的妈妈,她也定是美人啊。”恶,怪怪地说。话一说完,飞身飘远些。因为傅足的一记猛拳袭来。“恶,你怎么这样啊?你回你的唱歌墙去。”傅足喝斥,飞身追去,恨不得挖了他眼珠子。雪宝呜呜,飞身跟上。 恶哈哈大笑,与傅足之间保持着半丈距离,飞驰追逐,说:“怎么,傅足,我说你未来的岳母漂亮也不行吗?你也太小气了吧。”故意慢了些,待傅足追上,身子一闪,向后飞了回去,又说:“如果古灵不是那么漂亮,你能对她神魂颠倒?明明是爱好美女,偏要不承认。”傅足又往回追过去,笑道:“恶,我是爱好美女,但是我是专一的。你那个本事我学不了,希望你不要干扰我。”停下,搂抱跟来的雪宝,说:“雪宝,你能看见我刚才追逐的那个人吗?”雪宝点点头,蓝眼睛眨眨。“哈,雪宝,你能看见,太好了。”突然压低嗓子轻声说:“雪宝,依你感觉,他坏吗?”恶,飞过来道:“我当然坏了,这还用问雪宝吗?”搂着傅足,“而且我要让你变得跟我一样坏。”“我变坏,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恶。”傅足咬着牙齿,满脸杀气。“哈哈,傅足你又错了,最坏的人表面看起来是最好的人,这叫深藏不露。最会杀人的人,他在下手时,脸上在绽放着他所能有的最美丽的笑容。你这个表情么一点都不像,用一成语形容最适合不过:色厉内荏。”恶,给傅足灌输邪恶理念。“恶,今晚我们如何渡过啊?”傅足转移话题,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坏不坏最终由一个人的心作主,心若不坏,他便永远做不出坏事来。傅足坚信这乃是至理。 “漫漫长夜,最难熬了。如有花姑娘围绕,那么再长的夜晚也是易逝的。走,我们找最高档次的佳人去。”恶,懒洋洋地说。“我不去,要去你去吧。”傅足瞪他一眼,坚定地说。伸手拍拍雪宝,“我跟雪宝在一起,走哪睡哪,天是被,地是床,自由无极限。”恶,咕咕怪笑,原来一只手搂着傅足,干脆两手齐上,紧紧环绕住傅足的脖颈,小脑袋歪在他的肩上,道:“那么,这夜,你就是我的花姑娘了。” 第一章 三十八 这是什么混蛋话?!傅足惊恐得要昏掉,更是恼火得要勒死他。正欲一拳捶扁他,又听他跳出具有震慑力的一句:“别使暴力。”小小下巴在他肩上蹭蹭,用一种极之稚嫩的声音说,“我从来都睡在软软的大床上,你不能叫我也睡在地上吧。你的身体就当做是那大床好了。”哦,原来如此!害得我惊出一身冷汗。傅足虚弱道:“老天,你别再吓我好不好,这种玩笑开不得的。以后日子长着呢,我总不能当你一辈子床铺吧。你早说,我们去找客栈嘛。真是!”“住客栈,就住最好的。否则我不去。”“我没钱,请不起。”“你想办法。”“你难道叫我去偷去抢?”“我不管。”傅足只觉啼笑皆非,这家伙几百岁了,怎么这样啊?不讲道理,不可理喻,不分黑白,十足的顽童。拍拍恶的背脊,温和道:“恶,你跟我出来玩,是为了享受?我是穷小子,招待不起你。” 恶,抬起脑袋,两只澄澈的眼睛对牢傅足的眼睛,小脸往一起皱呀皱,似要哭出来,“哇,傅足,你这样说我?我活了几百岁,又是一个世界的统治者,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享用过?但是我的心一直是很痛苦的。”傅足讶异:“我从见到你,就只见你嘻嘻哈哈的,快乐如你也有痛苦?”恶,点点头,眼睛中瞬间涌满痛楚,深沉广阔似大海,缓缓说:“是的。我没有朋友。没有朋友,你知道吗?得不到友谊的人将是终身可怜的孤独者。孤独的痛苦,你不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悲哀。”傅足的心被深深震撼,冲口而出:“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不是吗?”恶,展颜一笑:“是的,我仅有的痛苦已成为过去,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想要你对我比对古灵还好。我要做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刚才我在跟自己打赌,你肯否能为我去偷一次,去抢一次?结果,你没有,我失望极了。你伤了我的心啦。这是最好的朋友的所为吗?呜呜呜……”说着,恶伤心地哭了,眼泪哗哗,低头将泪抹在傅足的肩上。 什么?!什么?!还有这样的怪人!傅足脸现七情,又气又笑……道:“恶,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苛刻了?太无理了?太霸道了?朋友是朋友,情人是情人,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最多答应,你和古灵在我心中的份量一样重。”恶,脱口道:“不行,我要比她重多一两。”一两?只要求多这么点区区重量,还以为你要狮子大开口想要重多一万斤呢。傅足拍抚恶的脑袋,笑道:“好了,恶,我答应你。别哭了吧,你像个三岁娃娃。”恶,顿时抬起头来,破涕为笑,脸上泪珠在颤动的面肌上似跳舞般,蹦跳着落下。傅足注视恶的脸,一张纯美的娃娃脸,娃娃般地哭,娃娃般地笑,一点也无法将他与几百岁的人联想到一块儿。用手指拭干他脸上的泪珠儿,问:“恶,你为什么喜欢缩小成幼童的模样?”恶,眨眨眼睛说:“纯属个人喜好。”顿了下,接道:“其实也不全是。我在向众生播撒恶之思想的时候,化成幼童模样会尽情地毫无约束地抛洒邪念。这样我会认为:我是小孩,坏事干尽,不负责任。时间一长,我就喜欢这样子了。”傅足纳闷:“为什么要播洒坏理念,世间太平不好吗?”恶,嘿嘿笑道:“世界要丰富多彩才好,平静久了让它暴乱一阵,暴乱久了再让它平静一阵。我和善就干这样的事情。”傅足轻“啊”一声,表情模糊不清,生存在那种世界的人对自己的思想没有控制权,一定一定不是快乐的。“恰恰相反,我的子民都是快乐无比的,他们作恶有作恶的欢悦,行善有行善的乐趣。”恶两手拽着傅足的耳朵,笑说,“傅足,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多愁善感好不好?”傅足握牢恶的两只手,叹道:“我不是多感,我是奇异这浩瀚宇宙,竟然创造这样一种世界。奇哉怪哉。” 左右无事,天黑还早,人又未倦。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决定漫游,走哪是哪。傅足与恶一后一前坐于雪宝背上,向前进,确切地说是沿着大路向北前进。在不知道去哪儿的状况下,前进是最佳办法。时近傍晚,除了他们三个喘气的家伙之外路上行人一个也无,。傅足问:“恶,你觉得无聊吗?”见雪宝背部甚是宽阔,恶转过身面向傅足,仰首一躺,两手枕于脑后,翘起二郎腿,小脚摇啊摇,诚然说:“不无聊。跟你在一起,寂寞也是享受。你呢?”感动,感谢,傅足微笑:“同感。” 暗色朦胧时分。绵延数十里的山,山脚下。 一支四五十人骑的商旅队伍缓行。人倦怠,马疲乏。约四十上下的头领模样的魁伟大汉大声说:“大伙儿下马,今夜就在此休息吧。”众人叫好赞同,纷纷下马。从马身上卸下重物,让它们到一边去吃草。然后各自取过干粮水袋席地而坐,充饥解乏。 此时,半山腰的茂密树林中,有十双寒冰似的眼睛正在对着这支队伍笑。只听一个略带稚嫩的男音道:“杀尽杀绝,人马不留。让我们的刀饱饮最新鲜的血液,让我们的心沐浴最快感的事。”另四个同样稚嫩的男音齐声应道:“是。”说着,五人如幽灵般无声飞出树林。 众人眼一花,面前立着一排人,五个等高的秀美少年,十二岁左右,身着黑衣黑裤黑皮靴,腰身束着半尺宽的黑腰带。手执一柄青钢刀,刃长三尺,刃阔五寸。只见他们均抱臂昂首,半垂眼帘侧视之,那表情极之轻蔑,似乎在瞧着一群卑微的蚂蚁。刀,银光闪耀,寒气迫人眉睫。但更加催魂夺魄的是他们身上的杀气,。 众人惊愕,停止进食的一切动作。不知道这五人怎么来的,从哪里来? “五把刀!”众人惊呼。哗啦一声全部站起,抛下手中食物,“呛”一声拔出腰边佩刀,仅用于防身的兵刃。毕竟是久经江湖,最细微的消息也有耳闻。 “五把刀”的名声很细微,但也很响亮。对于“五把刀”,江湖人可遇不可求,因为他们的灭杀行动从来只对群体,至少要有二十人的群体才能一睹他们的真面目。凡是见到他们的人都无一活着逃脱,因而鲜为人知;他们杀人之后总要在乱尸旁划下“五把刀”三个血字,因而广为人知。几天内若有人经过便在江湖中风传一阵,若无人经过,血字干掉消失便成为神秘事件。 “五把刀,杀人不劫货。”这支商旅队伍略有耳闻的正是这样的传言,似乎距离他们很遥远。现在,他们见到了,震惊,原来“五把刀”的成员是五个小孩,可以这样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干汉子都知死路一条,心下倒也不颤抖,彼此互视:自救,拼命,好过不战而死。头领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平静道:“我们愿把这里的上百万的黄金珠宝奉送五位,请五位高抬贵手,留我等一命,并同家中妻儿老小必当对五位感激不尽,日日为五位烧香祈福。”他以一个身兼多种家庭角色(比如他是老父老母的儿子,妻子的夫君,孩子的父亲)的中年人的声份,用恳求的语气向五位黑衣少年谈判。 中间少年冷冷道:“我们憎恶软弱。我们的刀最公平,你们强就可以杀了我们,否则我们必定杀你们。我们不为金钱而来。” 头领暗中有些愤怒,面上依旧泰然道:“我们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人吗?你们是这样的年轻,人之初,性本善。小小年纪怎能这样为恶?”是的,他,包括其他同行者俱都想知道“五把刀”为什么只杀人不越贷?为什么要大批地杀人? 中间少年冷笑一声,从齿缝中迸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六个字:“血,令我们兴奋。”向前一挥手,“行动。” 第一章 三十九 “畜——”头领刚吐一字,快刀袭来,人头飞天而起,血柱喷薄而出。在他人头飞离脖劲的一霎那,又吐出一字:“生。”合起来便是:畜生。 瞬间,血花漫天飞扬,如泼墨般为迷蒙的暗色涂抹大片大片地殷红。 五位黑衣少年身如鬼魅,在人群与马匹中穿来插去,速度快异绝伦,下手狠毒无匹,每一次手起刀落,必定溅血。 虽然这支商旅队伍也具有一定的防身技能,手中的刀使将出来也是霍霍生风,刀法纯熟老练,速度不慢。但是怎能与这五位黑衣少年相比?两方的武功高低如同第八流之比第一流,相距十万八千里之遥。 但见,一块块身体的部件从天而降。人肉人骨,马肉马骨,遍布周围。 片刻,马不是马,人不是人,两种种类的碎尸掺堆成小山,鲜血融汇成小河。惨绝人寰!惨无人道!惨不忍睹! 就算江湖中人人皆知“五把刀”,恐怕知道他们是五个小孩的极少,知道他们杀人仅为那丧心病狂的邪趣的更是少得可怜。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永远地闭上了嘴巴。 五把刀刀尖垂下,血滴如雨。 哈哈哈—— 五少年纵声狂笑,好似他们做了一件最得意的事,最美妙的事。这些感觉都不是重要的,在他们来说,这是最痛快的事。有多痛快?看他们的表情,犹如一个在沙漠中干渴了十天的人突然见到了水源,全身浸泡于其中,任肌肤拼命的喝水。对,就是那样的感觉。笑声响彻云霄,在这山脚边听来,昏暗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小小年记,杀人如麻,长大了还得了!”一句哄亮的正气凛然的斥责陡然响于弥漫着浓郁血腥味的惨烈黄昏中。说话人正是傅足,他用了内力,使得音量尽量大,但是最终也只堪堪压过那五少年的狂笑。他立于雪宝背上,身姿挺拔,威然不可侵犯,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足可以压住任何邪气的浩然正气。 在漫游中,傅足远远就看到前方天际一片血光乍起,并且不断有模糊的块状物飞起跌下,带起血雨四下飞溅。凭他的耳力还听到微弱的兵刃撞击声,痛苦的嘶叫声。一切一切都在告诉他前方正在上演一幕惨极悲极的屠杀行动。 “恶,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傅足急急问道。“杀人,除了杀人还能有什么?很好听,利刃刺进肉体的声音,最有魅力。”恶慢悠悠地说着,似乎他早已看惯这些流血的事件,不足惧,不足奇,甚至有意思。傅足皱眉瞪他,飞身而起,打算去救人,救得一个是一个,尽管知道自己的武功水平也只是马马虎虎。恶,伸手拽住他的一只脚,闲闲道:“还是别去吧。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每天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事发生,你能管得了多少呢?”傅足又怒又急,喝道:“恶,你放手!再迟就来不及了。两方力量如天地悬殊,不能不去助他们一助。快放手啊!”恶,皱眉摇摇头,两手分别握着雪宝的手与傅足的手,腾空而起,以闪电之速飞驰而去。傅足看着恶笑:“还是你的飞速快,至少是我的五倍。”“少拍马屁。到了跟前也来不及了,这伙人武功太高,下手太毒,出手太快,无论如何不会有幸存者的。”恶,依旧闲闲道。 果然,抵达屠杀现场,两方只剩一方,浑身浴血的五少年正在用狂笑庆祝他们的灭绝人性的胜利。 五少年全身每根神经沉浸在亢奋中,全然不知道傅足从什么方向来。听到一句斥责灌进耳朵,五少年互视,眼睛彼此传达这样的信息:管他从哪里来,对于我们“五把刀”来说没有威胁作用。纵然他身上爆射再强的正气,也不足畏,毕竟正气不能杀人。哈哈哈——更加疯狂的肆笑。 “妈的,五个小屁孩这样猖狂,待会儿本座一一毙了你们。”恶,诅咒。顿下,又喃喃道:“不过,这样的人,很合本座的口味,死了蛮可惜的。但是,只要傅足不喜欢的,本座会不惜牺牲自己的喜好,将你们统统干掉。” 陡然,笑声停息。五少年齐齐转身正面对向傅足,伸手在脸上从上至下轻轻抹过,顿时,血迹淋漓的,看不清真面目的面孔,变得点血不染,洁净无瑕。他们全部右手拖刀于身后,左手叉腰,面现轻蔑的笑容,看牢傅足。中间少年冷冷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尽管来,对于多管闲事的人,没有比让他回老家更好的法子了。有新鲜的血液奉送,我们的刀从来不会拒绝。” “傅足,锻炼你的机会到了。”恶,以一种老江湖的口吻,缓缓说来,“记住,下手要狠,不可存有半点仁慈。你不杀他,他必杀你。”笑一下,“他们说得不错,你确实多管闲事。我先来个坐山观虎斗。哦,不,应是坐虎观人斗。”恶,盘腿坐于雪宝背上,两手捧脸,眯眯带笑,以欣赏的心情作好观看准备。 怎么处置他们好呢?若杀了他们,那我与他们有什么两样?对于眼前已经死去的人来说,将杀他们的人杀了,也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安慰。那么……最好,对他们进行洗脑,让他们的灵魂彻底摒弃恶劣质素。我有这样的本事吗?对了,制服他们后,请善为他们灌输灌输美好的思想。傅足心念电转。 “行,只要你制服他们。”恶,笑说。 “喂,五位,俗话说:不打无名之将。尔等快快报上名来。你们死了也好有名有姓的遗臭万年啊。”傅足喝斥。指指自己,“我,是傅足。” “傅足?没听过,可见是个无名小卒也。”中间少年冷笑,另四人亦齐齐冷笑。“兄弟们,自报大名。”中间少年傲然说,然后指指自己,“五把刀一号人物,血男。”“南宫血乐。”“东方血欢。”“西门血喜。”“北郭血情。”四人从左向右依次报名。 傅足一一记在心里。说实话,仅看外表还真不知道谁是谁,即使知道名字也不能。他们长得极为相象,似从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外型轮廓全部是细线条的美少年。唯一的差别是声音,比较明显:血男,接近成年男子声音,极具磁性的男中音;血乐的略微粗沉;血欢的略微细弱;血喜的显清亮;血情的显沙哑。也不知道他们五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偏偏这般重显柔美气质的人干着最血腥的事。 “哦,原来是一帮得了嗜血症的病人。怪不得杀些人就神经质的狂笑。悲哀呀悲哀,可怜呀可怜。”傅足叹道。表情么,带有五分真心,五分嘲弄。 “小子,还是为你自己悲哀悲哀可怜可怜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中间少年静静地,冷冷的,慢慢地说。命令:“杀。”“是。” 于是,五把快刀分从前后左右上五个方位包围袭向傅足。 第一章 四十 一只雏鹰,在它出生几个月后,它的母亲就会将其从悬崖上扔下,一些没有振翅腾飞的鹰就会活活摔死。有的人会觉得这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但事实上,只有在这种强痛之后,它的翅膀才会变得坚硬无比,才能在天空自由翱翔。 成长就是如此,痛,并希望着。 那些我们总以为过不去的坎,就在我们不经意间,已成过往,那些我们总以为不会忘记的人,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时候忘记了,那些我们总以为很成熟的想法,就在我们一天天长大过后变得幼稚可笑。 成长,就像单行的列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处风景,你也无法再次领略错过的风景,唯一能做的,就是享受每一缕如诗阳光,住抓每一个无法回去的瞬间。 中国达人秀上有一个叫马子跃的孩子,歌声特别好,可是他毕竟是孩子,不能一个人在舞台上尽其所能而不觉得紧张,于是第一次上台,他是在他干爸的陪同下走上去的,舞台上,他时刻拉着干爸的手不松开,这才使他不那么紧张,但正因为他干爸的原因,他险些被淘汰了。得知他的天赋,裁判给了他一次独唱的机会,要求是不在干爸的陪同下独自完成一首歌。起初他有些犹豫,眼神显得无辜却也无奈。可是,他没有退却,天籁之音征服了全体观众,而对于他而言,赢的不仅仅一场比赛,而是一个人生。 成长,有时候仅仅需要一点勇气,在我们勇敢的踏出那一步后,我们离梦想的距离便更近了。 大学生活里,我们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做我们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我们不习惯一个人,总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们一起去支配这些时间。 经过了一个学期,我才明白,这种想法真的很不负责任。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了消遣时光,而是时光消遣了我们,我们却依旧不离不弃。 成长,我们需要更多的责任与担当。 一个很好的朋友告诉我她失恋了,我问她会再找一个吗,她的回答的确有点让我觉得有所感触,她说,她已经不小了,下一次她会谈一个可以有结果的。结果,我问自己,有没有想过。答案只有一个,我左右不了结果。无奈我还是没有长大,既然如此,我还何苦种下寂寞的罂粟花,让爱成瘾,伤一地青春年华,悔一世青丝变白发。 成长,或许不是在于你培养了多少优点,而是你改正了多少缺点。 在我的空间里,有许多伤感的词句。前些天,看到一个挚友的说说,感觉有几分道理。她说,“年纪轻轻的,整体伤这伤那的,不如干脆死去算了”。所以,我想我不会再写一些那样的文字了,即使心里有委屈,眼里有泪,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与别人无关。 成长,只是希望自己活的更坚强。 又是一个花好月圆夜,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又是此情此境此景,又是此人此事此物,唯独我已长大。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第一章 四十一 哟,得意了,骄傲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呀。恶,注意到血男那只执刀的手有所放松,距离傅足前颈至少有一寸。而且意志力也在松懈。好机会!“定。”恶,趁一线机会适时地再发“定”字令。飞身而起,抽掉血男的手中刀。哈哈一笑:“小子,最终还是我强的。”傅足身子一滑出来。抱起恶,搂着他,高兴道:“恶,你真棒!想不到出来第一天,你就救我一命,你是我的守护者呀。”恶,扬起小手拍他的脸:“傅足,知道闲事不可多管了吗?害得我叫他们一声哥哥哦。”“不知道。反正有你救我,怕什么。对了,将他们带到唱歌墙里,请善为他们洗洗脑,如何?”“好啊。” 突然,雪宝窜上来,呼啦一下撞倒五少年。泄泄气。 “雪宝,你在担心我吗?你在为我出气?”傅足轻拍雪宝阔背。雪宝点头,呜呜有声。“谢谢。亲一个。”傅足低首将一个亲吻贴上雪宝的脸颊。 “拿命来。”血男挣脱“定”字令的控制,冲口而出。他意志力超强,极短暂的时间便又能动弹了。 “哇,快跑呀。”恶惊叫,拉起傅足与雪宝一阵风似地消失。 肢体能动弹不代表迅捷,血男动作缓了一下。是以,眼睁睁看着傅足等身影从他视线中消失不见,冷笑一下:“哼,如此显著的一人一兽,无论你们走到哪里,要想探得你们的行踪那是易如反掌。” 血男将倒在血泊中的僵硬的血乐等四人扶起,让他们背靠背互倚着。血乐有些担心道:“放了活口出去,我们的秘密便暴露了。除了他,还没有一人知道五把刀的成员姓名。尤其是你血男,对你大大不利呀。”“是呀是呀。”另三人亦忧心忡忡。血男拍拍他们的肩膀,一笑说:“暴露便暴露,一切皆顺其自然。天下没有永恒的秘密。我们为着志同道合走到一起,随心所欲而活有什么不对。他们强就做刀俎,他们弱就做鱼肉,死活由他们自己掌握,与我们无关。”四人哈哈大笑:“不错,罪人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血男道:“我一直在思索为什么我没有被定住,我想是意志坚强的缘故。坚强的意志力犹如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任何邪术都不能侵袭。你们试着摒除一切杂念,集中意念冲破限制。”四人应道:“好。”他们双目阖起,依言而行。 深夜。武纯青的寝室。 他的寝室不消说是宽敞而华美的,极具刚硬风格的。 一个红衣年轻女子正在收拾房间,本就一尘不染的陈列摆设,她依旧这里擦擦,那里抹抹。不时张口打哈气,夜深困倦,但是她不能睡。少掌门武纯青还没回来,她不可以先睡。是以,她找些事来做,只为等到武纯青回来。她知道这夜少主是必回来住宿的。陪古灵等贵宾去玩当然是要回来休息了。但凡少主在家住宿,她就要等他回来,直到天亮不见他,方可睡下。 她是伺候武纯青起居的侍女,小糖。她身段美好,举止轻雅。容貌清丽,两颊一边一个酒涡,不笑已是很甜,笑起来更是甜得醉人。这时,她低首缓缓擦着红木的圆桌一角,口中喃喃道:“少主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嫌累,客人也会累的。” “谁也没有我累。” 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男音轻轻扬起在室内。 小糖转身,惊得险些叫出来,急忙手捂嘴巴。只见少主武纯青立在门边,神情憔悴不堪,甚至脸有哀色。从没见过!伺候他近十年没见过这样的叫人伤感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定定神,上前扶住武纯青坐到软椅上,倒杯茶给他。武纯青摇摇手未接。小糖将茶放于圆桌上,轻道:“少主你这是怎么了?”武纯青仰首靠在椅背上,无力道:“没事。你先去睡吧。”小糖道:“少主,有什么事不能对小糖说呢?你不是说小糖是你的知已吗?痛苦与人分担则痛苦减半,憋在心里容易伤心。”武纯青惨然一笑:“小糖,我死定了。”小糖不响,等待下文。武纯青叹道:“我爱上一个人。”小糖微笑:“这是好事呀,是真心的吗?”武纯青点头:“是,绝对真心。但是……但是……”小糖认真地鼓励他说下去。武纯青双目飘向虚无的远方,凄苦道:“我是这样的爱他,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但是他对我不屑一顾,他骂我讥笑我。我的心很痛很痛。”手捂胸口,五指弯屈,似想掏出心来揉揉以减少一丝痛楚。 仅看那手势就知少主此情挚真。小糖充满信心道:“少主,只要你真心,终有一天会感动她,终有一天她会做你的新娘。”武纯青听得一愣,随即知晓小糖还不知真相,这个人是他而非她。他摇头道:“小糖你弄错了。他是一个男人,我爱上一个男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嘎!目瞪口呆!但瞬间即逝。小糖背过身去,艰涩地吞一口唾沫,这消息不啻是晴天霹雳呀? “小糖,你很震惊是不是?”武纯青手覆脑门,疲软地说,“不只你这个局外人震惊,最最震惊的人应该是我这个当局者。此情来势汹汹,发展迅猛。之前,他有一阵子的消失,我是那样的焦急。等他出现后我又是那样的高兴。现在他走了,我的心好像也随他去了,空荡荡的。同时又如万针刺心,好疼好疼。”不禁痛苦的*出声。一把握住小糖的手,将她拉转对着自己,对牢她的眼睛,“你可曾见过我为谁焦急过,高兴过,失魂落魄过,形神憔悴过?”小糖迅速摇头。武纯青追问:“那你说,这是否表明我爱上他了?”小糖点点头,又摇摇头,在脑海中搜索词汇库,拼凑合适的措辞,断续道:“少主,有时一个最好的朋友也会叫人产生这般种种情绪……小糖推测,他可能在你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或许可以说明你已将他看做是最好的朋友……少主,请你将他换个角色对待,以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来相处吧。” 武纯青放开小糖的手,踉跄地离椅,踉跄地踱至床边,仰身跌倒床上。惨淡地哈哈两下,继而转为呜呜哭泣。“少主你哭啦?”小糖眼中发红,口中喃喃,“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跟至床边,掏出手帕为武纯青拭泪。“如果是朋友,不论他走到哪里,我该为他祝福,祝他平安,我心亦舒畅。但是他,我只想叫他与我在一起,不想他与任何人接触。身边没有他,我是这样的痛苦。有这样的朋友吗?”武纯青一遍又一遍重复:“有这样的朋友吗……有这样的朋友吗……”不久,在泪水滂沱中他沉沉睡去。 小糖为武纯青脱去鞋袜,盖上被子。他的外衣不好脱,且让他和衣睡一晚吧。然后,小糖静静坐在床沿,注视带着泪痕睡去的武纯青。此刻她睡意全消,感喟:世间有几种不可触碰之情,为什么偏偏选中少主?不能公开的情,受世人鄙夷的情,这真是世间至毒!小糖不由愤怒:谁?是谁这么恶毒,如此毒害我家少主?!此人当真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不容诛! 第一章 四十二 烟雾弥漫,空无一物,无边无际。武纯青置身此境,拖着沉重的脚步无目标地走着。不住自问:“这是哪里?这是哪里?”走啊走啊,突地眼前出现一人,傅足!他在笑,笑得很美丽。他张开双臂,温柔说:“武纯青,我再也不走了。你欢迎我吗?”武纯青笑,扑上前拥抱他:“真的吗?不要骗我。”傅足亦紧紧拥着他,说:“我怎么会骗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我们的家啊。”武纯青任他握着手,牵着自己飞翔。傅足问:“高兴吗?”武纯青拼命点头:“一千个高兴,一万个高兴。”傅足说:“只要你高兴,我天天带着你飞翔。”武纯青开心大笑:“你骗我怎么办?”傅足爽快道:“骗你是小狗。” 小糖惊喜,熟睡中的少主面泛微笑,纯美甜蜜。她寻思:做些快乐的梦也不错啊,可以释放愁苦。虽然醒后仍是阴云笼罩,至少好过痛苦之毒手在少主的睡眠中张牙舞爪。 “看,那是我们的小屋。”傅足手指前方。只见四面八方五彩缤纷的鲜花环绕中,一座透明的红色心形小屋矗立其中。“美丽无匹。”武纯青喜道。两人齐齐进门。傅足道:“这里具备一切生活必须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俩无限长的明天都将在这里渡过。你愿意?”武纯青欣喜道:“百分之百愿意。”傅足笑眯眯:“但是所有家务你全包,我只管去玩乐。”武纯青毫不犹豫答:“没问题。”傅足说:“那么,我饿了,你去做饭给我吃吧。” 武纯青眼睛四下一扫,看到鲜花中藏有数量庞大的碗大蘑菇。他手一伸取过丈许处的竹蓝,拽着傅足出门采蘑菇去。傅足直抱怨:“说好的,什么事都归你,我只管玩的。”武纯青点他的脑门,笑斥:“懒虫,等下蘑菇宴做好,其中有你的一分辛勤劳动,吃起来你会觉得香美无比啊。”蘑菇采毕,拉着傅足一起洗净,一起切片。然后,武纯青主厨。很快,一桌蘑菇宴做好,有炒蘑菇,烧蘑菇,炖蘑菇,煎蘑菇,炸蘑菇……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傅足迫不急待伸手抓蘑菇来吃。没想到,武纯青将他拖到门外,说:“进餐是最神圣的事,先沐浴更衣。”傅足抗议:“只听过饭前洗手,没听过这么讲究的。”傅足跑。“傻瓜,你能跑到哪里去?”武纯青原地不动,双臂暴长,抓住几十丈之外的傅足,提起他,说:“清泉清泉,快快出来。”于是房内的一弯清泉穿透墙壁,飞到傅足面前。武纯青将他在泉水中过一下。登时,清清泉水变成黑黑浊水。武纯青皱眉:“你多久没洗澡?简直脏透了。”傅足嘿嘿笑:“我从不洗澡。”武纯青道:“以后你要一日四次洗澡,三餐前三次,晚上睡前一次。”傅足大叫:“我讨厌洗澡。”武纯青道:“清泉清泉,洁净如初。”于是,浊泉如初般清清亮。武纯青跃进泉中浸一下出来,说:“你看,依然清澈,这就是一天洗数次澡的好处。” 餐桌上,傅足吃了几口蘑菇不想吃了,说:“单食蘑菇太无味。”武纯青命令:“必须吃。蘑菇是营养最丰富的食物。”傅足跳进靠墙的软榻上,观看外面的鲜花。“我讲故事给你听,你多吃一点好不好?不然,你会得营养不良症的。”武纯青端过一盘炒蘑菇,喂他。“我爱听故事。”傅足笑说,大口吃着他喂进嘴中的蘑菇。武纯青讲故事:“从前有一个男人,见一个美女爱一个美女。某天,他稀里糊涂地爱上一个比美女还美女的男人。这一爱让他死去活来,不能自己。最终他敌不过世俗的诅咒,被咒死了。他死后,人们还不放过他,将他暴尸于烈日下,投掷各种垃圾于他尸首上。他的灵魂整日飘游在其尸首周围,直到这具皮囊腐烂得无影无踪才黯然离去。灵魂说他不后悔,他爱得坦荡荡,无愧天地人。异性间有爱,同性间照样有爱。只要是真爱,谁也不能亵渎。”傅足皱皱眉:“挺伤感的一个故事。那么被他深爱的这个男人爱他吗?”武纯青摇头:“不。灵魂说只要那人知道他爱他就已足够。”伸手抚摸傅足的脸,“我们很幸运,彼此互爱,自由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傅足笑:“对,快乐无罪。”二人吃毕,武纯青去刷洗锅碗碟筷,傅足去玩。鲜花丛中,武纯青问:“你在干什么?”傅足举举手中花环,说:“编两个花环,你一个我一个。”将最后一枝茎插好,“好了。来戴上。”两人互为对方戴上花环,牵手漫步于花海中。 似乎携手并肩很长时间,又似乎很短时间,突地,傅足松开他的手,笑道:“永别了。”他飘飞而去。武纯青追他,急问:“为什么要走?”傅足的声音变得飘渺:“不为什么。”武纯青发疯似地追去,凄惨地叫:“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撕心裂肺狂吼一声:“傅足——”拼命发足狂奔,无奈只是原地踏步。 “少主,你做恶梦了?”小糖痛心低呼。看见甜蜜梦笑很久的武纯青突然眉头紧锁,头部左右辗转,豆大汗珠急速密布脸部脖颈,喘息声越发急促粗重。他口中反复呓语:“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傅足,傅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傅足……为什么……” “怎么,这人是傅足?跟着古灵一起来的那个人?!听小柔说,少主对他很不客气,很是讨厌。那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小糖困惑。起身取过干毛巾为武纯青拭汗,摇他:“少主,醒醒。醒来就没事了。” 原地狂奔的武纯青的胸口咝啦一声,出现碗口大的血洞,心从胸腔中呼啸而出,悬于半空。四面八方飞来万支急箭纷纷穿心而过,发出哧哧之声。万箭穿心!当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被万箭穿破的画面呈现于眼前,你可以想像一下这样滋味? “啊——”一声短促沉闷的凄叫。武纯青蹭地坐起,双目暴睁,疾速沉重地呼吸,胸膛巨烈起伏。梦?刚才美好的,痛苦的,恐怖的,原来皆是梦!片刻间,他完全清醒:恐怖他不怕,痛苦他也能承受,唯独那瞬间美好的情景不能留住叫他心下深深叹惜。多么清晰逼真的一个梦。如能永远定格在那美好的一段该多好,遍布现实与幻梦的每分每秒。 “少主,喝杯水吧,补充水份,你流汗太多了。”小糖递过一杯水,轻声说。 武纯青接过一口喝下,心中平静。看下小糖,问:“你一直在看着我?”小糖点头。“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武纯青问。“你说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傅足。这几句话你翻来覆去说。少主,与其让此人叫你痛苦,不如杀了他。你还做曾经那个傲视万物,不知痛苦为何物的少主。”小糖激越陈词。武纯青拉过小糖坐在床沿,摇头,轻声说:“不,我不会杀他。我宁愿一闭上眼睛就做这样的梦,里面有大部分地让我愉快的情节。”握起小糖的手贴于自己脸庞,“小糖,我知道我这是自作自受,我要看看发展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小糖,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的私生活,请你也不要劝戒我。你明白?”小糖急道:“少主,为什么要明知不可为而故犯之?最终的结果,你是必败无疑,惨痛不堪呀。不要试不要试吧,小糖求你。”武纯青凄然一笑,呓语般道:“小糖,你不知道那是种全新的奇异的让我通体舒畅的感觉。我想,我爱他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爱上那种感觉了。我不想半途而废。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无所谓,我在乎的是过程。”小糖轻叹一声,道:“痛并快乐着。”武纯青点头:“也许是。”小糖站起身,道:“少主,你有主见就好。那我去睡了。”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转身离去。“小糖——”武纯青呼道。 “有事?”小糖伫足,回头问。“我想说,你很好。”武纯青微笑。小糖见他神色淡愁,比刚回来好多了,显然是那大哭大梦生出的强力效果,笑说:“少主,你带一点忧郁的样子别具风味。但是掌门他不一定欣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武纯青指着她坏笑道:“只要你不向我爹告密,我敢说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一定是他。如果他超前知道了,看我怎么修理你。哈哈——”看着小糖真的离去,他复又躺下,头枕双臂,重温刚才的梦中美景,笑着咒道:“妈的,傅足你来时笑眯眯,走时笑眯眯,害我这样痛苦,看我如何叫你也痛得死去活来。” 第一章 四十三 中部木派总部,位于其领土清舞城东,百亩阔地上耸立着各式建筑,整体布局错落有致,风格雄豪奔放。从高空俯瞰宛若战场上斗志昂扬的千军万马。按理说,这样的建筑风格应有相符的名称才是,譬如“雄风天下”“光辉万丈”“威震四方”等等名字,谁知,偏偏叫“至柔小庄”——也不知这是木派第几代掌门命的名——实是奇哉怪也。至柔小庄周围竖立十丈许高墙,东南西北各开一门,方便进出。 在靠近东大门有一栋向阳的清丽精致的二层小楼,听月斋。此时,约是凌晨四时,宅内烛光耀目,透过各个窗口洒将出来,在地上留下长长的窗影。进门便是一宽阔的客厅,数个房间分布周边,一道木旋梯通向二楼。只见客厅一圈高背软椅,椅与椅之间置有小茶几,陈设简单纯朴,从部分可推知全貌,别室亦是这般简单。 左首第二间是书房,此时,房门敞开。一个美得煞人的黑衣女子站在书桌前悠闲地细笔勾填肖像,原来一张雪白宣纸,被她的手中画笔点点抹抹之下,一位身着儒衫、风骨清朗的中年男子跃然纸上,似飘然欲去又似留连忘返。她放下画笔,抚掌微笑。 “小九,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画一张,挂满四壁,塞满书柜。他一天父亲的义务都未尽过,你这样做是否值得?”一个高大英爽的黑衣男子站在书桌拐角闷闷说。 “楚玉,别管这么多。”她看着画像轻快说,“我睡眠短,夜里三时起来,不做这些又干什么?”她正是木派掌门古九,三十四五岁年纪,但看上去年轻十岁,气质与外貌一样的逼人,成熟的芳香自她皮相下源源不断散发出来。她走到书桌头,拍拍这个叫楚玉的肩膀,淡淡笑道:“我早说过,白天你为本派服务已足够,晚上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去,不必再看我脸色。”径自走出书房,出了大门。 楚玉摇摇头跟去,道:“我一切皆是自愿,你不必多付酬劳予我。”古九脚不停步,回头笑道:“如果你将大好的精力与时间用于打理派中事务,那会更好,我会更高兴。”楚玉气结:“你当我是机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太没天理,丧尽良心。” 他比古九年长两岁,幼时身入木派,系派中大弟子。他们两小无猜,一起成长至今。他对她一往情深,她却另有心仪之人。古九在二十二岁接掌门户,他便成了二当家的。常常,古灵有什么胡思乱想,需要派中人去执行时,都要经楚玉的同意,行则行矣,不行则废矣。她娘古九从不理会她的荒唐的幼稚的心血来潮。因而,在古灵心目中,楚玉不是父亲胜似父亲,对他又敬且畏,同时对他熟稔超过母亲,因为他不骂她,不凶她。 楚玉与古九一起风雨同舟,斩风破浪,将木派的根基打造得更加稳固。从事业上来说,他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感情上,彼此心知肚明,并早已公开,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两情不是相向发展,亦是无可耐何。 他们走过东大门,左右两边共四名战士装束的门卫鞠躬致礼。 东大门外是十多丈宽的道路,其东侧是枝叶繁茂的翠竹林,一路铺排开去。他们横过道路,步入竹林中。其时,天已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已在辛勤的捉虫子,同时从喉中滚出叽叽喳喳的优美歌曲。古九道:“你看,这么早鸟儿们就起来了,亦如人类辛勤劳作。”楚玉抱臂靠在一株劲竹上,道:“谁说不是,虫子也同样早起,却进了鸟腹。不公,太不公了。”为虫子叹息,也为自己叹息。古九用中指轻扣他的脑门,双手叉腰,板起面孔:“你别大发长嗟短叹的论调,说点高兴的让我开心开心。”楚玉沧桑道:“我所有取悦你的本事已用尽,实在是黔驴技穷,无技可施。今生注定是孤家寡人,我心怆然。”古九悠悠踱步,说:“外面大把的美人对你示好,你一个不要。你甘做苦行僧,怨不得我。”楚玉抬眉道:“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你相比。” 北首马蹄轰隆声急速传来。 古九走前几步,翘首探望,欣喜道:“古灵回来了。”顿下,又略带嗔意,“这疯丫头,都十六了,也不知道为派中出力流汗,整天就知东跑西跑的。”楚玉道:“整天疯玩是大大的好。不趁年少及时行乐,到老来无多愉快回忆,那是人生至痛。”古九瞪他:“将来古灵不能胜任掌门之职,你要负全部责任。”楚玉慷慨陈词:“我活两百岁,侍奉她一生。让她永远这样快乐的活着。”古九走近他,微笑说:“楚玉,你这样的好,但是不应该好得过头,好事过之则反,木派不要那些温室的花朵。”说到最后一句,神色冷化。楚玉装瞎,仍然说:“我一根肠子通到底,已经不能转弯。”走到路边,看着古灵与众师弟等人飞驰而来。 古灵飞身下马,竟然先与楚玉拥抱,甜甜说:“楚叔,我好想你。”楚玉高兴说:“灵灵,楚叔也想你。”对于古灵的先拥楚玉,一点也不惊异,古九习以为常。然后,古灵与她娘古九拥抱,同样甜声说:“娘,我想死你了。” 楚玉对林光明等人说:“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是。”林光明等六人齐齐离去。 “古灵,你在外面疯,也在想我?”古九拍着怀中女儿的背,神情欣然,语气平静。她一向不善激动。“嗯,我一边在玩一边在想你。不用怀疑,这两者可以并存的。”古灵抬头认真说。“你看金派的武纯青十岁便处理派中有关事宜,他老父常在后面享清福,多好。”古九别有用意地说。听懂了,此句另有弦外之音。古灵转着眼珠子道:“娘,这人嘛,若没事可做,他会焉掉的。”捧起她娘的脸,“看看,你的脸儿光辉灿烂,这就是繁忙的好处,天然美容法。”古九扬手作欲打状,薄怒:“鬼丫头,正经点。”古灵闪躲到楚玉身后,故作惊态:“楚叔,你看我娘见了我不是打就是凶,我怕。”古九追来:“鬼丫头,我还没打你就乱叫叫。”母女俩围着楚玉打转转,又叫又嚷,又躲又追,不时爆发开心一笑。楚玉自当这是天伦之乐,好不安慰,心中酸酸然,又甜甜然。人生无完美,如此也是好的,毋须苛求太多。 第一章 四十四 突然,楚玉按着古灵双肩固住她,说:“你娘打你便让她打,打伤你她还要为你治疗。这种蠢事她会做?”古九及时收回巴掌,道:“行了,古灵你回去吃些点心,洗个澡休息吧。”古灵一蹦三尺高,欣然道:“娘,这话我爱听。听着既温暖又甜密。”大步流星去也。“慢着。”古九说。“什么事呀,娘?”古灵走得四五步硬是停下来。“这次回来就不要再乱跑了,安心地在家学习如何做个优秀的掌门。”古九命令似地说。凡事但需动用命令口吻,问题就严肃了,可就不好玩了。古灵顿脚,拖长音道:“娘——”下文没说出口,但已不言而喻:不想不想不想。 楚玉道:“灵灵,你去吧。你娘她说着玩的。”古灵如遇大赦,一溜烟似的闪入东大门。古九气结,岂有此理,自己的女儿不服自己管,听命于一个外姓人。虽然说楚玉在宠着古灵,没什么不好。但是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她这个母亲位置何在,威信何在?她瞪他:“为何要这样做?”楚玉向竹林深处走去,清晰坚定地说:“你那个画中人除了给灵灵一个生命外什么都不曾给过。而我,一手扶养她长大成人。我不想叫她如你我一样失去纯真,整日为派系强大而不择手段,用心险恶。她现在是这样的快乐,为什么要改变她?”古九闪到他面前,堵住他前进的脚步,双手叉腰,歪头咕咕嘲笑:“先生,如今这个世道纯真的人已经很不吃香,谁要是不披上几件千年狐狸皮,怎能生存下去?比如你我,不那么险恶一下,只怕木派早已毁灭无形。”楚玉皱皱眉,伸手扶正她的头,严肃说:“小九,你的这种练达人世的论调,自己懂得就行了,你不要污浊灵灵。她现在这样的年轻,眼中看到的世界,只要不是血腥与丑陋的,她便觉得美丽开心。所以你不要影响灵灵的积极心态。”这段说辞灌进耳朵,古九只觉被他堵得自己左右不是人,鼓着双颊,指着自己,眨着妙目,干涩道:“我,好歹也是古灵的母亲,你左一个不要污浊,右一个不要影响,我就这样不堪?”声音一冷,“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将你清理出木派。”楚玉一笑:“我巴不得这样。届时,灵灵一定会跟我走,叫你一人品尝孤独寂寞。”面现不容置疑的自信,“这个你信不信?” 十万八千个毛孔散发炽烈的愤怒的火苗,古九身体上如是感觉,但随即翻翻白眼,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心虚地低头紧走几步超他前头。真是可笑,古灵这疯丫头的确会这样做,宁弃亲娘,不弃楚玉。这也不能怪她,其中大有原因。楚玉他说得没错,不仅是画中人,就连她自己也只是给了古灵生命而已,其它什么给的很少。古灵生下第一天,楚玉就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就像天生就会做父亲似的,为小婴儿换尿布,洗澡,带她睡觉,逗她玩,教她说话。小婴儿第一次蹒跚学步,跌倒后扶起她的人是楚玉;她叫的第一个人名是叔叔,尽管楚玉教她叫妈妈次数多于叔叔数倍。而古九不知怎地,对婴儿不感兴趣,更不想料理她,索性全由楚玉一人兼两种角色,充当父亲与母亲。当时,佣人多多,完全不需要楚玉做这些。但是楚玉竭力恳求,请老掌门给他这个抚养幼婴的权利。老掌门早知他对古九情深义重,便答应了。楚玉经深思熟虑,决定让小婴儿叫他叔叔为好,因为他深知他不是古九心目中理想伴侣。之后,老掌门几次欲违古九之意为他们举行婚礼,都被楚玉坚定地拒绝。他不愿趁人之危,做那宵小之事,不用想也知道那种尴尬的婚姻殿堂毫无意趣。他宁愿这样与她明朗交往。结果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一直到今天,他们仍是两小无猜,想说什么说什么,无所避讳。多好。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古九搓搓手,讪讪笑道:“既然古灵是你**出来的,那就还由你对她负责未来吧。我乐得轻松。”向东大门大步走去,干脆利落,“今天的事情依然很多,赶紧地填饱胃囊,投入繁琐的战场。” 楚玉哭笑不得,这个女子让他又爱又恨,做了十几年的母亲,却仍似初为人母般,不知道怎么做良母,也不想着去学习学习。当真将古灵一脚踢给他了。他苦笑,欢笑,他这个父亲与母亲做得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要多温馨有多温馨。 听月斋二楼右首第一间房是古灵的寝室。空间不大,布置紧凑,格调清新。她回来后吃过洗罢,便来到自己的小天地,此时,她正在脱下外衣,上床美美睡一觉。刚拥被睡下,忽地想到傅足送她的来自水下城市的镜子,忍不住想取来拥它入眠。于是,起身从外衣袖袋中掏镜子。咦,怎么袖袋空空如也。提起外衣使劲抖落几遍,无物掉落。美眉紧皱,嘀咕:邪门了。候立在门边的两名秀气侍婢掩嘴轻轻笑。古灵嚷道:“丁香,海棠,你们不来帮忙寻找,还在一边贼笑,太不像话了。”个子高些的叫丁香,个子矮些的叫海棠,她们齐齐过来,异口同声:“古灵,你不是凡事要自立更生吗?现下正是考验你的时候。看你是否真的肢体与脑子都是同样的独立。”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呀。古灵恍然大悟:“对了,这是才换上的外衣,刚才脱下的脏衣已扔进洗衣盆里了。丁香,你去拿来给我,连盆端来。”丁香应个“是”去了。不多时,丁香端来一只盆。古灵掏出所有东西放于床头桌上,从中取过镜子,笑嘻嘻地上床。二侍婢齐笑说:“古灵,你为了一面普通的小圆镜如此着急,当真稀罕。”躺下拥被后,古灵轻斥:“这是无价之宝,不准乱笑。你们去吧,不要三五时辰我醒不了。”二侍婢退去。 古灵翻身俯卧,手捧小圆镜正反观看一遍,确是普通之极。不过,它是来自浪漫的水下城市,再普通也是宝贝。而且是傅足送给她的,这就更显得它无价了。喃喃道:“傅足你此时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呢?有无吃饭啊?有恶陪着你,我大是放心。”噫!这是怎么?镜面出现闪动的波纹,如水波也似起起落落反复无穷。突然,镜中出现远距离的一个人,侧卧于光洁平坦的石块上,旁边一团雪球。慢慢画面移前放大,那个人翻个身仰卧,又有一只雪白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他腹上。古灵倒抽一口气,不是惊怖,是欣喜若狂。他是傅足!真的是傅足!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让我看看他的脸。”古灵轻轻催促。于是,一张熟睡的熟悉的喜欢的脸最近距离呈现眼前,估计他做美梦了,嘴角微微扬起,浅浅地笑。“远一点,再远一点,让我看看他周遭环境。”古灵轻轻说。于是,近景又复远景。她叹息:“你怎么露宿呢,身上什么都不盖冷不冷啊?我不是给了你一把金豆子嘛,什么客栈住不起?”看到他身周尽是碧草与鲜花,又怡然:“酣卧花香中,天被地床,倒也潇洒得紧啊。”看着看着,再度讶异,继而兴奋莫名,这面镜子的的确确是无价之宝!棒而又棒也!“那么,其他人是否也可出现镜中呢?”古灵轻声说。“我娘在干什么呢?”镜子失去傅足画面,只印有古灵自己脸庞。“楚叔在干什么?”“武纯青在干什么?”“林光明在干什么?”镜子均无显像。古灵略有所悟“哦”一声,思索分析:“镜子自从水下之城最高屋顶取下后,只有雪宝与傅足对着镜子照了照。无他人照过。再试一下,雪宝又换什么睡姿了?”镜中闪动波纹,显现雪宝憨态可掬的睡姿,与傅足脸对脸,前肢搁在傅足肩上。嗯,很好很好,妙用无穷。古灵翻身侧卧,将镜子放于枕侧,闭目,睡去。 第一章 四十五 “啊,天亮了。”傅足一跃而起。放眼四望,蓝天白云,碧草红花,春风拂面,芳香扑鼻。 “恶,起来。雪宝,起来。”他一边一个摇晃他们。雪宝一摇就醒,骨碌站起。 恶,醒是醒了,却躺着不起来。傅足与雪宝跑到前边小河边,洗洗脸,漱漱口。 回来后,恶仍躺着,眼珠子四周转动。 “恶,你怎么了,发什么痴?”傅足坐他身边,搓他小脸,大叫三声:“醒醒醒。”恶,捂耳朵,嚷嚷:“震死了。你不知道晨醒后,要躺上顿饭功夫才能起来吗?这是养生之道。”傅足笑:“你哪来的这许多讲究?我全不知道。”恶,张扬双臂,稚嫩声音道:“抱我起来。”傅足拉他一只手,将他拉起来。 谁知,恶,咚一下又躺倒,稚嫩声音道:“你不懂什么是抱吗?” “真的要抱吗?” “是的。” “不抱不行?” “不行。”傅足皱眉,抱他起来。 “看,就是这么简单的举手之劳,你偏说上许多废话。”恶,边说边拉拉衣服。 傅足叹道:“晚上睡觉前,要给你讲故事才睡着;早上起来还要抱你起来,这些坏习惯你几百年没变过?”恶,眨着眼睛,噘起小嘴,反问:“为什么要变?”傅足想想,说:“这些事不应是我做的。”恶,理直气壮说:“我跟你出来玩,你不做谁做?几百年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了。”傅足脑中闪进一个问题,脱口出:“这是露宿,我们和衣而睡。如哪一天住客栈什么的,脱衣服睡觉,你不会叫我为你脱衣穿衣吧?”恶,对视傅足的眼睛,天真烂漫笑道:“真的,我从来没自己穿过衣脱过衣呢。”傅足骇然,大叫一声:“啊——”飞身远去。 雪宝腾身而起,紧随其右。一口气飞出百多里,停在一座界碑前,呼呼喘气。 傅足眼一斜,见界碑上书 “浪影”两字。再往前踏半步,就是浪影城,不知道是哪个派系领土。 “来,坐雪宝背上。”恶真诚地发出邀请,他早已舒服地坐到雪宝身上。 雪宝本是傅足的动物伙伴。现在,恶,竟以雪宝主人的姿态去邀请傅足,当真是鹊巢鸠占,主宾不分。 “我不上。”傅足气道,倒不是因为恶宣宾夺主之故,而是上述之事。 恶当然知道这些,飞身过来,拉他的手摇摇,为他消除恐惧,认真说:“别气啦。我除了晚上听故事的习惯不能改变外,其它的我试着为你改变。好不好?”傅足看向他,见他眼里竟汪着泪花,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他身上的坏习惯样样都是真的;二是要改掉长久养成的习惯多么难啊。 傅足心里难过兮兮的,温言说:“行,就这样办。这点小要求我还是能同意的,只要你不嫌故事老土。”恶点点头,苦着脸说:“看来只有如此。等我回家时,善,一定不适应我了。我被你改造得面目全非,牺牲之大,盛况空前。”眼睛眨眨,滚落一滴珠泪。 傅足笑道:“行了,你的眼泪也太丰富了,我知道这是你的伎俩,以眼泪当做武器,叫我什么都迁就你。有一天,这些坏习惯在你身上全部消失时,你会觉得你以前多么傻,自己禁锢了自己的自由。”恶,立马消失哀容,换上灿烂笑容,说:“我还有一个要求,我的坏习惯短时间内不可能去掉,所以,在我没改掉之前,你要先迁就我。”傅足点他的脑门,咬牙切齿说:“恶,我认为我不是你的朋友,倒是你的贴身侍从。”恶,大声修正:“我们彼此彼此。”傅足狐疑。 恶,笑嘻嘻说:“我还是你的保镖呢。这不是彼此彼此吗?”傅足笑:“你,大坏蛋。”他们相对坐于雪宝背上,悠然向浪影城中行去。 左右无事,东逛逛西游游。路上,傅足问:“恶,你从未独立行动过吗?我是说,你一人离家办什么事,晚上未能回去。那你是怎么入睡的或者起身的?”恶,摇头说:“不能讲,讲了你一定生气。”傅足似猜出大半,说:“这么说,你从未独立行动过,大批侍卫围绕着你。是否?”恶,笑:“不,都有花姑娘陪着我。她们昼夜讲故事,昼夜抱着我,无一会说:不。全是自觉自愿。”傅足听到前五字,便转身背朝他,捂耳朵,叫:“停停停,我讨厌听这些。”恶闪到他眼前,拉他手,不让他捂耳,叫:“喂,别神经过敏好不好。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敏感什么?”好一会儿,傅足正色道:“我听过一句话:徜徉于脂粉堆中的男人是最低级最无聊最无品的动物。”恶,笑喝:“谁说得混账话!我扒他皮,抽他筋!”傅足一笑说:“恐怕你非但不能对他不敬,而且还要对他象尊敬父亲一样尊敬他。他在我心中比你还重要。”恶,惊道:“比我还重要?而我比古灵重要。这么说,他是你父亲?”傅足面现幸福光辉,说:“不是父亲胜似父亲。我非常希望能找到他,然后孝敬他。”恶,支持他,说:“这样的人,我当然不能对他不客气了。总之,我永远与你保持一致立场,你如何对一个人,我便如你一样去对待这个人。”傅足抚摸胸口,说:“恶,你又让我喜欢,又让我讨厌。真是奇怪。”恶,搂他,说:“这就是最好的朋友之间具有的正常的特征。”浪影城,东部水派领土,总部安建于此。 该城宏伟建筑,洁净环境一点一点,一片一片映入他们眼帘。只见街道整平光亮,屋宇气势磅礴。 其时约是早晨卯半左右,行人较为稀少,路边门面只开几家,另有一些流动小吃摊。 傅足叹赏:“又是一个大都,瞧这规模想必是某个派系总部所在地。”恶,高兴说:“我们找个高档酒楼美餐一顿。”傅足道:“去什么酒楼,就在外面流动摊上吃点算了。你看那卖包子烧饼牛肉面的,够你吃的了。”恶,小脑袋一拧,坚持说:“不行,要吃就吃最好的。昨晚跟你吃什么未放作料的烤鱼,到现在还在胃里翻腾,我都没诉苦。”傅足瞪他:“胡说,我怎么吃的舒舒服服的,古灵也说我烤的鱼好吃极了。就你与众不同,你的胃是异质的吗?”恶,豪气干云说:“从今往后,你的一切开销都由我供给,你再也不用为床头无金而烦忧。一分钱逼死英雄汉,那是上天最不负责任的玩笑。你理它作甚?”傅足用眼睛斜他,不快说:“你这样说,我好像是贪图你的财富的小人似的。我就算身无分文也能潇洒地行走于天地间,信吗?”恶,认真地点头,说:“信。从你昨晚抓鱼、烤鱼、香喷喷吃鱼之时,我就知道金钱对你来说是微乎其微的东西。”随即换上央求的面容, “你要迁就我,你说过的。我不能吃苦,你知道的。”傅足眯起眼审视他,见他小脸时而晴空状时而雨云状,忽而泄洪状忽而赤诚状,不禁莞尔:不论恶展现哪一种情态都叫他以妥协告终。 只要不大伤风化,不大损品性,互相开心玩乐,亦无不可。当下,傅足一笑:“我是你的贴身侍从,关于物质享用的事,你说了算。”恶,热烈鼓掌,热烈畅笑,说:“好好好,傅足,你真好。亲一个。”恶动作太快,傅足躲闪不及,左颊印上一记温软的吻。 “我掐死你!”傅足暴喝,飞身去揍他,是可迁就,孰不可迁就?恶闪电也似飞离他身畔,在前方哈哈大笑。 第一章 四十六 前方街道两边稀稀拉拉的小吃摊的摊主听到“我掐死你”一句,都以为傅足对自己说的,瑟缩着退后数步,他们都未看到傅足身边有一个恶。见傅足风也似地卷来,有个馄饨摊的老头眼一闭,身子一软倒下。说时迟那时快,傅足抢到他身后一把稳住他,呼道:“老人家,你醒醒,醒醒。”一试他鼻息,有气,正常。好一会儿,老头才睁开眼来,感觉到自己昏迷有一阵子,见傅足一直扶着他,没让他摔倒,没掐死他,又见他相貌堂堂,亲和友善,心知是错怪了人家。老头挺挺身站好,说:“小老儿胆小,被小哥吓着了,恕怪恕怪。我没事了,小哥请去吧。”傅足歉然道:“都是小子太鲁莽,让老人家惊晕过去。小子一时发疯,便不能自控,请多多原谅。”留下一颗金豆子作老头压惊费,说:“人老体虚,经不起刺激,你老回家多休息休息,调养调养身子吧。”说完跑了开去,眼下不便驰飞,以免吓出人命来。雪宝本腾身紧随傅足,后又与他一起守护老头。它与傅足一块向前小跑过去。 远远看到恶站在一家酒楼前,在那挤眉弄眼,就是没有过来看看老头怎么样了。傅足与他距离拉近一半时,他飞过来,开口便说:“别怪我没去看老头,我知道他没事,小晕而已。”傅足不理他,径自跑着。恶与他并肩齐行,哀哀道:“傅足,我错了,你不要气了吧。其实那也没什么,表示我的高兴而已。我可没有武纯青那种心思啊。”傅足斥道:“闭嘴。” 恶,叠声应道:“好好,我闭嘴。”过一会儿,又软软说:“你高兴时就亲雪宝,我高兴时就不能如此表示一下吗?”又跑了十来丈,傅足坚定地说:“你不能跟雪宝比。再亲密的朋友之间也要保持距离,你应该知道。”恶,不响,苦着脸,显然不高兴。傅足说:“你别一脸凄哀,这事我不会迁就你。”恶,扭头,闷闷说:“你不公平。你能做,我就不能做?”傅足啼笑皆非,说:“来,雪宝任你亲,它不会有一句怨言。”又问:“喂,武纯青他不会有事吧?你的定字令是不是有时间性的啊?时间不会很长吧?”恶,森森说:“你说呢?我干出的事,能有好事。”这语气好生阴冷,这才是你恶的本性吧。傅足陡地伫足,定定注视恶,这家伙全凭喜恶行事,丝毫不管是否合理。这家伙气恼的样子终于见到了,冰冷得可以封冻一片湖泊。 “哼,我这次决不妥协于你,朋友关系是断绝还是保持全部决定于你。玩冷,我也会。”傅足冷冷道。向雪宝招手:“咱们走。”一溜烟似消失。将至这条街尽处时,突地,被恶从后拽住,露出细细白白牙齿地笑说:“哇,傅足你真忍心丢下我呀,我还没这样想过呢。我们还没吃早饭,居然先怄起气来了,多么愚昧啊。”傅足纠正他:“我聪明,你愚昧。”恶,拉他手,见他没拒绝,便开心大笑,说:“我刚才看到一家很好的酒楼,咱们三个去饱餐一下。”又说:“武纯青他早回家了,我那个定字令一个时辰便解禁。当然,叫他一辈子定住也是行的。”拉转傅足掉头,“往回走两里便到。”傅足笑了,说:“恶,以后你别使小孩脾气可以吗?让我们做快乐的好朋友。”恶,点头,说:“一定一定。” 他们来至路南边的一家酒楼。傅足看看门顶匾额,上书“品了又品”四个墨色狂草,字须飞逸,潇洒出尘。那拖得长长的圈绕的字须,让人联想到店中美味佳肴的引人谗涎直下三千尺的情景。傅足脱口赞道:“好字!” 此时,店中客人稀少,百多张桌位的大堂,只有十多二十桌客人在进食。每桌人数不等,有一人,两人,五人等等。 恶,目光四下一扫,叹道:“全是鲁莽大汉,无一花姑娘,没劲。”来到对门的第二排的一张桌位前,躬身作有请状,用最动听的成熟男音道:“请傅足阁下落坐。请雪宝阁下落坐。”雪宝即时跳上圆面镂花凳子。恶,一个男童外形发出这样的声音,实是叫人恐怖的紧。傅足揪他耳朵,心说:“你还是稚嫩童音听着舒服,与外形相符。”别人看不到恶,是以傅足心说,免得众人当他是疯子。恶,立马换童音,爽朗说:“遵命。”一双小手拍着桌面,“叫小二上美酒佳肴。”桌子被他拍的嘭嘭响,傅足立时按住他的小手,皱眉训他:“你疯了。” 众食客齐齐看向傅足,见他手按桌面,凝眉瞪视,瞧他的眼光不是瞪任何人,也不是瞪他身边的巨猫。怪哉奇也。 傅足正欲叫小二,人已到他身边。年轻的小二,带着职业笑容问:“请问客官要点什么?”傅足说:“将贵店最好的美酒佳肴各上一样。”这是遵照恶的意思说的,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此地不宜多话。小二愣了愣,说:“本店样样都是好的,全上只怕要占满七八张桌子。客官你……”下文是:你能吃了吗?傅足不改原意,朗声说:“全上。”小二站着不走,两眼上下打量傅足。意思很明白,他这是在看傅足有无足够多的银子呢!傅足“叭”地一声放了一锭金子于桌上,赤金五十两,吐出两字:“够否?”。小二两眼放光,点头如捣蒜,痛快道:“您稍等,小的这就为您上酒上菜。”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后堂,大声道:“九号桌,上各样美酒一坛,各样佳肴一份。”恶,诅咒:“狗眼看人低。”傅足瞪他,心说:“下次还是你自己来独自消受吧,我就不陪你疯癫了。”恶,笑说:“品种多,选择多,吃着多舒服。吃不了,他们自有解决办法,你不用担心。”傅足拧他耳朵打个转:“你再富有,也不要太过了。庸人的俗趣,无聊透顶。”恶,哇哇大叫:“我耳朵也是肉长的,痛死我了。你能胡闹,我也可以胡闹的。”伸手拽傅足耳朵。这么一来傅足要躲,身子便往一边倾倒去。 众人惊“噫”一声,这小子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地要倒下似的,一只耳朵奇怪地斜斜伸出去,自打其进店来,就没正常过。傅足赶紧心说:“好了好了,我投降。”恶正玩得起劲,不听他的,又去拽他另一只耳朵。是以,傅足又往反向躲。一个肠肥脑满的年轻食客过来,瞪大惊奇的小眼睛说:“小兄弟,你羊癫风发作?”恶,知事态严重,立马安静下来。傅足寻思:我左一次自认疯癫,右一次自认痴傻,长久下去,必成为有名的疯子傻子,这似乎不太好。当下他端正身子,悠悠泰然道:“我在练习超强听力,需要这样的动作。”胖食客更加好奇,眨着小眼睛,道:“真的?你能证明给我看看吗?”傅足实是意想不到,这胖子如此纠缠不放,不过,他的听力确实很好,不怕。他颔首道:“可以。”胖食客欢喜一笑,目光扫视,寻觅合适的地点。他目光定格在大堂最后一排位于墙角的桌旁。那儿距离傅足最远,少说有三十多丈。别看胖食客身子笨拙,行动却不迟缓,两条又肥又短的腿载着他轻快地移向墙角。 众食客被吸引,纷纷停著屏息观看。 胖食客紧贴墙角,大声告知道:“我要开始了,小兄弟你听好。”当下他用最低声音说了一句话,甚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但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众人只见他两片厚唇动了几下,面面相觑,默默摇头,不知其所云。 恶,哈哈一笑,道:“这胖子当真贪吃,竟直言不讳说出这么有趣的真话来。”傅足面现微笑,朗声道:“胖大哥你说:没有老婆可以,不能没有红烧肉。”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然后看向胖食客,脸上挂着同一问号:正确吗?胖食客鼓掌,叠声说:“一字不差。”众人边鼓掌边哈哈。一个大胡子说:“胖兄弟,你有老婆了吗?”胖食客呵呵笑道:“没。相了十几次对象,都嫌我奇肥,恐跟我制造不出纤细小孩来。”众人三度哈哈哈。 “我也来试试。”一个奇高的小伙子站起,径自移步至墙角。傅足一看,感觉颇怪,定睛瞧他,确定此人个子正常,但是却有种高得出奇的感觉,身上丝袍飘飘,似无骨无肉。哦,明白了,他身如竹竿。只见他站在墙角嘴皮子动了几动。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听都听不到,更别谈他说什么了。 恶,捧腹而笑,道:“这人也怪,居然把你当成流星许起愿望来了。”傅足暗叹一声,朗声道:“这位高大哥说:宁要一身肥肉,不要万两黄金。”哈哈哈——众人大笑。小伙子苦着脸抱拳恭贺:“完全正确。”大胡子说:“瘦兄弟你就不比胖兄弟豁达了,人家宁愿不要老婆也要将自己的食肉性坚持到底。你有富足舒服的生活还愁眉苦脸的,不像男儿汉。”小伙子辩道:“我是想要老婆的,却娶不到一个我中意的。你猜她们怎么说?”众人异口同声:“怎么说?”小伙子大叹一声,模仿娇嘀嘀的女音说:“瞧你这竹竿样,十个人中有九个半人将你当饿死鬼转世,如歪瓜裂枣拿出去叫人笑话。”众人同情小伙子,齐齐大叹一声。 第一章 四十七 “美酒佳肴来喽——”小二拖着长调走来。身后跟着一队伙计,竟有二十多个,人人手托坛子或者盘子。香飘满堂。小二拖动附近几张桌子横向拼成长长的条形桌。他吩咐说:“这里放酒,这里放菜。”伙计遵命摆放。来来回回六七趟,终于无菜可上了。桌子不够又拖一张拼上,放上最后五道菜。傅足眼睛一扫,真的用了八张方桌。细数,乖乖隆的咚,酒二十坛,菜一百七十份。酒,有白酒,黄酒,果酒;菜,有荤菜,素菜,冷菜,热菜。五颜六色,眼花缭乱。众人哗然,不是没见过大场面,而是没见过一个人之比一百七十份菜这样的豪奢场面。就算再加上那巨猫又能消耗多少酒与菜?众人的表情羡煞。从他们衣着皮肤看,他们也都算是富人之流,锦衣华服,细皮嫩肉。但是似乎没这样痛快过。傅足看他们的神情,大有当自己是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的意思。他心中大叫苦也。恶,轻描淡写说:“鸡毛蒜皮小事,不值叫苦。他们见识少,故而大呼小叫,大惊小怪。我们开吃。” 百多只咄咄逼人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傅足吃不下。他灵机一动,朗朗道:“各位,五湖四海皆朋友,大家一起来大块肉大碗酒。相聚是缘分,共饮是福分。”众人高兴,说:“公子真好性格。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纷纷取了自己的碗筷来加入快乐群餐的行列。 恶,欲要阻止已然不及,大叫:“傅足,你你你,没法说你。我抢好吃的先。”目光在酒坛上扫过,抱一坛“飘飘欲仙”白酒;在菜肴上扫过,端了一盘“凉拌小驴肉”和一盘“芝麻翅中翅”。 众人惊咦。只见一坛酒与两盘菜从桌上飞过。这没有生命的东西会飞也不稀奇,只以为是傅足操纵的。哪知它们不是落在傅足面前,却落在他的旁边。并且坛塞子被拔掉,坛子安稳坐在桌上,里面的酒如一条手指粗的银柱飞至一个地方消失了。又见那小驴肉一块一块飞至同一地方消失了。好像,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什么在饮酒吃肉。 傅足微笑说:“一个隐形朋友,不必惊怖。各位请自由地吃菜喝酒。”众人“哦”一声,释疑。胖食客说:“公子请先。”众人异口同声:“公子先。”傅足执起筷子夹了旁边的一块小驴肉,招呼说:“吃吧,不客气。”于是,众人自由吃喝。其实他们之前俱都吃得不少,是以大多数人都在喝酒,都喝白酒或者黄酒。 只有傅足喝果酒——苹果酒。他倒一杯给雪宝,再倒一杯给自己。恶,诧异:“傅足,你怎么喝这种酒?这酒它……”傅足夹一块翅中翅塞入恶的嘴巴,不让他说话,心中狠狠说:“我爱喝什么喝什么。赶紧吃了走路。”恶,粗粗嚼几下吞入喉中,不改话题,说:“这酒它喝着没意思。”傅足不耐说:“我觉着有意思就好。这不碍你的事吧?”恶,点头,顿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嘻嘻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喝甜酒的……”忽然停住,片刻后仍无下文。显然话未说完,故意断掉不说了,饱含嘲讽意味。傅足摇头笑笑,寻思:“我做我高兴的事,管他人有何看法。”恶,抢过他手中的半杯果酒,咕嘟一下喝光,抹抹嘴巴,说:“也挺好喝的哦,我第一次喝。我要知道这甜酒这样好喝,我会支持你大大地喝。”这是道歉吗?好像是。傅足与他碰杯,与雪宝碰杯。三个家伙齐齐欢饮。 一个腰悬佩剑的大耳朵青年吹着口哨,摇头晃脑蹦蹦跳跳从“品了又品”门前经过,眼睛向里瞟了瞟。走过半丈许,忽地伫足,自言自语:“什么事那么热闹?许多人挤在一起嘻嘻哈哈。一定是好玩的事,看看去。”转身移步。 他进来,扒住一个大汉肩头,踮起脚尖向里看去。这一看,让他险些叫出来,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那个与众人觥筹交错的少年不正是烟湖所见的天赋异禀的少年吗?没错,还有他旁边的雪白的庞然大物。听大哥说这是雪虎,可遇不可求啊。他的大名是……傅足,傅少侠。 此人是冯十二。冯门十二郎,他是老幺。冯门是水派下属的一个小帮,擅长使剑。上有十一个哥哥料理大小琐事,因而他整日无所事事,常常约上闲友一道去游山玩水。活了十多、二十年,那些有限的山山水水都给他看烂乎了,但由于闲着也是闲着,因而不断往返在山水间。昨日午时在飞月城景点之一,烟湖,邂逅傅足。 他刚一露头,傅足便认出了他,是那个在烟湖欲要脚踏水中城市却不意摔成落汤鸡的人。见他神色欣喜,惊讶,口形已做好发音的准备,可以断定他吐出第一个字必是“傅”字。他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其是喜欢夸夸其谈、天花乱坠的类型。傅足不愿他大肆渲染烟湖一幕,便率先招呼:“哈哈,大耳朵兄,你来得真巧得很哪。来,上这边来叙叙旧。”神情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般,热情,开心。 冯十二异常高兴,仅有一面之缘的奇人傅足还记着他呢。绕过一干人到了傅足身后。他刚至,傅足即转身与他握手。他见自己左边有雪宝,右边有恶。这个大耳朵无立足之地呀。傅足叫雪宝往旁移移,拉着大耳朵立在桌边。他说:“有酒有菜,你随意。”冯十二会意,傅足他不想自己当众叫他大名。再听他语气,俨然一个东道主,他在请客。当下他干脆说:“好,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叫小二上碗筷杯盅。然后毫不拘束地吃喝起来。 恶,问:“他是谁呀?”傅足心说:“一面之缘,不知道。” 席间,那个“竹竿”讲笑话:“一小姐问一青年:千金一诺,是什么意思?青年解释道:千金者,小姐也;诺者,答应也。意思就是:小姐啊,你答应一次吧。”众人爆笑。 恶,笑得前仰后合,双手反复而猛烈地撞击桌面。傅足略为含笑,心道:将一个带有庄重含义的成语歪曲成谐谑的调笑,想象的翅膀飞得真是远哪。但是,无聊。 “咳咳,集体大阴谋吗?”一个年轻,清亮,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压住震天价的放浪的笑声。 登时,爆笑停息,鸦雀无声。众人想是熟悉这个声音,畏惧这个声音,确切地说是畏惧这个声音的主人。只见他们立马端正面孔,纷纷向傅足拱拱手,挤出门去各奔东西。 惟有冯十二站在傅足旁边,位于中间,左右前全是众食客,想先逃之夭夭已不可能。他最后一个经过那人身边时,那人普通地一句:“站住。”于是,冯十二便乖乖站定。 第一章 四十八 只见门中心伫立一人,一袭火红得炫目的长袍罩身,窄袖束腰,英挺冷峻,气势夺人。他是水派的大公子莫小痴,十**岁年纪。他非少掌门,其上有个姐姐莫牙耳方是少掌门。掌门之位传长不传次,五派约定俗成的规矩。但是,众所周知的水派少掌门名叫——莫邪,她听命于莫牙耳。 小二急急上前恭声道:“莫大公子,您要点什么?”莫小痴摇摇手。小二明白这是不打算在该处进食的意思,即刻退去。 莫小痴说:“冯十二,放松,没有谁要吃了你。”语气硬朗,但似乎是很关心的一句话。冯十二如接受命令般应道:“是。”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见莫小痴注视傅足,欲为他介绍。莫小痴竖掌制止。 当一个陌生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去盯着你时,那是很愤怒地一件事。 傅足一转身,抱起未动过的一坛果酒往恶怀里塞,心说:“这个带走。”又端过几盘没动过的炸鸡腿,五香牛肉等干货塞入恶的怀里,心说:“这些也带走。一天都不用进馆子了。”恶,叫:“带着干什么?下次吃就不新鲜了。这小子不可怕,他就是太冷而已,我探访过他的思想,没恶意。他在心里说:这就是一夜之间名扬江湖的傅足吗?毛头小子一个,运气这样好。喂喂,你做了什么事,一夜成名呀。”为什么?傅足当然知道,武纯青是那始作俑者。 小二见状,过来结账:“美酒二十坛,佳肴一百七十份,共计……”傅足将金锭子给他,说:“不用找了。”“谢客官。”小二高兴,鞠个躬。 恶把怀中的酒与食物缩小成点状放进左胸口袋。跟着傅足走至门前。不意红衣客向他说话。 静静看完傅足将些能吃的东西带走,阔绰地付账。莫小痴忽地冷冷说:“为何匆匆?”这话问得古怪。傅足道:“吃饱喝足当然要走了。”莫小痴冷冷问:“你要去哪?”傅足暗笑,这家伙如傻子似的,问这样的怪话。他反问:“与阁下有关吗?”没想到眼前的红衣客真说:“是的。走,我们边走边说。”俨然一个主人邀请客人似的,他侧身作“有请”手势。但是,傅足深觉其含有强迫的成分,他的邀请语气冷然,邀请手势冷然。恶,拉着傅足,直说:“跟他去瞧瞧,看他要干什么?”傅足本不愿意,被恶拉着直走。傅足一急,说话:“你这个大坏蛋,要干什么?”莫小痴皱眉似狐疑似恼怒。冯十二解释:“莫公子,他这是在跟他隐形朋友说话。不是对你。”莫小痴嘴角牵动一下,意思不明,冷冷问:“你就是傅足?”傅足终于忍不住笑,骇笑:“你知道我是谁,还问?你不知道我是谁,却叫我随你去,这是不是太怪异了。”莫小痴,冷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天哪,别看外表冷峻得让人发颤,却竟说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近似痴呆,让人通体冰冷的痴呆。傅足吓唬他,以让他正常说话,神秘兮兮道:“我会透视你的思想。你在注视我时心想:这就是一夜之间名扬江湖的傅足吗?毛头小子一个,运气这样好。”莫小痴闪到他对面,冷道:“锋芒毕露者,死得会很快。”目中寒光较之前更浓重。傅足突然一笑,谈起人类感情的来,说:“你这样的冷若冰霜,我想你一定不快乐,甚至可能你一年到头都不会笑一次。不会笑的人是不正常的人。对人冷漠者,往往先要冷漠自己的心,而后才能冷漠他人。所以说,你是一个感情干枯的人。所以说,你犹如一只远离河流的鱼儿,每挣扎一次就痛苦一次。你每夜都在用眼泪浇灌你的枯萎的心吧。” 恶,一边透视莫小痴的思想,一边惊喜地看向傅足,不断叫:“哇,傅足你真厉害,说对了,哇,又说对了……” 冯十二吓得背脊直冒冷汗,悄立于莫小痴身后侧,双手连摆,频使眼色:不要说不要说,你会要倒大霉的。 莫小痴初始静心听傅足分析,后来忍耐听他分析,最后忍无可忍,一记直拳捣出,暴喝:“滚蛋。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 正好傅足已结束分析,飞退开去。恶与雪宝与他共撤。傅足寻思:“奇怪,他怎么不追将过来,就这样让我走了。倒也少见。”恶说:“不奇怪,他根本就不想找你,好像是昨夜刚奉他父命。本以为要见到你是猴年马月的事,哪知他一清早就遭遇你。”傅足讶然:“他父亲为何要找我?”恶,摊手道:“这哪知道。要么,我去搜索他所有的记忆库。”傅足制止:“算了吧,不知不烦,估计没有好事。” 不错,水派掌门莫测昨晚听到关于白日烟湖一事,海市蜃楼乃是水下城市,片刻惊异后,心绪镇静。随即深知那怀有异能的傅足非等闲人物,更知他身边的庞然大物是传说中的威力无比的雪虎。是以,他对其子莫小痴下达任务:寻觅之,拉拢之。谁知,其子莫小痴对此,心中十分反感,堂堂一个大派要去巴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就是有些小小异能吗,不见得怎样?那海市蜃楼是真又怎样?是假又怎样?这与派系发展有何干系?……总而言之,他不想去巴结谁。从来只有别人巴结他的份,叫他去巴结别人那是天方夜谈。 飞月城金派总部,掌门武卓书房。 武纯青负手而立,看着他父亲来回踱步近顿饭功夫,仍无要言语的迹象。终于忍不住先道:“爹,你一清早叫我来,就让我看你踱步吗?有事尽管对孩儿说,不管是多么违逆天道的事,孩儿都会让你满意。”武卓伫足,看着他儿子,皱皱眉头,反问:“怎么,你认为我交待你的事都是违逆天道的?”武纯青也皱皱眉头,带着洞穿其意的笑容看着他老子,说:“如果是顺应天道的好事,你会这样的犹豫不决吗?” 武卓仰首打两个短促的哈哈,然后,正容道:“纯青,你看目前五派之间的形势如何?”武纯青略一思索,答:“五派实力相当,互相牵制。谁都想着做老大,但是力量不足。谁先发难,必引起四派联合齐攻。一比四,如鸡蛋打石头,不堪一击。”武卓轻轻鼓掌,赞赏:“好,分析得极之精辟。”顿下,接道:“现下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如能将之吸收进来充实本派,那么本派要做天下至尊就是触手可及的了。”触手可及?一派对四派?而且稳操胜卷?这么说,这股力量岂不是如宇宙一样浩浩无边?但是……武纯青失笑,“这力量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不然,怎地以前从未听说过?”语气大有嘲弄意味,他父亲八成是头脑发昏,痴人说梦。武卓正容道:“这股力量高不可测。不久会有一天,别说五大派,就是集聚天下所有帮派,只怕都无法与该力量斗上半个时辰。其实凭你的机敏也应该觉察到一点才是。”见其子一副困惑、不以为然的样子,武卓厉声道:“纯青,你怎地这样愚钝了,难道烟湖的海市蜃楼没让你发现什么吗?” 海市蜃楼!水中城市!傅足!武纯青脑海闪出三个大大地惊叹号。他恍然大悟:父亲口中的强大力量便是傅足。他讶然道:“但是傅足他武功并不怎么样?”与他几次交手均是轻而易举制服他。武卓摇头否定其子的观点,说:“现在不怎样,日后就很是惊天动地了。”忽然想到什么,问:“傅足呢?昨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提起傅足,提起昨夜,让武纯青想到那美妙的梦境。但他轻描淡写,说:“跟古灵去了。”武卓听了一怔,问:“他喜欢古丫头是不是?”武纯青点头。武卓面庞罩上一层严霜,又开始踱步,淡淡说:“古丫头是个很大的障碍,必要时,可以先除去她。否则,傅足做了木派的东床娇客,便等于让木派称霸天下。”忽然,伫足,阴森道:“让古九这个女流之辈统御天下叫我等堂堂七尺男儿脸面何存?” 这个问题确是很严重。武纯青说:“爹,你知道傅足是个宝贝,那其他有点见识的人想必也知道。傅足成了江湖群雄们虎视眈眈的对象,可想而知他宁静日子从此一去不回了。”同时,他心中为自己辩白:“傅足你名扬江湖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烟湖一事,就算众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也会记住你的相貌。若不是你自己叫小可爱去拿什么镜子,哪会轰动江湖?又哪会成为群雄的猎物呢?唉——” 第一章 四十九 “纯青,你知道怎么去做了吗?”武卓问。“是的,千方百计去笼络他。但是,一日游玩中,已确定他不爱金钱,不爱美色。不知爹有何高见?”武纯青说。“这正说明他是真英雄真豪杰。不为金钱美色所动才具有可靠性,只要他答应效忠本派,就不会轻易失诺。最有效的办法是打动他的心,当你如手足,当我如生父,当金派是他的家。如此,还怕他不效忠本派吗?哈哈——”武卓笑,真正的开心地笑,仿佛金派已登上天下至尊宝座。 难得看到父亲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如果这种笑是对他的儿子笑多好,但不是,此笑只为金派的未来。武纯青暗叹。忽地,想到父亲刚见到傅足时就表现得那么异样地亲切,那时也叫他心中忿忿不已。难道说那时他就已看出傅足的不同寻常之处?武纯青试探性加确定性地问:“爹,你初见傅足时就已有拉拢他的意思是吗?”武卓笑道:“正是。爹最感兴趣的是,他的一身骸骨奇佳,修炼五行内丹可达无上境界。爹一看到他便感应到他体内的真气相当纯正,内力相当充沛,罕见得紧啊。还有他身边的雪虎也是旷世奇物,平时温和可亲,战斗时却勇猛凌厉抵过百名猛将。传说中的一种动物,不想竟真的出现了。可见传说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顿下,“只要对傅足稍加栽培,便是惊天动地的人物。这样的人若成为本派一员,可以设想他带给本派的将是多么辉煌的天地。”突地收敛笑容,握紧拳头,目现锋芒,“所以,得不到他就毁灭他。”笑笑,走近武纯青,伸手搭他右肩,严肃说:“所以你与他交往时,要收放有度,要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总归不要将自己真的陷进那什么手足情宜中去,以免灭杀他时下不了手,痛不欲生。要知道,不论什么情愫在沉迷后再要自拔那是很困难的事。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是那种被情感束缚的人。你要无情,对任何情,你只能玩玩,不能认真。”由此可知,他平时是如何教育其子的。这些理论对武纯青早已不再新鲜,这次只是重复与强调。 武纯青不是笨蛋,有他自己的思想,但多数还是与他父亲无甚分岐的,他觉得其父的很多思想观念还是正确的。这时,他却双目濡湿看着其父,问:“爹,为什么你对任何人都能亲和,惟独对你的惟一的儿子不能亲切一点,总是硬梆梆的,让我感觉不到一点父亲的温暖?我知道那都是虚假的友好,但是我还是渴望父亲你对我也亲切一点吧。”武卓皱眉,转身走至书桌前,严冷道:“纯青,你什么时候学会掉眼泪了?快快收回去。我一直就是这样,对其他人奉笑那是虚情的,对你硬冷却是诚挚的,难道你宁要虚假不要真诚?气死我了。二十来年我对你努力所做的无情教育都白废了!”武纯青倔傲地偏过头,任凭泪流,今天要流个痛快,心想:爹,只要你有温暖的只言片语,我就停止流泪。无奈,盏茶时间武卓也不言语。武纯青不死心,继续刺激其父,道出其父最不愿听到的,却是他自己心中隐藏已久的且最想说的,清晰道:“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你做爹做娘我知道,但是你寒冰一样扶养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心里有多苦,你知道吗?”武卓厉声道:“你只要知道我是你亲生父亲就行了。金派的掌门只要父亲不要母亲。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武纯青吼他:“但是我知道爷爷他对你很亲切。”武卓重重一拍桌子,只听“喀嚓”一声,桌角碎裂。随之而来的不是怒吼,而是漠然,他淡淡道:“纯青,完成你的任务,壮大我们的金派。其他种种皆是小事耳。去吧。” 失败,失望!其父这种漠然神态是最让人绝望的了。在武纯青看来,其父怒发冲冠都要比漠然置之好上百倍,因为一个人被某事激得发怒了正可表明他的内心牵系着此事。武纯青黯然摇下头,一抹泪水,奔出其父书房。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还好,父亲他是疼爱自己的,这点不容置疑,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武纯青奔出武卓居所之穿堂,至走廊尽头,弃蹬直达山巅的活动石阶,飞身跃上距己仅有数十丈高的山巅。登高远眺,俯视四野,金派依山而建的宏伟建筑群以及广袤的飞月城尽收眼底。他心中登时明澄舒坦,抑郁苦涩统统消亡。突然地理解了父亲的雄心壮志:为金派而活才是最重要的,好男儿当有凌霄之志,无情者方是大成者。但是,父亲,您儿子不要跟您一模一样,他宁愿自私自利一点,胸无大志一点,感情丰富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于是,他哈哈两声,笑声很古怪,不如平时的清爽,也不如平时的愉悦,心中有一块地方对其父给予他的冷硬父爱多少有点遗憾。他从另一个角度寻思:“父亲他本性如此,我又何必强求他一定做个什么热情洋溢的父亲?他想做什么样的人就由他做什么样的人,一切自然就好。”片刻后,从山巅纵身跃下,落于山阴面,这里不同于山阳面那样全是建筑群,而是一片人工开凿的平台,其间有小径曲绕,奇花异卉怒放,芬芳馥郁。然后,他带着闲情逸致漫步于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他擅长调整自己的心态,从来不会愁苦得没完没了。 如此情境,如此心情,当回忆一些美丽的事情才是。武纯青毫不犹豫将思绪定格在那段最快慰的梦幻中:透明的红色的心形小屋。“哈哈哈,傅足,等见到你一定讲给你听听,看你作何反应?”武纯青轻轻自言自语。忽地,蹙眉,叹息:“傅足,这是个很糟糕的问题,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归我金派,或者不归于任何一派,”伫足,看天,“众人要杀你,我怎么办呢?救你还是杀你?不知道,可能同归于尽不失为最好的办法。”见白云悠悠,它也不知道自己将归于何处,却一往无前。顿悟:“老天早将一切安排好,该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 突然,前方两丈多处一株开着大朵蓝花的巨型植物,一阵花枝乱颤,簌簌作响。此时无风。 第一章 五十 武纯青竖起剑指对着枝叶间点点孔隙射出一篷金针。 “啊!”一声痛叫,男子的声音。随即着地滚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手抱右肩,指缝间有丝丝鲜血渗出,显是受伤。 他们齐声叫道:“少掌门,是我们啦。”未见其脸,先闻其声,熟悉之极。 武纯青一看,果然是自己人,两个师弟马忠与郑义。他飞身上前,皱眉道:“鬼鬼祟祟干什么?”那个有着一张长长脸,细细眼睛的叫马忠,二十三、四岁年纪。 此时他安然无恙,一跃而起,带着些许抱怨神色道:“少掌门,真是贵人多忘事,无风而花枝乱颤是我们早已约定好的联络暗号呀。少掌门你怎地对你的好师弟们下起黑手来了?”这话似乎能叫武纯青立生杀心。 但是,武纯青微笑起来,道:“我是谁,会这么健忘?我是小施惩戒,让你们知道你们这次闯的祸真是大了。”心下却在慨叹:“我竟因为傅足,将我自己定下的多年暗号给忘了。可见中毒不浅呀。” “啊哟,疼死我了。”躺在地上的郑义*出声,眉头挤成大疙瘩,实是痛不可当。 他生就一张方正面孔,两条眉毛又浓又短,年龄与马忠仿佛。武纯青蹲下身子,察看郑义的伤势。 只见他的右肩头有十多个针眼大的小孔,前后对穿,两面都是血渍洇染。 如果用红色丝线在十多个小孔上反复穿绕定能绣出一只美艳的红梅来。 武纯青故作认真状,安慰他:“郑师弟,塞翁失马,如在你肩上绣只红梅,相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人物。”这是什么意思? 真叫人恐怖。郑义急痛攻心,又*一声,抓着武纯青的衣袖急道:“少掌门,你就快为我疗伤吧,别看它洞小,却很疼的。”武纯青知他此话不假,每个孔洞都如火灼一般奇痛难耐。 武纯青哈一声,笑他:“看来我是把你们惯坏了,一点小伤便哼哼叽叽的。”举手掌心向上,一只小气团浮于掌上,初时呈现出透明的金色,迅捷变为半透明。 武纯青反手,小气团准确地罩在郑义的伤口处,将所有孔眼包裹其中。 但见气团顶部有白色轻烟冒出,并伴有兹兹声发出。郑义眉头渐渐舒展。 片刻后,郑义看着完好如初的右肩头,喜道:“多谢少掌门。”好了伤疤忘记疼。 郑义立刻愤愤不平,说:“少掌门,其实这次事情也不能全怪我们。全是木派那侏儒老头儿先挑衅发难。他……”武纯青作个手势叫他停止解说,问:“事情圆满解决了?有否留下珠丝马迹?”马忠说:“绝对干净漂亮。大管家将那两个头脑简单的武士一掌击毙,再洒些消尸水于他们尸首上,哈哈,两具臭皮囊化作巴掌大的一滩水,被大阳一晒蒸发得无影无踪。”郑义点头作证。 武纯青说:“好。将事情经过详说一下吧。”郑义余怒犹盛,脖粗面红地道:“这事说起可窝囊人了!大前天不是本派的休息日吗,我就和马师哥一块去转转。进入木派的清舞城,路经一座山时,突地,窜出一只兔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兔子,它有一对黑眼睛。我们立马想起,少掌门你喜欢的司嫣嫣司姑娘急需不是红眼睛的兔子,于是就去捕捉那黑眼睛兔子了。一路追……”武纯青挥手打断他说话,皱眉,斥问:“好像我没有叫你们干这事吧?她喜欢怪兔子关我什么事?”马忠与郑义面面相视,感觉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郑义心虚说:“是,是我们自己擅作主张。但是,少掌门,那天我们跟你在路上遇到司姑娘,你说: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出来觅什么怪兔子,真叫人心疼。等有空时,叫马忠和郑义为你搜罗搜罗,准保你的府上全是怪兔子。”武纯青冷笑一声,道:“那就是随口一说,你俩还当真了。猪头啊,你俩?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去闯祸!”郑义讪笑道:“少掌门骂得对,事后忽然想到你从未对我们正式交待过。哪知,那时就一心要逮住那黑眼睛兔子。”继之又转为愤然腔调, “我们一直追到山腰,终于再也找不着了。于是,我们就下山,沿着羊肠小道下去。走着走着,转过一弯,迎面走来一个侏儒老头儿,背一个竹篓;其后跟着两个高大的武士。三人均腰系湖绿色绸带,知是木派的。我们正欲让路给他们,我们还是尊老爱幼的。谁知,那小老头也太目中无人了,用手指着我们,细嗓子说:喂,金派两个小子,快快滚到一边去,别浪费我的宝贵时间。他这话可叫我俩光火了,呛一声拔刀出鞘。只听两武士大叫:不要拔刀。同时飞扑过来。木派的要对我们金派拳打脚踢,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了。谁知刀尖还在鞘中,那老头身子一软倒下去了。两武士见状,急忙退回扶住小老头。只听他们叠声喊道:大药师醒醒,大药师醒醒。半天,老头也不睁眼。我们得意说:胆小鬼被吓死了。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不成想,竟真的死了。只见那两武士似乎很害怕,但不知为何却一挥手将小老头抛下万丈深渊。然后,他们就扑向我们,然后,我们败下阵来,再然后,他们勒索黄金一千两。于是,我快马加鞭赶回山庄求救,可你又不在,幸好大管家果断地叫我先回去,与马师弟待在一块儿以免他独自担惊受怕的,他说天一亮不管你在不在都去赎回我俩。事情就是这样,少掌门。”郑义长篇累累终于述毕。 武纯青乜斜他们,带着满脸的嘲讽意味,说:“这样的结果也叫干净漂亮?你们脑子真进水了!”马忠与郑义不明所以,脸上挂一个问号。 武纯青给他分析细理:“那个大药师乃是天下第一小胆黄研药,是木派的几个重要的药师之一,见不得出鞘的兵刃。现今他死了,两武士回去自然没法交待,便将他抛入深渊。凡事都有万一,如果这个药师不是粉身碎骨,木派就能寻到一丝线索,然后按图索骥,侦探到是我金派所为。”郑义大点其头,神色凝重,道:“少掌门这样一说,还真是对本派有危险。那我们去找黄老头的尸体去。”武纯青摇头,笑说:“不用了,欲盖弥彰,反倒不好。木派还不会为了个小小的药师,对我金派发动战事。小小的磨擦则不足一惧。”马忠手搔后脑勺,面现困惑,问:“少掌门,你说那两个武士身手不错,随便他们走到哪儿出手打劫一下就有钱用,干嘛却勒索了咱们?结果白白丢了性命。”郑义洋洋得意,抢道:“要不怎么说他们头脑简单呢。见咱俩是他手下败将,便认为全金派是他手下败将……”话至半途,被打断。 武纯青皱眉,不悦道:“怎么说话呢?”郑义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说 “全金派是人家手下败将”这种大灭金派威风的话呢,连忙一个巴掌软弱无力地抽向自己脸颊,道:“这张笨嘴该打。”马忠挥掌掴来,兴灾乐祸道:“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叫你长长记性,你那挠痒式的鸟掌不起作用。”郑义急急闪避,笑道:“马师弟,叫你落井下石。”伸手在一花枝上触过,叫:“看这个!” “啊——”马忠如女子般尖叫,噔噔急退老远。 “哈哈哈——”武纯青大笑,摇头。这个马师弟长得人高马大,敢杀人敢放火,却天生惧怕毛毛虫。 郑义三根手指夹着两只大青虫,长约三寸,圆滚滚,肉嘟嘟,头与尾上下翻卷。 恶心死了,马忠背转身子,弓身竟欲呕吐。伯仁不是被他们所杀,伯仁却是因他们而死。 马忠与郑义无意中吓死了木派的特级药师黄研药,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全由武纯青来决定其份量轻重。他正如古九所说,十岁便履行小半个掌门职责,至今也可算是掌门了,大权在握,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父武卓大部分时间在潜心修炼本派高深心法。既然武纯青将黄研药一事定为不足挂齿之事,那么它就是不足挂齿的事了。 第一章 五十一 正午,阳光明媚。浪影城北郊。 傅足与恶及雪宝他们如游魂一般,东逛逛西游游,偌大的浪影城百分之五十的地儿被他们光顾过。沿途有不少行人的谈话钻进耳朵,比如浪影城是水派的首城,总部叫——璀璨花苑。水派掌门姓莫名测,为人和蔼。此时,他们步行,两边是大片的原野,其间点缀色彩缤纷的小花。一阵风吹来,碧波荡漾,花枝招展。空气清新,喧嚣不在,耳目怡然。 恶,手抚肚子,说:“傅足,我们真的不上馆子吗?”傅足脱口而出:“是的。你一人去招摇过市吧。”恶,拧眉,举起小拳头意欲揍他这个呆瓜,又不要他去付饭钱,给他风光还不要。傅足挺胸,指着自己脑袋,道:“来,照这儿打,不使劲是懦夫。”这家伙吃软不吃硬。恶,噘噘小嘴,一拍巴掌,嘻哈道:“我就是懦夫,你才知道啊?在你面前做懦夫那是荣幸啊。”然后,他别过脸招引雪宝:“雪宝,你想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吗?”两手比划着。雪宝看看傅足,再看看恶,摇头说:“不。”恶,大叹一声:“我会死于营养不良症的。”又说:“傅足,你是怎么培养雪宝的,忠诚得叫人嫉妒。”傅足微笑,道:“这个话题我爱谈。雪宝出生不久便与我生活在一起,我们是亲密无间的伙伴。”恶,指着自己,追问:“那我呢?”傅足抬眼看天,沉默良久,漫不经心道:“你呀,是战友,勉强算是亲密的战友,而且非同仇敌忾还看不出来。”瞧他那样,将自己贬得一钱不值,恶气坏了,哇哇大叫:“傅足,你想气死我啊。”忽又哈哈一声,“我俩是共患难同欢乐的最好的朋友,你不承认也不行啊。”傅足看着他,寻思:“共患难?不过是那五把刀一役。同欢乐?没见多少,只见你与我吵吵打打的,哭鼻子抹泪的。”恶,一本正经解说:“这正说时明我的重要性。你想,如果我们不吵吵小架,不打打小仗,这漫长的时间怎么能过得这样快。我觉得和你呆在一块儿不过一会儿,其实已过了十二时辰了呀,快吧?这就是充实,充实总让漫漫光阴变得短暂。”傅足笑,由衷点头,道:“不错。有了你,确是觉得时间在飞逝。” 傅足知道恶是注重享受的,心想也不能太勉强他如自己一般漠视享受。当下飞身而起,四下一扫,目光定在左前方二里开外,惊叹道:“快看,那片草坪实在漂亮,居然一星半点杂花也无。中心还蹲着一只超大水晶球,太阳下晶莹闪烁。嗯,是进食的好地方。”恶,看看,撇撇嘴,极之不屑一顾。傅足拉他,说:“走啦。好男儿应当洒脱不羁,象你这样处处讲究富贵,当真是俗不可耐。”恶,不以为然,一笑了之。谁知,雪宝蹿上前,钻蓝眼睛对牢他,由大眼睛眯成月牙儿状,它在笑。噫!笑得不单纯,是讥笑。傅足哈一声,忙道:“雪宝,快走,有人要发威了。”与雪宝嗖地一声飞去。恶,怒不可遏,大喝:“好啊,你们俩合起伙来取笑我。看打!”抡起拳头,身影一晃,追将上去。 草坪,正圆形,置于野草包围之中,广阔约百丈,与周围齐膝长的野草泾渭分明。中心的水晶球足足有七尺高。草坪边缘竖立一警示白木牌,上书漆黑的大字:此坪七公子专用,擅入者死! 傅足见了这样一句警语,立时停足不前,为稳妥起见,倒退十多步。雪宝跟他并肩齐进退。恶,笑他:“哈哈,刚才你笑话我,现在轮到我笑你,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喔。”伸手拉他,“走啦,怕什么!这种警语只是危言耸听罢了,对你这样的规矩人最有效。”傅足甩脱他,认真道:“这是人家私人专用的,这个去踏踏,那个去踩踩,肯定对草坪有影响。我们都不要进去吧。”恶,不管那许多杂七杂八问题,拉着傅足,命令道:“你给我进来。”傅足挥手抗拒,气结:“你这个疯子,我不进去又不关你事。你要进去,没人拦着你。”傅足抗不过他,双脚不由自主向前迈进。就在欲进未进之际,听到一把苍老的男音大声道:“不可不可,小哥请留步。” 恶,手松了松。傅足趁机后跃丈许开外。见一头发全白的老汉匆匆赶来,气喘吁吁,背上背着一捆柴,是个樵夫。他将傅足又往后拽了些,很是关切道:“这草坪真不是人人都可进的,那木牌上可写得清清楚楚呐,小哥你相貌堂堂怎地不识字?”傅足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心中将恶诅咒千万遍。老汉哦一声,道:“这七公子可是大人物,大家都知道,所以也没人冒险踏进这草坪。所以,自从有这草坪起至今还无人死过。”老汉一片好心,傅足当然知道。他感谢说:“老伯热心肠定能长命百岁。老伯,你住哪,我帮你背柴。”老汉摆手道:“小老儿身体还很硬朗,这些干柴背得动的。”说完,老汉转身向来路去了,果然,步子轻快,一点不显龙钟之态。 “听听,老头的语气显然充满对所谓的七公子畏惧与不满。可见这什么七公子太也嚣张。别人在这草坪上走走便遭杀身之祸,多么残酷。”恶,无中生有的形容老汉的语气,“傅足,以你的仁善是否要打抱不平一下呢?”他用了激将法。傅足脑子不胡涂,老汉说什么话,是什么语气,他听得一清二楚。老汉措词并不尖锐,语气也是平静的。可知,这个七公子只是名声太大,众人敬而远之而已。 老汉走远不见。傅足招呼雪宝走路,弃恶一人在此。就在他欲走未走之际,在老汉消失的地方,驰来数骑人马,速度快异得骇人。眨眼间,便到了傅足面前。人是驾驭好手,马是好马。只见马作人立,昂首长嘶。骑士们手持缰绳,神情安然地坐在马鞍上。便装骑士,漆黑骏马。傅足眼光一扫,只觉一颗心咚咚跳,从没见过这样一幅别样风味的画面。骑士们横向一字排开在他眼前。呵,七位英姿飒飒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相貌、服饰与气质均是阳刚浓郁,风采动人。但是一眼看上去谁也不会错将她们当做是男子。她们个个妩媚,英俊的妩媚。见此,傅足不禁忆起初见古灵的情景,寻思:“古灵宛若清高雅致的水仙,她们犹如挺拔刚强的君子兰。各有千秋的美丽。”同时,她们也在打量傅足,眼神是惊奇的,喜悦的。其中最兴奋的人是恶,他重音量的声音在傅足耳边聒噪,谁的眼睛最好看,谁的鼻子最好看,谁的嘴唇最好看,谁的身段最标致…… 到底她们年长些,成稳些,约眨十次眼皮的时间,齐齐飘身下马。其中一位背剪双手,走前两步,面含微笑,确认性地发问:“大名鼎鼎的傅足?”声音很特别的好听,不是柔婉,不是清脆,是那种浑厚中音,听起来如品饮多年的甘醇佳酿,喉中余香久久不散。这种女音,傅足也是第一次听到,他希望她多说几句话,什么话都成。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傅足奇怪,又不奇怪,他知道他的大名传播江湖全是因为烟湖一事。他简单回答:“是。”然后,她们齐齐走入草坪。傅足好意提醒:“喂,这是七公子的专用草坪。”六女发出一阵格格地动听的笑声。先前的她问:“你看我们是几个人?”当然是七个。咦,七个?傅足恍然大悟,道:“原来七公子是七个人,不是一个人。而且是七个女公子。” “你进来。别人不可以,你是例外。”她说。傅足欣然受邀,抬步迈进。雪宝跟上。恶,看着傅足两眼放光的样子,与他并肩,拍着他脸,提醒他:“哈哈,你别忘了,你与古灵相识在先,你说过你要专一的。”傅足瞪他,心说:“别捣蛋!我猜她是七公子中的老大。和她们讲几句话又不是大罪。”在草坪中心,水晶球旁。她招呼道:“请坐,席地而坐。”说完,她率先盘腿坐下。六女分坐她两侧,略后。傅足在她对面五尺许坐下。她说:“我们叫你傅足,还是称你为傅少侠?”傅足立刻说:“叫我傅足。请问姑娘芳名?”她点点头,面现赞许,说:“小小年纪,不慕虚名,是好品质。”听她口气,好像她有多大似的。傅足笑说:“你也不大,用这种口气说我,难道我是小不点?”她点头,认真道:“差不多,这里在坐的可以说都有资格做你的大姐。我想你应该看出来的。”天哪,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做人家大姐。这可让人心理有非常不平衡的感觉。傅足沉默,脸上保持礼貌的微笑。恶,在一边窃笑。 第一章 五十二 她又说:“我本名叫莫牙耳,月牙的牙,耳边风的耳。在七公子中另有一名叫公子天。”望望两边同伴,“姐妹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当下,六女从左至右一一报上自己在七公子中的名字:公子阳,公子星,公子月,公子花,公子水,公子云。傅足从左至右记住她们的奇怪的名字。她们为了什么目的走到一起?为什么要起个别名?傅足很想知道。瞧她们阳刚的气质与服饰,坦诚率直的厉害。恶,去探访她们的思想,正欲告诉傅足。莫牙耳开口说:“这些姐妹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志趣相投,所以就到了一起。我们起的这些公子什么的别名,是因为我们不喜欢如绝大部分的女人那样去做人家的什么妻子,倒霉透顶的一种角色。你想知道的,我说得够清楚了吗?”语气平静,神色自然。 呃呃呃!傅足大吃一惊,上下唇之间的距离大到不能再大,脸庞每寸地方都贴着惊奇,惊骇,惊叹。这么怪异的思想,她们怎么萌生出来的?难道她们都受到过什么刺激?恶,轻拍他背脊,合上他双唇,笑他:“大惊小怪什么,瞧你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人家自由。你外表震惊,内里却在极度失望,如此佳人不能成为我妻多可惜啊。你整天高唱专一论调,当直面活生生的美人时就将‘专一’两字扔到九重天外了。傅足,就连我都要被你骗了,伪君子呀你,嘿嘿。”傅足艰涩咽下一口唾沫,心说:“满嘴胡言乱语。我在奇怪,她们初次见我,便毫无避讳的说这样的话,实在是率直得骇人。”恶,点头,道:“是的,确实很少见。我刚才略微搜索一下她们的记忆库,发现她们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愉悦的,从没有对哪一个男子落过泪,也就是还没有一个男子叫她们心动过。傅足,如果你能叫她们为你茶不思饭不想,你本事可大了,嘿嘿。” 自从傅足面现夸张到极致的惊异表情,七公子笑,一直笑,笑得灿烂夺目,露出雪白整齐的编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突然,七公子霍地一声齐齐站起,收敛笑容。莫牙耳道:“说实话,我们虽然是与你偶遇,但是之前我们接到任务,要调查你一番,与你比划比划。你有否武功?什么门派?师承何人?”下令:“封闭。”当下,也未见她们有何动作,却见草坪自四周边缘处陡然冒出一圈围墙,白色透明,薄如蝉翼。只见墙越升越高,一直达五丈之高,然后顶部向中心合拢,密封。俨然一座透明圆顶屋。 她们虽然收敛笑容,但是神情仍是温和可亲,叫人看不出丝毫敌意。对于那突然冒出的白墙,若在两天前,傅足还是会很好奇的,现在他已看过水中城市及唱歌墙,是以不再感到惊奇。他长身而起,问:“为什么?”莫牙耳道:“这是我们的任务。届时,我们点到为止,不伤你性命。”傅足叹道:“这么自信。如果我伤了你们呢?”立在莫牙耳右侧的公子阳说:“不用你负责。”傅足道:“你们想知道我的武功如何,我直接告诉你们不就行了,何必非要实战呢?”公子阳摆手,说:“只有亲手掌握的情报才是可靠的。”傅足讶道:“情报?我的情况对你们来说是情报,难道我是你们的敌人,或是江湖的众矢之的?”七公子齐齐摇头,眼睛含笑,异口同声:“是朋友,一种世人都想得到的朋友。” 突然,与白墙仅距一寸之处,又冒出一圈黑墙,薄度相同,形状相同。黑墙每增高一尺,室内便暗了一分。片刻间,眼前漆黑一团。傅足目力极强,暗夜中可正常视物。而这时却如身在一堆浓墨之中,除了黑还是黑,看不到一点影象,就连全身雪光闪闪的雪宝也看不见了。他弯腰伸手摸索雪宝,忽地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很熟悉的小手,是恶。他问:“恶,雪宝呢?”恶说:“在我旁边,我叫它安静不要乱动。”“她们想干什么?”“就是要与你较量一下武功。”正说着,一片强光亮起,驱走黑暗。光太强,傅足只觉眼睛有瞬间的刺痛,瞬间的失明,除了白就是白。在黑暗中陡然亮起的强光叫人眼睛生疼是正常现象。但是傅足知道,若是普通人的眼睛在这强光下一定要永远的失明了。心下不由得有些恼怒,七公子也是歹毒人物哩。他眼睛四下扫视,找不出强烈光源从何而来。本以为是水晶球发出的光,却不是,此时的它是黯然失色。漆黑墙体映射强劲白光,气氛说不出的神秘。 “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强烈的光居然没让你惊叫出来,功力可以。”公子阳说。她两道飞扬的浓眉,为她俏丽的脸蛋添增一分酷意。说完,她们齐身飞退,靠近墙边。距离傅足约三十丈。然后,七只美丽的右手屈于胸前,手腕一转,各有一把雪亮的小刀捏在手中。小刀很小很窄,长两寸两分,宽三分。造形很普通,市面上一买一打。傅足知道普通的小刀在她们手中发出,威力一定不是普通的。傅足道:“比武可以,但你们不能伤害我的雪宝。”用手指指身边的雪宝。莫牙耳应道:“绝不会伤了它。” 七公子右臂不动,只是手腕动了动。登时,七把小刀呼啸飞出,所过之处,刀尾留下一条灿烂辉煌的银光,似流星划过夜空所留下短暂而辉煌的美丽。傅足佩服,在强光中,仅凭腕力发出的飞刀仍能产生震憾的光彩,功力当真了得! 傅足运起护身罩,觉得不保险,张开双臂再加运一只超大球体幻墙罩住自己,如与五把刀血战时的那种金色幻墙。“哧”一声,其实是七声,七把飞刀当然应有七声响,但它们同时打在气团上,故而只闻得一声响。七公子惊咦!刀怎么插在幻墙上,不掉下来?定睛再瞧,只是刀尖那么丁点大的几乎为零的面积粘连在幻墙壁上,直直的似插在上面,动也不动。这种吸附功夫了得! 嘻嘻,彼此彼此。傅足心下高兴,想不到自己即兴意念出的吸附法也能令她们惊奇。其实,只不过想近距离观看一下小刀而已,莫明其妙,为何那么纤弱的手腕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道来,居然让飞刀呼啸有声? 恶,在一边作壁上观。他说:“傅足,你可要当心,这几个花姑娘虽然没甚恶意,功力却强过那什么五把刀的五个小屁孩许多。” 雪宝又见到刀,不管那刀是多么微小,总之是刀。眼前浮起昨晚五把大刀疯狂的杀人的血腥画面。现在,刀,让它知道傅足又有危险。它瞳孔收缩,目现寒光,体内涌起一种力量与意识,叫它扑上前去扫倒向傅足挥刀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它前肩一耸,飞扑上去。恶被雪宝的前肩一碰,眼睛接触到它寒冷的目光,立刻获悉它的欲为主助威的思想。张臂抱住它,安抚它:“雪宝乖乖,你知道我是傅足的好朋友,我知道他现在没事。我与你一样会保护傅足的,不让他受一点点伤害。你相信我,嗯。”雪宝歪头,凝眉,沉思:“你好像是对的,傅足他眼中正含笑意。笑,就是表明他对她们无惧。”它眼中的寒光渐淡,渐淡,至无。恶,高兴说:“雪宝乖乖,你真是通明事理呀。”顿下,“我再说个理由,你准支持我。傅足他现在需要累积实战经验,经验多了,他才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离开他身边,有坏人要他小命,他轻而易举就摆平。这样的傅足,你是不是更高兴?”雪宝点点头,又摇摇头,怒说:“我永远不会离开傅足的。”恶,笑说:“我是说如果。”雪宝斩钉截铁说:“没有如果。”恶,怔愣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抱紧它:“雪宝乖乖,怪不得傅足那么喜欢你,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你永远不会抛弃傅足,叫人千千个万万个放心。” 第一章 五十三 瞧他使用的金色护身罩,金色幻墙。七公子互视,意会:“原来是金派。奇怪,金派怎么会有这样的杰出人才?纯真得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那个武纯青可污浊不堪啊。”她们手腕频动,修长有力的纤纤玉指不再一把刀一把刀地发出,而是一只手一次发出十把刀。七个人就是七十把刀。上中下三层,并列飞袭过去。力道逐渐加大。 刀群洒向傅足。大片大片的辉煌美丽的银光闪烁不定,令人眩目。每一群刀打上幻墙,他就心震一下,逐渐吃力。有几次,一些小刀就要穿透幻墙射向他身。他心中惊异到极点,她们身上究竟携带了多少小刀,怎么总也发不完?看幻墙上的小刀,个个都是真家伙,不是幻刃。 靠意念从空气中集聚元素成为幻墙,它有多坚韧牢固,运用者就要有多集中意念、消耗精力与内力。高强度的意念运用是一件很艰苦的脑力劳动。目前看来,罩在傅足身上的幻墙是够坚实的。他一人对抗七人,稍微想象一下,就能体会到他的意念力是多么地集中,他是多么地疲劳。 数不清的小刀在幻墙上密密麻麻扎立着。 莫牙耳轻声道:“我看他不单是金派人物,他的贴身护身罩便是证明。”笑一下,“看,他快支撑不住了。若是单打独斗,他可以与我们斗上一个时辰左右。再发最后一轮,收手。”最后一轮刀群,力道更大,速度更急,银光更辉煌更广阔。其中的一柄小刀越过所有的小刀飞射而去。 “啊!”傅足呼叫一声,滚倒在地。护身罩与幻墙均消失。小刀洒落一地,碰撞中居然发出一阵“叮叮”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雪宝甩开恶,跃向傅足。只见傅足左前臂插着一柄小刀,刀身全没,只余其柄在外。血,洇红衣服,迅速扩染。他的眉头痛苦地皱紧。雪宝怒视七公子,腾空而起,扑上前去。 傅足受伤有两个原因,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一是他脑中突地冒出一个问题,假若他受伤,七公子如何对待他呢?是将他大卸八块呢还是柔情似水呢?二是他的确是脑力、精力与内力均透支,他实在是疲惫不堪。两个问题结合便给他一个很好的理由,于是,他如一个傻子似的不去闪避,任凭那遥遥领先的飞刀扎入其臂膀。小刀很锋利,刺入其肌肉的一霎那,他甚至没觉得有丝毫痛苦。但视觉加感觉使他知道,小刀已扎伤他。当下趁机扑倒在地,同时呼叫一声。随即伤口的痛苦涌来,不禁皱紧眉头,这才知道小刀扎进肌体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恶怎能不知道傅足的这点坏心思,笑骂:“傅足,你真是诡计多端。”见傻兮兮的雪宝怒扑七公子欲为其主报仇,眨眨眼睛,叫道:“雪宝乖乖,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啊!”飞身冲去,当空抱住雪宝。扑通一声,他们掉在地上。雪宝庞大的身躯甩啊甩,就是甩不掉恶,它打一个滚,将恶压在身下。“啊,雪宝你压死我了。”他从它身下轻松滑出,指着它说:“定。”立时,雪宝躺在地上不动,但眼珠子还是能转动的,思想还是能活动的。它眼冒凶光,怒气冲冲。恶,将它的头转向傅足,道:“你看,七个花姑娘在为傅足检查伤口呢。那点刀伤根本不算是伤,她们能让你的傅足立刻完好如初。你知道花姑娘无意伤害傅足,而傅足对这几个花姑娘很感兴趣。你看你看,傅足的眼睛在发亮。”用手指点点雪宝脑门,“你的傅足是伪君子,你知道吗?”雪宝更怒,目光化作利剑射他:“不许你说他坏话。”恶,打个激灵,被雪宝利剑样的眼神骇住,心道:“这家伙如人一样,而且是高智商的人。”他,轻抚它脑袋,道歉:“雪宝乖乖,你不要生气,我跟你一样支持傅足,不论他做什么,他都是好的。嘻嘻,你笑了。吓我一跳。走,去看看傅足。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对花姑娘们发威,能做到吗?”雪宝低呜一声,点头,说:“我会察言观色,我随傅足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恶,作全身发抖状,声音战栗说:“雪宝乖乖,你成精了呀你!” 雪宝两次的异常举动,七公子均看在眼里,困惑:为何它两次怒火燃烧都无故自熄了呢?见傅足受伤,均感讶异,自认力道控制得很好,不至于伤到他。她们齐齐飞至他身边,只是站着垂目观察他伤势,神色如常,甚至七双美目均在含笑。傅足忍痛坐起,让她们看,看她们有何举动?寻思:要是古灵见他流血,只怕立时便惊叫出来,表现得关爱有加。而她们却无动于衷。当然,与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感情是零。但,就算对一位陌生人,平白无故将人打伤了,也应该有所关心才是。比如他自己,见到这样情况准不问三七二十一,先为伤者疗伤再说。 公子阳笑一下,道:“天,这是你的小刀。”什么?这些全都一模一样的刀还能分出你的我的?傅足定睛瞧去,确实,在刀柄刻有隶书“风”字,小如蝇头。莫牙耳讶然,叹道:“我怎么失控了呢?同一轮发出的十把小刀竟有一把不受控制,刀技欠佳,还须继续努力。”天,她在为她的刀技欠佳而感慨,丝毫不见流血的人在流血不止哪。傅足默数:“一,二,三,四……”看她们什么时候才知道为伤者拔刀疗伤?他数到“十”时,七公子齐道:“疼吗?”“当然疼了。”七公子齐声道:“那你还不赶紧拔刀、止血?等什么呢?”呃!傅足顿有喉中被噎之感,说不出话来。“哈哈哈……笑死人了。”恶,在雪宝背上打着滚笑。关于美人心是刚是柔的答案终于揭晓,她们不会将他大卸八块,却也不会对他柔情似水。无奈何,傅足只得运用内力于伤口处,顶出小刀,收合伤口。心中惊讶:还真有这样的人,将别人打伤了,还叫伤者自己出钱请郎中治伤。伤口能收,血渍能洗,衣服破了可就不能复原了,穿了还不到三天的新衣服就要淘汰,损失惨重。这衣服本身值不了几钱,但附在衣服上的情意可是沉甸甸的,因为这是古灵送的。嗯,还是古灵好。 沾血的小刀从傅足手臂里启出,直接落在莫牙耳手中的在等候的雪白丝帕上。她拭净刀身血迹。然后,将丝帕抛空,只见丝帕化作一缕轻烟散去。傅足看着好好的一块丝帕就因为拭过他的血,就遭“粉身碎骨”的待遇,不禁乍舌。但是他仍斗胆问道:“方帕洗过又是干净的,干嘛消灭得这样彻底?”莫牙耳微笑,道:“不该沾血的东西沾血了就变得不可爱了。”看向他左衣袖,又道:“你这件衣服也该扔掉。”傅足心道:“哦,原来这样啊,她们心灵还是纯洁的。”他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题,是以他又问:“你的刀沾了血却依然留着,依你不该沾血的观点,刀是应该沾血的,这么说你杀过人?”七公子颦眉,摇头,笑道:“从没见过你这样多话的人。”说完,她们齐齐走开。 恶,上来搂住傅足,笑他:“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一块手帕扔了你也说上半天,人家杀没杀人关你什么事?”傅足心说:“我就是想知道她们杀过人没有。恶,她们杀过人没?”恶,点点他脑门,道:“你真被她迷住啦。你怕杀人有损她们的美丽形象,是不是?”傅足心说:“我希望她们从未杀人,一个人都不曾杀过。你快说,她们到底杀过人没有?”恶,面现无奈,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据我探测,杀生不多,也就是百多个。”傅足惊“啊”一声。 第一章 五十四 七公子看向傅足,见他满脸失望与惊愕。她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面现鄙夷:一个大呼小叫的男人,粗俗!傅足怎会看不懂她们的神色,他大声道:“你们还鄙夷我,你们才是应该受到鄙夷的人!你们……”语气激越,大有义愤填膺的气慨。话未说完,恶紧紧捂住他的嘴巴,骂他:“你这个大笨蛋,你将花姑娘得罪了,以后还怎么与她们交往?”忽又认真道:“我真是服了你!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对她们有否杀人反应这样强烈。刚才我是说谎逗你玩的。她们一个人都没杀过,真的真的没有。我故意说了模棱两可的词‘杀生’两字,谁知你就不知辨别了。她们杀过二十只狼,三十七只豹,四十五只熊,五十九只狮子等等猛兽。”他一口气道明真相,然后讪讪地看着傅足。傅足又想叫,这次想对着恶的耳朵叫上三天三夜,震死他。 本以为七公子要气急败坏,暴跳如雷。不想,她们只是一笑了之。这就是七公子,深沉稳重的七公子,虽然只有二十岁上下,却早已对世间的任何事任何人任何话都当做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而一粒尘埃怎么能引起人的情绪波动呢?当下,她们走近洒落在地上的无数把小刀前,张开双臂,缓缓上下划动。只见小刀大片地往她们身上飞来,消失,飞来,消失。她们的身体就是小刀的归宿。那一把把小刀似乎能认得各自的主人,相互交叉,毫无碰撞地回入它们自己的家。 莫牙耳道:“启封。”于是,强光熄灭,黑墙与白墙沉没不见。 霎时,回到人间,天上有太阳,仍灿烂;有白云,在飘飘;地上有碧草,在迎风摇曳;有野花,正绽放吐芳。 傅足顿觉,哪也不如自然风光好。他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他的神色如饮了一杯醇酒,醉意盎然。七公子见状,面面相视,眼睛装满惊叹与激赏:他的人似与自然风光融为一体,两者结合,意境完美。他,好一个奇男子!但是,刚才那副大呼小叫的粗俗模样是何因?七公子都想知道。于是,莫牙耳走前几步,微笑问:“你刚才话说一半止住,下文是什么?”傅足一愣,随即明白,略带尴尬,笑说:“哦,没什么,我自己胡涂,误会你们了。”莫牙耳抱臂,蹙眉,眼睛含笑催促:“到底是什么?快说。”瞧她随意的一个抱臂动作,使她倍增英俊潇洒。傅足暗赞:好美!谁说女孩子不能用“帅气”两字形容,眼下这七公子可都是这样的人。他说:“我以为,你们杀过人,所以心里非常不舒服。”七公子齐问:“后来怎么又舒服了?”他说:“因为你们的坦率、宽容。我错误地斥责你们,而你们却一笑置之,怀有如此纯洁高尚的心灵的人,能做出血腥的事吗?我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恶,敲一下傅足的脑门,笑道:“傅足,你这张嘴可真会说话。在我听来,甜言蜜语得令人想吐。”七公子笑。莫牙耳摇头道:“美誉过高,我等受之有愧。”顿下,微笑说:“我请你到寒舍小住一下,肯赏脸否?”傅足颇感讶异,问:“去你家?”莫牙耳点头道:“正是。”傅足犹豫,这个随随便便去一个姑娘家里,不太好。古灵若是知道了,一定不高兴。 恶,眯眯带笑,这样的花姑娘邀请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子去她家里,反常。你们的那点心思,我可是一清二楚。但是,跟你们去玩玩挺不错。他兴奋说:“傻瓜,赶紧答应啊。她们不讨厌你。一路上有红袖添香,那是快活无比啊。”傅足心中轻叱:“别捣蛋。”正欲婉言谢绝,莫牙耳说了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去。若再犹犹豫豫,或者拂逆美人意断然离去,反倒显得他不象男子汉了。 莫牙耳见傅足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雀跃兴奋,反倒犹豫,甚至想拂袖而去。她心中不怒反喜:他是一个对美色很冷静的人。但既然碰到了傅足,就得让他去本府一趟,这是一项任务。她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不会认为一个女子邀请初次谋面的男子去她家,就联想到终生大事上去了吧?”七公子笑,笑得爽朗,笑得阳光。 傅足跟她们笑了一阵,道:“那行,我恭敬不如从命。” 七公子欣然,一阵鼓掌。 雪宝载着傅足与恶,与莫牙耳的黑马并驾齐驱。恶,面对傅足,仰躺,翘着二郎腿,叹道:“傅足,你做事太不爽快。要去一开始就大方地说去,不去就是人家拿刀架你脖子上也不去。象你这样多被动。我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你这样做,仍洗不去你好色的美德。”突然,他恍然大悟,叫道:“呀,傅足,原来你在使计,欲去故拒,欲去故拒呀,你呀你……”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指着傅足,脸上挂着一种笑——傅足你原来是采花高手啊?傅足看着恶,瞧他那副嘴脸,登时想到古灵说武纯青的一句话: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全变味了。那么恶呢,就是什么事到他眼里就全变质了。当下,他闭紧嘴巴,闭上眼睛,不理这个疯子。傅足自认他对七公子好奇,更对莫牙耳好奇。只是好奇而已,仅此而已。他寻思:莫牙耳她整个人就像是笑神的化身,全身每个部位都会笑,浅笑,深笑,开口笑,抿嘴笑,每种笑都是那么……那么地好看。而且她像我一样不易动怒,但是她的沉稳犹在我之上,似乎从不动怒。当然七公子全是这样的人。奇怪,她们是这样的年轻,怎么能做到这样的看淡人生,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对什么都温和。”恶,看着傅足,无声地笑,心道:“这个傻小子,喜欢就是喜欢嘛,偏要煞费脑筋地分析来分析去,累不累啊?!”他终于忍不住要逗逗他,跳起来,搂他,道:“喂,大哥,你别奇怪来奇怪去的,只要你点个头,立马让她们全成为你的女人,如何?”傅足一拳捣向恶的鼻子,心中吼道:“滚!”恶,飞退数尺,哈哈大笑,道:“傅足,这七个花姑娘对你说说笑笑根本不算一回事。这种刚硬气质的花姑娘,要想俘获其芳心,将你们的一句诗修改一字来形容正恰当:不经一番寒彻骨,休得梅花扑鼻香?这要真的循规蹈矩实行起来,那可是漫漫长征路啊,哈哈……” 傅足看向恶,心说:“你来。”恶,象个听话的孩子立时飞过来,问:“什么事?”傅足抓牢他一只手,心中严肃说:“我警告你,你再乱七八糟地高唱你的污秽理论,我俩朋友没的做。记住,这不是跟你说着玩的。”说完,甩掉他的手。恶,笑,大笑,他不以为然。他耍赖说:“只要我不离开你,你能怎么着?”他拉起傅足的手摇啊摇,说:“我确信,我讲一句话,你就陪我讲一句话。我还确信,我不高兴时,你会逗我开心。我还确信,我一天不吃东西,你会急的不得了,一定会喂我吃饭,只要我吃那么一小口,你会高兴跳起来。我还确信……”傅足欲抽回手,无奈恶的那双小手是魔爪,怎么也抽不出。他哀求道:“恶,你放过我吧。你看,七公子她们正看着我,以为我是抽筋了。”恶,笑说:“那你还赶我走吗?”傅足道:“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恶,终于安静下来,一屁股坐下,躺倒,双臂平展,双腿叉开,全身呈“大”字形。瞧他这副泼皮的卧相,真叫人忍俊不禁。傅足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忍住笑。 七公子目睹傅足怪异举止,均觉他不是痴疯,定是另有别情。她们没有惊讶,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们本就不是大惊小怪的人。 水派掌门莫测知道其子莫小痴总是一张冰面孔,分派给他的任务完成概率不会很理想,甚至很不理想。是以,他给其爱女莫牙耳分派一项简单的任务:不必刻意寻觅傅足,如遇他,就带他回璀璨花苑。以便让他这个阅历丰富的掌门的一双慧眼对傅足进行深入透析。莫小痴不愿意做的事,莫牙耳更不愿意去做。但是其父好说歹说,终究莫牙耳是女孩儿家,心疼其父,便答应了。莫测时常在夜间月下感慨:瞧我这个掌门当的,可以对千军万马发号施令,说一不二;对自己的一双好儿女却要三顾茅芦才能请动他们,真是贻笑天下啊。然后,他会面现恬美的笑容:横观当今五大派,哪个掌门能有我这样幸福?儿子与女儿有什么心事都能对我这个父亲全盘托出,父子仨人亲密无间,和睦融洽。幸福如此,也算不虚此生了。再然后,他就会举杯邀明月,共饮杯中酒。这时,他的心情是温馨甘甜的。他说:“举杯邀明月——这句诗在我眼中看来不是孤独寂寞,是一种宁静平和。” 第一章 五十五 未时。至柔小庄。古灵寝室。 她睡了一个舒服的长觉。醒后,不立即起床,张开双臂伸个懒腰。大眼睛眨两眨,呢喃一声:“镜子。”取出放于枕边的镜子。先将镜子贴在胸口上,喃喃道:“先让我猜猜傅足在干什么?可能……可能……可能……哎呀,猜不出,让镜子告诉我。”举起镜子对着自己,说:“镜子呀,傅足身在何处?”当下,镜面出现闪动波纹,一忽儿,远距离出现傅足的影像。他身边还有数骑人马,黑色的马,帅气的人。噫噫!“这是些什么人?似曾相识哦。一个,两个……七个。近一点,让我看看清楚,再近一点。”古灵发出要求,“呀!七公子!莫牙耳!”她惊异,全身上下每寸每分都沉入惊异中。“噌”一声坐起来,视线紧紧被镜中的七公子拽住,被莫牙耳系住。秀眉高高扬起,美目大大张开,樱唇紧紧圆合。 好半天,终于脸累了,恢复自然状。然后,她又眉尖轻拢,困惑不解,轻语:“不是说七公子品味古怪,除了她们的父兄,不准任何一个男子与她们并驾齐驱吗?现在,傅足,七公子,他与她们有说有笑?!实在是天方夜谈啊。”她眼珠子转两下,又笑了,“傅足你真有本事!竟然让名扬天下的七公子都不讨厌你。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对她们献媚取宠,无一例外尽皆遭遇白眼。”忽又萌生淡淡地悲秋感,短叹一声,“这七公子是什么意思?目前已看出她们不讨厌傅足。若是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升华到爱的境界,说不定已是这种境界了。我知道傅足对任何人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不会对这样的七公子冷冰冰的。这七公子的冒出对我而言可是不小的威胁啊。听说,这种争夺战很残酷,很壮烈。哎呀,这真的是太伤脑筋了。”看看镜中七公子与傅足仍在谈笑风生。她眉头皱起,长叹一声,“为什么这样的事要让我碰到?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会让这些个危险分子感兴趣?一上就上七个大美人,真是要我的命啦!”仰首一倒,重又躺下。本来一觉休整后精神充沛,心情明媚;现在全身慵懒,烦恼缠绕。 至柔小庄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屋宇,外观气势磅礴,室内*肃穆,这是议事厅。此时,厅内有人六个,静寂无声。几张拼起的椅子上,放着一具尸首,极其短小,乍看似孩童,其实他的下巴长须茂密。古九正翻开他的眼皮,凝视其瞳孔。突然,她怒哼一声,洁白的面庞因气愤而变得嫣红。她咬牙切齿道:“又是金派。大动作不敢,骚扰式的动作倒是接二连三。”她身旁的楚玉扒扒尸首眼皮看看,也不禁皱眉。 死人的眼睛能告诉活着的人很多东西。他眼睛中有一幅画:两个拔刀的人,腰间系着金丝带。刀,大半出鞘,漆黑的刀身,漆黑的刀光,光芒激射。这已足够说明死者的死因。他正是天下第一小胆黄研药,木派的一个药师。正如武纯青所说“凡事都有万一”。只是这个万一,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黄研药的尸身不仅没有粉身碎骨,反倒毫发不伤。他的尸身被四个出外采药的本门药童所见,于是将他抬了回来。经查,他的衣服完好无损,显是被利刃吓死。 古九道:“黄研药已死去三十五个时辰,也就是大前天的下午申时。天气炎热,幸好他落在浓阴之下,尸首还未腐败。这也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好运吧,等着我派为他复仇呢。”突地,目光落向身前的四个药童,严冷道:“药师失踪这么久,怎么不见药王禀告?他失踪的当晚,你们知道吗?”四个药童身体战栗,头低的不能再低。不消说,他们都知道。古九怒喝:“去,叫药王来。”四药童领命,躬身退去。 楚玉从百宝囊取出一块半尺见方的白绢。扒开死者的眼皮,将白绢平摊掌上对着其双睛。只见白绢上现出一幅图像,与死者眼中的影像一模一样,只是放大许多,不失清晰。两个人,一个是长脸细眼,一个是方脸短眉。这是最好的证剧。楚玉将白绢折好,收好。 “楚玉,你说江湖传言是真的吗?”古九面向楚玉,眼睛发亮,兴奋道。楚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个传播速度可与龙卷风媲美的海市蜃楼的消息。他略一沉吟,道:“无风不起浪。”古九开口欲言,楚玉抢先道:“你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现下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叫这个神奇人物为本派服务。”古九点头,凝眉道:“说得不错。这个神奇人物是一个少年,用什么诱惑他才是最好最有效的呢?美女?金钱?权力?本派给的起的,另四派也给的起。这个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楚玉道:“其实这些虚华的诱饵再多也行不通。人的心如无底洞一样,整个世界送与他也装不满他的心,所以要想得到一个人只有征服他的心灵才是上上之策。不论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好也罢,坏也罢,他的心一旦被征服,就算你不要求他这样做,他也会自己这样做的。这时的他是一个先善解人意再心甘情愿的人,这时的他不用你去看着他,守着他,所以征服是最芳香的诱饵。”古九沉吟道:“征服心灵是个好法子。可是谁有这种征服力?听说这个少年是十五六岁,正是谈情说爱的好年华。爱情是伟大的力量,让他……”说着,她眼睛大放光彩,“古灵!”楚玉瞪她,道:“瞎说什么!你为了你的木派,连自己女儿幸福都不顾了!”古九一阵尴尬,忙说:“对对对,先考察一下这小子的相貌、品质和性格。然后再……”忽地叹息,“如果三样不能全部满意,那如何是好?” 这时,进来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气质不俗。他便是古九怒气冲天时指名要见的药王,姓孙,人称药王孙。他向古九微鞠躬,再向楚玉微鞠躬。然后,他气定神闲道:“属下该死,任凭掌门发落。”古九转身向厅内深处飞去,落坐于高高在上的掌门宝座,冷然道:“重大事件也不知通禀一声,以为瞒瞒就过去了吗?自己掌嘴五十。”掌门的命令,做属下的惟有服从。不论你这个属下是多么气质不俗都不能违令。药王孙双手齐下,噼噼啪啪,每一掌都很响亮。五十掌之后,他的红润的脸膛变成猪肝色,五官分明的脸肿胀如一面团,口中有浓郁的血腥味,两颊内壁流血,不能吐出只能吞咽。眼神没有怨气,只有感激。隐情不报本是杀头大罪,五十个耳光算什么。错本就在自己,无怨。 古九道:“黄研药这一去,损失大吗?”药王孙依然气定神闲,答:“损失极严重。黄研药专为派中普通弟子开发的大力神丹,配方只有他一人知晓。这一去,恐怕……”古九挥手制止其语,道:“没有恐怕。给你一月时间,务必研制出同等效力的大力神丹,否则提头来见。”药王孙应道:“是。”古九道:“说说你不通禀的理由。”药王孙道:“都是私心作祟。一是怕自己受到处置,二是不忍让掌门过多劳心不安。”古九道:“护卫他的两个武士有回来的吗?”药王孙道:“没有。”古九道:“好,你去吧。记住,一个人的嘴巴被打多了会很难看的。”药王孙明白,掌门不希望类似的事再发生第二次,施两个微鞠躬,转身退去。 第一章 五十六 “一个药师和两个武士,这笔帐岂能善罢甘休?”古九飞离第一宝座,咬牙切齿道。楚玉看看古九,笑一下,道:“这些芝麻小事,你何必气恼不堪?回头叫人去金派杀两个人,放两把火就结了。”古九皱眉道:“我厌倦这种小孩游戏般的摩擦,无休无止,总也没有结束的时候,让人只觉一个字:累。什么时候能叫任何门派都不敢侵犯木派,那就好了。”展眉,欣然,“希望之星,神秘少年,得到他,然后称雄天下。”楚玉摇头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沉重叹息一声,“我认为这个少年的出现当真不是好事,江湖为他一个人掀起轩然大波,卷起血雨腥风。上天真会开玩笑,他想怎么戏弄江湖就怎么戏弄江湖。”古九不以为然,眼睛发亮,神色兴奋,道:“这位少年的出现是大快我心。我想各派的掌门都如我一样兴奋异常,可以轰轰烈烈,堂堂正正的发动争霸战争,成者王,败者寇,死而无撼。一个常期处于沉闷状态下的江湖不是好事,非常需要这样的导火索来活跃江湖气氛。”注视楚玉,“你支持我吗?”他看着古九,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我这条命早就卖给你了,任你调遣。难道你看不出?”古九不响,只是淡淡地笑,怎么能看不出他的苦心呢?他似乎是前生欠了她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债,无怨无悔跟随着她,陪伴着她。他付出得太多,收获得太少,实在是令人感动。但是她只能给他这么多,权力、财富、地位,每样都是上上等,仅次于她。当然,他要的不是这些,是她。没有办法,她对他的情感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园中,华阴如盖的古树下,有几只梅花鹿在徜徉。白石小径美如白玉。清池中浮着鸳鸯。一切是那样的宁静祥和。六个年轻男女坐在六角亭的雕花栏杆上,向清池中偶尔掷去一两颗小石子,惊得一些胆小鸳鸯躲进水中去。六个年轻人是林光明兄弟俩和蔡瑶姐妹俩以及李猛与王飞。这天,他们可以休息一天,不用辛苦地练功。这是他们每次出外奔波寻觅古灵后给予的特别待遇。他们可不像古灵醒了后还懒在床上。 蔡瑶说:“我在师哥们那儿听到一个大消息,我们古灵新交的那个朋友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哩。”蔡琪拍手欣然道:“真是一对璧人呀!”轻轻叹息,“以后啊,古灵可不大跟我们一块儿玩了,要见到她的人可难了。”林光亮笑她们两个,道:“说你们两个笨还不承认。不管古灵跟这个傅足去哪儿,超过三天,师父准派我们又去找她。总之我们这支六人寻人组肩负的光荣任务要持续终生。”较胖的王飞一说话憨憨的,他道:“不对。等傅足做了木派的女婿,就天天待在庄子中,古灵陪着他哪也不去,就不用我们找了。”李猛敲敲王飞的胖脑袋,更正他:“这话大错特错,凭古灵的个性,在庄子中待不了几天。那时她会拖着傅足一起去外面疯去,那时我们不是找一个人,任务加倍了,要找两个人。你们想,如果他们吵嘴赌气什么的,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们可就惨了。”眼光真是看得远,另五人齐齐点头认同。 “你们说得都是真的?古灵和傅足交了朋友?而且不是普通朋友?”古九发出一串问题。六弟子惊道:“师父!二当家!”其中林光明装模作样,他一早发现古九与楚玉走近,欲告知余人,被古九用手势制止。古九心中狂喜,这实在是让人兴奋到极点的好消息。她不露声色的发问,做师父的一定要有个做师父的样子,不严肃的时候也得要端庄的。楚玉倒是眼睛含笑,心想: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想不到灵灵她也有沉住气的时候,可喜可喜。 “光明,将你所见的详详细细地说来。”古九道。当下,林光明将遇到傅足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与古九及楚玉听,如何遇到古灵,如何认识傅足,他身旁一只巨猫,现在已知是雪虎。他的武功显差,差点撞上马头,偶尔会表现出怪异的动作等等。古九又问傅足的长相如何,第一印象如何?他说:“这个傅足长得玉树临风,看上去是个温和的人。”古九点点头,微笑一下,心情好。六弟子却是惊呆了,师父她笑了,罕见。古九道:“蔡琪,你去叫古灵到我的清真轩来。”蔡琪应道:“是。”然后,她如轻盈的燕子般掠去。 屋内幽雅而安静,清华而简约。无疑地,古九是一个趣味高雅的人。清真轩距离议事厅里许。通常在议事厅与众属下商讨事谊无结果后,她便与楚玉到清真轩将若干意见与建议删选综合后,即时作出合理的决策。 “什么事呀?”古灵人在门外,便嘟囔起来,“我还没睡醒就把我拖来了。”不错,她睡了回笼觉,七公子的事让她无精打彩,躺下后不久迷迷糊糊又睡去了。 古九去将门关好。然后,两眼放光,张开双臂,喜道:“来,乖女儿,让娘好好抱抱你。”古灵大惊,险些叫出来,她这娘不正常呀,这样热情不适应,可以说从没见过。瞧瞧,自己的女儿竟作如是反应,就像要吃掉她似的。古九笑脸僵硬,索性脸一板,缓而有力地道:“古灵,过来。”古灵不听,不听是因为不怕,有她这个好楚叔在旁边,她怕什么?她绕过一张紫檀木书桌,站到楚玉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她娘,道:“楚叔,我娘她怎么了?比夜里出太阳还让我震惊。”每每此种类似状况,楚玉便深感得意与安慰,自己高昂的付出能换回这种幸福的回报还是值得的。他笑,笑得很开心。古九也笑,不觉一点别扭,在生活中,他们就像一家三口。她轻轻笼眉,急道:“楚玉,你快让这疯丫头将秘密从实招来。”古灵讶道:“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可招的?” 楚玉拉着古灵到古九面前,将她们母女的手交叠在一起,道:“灵灵,将你的心上人说与你娘听听吧。”古灵更讶异:“你们知道了!谁这么多嘴?”心中即时明白:还能有谁,泄密者一定是林光明等六人。楚玉道:“这是好事。多嘴的人有赏。”古九握住女儿的手,拉她一齐坐到靠墙的长椅上,热切地问:“乖女儿,快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那叫傅足的小伙子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多长时间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关于他所有的事情,你知道的都说说?”古灵见她娘急不可待、高度兴奋的模样,心中感慨油然而生:亲爱的娘,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关心我呢。古灵再看看坐在自己左侧的楚玉,他脸上笑意融融,饱含期待。她左看看,右看看,心想:如果,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不知道有多幸福呢!可惜,可惜太遗憾了。古九催促:“快讲,你要急死我吗?”当下,古灵从初遇傅足说起,一直说到碰见林光明后两人分开,说得很详细。当然有些事不能说,就省略了,比如那面镜子在她手里,未提;唱歌墙里出来的恶,未提;武纯青对傅足的异情,未提。 第一章 五十七 听到古灵与傅足大闹金派赌坊的事,古九哈哈笑道:“好,好极了。”当听到武纯青以逼请的方式邀古灵去飞月山庄,古九切齿道:“这武小子竟敢动我女儿的主意,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当听到傅足武功稍次于古灵时,古九站起,欣赏道:“不但有异能,还有这么深厚的武功底子,实在是好啊。”全部听完,古九略一思索,问:“乖女儿,你看出傅足修习的是哪派的玄功?”古灵摇头,疑惑道:“好像是金派的,又不全是。”古九困惑,问:“怎么模棱两可的,说清楚点。”古灵道:“他的护身罩跟我们不一样。从颜色上看是金色,这表明是金派玄功。但是那护身罩是紧贴着皮肤生成的,看上去像个金人。而五派的护身罩都是如大泡泡一样。”紧贴皮肤生成的护身罩!?古九与楚玉同时目现惊讶,然后他们同时点一下头。古灵欣喜道:“反正傅足他不是金派的人,哪个派都不是,他是自由人。哈哈,自由人,谁也管不着他。我喜欢自由人。”古九笑她:“真是疯丫头一个。直言不讳地说喜欢他,在尊长面前也不知道含蓄一点。”古灵看着她娘,清晰道:“这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要含蓄?”从长椅上跳起来,脸上洋溢着美丽的光辉,轻盈地踱步,直接地说:“我的不含蓄,让他知道我喜欢他。然后,刚开始还含蓄的他也不再含蓄了。于是,我知道他也喜欢我。就这样,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思,无所不谈,无拘无束,那种感觉畅快极了,自由极了。”楚玉看着古灵满脸生辉,知道她确实是真心真意地喜欢上那个傅足了,而且已到了情深似海的程度。他心中不由地担忧:“这个少年如今名扬江湖,不知道有多少帮派要用美人计引诱他。他年轻的心能否抵挡得住艳诱?唉,老天保佑我的灵灵在爱情的领域里不论遇到何种状况都能乐观待之。” “楚叔,你在想什么?也不见你说句话。不为我高兴吗?”古灵跳到依然坐在长椅上的楚玉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楚玉握住她的手,站起,笑道:“楚叔一直在认真地听你沉醉述说。这是楚叔听到的最高兴的事。”忽而收敛部分笑容,语气稍显沉重道:“灵灵,答应楚叔,让自己的心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雪亮明澄的状态,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悬崖勒马。”他说得非常委婉,直白地说法就是:当傅足叫你失望时,就干脆地斩断与他的一切纠葛,不要痛苦不要消沉。古灵眨眨眼睛,抓不住他话中的核心内容,道:“楚叔,你说得浅显一些,我听不懂你这般深奥的话。”古九听得懂,心中感叹:“楚玉,你对古灵真是太好了。”她眸子一转,对古灵说:“你楚叔叫你保持大脑清醒,不要被爱情的烈火烤昏了头,到时不要你楚叔了。”“啊?!不会吧,楚叔怕失去我?怎么会呢?到时傅足到木派来,我和他都待在你身边。既然你和娘都祝福我,我怎么还会抛弃你们呢?”古灵说着脸微微泛红。小女儿家再大方也有害羞的时候。古九立刻听出话外音,她过来用手指戳古灵的脑门,轻叱道:“你这鬼丫头,说话真精巧。我们不祝福你,你就要抛弃我们了,是不是?”古灵大点其头,天真道:“书上都这样写的,必要时我会模仿。娘你也看过很多这样的书,要怪就去怪写书的,尽教人坏主意。”说完,古灵自己先笑起来,笑不可抑。明朗的笑感染得古九与楚玉也笑起来。楚玉放心:灵灵她很聪明,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他看向古九,眼睛说:“你生的女儿很聪明。”古九眼睛说:“这都是你教育得好。”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傅足呢?”古九一只手搭上女儿的肩头,热切地问。“快了。”古灵神秘地简单地回答。 金派。飞月山庄。顶部第二层全是办公屋宇。活动石阶右首第一间,会宾室。 武纯青脸色苍白,英眉紧锁,胃中有苦水翻腾。他正在听最让人恶心的真实的事,关于分尸的事。他杀过人,但很少亲自杀人,对于无关紧要的角色,手下师兄弟就可以摆平。他杀过的人死后的面部表情都是平静的,他一招毙其命,死者眉心一点血印。此时,他在专心地听一位相貌威武的属下禀报关于五把刀屠杀碎尸的案件。此人是飞华城的城主钟毓秀,约莫四十上下年记,是金派一位修炼颇高的弟子,与武卓同辈。飞华城是金派所辖地区之一。五把刀此次作案地点正是在飞华城的东南边缘,阴山脚下。其地偏僻,平时少有人迹。过往人稀不等于人烟绝迹,四月十三傍晚,一支四五十人骑的商旅队伍路经此处,遭遇五把刀袭击分尸,无一人一马幸免。 他陈述完毕,道:“少掌门,五把刀已是第三次在我们金派势力范围内作案。他们凶残成性,让很多无甚抵抗力量的团队闻之色变,要求剿灭五把刀的呼声如日中天。我来之前,特意统计一下,五把刀自三年前二月初八第一次作案,至今大小案件累计共达一百零三起,死者人数近五千。通常一月行动两次。第一年很是猖狂,第二年和第三年略有收敛,今年又变得猖狂了。”他口干,端起椅旁方几上的茶杯喝两口茶,接道:“有关五把刀的资料一个字也找不到。少掌门,我发现一条不是线索的线索。” 武纯青连忙道:“你说。”他胃中在一阵阵收缩翻搅,心道:“赶紧说了赶紧走,本人忍不住要呕吐。”钟毓秀早已看出他的胃中痛苦状,每次都是这样,跟他一谈及碎尸事件他就脸色苍白,虽然没亲眼见到他呕吐模样,但听说过很多次。钟毓秀心中叹息:“少掌门,你什么都敢做,都无畏,怎地对碎尸一事始终这样敏感?”当下,他故意慢慢道:“天下阔土由五大派平分,其中只有火派势力范围内至今无五把刀犯过案的记录。”武纯青眼睛发亮,道:“你是说,五把刀可能是火派地盘内的人。”钟毓秀点头,道:“正是。而且不是小人物,很可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以看得出,五把刀很是维护火派统辖地区的名誉。”武纯青赞道:“钟师叔果然是思虑缜密。这样小的范围,追查起来可就容易多了。”说完,他起离椅面,隐含逐客令的意思,钟毓秀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懂得。他道:“钟师叔,我会尽快将五把刀的人头悬示天下。”钟毓秀修正他:“少掌门,不是尽快,而是最快。据我所知,受过五把刀侵袭的四大派都在着手处理这件事。谁杀了五把刀这样以恶名轰动江湖的人物,谁就是替天行道的救世主。虽说这些虚名对各派来说微如蚁卵,却是为天下黎民除暴安良的义举,深得民心的好事,因而各派都在紧锣密鼓,势在必得。我们金派也不能落后啊!”突地笑一下,“说不定各派为了自己亲手锄恶,还要阻挠别派得逞呢。”武纯青拼命耐着性子,道:“钟师叔,你公务烦身,这些小事浪费时间太多了,你请回去吧。”钟毓秀走到门口,忽地转身,从袖袋中取出一块白绢,抖开,道:“这是我路经阴山影印的画面。”双手各提一角,平展白绢,两尺见方。其上是血腥的画面,在白绢上显得格外耀目,碎尸遍地,血流成河。武纯青恼道:“钟师叔,请你消失!”钟毓秀身影一晃消失,留下一串笑声,和一句话:“纯青乖侄,不久江湖将有空前绝后地血腥屠杀,你不能战胜自己的碎尸恶心症,怎么能做大事呢?我们的金派是存是亡可全指望你了。” 一阵强烈的吐意直冲喉咙袭来。武纯青闪到后院,青松下,呕吐。他吐得很多,一直吐到胃黄水出来。吐完,胃中舒服。但看着从自己胃中倒出的污秽物,同样的恶心,引起的反应是再吐,居然又吐出几大口酸苦的黄水。然后,他咒骂自己:“武纯青你他妈的是懦夫!人也是动物,与猪牛羊一样,不但可以粉碎,还可以清炒红烧当做美味享用!你恶心什么!”愤怒地发泄后,他又痛苦地抱头,喃喃道:“与生俱来的弱点怎么能克服呢?”忽然,他眼睛中充满恐惧,语音模糊道:“一场空前绝后的江湖大屠杀来临时,我拿什么去拯救金派?” 浪影城的中心,璀璨花苑,水派总部。白色晶莹的宏伟建筑,被七彩缤纷的奇花异卉包裹。 傅足与莫牙耳走在花间小径上。他们与另六公子在写有“璀璨花苑”四字的牌楼前分别,然后她们各自回府。 恶静静地在他们后面跟着。雪宝不安分地跳跃在他们前面,钻蓝眼睛流转兴奋的光彩。花的世界,彩蝶最多。雪宝顽皮地戏蝶。奇怪,这里的彩蝶竟与众不同,一点也不怕它,在它身边飞来飞去,有的反去戏雪宝,不时停在它鼻头上、两只耳朵上、甚至眼皮上扑扇着她们美丽的翅膀。 傅足也在奇怪,这个恶怎么不在前面大叫大嚷,却安静地跟在后面。他看看莫牙耳,她也不说话,就是微笑地默默地带着他往前走。沉默有沉默的美。傅足不时地看看她,其脸部侧面线条很流畅很鲜明很俊雅。她当然知道他在看她,于是她会偶尔转下头看看他,嘴角上提得更高些,笑得更丰满些。这时,傅足终于开口,用听得见的声音赞她:“你真帅!”她不语,用一个丰满的笑回他“谢谢”两字。 恶,双手背后,两只眼睛注视他们的相邻的两只手,他的右手和她的左手只要那么微微地一抬就拉起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手也不碰一下,发展这样缓慢,急死人了。看我的,叫你俩通通触电。恶,眯起一只眼鬼笑一下。想到就做,他迅速上前将他们相邻的两只手猛地合在一起,然后迅速飞离,以免傅足飞来一脚。 第一章 五十八 傅足一惊,还好没叫出来,一点声音也未发出。他抽手。无奈他一动,莫牙耳便跟他一动。两块手心紧紧贴在一起,就像自己主动用力握着一样。傅足感觉她的玉手滑腻柔软,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心急,他心怒,将那美好的触觉通统压下。莫牙耳很镇定,双目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微笑已消失。“不,不是我。”傅足解释,面现窘色,但仍不失正常的语气。本就很稳重的他几天内历经许多事,更是增添他几分处变不惊的魄力。 莫牙耳从容道:“这不怪你,不必紧张。你的那个隐形人是谁?一路上你的怪异动作都是因为隐形人吧?”一个不让自己尴尬的人是一个好人。傅足点头,顿时神色平静,道:“是的,他特爱捣蛋。”恶,瞧着这两人依然平平静静,波澜不惊,大叹失望的同时佩服他们的定力。他飞过来搂住傅足,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我告诉你,小美人的脑子里说你的手怎么这样热啊?可见她也不是没感觉的。”说完,飞落地下,拉着傅足另一只手,道:“走啊,拉手时间长一点,她对你感觉会越来越多。” 傅足看着恶,真想一脚踢飞他,将他踢飞到唱歌墙里去。只是现在需要:忍忍忍!突地,莫牙耳道:“这就是你的隐形人,原来还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就是满肚子坏水。”咦?!啊?!恶,太兴奋了,她看到他了!他的漂亮的小脸如花一样绽放,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道:“我是恶,当然是一肚子坏水了。不过,我对你会是很好的。”莫牙耳道:“是吗?你的话叫人难以相信。”傅足身在中间,惊奇地看着他们俩,真的是可以正常交流了!是什么原因?恶,已经知道可能与傅足有关,他可能是个导体。恶,决定试试。他松开傅足的手,飞到莫牙耳的身后,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动,无风的晃动。果然,莫牙耳左右看看,目光寻觅,道:“人呢?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小男孩。”恶,很怪异地哈哈大笑,就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看着傅足说:“哎,她说我害羞,多好笑。”他忽地一下过来重又拉起傅足的手,看着莫牙耳,眨眨眼睛,道:“你看过比我还好看的小男孩吗?”莫牙耳摇摇头。恶,喜道:“那你喜欢我吗?”莫牙耳道:“我想,你这样的男孩子,是每个做父母的都想要的那种男孩子。”恶,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么说,你喜欢我。那你让我拉你的手吗?”莫牙耳毫不犹豫伸出手去。谁会对一个小小孩防备?恶,上前拉她嫩白的小手。傅足拉住恶不让他去,心中叱道:“你这个大坏蛋回来。”恶,不理他,手一拽将傅足拽过去一点,然后他就拉住莫牙耳的手。于是,他们三个人围成一个圈。 “走啊走啊,边走边说。”恶,拉住他们的手往前拽。莫牙耳摇头,道:“握过手已行。这样手拉手的不好。还是如先前那样,分开独立地走。”傅足赞同道:“对对。”恶,叹息一声,很尊重她的意见,松开她的手,解除她与傅足的两只手上的粘字令。 莫牙耳带着他们在曲径上左转又弯,脸上又恢复微笑,只是又不说话了。 “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但是爱笑。她虽然不喜说话,但只要说话就必定说心里话。”恶,津津乐道莫牙耳的性格,“傅足,你是喜欢像古灵那样话多的还是像她这样话少的?”傅足心说:“你知道我只喜欢古灵还问这样的废话。莫牙耳她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她愿意的话。出现尴尬的状况,她不会让你尴尬,你说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他握握恶的小手,心说:“我要表扬你一次。”恶知道他想表扬他什么,仍说:“我在听。”傅足心说:“别看你有时说话很恶俗,刚才你对莫牙耳的尊重,让我知道你还是不错的。”恶,嘿嘿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尊重她呢?我这是欲擒故纵。你有你的古灵,我呢?我跟你出来玩一趟,好歹也弄个花姑娘回去,否则叫善笑话我。”傅足瞪他一眼,他这家伙真是夸不得。 沿途,看到很多屋宇以及亭台楼阁,外观全是晶莹的白色,很柔和的白,一点也不刺眼。还看到很多人,多数都在腰间系一根天蓝色的丝带。他们见了莫牙耳都尊敬地鞠一个躬。然后,他们伫足一会儿,用好奇惊羡的目光看着傅足及雪宝。傅足知道他可是真的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了。同时,他根据察言观色知道莫牙耳的身份,应该是水派的少主。如果她有兄弟姐妹,她是老几呢? “来,请进。”莫牙耳在一座精舍前伫足,作个“有请”的手势。傅足看见屋内挂着各式各样的华服,还有一群裁缝正在手执大剪裁布和飞针走线缝制衣服,以及一个穿着考究的风度不凡的白发男子不时指点他们。显然这是为水派的高层人物专设的制衣室。他困惑,莫牙耳带他来这里干什么?是以,他站定不动。莫牙耳道:“我一把小刀扎坏你的衣服,有责任赔偿一件新衣给你。”哦,挺让人感动啊!这点小事她还记在心里,而且要赔偿。傅足垂首看看左袖上的一线缝隙,周围一滩殷红血渍,心想:“这点小问题洗一洗补一补就可以了,就此扔掉怪可惜的。何况此衣是古灵送的,情意绵绵啊。”当下,他道:“不用了,请这里的裁缝师傅缝补一下就好。”莫牙耳道:“不给人赔礼道歉的机会是不好的,你知道吗?”傅足暗叹,这个莫牙耳很会说话,如命令一样你不得不按她的意思去做,当然她是好意。她如古灵一样伶牙俐齿,你不接受她的意见,她一句奇妙的语言说出来让你非接受不可。那怎么办呢,换还是不换?恶,笑道:“傻瓜,拒绝善意的美人心是不道德的。快答应她。这可是她第一次向一个男人赔礼道歉,可见你是多么荣幸啊。”傅足心中斥他:“闭上你的乌鸦嘴。” 屋内,莫牙耳对着那位穿着考究的白发男子道:“秦设计,请你为这位傅公子量身定做一身服装。”秦设计恭敬道:“好的,二小姐。”不消说,此人是一位服装设计师。那么,莫牙耳身上的帅气女装定是这位大师的杰作了。当下,秦设计将傅足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然后他胸有成竹地微微颔首。傅足赞赏他的眼睛就是量尺,甚至比任何标有数字的尺子还准确。同时,他心中在奇怪:“他看起来很老,至少有五、六十岁。但是他的眼睛很年轻,很清澈,很明亮。为什么他看着我时,眼睛中有深沉的痛楚与喜悦?”看看身边的恶,问:“恶,你知道为什么吗?”恶,神秘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只见秦设计走至工作桌,选布,裁剪,缝制,熨烫,折叠。傅足估计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做好一件衣服。秦设计手捧衣服走到傅足面前,眼睛中含着欣赏,发现最好的展现衣服魅力的穿着者的那种欣赏。他道:“我想,这件衣服穿在傅公子身上定能让平凡的衣服变得非凡。”是人让衣服变得非凡还是衣服让人变得非凡是说不清楚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人是主体,衣服再好也是陪衬体。乞丐穿上龙袍就是皇帝吗?答案是肯定的:不。 莫牙耳伸手接过衣服,微笑道:“谢谢秦设计。请再拿一身内衣。”秦设计照办。傅足将走出门时,秦设计若有所盼,道:“傅公子如果再做衣服请让在下效劳。”一个服装师最高兴的事是什么?那就是他看到自己设计的服装能被穿出一种辉煌的美丽来。 莫牙耳要求傅足从内到外换上崭新的衣服,但是先要洗澡。于是,装修华丽的浴室内,宽敞的白玉池子里,碧绿的温水浸泡他的全身。他自己从头到脚洗涤得一尘不染,穿上秦设计的杰作,将旧衣折好收好。他不想这样做的,但是莫牙耳的妙语加上恶的怂恿,他又做了一次听话的孩子。洗澡时,他不要任何一个仆人在场,他不适应多双眼睛看着他洗澡。但是恶的那双鬼眼睛盯着他看,任他如何咒骂,恶只是笑。当他再次站到莫牙耳眼前,看见莫牙耳的眼睛在发亮。恶在他耳边兴奋地大叫大嚷:“看看,你的魅力四射,这个花姑娘被你倾倒了。原来她一直没爱过一个男人,是因为没有一个魅力如你这样的男人出现。”傅足知道恶又在信口开河,莫牙耳眼睛发亮,只不过因为他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岂止是漂亮这样简单?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跃动的生命。衣服的面料华贵,剪裁合身,颜色沉稳。更重要的是衣服很吻合他的气质与性格,明朗,温和,青春,阳刚,再加上他本人的俊逸。莫牙耳是这样认为的。她从容走近,轻拊玉掌,眼睛含笑,道:“一个从画上走下来的人。” 第一章 五十九 终于,进入高大幽雅的客厅。每一件东西都经过精心选择,都放在适当的地方。花的世界,自然处处花香流动。特别的是,这里的花香有一种韵律,它时有时无时强时弱,你永远也不会对花香的感觉麻木,“居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种状况不会在这里发生。 一个婢女斟上四杯茶,然后侍立一旁。 莫牙耳道:“请稍等,我已通知我爹,他马上就到。”这真是震惊的消息,听她的意思她辛辛苦苦请他来,原来是她父亲要见他。傅足一口茶来不及细咽,猛地一下滚落喉中,被呛得咳嗽一声。他道:“你爹为什么要见我?”莫牙耳笑一下,道:“听说你很神秘,他想认识你。”我神秘?!从古至今有异能的人又不是我一个,有什么神秘的?傅足道:“那你也认为我神秘吗?”莫牙耳点点头,道:“未见到你时不觉得你神秘,见到你后发现你很神秘,不像真实的人。”这是恭维吗?我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不真实了呢?傅足认真道:“我哪里不真实了,你说说看。这可不是随便能乱说的。”当一个人给人感觉不真实而似幻像,这是一种危险警示。莫牙耳看着他道:“你已知道秦设计这个人,他为本派服务二十五年,一流的服装设计师。今天,我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地渴望想要为一个人去做衣服。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让他看到了他自身的价值,你是惟一的一个能将他的杰作展现出生命光辉的人。”顿下,接道:“秦设计马上也会来。你看,他来了。” “啊,太美妙了!不,世界上最美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俗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现在真的是死而无憾了。”秦设计竟尔语声哽咽,“知道吗?我天生就爱为人设计服装。我五岁时就为一位名流设计过整整五十套服饰。虽然他给我很多银子,但是我认为他只能糟蹋我的设计。从这之后,我每天每天都在盼望一个人出现,我设计的服装,被他穿上能像跃动的生命一样绽放永恒的美丽。你看我才三十五岁,头发却已全白。因为我设计的服装没有一个人能让它拥有生命的美丽。绝望让我痛苦,痛苦让我绝望,我每天都生活在这种悲情的泥淖中。曾经我时常在想,我也仅是个平庸的小裁缝吗,怎么做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呢?有一天,突然地我悟到了真谛,我设计的衣服都是上等品,但它仍平凡是因为没有一个特别的人穿它。现在,我见到了,果然如我想象中的一样,衣服是可以有生命样的美丽的。这实在是太好了,在我有生之年得以亲眼目睹我的杰作有这样美丽的时刻。老天待我还是很仁慈的。”他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紧紧地握着傅足的双手对他深情诉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的感动的语言。 在场的所有人不多,九人,不包括傅足与恶及秦设计。当然,傅足也是震撼者之一,之前他所疑惑的问题都有答案了:原来秦设计正值英年,所以他的眼睛很年轻;他痛楚,因为他的杰作没有知音;他喜悦,因为他的杰作遇上知音了。傅足自觉他身穿大师的杰作与穿古灵送他的平凡布衣没什么两样,不知这位秦大师何以看出这样的天壤之别?恶,他对什么都不惊奇,只对花姑娘感兴趣。此时,他就在盯着一个新面孔的花姑娘,莫邪。九人分别是莫测,莫牙耳,莫邪,莫小痴四个自家人;以及四大使者,东使者镇东,南使者镇南,西使者镇西,北使者镇北;再加那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婢女。他们之中除了莫牙耳与婢女外,其余等都是紧在秦设计之后就来到的。 莫测与四大使者一边倾听秦设计的真言流露,一边观察傅足与雪宝。他们互通眼神,先是惊异,后是欣喜,一致确定傅足与雪宝皆非池中之物。 其中莫小痴见秦设计所说确非谎言,他仍旧一张冰面孔,心中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人占了。富有不算,异能不算,巨大的潜能不算,居然穿衣也能穿出非凡来。同时,他更加恼怒:难道余生就要像哈巴狗一样去巴结他吗?他拳头握紧,忍不住就想一拳捣扁他。趁他还未腾飞时先干掉他,江湖可以继续风平浪静下去。但是,其父莫测一直握着他的手腕,只要他一冲动,便催吐内力让他手腕酸痛一下以示警。 莫邪是一个喜穿鲜艳服装的形貌亮丽的女孩子,年龄与莫牙耳相仿,性情却是天差地别。她爱抛头露面,擅于交际,喜怒无常,玩世不恭,恶作剧制造专家。她是莫测在家族中选中的一个远房晚辈,作为莫牙耳的替身,享有少掌门的一切待遇,除了权力。因为莫牙耳不喜欢在虚伪的场合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于是,江湖俱知莫邪是水派的少掌门,莫牙耳是莫家二小姐。 “秦设计,恭喜你梦想成真!比我等不知道幸运多少倍!我等都还在追梦之中,与你秦大师相比起来可知幸运之神对我等是多么吝啬。”莫测满面笑容,声音朗朗地说道。秦设计好像一下子年轻很多,如他的年龄一样年轻,看上去苍老之态消失十之**。他恭敬道:“多谢掌门吉言。”然后,他又紧握一下傅足的手道声“谢谢”便退去。 这位和蔼可亲的便是水派掌门莫测吗?手握重柄的大派掌门,有盛气却不凌人,甚至平易近人。比武纯青他父亲强多了。他们虽然都身为掌门,却一个叫人敬而远之,一个叫人敬欲亲之。单凭这种差异就知道谁更会做掌门。傅足并没有特意去打量他,但他的形貌已牢牢地刻在脑海中。莫测,四十上下,身材颀长,长方脸。保养十分好,脸部皮肤光滑,眼角无一道皱纹。风度高雅,面若春风。他像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像他,莫牙耳继承了他的七八分英俊之相貌。莫测的旁边立着一个冷面红衣客,不就是早上在酒楼里有过一面之谋而且被自己讥诮的那位仁兄吗?小二叫他莫大公子,再看他相貌,嗯,是莫测的儿子。咦?这位穿着艳丽的长相亮丽的女孩子是谁?居然眼神炽烈地盯着自己!当着这许多人,也不知道矜持!而且那炽烈不是单纯的,其中蕴含无穷的狡黠。她想干什么坏事? 恶,搂着傅足,指着莫邪,笑道:“这个花姑娘很有意思,既让人头疼欲裂,又让人依依不舍。” “傅少侠,果然名不虚传!仪表堂堂,风采动人。”莫测爽朗说道。语气中的愉悦充满整个大厅。同时,他伸出手去主动与傅足握手。这是一个很荣耀的待遇,任何人都看得出。傅足也知道。除了恶与莫牙耳,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受宠若惊,但他没有。他很坦定地伸出手,与执掌重权的莫测握手,摇摇。他们都暗叹傅足如此年少竟有如此魄力,不由地在脸上露出惊讶。其实,傅足认为众生平等,人的手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不惊慌不失措。“请,请上座。”莫测并不松开他的手,反抬起另一只手揽在他的肩上,与他共同向厅中深处上首座位走去。莫测的动作是温和的,是以,傅足也不拒绝,与这位堂堂大掌门并肩行走。这一握手间,加之彼此相距极近,莫测感应到傅足体内真气的浑厚纯正比之前稍远距离时的感应更加显著。 上首只有一张座椅,但是现在有两张座椅并排。东使者镇东即时从旁搬了张椅子放好。 莫测坐左。傅足坐右,雪宝蹲在他脚边。这也是一个荣耀,人人都看得出。其余人等各坐在该坐的地方。两旁座椅纵向放置,莫牙耳等三人坐左边的一排,四大使者坐右边的一排。 瞧他们这种坐阵,分明是有等级分别的。莫牙耳等是少主,故坐在较尊的左边;四大使者是属下,故坐于右边。傅足见自己坐在次上首的位置,他讶然,心中开始不安:何以他会受到这样高贵的待遇?本来,大家都站着围在一起也无甚分别,现在却是大大不一样了。恶,在他耳边用一种让人镇静的声音说:“不要紧张。你刚才想的很好,众生平等。这座位既然这样摆放就只好这样落座了。你只当他们都是小蚂蚁。”傅足心说:“他们是人,怎么能当做是小蚂蚁呢?当做小蚂蚁就不是众生平等了。”恶,说:“少废话,现在不是贫嘴的时候,集中你的注意力跟他们周旋。” 莫测道:“傅少侠对我等还不熟悉,我来作个介绍。我,是本派的掌门,莫测。”指向四大使者,“东南西北四大使者,依次是镇东,镇南,镇西,镇北。”呵,四个威武的魁伟大汉,眼光锐利,一看就知是掌门的左膀右臂。他指向莫牙耳,“小女,莫牙耳。傅少侠已认识。”指向莫邪,“长女,莫邪。”怪了,为什么小女在前,长女在后?莫邪竖掌摇摇,嫣然道:“不要被我的名字吓倒。”天哪,这是什么声音!甜得能把人骨头酥掉。傅足不设防,脸泛淡淡地几乎看不出的红,因为这种声音。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声音是恶作剧的。莫测微微皱眉,道:“莫邪,贵宾面前不得造次。”莫邪无所畏惧,用同样的声音道:“很正常的一句话呀。也不知傅少侠怎么想的,居然脸红了。”说完,她竟格格笑将起来。这笑声倒是很顺耳,很大方,可见她刚才的声音是假声。傅足知道自己脸红,而且知道是很浅的微红,不注意观察是发现不了的。可这位莫邪居然当众戳穿。一个让人当众难堪的人,不好。 恶,眯起眼睛瞧着莫邪,笑道:“他妈的,初次见面就叫人头疼。能叫人头疼的花姑娘是不闷的。”傅足心中叱他:“恶,你真混蛋!她叫我如此难堪,你还兴灾乐祸!” 第一章 六十 除了莫牙耳淡淡地看着傅足,莫测等人都将看笑话的目光射在傅足脸上,果然,其脸有不易察觉的红。于是,空气似乎凝固,静悄悄。对于突发的状况,莫测与四大使者互通眼神,达成一致意见暂且保持沉默,带着一个考验的目的看傅足是否能从窘境中自救。莫牙耳扫视众人,眼中泛出一抹厌恶,她从不考验谁也从不故意让人难堪,他们的这两点举动可以说是人的劣根性。 傅足倒也有自己独特的本事,心神一定,微红瞬间退去。他自然地看着莫邪,朗声道:“莫邪姑娘的声音当真特别,变化多端,引人犯罪,在下佩服佩服。”最坦荡的语言,最美妙的语言。尤其是“犯罪”两字用的巧妙无比,承认自己上钩,抨击她歹毒。既自保又反击。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此话一出,举座震惊。莫测等人折服:傅足他镇定,聪明,智慧,坦诚。霎时,他们将那种嘲笑的目光都射向莫邪。她不以为然,神态自若,哈哈两声,道:“有趣的小插曲。”同时,他们别有居心的考验的心思俱都消失殆尽。莫测不禁鼓掌,赞赏:“傅少侠真是好风格。我等的不敬还请傅少侠原谅。”一位堂堂大掌门能对一位后生道歉,这份修养也是叫人敬佩的。傅足微笑,颔首,礼貌地接受他的道歉。然后,莫测指向莫小痴,道:“犬子,莫小痴。”噢!原来他叫小痴。怪不得酒楼一遇,他说话颠三倒四的。莫小痴当即不悦道:“爹,你就说儿子就行了,说什么犬子?你这样说不是辱没我,是自辱。犬子犬子,犬的儿子才是犬子!”莫邪忍俊不禁,再次笑。四大使者也颇觉好笑,但只是眼睛含笑,并且用眼神对莫测微怪:“瞧你养的几个好孩子,都敢公然顶撞你。” 呵,孩子无惧父亲,可见他们的父亲是随和的人。傅足不由地细察莫测,只见他依然面若春风,不怒不恼。 “哈哈哈,让傅少侠见笑了。”莫测爽朗说着,“距晚宴时间还早,傅少侠不妨在小女等的陪同下游赏本苑。晚宴再与傅少侠畅饮同乐。”离座,至莫牙耳面前,伸手搭在她肩膀上,道:“傅少侠是贵宾,尽地主之谊让他玩得开心。”莫牙耳有话要说。莫测眼神示意:“爹知道你任务完成,很好。但是,爹看出你并不讨厌傅足,这让我高兴。有什么话夜深人静时再说。”说完,与四大使者离去。至门口,他回头道:“傅少侠到了本苑就当到了自己家一样,请自由开心地玩好。”莫邪嫣然道:“傅少侠玩得不开心,拿我试问。”她立下军令状似地担保。 待莫测等五人离去,莫小痴冷面看着傅足,道:“傅足,我讨厌你。”骄傲的年轻人带着嫉妒的心拂袖而去。 莫邪道:“别管他。他就是这样,全天下的人他都讨厌。”她拉莫牙耳的手,“走吧。”莫牙耳缩回手,道:“不需导盲,自己会走。”莫邪哈一声,无所谓,习惯了。她看向傅足,作有请手势,道:“请吧,尊贵的傅少侠。”这种尊称,傅足实在受不了。他道:“请叫我傅足吧。”莫邪干脆道:“好。” 苑中风景是美丽的,无论走到哪个角落均赏心悦目,无可挑剔。观赏中,莫牙耳是沉默的。莫邪却不沉默,她很会活跃气氛。她善于谈话,滔滔不绝,经久不倦。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旺盛精力?要命的是,傅足成了陪聊。谈话的内容十分丰富,谈理想,谈人生,谈飞禽走兽,谈园林艺术……想哪说哪,漫无边际。不管怎么说,她的健谈功夫还是叫人钦佩的。很快,傅足感到口干,想喝水。莫邪当然看得出。于是,在一块丈宽的平坦的草地上,他们停下。 莫邪从百宝囊取出四只莹白透明的葫芦,里面装有斤许液体。先给雪宝一只葫芦。再一人一只,拔掉塞子饮用。傅足以为她已经捉弄过自己一次,不会再故技重施了吧。虽然见到葫芦,而且知道通常只有酒才装进葫芦里。但他没去多想,仰首喝下一大口。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声从他喉中呼啸而出。“哈哈哈——”莫邪大笑。 恶,大惊,叫:“你怎么啦?”见傅足咳个不停,夺过他手中的白葫芦,凑近鼻前嗅嗅闻闻。他奇道:“什么味也没有?好像是凉白开。”还是亲口喝一下尝尝为好。一口下去,他吐着舌头叫:“哇,好酒好酒!辛辣得过瘾,清凉得舒服。”突地,他想到:哎呀,傅足他不会喝酒的呀!这酒真是怪,无色无味,到了喉中才能知道是酒。看看莫邪,只见她在一边喝着一边笑着。恶,眼睛眯成线,道:“花姑娘,你可害苦了我的朋友。我要看看你喝的是不是真酒?”雪宝呢?它却像喝水一样咕噜咕噜喝着。他小嘴一张,从莫邪的葫芦中升起一股箭泉飞进嘴中。嗯,很好,没使诈,主宾一样。 莫牙耳道:“莫邪你做得太过分了。”莫邪耸耸肩,道:“我不知道他不会喝酒,纯属意外。喂,你不要紧吧?”傅足终于停咳,脸通红,因为酒呛的。莫牙耳递上一杯真正的茶,道:“这个是真的。”她不会捉弄自己。傅足相信她,接过茶,舒服地一口气喝光。心静,他脸上的红瞬间便消失。然后,他奇怪地看着莫邪,没有生气,平静地问:“为什么?”他也奇怪自己怎么没有生气,因为不是很严重的事?还是因为她是莫牙耳的姐妹?或者因为她是漂亮女孩?他知道很多小孩子捉弄人是为了好玩。她呢?一个懂得很多事情的大女孩不会是因为“好玩”吧?不意,她的回答恰恰是那样的叫人震惊!“好玩。”她简单地说,无邪地说。 “哈哈哈,这个花姑娘好玩。古灵与莫牙耳都对你文静地好,这个莫邪对你恶作剧也是一种好。对那些不感兴趣的人她才懒得恶作剧呢。”恶,搂着傅足,对他分析莫邪的怪趣。 “喂,你的隐形朋友让我看看好吗?”莫邪嫣然道。她语气活泼,神情活泼,对于自己的两次恶作剧早抛到九天之外去了。之前看到那些怪现象,飘浮的葫芦,飞动的酒泉,知是隐形人的搞怪。“好啊好啊。”恶,很高兴花姑娘看到他的至美形貌。正欲施展“粘”字令,忽而改变主意,应该让傅足自己同意才好,毕竟他是他的朋友。尽管须要自己央求一番,谁叫自己硬要做他朋友呢,认了。“傅足,你让她看看我吧。”恶,将小脸可怜兮兮地皱起来,请求。傅足故作讶然:“为什么你不强迫我了?”只要你恶伸伸指头,我还能逃过你的手掌吗?恶,说:“我胆小,你眼睛一瞪都把我魂瞪跑了。”胡言乱语,又是甜言蜜语。 傅足伸出手,道:“请握住我的手吧。如果他能直接与你相见,他不会用着我的。”莫邪距离傅足有五步之遥,当下她只伸出手去,道:“为什么不是你来握我的手呢?”咄!是你要看恶,又不是我要你看恶的。当下,傅足来个“你爱来不来”的酷姿,抱臂,望天,嗯,白云在飘啊,千变万幻啊。笑话!还端起架子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呀?头顶生目,自高自大。”莫邪双手叉腰,讥诮他。恶,看看他,再看看她,大叫:“傅足你干什么啊?你从不傲慢的,现在是怎么忽而之间转性了?管他谁主动谁被动,又不代表什么,只是让她看看我呀。”傅足心道:“少聒噪。这个莫邪太刁,我不给她点硬性看看,她当我是好欺负的。你要是我朋友,你就别管我。”恶,咕咕怪笑,拍他脸道:“臭小子,想不到你也有傲气呢?好样的!那咱们就看看这场天真的战争谁是赢家?” 第一章 六十一 傅足眼一瞥,看到莫牙耳在看着他,眼神是支持他的。这点发现倒令他高兴,总有人是支持他的。约一盏茶时间,莫牙耳道:“这场战争很有趣,希望得出胜负结果。等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我先走了。”话落,飘然而去。傅足眼珠子一转,跟莫牙耳去也。 “喂喂喂!谁先握手不一样啊?”莫邪跟上去。要不是心中那个好奇的念头太强烈,才不会甘当失败者。她刚握住傅足的手,立刻眼前一亮,一个漂亮无双的小男孩赫然在目。她忍不住伸手拧他嫩嫩的小脸蛋,兴奋叫道:“这是谁家的小帅哥?炮制千千万万个遍布天下,那才是空前绝后的善事!走到哪都能看见赏心悦目的人,准保天下人均寿命翻上两番。” 恶,摇头,嘻嘻道:“物以稀为贵。人也是一样的。世上有那么多个我,你还会这样眼睛亮如闪电吗?”说着,飞身去抚摸一下莫邪的俏脸。他心想:“看你是怎样的玩世不恭?”顿时,莫邪感到心如鹿撞,脸皮火烫:天哪,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那只手瞬间的抚摸,她不自主地浑身一震。怎么这个小孩的手是传电的么?再看这小男孩的眼睛,那碧蓝的眸子里面已消失之前的天真无邪,而盛满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抗拒的勾魂夺魄的吸引力,那种成熟男子才能拥有的眼神。她捂着那半边脸庞叫道:“你是大人还是小孩?”恶,知道她已被自己勾住了,笑道:“你说呢?你感觉是什么就是什么。哈哈。”他笑,眯着眼睛邪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傅足也是惊讶,这个恶终于不老实了,实际行动起来了。不过这个莫邪并没有恼怒,反倒很感兴趣的与恶对视起来,脸上挂着一张“挑战书”,看谁做谁的眼神败将。她喜欢挑战一切,喜欢征服一切。她心道:“哼哼,本姑娘凭着如花似玉的美貌纵横江湖多年,从来都是你们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可从未有过我被谁倾倒过的个例。”恶透视她的思想,心中坏笑:“花姑娘,在我面前,你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眼中也含着坏笑,静静地看着她,胸有成竹地等着她心甘情愿臣服于自己。莫邪当然不是这个风流了几百年的恶的对手,片刻间,只见她呼吸愈发急促,胸脯起伏愈发巨烈,绯红从脸上一路染到修长的脖颈根处。这是别人看得见的外表情况。其时,她心中在羞涩:“这是一双恶魔的眼睛吗?怎么攻势如此强大,叫我心荡神移,心醉神迷,欲与他共度一生。”初始,她是故意凝视恶的眼睛,然后,她的视线再也无法从恶的眼睛上移开,她不想移开,也不能移开。心智是全自愿的。他那双眼睛太迷人了,里面有大海一样深沉的坏坏的温柔,宁愿淹死在这温柔里。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当然是恶的那双鬼眼睛在大力抛射魅惑。傅足身在他们中间,真是尴尬。当下,他松开莫邪的手,拉着恶飞到丈许开外。一脚飞向他的那双鬼眼。 “恶,你这个大坏蛋,你当这里是你的唱歌墙吗?勾引良家女子,罪大当诛。”傅足拧眉,心中喝叱。“你没看到她向我挑战吗?她很愿意我勾引她。哈哈——”恶,闪身避过,笑道:“看看,小美人正在痴痴地找我呢?” 果然,原先活力四射的莫邪脸上现在写满失落、哀戚、焦急、苦觅……她的眼角眉梢布满让人心疼的凄楚。她泫然欲泣,口中不停呼唤:“喂,你在哪里?让我永远跟你在一起吧。” 完了!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正在热恋中的少女苦苦寻觅呼求弃她而去的薄情郎。狡黠活泼的她成了一个为情所苦的让人心疼的失恋女。傅足一把揪住恶的衣领,心中喝叱:“你这个大坏蛋,你快将她恢复原状,不然将你大卸八块。”恶,漫不经心道:“急什么,她这样子最听话,你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保证她不会再捉弄你。我可是一片好心在帮你呀。”傅足知他一颗顽皮的心远胜所有人。当下,他认真道:“恶,别玩了。伤人的心是最大的伤害。她恶作剧她就高兴,那么就让她高兴去吧。只要我们提防着点就行了。”恶,道:“那她再捉弄你可别叫苦连天。”傅足点头:“后天就是四月十六,是我与古灵会面的日子。眼下这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里再怎么险象环生,在我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面前不是问题。”恶,哈哈笑道:“好好,傅足你越来越可爱。不谦虚的人我喜欢。”说着,他抬手一挥。傅足看见莫邪的头顶有一线轻烟冒出。恶,道:“那就是她刚才的神魂颠倒的记忆。” “啊,我的头好痛。”莫邪双手捂头叫道。 “胡说八道,根本只是一点点痛而已。”恶,伸手指着她,“你瞧,她又恢复原形了。” 莫邪眼睛四扫,似在寻找什么人。对了,记得见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小男孩。于是,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闪闪发亮的,兴奋叫道:“咦,那个小帅哥呢?傅足,你让我再看看他。” 莫邪从乍见恶,到她激荡迷惘忧郁,再到本性复原,不过是盏茶时间。莫牙耳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怪事发生,知道又是那个恶在搞怪,在施美男计。没来由的,她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仍相信他,更相信傅足。确信,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她也没必要说什么。 “不能再看了,小姐。”莫牙耳道,“你立下军令状,要让傅足高兴。刚才因为你要看那个隐形人,傅足跟他闹了一场,这还不够吗?”看向傅足,“否则人家翻脸而去,爹拿你试问,没人帮你求情。” 嗯,这个莫牙耳说得很含蓄。她永远不会嘲讽谁,真的很好。傅足上前,微笑道:“牙耳她说得很对,那个隐形人也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没啥好看。你们这花苑很美丽,我不想漏掉任何一个景观。” 于是,他们继续徜徉在花的世界里。宾客赞美主人家的东西,主人听着是很高兴的。傅足并不是讨好刻意地称赞,全是出自衷心。他在恰当的地方就来一句恰当的赞赏。 莫邪的大脑中对于恶的记忆,仅有恶的完美无瑕与天真无邪的一面,那些让她痴迷的东西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是以,她没有丝毫尴尬的神情。她不时地说:“我认为炮制千千万万个那位小帅哥是项伟大的工程。如果有神话传说中的聚宝盆就好了,不论什么东西往里一放,呼啦冒出无穷数!” 痴人说梦!没人理她这种问题。 恶,听到莫邪发表第一次痴论时,他哈哈大笑。搂着傅足,对他道:“象莫邪这种类型的花姑娘很容易满足美男的虚荣心,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到手。但是美男对她的兴趣不会持久,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值得去珍惜。得不到的才是好的,这是任何空间的人共有的卑贱心理。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我很想再次试试这个莫牙耳。她越是对美男不屑一顾,越能激起美男的征服欲。”傅足心道:“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招若人家。什么征服不征服,那是你闲得无聊闲出来的恶习。你那双鬼眼根本不是光明正大的征服,而是带有魔力的引诱,迷惑。”恶皱眉笑道:“这个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谁?堂堂一个大世界的主宰,还需要用魔力去引诱花姑娘吗?”忽而转移话题,“我跟你在一起,我是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身边没有花姑娘环绕,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可见你比花姑娘重要。更可见,我为了你作出多么悲壮的牺牲。”傅足拧眉:“我一点都不感动。别跟我说这些你为我牺牲什么什么的话。我可是没勉强你什么。”恶,点他脑门:“笨蛋,因为你不喜欢登徒子行为,我就照你的意思做了。难道你不为我感动吗?”蛮不讲理逼他,“你说,你为我的壮举感动。”傅足不响。恶,不让他安,一时甩他胳膊,一时用发丝挠他耳眼。终于,得到傅足一句:“大坏蛋,我感动我感动。”恶,开心,快意地哈哈哈—— 陪游中,莫牙耳有一段时间心中回味那个简称,牙耳,这是傅足能叫的吗?这种亲近的简称只有自家人才能叫的。他凭什么这样叫?不过,当时自己好像没表示反对,现在更没理由说了。当时为什么没表示异议?好像……好像听着很舒服。但是,下不为例!这个傅足么,各方面都符合优秀两字。但是,他优秀与否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莫邪耳心中有个反面的声音说:“这么好的男子要好好把握啊,只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心中有个正面的声音说:“无所谓。一个人的日子才得以自由的彻底。” 第一章 六十二 晚宴,十分隆重,却是很老套的。华丽大厅中,群英荟萃,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傅足虽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却看过有此描述的书籍无数。他心中隐隐不安,水派的数十个高层人物全部聚集,都是来陪他的。这是为了什么?他仍与莫测并肩而坐。他们个个都是酒中豪杰,一坛坛佳酿像水一样进入他们的腹中,眼睛越喝越亮。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没人逼他喝白酒。他的面前是上好的甘甜的果酒。他见到隔了几个位置的莫牙耳对他一笑,眼睛说:“请放心饮用。”他心感动,这样的聚会之所以无人为难他,一定是她事先特意安排的。 傅足的旁边设有雪宝及恶的位置。众人俱都默许。 恶,笑嘻嘻说:“傅足,你好大的面子。这顿宴会中,你是月亮,他们是星星。众星捧月,无上尊荣。” 夜,很静。空中有圆月,很亮。清凉的月华轻抚至柔小庄。 古灵寝室,烛光高照。她还没有睡,她睡不着。刚才她看了下傅足。镜中的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不能否认,那的确是很漂亮的衣服,似乎让他更加英俊潇洒,超凡脱俗。不过,这身装束像个高高在上的豪门公子,显得张扬。她鼓起双颊有些埋怨:“傅足你将我送你的布衣扔了吗?你说你喜欢穿布衣的,我尊重你的意见才送你布衣的。你怎么出尔反尔呀?你要喜欢这种华服你直说,我一样可以送给你的。当然,你身上的衣服是买不到的。但是天下的一流服装设计师又不是他秦设计一人,至少有十个之多呢。我们木派也有的。”然后,她看到整个宴会场所,他是那么光辉灿烂,引人注目。他正在与水派的群雄觥筹交错,举止风雅,谈笑风生。看上去,他们对他十分尊敬,就像对待掌门一样。而且掌门莫测对他更是面若春风。总而言之,他们如招待贵宾一般招待他,态度出奇地友好,近乎谄媚。怪事,实在是怪事!这种隆重高贵的待遇十分不寻常。他们定是有什么目的?那个莫邪么,一点也不用担心她对傅足有什么吸引力。傅足不会对她这种玩世不恭的女子有好感的。嗯,别的难说,这个可以确信,傅足对人生是认真的,从而物以类聚,无论怎么样也不会被她勾住的。 风吹过,一缕暗云割开圆月。花间小径上,有木叶清香流动。 古灵独自在漫步。静静地想念一个人。想念让她全无睡意。虽然很想立刻飞到他身边,向他问个清楚,你为什么要换衣服呢?是喜新厌旧吗?但是理智告诉她:他不是那样的人,永远也不会。后天,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短暂的分离可以为见面制造更多的甜蜜因子。 六角亭下,有个黑衣人遥望被割成两半的圆月。他的伟岸的身影在月色下看来是那样的孤独寂寞。“咦,那不是楚叔吗?”古灵暗道,伫足。唉,不知多少年,每到夜晚他就一个人伫立在月下,看月圆月缺。自从自己长大,住进独立卧室后,夜晚的他就因无事可做而寂寞起来。此时,天上的月亮被割成两半,多么像他和娘两个人啊。两颗心近在咫尺,却似远隔千里。 “月亮分成两半,它们还是能心意相通。”古灵轻轻道。“灵灵,这么晚还没睡?”楚玉转头看到他最心爱的女孩子站在身边。即意外,又愉悦。“楚叔不是也没睡吗?”古灵道。“你娘睡了?”楚玉问。“是,我出来没惊动到她。”古灵轻笑一下。“有心事睡不着?”楚玉看到她眸子里有几分思念。“是啊,楚叔,我虽然很控制自己,还是想他,渴望他立刻出现在我眼前。真是要命!”古灵大方地说着心中的感受。“好孩子,这很正常。恋爱会让人感到全身心的甜蜜,是好事。但不能沉沦,以至丧失理智。没有理性的爱最终结果是毁灭。”楚玉慈爱地轻抚古灵的头。“我懂。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理智,当爱不能让人快乐,立刻快刀斩乱麻。要死要活的爱情只有傻瓜才会做的事。”古灵干脆利落地说。“说得太好了,灵灵。楚叔为你高兴。”楚玉欣慰。古灵仰首凝视他。楚玉抚摸自己的脸庞,纳闷道:“看什么?有皱纹了?”古灵眼睛闪亮说:“楚叔,你是美男子!”楚玉失笑,故作哀状:“可惜你娘不认领我。”古灵扑进他的宽广的胸膛,轻轻说:“我娘她是笨女人。她不知道你的胸膛多舒服呢。楚叔,你和娘这样子快乐吗?”楚玉道:“嗯,百分百快乐。几十年我们从没吵过嘴,红过脸。”古灵道:“那是你迁就她。楚叔,我还是希望你有自己的家庭,晚上回家,有妻子在家等你,有小孩叫你爸爸。你就不会因为夜晚无事可做而出来看月亮了。”楚玉捧起古灵的脸,含笑轻叱:“小鬼,不许再跟楚叔说这种话。否则,楚叔罚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记住了?”最后三个字,眼睛中浮现严肃。古灵只觉感动,不觉委屈,点点头。 既然是贵宾,那么所有待遇都是上好的。幽雅安静的客房。傅足和他的两个伙伴正在盯着一件物事看。圆床,大得出奇,在中心打滚好一会子才能跌落在地。恶,小小的身子一纵将自己摔到床上,大叫:“哇,很软很舒服。今夜会有好梦。”招招手,“雪宝乖乖,快过来,我们三个可以睡在一起。”雪宝应声跃上。傅足道:“恶你怎么不脱鞋子就上去了?”恶将双脚一抬。那意思很明白,傅足你来脱鞋。“你真让我伺候你呀?”“那不是谎话。”傅足叹息一声,道:“讨厌鬼。”上前,褪去他的小皮靴,扒去他闪亮的外衣。恶,叫道:“哇,动作太粗暴,你不会温柔一点吗?”傅足笑道:“让你知道知道,叫别人伺候不是好事。”他脱下外衣,挂好,上床。 “赶紧睡吧,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这顿饭吃得可真累人。”傅足说着闭起双目。恶,看着他,咳嗽,一声又一声。“怎么了?”傅足听了好多响咳嗽声,觉得不对,弯肘支起身子关心地看向恶。“你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恶,嘻嘻道。傅足砰地一声跌下,道:“你精神实在好,这么晚还记着听故事。”眼珠子转两圈,讲故事:“一年一度的森林智王大赛就要开始了。小猴子决定今年他要戴上智王的桂冠。但是有一个强劲的对手小熊是他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的。于是他就苦苦思索计策,如何让小熊在那天无法出面和他斗智呢?只要小熊届时不出来,小猴子就稳赢。他想了几天几夜,终于想出一个很妙的法子。大赛的头天晚上,小熊吃过晚饭不久就上床睡觉了,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上战场。第二天智王大赛上,小猴子信心十足,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直到比赛结束,小熊也没有出现。小猴子如愿以偿地戴上了智王桂冠。大伙一视同仁地送给他掌声和鲜花。然后大伙一齐去小熊家,看他为何没来参加比赛?你能猜出小熊没参加比赛的原因吗?”恶,眼睛睁得大大地,入神地听着故事,突听傅足提问题,便透视他的思想,但找不到答案,原来他现编现讲的,后面的事他脑中还没设想。恶,眨眨眼睛道:“小熊一定是被小猴子杀了。”傅足笑道:“智者可能会犯这样低能的错误吗?故事结束了,睡觉。祝你做个美梦。”恶,大叫:“什么什么,你叫我睡觉?怎么可能睡得着?故事根本还未结束。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你说你说……”摇他,使劲摇他。傅足笑道:“笨蛋,结局不是告诉你了吗?你能猜出小熊没参加比赛的原因吗?”恶,怔愣一下,又叫:“这怎么算是结局呢?你快说,小熊到底怎么了?”傅足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小猴子就是赢了。”恶,坐到他肚子上,嘻笑地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你才是大坏蛋。讲个谜一样的故事,你想憋死我啊?”傅足捉住他的双手,笑:“笨蛋,这个谜底你想让它是什么就会是什么,千千万万个理由你可慢慢思索啊。”这小子太狡猾了,睡觉前讲这样一个有悬念的故事,所有的瞌睡虫都跑了。恶跟他闹。突地,傅足“嘘”一声,示意他禁声。 “砰砰砰……”巨大的捶门声骤然响起。 第一章 六十三 门开。咦!这不是莫小痴么?深更半夜跑这儿来有何贵干? 傅足礼貌道:“原来是莫大公子,请进。”莫小痴冷冷吐出一字:“不。”然后默默地凝视傅足许久,道:“你有什么能耐要本派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围着你转?”瞧他一副冷态凌人的样子,来意不善啊。傅足认真道:“我一无是处,谁知道贵派怎么会对我隆重招待呢?还请莫大公子见告。”哼,认真的态度,嘲讽的说辞。莫小痴道:“看招。”话落,一记直拳如闪电般袭向他的面门。这一拳捣出去,他就知道傅足有什么能耐了。他被震飞出去。而傅足动也未动,也未施护身罩。 莫小痴的这一次直拳与初遇傅足时送他的直拳存在天差地别的速度和力量悬殊。上一次他并无伤人之意,只是讨厌他,叫他在眼前消失,是以,拳头几乎是温和的。这一次,他有毁灭他的念头,是以,拳头是夺命的。当目睹派中各大高层人士俱都对傅足尊崇奉承时他嫉妒,恼怒。不知道他们都着了什么魔对一个毛头小子前倨后恭,赞美连篇?说到这儿,就有些怪他的父亲莫测了,他还没有告知他,傅足身上的潜能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莫小痴年少功浅,一点也感应不到傅足的奇罕内力。 内力如一条看不见的弹簧,外力愈是大,反弹力就愈强。傅足体内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力量抵御外来的侵犯力。莫小痴的武功仅仅稍逊于武纯青。按理,傅足应不是莫小痴的对手。因为就在不久前傅足还被武纯青整得狼狈不堪。但是,傅足的功力增长极快,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眼下距离与武纯青的比斗已过了十八个时辰。这段时间,他的功力增长如何,已在莫小痴的拳头上得到证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功力无时无刻不在增添中。眼下,他有点明白了。 傅足闪身过去一伸手拉住莫小痴。他道:“不要轻易对人挥拳头。” 莫小痴从鼻中哼一声,甩掉他的手,一言不发,如主人一样进入室内,再如主人一样拖过椅子,傲慢地坐下。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嘛,不怪不怪。他冷若冰霜。他身上的炫目的火红长袍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自身的严冷与火红袍服组合在一起,那种冷意如千年寒冰。傅足见到他三次,每次都是这样,彻头彻尾的一个冰男。 “果然有些真本事,不是徒有虚名。”莫小痴落败依旧面不改色,保持他惯有的冷峻本色。这是含有妒意的赞语。傅足不响,心想:他生气也不怪他,突然见到一个不知从哪杂旮旯里冒出的小子在武功上高过他,心生不快是正常的。莫小痴一拍桌子,道:“站在那儿干什么?不知道倒杯茶水招待来宾么?”恶,大叫:“臭小子不想活了,敢如此对傅足发号施令,本座宰了你!”正欲挥出一记催魂掌。傅足心说:“恶,住手。不就是倒杯茶嘛,无损人格。”他象对待好兄弟一样,斟一杯碧绿清香的茶,放在莫小痴面前,微笑道:“请。” 莫小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傅足。他说:“喝过茶,我会再跟你过上几招。”“傅足道:“乐意奉陪。”沉吟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贵派要给我这样高等的待遇吗?我非常想知道。”他看着莫小痴,真挚地恳请。莫小痴道:“到时你自会知道。”傅足道:“你亲自告诉我不是更好?”莫小痴心中突生感慨:“看样子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天下豪杰争夺的对象,作用是被当做无所不克的工具扫荡天下违己者,他一定很难过吧。”恶,心中惊讶:“这可不能告诉傅足。一切顺其自然,该如何便如何。”当下莫小痴只说:“无可奉告。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一杯茶要多久才能喝完?慢的,可以细品一天。快的,眨下眼皮即报消。莫小痴喝茶的动作很优雅,让人看他喝一天茶都不会觉得累。他喝得很慢,很静,很有修养。傅足希望他这杯茶永远也不要喝完。因为他在喝茶的时候,覆在脸上的寒意有些许消融,似乎是茶的热度给他身体带去了热量。他喜欢品茶。可以看得出。他在品茶时,是不是一切不快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了?傅足肘支桌沿,手托腮帮,注视着他,心道:“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外表冷漠,行为却光明。发招前先出声提醒,仅此一点就是磊落好汉。”莫小痴如处无人之境,悠然品茗。 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一句话跑进傅足耳朵:“来吧。我还是很想杀你。”接着听到一声轻微短促地“嘭”一声,杯底与桌面相触的声音。杯中茶已尽,饮者将要杀人。莫小痴脸上又恢复浓重的寒意。傅足道:“你并不想杀我。你眼睛中有勉强之意。”莫小痴低垂眼帘,闪过一丝惊讶,道:“此话怎讲?”傅足道:“你带着一个高尚的目的来杀我,只不过不希望贵派围着在下团团转,这是你要杀我的惟一动机。而你从不会去杀一个跟自己无怨无仇的人。”莫小痴眼中似有亮光一闪,低垂的眼帘掀起,对视傅足的眼睛,道:“我不杀与己无仇之人,这个你也能看出?”这句话无疑地已经承认他不是随便杀人的人。傅足沉默,眼睛浮现笑意。莫小痴缓缓站起,缓缓道:“聪明。有例外的人就要有例外的决定,我杀你的决心不变。请你勇猛反击,不必客气。江湖人物,淡视生死,不论哪种结果,不会后悔。”傅足脱口赞道:“爽快!”然后对恶及雪宝心语:“你们两个不准帮忙。”恶,侧卧于雪宝背上,扬手道:“你赢定了。雪宝乖乖很听话,你放心。” 室内空间很大,十个人群斗也能拉开架势。莫小痴飞退两丈开外立定,双掌缓缓推出。登时,一片竖起的丈许见方的水幕赫然现于他掌前,当然那是幻像。只见水幕上有水波涌动,敏感的似乎可以听到淙淙水声。烛光的映射下,跳跃七彩之光。水幕向傅足缓缓逼近,每欺近一寸,他就感到压力增加一分,似乎呼吸也受阻。那种感觉犹如潜泳者,愈往水中深处潜去,承受水压愈大。水幕缓移的速度,内力对它似乎失去了抵抗力。傅足突然明白,外侵力的速度越快,内力的反弹力越强。现在,他必须运用护身罩防身了。意念一动,金色护身罩现出。陡然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似乎从深水中到了岸上。傅足感叹:“这才像是护身罩嘛,具有强大的作用。之前,如果也是这般强效,武纯青怎么能欺侮到我呢?”定睛一审,哦,原来护身罩的坚固性增加了好多倍,金色浓重许多。原来如此啊。莫小痴的武功明显弱于自己,不须反攻,只要防守就行了。 水幕离傅足约尺许时分,忽地两头对接,如圆筒状将他裹在中心。怎么怎么,竟有寒气袭来?天哪!空心水柱在冻结,表面变厚变硬。热空气遇冷凝成缕缕白烟。不好,寒意彻骨!莫小痴真有杀我之心!死在好汉手下,无怨。但是,我还不想死呢。傅足发动意念,加固护身罩。咦,寒意渐消,渐消,至无!成功了!原来护身罩可以随欲加固,可以自由控制。傅足明白这一点,心中实在是高兴。沉浸在喜悦中的他,突地,心疼起来。那个莫小痴也并不好受,他施展玄冰幻术,他本人也要经受巨寒的折磨。只见他身体散发出的热气,来不及消散便开始结晶,长长的乌发已染上一层薄霜,脸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子结成一颗颗冰粒子,火袍上也已披上一层晶莹的白。真是个倔小子,宁愿自己不要命也要杀我,真的不想活了?气死我也,不珍惜人家生命,也不珍惜自己生命。他眼睛中铺满疲倦之意,又涨满佩服之意。不服输的性格很好,但是硬拼是傻瓜行为。 第一章 六十四 蓦地,空心冰柱中,傅足倒地,身体蜷缩,颤抖不止。他眼一瞥,看到他想看到的神情,莫小痴笑了,虽然只是眼睛浮现很浅很浅的笑意,但毕竟是笑,代表开心。莫小痴手一挥,消失空心冰柱,抢近,眼神中充满讥诮,对自己的讥诮。他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怜我吗?耻辱!”忽地,眼神中加上一层关心,“快点用内力逼去寒毒,否则你会终生受寒疾折磨的。”虽然奇寒侵身,牙齿打战,傅足仍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希望经常见到你笑一笑。”莫小痴心中某个地方动了一下,难道是感动吗?似乎是的,不清楚。早已忘记感动是何感觉。他道:“我已提醒你尽快逼去寒毒。”他转身欲去,“技不如你,甘败下风,打扰。”说完,离去。头也不回地去了。背影依旧那样的挺拔,没有落寞。 “好样的,不拿输赢当回事,是个好男儿。”傅足看着他消失在暗夜中。然后运转真气在四肢百骸走一遭,逼去寒毒,恢复体温。恶,躺在床上,歪着头看他,啧啧称羡:“宅心仁厚,宽容大度。傅足你怎么这样啊?别人对你不敬,应该将他挫骨扬灰。”傅足皱眉道:“我对你也不敬,怎么未见你对我挫骨扬灰呢?”恶,眨眨眼睛道:“当两者不能兼顾,只好择重从之。在灭你与玩你两者之间,英明的我选择后者。”“什么,你玩我?!”傅足跳到床上,翻转他身子,反扭他手臂,阴**:“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恶,大叫:“傅足你是大坏蛋,对敌人那么好,对朋友这样坏,没天理了啦!”傅足道:“雪宝,揍他屁股。”雪宝兴奋遵命,挥起它的肉掌啪啪啪痛殴之。恶,大叫:“好舒服好舒服!最佳按摩师亲自上阵,就是不一样的享受!顺便将其它部位也按摩按摩。”傅足皱眉,不知道谁整谁呢? 累了,他们沉沉睡去。傅足在修炼中入睡,在睡眠中修炼。 莫小痴刚到自己的寝室就被叫到其父的书房。莫牙耳与莫邪都在。他坐到较阴暗的角落,远远地与他们保持距离。莫邪当先道:“小痴,你整天这副样子,好象谁得罪你似的。”莫小痴合上眼皮,看也不看她,冷冷道:“闭嘴。”遭遇如是冷言,莫邪不以为辱,司空见惯,眼珠子狡黠一转,道:“很快你这张冰面孔就要摘除,取而代之一张笑容可掬的面孔,并且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保持。如有一刻现出冷状,看我怎么治你。”莫小痴霍地站起,寒目如刀盯着她,沉缓道:“你的舌头如不想要了趁早说一声,我免费为你服务,保证连根拔除。”书桌前,坐在宽大的扶手椅子中的闭目养神的莫测,睁眼,严肃道:“你们两个还把我放在眼里吗?台前顶撞,幕后争执,成何体统?”莫邪本欲反驳小痴,立刻噤声。莫小痴再次射她两束寒冷目光,然后坐下。 “小痴,你的冷面孔的确须要换一换了。”莫测看着暗影中的儿子,声音慈祥道,“我交给小邪的一项任务,开导你笑看人世,这对本派发展有着莫大的作用。”莫小痴明白其父口中的那个“莫大的作用”指的是什么?用一张笑脸逢迎傅足,拉他入水派效劳。这样一件龌龊的事,叫他怎么能笑得出呢?世间龌龊的事太多了,他的冷岂非正是无声地抗议?他道:“爹,人要保持真我,任何时候都不能虚伪自己。儿子请你不要为我笑不笑的问题大费苦心。”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去做一个逢迎谁的人。你交给莫邪的任务她永远完成不了。莫测沉默,眼神中感情不一,有失望,有赞许,又有无奈。良久,他的目光落向莫牙耳,道:“牙耳,你呢?”知道这个女儿也是多半不肯,因而简略地问之。莫牙耳微笑道:“爹,你所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我相信傅足他不会帮助任何一派一人去屠灭天下异已者。爹也应该看得出。所以我们不必杞人忧天,惶惶不安。为了他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小暴乱,但是那又何足挂齿?如果由于各派自身的争霸欲望而引起的天下大乱,那又另当别论了。”她的分析很客观,很正确。傅足的出现不是天下大乱的主要原因,各派的早已存之的争霸私欲才是罪魁祸首。同时,莫牙耳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也不会没有自我的去讨好傅足。 “好好好。”莫测连说三个好字,颇为感慨,长叹一声,“那我们暂且悠闲地静观其变。不曲意逢迎可以,但是也不可得罪他。”用手指指莫小痴与莫邪,“尤其是你们两个不可对人家无礼。”莫小痴挑出其父语句的矛盾之处,道:“假若傅足他做了让人不顺眼的事,这个不得罪跟曲意奉承又有什么区别?”这小子最会挑人语句上的毛病!莫测看着他,笑道:“小痴,你有如此光明的思想品质,应该让你冷漠的外貌也光明一下。”提到这个问题,莫小痴立刻闭紧嘴巴。真烦,冷漠就不是人了吗?身边所有人都叫我象太阳一样散发光和热。我没这个兴趣,为什么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莫邪自告奋勇道:“爹,这项光荣的任务他们不做,我做。保证叫这个黄毛小子乖乖地效劳本派。”莫测看着她,竟哈哈两声,颇有小瞧的意味:你怎么能行呢?他道:“小邪,你那点小本事只能迷惑低档次的男子。傅足他是上等男子,你无法搞定他。”好,够犀利!莫小痴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目现讥诮,莫邪这种女子他最看不上,轻浮!“讨厌,我玩世不恭怎么了,就是下等女人吗?这是率性而为的洒脱不羁。”莫邪心中嘲笑他们。这种人生观支撑她脸不红心不跳,任何冷嘲热讽在她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莫邪感觉很灵敏,那边有一个人全身散发浓厚的讥诮味道,怎能不觉?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指着莫小痴,道:“小痴,你冷血,连正常的人都不是,没有资格讥诮任何人,只能讥诮你自己。”世上只有一个人敢指责莫小痴,就是她莫邪。其父莫测与其亲姐莫牙耳也从未批评过莫小痴,他们不想批评他,从来都是温和的跟他谈话。莫小痴“霍”地一声站起,道:“爹,没事我就先走了。”见其父默许,便大步离去。走到莫邪身前时,丢她两道冰冷的目光,算是回击她对自己言语上的嚣张。对于她的指责,不屑跟她辩驳。一般的女子见了他这冷峻目光准要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莫邪不属于一般女子的范畴。她优雅地抱臂,很闲情地道:“目光杀不死人,劝你别频频冷目,耗神耗力惹人厌。” 第一章 六十五 莫测不怒反笑,背负双手,从书桌后走出,道:“小邪,没有任务一身轻松。时间不早,你去休息吧。莫邪双手一撑,从椅上立起,带着不悦道:“正因为我没有任务才这样肤浅嘛。每天吃喝玩乐想不肤浅都难。”莫测道:“你很聪明,知道如何才能不肤浅。吃喝玩乐也有高尚的一种。”“莫邪嘟起嘴唇,道:“高尚的吃喝玩乐最没劲。”莫测轻轻摇摇手笑道:“所以你玩得开心就好。去吧,我还有些事跟牙耳说。”莫邪嫣然道:“对,生命的意义就是活在开心里。我喜欢疯狂。”右手握起拳头,曲臂上下摇动,强调:“疯狂!疯狂!再疯狂!” 莫牙耳轻皱眉头含笑道:“没人阻拦你去疯狂,小姐。”看着她的背影在蹦跳中消失,道:“一个敢向世俗挑战的女孩子,单凭这份胆量就叫人佩服。”然后,她起离座椅,看向其父,说:“爹,我也有件事和你说。”莫测道:“你说。”莫牙耳道:“请不要伤害傅足。即使他归了哪派,也不要伤害他。”这是什么意思?这种关怀超过友谊的界线。莫测用很怪地眼光看着小女。莫牙耳看出其父想偏了,泰然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是这样认为的,与其浪费时间处心积虑去拉拢他或者除去他,不如规规矩矩壮大自己门派,尽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自力更生才是发展根本。”莫测十分欣赏这种观点,轻拍她肩膀,道:“静观其变,以静制动,爹懂得。”顿下接道:“哎,牙耳,五把刀的事你听说了吧?”莫牙耳点头:“知道。五把刀罪大恶极,民怨沸腾,务必除之。我会留心这件事的。爹,早些休息。”轻轻带上门,离去。 傅足?武峻?师徒!他隐迹江湖多年,竟然培育出这样一个不世之徒出来,他想重夺金派掌门之位?如果师父叫爱徒去扫荡天下逆已者,这个爱徒会不会拒绝呢?……莫测缓缓地踱着方步,沉思。他在听到莫牙耳述及傅足的玄术时,立刻想到一个人——武峻,那个风度翩翩,不甘屈居第二,在武学上有独特造诣的年轻人。一晃眼,十多年的光阴无情消逝,我辈都已与最美的青春遥遥相距了。他是否也老了? 东方鱼肚白。金派。武纯青寝室。 武纯青端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正在为他梳头的明媚温柔的红衣女子。她微微垂首,微微敛目,微微含笑。她如和煦的春风让人感官沉醉,心境静谧。一双纤纤玉手在长长的黑发上轻轻梳理。这双手似有神奇的魔力,所有不听话的左冲右突的发丝在这双手中变得很顺从,一根根和平共处,密密相依。这双手为这般丝样柔软的黑发梳理过无数次,至今也不厌倦。黑发的主人也从未厌倦过这双手。 “小糖,我夜里又做了同样的梦。你说奇怪不奇怪?”武纯青问。小糖轻笑一下,道:“少主不是喜欢这个梦吗?喜欢的就不奇怪。”武纯青用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叹道:“可是,这个梦才做过两次,我感觉自己老了许多。梦中有大喜大悲的情节,再坚强的心也受不了。”小糖心中一痛,拿着梳子的手悬空不动,道:“那就请少主不要再日有所思吧。少主是聪敏之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继续梳理黑发。武纯青更大叹一声,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忘记吗?问题是忘不掉。你不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真的无法形容。除了那一刻,后面又有多次体验。每次都让我为之心动,痛也好,乐也好,总之我就是爱这种感觉。我真想将他关起来,不让他再与任何人见面。不管他愿意与否,抬头低头只见到我一个。他哭,我陪他一起哭,他笑,我陪他一起笑。”哎,少主,只要你高兴你就去做吧。你高兴,小糖就高兴。小糖手不停息为他梳头,含笑道:“少主,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是自由的。用你的话说:不计结果,品味过程。”武纯青微笑道:“谢谢。” 出了穿堂,刚至走廊,大管家赵达迎面而来,神情凝重。武纯青放慢脚步,心道:“什么事让大管家这样肃穆?”赵达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双手捧着恭敬呈上,道:“少掌门,木派的来信。”武纯青心中一凛,黄小胆的事情败露了?木派专用信封,色呈湖绿,莹光闪烁,清香幽幽,工艺精湛,华美高贵。上书:金派掌门亲启。他们明知老头子闲居幕后不问琐事,还修书予他?需要老头子处理的事必是大事。武纯青抽出信笺,一边看一边笑。阅完,将信封与信笺捂在掌中化为纸灰。掌开,一阵风吹来,灰飞。 武纯青复返穿堂,赵达跟来。“大管家,看你的神情,你是不是已对信中内容知道大概了?”武纯青道。“只是猜测。可是关于木派的药师与武士被杀的事吗?”赵达询问。“正是。瞧他们这阵丈,用最高档的信封与信纸,还要我爹亲自给他们一个说法,可知他们对此事很是重视。哼哼,三个蝼蚁之命这样小题大作,他们想借机找麻烦了。”武纯青眼睛中充满锐利的智慧,一眼看穿木派的真正动机。他大力拍着赵达的肩膀,道:“大管家,这点小事就让你紧张吗?这可不是我金派人的风格。”赵达汗颜,诺诺道:“是,属下不该面现不安。”然后神态自若,安静地待命。武纯青道:“此信回复也是无意义的。信中措辞虽然得体,字里行间却透着强烈的必雪此恨的杀气。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这是最好的待敌之道。”赵达恭敬道:“是,全听少掌门的安排。少掌门英明果断实是本派的无上福荣。” 璀璨花苑美是美矣,但是有人不欢迎,是件很不舒服的事。傅足与莫测的家人用早膳时,不见莫小痴。这个古怪的年轻人,不知为何就是对自己看不顺眼。唉!傅足心中叹息。也不知道这一家人是怎么搞的,除了莫牙耳和她父亲莫测很自然外,其他人如莫邪及伺候用膳的几个仆人,他们的眼神中总有一丝怪异的东西。似乎自己是他们的猎物,他们这样殷勤是有目的的。偶尔地,莫测也会说些莫明其妙的话,他说:“江湖很快将不再平静,很多不甘寂寞的枭雄即将逐鹿天下。”说到那个“鹿”字时似乎特意看了傅足一眼。那一瞥间,傅足捕捉到其眼神如一张白纸,什么也看不出。没有表情的眼神是神秘的,不知道那神秘的面纱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他又说:“乱世出英雄。傅少侠想过做一名英雄吗?”意思是,傅少侠想做那平定乱世的英雄否?傅足这样回答他:“乱世造就的英雄,其双手必沾满鲜血。这样的英雄做成后也就等于死了。”莫测饶有兴趣地问他:“从乱世中闯出来的英雄可以拥有一切,财富、地位、权力,荣耀,每一样都是至高无上的,应该感到无比快活才是,怎么等于是死了呢?”傅足略微思索,道:“他一人立在巅峰,寂寞就是死亡。”莫测赞赏他:“傅少侠的见地独特,很令人寻味。”心中暗道:“可怜的年轻人,这就是你的未来。你或许是那只鹿,也或许是那位英雄。”恶,暗暗咒骂:“老东西,你们这世界也太污浊了。” 在花丛中徜徉,在花香中沐浴。傅足在两位莫姑娘的陪伴下,四处游荡。他默默玩索早膳时的不正常的眼神及似乎有所暗示的谈话。 走不多时,傅足想离开这里,到外边那没有压抑的地方去。是以,他伫足,婉言道:“我叨扰府上许久,应该告辞了。两位姑娘浪费大好光阴来招待我,令我好生感动。请转告令尊,我就不去向他辞行了。”莫邪不悦道:“怎么好好的就要辞别了?分明是说我们招待不周!”我说得很得体,很明白。你莫邪才分明是故意歪曲事实。傅足微笑,不语。莫牙耳也不挽留,微微笑道:“也好。傅公子是潇洒走四方的人,在一个地方逗留个多时辰已是难得。寒舍永远欢迎傅公子。”当下,领先带路。 第一章 六十六 不管送与不送,他都会离去的,何必要多送那一段路呢?送至半途,莫邪找个借口溜了。莫牙耳却一直送他至花苑牌楼里许开外。途中,傅足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眼看就要别离,再不问,心中难免堵得慌。直觉告诉他,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真相。于是,傅足问了出来:“莫姑娘,请你告诉我贵派为何对我出奇地热情?”莫牙耳听了也不觉突兀,聪明的他当然能看出这份热情的不一般。她想了想,含笑道:“你是武学奇才。对于人才,作为领袖级的人物都是非掌敬重的。因而礼贤下士,渴望得之。”哦,这样啊?!我有这样好吗?不过自己的武功确是很怪的,进度神速。同是修炼之人,自然惺惺相惜。想到这,傅足心胸顿觉舒畅,不似方才那般憋闷了。他微笑道:“多谢莫姑娘坦诚相告,使我心中苦闷的狐疑得以排解,谢谢。”莫牙耳大方地向他致歉道:“对不起,本派让傅公子心生疑窦闷绪,实非初衷。”傅足赶紧道:“不不,都是我太敏感,误会了贵派的一番好意。另外,请叫我傅足,叫我傅足好吗?”莫牙耳当即伸出手去与他握别,含笑道:“傅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祝永远平安。”傅足看着她微笑道:“谢谢。”挥手,离去。 莫牙耳也挥手相送,友谊的笑脸送他至背影消失。就在她转身欲回的时候,感觉右手腕被握了一下,随即一张掌心大小的天蓝花边方纸铺于掌上,她不由自主曲起五指拿好。定睛一瞧,上面书写一行字,飘逸如行云:“莫小姐,你不记住傅足可以,一定要记住我。”下面是一小小男童的头像漫画,流利简约的线条勾画出活灵活现的恶,他正绽放最灿烂最天真最调皮的笑容。莫牙耳抬目,笑道:“我知道你就在旁边,异空间的朋友同样是朋友。我会收好这张精致的画像。” “哈哈,她答应珍藏我的画像。”恶,坐在雪宝背上,好不高兴,“她还说,我也是她的朋友。”傅足瞧他那高兴样儿,泼他冷水道:“人家朋友多的是,你不过是其中一粒尘埃,高兴什么?当心兴奋出胃溃疡。”恶,命令他:“好心情当有好音乐,你吹笛子给我听。”傅足不介意这命令语气,从腰间抽出笛子,道:“正好我也想吹笛子了。”忽然道:“你瞧,我还穿着这身华服。不知怎地,就是不如穿着布衣舒服。我去换了衣服再吹给你听。”说着,飞身钻入路边的树林。恶,笑他:“傻小子,你天生的布衣士!有福不会享的头号大呆瓜,哈哈。”然后,他悠然吹起口哨,静候傅足。 忽然,他眼前一亮,尖叫:“哇,天下第一酷男!我爱死你啦!”傅足皱眉,飞落雪宝背上,瞪他道:“幸好你的尖叫没有别人听得见。否则,看我不封了你的嘴!”恶,手抚下巴,一双眼睛邪邪打量傅足,颇是激赏,道:“这身黑衣将你包装得像个杀手,一个酷!这个,就是面孔不太调和,春风融融,将纯黑的魅力削弱了半分。冷冻你的面孔,保证一个人见人畏的杀手老大。”傅足道:“你安静一点行不行?一身黑衣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吗?亏你还是什么堂堂大世界的统治者!”恶,嘻嘻笑道:“你的古灵很狡猾的,两件布衣就将你包下了。任何其她美人你都看不上眼了。她这小丫头好有本事啊!”傅足听他提到古灵很高兴,道:“她是最棒的,我喜欢她。明天午时前后,我就可以看到她了。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得真是很有道理啊。”恶,在旁嘿嘿地笑,目不转睛注视他。傅足训他:“你不会正经地笑啊?笑得跟鬼似的阴森恐怖。”恶,道:“你以后永远穿黑衣服吧。黑色,最高贵最神秘最富有力量的颜色。我喜欢看你穿黑衣服。”傅足笑道:“你喜欢不喜欢关我什么事?你像个疯子。”恶,咕咕怪笑。 他们决定从现在起就向北部土派进发,时间宽裕,可以悠哉游哉。山水间,白云下,松林里,原野上,处处被他们快活的脚步亲抚过。 偏僻的路边,凉棚下,设有五、六张桌子及长凳,过路人在这儿休息,喝茶的喝茶,饮酒的饮酒。做生意的老头带着和善的笑容招待每一位客官。他麻利地切着卤牛肉,装盘,送与刚到的两个过客。 过客约有十来个,六张桌子均有人。其中一张桌子,傅足正在举碗喝茶,雪宝也在饮用。那个恶,在傅足的建议下闷闷地喝着无味的白开水。桌心放着三炒,一碟炒蚕豆,一碟炒黄豆,一碟炒花生。 这时,三骑人马从远方风驰电掣般卷来。三位锦衣彪形大汉,满脸横肉,凶相骇人,腰悬弯刀,目光炯炯。六道目光齐唰唰盯向傅足,再盯向雪宝。他们人在马上,一人举刀指着傅足邻桌两人道:“滚!”声音不大,粗糙,刺耳。此人脸上有两道丑陋的腥红的伤痕,如蛇一样从左眼角经鼻梁蜿蜒延伸至右耳腮,讲话时两条“蛇”似乎在扭动。平凡的百姓都是很容忍的,他们虽然年轻,却没有锐气,很听话的走了。真的走了,付给老头几串酒钱,头也不回地走了。三位大汉下马,坐下。老头过来问三位来点什么?他们摇手。他们坐的方位正好面对傅足,就这样直视着他。空气中杀气弥漫。瞬间,所有过客结帐离去。 傅足没有走。他是想远离这些是非之人的。可是恶拉住他,对他说:“对于故意找麻烦的人,除了狠狠地教训他们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不可能每次都躲躲闪闪的。你可以不轻易伤害人,但也应该叫任何人都不敢轻犯你,这点小志向必须具备。”傅足觉得有道理,于是就不走了。若无其事的捏个豆子嚼嚼,发出“嘣嘣”之声。 “呛”一声,三把刀同时出鞘。刀光一闪,再闪,三闪。周围一切皆笼罩在刀光之下。 凉棚的支柱,断了。棚顶茅草碎了,纷飞。桌子长凳成了一堆废木。所有完整的东西已不复完整。 人不是东西,所以俱在。只是有的痛苦不堪,有的洒脱自然。 刀,死寂般躺在地上,已失去方才的凌空挥舞的霸气。 傅足安然无恙。 三个大汉,痛不可抑,哇哇大叫,仅凭此点就知他们修为如何?惹人厌恶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冷汗涔涔。他们分别哑声道:“阁下当真名不虚传。“阁下使出的暗器劲厉无匹。”“阁下手下留情,只会让我们更加仇恨你。” 矛盾就这样产生了。惟有空叹,别无他法。 他们的刀挥至半空时,刀光闪至一半时,一蓬豆子洒将过来。纷纷击打他们的手腕,胳膊,胸腹。只见他们一时捂着手腕嚎叫,一时捂着腹部哀呼。 傅足只是随手将豆子洒了过去。他见这几个大块头粗鲁不堪,料想武艺不精。又考虑到不能再随意暴露自己的玄功,于是想到内力高深之人,天地万物皆可成为利器。果然,这几个仁兄武功平平,会的仅仅是最传统的功夫。 那个老头倒也机敏,不知何时跑在远远一边观望。 三个大汉狼狈而去。 郁闷!开始有人找自己比武了。理由是简单得让人厌恶:你很强吗?我要证实证实! 傅足暗叹。实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际遇,从此要过着在刀丛中纵横的日子: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要杀了你。暴力的日子,如冤魂厉鬼一样缠着你,一次又一次格杀,永无休止。 这样的路,是否要走下去?傅足看着天空,呆了很久。终于,悟道,那个第一个出手的人绝不会是他。 第二章 一 很快,等待了很久的日子终于来临。 四月十六,与心中的她会面的日子。 傅足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笛子吹了一首又一首。 吹得恶双手捂耳,大叫:“别吹啦,听觉神经极度疲劳,这双耳朵要被你吹废了。” 傅足故作迷茫,道:“为什么我的耳朵百听不厌呢?” 恶,一把夺过他的笛子,道:“什么时候我想听时你再吹。其余时间寄存在我这里,保证不损分毫。” 傅足恨得咬牙切齿,轻斥:“你这家伙真是多管闲事。还我!” 一个讨还,一个不还,于是打闹起来。 打闹的不是时候,自然就有人吹胡子瞪眼睛了。 其时,天蒙蒙亮,客栈的旅客都还在梦乡中徘徊。 负责巡房的小二,拍门警告:“客官已是第二次扰邻清觉,再有第三次,必将重罚。”这记警告很有效,屋内立即静寂。 作出让步的当然是傅足。 透过门缝只见他一人如疯子似的跳上跳下,若不是他先付帐后住宿,只怕已被驱逐出栈。 小二并没有听到笛子声,只听到一个人的打闹声。 笛子声很轻很柔,傅足保证外面听不到丝毫声音。 偏偏这个恶,见不得傅足只顾自己吹笛自乐,全然不知忽略了他,不与他讲话,将他晾在一边自生自灭,他受不了其人这种优雅地虐待。 他们所落榻的客栈正在刚风城的繁华地段。早在头天晚上就去暗访了土派的总部——剑风酒界。晚空中的剑风酒界,规模之宏伟,范围之辽阔,一点也不逊色于金派的飞月山庄及水派的璀璨花苑。 “走,出去好好治你。”傅足拽着恶,从窗户掠出,飞上围墙,没入灰白的空气中。 雪宝从来都是省心的,永远跟着傅足。 恶,放声大笑,道:“傅足,我宁愿你跟我生气,也不要你吹着相思别人的笛子。你想想,放着大活人在身边不和他海阔天空,却去默默想念一个不在身边的人,这根本就是你错了,不怪我。” 傅足道:“蛮不讲理的家伙,等见到古灵,你给我安静点,听到没有?!”揪着他耳朵转了又转。 恶,大叫:“疼死我啦!到时你和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妨碍你啦。我是成人之美的君子。” 太阳高挂,天地间一片光明。街上充满了生气,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我的宝贝,终于又见到你了。”温柔的男音,熟悉的男音,恐怖的男音。 傅足头皮一麻,拔脚就逃。 可惜迟了,左手被握住了。 很轻很柔的握着。 他扭头一看,就看到武纯青满脸的温柔,温柔地微笑。眼角眉梢有一种淡淡的憔悴,淡淡地忧郁。虽然这两种情绪很浅很浅,但初次见面的那时是绝对不存在的。不过还好,眼前的他依然神采奕奕。没有想象中的形销骨立,痛不欲生。 傅足暗骂自己好不缺德呀!只怕如果真的那样,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同时,他在奇怪,武纯青的手握向自己的手时,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握住了呢?怎么没像莫小痴那样一记猛拳袭来时自己体内自然生出一股强力将他震摔出去?稍微思索便知晓真相,原来武纯青就是平平常常地握住其手,未用内力,速度极缓。是以,自身的内力未感应到威胁的外力,也就是说内力对至柔的外力不起防范作用。那么,要全靠自己的大脑来解决麻烦了。 恶!你在哪里?朋友有难,你也不来帮我一把。 傅足眼睛四扫。只见恶正在那边,看着一个花姑娘在首饰货铺前挑选珠花。混蛋! “你在找什么,那个隐形人?”武纯青看着他道。 最可靠的人就是自己。 傅足镇定道:“真没想到,你也来了。”指指自己的被握住的手,“喂,你放开好不好?有话好好说。” 武纯青道:“跟我来。”说着,拉他向路边的酒楼走去。 傅足不走,道:“你要做什么?我一点都不饿。” 武纯青道:“就是看看你,不会吃了你的。”语气诚恳,叫人不忍拂其意。 酒楼雅座。 除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 雪宝是另类伙伴,很文静的。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炉香,两盏茶。 “我特意早来一点,就是想单独地静静地看看你。”武纯青道。 傅足坐在他对面,两手均得自由,是以,他无拘无束,笑一下,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诚挚地建议,“我们做个朋友吧,相逢时没有压力地谈天说地,滔滔不绝,怎么样?” 武纯青凝注他良久,纵有万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他长叹,道:“也好。做了朋友,你可以常常来找我。” 傅足骇笑:“不是你找我或是我找你,而是不期而遇后,会开开心心地小聚一会儿。不像以前那般像个仇敌似的。” 武纯青失笑,慢慢道:“傅足,你又耍我。你还是不想见我对不对?” 傅足坦然道:“是的,你既然问出这句话,说明你没有彻底地当我是朋友。所以,暂时,我依然要与你保持距离。” 话一说完,眼前影子一闪,一只手揽住他的肩。 可恶,他武纯青要复萌故态了,居然坐到自己旁边来,横臂搂着自己! 傅足挥拳欲击之。 但是,拳到半空,悬住。 他听到一个很奇特的故事,奇特得叫他生起好奇心想听完故事再说,并且眼珠子转来转去,暗中又气又笑:“这是我吗?我将自己送上狼口,成了他的那什么什么。” 故事中的情景大部分是喜悦的,令他暗中唏嘘不已。 良久,耳边得以静悄,讲故事的人终于伤感地讲完了这个很悲情的故事。因为故事的尾声太悲惨了。 傅足怔愣一会儿,也可能是感动。 武纯青拉过傅足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低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心还疼不疼?” 傅足怔忡之中不由地凝注指尖碰触的他的心脏处,顺着他的话问:“对呀,还疼吗?” 武纯青道:“你说它疼不疼?” 当然疼不可抑。 能将此梦的一点一滴全部牢牢地记住,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第二章 二 沉默很久,傅足黯然许久。 突然,他惊醒,一转头,接触到武纯青深情的目光。 他眉头一皱,该死,同情他可以,却万万不可以被他的深情迷惑住。 傅足迅捷抽回还搁在他胸口上的手,从他臂下飞出。飞落到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他哈哈一笑,道:“总之是梦,疼也疼不到哪里去。武纯青你这样的聪明人,何必犯这种低能错误呢?” 瞧他神色,听他语气,全是揶揄。 “啪”一声,武纯青一拍矮几,震得满满的两盏茶溢出许多,淌在几上,流到地上。 他很激动,却竭力控制着,道:“任何人都可以耻笑我,你不可以!我为谁动的情,我为谁饱受锥心之痛?你是罪魁祸首,你知道不知道?!” 傅足在他怒拍矮几时,吓了一跳,飞到靠门的墙边站着。听了他这番歪理,当即反驳:“你别把这种罪过往我身上推赖。全是你自己的错,与人无尤。”说着拉门,走人。 武纯青未等他触及门把,闪到门前,靠在门上,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傅足退后几步,皱着眉头,道:“你要怎么样?要我一辈子跟着你吗?到了下下辈子也是妄想!” 突然,脖子被愤怒的双手围住,人被推至贴墙而立。 武纯青道:“我恨不得掐死你。我这样爱你,你就不能也爱我一点点吗?” 虽然脖子被他掐着,但并未感到丝毫窒息感,他不想杀自己。 感动吗?不! 傅足双手**其臂内用力一格,将他击退十几步。他被击退并不奇怪,他根本未用任何武力。 纵使如此,还是不感动。 傅足踏进一步,又是哈哈两声,这种事情,唯有打哈哈,才能轻松气氛。他跺脚,热情,笑嘻嘻道:“武纯青,你是我的好大哥呀!你如此糟蹋小弟,叫小弟如何行走江湖啊?大哥乃是当今英明神悟的俊杰,岂能在不健康的情感上沉沦堕落?告辞,不用相送。”说完,又去拉门。 雪宝也已来至门边,钻蓝眼睛眨眨,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事,时而友好谈笑,时而针锋相对,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模糊不清。反正傅足是嘻嘻哈哈的,似乎不需要自己援助。 “站住。”武纯青命令。 声音很轻,却有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到底是平时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傅足暗叹弗如。 他转头道:“你又要做什么?” 武纯青悠悠走近,笑道:“宝贝,我终于听到你对我的溢美之辞了。你让我为你神魂颠倒,难道你没有责任帮我从神魂颠倒中解脱出来吗?” 傅足指着他,怒斥:“你别宝贝来宝贝去的,恶心!” 武纯青轻轻格开他的手,道:“指着人说话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晕!明明他的错,却理直气状,神情泰然,似乎“正确”永远站在他一边。这是他看家本领,早已领教过。被他气死了也是白死。 傅足抱臂,走向另一边,悠悠道:“我一点责任也没有。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此生有你作对手,可以说是人生幸事。”忽然过去,大力拍着武纯青的肩膀,道:“老兄,请你活到一百岁,到时你就会知道,阁下跟我作对,是阁下生命中最大的悲哀。” 武纯青不懂,道:“此话怎讲?” 傅足神秘一笑,道:“一百岁时的阁下,已是老态龙钟,须发苍苍。那时你环顾四野,竟无一人在你左右。这时,我突然从空而降,喊道:老东西拿命来。你猜你会怎么着?” 武纯青不知道他说什么,沉吟道:“那时你也是个老东西,你还有能力从空而降?” 傅足笑道:“那时你如重新看到了生趣一样,倒了两杯美酒,上来颤声说:来来,喝了这杯酒,再杀我。真没想到,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老对手看我来了,呜呜,你老泪纵横。耗尽全部精神斗了一辈子,得到什么了?还不是要衰老,要死亡。你对天公大声说:老天,如是让我从头来过,我一定不再浪费时间精力去做傻事。” 武纯青笑道:“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傅足正色道:“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让你知道,你缠着我没好处。” 顿悟!继之而来的是忧愤。 武纯青一把揪住他的胸前衣,猛烈摇他,咬牙恨恨道:“你是说到了一百岁我也得不到你是吗?你就这样冷血吗?” 傅足不设防,被摇得头晕眼花,斥道:“疯子!” “好啊,武纯青这小子仍痴心不改。傅足狂扁他!扁得他全身瘫痪,半死不活,软性折磨。哈哈——”从前窗钻进来的恶,目睹暴力的一幕,兴奋不已。 傅足忍无可忍,一拳捣向他胸口。 登时,武纯青如失去重心似的被迫飞了出去。是真的迫飞了出去,从后窗飞出垂直坠落。 他们置身的雅座乃是三楼,打开后窗,可见无边的湖波,远方有几叶小舟飘荡。 傅足跃到那扇后窗,往下看去,心中怒不可抑:武纯青这厮居然打不还手,装起弱小来,卑鄙! 只见他任自坠落,丝毫自救措施也不运用。那双眼睛霎也不霎地遥视傅足,眸子中写满极度自信:你打我,你还要救我。 眼看他就要触及湖面。要不要救他? 时间紧迫不容细细犹豫。 傅足纵身跃下,伸手抓住他胸前衣,将之提了上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武纯青笑,幸福之味浓郁得四下扩散。 傅足没看他,却知道他在注视自己,感觉到他散发的那种幸福。不论什么样的幸福都是一样的,甜蜜蜜,如浸在蜜罐中。 天!难道自己是他幸福的源泉?难道他从未幸福过? 傅足不禁将目光落在他眼睛上。 四目相对,无言。 他眼睛说:“为什么?” 他眼睛说:“我爱你。” “傅足,跟他玩下去!让他淹死在黑色的情海中。哈哈哈——”恶,拍着巴掌怂恿。 傅足不响。 对两个疯子,无话可说。 或者,对那个疯子,说什么都是徒费口舌。 剑风酒界,门庭若市,宾客如云。 就算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有一点你可以肯定,来者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人。 再拙的眼睛也能确定。 他们的衣着俱都考究,神采俱都不俗。 由此可知,来者全部是各派各帮的老大及其重要属下。 他们大部分仍分属于五大派,小部分是独立门派。 其中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有粉雕玉琢的孩童,有身形伟岸的男人,有容颜妍美的女人。 土派掌门,诸葛大智,今日过大寿。 一听大寿两字,你是不是已在脑中浮现出一个老者的形象,须发如雪,眉梢垂挂,脸如树皮,牙齿无几。 如果这样想你就错了。 这里的大寿是指大人物的寿辰,与年龄大小无关。 他年刚四旬,须发漆黑,面目刚正,身形修长,风采照人。 此时,广阔的庭园中,他正在来宾中穿梭,热情问候,笑脸相迎。 五派的又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掌门诞辰之日,友派均来祝贺。 其实祝寿是假,考察是真。 代表江湖正义的五大力量,借祝寿为名,群雄集聚,互察对方。 这种聚会,哪派若是未亲临现场,就会让大家猜测其居心不轨,是否要阴谋乱天下了?一年五次聚会,轮流着在五个大派总部齐集。 可以说,这是一种互相监督抑制阴谋的聚会,主旨是仁明和善的。 但是,如果谁真想阴谋乱天下,他不会傻到带着这种面目来参加聚会吧?更不会傻到在这种重要意义的聚会下不现他的尊容反却躲在背后阴谋诡计吧? 古灵说过要在这里与傅足相会的,她当然不得不来。 以往,这种聚会,她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反正她不会搞什么搅乱天下的大阴谋的,而且她不是当家的。 她目光环顾,不见傅足。 当下,她一个人溜到大门外,等待着。 只见正在赶来的来宾已经稀少,大多数人都已抵达。 “哟,这不是灵姐姐吗?” 一个相貌俊美的华服少年骑着骏马,迎面而来。 古灵见了他,展颜道:“衣明朗,你一个人来的?” 这个衣明朗飞身下马,道:“是的,我家当家的等人先我一步,估计已到了里边。我想早早来干什么呢,不如在最后一刻到达最好。”他向两边看看,“灵姐姐,你在等人吗?怎么不进去呀?” 古灵点点头。 约过了盏茶时间,还不见傅足。 古灵一点也不急,相信他一定会到。 衣明朗道:“这是个很重要的人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灵姐姐这样有耐心地去等一个人呢。” 古灵一惊,她一双眼睛只注意路的两旁,早已忘记了衣明朗。 她道:“你为什么还不进去?” 衣明朗道:“我跟你一起进去。你一个人在此多么孤单。” 古灵摇摇头,挥手道:“不要你陪,你进去吧。” 衣明朗也摇头,道:“不。我陪你陪到最后。” 古灵轻叹一声,走前两步。 衣明朗,火派的少掌门,年约十二、三岁。 众所周知的他,待人随和,聪明活泼,知书达礼。 突然,古灵欣喜。 傅足终于露出人影了,坐在雪宝背上,由它小跑载来。 衣明朗瞧着古灵高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心道:“真没想到,你等的人是这小子。什么人你不喜欢,偏要喜欢他。可惜他的命已不久长。” 他,越来越近,身上穿着黑衣。 古灵心中甜滋滋,他穿的衣服是她送的。 这说明什么?至少说明他没骗人,当时他说他穿不惯华服这点是真的,这已足够表明他对她说得全是真话。真挚相待是感情深入发展的基础。 或者,他是要讨好我呢? 古灵这样想,又立马否定:他七个大美人不要,要讨好我一个吗?他不是那种会讨好谁的人。 “喂,你怎么姗姗来迟啊?”古灵笑问。 傅足挠挠后脑勺,似乎有些尴尬,道:“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还不迟吧?” 第一次和人家约会就迟到,怎么讲都是无理的。 恶,咕咕笑道:“傅足,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武纯青与你私会的事?你是怕她不理你吗?”傅足心说:“叫你安静听到没有?” 古灵当先领路,道:“走吧。迟了也没关系。” 于是,傅足跟着古灵走进剑风酒界。 立在门口的八位迎宾家仆均眼前一亮,名满天下的神秘人物竟然来了,这是何等光荣之事。 他们躬身欢迎。 他们虽为家仆,但是大派的家仆也算是江湖中人,江湖人对江湖事十分了解。不但知道这黑衣少年叫傅足,还知道他身边的全身雪白的动物叫雪虎。 那位衣明朗早先进去了。他本想陪佳人陪到最后,却不意来人是傅足,知道他秘密的唯一的活着的人。这是个本应该已死去的人,如今还活着也是暂时的,他必须死,但不是现在。 第二章 三 阳光下的剑风酒界,更显雄伟宏大,深沉刚劲。甚至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是挺拔就是劲韧,与周围建筑风格融为一体。路面清洁,无一片落叶。 约莫步行顿饭功夫,才至那广阔的场地。只见人声喧哗,举袖成云。 傅足甫现身,数不清的目光在他与雪宝两者间徘徊。 他们眼神惊羡,面色安然。 他们并不拥上来围观,因为他们身份很高,不能一惊一乍的似无知愚夫;他们眼力也很好,距离十丈八丈依然可以瞧清神秘人的睫毛又长又密,雪虎的毛发无一根杂色。 他们谈笑未息,心中却在说着同一句话:“瞧他跟古丫头走得这样近,难道他已被木派收拢?” 一束束羡煞的目光齐集在身上,傅足没甚感觉。 没甚感觉就是他不觉窘迫,也不觉骄傲。 这种在显赫人物面前不卑不亢的高尚品格,有一小半得自于璀璨花苑的隆重招待。 此前在璀璨花苑已经历过一次大场面,现在这种更为壮大的场面,在他看来就是多了几个人而已。 他本沉稳,当然宠辱不惊。 只是有一个疑点在扩大,为什么自己一个平凡小卒叫他们这样羡慕? 羡慕别人的人,表明他对自己是不满意的;惊羡,表明他对自己非常不满意。 当羡慕到了极点,就会转为妒忌。人一旦有了妒忌心理,就会做出一些疯狂之事。 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显现万分惊恐,张大嘴巴,险些惊叫出来。但最终克制住,揉揉眼睛,消失于人群中。 这群人中有几个熟人。 七公子! 古灵轻轻皱了皱眉头,拉着傅足绕了个大弯,到了她母亲身边。 恶,一眼看穿古灵的心思,嘻嘻笑道:“傅足,你这个古灵可霸道了,居然不允许你和七公子照面。将来,你的眼睛若是见色发光,准保你没好果子吃。” 那边,七公子当然也注意到傅足与古灵了。 莫牙耳心道:“看样子他与古灵已经很熟了。看样子两人很有发展潜力。很好。” 公子阳呶呶嘴,道:“瞧这傅足,竟然又与木派搞得这样熟络了。你们猜,是人家找他还是他找人家?” 公子花说:“估计与我们一样,无意中碰到的。” 其余公子均点头认同。 古九与楚玉,远远看见古灵带着傅足走近。 他们互视一下,眼现笑意。 这个少年实在叫人满意,外形优,气质优,品行优。 他们的眼睛阅人无算,宛若标尺,从人的外貌与眼睛可以量出其人内在质素,从未有过一次失误。 古九道:“怪不得古灵对他钦慕不已,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三优人物。” “娘,楚叔,他就是傅足。”古灵为两位家长引见。 恶,大叫:“哇,好迷人的岳母大人!” 傅足见古灵母亲微笑看着他,心里顿觉一阵温暖,这是好现象,她不反对古灵与他交朋友。他微微鞠躬,礼貌道:“两位前辈好。” 当下,古九点头道:“少年才俊,前途无量。” 精致的院落,有精舍数间。 院中有块花圃,其间是劲挺的盆栽。 诸葛无求正在与他表妹柯时空对弈黑白子。 这个时候,诸葛无求不去聚会点帮他父亲招呼客人,却在闲情逸致,似乎很说不过去。其实他心态并非闲情之中,满头大汗,急怒交加,已经输了两局,这最后一局再输了,他真是无地自容了。 好歹他也是堂堂男儿,怎能输给一个小丫头呢?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连输两局,而且最后一局又险境重重。 他思索半天落下一颗黑子。 柯时空立即落下一颗白子,笑道:“哈哈,不用浪费时间了,胜负已分,你无法起死回生了。走喽,跟舅舅祝寿去喽。”说着,起身走也。 诸葛无求将她拽回来,按在石凳上,没好气道:“不到最后你就不能说赢了,继续。” 柯时空坐着不动,道:“表哥,你棋艺太差,远不是我的对手。偏要跟我对弈,实在是自不量力。我要旧话重提,你拜我为师,保证将你栽培成棋王。” 诸葛无求双手合十,央求道:“好表妹,你就让我一次,让我赢了这局吧。你知道的,我一局没赢,心里难受透了。” 柯时空一边笑他没出息,一边拈起一白子轻轻落下。 “不好了不好了!少掌门,大事不好了!”郝奇双手挥舞,急急奔来,一个刹足不住,趴在棋阵上,哗啦啦,黑白子跌落一地。 气得要吐血!很快就要赢了,竟被这冒失鬼搅黄了。 诸葛无求一把拎起他,喝道:“慌慌张张干什么,见鬼啦?!” 郝奇满脸恐怖,眼睛睁大大的,声音颤栗道:“是的,真的见鬼了,他他他……”忽然似欲哭了出来。 诸葛无求一拍石桌,啪地一声,震力之下竟弹起数颗棋子打向郝奇的脸颊。 突然的巨痛,可以叫人清醒。 郝奇脸上立现数枚红印,立刻平静下来。 诸葛无求道:“把话说清楚,他是谁?” 郝奇道:“少掌门,那个这两天风闻天下的神秘人物也来了。你猜他是谁?他竟是那个死了两年的放牛娃!”他脸上还是有两分恐怖,但声音平静许多。 “放牛娃?两年前那个看到我败北的放牛娃?”诸葛无求惊讶,并不怀疑郝奇所说的真实性,因为郝奇是过目不忘。 郝奇拼命点头。 柯时空也是聪明女孩子,她眼珠转转,知道这两人为何恐慌,为何惊讶? 她道:“好啊,你们连一个牧童都杀啊,就因为他看到表哥你打了败仗?可见你们暗地里不知杀了多少人!哼!”从鼻孔中喷出厌恶的一声。说着,甩头走了。 为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表妹就对他诸葛无求嗤之以鼻。哼,这放牛娃一出现,就让我生气,今天不杀了他,明天杀,后天杀,一直到杀死他为止。他倒是好运气,不但未死,还成了神秘人。岂有此理? 诸葛无求瞳孔收缩,寒光闪烁。 突然,他飞身拦在柯时空面前,抓住她胳膊,道:“你是不是想去看神秘人?你不能去,你一向对神秘的人和事痴迷。所以我不能让你去。走,回屋里呆着。” 柯时空挥脱他的禁锢,秀眉微蹙,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喜欢神秘的事物,这是我天生的兴趣。”说着,身子一闪,消失。 诸葛无求见郝奇还在恐慌之中,道:“你怕什么?他要索命也是先索我的命,再要你的命。难道你陪我去死不觉得荣幸吗?到时你、我、孙小聪、农大志、周默一齐去幽冥,多快活呀。好兄弟同生共死,人生最幸福的事呀。” 郝奇咬咬牙,恐慌立失,面现感动,道:“少掌门将我等看做好兄弟,别说陪少掌门去死,就是去陪葬我等也决无怨言。 第二章 四 古灵为傅足介绍五大派中另外两派的掌门及少掌门。并不是走到他们面前认识。只是远在一边,手指着这个那个—— “那个来回穿梭的,就是今日主角土派掌门诸葛大智,他儿子似乎不在,他叫诸葛无求。” “那个身形高大,容貌粗犷的男人是火派的掌门衣华魄。他儿子……刚刚还在的,上哪儿去了?他儿子叫衣明朗,刚刚十二岁多点。五派的少掌门就他最小了。” “那个是水派的,这个我就不说了,你已知道的。” 傅足一怔,心道:“古灵怎么知道我知道水派?” 古灵看着他怔怔的样子,神秘地一笑,道:“我会算卦,而且非常正确。有空时,我将这本事也教给你。你想学吗?” 傅足点头,高兴道:“非常想。” “灵姐姐,我也要学算卦,你也教教吧?” 空灵而动听的声音蓦地荡漾起来。 一个女孩子从古灵身后冒出。 她,十四、五岁,从头到脚如梦幻般美丽,仿佛来自一个梦的世界。 此时,她美目中清辉闪闪,秀颜上浅笑盈盈,即便如此,仍遥远如天边的一颗清幽的星星。 她对古灵说话,眼睛却在打量傅足与雪宝。 很有分寸地打量,让人觉得就算被她永远看牢,也不会生出半分厌烦。 看来,她很欣赏眼前的黑衣人,很欣喜眼前的雪宝,她清远的明眸笑意更浓。 她,就是柯时空。 雪宝看着她笑,钻蓝眼睛眯成线,其中流光溢彩,从缝隙中抛射出来,轻抚其清华的娇颜。 傅足心中赞叹:“现实中竟有这样的女孩子,清晰又朦胧,如梦似幻,若不是亲眼见到,绝不会胡乱编一个出来。” 恶,兴奋叫道:“哇,用梦做出来的花姑娘,不吃饭不睡觉昼夜看着她也不会累。傅足,这个花姑娘你一定要喜欢,不然,你就真成了古灵的私有品了。” 古灵看看傅足的神色,虽然很内敛,仍然掩不住那份赞赏。 她心中大叫:“傅足,你在我面前这样子去欣赏另一个女子,太伤我心了。” 继之又暗叹一声,欣然起来,“这么样的尤物出现在眼前,他若不多看两眼,岂非不正常?好啊好,他很正常,这是好事。” 当下,她介绍道:“这是柯时空,一个对神秘事物极度感兴趣的人。” 什么? 对神秘事物颇感兴趣? 难道我是神秘的? 难道我是她探索的对象? 是不是要将我解剖开来研究呢? 傅足脑中跳出一串问号,但是一事归一事,仍微笑颔首道:“你好,柯姑娘。” 柯时空张口就问:“你可见过外太空的生命?” 这个问题太突兀,或者说她的思索范畴太广阔,已超出地球进入宇宙中去了。 傅足慢慢地回道:“外太空的生命我从未见过。不过,外太空的生命一定存在。宇宙浩瀚,未知不等于不存在。” 真没想到,一席话让柯时空莫名地惊喜与激动,她的声音竟有些发颤,一连串道:“太好了,你是第二个相信外太空存在生命的人,我是第一个。所有人都说我是疯子,我想跟他们聊聊外太空的事,得到的全是拒绝,其它话题我又不想聊。茫茫人海找不到一个有共同兴趣的人,真是郁闷啊。”话落,她幽幽一叹,其中孤独寂寞的味道无穷无尽,我闻犹怜。 傅足深深理解这种孤单的兴趣带来的无边的痛苦。 他的面孔铺满真挚的理解与同情。 开朗的人擅于遣散忧郁的情绪,瞬息后,她展颜道:“以后,有你这个知音了,我想我再不会郁闷了吧。” 傅足微笑道:“很高兴跟你聊这个话题。古灵也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古灵,你说是吗?” 甜蜜!感动! 傅足叫我跟他一起陪柯时空聊这古怪的东西! 他心里只有一个我,怎能不心花怒放? 古灵高兴道:“是的,我也高兴探讨这个话题。” 其实,对这类虚无的东西,她本是不屑一谈。 但是,又出现一个危险分子,就不得不昧着良心做些事了。 恶,抿着嘴巴咕咕笑,看着古灵,向傅足透露小秘密,道:“傅足,你的古灵在说谎。”傅足心说:“你少挑拨离间啊。古灵是喜欢我,所以迁就我,这让我感动。” 恶,斜视他,挥起拳头作欲砸状,大叹道:“傅足,你这脑子八成有毛病吧。我看,有必要拆开你的脑袋,看看内部是否有污染物,怎地单恋一枝花不知厌倦呢?” 柯时空欢颜道:“好啊,多一个聊友是高兴的事。” 她看着他,很开心。 同时也看出他与古灵的关系不一般。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惆怅,但幸运的遇到知音带来的快慰远远胜过前者。 聊友与知音两者间的区别大了。 古灵不计较,心中清楚柯时空知道她不是真心的。曾经有过几次闲聊,一提及外太空的事,她就逃之夭夭。 武纯青的两个玩伴式的师弟,马忠与郑义,也来了。他们不知道,人群中有几双锐利的眼睛正不露痕迹地盯着他们。 “诸位,听说前些日子,西木城的君子赌被两少年闹得天翻地覆。” 古九略微扬高声音,抖露金派的笑闻。 她的声音大小恰到好处,只让附近的几十号人听得。 一件有趣的事,只须小片宣扬一下,然后口口想传,瞬间后就会沸腾全部。 人的嘴巴传播消息往往比风还快。 这种传播神速是有前提条件的,所相传的内容必须是大众极感兴趣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是真理,永远不变。 果然,附近人众一阵兴灾乐祸的哈哈,谁不知道君子赌是金派的牟取暴利的黑窝。 可知,这些哈哈之人全非金派。 其中有两个年轻人,一搭一唱,大声道—— “确有其事。两少年武功盖世,在赌坊内外好一阵威风。钱老板及一干打手被打得落花流水!” “幸好两少年手下留情,不然,叫君子赌就此消失也是易如反掌啊!。” 哈哈哈—— 全场哄笑,震天动地。 其中有一部分面孔严整,不消说,俱是金派一系。 相距古九数丈开外,白衣飘逸的金派掌门武卓心中既惊又怒,面孔却一惯的神色祥和。他不信竟有这等狂徒敢在金派地盘上撒野捣蛋。 他遥视古九道:“古掌门,信口雌黄,造谣生事,乃是劣等人所为。” 他声音如常,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他的言辞强有力地讽刺了古九。 众人哈哈大笑,齐齐看向古九。 大掌门之间的唇枪舌剑,经常见到,却永远看不够。 第二章 五 今天,本就是来激化矛盾的。 古九泰然道:“武掌门难道脱离江湖不成,这许多人都目睹过两少年的英雄事迹,阁下怎么一无所知呢?很多事还是阁下亲力躬为的好,贵派少掌门还很年轻。” 她的“年轻”两字用得很巧妙。一指你家少掌门领导不力,二指你这老掌门正值壮年,却在幕后闲居,用心何在? 众人哄笑不息。 武纯青面带微笑,眼睛却丝毫笑意也无。 他看着古九,眼中恨意深深。 他对其父道:“父亲,如此小事惊动您是大大不敬,所以未向你禀之。” 武卓一听,方知此事属实。当下隐忍不发。 哄笑的气氛不能让它歇下去。 古九继续浇油,道:“武掌门,昨日清晨就收到我派送去的信,怎么不见阁下给我派一个说法呢?难道武掌门有意纵容贵派恶徒行凶作恶吗?”她将“有意”两字说得异常尖锐冷厉。 众人哗然。 哄声中,有些句子飞扬空中—— “金派的恶徒就是多!” “今年的坏事榜准是金派再居榜首啊!” “金派再接再励呀!” 哄笑的声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至此,武卓也不禁眉头皱了皱,怎么会有这么多他金派的丑事?两件实在是太多了!不,被人抓到把柄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不再冒然反讽,直接看向其子。 当下,武纯青催吐内力,压倒震天价的声音,气定神闲道:“木派的狂徒嚣张拔扈,横行霸道。挡在路中心拦阻行人来往,这等狂徒不应该斩立决吗?” 众人矛头倒向,齐呼道:“应该!” 除却木派一系。 金派一系更是叫得欢心起劲。 现场一片嘈杂混乱。部分的金派与木派已经推推搡搡起来。 在古九刚说两少年闹君子赌的事时,傅足心中一惊,明显的口气不友好,预感到这场寿宴不会平静度过。 对这种事,古灵早看得多了,在她记忆中五派之间似乎就是吵吵闹闹的五派。 她置身事外,视线四处遛达。 突然,她手指一方,道:“傅足,那就是衣明朗,他旁边是诸葛无求。” 傅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丈开外,人群遮掩中,一个秀美的少年,熟悉的面孔,不禁讶道:“五把刀。” 再看,其旁边的年轻人不正是两年前将自己打进深谷的人吗? 原来他是土派的少掌门。 对于这个人,傅足只是心中惊讶,没有呼出。 此人让自己得到一身非凡的能力,不知是喜是悲? 这两人正注视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因为,远远看去,他们交头接耳,鬼鬼祟祟。 五把刀?! 这是一个让任何人都敏感的词汇。 当时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古九与武卓那边,并在哄笑中,听得者无几。 古灵等人距离她母亲十几步远。只有古灵与柯时空听得。 她们俱都惊骇。 五把刀凶残成性,专对群体发起攻击。她们可是耳闻不只一次两次了。 她们齐齐道:“谁是五把刀?” 她们也知道五把刀! 当下,傅足出于叫她们防备这个杀人魔王的角度,轻声道:“那个衣明朗。” 两个女孩子看牢傅足,见他不像说谎。两人瞪大眼睛对视。脸上写满一千一万个不可能,不可能……什么都有可能,唯独这个不可能! 好一会儿,她们的眼睛就这样大睁特睁,似乎傻了!呆了!痴了! 她们脑中一片空白。 震憾的消息炸得大脑轰轰然,所有记忆都成了粉未。 见她们神色如是,傅足知道这位衣明朗在众人心目中必是至善的一个小孩子。 她们的反应跟衣明朗的阳光下的为人成正比。 衣明朗平时若是为恶多端,她们根本不会如是反应。 诸葛无求在人群中的掩蔽下,悄悄观察傅足。脑海中跳出两年前的送他上天的前后细节。 那时,他就是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好像当时他诸葛无求还佩服过他。 现在看起来,他与两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其衣着是外在的改变,整洁合身。重要的是其双目更亮更有神,功底不错,全身上下透着磐石般的沉稳坚固。 此人多活一时,杀他就困难一分。 诸葛无求登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感,如泰山压顶,痛彻骨髓。 在武功上,谁也不能超越这个放牛娃! 他看到这点,他痛苦。 当一个修炼之人看到另一个修炼之人比他强上很多很多,他还能心如止水吗? 他若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单凭这种境界就表明他是高人。 诸葛无求不是高人,至少暂时不是高人。 有人说:化悲痛为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是积极向上的奋起的力量,也可以是消积沉沦的愤怒的力量。 现在,他体内就是奔涌着愤恨的力量,眼中就是闪动着愤恨的火焰。 诸葛无求不会料到他在观察别人时,他自己也正被一双眼睛观察着。这双眼睛看到他愤怒时,笑了。 “无求哥哥,你恨这傅小子是吗?”衣明朗笑盈盈地看着他。 诸葛无求不用转头看看,就知是衣明朗。 除了他谁还会有种磁性的声音?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他的身边。 诸葛无求暗惊:“我竟然愤怒地忘记了最基本的警戒,惭愧惭愧。” 不过,对这个衣明朗,不设丝毫警戒也可以的,他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忍杀死,身边有他只有安全没有危险。 当下,诸葛无求毫不避讳地道:“是。我敢说这里的人至少有八成是恨这小子的,只是他们掩饰得很深。这傅小子像一座大山压得人窒息。衣明朗,你也有这种感觉吧?” 衣明朗暗中讥笑,谁有这种感觉谁就是懦夫!你们将未来看得太重要,所以惧怕这傅小子。我衣明朗只为现在而活,未来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答非所问:“无求哥哥,你的恨很合情理,尽管随心所欲地在表面上恨出来。老天过于宠爱的人没有谁不恨的。” 亲耳听到一个与自己有着共同仇恨的表达,真是叫人振奋。 诸葛无求眼睛亮了亮,道:“衣明朗,你看今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吗?” 衣明朗道:“每天都是好日子。” 诸葛无求眼睛更亮,道:“那么从不杀人的你,今天是否可以破例?” 衣明朗道:“无求哥哥你在请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诸葛无求点点头,道:“正是。趁这傅小子还未雄起时,杀他比较容易。” 衣明朗笑道:“无求哥哥说的对。” 他看到傅足身边两个女孩子震惊得像个呆子似的半天没反应,心知傅足对她们透露五把刀的秘密了。 古灵与柯时空终究不是脆弱如娇嫩小花的女孩子,怔怔一会儿之后,空白的大脑又恢复充实。 清醒后的柯时空,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叫她表哥远离杀人魔王。 当下,柯时空奔向诸葛无求,她不想让表哥跟这个杀人魔王搞在一块儿。虽然知道她这个表哥也不是好人,但相比五把刀那就是大好人了。 第二章 六 “时空姐姐,你越来越美丽,我每次见到你,夜晚必定美梦连连。”衣明朗笑眯眯地看着柯时空,说着甜言蜜语。 柯时空看也不看衣明朗,拉起诸葛无求的胳膊往一边拽去,道:“表哥,上古灵那边玩玩,走啊。” 诸葛无求站定不动,道:“我才不上那边去。那小子我看见就讨厌。” 柯时空道:“人家不讨厌你就是天大的幸事了,你还讨厌人家,真是没有道理。表哥,你不能跟这个衣明朗站在一起,他是笑里藏刀。” 怎么,自己与衣明朗联合攻击傅小子的事,表妹她看出来了?哼,看出来也无妨。诸葛无求甩脱她的手,道:“表妹,你还上那边玩去,我有要事与衣明朗商量。” 柯时空不管他说什么,复又拽他,道:“表哥,你有什么事都不能跟衣明朗说的,他不好。” 诸葛无求从来没觉得柯时空这样烦,他连名带姓叫她,这表明他非常不悦了。他板起面孔道:“柯时空,你不要这样烦人好不好,人人都说衣明朗好,就你说人家不好,是不是你刚才脑子坏掉了还未复元?那小子对你们说什么了,痴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衣明朗看着他们表兄妹两人拽来拽去,初始沉默地微笑。 渐渐,他也不耐,这个柯时空你说出真相不就行了,却要浪费时间去苦口婆心,你表哥心里全是仇恨,头脑糊涂了,怎能悟出你的一片好心呢? 柯时空你太善良了,五把刀杀人无算,你还不当众揭露出来,你知道你是在纵容五把刀吗?本公子倒是希望你快些道出举世震惊的秘密,好一开杀戒,嗅嗅芬芳的鲜血的味道。 当下,衣明朗道:“时空姐姐,将来我娶你做老婆,你拉我向东我就向东,拉我往西我就往西。” “衣明朗就是五把刀!”柯时空一怒之下,道出真相,说到最后三个字声音偏大。 诸葛无求一跃三尺远,着实吃惊不小,但他定力倒也不差,一瞬间即清醒。 只见衣明朗面不改色,从容平静。他的眼睛还看着柯时空,笑眯眯。 “五把刀?!在哪?” 附近的人听到这样一个骇人的名号,注意力顿时从古九等人的事件上转移。 一传十,传百,传千,须臾间,全场暴乱。 有些怒责土派的声音穿插在嚣闹中—— “原来土派和五把刀是同流之辈!” “五把刀这样猖獗,原来有土派做强硬后台!” “千刀万剐五把刀,千刀万剐土派!” 谁对这些指责最愤怒? 当然是执掌泱泱大土派的诸葛大智! 他气得差些吐血,自认有史以来最冤枉的人就是他了。五把刀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他诸葛大智可是一概不知啊。 衣明朗飞身而起,掠向傅足。 在此之前,古九那边正有一位金派下属门派的人高声道:“大闹君子赌的就是傅足和木派的古灵。” 于是,木派与金派刀刃相交。只听兵器撞击声,未闻哀号惨叫声。 利器的碰撞声似有无穷的诱惑,木金两派本是小部分的打斗,现在,参战的人数迅速扩增。 众人哄声不绝,睁大眼睛欣赏好戏。 然后,五把刀名号如旋风一般在人群中扫过,然后,五把刀成了万众关心的焦点。 如云人群立时分为三派,想趁机除掉傅足的,想除掉五把刀的。还有一派是一些有头脑的人,眼下并不是除去傅足与五把刀的好机会。 “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又碰上我了吧。”衣明朗欺近,悠然笑道。 “血男,有本事跟我到天上打去,别在这里伤及无辜。”傅足一边说,一边冲天飞起。一听衣明朗的声音,就知道他是血男,五把刀一号人物。光看外表,一时分不清他是血什么。五把刀的五个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不过,第三次再见到他一定会一眼就辨出他是血什么。 古灵想也未想,与傅足并肩齐飞。不管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待,她认为两个人应付总比一个应付要轻松得多。 “你说哪里就哪里。今天叫你死得心服口服。”衣明朗高声道。冲天飞起 在这一刻,火派掌门衣华魄表面只是轻轻泛起一阵涟漪,感叹自己料对一半,料错一半。早就估测五把刀可能是火派辖区的人,而且是身份地位居上的人,否则不会顾及火派的治安。 果然,衣明朗是火派的人,高高在上的人。 五把刀就是衣明朗,没料到。 思及此处,衣华魄心中得意,五把刀虽然残忍了些,但这不失为练胆的好法子。为了这个独子的极端仁善,夜夜寝不能安,餐餐食不知味。原来竟是杞人忧天! 意欲除掉傅足与五把刀的两股人流潮水般涌来。他们基本上是中小帮派。事情就是这样有趣,愈是能力微小的人愈急着做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雪宝嗅到危险的味道,庞大身躯似闪电般旋转一圈。将所有涌向傅足的人扫飞了出去。不幸地,那些欲除掉五把刀的人也被顺带着扫倒。 恶,俯卧在雪宝背上,双手抱着它软软的脖颈,赞它:“雪宝乖乖,你真是好勇猛啊。对待这些大坏蛋就应该毫不留情。” 雪宝身子一抖,将恶抖飞出去。 恶,眨眨眼睛道:“雪宝乖乖,我是你的朋友哎,你打我?” 雪宝道:“打的就是你,眼下危机四伏,你不帮傅足消灭敌人还懒在我身上,岂有此理?” 恶,骇笑:“护主心切竟一至如斯,感动,感动。但是目前你的傅足尚未到性命攸关时刻,所以不须劳我大驾的。”说着,又扑向雪宝,它的大宽背实在是太舒服了。 雪宝追傅足而去。 恶,抓住它又长又软的尾巴,大叫:“傅足,雪宝乖乖打我!” 腾空中,傅足往下一瞥,见雪宝大施威风,惊讶不已。这么多人居然被雪宝扫倒在地,是他们武功低劣,还是雪宝太强?眼珠子转一下,即知晓,他们只顾涌向自己,未加防备,因而如是。奇怪,他们为什么杀气腾腾涌向自己?唯一能解释的理由是,他们在妒贤嫉能。 被甩飞的众人,即时运气护身,方安然无恙。他们本想飞天,手刃名人。 无论是一个大英雄或是大恶人,如果你能杀了他,你就是人上人。这些人都想做人上人,无奈,他们的根本没有这个资格。飞上青天与白云并肩,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现场,有足够修为的人只占全数的四分之一。 他们中的一多半紧随傅足与衣明朗腾空而起。立时,偌大一片人群分而为二,天上一片,地下一片。 相信整个刚风城的百姓只要抬头看一下,便都能看到高空中精彩的一幕。不知就里的人,十有**以为是天庭大乱,诸位神将打到凡间来了。 地面。 五派之五位大掌门缓缓走近,面面相觑。忽然,异口同声道:“成者王,败者寇。” 他们心照不宣,争霸的序幕已经拉开,各位仁兄仁弟尽显其能吧。 然后,八只眼睛不约而同射向一双眼睛。 火派掌门衣华魄哈哈两声,眼睛中居然真的充满笑意,静静道:“诸位,不要用这样锐利的眼光看着我。孩子做了什么事,做家长的并不能一一知晓,不是吗?” 他仰首看下高空,接道:“上面很热闹,不如请移动尊步,去一览后生们的非凡武艺。古掌门请先。” 这种时候,他还彬彬有礼,应该是气度超凡型的男人。 但是,没人觉得他好。 他儿子都这样了,他能好到哪里去。 古九关心她女儿的安危,当下也不跟任何人客气,飞天而去。 其余四人,并排齐飞。 这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谁也害不了谁,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第二章 七 地面,金派与木派仍在刀剑相交。 突然,两声很细微的惨呼响起,响在武纯青身后,很熟悉的声音。 武纯青扭头看到让他痛心的一幕。 其玩伴式的两个师弟马忠与郑义倒在血泊中,脖颈一条两寸余长的伤口正汩汩喷血。 武纯青本来正欲到上面看看战况,不意将飞未飞之际,看到他的两个师弟被害。 他脑中立刻闪出四个字:木派,古九! 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却是她特别嘱咐的,此点不容置疑! 为了她派中几个蝼蚁之命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宣扬,明显是将矛盾公开化,借机宣告木金两派势不两立。 真该死,前一天已有来信说明,刚才又再强调,却没有想到要保护马师弟和郑师弟。 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啊?! 武纯青缓缓蹲下,内疚地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满面痛苦,眼角滚下一颗泪珠。 血泊中的马忠与郑义气弱游丝,眼神涣散。 除了神仙没有人能救活他们。 但是,他们看到少掌门落下一滴眼泪,他们俱都精神一振,眼神似乎又回来了些许神采。 马忠微弱道:“少掌门,我们罪有应得,你不要难过。” 郑义更是虚弱,他挣扎着道:“少掌门为我们流泪,我们此生算是没白活。少掌门,我们区区贱命,不值得少掌门去报仇。仇恨令人老。” 他每讲一个字,血就流得快一分,等他讲完时,脸苍白,手苍白,全身的血液都流干流尽。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含着微笑,表情安祥幸福。 马忠嘴皮子动了动,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已没有力气。 武纯青扶起他,让其靠在自己肩上,握住他一只手,透过手心输送内力,让他讲完想要讲的话,不带着遗憾离去。 马忠脸色似红润了些,用眼角瞥了下郑义,道:“少掌门,我和郑师弟到了冥间会一如既往地为你祈福。”然后,他闭上眼睛,嘴角含笑,和郑义一样表情安祥幸福。 冷静,出奇地冷静。 极端冷静是愤怒,是痛苦。 武纯青看着永眠的两位师弟,心道:“马师弟,郑师弟,安息吧。你们会看到仇人出现在你们眼前。” 他伸手在尸身上方从头到脚拂过。 登时,两具尸体化作一蓬黑烟升空,消失。 武纯青转身,扫视,目冷如冰。 木派的小喽罗一个个拳脚挥动,得意忘形。 突然,他掠向一位锦衣少年,一伸手就捏住他喉部,收紧五指,只听其喉骨喀喀作响。这个少年不消说是木派,他与金派对打中,说了五个字:“金派全是臭乌龟。”他嘴上这样说,却并未加快拳脚,痛下杀招。 然后,与他对打的金派少年回骂他:“木派全是臭王八。” 这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带着顽童的心打打闹闹骂骂咧咧。 非常不幸,此时的武纯青没有心情听这些。 所以,这个木派少年要为他说的话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个金派少年见此,不禁害怕,退后数步。他没想过要杀死眼前的木派少年。 “放了他,武纯青。”一声大喝。 接着,一片凌厉掌风袭向武纯青。 掌风来势汹汹,必须全力攻克方能自保。 武纯青缩手,闪避。 他本可以叫那木派少年立时毙命,他没有这样做,他想叫他慢慢死。 楚玉闪到他面前,道:“两条人命抵偿三条人命,算起来还是便宜了贵派。” 武纯青见他不再动手,当下便也凝招不发,道:“三个工具怎能比上两个兄弟?”语气有些激动。 楚玉凝视他一会儿,冷笑道:“兄弟?兄弟杀了人就能允许他逍遥法外吗?” 武纯青道:“他们没有杀人,是你家的黄小胆自己吓死的。” 楚玉手一闪,抖开一方白绢,上面是马郑二人拔刀图,他道:“是你的两个兄弟先拔的刀,对不对?拔刀的动机难道是善意的?”说完,白绢又复收起。 武纯青不以为然,反驳道:“对于出言不逊的人不应该拔刀?” 楚玉道:“仅仅为了言语上的龃龉就拔刀相待,说什么都是讲不通的。这点,武公子应该早就知道的。” 江湖需要讲道理吗?当然需要。有理行遍天下,任何系统都得遵循的法则。 武纯青无话可说,所以他立刻闭紧了嘴巴。 但是,马郑两师弟就这样白白死了吗? 不!木派将是永远的仇敌。 不知道为什么,马郑两位师弟的死,深深触动了他。 或许他一直是重感情的人。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惊讶自己的这种感情,是什么让他变得对感情看得很重?是不是几天前的一行泪改变了他? 很多时候,他会想,如果父亲死了,他要怎么做,才会流下一滴眼泪? 现在,他想,如果父亲没了,他立刻会泪流满面。 父亲的冷是一种独特的爱,别有苦心的爱。 “所有木派的下属听令,立刻撤离此处,违令者杀无赦。”楚玉身立半空,命令。 楚玉的命令,很有作用,立时,那些半假不真打闹的木派迅速离去。 打架,至少两个人才能打起来。 木派与金派好比是两个人,走掉一人,留下的这人只好罢手。武纯青摆摆手。于是,金派的下属撤退。 其余各派下属也都陆续离去。虽然没有各自的大首领命令,但楚玉的命令已说明一个事实,眼下的寿宴是无论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再者,他们都是小帮小派,傅足与五把刀的事岂是他们能管得了的?存在一点自知之明,还是走的好。 青天下,白云间。 四方辽阔,渺渺无际,绝对是决一雌雄的好场所。 环顾周遭,跟上来的有两百多号人,个个是武功一流的高手,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即将与衣明朗血拼时,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其中五分之一的人对傅足虎视眈眈,余下的都对衣明朗虎视眈眈。 傅足心中好不高兴,还有点感动:还是仁善者多,他们对谁善谁恶看得很清楚,不是糊涂虫。 衣明朗看一眼傅足,眼睛说:“小子,别得意太早。” 然后,他高声道:“各位,本公子的老宅随时恭候各位前来亲访,本公子敢做敢当,永远不会做逃跑的懦夫。所以,当务之急是消灭这个傅小子!如果你们不想沦为他的奴隶,就立即将他大卸八块!” 他在蛊惑人心。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意欲减少自己的敌对力量。 立时有人道:“纵使做了傅少侠的奴隶也好过被你碎尸。仅看傅少侠到高空来与你决战,就知道傅少侠有一腔悲悯情怀。” 正义的声音总有正义的人拥护。那五分之四的人高声叫好。 衣明朗冷笑地看着那个言者,道:“活腻的糟老头,你既不想活了,本公子就成全你!”话音刚落,只听沉闷的一响。 众人惊骇,急速飞退开去。 只见那名老者身体突地爆炸,一片强光闪起,黑红,诡异。 瞬间,强光与老者俱都烟消云散。 一丝血腥味也未留下,就让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去了冥界。 这是玄功,众所周知。 奇的是,这份功力少说也要二十年的修为,而凶手还未到十三岁,这是奇一。另外,正派的玄功在爆炸一个人时,可以有强光闪现,但不会有诡异感,这是奇二。 妖术! 堂堂火派的少掌门修习了妖术! 世界上没有妖,衣明朗的妖术从何而来?惟一的解释是他有过奇遇。 火派掌门衣华魄也不禁动容。妖术可是天下人所切齿的玄功。他左右顾盼,只见除了隶属于火派的人无所谓之外,其他各派更是怒不可遏。 “妖人,你杀了我爷爷,我跟你拼了!”一个年轻人狂吼,冲上。 他双掌连连挥动,一片又一片水幕砸向衣明朗。 水幕的作用是将生物裹在垓心,使其溺死。一片丈方的水幕可以淹死十个大汉。 这个年轻人发出的每片水幕均在丈方以上。他的双掌按照一定的轨迹挥动,每片水幕均晶莹透亮,水声哗哗。 人人都可以看出这一片片水幕的威力非同小可,年轻人已尽到他所能的极限。 他是石门少主,石妙谛,十七、八岁年纪,英俊挺拔。其父石奇峰英年早逝,其祖父石磐一直担任门主至今。石门隶属水派。十年前,水、火两派一战,石奇峰命丧火派手下。十年后的今天,石磐又命丧火派之手。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巨烈的刺激,石妙谛眼睛血红,发疯一样猛烈攻击。 石妙谛的爷爷都经不住衣明朗的一击,何况是他这个孙子。 他隶属于水派。于是,水派掌门人莫测用眼神命令身边的东使者镇东拉回这个年轻人。 衣明朗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未有任何动作,却见那些大片的水幕到了他面前就消失无形了。 五位大掌门都知道衣明朗的武功若是单打独斗绝不在他们之下。 他轻而易举就施出二十年的功力,如果全力以赴,施展出的功力岂不是骇人? 火派掌门衣华魄心下说不出的兴奋,骄傲,惊喜。妖术也是玄功的一种。此功虽然妖异一些,但等到一统天下时,看谁还敢说一个妖字!? 另外四个大掌门都在考虑相同的问题,一个武功高强,思想邪恶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怪不得会出现傅足这样一个人,原来是为了制伏衣明朗而来的。上天创造一个邪恶,又创造一个正义,真是公平啊。 石妙谛疯了。 一招一式已不再遵照章法,任意挥动,淋漓尽致。奇妙的是,水幕的威力竟然有增无减。 突然,他飞身扑倒衣明朗,双臂死死箍着他,不能手刃仇人,就与仇人同归于尽。他想到的法子就是从万里高空一起坠毁。 衣明朗一直轻视他,只是化解他发来的水幕,只守不攻。可以说,他的轻视也是一种战术。最后,他的轻视法成功了。 但他未想到,愤怒会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暴发力,尤其是仇敌。 他欲闪避已然不及。 石妙谛扑向他,奇快,奇准,奇猛。 当你的对手跟你拼命时,你再强,也要头疼一阵子的。 东使者镇东故意阻止迟了一拍,本欲让石妙谛多发泄一番的。不意,突然间,石妙谛出奇不意来了一个玉石俱焚。他嗖地一下,飞身追去。 石妙谛与衣明朗抱成一团,如一块巨石呼啸下坠。 衣明朗挣扎。两人上下翻滚。石妙谛横竖一条心,绝不放手。“臭小子,你爷爷都上西天了,你不去送送他岂非不孝敬?本公子让你做做孝子贤孙。去死吧!”衣明朗一声沉喝。石妙谛如脱线的风筝腾空而去。 没有人追得上他。那速度比流星还快。 只要他冲出大气层,他将在黑暗的宇宙中寂寞痛苦地等待着被极速飞奔的陨石撞碎。 众人惊呼。 衣明朗的力道之大简直无法形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震飞石妙谛的,但是,单就这种力道已是无人能及。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的时候,一道黑色人影闪过天际,以极速中的极速拉近与石妙谛的距离。 众人惊呼,喜悦。 古灵知道他是谁。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傅足!一个象征无穷力量的名字。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两个不世之才,将把江湖翻搅得骇浪滔天,轰烈空前。 就在一刹那间,傅足脑中灵光一闪,他可以意念一切,任意调动潜能。 所以,他冲上去,要救下那个石妙谛。 一个要让石妙谛上西天,一个要让石妙谛活下来。 傅足与衣明朗,到底谁更胜一筹?众人拭目以待,心急如焚。 第二章 八 天际,三个黑点,闪了闪。忽地,全都消失不见。似乎是穿越天障,到了谁也不清楚的神秘而美丽的天外。 白昼,瞬间黑暗。天黑了?不,这是宇宙的颜色。 宇宙中,行星横冲直撞,呼啸而过。 傅足,衣明朗,石妙谛,三人顿时静了下来。 陌生的空间,不得不小心翼翼。 石妙谛功力最低,他完全不能自控,手脚一动,就到处乱飞。愈是乱飞,他愈是紧张。愈是紧张,他愈是手脚挥动。 傅足追他好远,才拉住他。 哼,绝不能让石妙谛活下去。衣明朗一把拉住他的另一只手。 两位超人朝相反的方向拉石妙谛。 可怜的石妙谛怎经得住两股巨力的拉扯?他惨叫:“傅少侠,你若救不了我,就让我死了吧。反正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活着也是没有意义的。” 傅足道:“我若救得了你,你便好好活下去是不是?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平安回到你的朋友身边。”顿下,他又道:“血男,你放手。你杀人太多,积点德吧。” 血男哼一声,道:“我就是下地狱也不关你的事。你放手,不然叫你也葬身在这里,孤魂野鬼般荡来荡去。” 傅足眼珠子转转,道:“你敢打赌吗?” 血男道:“你说。” 傅足道:“这次我若救下石朋友,你就永远不要再伤害他。” 血男冷笑两声,道:“行。你若救不了他,看我不将你两人碎尸万段才怪。” 傅足意念一动。 登时,石妙谛的整只右手臂亮起火红的光。 “啊!”衣明朗惊叫一声,双手吃痛,缩回。 他感到石妙谛的手臂炽热无比,让他这个火派的传人都不能接受。 猝不及防,他松开石妙谛的手臂。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 傅足拉着石妙谛溜之大吉。 傅足迅速地按来时的路线返回。 石妙谛不禁惊叹傅足的惊人的记忆力,这样陌生的空间,混沌一片的空间,与五把刀紧张争斗中,他居然将走过的路线牢牢记住。这样一个冷静沉着,临危不乱,智勇无双的人,想不做翘楚都难。 相比之下,衣明朗就没有这份细心了。 他放眼环视,行星杂乱无章,空间迷蒙不清。 哪里是回去的路? 他立时恐惧,叫道:“傅少侠,你这王八蛋,你敢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傅少侠,傅哥哥……”语气中充满惊怖与请求。 他虽然骂骂咧咧,对傅足的称呼前后却是天地之别。 傅足听到了他的呼救,石妙谛也听到了。 这个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的妖人,让他尝尝等待死亡的滋味!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焦急的等待死亡的过程。衣明朗是不是想到这个问题才变得脆弱起来,而失去了先前的嚣张? “傅哥哥,傅哥哥,傅哥哥……” 衣明朗的呼救一遍遍传来。恐惧,恳求,两种感情浓郁之极。 傅足沉默。石妙谛亦沉默。 衣明朗虽然喊着傅足的大号,石妙谛却不时回头,似欲回去救那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终于受不了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 他道:“傅少侠,回去救他吧。我宁愿一刀宰了他,也不想听到他这种悲惨的求救声。如果他就这样死了,我回去估计要夜夜梦到这种声音的。” 傅足心中顿时轻松欢喜,早就等着石妙谛这句话了。他暗暗佩服这位年轻人的仁义心肠,道:“说得好,石朋友。大丈夫报仇讲究一个问心无愧。走,去救那小子。” 是的,当你的仇人在不是你设下的绝境中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有能力而不去救他,那就是你的错了。光明正大的去杀你的仇人,好过使用卑鄙手段。这是真君子报仇的原则。 傅足与石妙谛将同样的路线又走了第三遍。 衣明朗挥手,热烈欢迎救兵驾到。 当下,他道:“傅哥哥,你救我一次,我感谢你一次。我是恩怨分明之人。”他的意思很明白,你救我与我杀你是可以截然分开的。 傅足心中升起怪异感,衣明朗的性格真是复杂得很,他可以没有理由的去杀你,也可以毫无愧疚地接受你的帮助,请求你的帮助。 这是什么人呀?简直是怪物! 傅足微笑道:“睡觉时也要在枕头下藏把刀防着你,这种日子会锻炼人的敏捷度。走吧。” 衣明朗哈哈一笑,道:“傅哥哥,这辈子有你跟我作对,相信寂寞会离我很远。”又对石妙谛说:“石哥哥,你不用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可以看一辈子太阳。本公子有个优点就是愿赌服输,绝不会食言失信。” 对他的这个承诺与自夸,石妙谛只是“哼”一声:他是仇人已成事实,纵有再多的优点他还是仇人。 三人飞驰,返往地球。在他们面前,那些横冲直撞的星球如温柔的豹子,对他们碰也不碰。 在神秘的空间自有一些神秘的事发生。 突然,他们眼前一亮,一片强光在他们面前铺展开去,一直延伸至很远方被黑暗淹没。同时,他们感觉身后微热,判定光源来自背后。 根据常识,这样的光不是自然光。 那么是什么东西所为? 听说,宇宙中的怪物奇形怪状,能将人活活吓死。不好,有宇宙怪物跟踪! 衣明朗说:“傅哥哥,你回头望望怪物们长什么样?” 傅足说:“你是最凶狠的人,什么都不怕的,你回头望望吧。” 既然谁也不愿意回头望一下,那还是逃命要紧。三人极速飞逃。 可是,不论他们怎么窜高伏低,左冲右突,始终在光束照射之中。 奔驰中,傅足说:“三个人目标太大,衣明朗你去引开他们,然后找个机会甩掉他们,再与我们会合。” 衣明朗笑一下,说:“要死就死在一块儿,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 石妙谛说:“要叫他行善,除非日现参辰,铁锤浮水。” 傅足说:“那好,要死也死个明明白白,看看怪物的真面目死了也甘心。” 他们霍然转身,目睹真相,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一只庞大的飞行器,碟状,俗称飞碟。强光正从其一个扁形洞里射出。 傅足高声道:“请问,外星朋友你们跟踪我们是为了什么呀?” 飞碟不答,嗖地一下窜至他们头顶。 顿时,一篷光束当头罩下,三人消失在光束中。 “砰”一声,傅足等三人同时被甩入一间空徒四壁的银色机仓内。 要想将他们甩趴下却还不容易,他们全都好好地站着。 傅足感觉到脚下有轻微的颤动,看见舷窗外无数星球在飞驰。 他知道他们被不明怪物俘掳了,此时正载着他们驰向一个不知道的地方。 衣明朗与石妙谛也有同样的认知。 衣明朗恨恨道:“就这样做了外星猪的手下败将吗?咱们一身武功还没施展出来呢?”他飞起一脚踹向机壁。 他那一脚力道如何了得,可以踢死十头成年大象,但是现在,机壁上一个脚印子都未留下。 他看着机壁发呆,一会儿,说:“按照这种机壁的坚固程度,制造出来的盔甲那是大大好啊,刀枪不入,所向无敌。” 瞧他一双眼睛盯牢机壁,左看右看,神情颇是认真不像是说着玩的。 傅足不禁暗暗惊讶,这厮野心不小啊,居然要所向无敌! 当下,他沉声道:“衣明朗,你要死还要活?” 衣明朗皱眉道:“傅哥哥,你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可不想跟你拼命。现在务须团结一致对付外星猪。” 见他认识到当前的重中之重,傅足平和道:“既然你知道眼下对付外星盗最重要,那么就动动脑想想实在的办法,盯着这机壁你能看出什么来?除非你把它抠一点下来带回去研究研究。” 他将霸道型的外星生物称为外星盗,颇含尊重的意味,毕竟“猪”属于低等动物,“盗”是高等生物。 衣明朗点头道:“好主意。看看是外星猪的钢铁坚硬,还是我的玄刀更锋利?”说着,手一伸,一把火红的宽刀在手,照着机壁就是一刀。 在他一刀将落未落之时,突听仓内一声暴响,经四壁回荡,经久不息。声音是震耳欲聋的,但是他们均安然无恙,面色如常。 衣明朗与石妙谛立时运起护身罩,将隆隆声响阻挡在外。 傅足未用护身罩,只是用意念将耳边的暴响化小化无。 见此,衣明朗暗道:“好小子,不世高人,终有一天本公子要将你踩在脚底下。” 然后,他大骂:“外星猪,缩头缩脑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跟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突听一阵刺耳尖锐的哇哇大叫声在机仓内四面八方响起:“三个丑八怪,你们是我们见到过的最丑陋的东西。那个穿黑衣的,别以为叫我们外星盗就会对你客气。盗就是坏蛋的意思,你以为我们听不懂吗?” 傅足扬扬双眉,微笑,心想:“他们长什么样?一定跟我等全然不同,是以才说我等这样的相貌出众者是丑陋不堪的。理解,理解。一头猪永远不会去赞扬一只猫的美丽。” 只听尖锐声又道:“那个挥刀的,你一口一个外星猪,回头就让我家尊敬的陛下将你变成一头猪,关在铁笼子里叫万众观看你这头外星猪。” 面对如此嚣张之言,衣明朗居然闭紧嘴巴,默不作声。他预感到这些个外星猪口中的陛下是个会施魔法的东西。 然后,那尖锐声音再次道:“那个未吭一声的,你以为什么话都不讲就是好东西吗?沉默寡言往往代表阴险恶毒。” 石妙谛眉头皱起,愠怒与冤枉同时显形于色。他拳头紧握,可以听到指关节喀喀的声音。他怒道:“睁眼说瞎话的鼠辈,单凭如此胡言乱语,就可判定鼠辈的国君只不过是个昏君而已。” 衣明朗拍掌叫好,道:“石哥哥一句犀利言词当真叫人听得畅快无比。”又看着傅足道:“傅哥哥,我们三个都变成小猪猪那是多么有趣的事呀,你说是吧?” 傅足听到他前一句话时,心中赞他真的同仇敌忾;听到他后一句话时,才知这厮本性难改,他看到“尖锐的声音”对他们三个都不友好,又知生逃机会不大,于是来个有难大家一起担当,变猪大家一起变猪。 第二章 九 机仓六面严合,天衣无缝。 傅足暗暗称奇,该仓没有入口,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置身该仓中,叫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三人就是该仓孕育出来的胎儿。 想到此点,傅足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这小子还能笑出来真是不折不扣的乐天派。而且,他笑得是这样的好看,如初春的原野铺展的新绿,似炎夏的阵雨濯沐过的碧空,令众生倾倒,无论男女老少。他不笑时已叫人无法忍受,魔笑时能叫人窒息。诅咒你。老天爷,你是不是闲得骨头疼,才造出这样俊美无双,武功盖世的一个男人来?哼,傅小子,现在虽然是你略胜一筹,但不会叫你得意太久的。衣明朗看着傅足,心里翻起一阵壮阔波澜。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两只眼睛放出炽热的光芒,微笑道:“傅哥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了,让我这样的杀人如麻的魔王也不禁心旌摇荡,恭喜傅哥哥魅力非凡呀!”此话宛如一颗炸弹,陡然间爆炸,轰得傅足双耳嗡嗡,全身一阵寒噤,脑海中冒出武纯青对他的一句评语——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不易察觉的邪气,让我不能抗拒地对你动情。 傅足皱着眉,瞥见衣明朗炽热的眼神,心底呐喊:“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怎么会有引人犯罪的邪气?我相信自己的健康,可是这一切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石妙谛?对了,石妙谛怎么看我呢?”战战兢兢地将目光落向石妙谛,啊,给人以力量的一对眼神,他虽也在看着自己,但眼中只有尊重,只有敬慕。傅足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箭步上前拥抱他,然后,又紧握他的双手用力摇摇,叠声道:“谢谢你,石朋友,谢谢谢谢……” 石妙谛用力拍拍他肩膀,道:“傅少侠,有些人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能信的,任何时候任何话。” 哈哈,臭小子,想不到你的弱点是这个呀?本公子虽然别有居心的随意一探,还真没想到能击中你的要害。又多了一种治你的法子,实在是妙不可言。衣明朗心中腾起一朵朵得意的浪花。 “三个丑陋的东西,等你们看见了我们,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迷死人。”尖锐的声音突地响起,语气颇是嘲笑他们的无知。 于是,机仓内瞬间充斥白点,闪闪铄铄,似阳光下翩跹起舞的雪花。然后,无数白点有规则的排列,须臾即成三个类人形体。 “啊!”石妙谛惊叫一声,昏厥过去,如一滩泥倒了下去。他被吓倒了,三个外星人的外形构造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迷人,真的将人迷死了。 傅足伸手架住他,让他倒在自己的肩上。试试他鼻息,呼吸均匀,无生命危险。看起来,傅足是很平静的,其实他的内心同样是充斥着惊骇。他之所以还能保持外表上的平静,因为他具有比别人更强的自制力。 衣明朗的外表看起来较为镇静,但他在白点刚出现时即站到傅足身后,安静地等待着外星猪展现他们的形貌。他比傅足矮半个头,正好将傅足当做安全屏障。 这三个外星人真是奇形怪状的叫人看过一眼后终生不忘。他们身高约八尺左右,通体雪白,有头,有躯干,有四肢。只是,那个脑袋除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而且是一只眼睛,位处脑袋上下中间,绕着脑袋前后走一圈,眼珠子可以前后左右转圈圈。躯干很厚很圆,连缀纤细如线的四肢。手足却如人类,罕见的完美无瑕,宛若美女的玉手玉足,如果只看这双手或这双脚一定让你想入非非。他们就这样**地站着。他们根本用不着穿衣服。或者,衣服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累赘。 三个外星猪不过如此,看一眼便不再害怕,衣明朗从傅足身后走出,立他身旁,叫道:“喂,三个外星猪,你们是公是母?” 这三个**的外星猪居然叫人分不出性别。 “啪啪啪啪……”一串脆声声的响声。 衣明朗又嫩又白的脸上立时红得发紫,肿得似球。 外星猪站在那儿动也未动,一只手陡地伸过来,对着衣明朗的脸左右开工。那手法太快,瞬间甩下三十个巴掌,衣明朗居然躲不开,或者待要躲闪时,人家已打完了。妈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份侮辱?他双手并指如剑,对着三个外星猪射出一篷烈火。 他们竟然不再进攻,重又化作无数白点消失了。只听他们尖锐的声音传来:“三个丑陋的东西,知道我们是多么漂亮迷人了吧?知道我们要想消灭你们是多么容易了吧?哈哈哈——”笑声比说话声更加刺耳,如一根根利针穿进耳膜,穿进脑髓。 “外星猪,终有一天灭了你们全族!此仇不报,誓不罢休。”衣明朗恨声道。虽然他已运用功力让紫胀的脸恢复如常,但他像个孩子似的一屁股坐仓板上,两只眼睛红红的,泪光盈动,委屈态叫人看得心酸酸的。 天啊,衣魔头也有这样楚楚可怜的一面。难道他只赢得起输不起?可是先前与他争夺石妙谛的时候,他不是输得很潇洒吗?一直是说说笑笑,不改傲骨。 傅足思考,忽地知晓原由,他那时潇洒是因为他没受到这样的一顿耳光之辱。哼,衣魔头,并不是人人都像我和石朋友这样仁慈对敌的。叫你尝尝被欺侮的滋味也好收敛一下恶行。 此时,石妙谛悠悠醒来,乍见衣明朗的凄楚的模样,不禁大是讶然,用目光询问傅足发生什么事了?傅足对他耳语事情经过。是吗?!石妙谛嘴角浮起一丝快意的笑痕,一闪而没。 唉,毕竟衣魔头是自己的同类,在这陌生的领地被外星人欺负了,是件很难过的事。傅足与石妙谛走近衣明朗,坐在他对面。 傅足道:“衣明朗,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在技不如人的情况下,说话要悠着点,可能会好一点。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舒服很多。” 衣明朗伸手一抹眼睛,顿时眼睛中的泪花没了,只是有些睫毛濡湿了粘成一缕。他突然跳起,将傅足扑倒,双手掐紧其脖子。 傅足怒道:“你干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想杀人?” 石妙谛上前拉开衣明朗的手。但刚触及他的手臂,就被无形的力量震了出去,轻轻地砰一声撞在机壁上。 衣明朗盯牢傅足,咬牙切齿道:“我恨你恨你恨你。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外星猪欺侮却不来替他报仇出气,你还是人吗你?!”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语气。 傅足伸手挥出,衣明朗倒在一边。 然后,傅足一跃而起,道:“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怨恨推到别人身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我想,你一点都不希望别人代你报仇雪恨,你自己亲手雪耻才是你最想要的。我说得没错吧,衣明朗?” “哈哈哈——”衣明朗大笑。 莫明其妙!刚才还一副凄惨状,立时又狂放起来。 石妙谛又用眼睛询问傅足。 傅足微笑道:“他不好意思哭,所以便用笑来发泄心中的不快。你看他笑得一点都不开心。” 是的,他的笑,一点笑意也无,是干笑。 蓦地,笑声嘎然而止。衣明朗紧闭着双唇,坐靠着机壁,右腿屈起,右手轻拍着膝盖,以一种研究的眼神看着傅足。他究竟是什么?人?神?抑或是魔?为什么他对别人的一举一动的隐语都知道得明明白白?这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比任何血腥的事都可怕。 果然,傅足又说:“衣明朗,你不必有恐惧感。无论是恐惧还是狂热都会叫你失去理智。” 衣明朗皱眉道:“我脸上写着恐惧两字吗?” 傅足道:“当然——” 衣明朗暗惊,自己不是那种随意将心里活动表现在脸上的人,自认为脸上平平静静的。这小子又从哪点看出他的恐惧了?莫非他是故意胡说八道的? 傅足接道:“听话要听全。我本想说的是‘当然没有’四个字。刚才,你眼睛中闪过一丝恐惧,不幸被捕捉到。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是至理。” 是吗?我只不过那么一想,恐惧感只是那么一点点,你这王八蛋就看出来了!?我不信你真能无所不知。衣明朗闭起眼睛思考问题,哼,看你怎么再去推测本公子的思想? 第二章 十 一时间,仓内静寂无声。 在狭窄的空间,时间似乎停止了,叫人窒息的难受。死寂更是加剧了难受的程度。 衣明朗大叹一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不觉得这种时候需要讲讲话吗?” 他叫人讲话,岂非正是他想讲话? 傅足道:“你闭上眼睛不是想睡觉了吗?睡觉时还是安静的好。” 衣明朗道:“傅哥哥,你嘴上功夫也是一流。你是不是喜欢古灵?” 傅足道:“干什么?” 衣明朗道:“找个话题聊聊嘛。石哥哥你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吗?” 石妙谛摇摇头,道:“傅少侠的过去更让人感兴趣。” 傅足微笑道:“我的过去就是流浪,现在我还是在流浪,以后可能还会流浪。” 衣明朗笑道:“正好,古灵也喜欢流浪,两个流浪的人相逢相识倒是件既平常又浪漫的事。”他话峰一转,“幸好是古灵与你先遇上,不是柯时空先遇见你。” 傅足道:“那个像梦一样的女孩子,她叫柯时空,她的名字与她的人与她的喜好真是相符。她的父亲未卜先知吗?怎么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会长得似梦如幻,又爱好神秘事件?” 衣明朗道:“这哪是她父亲起的名字,是她自己起的。她原来叫柯宝宝,她长大之后被人家宝宝来宝宝去的叫,她觉得很别扭,于是她就改名字了。” 傅足注意到衣明朗在谈及柯时空的时候,他的眼睛发亮,眼神温柔,似一个多情的少年。他喜欢柯时空?傅足道:“衣明朗,那个宝宝来宝宝去的人一定是你吧?” 衣明朗直言不讳:“是的。可以说她这个时空的名字因为我才得来的。” 石妙谛沉默半天,这时吐出两字:“无耻。” 衣明朗笑道:“这不是无耻,是无惧,无所畏惧。有很多年轻小子想叫她宝宝,却被她大眼睛一瞪,话到嘴边改成柯姑娘。他们的身份地位都高过她,却怕她,为了什么?因为她是诸葛大智的侄女。我就不当诸葛老头是回事。我叫她一声宝宝,她就脸红一次。叫了无数次宝宝,她就脸红无数次。你们说怪不怪,她居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免疫力。我叫她宝宝,是因为这样她就会脸红,她脸红就会声音像蚊子似的央求说,衣明朗,请你不要这样子叫人家吧。然后,我就趁机带她去玩玩。” 傅足摇头叹道:“你这是逼迫,不好。她怎么不拒绝呢?” 衣明朗哈哈两声,道:“她不敢呀。她若是拒绝,我就将到拽到人群中,大叫宝宝。” 沉默寡言的石妙谛,脱口道:“卑鄙。” 衣明朗笑道:“这也不是卑鄙,是控制。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可以控制。” 石妙谛道:“控制不是自愿。现在若是让柯时空自由选择,她一定会选择傅少侠。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跟你这个杀人魔头的。”他的语气不冷,不热,非常正常的那种。可是,这句话无疑地激怒了眼前的衣魔头。 衣明朗霍地站起,一拳头捣向石妙谛。 傅足轻轻一掌推出。 石妙谛安然无恙。到眼前的拳头不知何故偏了很远。 原因只有衣明朗知道。他明明已将拳头捣向石妙谛的鼻梁,却被左边涌来的一股强力硬生生地将他的手臂向右推了开去。 傅足正站在他的左边。 衣明朗眼冒凶光,目光从石妙谛的脸上移到傅足的脸上,呼吸急促,很激动,又有一些恐惧。傅足,是他各个方面的对手! 傅足道:“衣明朗你不是要无敌于天下吗?这样的伟人只有永远理智的人才有资格无敌于天下。你距离这个资格差得远了。” 衣明朗发疯似地狂吼:“我不要天下无敌,我只要宝宝,谁也不能抢走她!”一步跨到傅足面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疯狂地摇动,嘶声道:“傅哥哥,你不要跟我抢宝宝吧。你是好人,我是坏人,永远都不能改变的事实。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一个人,傅哥哥,这次我求你,求你不要抢我的宝宝,答应我,请答应吧……”他声嘶力竭,激动过度,竟尔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傅足大惊,抽出被他紧握的双手扶住他,只见衣明朗倒在他肩上瑟瑟发抖,双目紧闭,很痛苦。傅足伸手碰一下他的额头,以为他脑子烧糊涂了。不意,他惊呼一声,猛然缩回手。凝视四个指头,上面裹着一层晶莹的薄冰,一股奇寒透过指尖直串四肢百骸。 石妙谛惊道:“傅少侠快看衣明朗!” 傅足骇然地转头再看衣明朗,只见他全身都已裹在冰层中,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身体抖得更剧烈。傅足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衣明朗紧闭双唇,绝不*一声。他有多冷?他有多痛苦,他就有多冷。 他为什么会这样?一阵疯狂的激动之后就出现这样诡异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莫非他修炼了什么歹毒的妖术?或者是外星人对他出言不逊的惩罚? 不管怎么样,先救他再说。傅足与衣明朗身体紧靠,本应饱受寒毒之苦。但只感受到一刹那间的奇寒。他的身体自然而然挡住寒气的入侵。他运用意念,融化包裹衣明朗的冰层。 约盏茶时间,冰层依旧,一滴未融。 傅足却是满头汗珠密布。怎么,意念不起作用了?还是这层薄冰太坚硬? 突然,石妙谛大叫:“傅少侠,晕死我了。”他正在不由自主地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转。他被傅足意念了。 嗯,很好,意念的作用依旧。 石妙谛陡然停止旋转,站好。他挠挠头顶,讷闷道:“说不晕就不晕了,真是神了。” 傅足高声道:“衣明朗,怎么样才能救你?你说,我一定会救你。” 衣明朗双目紧闭,牙齿打战,断续道:“我自作……自受……没有人可以救……救我……魔冰咒……无人能解……半个时辰自会解开……”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满目凄寒与哀求“傅哥……哥哥,答应我……宝宝……”他的眼睛奇寒,眼黑竟然半边白化。这种冷目,叫人心痛;这种眼神提出的要求,叫人甘心无条件的答应。 傅足苦笑道:“衣明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宝宝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全心全意运功抵制寒毒。”说着,他紧拥衣明朗,希望能给他一丝温暖。 石妙谛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衣明朗的真情感动了,还是因为他太痛苦叫人看不下去了?他哽咽道:“衣明朗,我随口一说故意气你的,你不要相信。傅少侠是感情专一的男子,他只喜欢古灵一个人。” 他上前,奉献自己的一份热量。 无奈,他的功力太低,根本触及不了衣明朗的身体。 他懊恼地抽自己一个耳光,很响。 这一刻,他看不到衣明朗的杀人魔头的影子,也看不到他爷爷灰飞烟灭的惨状,看到的只是一个痛苦不堪的弱小的少年。 机仓一阵颤动。 尖锐的声音道:“三个丑陋的东西,到了我们的星球一定要乖乖地听话,否则将你们扔进炼狱,在惨嚎中享受永恒的生命。”话落,尖锐的声音猖狂的笑。 听到如此威胁的言语,残忍的腔调,傅足不由心生愤怒。外太空的高级生物也和地球人一样,有着很多负面的质素,霸道,嚣张,狠毒……不知他们是否也具有欺软怕硬的卑劣性?相信答案很快就会知道。 莫名的,石妙谛面现惊惶。 傅足讶道:“你怎么了?” 石妙谛眉头拧起,轻轻颤栗,道:“我怕。” 傅足道:“我们就要出去了,你倒害怕起来。怎么你想留在这牢笼里,不想出去?” 石妙谛猛烈摇头,道:“我想他们如何将我们弄出去,是不是也要化作无数的白点?假若这外星家伙们故意使坏,排错一下下,让我们的头长在腿上,手长在脖子上,哎呀,那就糟糕透了!” 傅足笑了笑,道:“石朋友,你想象力很强嘛。放心好了,只要我完好无损,就能保证你绝对完整,像现在这样一根头发也不会少的。” 这句保证,极具镇静人心的作用。石妙谛立刻平静。同时,不由地脸红了红。关键时刻,不想着如何击败外星侵犯者,却在担忧相貌的安危,太不合情理了,太荒唐了。 他们眼睛一花,就到了万里雪飘的世界。放眼四望,身之所在陌生得叫人恐怖。惟一熟悉的就是晶莹的飞雪。 他们如三个犯人被外星人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走向一个可能危机四伏的地方。 冰层中的衣明朗根本一步也走不了。是以,傅足扶着他,两人脚离地面移动。石妙谛干脆也不走了,跟他们一样慢飞。他本在傅足身后,一想到后面就跟着外星怪物,心里颇不舒服,身子一闪到了傅足前面,面对他倒飞。 在石妙谛后面的这个外星人立时尖声道:“回来,你这个阴险的东西。”说着,手就越过傅足伸了过来,抓住石妙谛的衣襟。 傅足一掌挥来,格开这只线胳膊上的手。他喝道:“你们再敢无礼,叫你们统统变成猪。” 这个外星人哇呀呀怪叫,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圈,双手齐上,一手扼向傅足的脖子,一手掏傅足的心。 “猪!”傅足一声喝叱。 于是,地上多了一头黑得发亮的猪,而且有猪的特性,用长长的猪嘴巴拱地,喉中咕咕有声。 石妙谛微笑道:“这是一头很漂亮的猪,比他的原形好看多了。” 另两个外星人尖叫:“黑猪!应该是白猪才对。原来这丑东西也会魔法!” 他们发出冲天的声音,有一定的韵律,一声长两声短,反复不断。他们在报警。 石妙谛笑道:“你们就是叫来万千帮手也不过是多了一群猪而已。”痛快话一出口,他急忙抚摸抚摸嘴巴,心中一阵狂跳,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豹子胆,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大放狂言!?原因很简单嘛,当然是傅少侠的强大无比的力量作坚强后盾呀。 这两个外星人估计气坏了,看不出表情是什么,拳头在紧握,指关节在格格作响。但是,那拳头就是在那虚晃,却不进行实际的进攻。 他们不敢!他们欺软!怕硬! 傅足无声地笑了笑。 白雪纷飞,天地朦胧。视觉所接触的一切均隐隐约约,似有似无。有芳香扑鼻,当然是姹紫嫣红的鲜花,一瓣一瓣浮游在雪花间。有恢宏的建筑,当然是这个星球的皇宫,造型似某种巨大的怪兽,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偶尔还有一两只巨鸟掠过,带来一片阴暗,留下几声悲鸣。 静观之下,石妙谛又机灵灵打个寒噤,颤声道:“傅少侠,这地方真恐怖,连房子都这样吓人。还有这巨鸟怎么发出这样悲伤的声音?”傅足看着他,道:“石朋友,这时候要勇敢,不要恐慌。也许这个星球的鸟儿就是这种声音。”笑了笑,“所以,还是我们地球上的鸟儿好,会唱动听欢乐的歌曲。”石妙谛深吸一口气,眼睛中不再有恐惧,似乎一下子换了一个人,坚强,勇敢,镇定。他道:“我们三个人一定会活着回到地球的。”他看看靠在傅足肩上的衣明朗,不禁惊喜,险些叫出来。 衣明朗身上冰层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脸上的表情虽仍残存着痛苦,比之前却是好得多了。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石妙谛的喜悦状,不禁眉头皱了皱,心道:“要不是你挑拨,我不会激动,不会疯狂,更不会被魔冰咒煎熬。”他挺身,站好。于是,他的身上又散发如前的桀傲不驯,伟岸强悍的气息。 笑容在石妙谛脸上消失,心里升起一种矛盾且残酷的想法:真希望他一直在冰层中痛苦下去,永远不要解脱。仇人毕竟是仇人,任何事都不能抹杀仇人犯下的恶行。 傅足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两下,哈哈一笑,道:“眼下要和平,要团结。” 衣明朗看看地上的这头猪,又看看傅足,灿然一笑。他心道:“这家伙不得了,居然能将事物完全变形。我还做不到呢,顶多变出半个猪身子。一山不容二虎,一世不容二雄。” 四面八方涌来无数外星人,均是一只眼睛、线细胳膊。他们层层围住傅足三人。他们齐声大叫:“消灭丑东西,消灭丑东西。”他们只是叫,并不攻击。 怎么,这帮怪物的首领还没来? 傅足等三人互视,都看到对方眼里有一种更为强烈的好奇:他们的首领也是这样子吗? 第二章 十一 不多时,嚣叫的外星人陡然间全部安静下来。 人! 上空飘浮着一群人! 他们俱都是白袍白发白皮肤,比雪还白,比雪还亮。袍子很肥大,袖口更宽阔,在风中飘摆如流云。头发很长,齐至脚跟,没有束缚,在风中飞扬若曼舞。 他们呈“v”字型排列。领头一人头戴银色王冠,他无疑就是他们的统治者了。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是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异星球遇见与地球人模样仿佛的生物本是件很高兴的事,但是那几个一只眼睛的怪物的所做所为实在叫人反感。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因而遇见这些白色人并不觉得很高兴,但也不再感到恐怖。 可是不恐怖,却叫人头痛。 人是最狡猾最狠毒的生物。 所以,这群外星白色人不是好对付的。 傅足,衣明朗,石妙谛,三人彼此交换眼神,决定以静制动。 他们的王,正在垂目注视傅足等人。对于那头猪,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 周围静悄无声,只有那头猪两耳不闻身边事,兀自嘴巴拱地,喉中咕咕,自娱自乐。这时候最快乐无忧的生物非此猪莫属。 那两个将傅足挟制来的怪物,齐声恭敬说:“尊敬的陛下,就是这个穿黑衣的东西将001变了形,不但变形,连思想也被转变了。” 他们的陛下淡淡道:“知道了。”抬手轻轻挥一下,线细胳膊的怪物消失不见。 然后,这群白色人瞬间就站到地面上。 他们看起来俱都是男性,非常年轻,非常成熟,非常美丽。同时,也非常寒冷,眼睛亦全白,散发深邃的冷酷,旷远的孤傲。 傅足等三人看着他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虽然近在眼前,却又仿佛遥不可及。他们似乎与飘雪融成一体,身上每个部位都在与雪共舞。 难道他们就是雪的精魂?雪,岂非正象征着孤冷清傲?一切光明与温暖都是雪的敌人。 傅足与他们的陛下进行一段有趣的对话。 “你们来自什么星球?” “地球。” “哦,一个落后的星球。” “是落后一点,但是和你们一比,就如同天堂与地狱,一个让人温暖,一个让人寒冷。” “温暖表示安于现状。寒冷象征奋斗进取。” “哦,贵星球的奋斗就是嚣张,进取就是侵略。一切非正义的行为都是在自杀。” 突然,这位陛下仰首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一群强盗。” “不够正确。加上两字,一群建设强盗。我们是白魔星的统治阶层,也是宇宙星系发展的平衡负责人。你们地球阻碍了宇宙的发展平衡,因而早就是要除名的一个星球。” “放狗屁!”傅足与衣明朗与石妙谛三人异口同声,怒不可遏。 “先让你们领教一下白魔星人的威力。” 蓦地,白色人群凭空消失。 他们真的消失了吗?当然不是,隐在秘密地方准备发动攻击。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讲了那么多废话,最终还是要靠力量来决一雌雄。 天地之间,飞雪茫茫,暗色冥冥。若隐若现的怪兽建筑也似乎活了,牙爪频动。 红光闪现,再闪现。 幼童! 只穿鲜红肚兜的白色幼童,凭空出现一大片。然后,一片成两片,两片成四片,瞬息间,四面八方密布无数幼童。一个个神气活现,笑意洋洋。 无论是谁看见了都想去抱抱他们。但是,集中这么多幼童就不可爱了,只有恐怖绝伦,毛骨悚然。 石妙谛骇然道:“冒出这些小不点干什么?” 话音刚落,答案就揭晓。 一群幼童扑上来,嘴一张,露出两颗惨碧色的尖牙,咬向他们的脖颈。 傅足一拳捣出,捣飞扑上来的一个幼童。幼童无数,前扑后继。他一拳一拳捣出去岂不是要累死? 石妙谛皱着眉头抓住扑向他的幼童的胳膊,甩了出去。他惊叫道:“真的是小孩子,胳膊软软的,皮肤嫩嫩的。” 衣明朗幻出无数把火红的刀,抛在童群中横斩竖劈。他大声道:“不是真人,全是幻像。只是施法人功力很高。” 血!鲜红的血!刀光所到处,血花飞溅。幻化的幼童居然可以流血! 可想而知,白魔星人的法力多么可怕。 石妙谛满眼看到的都是血,这本令他足够恐惧,再加上幼童的欢叫声,渗入飞溅的血花中,叫他胸腔窒息,胃中翻腾,痛苦难耐。他抱头大叫:“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幼童却是无所畏惧。四个幼童扑向他,拉他双手,咬他脖子。 傅足冲过来,挥开附在石妙谛身上的四个幼童。 双拳难敌四手。有什么比意念的作用更强大呢? 是以,他意念一动,立时所有活蹦乱跳的幼童僵化,动作千姿百态,惨绝的壮观。 “哈哈哈哈,好!地球上出了一个高人。”那位陛下的声音响起。然后,幼童须臾间烟消云散,一滴血也未留下。 一切又恢复平静。仿佛一直就是这样宁静,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但是,亲身经历的人,早已将这一幕血腥镌刻在脑子里了。 石妙谛再也忍不住,弯腰大吐。他要吐出所有的血腥记忆。 希望是美好的,事实却是糟糕的。可怜的石妙谛武功最弱,遭罪最多。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岂非总是弱小的人? 现在,他吐比不吐更加痛苦,也更加恐惧。他只恨不得一下子死了算了,再也不要在这里活受罪。他平生最讨厌最恶心的动物居然从嘴里吐了出来。活蹦乱跳的从他嘴里跳了出来。他吐出两只癞蛤蟆。他知道是胃中残物反涌到嘴里后突然变成癞蛤蟆的。可能,他会吐出更多的癞蛤蟆,但是吐出两只后,再吐出的就是正常的污秽物了。白色人绝没有那么好心让他吐两只就放了他。一定是傅足让他解困的。 其实,傅足与衣明朗都被施了法术,好好的胃突然作呕。他们互视后,知道是白色人搞的鬼。最终,法术被他们深厚的功力压制住消失了。 傅足静静环视周遭,意欲揪出隐藏的白色人。未发现目标。目标隐藏得很秘密。他道:“白魔们,听着!本想很尊重你们的,现在看来对你们尊重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宇宙中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才真正是阻碍了大宇宙的发展。现在就让你们知道正义的力量有多大!?”他的声音就是正常讲话的声音,他知道这群白魔一定听得很清楚,甚至耳语的声音他们如果想听也能听得到。 他腾身而起,在空中绕了一圈,又站在原处。 没有什么事发生。一切静悄悄,除了石妙谛的呕吐声和眼泪滚落声。他的胃早就吐得一干二净,由于癞蛤蟆的恶性影响,干呕。 “哈哈,地球人的吹年本事如雷贯耳。”一群嘲笑声。那位陛下的声音尤其响亮。 砰——轰——啪——咚—— 飞雪掩映中,隐约的恢宏皇宫建筑猛烈爆炸。五颜六色的碎末冲天,散开,飘荡。 “可恶,哪有打架却去炸人家房子的!?”那位陛下怒吼。 石妙谛“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泪痕犹在,傅足的报复实在太有趣了。 “比要你们的小命仁慈多了。”傅足淡淡道。 “呸呸呸!这么坏还叫仁慈!?别忘了你们在什么地方!三只小绵羊到了狼群里还想撒野。”那位陛下怒气冲天,说话声都变得抖索起来。 于是,白魔们的第二轮攻击又到。 忽地,冒出一片年轻英俊的公子,至少有百人之多。然后,这里冒出一片,那里冒出一片,顷刻之间,天地之间全是年轻的公子们。他们笑嘻嘻,双手执刀,在自己身上挥来削去。 “啊!”石妙谛惊呼一声。他极力勉强镇定自己,紧紧握住傅足坚强的手,闭起眼睛再也不敢看这诡异恐怖的场面。他全身颤抖,四肢冰冷,若不是有一只坚强的手给他力量,他已经倒下去了。他又看到了什么?当然比那些咬人幼童更骇人。 原来,那不计其数的公子们只有三个人,石妙谛,衣明朗,傅足。他们的复制人。他们正在用刀削着自己的身体,削下的肉块飞进各自的嘴中,含笑咀嚼。震耳欲聋的嚼肉声,让闻者感觉就象在嚼着自己的骨头,似乎骨头在碎裂,在刺痛。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嚼肉的声音是这样的刺耳难听,即使地狱的鬼嚎也没有这样叫人恐怖。更何况是见到自己的幻像在自残自虐?不过,这幅恐怖的画面却没有颜色的刺激,见到了他们的骨头也未见到一滴血。少了鲜红的血液的陪衬,这幅画面在嗅觉上未造成冲击,却在听觉上让人全身鸡皮疙瘩暴起。 衣明朗也不禁捂了捂胸口。他一刀刺倒“衣明朗”,再一刀刺倒“傅足”。杀“自己”的时候没有感觉,杀“傅足”的时候也没有想像中的快感。说过不杀石妙谛的,他的幻像也不会去杀。 对于不想看到的事,傅足就能做到视若无睹。他眼珠子一转,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霎时,所有幻像都成了白魔,这个白魔全是一个面孔,戴着银冠的陛下。他在做着同样自虐的动作,手起刀落,口嚼肉片,歪叽作响。 立时,那位陛下愤叫道:“地球人怎么如此狠毒恶劣!?” 突见茫茫飞雪中,耀眼的白影一闪。 那一定是愤激的魔王! 傅足闪身掠去。擒贼先擒王。 仓促中,与傅足两手紧握的石妙谛被甩得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以为是又生惊人变故,猛然睁眼。哈,白魔王在自虐。虽然也很残忍,但是比自己人自虐好多了。石妙谛感觉如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们也是生命呀?哼,对恶毒的灵魂同情等于浪费感情。 石妙谛眼一瞥,看到衣明朗在看着他微笑。他坐在地上,衣明朗站着。那俯视的含笑的眼睛居然没有潮笑,反而充满了亲切,温柔,还有鼓励。他怔住,衣魔头想干什么? 衣明朗走来,手握刀刃,将刀柄对着他。 他这样子不像是来杀自己的。石妙谛纳闷道:“你干什么?” 衣明朗微笑道:“用刀杀了这些白魔幻像。我看你心地太善良,胆子太小。真人不敢杀,幻像应该可以吧?来,握住刀柄,杀了他们。” 石妙谛摇摇头,道:“不,我从来没杀过人,不管他是不是幻像,我都不会杀。” 衣明朗微笑道:“你难道永远要别人保护你吗?你不想杀我吗?”将刀柄向前送了两寸,“来,现在杀了我。” 石妙谛推开眼前的刀柄,皱眉道:“我一定会杀你的,但不是现在。人命自有天定,寿限一到,再保护也没有用。” 衣明朗道:“以后你就没有机会杀我了。机会一过,永不再来。现在你杀我,会像杀一个普通人一样容易。” 石妙谛道:“一个普通人我杀了有什么意义。” 衣明朗笑道:“呵,还装英雄好汉呐。” 石妙谛呼拉一声跳起,怒道:“我不是英雄好汉,却是光明磊落的人。我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想试试我到底有多善良是不是?你想看看我是不是伪善对不对?” 衣明朗道:“不是。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强大起来,像傅足那样做个强大的好人。” 震惊!衣魔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石妙谛讶道:“我强大对你有什么好处?” 衣明朗笑道:“好处大了。我不希望向我复仇的人弱小的让我不屑一顾。那样与我是一种耻辱。你明白?” 好一个自私的魔头!对复仇的人也讲究资格够否? 石妙谛恼羞成怒,但不知为什么,瞬间又平静下来。他看到衣明朗的眼神依然亲切,依然有鼓励。他痛心道:“衣明朗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了?人人都说五大派的少掌门属衣明朗最仁善,最和气,那都是真的,至少真实过很多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样子?” 衣明朗眨眨眼,笑道:“人是会变的。跟你讲话真是罗嗦,我教你如何杀人。” 说完,将刀放入石妙谛的右手中,再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带着他在幻像中穿来插去,狂刀乱舞。 刀,**幻像体内的声音赫然入耳! 刀,**幻像体内的感觉惊心动魄! 一个又一个与真人无异的幻像倒下去了。在无情的快刀之下,他们不堪一击。 对于从未杀过人的人,从不愿杀人的人,突然之间杀了许多人,而且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杀,这时他的心脏会怎么样?如果就此破碎,他很幸运,再不用倾听杀人的声音,再不用感觉杀人的震撼。如果心跳极速,他很不幸,听觉的神经尖端高高地翘起刺痛着他的耳膜,感官的万缕神经重重地扭曲绞痛着他的身体。 石妙谛惊骇,惊痛,就是没有惊厥过去。他长这么大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苦,纯粹深邃的痛苦他从未体验过。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比他死了亲人还要叫他痛苦百倍的酷楚,仿佛有万吨铁锤在他骨头上砸来砸去。他几乎哀求的叫道:“衣明朗,放了我吧。我不要做什么强大的人,求你不要逼我了。” 衣明朗居然用坚决的口吻道:“不是我逼你,是你必须要走上强大的第一步。幻像你都不敢杀,你还能干什么?!”突又哈哈两声,“你并不脆弱,心理承受力很强,实在是可喜可贺。” 石妙谛有气无力道:“我全身痛不可耐,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衣明朗带着他横空一刀腰斩一个幻像。他道:“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心肠不狠却非常坚韧。等你嗜杀成性时,就会感觉到飘飘欲仙的快感。” 后一句话,石妙谛没听到,他终于承受不了残忍与痛楚的打击,在视线模糊下看到一截上半身飞起后昏过去了,在沉沉的黑暗中寻求安宁。 衣明朗扬起一边嘴角微笑,意味深长。一手揽住石妙谛的腰,一手挥刀杀幻像,徐徐从半空中降落地面。 第二章 十二 远方的天际,有两个人影飞驰而来,一黑一白。看上去,黑衣人举止泰然,白衣人似在挣扎。在他们后面跟着一群白衣人。 “叫你不老实,定住。”傅足淡淡地道,轻轻在白衣人肩上一拍。 于是,白衣人从肩部往下全部僵硬。他,正是那头戴银冠的白魔王。他瞪目,讶异,骇然。这表情一看就知道,对地球人刮目相看了。 他的一群臣子动也不敢动。他们的王被人控制怎敢轻举妄动?看来“投鼠忌器”这个道理,这些个外星生物也是懂得的。 傅足道:“让这些个幻像统统消失。” 于是,所有白魔王自己的幻像消失了,一个不剩。 石妙谛双目闭起,仰卧地上,似乎睡着了。这个时候,他居然睡着了!? 不对,他的眉心隆起一个大疙瘩,列着两道深深的凹痕。面色苍白,神情惧痛。 哎,他一定被吓坏了,昏迷不能不算是好事。 傅足蹲下,轻轻摇他,道:“石朋友,醒一醒,醒一醒……” 石妙谛无反应。睡得很沉。 衣明朗朝空中一抓,手掌一翻,满掌的白雪化作一股清洌的水喷在石妙谛的脸上。 石妙谛醒。 傅足扶起他,道:“石朋友,这个白魔王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石妙谛看看眼前的一群白魔们,个个都似僵石般,只有眼珠子惶恐不安地转动。他们败落了!他看一下傅足,满面高兴,脸上愁云立散。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魔王,道:“他的白头发很好看,带回去作个记念挺不错。” 白魔们一阵惊呼,满目恐慌,身体瑟缩。 衣明朗笑道:“好,就要白头发。他一个人光头是不是让他太显目了?不如叫他们君臣都成光头好了。” 话音刚落,火红的刀光一闪,辉煌夺目。所有白色人的头顶皆在刀光笼罩之下。 他们的长长雪发四下飞起。 他们的眼睛早已痛苦地闭起,此刻正惊栗地感受雪发离开他们的头颅。 头发没了可以再长,他们何以如此哀痛? 其实,他们的惊恐显得早了些。他们若看到另有一片雪光铺在刀光之下,一定又要得意骄狂了。可见,他们也是沉不住气的,太急躁了些。或者,雪发的重要性让他们失去了冷静。 傅足等三人远远看到一个身着彩衣的雪发女孩扬手抛出一块晶莹闪目的白纱巾飞来。白纱巾到了刀光下迅捷扩大。刀光有多大,白纱巾就有多大。 眨下眼睛,女孩就无声无息地到了傅足三人面前。她是美丽的,无懈可击的一种美丽。尽管她仍是雪发雪肤雪睛,却没有那些男性白魔的冰冷与狂妄,犹如人间深秋时分的初雪半是清凉半是融融。她的雪发更长,几乎是她身高的两倍,如白披风一样披在她身上又拖在地上,从发梢到发根纤尘不染。而且,她的雪睛涂抹一层淡淡的温柔,就是这样一点温柔使得这里诡异寒冷的气氛温暖可爱许多。 她的人是这样的美丽,她的衣服也非凡品。这件衣服很宽大,很飘逸,全白的底子,缀满彩蝶。仅有彩蝶当然不值得稀奇,如果这样平凡也不值得一提。奇妙的是那一只只彩蝶在翩然飞动,角度变化万千,美不可言。因而这件衣服迷人的色彩是变幻不定的,美丽的神秘。彩蝶看得见,却捉不着,它们与衣服是浑然一体。 傅足三人在打量她。 她当然也在打量他们,黑长发黑眼睛,倒也好看。她竟然轻扬嘴角微笑起来。 有一种声音,炎夏听来可以清凉,严寒听来可以温暖。她的声音正是这种。她道:“三位英雄请手下留情,白魔星座的人,头发比生命重要。我们多有得罪,还请原谅。”语气彬彬,态度谦逊。 女孩的话音一落,就听一片抗议的声音响起。 白魔王喝道:“幽步,不要对低等生物求情!”他死不承认地球人的智慧与潜能的卓越超绝。 一群臣子齐声道:“公主,万万不可对外星来客示弱半分。”他们个个面色沉郁,脸孔紧绷。 呵,还是一帮死要面子的、不识时务的愚勇的白魔。 公主道:“哥哥,我们应该愿打服输。嘴上再不承认也没有用的,这三个地球人非同小可,尤其是这个黑衣人更是不得了。他们本无心伤害我们,都是我们存心不善,才惹来烦恼与羞辱。错在我们,与他们无关。” 衣明朗伸手一招,撤消那片火红的刀光。他笑道:“公主说得对极了,你们是自取其辱,怨不得我们。你们最好立刻送我们回去,不然,多拖延一分你们的小命就危险一分。”他虽面带笑容,措辞却十分锋利,透着刀刃一样的锐气。 傅足道:“白魔星人的别有特色的待客之道令我等毕生难忘。地球人愿意永远遥看白魔星球的转动。” 他话外之音就是,白魔们你们欲要消灭地球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星球的安危。 白魔王怒不可抑,厉声道:“狡诈卑鄙的你叫什么,报上名来,日后再来决斗!” 衣明朗怪声怪气地哈哈哈三声,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白魔王皱眉,嘲讽道:“不管他是谁,反正宇宙第一不是他。” 衣明朗拍着傅足的肩膀,无比骄傲自豪地道:“不是他,难道是你不成?告诉你,他就是人称‘打遍宇宙无敌手,寂寞无边求一败’的傅足傅大侠。” 此话一出,举座震惊。 傅足面无表情,内心也只撞出小小的浪花。不该激动就无须激动。他心道:“好你个衣魔头,杀人不见血,恶毒到极点。”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人脸上飘过,有三个人的表情例外,一是衣明朗居然天真无邪地对着他微笑,似乎在说,傅哥哥,我帮你扬名宇宙啦;二是石妙谛居然给他以顺其自然的眼神,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自有路,不必为将来烦恼。这人真奇怪,对别人的事他总是想得开,惟独对自己的事显得分外手足无措。还有一个人的表情物别,就是那个公主,她居然看着他亲切地微笑,眼睛说,你是最强大的,最有智慧的。 白魔王傲然道:“好,宇宙将会记住傅足这个名字。用你们地球历计算,四年后的今天,我们会通知你在什么地方决一胜负。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公主道:“哥哥,让我送他们回去吧。此处距离地球非常遥远,单凭自身的能量无论是谁都不能抵达。” 白魔王默然。 公主知道这是同意了。不反对就是同意。她伸手一招,那块白纱巾缩小飞到她脑后,自动束起她的披发。 平生第一次星际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对于傅足,对于衣明朗,对于石妙谛。这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太空经历。他们三人全部这样认为。其实,这并不能算是惊心动魄,但是可算是不平凡吧,不平凡就是惊心动魄。 茫茫宇宙中,有一只飞碟向预定的目标前进,地球。 这次,傅足三人坐在宽敞的操控间,四面是各种方块仪器,密密麻麻的各色的掣纽。公主不时地察看一下仪器上的信号,间隙时分就和他们聊聊。 傅足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满意的解答。 “星球落后就一定要被消灭吗?” “这只是战争狂人的思想,没事找点事做做。宇宙中存在一个相当庞大的战狂联盟,经常驾着飞碟在宇宙中搜寻落后星球,计划一番,一举歼灭。我哥哥是战狂联盟的一个成员。” “臣子们不反对?” “君王决定的事,臣子只有绝对服从。” “为什么你们的头发比生命重要?” “头发长短是法力强弱的象征。” 这时,傅足暗惊:“这么说,你的法力比你哥哥强上许多。为什么不出来露几手呢?说不定我们不是你对手呢。哎,真笨死了,这个女孩子跟他哥哥不一样,心灵和外表一样美好芬芳。” “那些一只眼睛的是什么?” “当然是怪物,具有绝对忠诚的思想,威力不凡。他们俱是复制品,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衣明朗在一边默默地听他们对话,目光在他们脸上飘来飘去。他发现一个情况,心中邪恶地笑了两声,眼珠子转转,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苦涩情感大戏隆重上演。 “公主,你叫什么优步,优雅的步伐?” “是幽步,幽谷漫步。” “哦,我们可以叫你名字吗?” “非常乐意。” “幽步,不管你多大,反正你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我们的傅大侠至今单身,”他有意无意看了傅足一眼,“你喜欢他就到我们地球来做他妻子吧。” 第二章 十三 此话比睛天霹雳更震人心魄,惊得傅足跳起来。他什么事都可以淡然处之,对这种事他不是随随便便的。 “真的吗?我可以吗?”幽步热切询问,满面欣喜。她一双澄澈冰亮的眸子对牢傅足,含情脉脉,若有期待。 “衣明朗他胡说八道的。”傅足脱口而出。他什么也没想,只知道此事须得快刀斩乱麻,不宜拖泥带水。 “叮!” 一颗珠泪从幽步眼睛中滚出,滑过她的脸颊,跌在脚下的金属面板上,发出响亮的伤感的声音。珠泪撞击坚硬的面板,碎裂,粉屑飞溅,点点晶莹,点点伤心。 这不是一颗泪珠,是一颗纯美的心,刚才还是平静欢乐,现在已是伤痕累累。 傅足感觉如是。 幽步秀眉颤栗,眼帘低垂,咬紧下唇,似乎想控制不要哭,可是珠泪汹涌而出。 “叮叮叮……” 珠泪频撞金属面板,奏出一支哀哀凄凄的伤心曲。 真要命,竟有一个女孩为他伤心的泪水滂沱。每一声响亮悲切的珠泪声都让他的心弦抖动一下。傅足感觉自己的心也在碎裂中。无论什么人为他伤心,他都会难过。 衣明朗暗中嘿嘿两声,闪到傅足背后,给他一记“缠绵掌”。 于是,巨大的推动力将怔忡不知所措的傅足推飞过去,撞在八尺许开外的幽步身上。幽步被他撞得仰身向后跌倒。这个时候,傅足应该清醒了吧?当然,他再不清醒还是傅足吗?在幽步还未倒下的霎那间,他及时伸手拽住她的一只手往回拉。用力大了些,幽步反撞在他怀里。为防止她反弹,他不得不双臂环住她。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芬芳在这一刻流溢。 平生第一次拥抱一个女孩。她的身体娇小,温暖,柔软。抱在怀里挺舒服的。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栗,因为刚才的一撞吓坏她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在这一瞬间,傅足心里既甜又苦。甜的是,这样美丽的女孩居然喜欢他。苦的是,她不该为他流泪,凡是流泪的感情都是有遗憾的。 一瞬间拥抱后,傅足轻轻推开她。不意,她紧紧环住他的腰。什么时候她环住自己的?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一定是自我陶醉时,她悄悄的环住他的。这样岂不是相拥?相拥是不是比独拥好上很多呢? 衣明朗叹道:“瞧他们抱得这样紧,感动啊,浪漫的太空之恋。” 石妙谛也叹道:“衣明朗你为什么要害傅少侠?” 衣明朗笑道:“这怎么能叫害他呢?应该是他害幽步才对,竟然在短暂的时间内让幽步迷恋他。所以他应该对幽步负责。”他心中却在说:“古灵不会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嘿嘿,就是要让傅哥哥你得不到你最喜欢的女人。” 他们的对话,幽步似乎听出什么异样。 幽步一直在轻泣,在傅足耳边道:“为什么?” 傅足沉痛道:“对不起,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话一说完,他感到幽步的颤栗加重了些,她哭得更历害了。 幽步道:“为什么要这样坦诚?为什么不骗骗我?” 傅足道:“我骗你,你真的会高兴吗?” 怎么会高兴呢?当然不会高兴。不但不会高兴,一定会很愤怒。想通这一点,幽步的眼泪渐止。 傅足感觉到幽步的身体不再颤栗。似乎还听到了轻轻地笑声。 幽步主动放开他。 衣明朗看到情况不对,立刻大声道:“幽步,我们的傅大侠是地球上的稀有品种,百年难得一见,相貌武功人品都是上上等,你一定要抓牢他。” 幽步用手背擦擦眼泪,看到傅足面有忧色,微笑道:“傅足,你别难过,我不会为难你的。”说着,又不禁流下一串泪珠。多少有些遗憾,不是吗? 这一串泪珠是怅惋的,更是豁达的。傅足很开心,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微笑道:“幽步,谢谢你。” 这时,操控间一阵“嘀嘀嘀嘀”的声音响起。 幽步道:“地球到了。” 衣明朗贼心不死,道:“幽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想清楚啊。我们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你,你不要哭啊,不要哭啊,不要哭啊。”他连说三声“不要哭”,用意正是催促幽步快点哭,哭得更凶点。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傅足闪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立刻,他面色苍白,闭紧嘴巴,眼中恨意一闪而过。他心中恨恨道:“卑鄙!” 傅足看着他笑了笑。他转头道:“石朋友,我们走吧。” 幽步没哭,她送他们出了飞碟。 登时,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地球的蓝,地球的绿,无一不显得亲切,温暖。尽管身在至高处,看到的只是色块,那种重归家园的欢乐浓浓地涂在他们三人脸上。 飞碟底盘出口投下一道光束,幽步在光束里,对光束外的傅足道:“再见。”语声哽咽,万般不舍。光束消失时,一半哭声随着飞碟走了,一半哭声回荡在空气中。 要命的是,空气中的哭声似乎都钻进了傅足的耳朵。他不禁手捂胸口,暗叹。 咦,他是不是心疼了?如果不是心疼,为何手捂胸口,面浮愁云? 衣明朗慢声吟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当今傅足更胜一筹。”突然,他闪到傅足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他有没有痴了傻了,满怀同情道:“傅哥哥,你如果舍不得幽步就去追她,古灵那边你不用担心,她哭几下就没事了。”说完,哈哈哈三声,身形一闪,无影无踪。 石妙谛冲着衣明朗消失的方向“呸”了一口,道:“衣魔头你嚣张的日子不会久长。”顿下,接道:“傅少侠,大恩不言谢,请到舍下饮上薄酒一杯。” 傅足婉言谢绝:“石朋友,改日定与你一醉方休。眼下,我还要找我的雪宝。这次惊吓不小,你身体尚虚,回去好好休息。”然后,与他握手告别。 石妙谛坚持不过他,走了。 天际苍苍,孑然一生,静悄悄,死寂寂。一只飞鸟也没有。这就是孤独滋味吗?傅足自言自语:“谁都有可能离开我,雪宝不会离开我。雪宝,你在哪里?”他辨一下方向,向左方闪没。 行走在地面,傅足目现惊骇,身体不由地颤栗,手足冰冷。不是天寒,因为牵挂。他发现他与地球的时间脱节了。他心中一遍一遍忧急地呼喊:“雪宝,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恶有跟你在一起吗?……”“恶,你一定要保证雪宝安然无恙,否则,我上天入地不放过你……” 一路走来,从小镇到郊野,他所看见的,已不是绿意盎然的暮春时分,而是萧索凄寒的初冬季节。路边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枝条,上面挂着几片干枯残破的黄叶,正在摇摇欲坠,瑟瑟发抖。田野褪去了碧色的外衣,袒露着它的本色的皮肤。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只不过到另一个星球走了一趟,感觉最多是半天,地球已过了半年。不可思议,不可理解。傅足在迷茫中忖思,在焦虑中寻找。他感觉雪宝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呼吸微弱,可就是无法确定它究竟在何地。 是的,他们不在的日子,地球时间过去了半年,从暮春到初冬,从明丽到萧瑟。 半年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不是很短。这半年,江湖发生很多事。五派的称霸战争断断续续进行着,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没有结果。 最惨的要数火派了,孤立无援,以一抗四,倍感吃力。火派掌门衣华魄正值壮年却已两鬓霜白,双重打击重重包裹着他,爱子音信全无,火派面临毁灭,这两点将他烦忧得度日如年,形销骨立。 与傅足关系比较密切、特别的两个人,都在苦不堪言地思念他。 古灵就不用说了,思念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天天手捧灵犀镜看了又看,对着灵犀镜子讲了很多话,祈求它能告诉她有关傅足的消息。 结果,令她绝望,一天没有消息,十天没有消息,总也没有消息。 她瘦了很多。 每天夜半梦回,她会哭着醒来,然后抱着膝头坐到天亮。很苦,很苦。很甜,很甜。真是矛盾。 她把楚玉教导她的话全抛到爪哇国去了:凡事不可痴迷,理智放在感情之上等等。她会有很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和楚玉及古九,她道:“他没有做坏事,思念他就不是痴迷。” 看不到傅足,看看雪宝也可以呀。怪异的是,雪宝也从人间蒸发了,不仅灵犀镜没有反应,遍布各处的木派探子也找不到。那天,傅足闪没太空时,雪宝还在身边。怪! 武纯青,他怎么样了? 他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沉沦在酒乡与温柔乡之中,他要狠狠地麻醉自己才能不去想傅足——他的笑,他的哭,他的跳,他的叫,还有他的俊美无俦的容颜,清纯无双的气质。 有过很多次痛恨,痛恨老天爷,为什么将这样绝世的纯美赐给一个男人?! 自从他的职权锐减后,常常空闲,没事可做就难免要思念他,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有人思念比无人思念要好得多。 偶尔地也去骚扰一下木派,可以说是复仇的前奏,待手中有了兵权定要将木派杀个鸡犬不留。那天,从土派寿宴上回到飞月山庄后,他向其父详述赌馆被砸与马郑两师弟吓死黄小胆两件事。得知详情,武卓好不气愤,将他狠狠训一顿,竟尔为了儿女私情不顾派中名利,竟尔杀人不除根留下笑柄!! 是以,掌门撤消武纯青的重要权力,好好思过。掌门武卓做梦也想不到,其子确实沉浸在“思”的状态,只是思的不是过。他思的是人,而且是一个男孩子! 还有一个人需要提一提,他就是恶。 自从傅足失踪后,他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是唱歌墙,不在地球上。雪宝与他在一起。傅足在,他就和他玩玩;傅足不在,他自有地方可去。难道他不担心傅足的安危吗?他不担心,他知道傅足安然无恙。他过得很开心。雪宝跟他一样开心,它与傅足有心灵感应,只要闭目进入睡眠状态,脑海中就会浮现傅足在做什么的画面。可以说,它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梦。或者,它可以对自己催眠。 在这一点上,傅足反倒不如雪宝了。他原来就很少做梦,脱胎换骨后都是高质量的睡眠。是以,梦这种东西与他永远绝缘了。是不是有得必有失? 那么,他感应到雪宝呼吸微弱是什么原故? 不知道为什么,恶对它说过几天再带它回到傅足身边。于是,雪宝被气哭了,哭得窒息了。 第二章 十四 黄昏,朔风凛冽,无情地刺割一切裸露的生命。 火派的首城红涯,南部有一座红涯山,巍然屹立,通体火红,山棱万象,无论远观还是俯瞰都似熊熊燃烧的海洋。其上,座落气势恢宏的建筑——红涯山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舍华宇,错落有致,轻雾飘渺,美轮美奂。 山腰,一处宽阔精致的庭院。 火派掌门衣华魄缓慢地踱步,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长路。他神情沉重,凝眉沉思,如何拯救岌岌可危的火派? 突然,一片如雷欢呼从山下滚滚而上,灌进他的耳朵。他不禁讶然,喃喃道:“这个时候,本派会有什么喜事?”他略一思索,眼光闪烁,“难道是我儿回来了?”想到这,他不禁快步走出院落月门。 刚至门口,与一个魁梧之人撞个满怀。这人顾不得担惊受怕,退后两步,热泪盈眶,掩不住地兴奋道:“掌门,少掌门回来了!”他叫高大,火派的大管家,四十上下,长得人高马大。从背后看人见人畏,从面前看,你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那慈眉善目的模样令你忘记世间一切丑恶。 衣华魄心头一震,盼了又盼的儿子真的回来了!他惊喜莫名,激动过度,一阵眩晕袭上来,身子摇了摇竟然倒了下去。他太累了,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无限的疲倦。也有可能,他太虚了,过了半年焦头烂额的日子他还活着简直是奇迹。 高大及时扶住掌门,忍住泪水,大声道:“少掌门快来啊,掌门他想你想坏了。” 衣明朗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只听过母亲想孩子想坏了,没听过父亲也会……”语声嘎然而止。 月门下,他刹住脚步,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盯着靠在大管家身上的男人。他是那样的苍老,枯瘦,陌生。这是他的父亲吗?除了面孔有些熟悉的影子,其余的地方均看不出有一点的熟络!那个身形魁伟,精神焕发的火派掌门上哪去了?这个人只有骨头,只有高度,几乎不能称之为人了。人,有血有肉的不是吗? 高大道:“少掌门还不快点过来,跟掌门说说话?” 衣明朗怔怔道:“他是我爹?” 簇拥在他身边的十多位师弟齐声哽咽道:“他就是我们的师父,是少掌门的父亲。” 是的,他就是自己的爹爹。他的眼睛中那份浓浓的慈爱,还是如前一样让人温馨。 衣明朗上前,抱住其父,将脸颊紧紧贴在他依然宽阔的胸膛上,痛心道:“爹,都是儿子不好,让你受苦了。”然后,接道:“爹所受的折磨,儿子要让他们百倍地偿还。”语气无怨无恨,但听起来却似千年的玄冰。 他用不着询问,就知道是谁使其父鬓霜骨立!除了金木水土这样有力量的大帮,谁能有资格?一群卑鄙无耻的东西,竟然因为五把刀而臭味相投地联合起来攻击本派。哼哼,嘿嘿。 掌门衣华魄的寝室。华丽,幽静。温暖宜人,似飘逸的春天。 他卧在床上,两只眼睛看牢坐在他身边的儿子。就这样默默看着,至少已看了半个时辰。神情好多了,那种无限的疲惫与虚弱已去了大半,脸上浮着亲切的微笑。老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一点不错。欢愉就是力量。 衣明朗道:“爹,以后看儿子的时间多着呢,你老人家就闭上眼睛休息吧。”这句话他也至少说了五遍,可是其父握着他的手总也不放。 衣华魄道:“好儿子,说说你的神功是怎么得来的?”他一直对其子功力异常疑惑不解,憋了半年终于有答案可寻了。 衣明朗静静道来,没有一点喜悦—— “可能是机缘巧合吧。四年前的一天,我与几个朋友在一山洞里玩。我一进去就感到有个声音对我说话:你是一个很有潜力挖掘的人,想做宇宙第一吗?我想也没想,心里就说求之不得。” “于是有一股力量引着我弯弯曲曲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到了漆黑一片的洞穴。当时我自己都觉得不可理解,爹你知道我是非常怕黑的,可当时我感觉我是到了一个美丽的花园,虽然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这时,一片亮光陡起,原来是一本厚厚的书在发光。” “我不由自主过去拾起,又黑又亮的封面写着‘纵横宇宙的魔法师’八个正楷。接下来,该书自动翻页,像狂风吹似的,就这样的速度居然整整翻了两刻钟。然后,这本书的全部内容装进我的大脑,我试了试,想看哪页就能看哪页。又奇怪的事发生了,这本书翻完最后一页就消失了。” “于是,我就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以前那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我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衣华魄听得心中绞痛,理智告诉他这本魔法书不是好书,修习它的人必定要付出非常代价。他不禁更加握紧儿子的手,舒展的眉头重又紧皱,心疼道:“儿子告诉爹,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衣明朗心中抽痛一下,面上笑一下,静静道:“爹,不论什么代价都是儿子自找的。请爹安心休养,早日康复。你的儿子如今别的本事没有,征服天下的本事那是无人能及。爹就等着坐那天下第一把金交椅吧。”说完起身欲走。 父子连心,衣华魄看出儿子那一笑很苦,他握紧儿子手不放,满眼爱怜,道:“好儿子,爹宁可舍了火派不要,也不愿意看到你痛苦。那什么可恶的魔法别去修炼了。” 衣明朗摇摇头,惨笑道:“晚了,一经修炼,就必须终生修炼。”想到那个叫他被魔冰咒惩罚的女孩子,心中苦楚不禁汹涌而来。他扑进父亲怀里,泪如雨下,悲声道:“爹,儿子好苦啊,想活活不痛快,想死死不了,生命不是自己的,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衣华魄的心更疼。因为他爱他的儿子。孩子的痛苦是父亲心中深深的忧伤。 他轻轻拍抚儿子的后背,就如儿子在婴儿时分哭闹抱在怀里边拍他后背边哄他睡觉。 渐渐,衣明朗哭累了,睡着了。 他是否能在父亲的怀抱中重拾幼时的欢乐? 如果不那么爱慕虚荣,可以避免很多愚蠢的事情。 想做宇宙第一,是不是虚荣? 有时,迷失了路途,不是因为太笨,而是由于太过聪明。 四年前,八岁多的他,善良的他,一句“求之不得”是不是表示太聪明了? 也有可能,那只是一句儿童戏言。不幸,就是这样一句戏言葬送了他一生的幸福。他可以拥尽天下红颜,也可以喜欢每一位红颜。不可以的是,不能对喜欢的红颜去激动,去狂热。也就是说,他对任何红颜的喜欢,要像柔风细雨一样平平淡淡,不可如狂风暴雨一样轰轰烈烈。《纵横宇宙的魔法师》在首页写着修炼禁忌,在末页写着违禁刑罚,鲜红的字,触目惊心,明明白白。 他有过多次反悔,但是世间岂有后悔的药?何况他是自愿的,不是被逼的。 虽不是被逼,却是被骗了。唉,谁还管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宇宙一切高级生物都懂得。 占据在他体内的书魔经常开导他:“衣魔师,现在你是个纵横宇宙的大魔法师的接班人,不要多愁善感。让你称霸宇宙还不好吗?无上荣耀,无上尊贵,可遇不可求。红颜从来都是祸水,除了让你大脑晕眩,什么作用都不起。伟大的魔法师需要一颗永远冷静的心。”声音深沉空灵,让人无法抗拒的认同他的话,并这样去做。 除了红颜一事,他都是快乐的。他自己找不快乐,书魔就惩罚他。 冬天的夜,呼啸的风常常突如其来,飞舞的雪时时不请自来。 墨色的苍穹原本有数颗星星和半边月亮,清冷的光华流泻天地间。尽管寒冷,光明却在,所以还是温馨。 现在,星光与月光皆被铅云吞噬;风,呼啸;雪,飞舞。 荒原上,挺立着几株老树,无叶的枝条在疯狂地颤动,拍打着靠拢它的雪花。 一个孤零的身影伫立风雪中。他的黑发与黑衣既安静又纯洁,风不能凌乱他的长发,雪不能浸湿他的衣服。他将风与雪屏蔽在身体半丈开外。 他对着天空津津有味地对话。尽管有时愤怒,但也是幸福。孤独的时刻,有人和你聊天不是很幸福吗? “恶,你这个大坏蛋,为什么不送雪宝回来?” “……” “雪宝你别哭。” “傅足,我想你,呜呜。” “我也想你,雪宝。你在那里过得好吗?” “不怎样。虽然有很多美女,她们给我梳毛发,还跳舞给我看。可是我早过腻了这种生活。我天天想着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别提多高兴了。” “恶他一直伴在你身边否?” “常常不见他的身影。不过现在他是在的。” “雪宝,开心起来,吃得饱饱的。告诉你整他的的法子,吃穷他,不论他有什么吃的,统统抢来吃了。” 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女声尖叫:“王,这个雪宝吃了这么多,叫我们吃什么呀?” “傅足你这个臭小子敢叫雪宝跟我捣蛋,气死我了。”恶终于说话了。 “啊,傅足你想干什么,你想震死我吗?!等我下去,好好收拾你。”恶,大叫。 傅足再与天空联络,却一点声音感觉不到了。他不禁莞尔,知道雪宝一定在那边大施威风了。见雪宝哭得快不行了,恶让它与傅足来了一次宇宙对话,思想上的交流。这样一来,傅足便感应到雪宝周围的声响状况,有时很吵,有时很静。等了半天,恶才冒出一句,于是懊恼的傅足意念一波震力将恶狠狠地震了一下。 得知雪宝很好,傅足悬在心头的担忧消失。 他走到一棵老树下,顿时,老树周围松湿积雪的泥土洁静而干燥。他坐下,背靠树干,听风看雪,豪气干云,快意无边。 他喃喃吟道—— 我并不孤独,有风雪为我祝福,有老树为我站岗,还有雪宝为我牵挂。嗯,还有恶,这个混蛋想他干什么?想了这么多,怎么能不想古灵呢,她有没有想我啊?…… 不久,他闭上眼睛休憩。 古灵想他都快想疯了。 同一时间,她正在自己的寝室里,捧着灵犀镜大哭。她似乎感到傅足回来了,刚睡不久就被一阵心跳惊醒,捧起灵犀镜一看,叫她心疼,这个傻瓜居然在风雪之下睡觉!他!他怎么这样啊?!不知这种天气他还能做什么美梦,嘴角居然还有浅笑! 他在什么地方?荒地,老树,平凡得数不胜数,到哪里去找他才好呢? 她再也等不下去,穿好衣服,夺门而出。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到何处才能见到他,但是总比坐等要好上许多,她认为。等待太辛苦,寻觅是希望。 二千多个时辰的等待,让她重新领悟了等待的意议,那种用整个身心去等待的岁月很辛苦,也很幸福。真没想到,真正地喜欢一个人,会产生如此丰富的感觉。 风息,雪停。夜空,又现月亮,很清明。 一阵愤怒的呼喝声远远传来。 傅足醒。 他循声而去。步行。 他不需要飞掠,他正在与那群声音相向而行,很快就会照面。 约盏茶时间,突然,迎面一个身影撞向他。 傅足一闪身,一抄手,接住这个身影。 上下一扫视,原来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个头也相仿,浓眉大眼,不失英俊。 此刻,年轻人气喘呼呼。显然奔了很长时间。 年轻人一把握住傅足的手,急道:“好兄弟,救哥们一救。” 就凭这称呼,傅足就想拔刀相助。他道:“有多少人?” 年轻人道:“不多,五十号人左右。” 傅足扬扬眉,这多么人追你一个还嫌不多,不多你为什么抱头鼠蹿?他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年轻人道:“杀人要理由吗?”几句话的时间,他已不喘了。功力可以哦。 “包围贼子!” 这时,数十位锦袍大汉闪到眼前,停也未停就围成圈,将他们口中的贼子圈在垓心。他们共分成三层,拉开架势,威风凛凛。他们一半人手执铁笔站在后层,一半人赤手空拳立在前层。他们均在三十上下年纪。 糟了,铁笔这种兵器好像是木派的。是古灵的派系! 贼子?难道这小子偷了人家东西?! 傅足心中矛盾一下,要不要为这小子跟木派的人干架? 只见正面的一个虬髯大汉皱眉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个小贼,现下却成了两个小贼?”声音本就哄亮型,他说得更是大声,如雷鸣。声音大就表示有理,他一定是这样觉得。 傅足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这虬髯客竟将他也当成贼了!既然知道只一个贼,那另一个就一定不是贼嘛,怎么这样说话!哦,也许他们将我当成这小子的同伙了。 虬髯大汉道:“豆子,到底哪个是偷咱城主宝贝的贼子?” 他旁边的豆子也皱着眉头道:“雷师兄,天黑瞧不清楚,只知那个贼身穿黑衣,个子么这两小子差不多,其余印象都是模糊的。”他长着一双豆眼,小小的,圆圆的。他叫豆子,是否与他眼睛有着联系呢? 豆子接道:“那个贼子被我们追了百多里,应该气喘嘘嘘的。” 虬髯大汉道:“他们都是平静的,分不出。” 豆子一双豆眼熠熠生辉,在傅足与年轻人两者之间转了转,又接道:“雷师兄,有胆量敢偷咱们城主宝贝的贼子一定是气概非凡的人物。”他指着傅足,“雷师兄你看这个小子,从头到脚都与众不同,想来定是那位贼子了。” 傅足气得肺都快炸了。有这样推理的吗?气概不凡的人就一定是贼吗? 不意,豆子的话还是小意思,年轻人的话能叫人气得吐血。 年轻人现出一副痛心状,双手握着傅足臂膀道:“弟弟,哥哥早就告诉你不要偷人家的东西,你偏不听,叫哥哥如何向死去的爹娘交待啊!” 傅足怒喝:“你——” 同时,豆子立刻急速道:“杀了他!” 于是,刚说一个字的傅足被五十来个人围攻。这帮人似乎很讲理,居然将年轻人抛了出去,单单袭击傅足。 年轻人运用功力轻轻落地,回头一望傅足,叹道:“对不起了兄弟,哥哥要是能斗过他们不用你帮忙。”然后,隐没在黑暗中。 第二章 十五 古灵走出至柔小庄了吗?没有。 她还在她家的客厅里,急得直跳脚。 古九说什么也不同意她深更半夜出去,找傅足也不行。理由有三: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出去寻找心上人,成何体统?这是其一。古灵不知道傅足的确切地点,要到哪里去找?这是其二。眼下,五派纷争,已不像以前的太平日子,各派之间还能和气一点,如今异派就是仇敌,谁管你是不是少掌门?这是其三。她毕竟是做娘亲的人,多少还知道关心自己的孩子。 古灵直叫:“我的好娘啊,什么时候你都不关心我,这时候你像个娘似的关心我,我一点都不感动。” 她再叫,古九不理她。 古九笑她:“急什么急呀,是你的就是你的,永远跑不了。” 又笑她:“都说你变得沉静了,原来全是假的。” 古灵噘嘴道:“本来就是假的,你们眼花看错了不怪我。沉静有什么好,像个呆子似的,无声无色。那时,傅足没回来,我想活跃跟谁活跃去嘛!” 古九面色变了变,微怒道:“你想气死你娘不成?依你的意思,只在傅面前你才是活物,在我们面前就成呆子了?!” 古灵也觉得自己的话说过头了,十几年亲情居然比不上半年多的那什么爱情,亲爱的娘听了该会多伤心呢。她上前拥抱母亲,轻声道:“娘,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想他了。” 傅足回来的问题一直是古九疑惑的,古灵又没出门,她是怎么知道傅足回来了?她古九还不知道,古灵却知道了,岂非是怪事? 古九问:“你怎么知道傅足回来了?” 古灵只是答:“我心跳得历害,那不是他回来是什么?”她说得并非谎话,确是因为心跳将她从睡眠中惊醒。然后,用灵犀镜证明一下而已。她不想将灵犀镜的事告知母亲。这面从水中城市得来的镜子之所以被她命名为灵犀镜,因为她只想将之与傅足分享,不愿它被别人染指,这表示一种纯洁,爱情需要纯洁是不是?她在心中笑自己好没出息哦,从来有好东西就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的自己居然开始有了自私的心理,因为傅足,因为爱。 女儿你虽依偎在娘的怀里,其实你的心却在远方浮游。女儿,娘怎会不理解恋爱中的少女的情怀,娘也年轻过呢。古九心中又酸又甜,亲情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为何亲情在爱情面前显得这样渺小微弱? 古九亲吻怀里女儿的头顶,柔声道:“乖女儿,娘知道你很想他,等天亮了带上几个武功高强的师弟一起去找你的傅足。”捧起女儿憔悴焦急的小脸,“现在什么都不想,先去睡觉养足精神。我想,你的傅足不希望见到你满脸无光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古灵感动了,真的感动了,两行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再度扑进母亲温暖柔软的怀里,甜声道:“娘,原来你是这样的好。虽然它姗姗来迟,还好一点都不算晚。” 古九竖起巴掌欲给她一下子,但最终却是轻轻地落在女儿的脑袋上,笑道:“鬼丫头,你娘一直都是好的,否则才不那么辛苦生下你来。” 趁着娘高兴,古灵想到一个许久没有解决的问题,抬头轻轻道:“娘你接受楚叔好不好?楚叔他是很好的男人哦。” 古九怔愣一下,才明白她这个乖女儿的话意。她推开女儿,皱眉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少管,快睡觉去。” 古灵大着胆子再试一试,拉着母亲的手摇啊摇,道:“娘你像疼女儿一样疼楚叔,将他收下来吧,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三口那多好啊。” 古九提着女儿的耳朵向楼上拽去,边走边道:“古灵,你再跟娘讲这样的话,娘就不准你见你的傅足,不信就试试瞧。” 古灵歪着头,跟着母亲走,小嘴里仍不安静,一边嚷嚷:“哎哟哎哟……”一边说:“楚叔的肩膀很宽厚,很舒服,很……”想来她的耳朵被提着一点也不疼。 “砰”一声,她的房门被关上,她的人跌在了床上。剩下的话全部回荡在她的小小寝室里。这些话本来说给母亲听的,母亲不在,说了有何意思。她挠挠头,嘀咕:“不知道我那个亲爹是什么人,竟让娘这样念着他。画像上的那个中年儒士的模样是很不错,但他从来没照顾过我,都是楚叔关心我。这两个父亲一样的人,帮哪个好呢?” 古九垂首慢慢步下长阶,每一步都不轻松。思绪盘旋在两个男子之间,一个是心中恋慕的爱人,一个是无所不谈的故人,根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关系。可是为什么,总觉得亏欠这个故人似的?…… “呀。” 沉浸在淡淡的忧愁中的她一头撞在一堵黑墙上。 这堵墙不但不坚硬,反而是温软的。 楚玉立在进书房的门前。 古九轻蹙眉尖,责问:“楚玉,为什么撞我?” 楚玉微笑道:“明明是你撞我,讲点理好不好?”他转身进入书房,“快来,有大消息。” 古九立时进去,道:“傅足出现了是不是?” 楚玉摇摇头,道:“衣明朗出现了。当然,都一样。小九你看这两个正邪代表人物回来了,真正的乱世争雄战役开始了。” 古九叹道:“好啊,火派要发动凶猛反攻了。真没想到小小的衣明朗是五把刀。”顿下,接道,“虽然战争是残酷的,总比一潭死水好多了。楚玉,我们的军力如何?” 楚玉道:“除了火派元气大伤,其余四派的实力仍然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古九沉吟道:“你猜衣明朗有什么法子重振火派?” 楚玉笑一下,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小九你刚才心事重重就是为了这事?” 这倒是很好的理由,古九顺口答道:“嗯。”一个字,很简单。 楚玉看着她笑,很轻。 古九别过脸去,幽幽道:“你笑什么?” 楚玉道:“你的叹息是因为我。” 心事被人识破,好不尴尬。他从来不给她留一点面子,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古九瞪他:“你又知道了?” 楚玉微笑道:“能让我们的古大掌门心生淡愁的除了情之一物,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叹息一声的。你从来不知烦恼为何物,淡然的轻愁是能在你脸上出现的最大的悲容。” 古九气得脸上发烧,他这是在说她感情贫乏,比冷血好不了多少,没有深邃的忧愁就没有丰沛的爱,对任何人对任何事都是如此。其实她只不过是不想将凡尘俗事看得很重而已,无论什么人什么事。 她鼓起双颊,盯了他好一会儿,怒道:“你成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她怒是怒了,但声音很低很低。 有人说不知愁的人是天真的人,她的样子确是天真的很,脸颊绯红,似怒非怒,可爱又可恨。楚玉道:“这里很热我受不了了,要出去冻一冻。”他大步走出。 古九追上去,笑道:“与其干冻不如堆雪人,这次的雪下得不小啊。” 她还笑得出来,真是叫人难以忍受。一颗清高的心灵就这样被她收服了。纯属自愿,与人无尤。为什么我们只能是游伴?因为太多厮守,从而亲情太盛,爱情太弱。楚玉这边悲哀地想着,那边欣欣然与她去堆雪人。 一场激战正在上演。 荒原上的落雪被踢踏的四下飞射,一片片晶莹的雪光在暗红的夜色下奔流。 人影蹿上蹿下,左飞右掠。 别说这帮区区五十人,就是五百人,想叫他们瞬间败落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傅足没有这样做。他想看看他们的武功到底有多强?是以,他凭着快绝的闪避,在他们中间如鱼般游来划去。偶尔地让他们吃点苦头。 锦衣大汉们可不想跟他玩,招招痛下杀手。 二十几位铁笔们打先锋,其余人等围在圈外游移。那一支支儿臂粗的铁笔夹杂凌厉劲风齐齐袭向傅足周身要穴。原来,他们是打穴高手。相信身体不论那一个地方被点中,就必死无疑了。傅足心中有些愤怒,不就是一件宝贝遭窃了嘛,值得你们非取人命不可吗?也不知那年轻人拿了人家什么宝贝,叫他们这样愤恨? 铁笔四面八方点到傅足身上。他活不成了!他们都知道。 却不料,傅足身子一转旋了上去。 铁笔们惊讶,眼睁睁地看着傅足在笔尖触体之下溜空而去。 笔尖再次齐点傅足。 “啊!”他们惊叫一声。 只见傅足身在半空,像个刺猬。那些铁笔插在他身上。不,被吸在他身上。仅仅笔尖那么一丁点接触面,却这样牢固地附在他身上,动也不动。 他们知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吸附功!铁笔乃是千年深山精铁打造,每支均重达两百七十八点九斤。虽然只有三尺,只有儿臂粗。 他身上有二十六支铁笔! 他如磐石一样悬在空中。 呼啦一声,铁笔落下。坠势太急,无人能接。他们纷纷跃后数尺,以防砸着自己。 “啊哟,脚掉了。”一个大汉避得慢了些,不幸被砸个正着。铁笔穿透脚面脚心再入地下,露笔尾五寸三分。他想逃,已不能。 “没用的东西,退下。”豆子喝道。 “豆子师兄,你让我怎么退呀?”这人满腹委屈,额头冒冷汗。 豆子过来。握住笔尾用力一提。 “啊——”这人痛叫,倒地。 已经两次败了,还要不要打下去? 豆子搓搓脸,用目光征询雷师兄。 雷师兄沉闷道:“事不过三。”他的声音不响亮了,至少不比刚到时响亮。 于是,铁笔第三次攻击。那位脚面有洞者是不能再上的了。 这一次,不是打穴。是什么,不知道。 只见笔尖对着傅足的脸孔射出漆黑的汁液。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傅足立在他们面前两丈处,避也不避了。仍在毫无意义的包围中。 汁液距脸孔仅有一寸,漆黑,一篷。 咦,怎么有墨汁味?难道就是墨汁?就当它是墨汁好了。 飞射而来的墨汁同样含带劲道。凭感觉,它能射穿石头。他们想叫他的脸千疮百孔?可恶之极。 正好,外侵力愈大,愈能激起体内超强的对抗力。 墨汁到了他脸前一寸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倏忽间转移方向,全部反射回去,高度上升,当然是对着他们的脸。而且,原本稀疏的一篷墨变成密不透光的了。 “妈呀,快跑。”铁笔们惊呼。 跑?你们能跑上哪里去? 无论他们怎么跑,直线跑还是曲线跑,墨线充满灵性地追踪。不偏不倚,在他们脸上乱画一阵。 这是很温和的攻击了。没让你们的脸长上十七八个大窟窿是你们造化。 傅足微笑地看着他们。这笑,是不是有些兴灾乐祸,猫戏老鼠? 第二章 十六 “小贼,不要得意太早。”虬髯大汉厉声道。 “怎么你还说话不算话,事不过三前说过就忘记呀。我替木派有你感到脸红。”傅足悠闲道。 “可恶贼子,木派对你这种人就是千刀万剐你也只有说深感荣幸的份。拿命来。”虬髯大汉喝道。他双臂一张,带领众人飞退数丈。 他们不是要走,而是要进行更为强劲的攻击。 傅足知道。同时,深感厌恶,瞧这虬髯客的口气,可对木派属下的品行略知一二。希望此人仅仅代表少数人,希望木派的总体派风是好的。 突然,平地冒出一株株参天白树,枝桠张牙舞爪,似一只只枯干的鬼爪,等待着择人而噬。万点惨绿的光芒闪烁。凄厉的哭笑混合声弥漫空气中。你猜那是什么?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 傅足暗惊,愤怒,痛心,心道:“木派,这就是木派吗?这就是象征正义的派系吗?难道五大派全是这样?白道都这样,黑道岂不是更无光明可言了?” 原来,荒原树木寥寥无几。 现在,仿佛是森林,会哭会笑的森林。 具有会哭会笑的行为的事物通常长着眼睛、长着嘴巴的,这样才能够吓人。让人被活活的吓死。如果事物的外形奇特到超过人们的想像承受力,人就要被吓疯了。不是吓死,而是吓疯,永远的疯癫,永远的痛苦。所以,被吓死实在幸运得多,至少比吓疯好上许多。 树叶,树枝,树干,布满密密麻麻的眼睛与嘴巴。 你见过几种形状的眼睛?你又见过几种形状的嘴巴? 这里的树眼除了圆形、线形、三角形、长方形,还有多边形,不规则形,巨形。眼睛中流着各种气味各种颜色的粘稠液体,让人作呕的味道,让人嫌恶的液体。 这里的树嘴有樱桃小口,血盆大口,又分七八十种口形。粗糙的嘴唇卷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悬摇欲坠的黑黄牙,细细的狼牙,粗粗的虎牙。仔细一看,那些牙齿表面还有蚁卵大小的毛毛虫在蠕动。 幻境如此妖异,如此诡谲,这帮人显然企图吓疯傅足。 但是,傅足岂是这样容易就能吓住的?他暗笑:咱好歹也在江湖中闯了半年多了。哦,不,其实才几天时间。哎,一趟白魔星之旅硬生生将我的大好青春时光剥夺了半年,太可惜了。 傅足周遭皆被诡异的白树围笼。距离最近的只有寸许,几乎鼻尖碰到树干了。 这样的幻境,对于傅足来说只有恶心,没有恐惧。白魔星座的幻境那才叫至残酷毒。 傅足笑道:“雷大胡子,你的想象力只有这些吗?送你两个字评语,幼稚!”然后,冷冷的声音缓缓道:“我数三下,立刻撤消幻境,你们可以安然离去。否则,你们将在这荒原上度过一辈子。在计数之前,有件事你们想必已确定,真正的小贼已经被愚蠢的你们放了。所以,你们对无辜的人大举冒犯之后,无辜的人回敬你们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然后,他冷冷地数:“一,二,三。” 不知他冰冷的声音不具威吓力怎么的,还是他们无所畏惧怎么的,居然催动一枝成人胳膊粗的枝条呼啸扫将过来。这条粗枝若是扫中,傅足脖子上这颗绝无仅有的脑袋就成了烂西瓜。 闪!避! 无数白树飞移位置,挥枝狂扫,呼喇噼啪,巨响震天。惟一不同的是,那些树叶没有一片离枝。 有些人,不给点颜色让他看看,他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除了厚颜还是无耻。 雷大胡子之流就是这些人。 有种人能让不可能成为可能。傅足就是这种人。 在变化不定的枝桠缝隙中,傅足的身影在流逸。他的眼睛搜寻雷大胡子等隐匿之处。森林幻境中,有一小块空地,他们在挤眉弄眼,得意忘形。 傅足从容道:“雷大胡子,你说话的声音洪亮无比,你嚎啕的声音想必也是惊天动地的啊,在这些鬼叫似的声音中阁下的嚎啕就是音乐,是不是啊豆子老兄?” 只听一声“呸”,紧接着一群“啊”的惊叫。 他们不由自主地向傅足疾驰过去。撞向迎面扫来的一条条粗大的枝条。眼看就撞得稀巴烂,却总是有惊无险的与枝条擦身而过。呼啸声在他们耳边使劲地高歌。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快捷的速度,也从未有过这样惊险的经历。 原来一批威风凛凛的大汉,现下只知道骇叫,惊叫,尖叫。发泄恐惧心理的唯一途径就是叫,不论怎么叫,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音量绝对是至高点,平时无论如何嘹亮不起来的。 事后,他们都怀疑自己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冲天之叫? 人的潜能有多大,在特定环境中一试便知。 他们的心脏要穿胸而出了,胸骨似乎要被狂跳的心撞断了。 一惊刚过,又来一惊,接连不断。 突然,嘭嘭嘭……,他们背撞树干,被固定不再乱驰,离地约十丈。 算了算,这场惊险共历时一刻钟的十五分之一时间。他们共闯险关一千零八次。 惊心动魄!心胆皆裂! 傅足双臂一张,所有剩余的幻树全部消失,贴有人的树移位列成一排。 时间悄声流逝。 蓦地,一片“哇”声大作。 威威大汉们群体嚎啕。惊惧平定后的直接反应。恐惧在经历的过程中固然胆战心惊,结束后回味时那种余悸更胜当时。 叭嗒叭嗒,泪雨滂沱,一幕人工瀑布赫然浮现,不失壮观。 时间嘀哒流逝。 地面一道笔直小溪。刚刚出现的。谁说眼泪流不成河,这不就是吗? 这条小溪日后成为一著名景点。“眼泪溪”,游人日流量五千人次。 傅足飞身而起,平视他们,微微笑道:“各位兄台,流泪总比无泪可流好。我也不难为你们了,一个时辰后你们会自动落地,自由活动。在下就不陪各位了,告辞。”他双手抱拳,左右点点,潇洒离去。 这小子真够坏的。一个时辰后天就亮了,若让路人见到岂不成了有史以来最爆的笑料? 雷大胡子与豆子一急齐声高叫:“傅大侠请留步!” 什么?他们喊我傅什么大侠,这么说他们知道我是谁了。这更可气,知道我是谁,还认定我是贼,可恶可恶。 傅足刚走出十多步,听了一声呼唤又回走两步,并不望向他们,看着战后凌乱的雪地。他道:“兄台们有什么事?” 这小子还真能装傻。除了放他们下来还能有什么事?他们若能自己下来早下来了。就连他们自己施出的幻树也收不回了。这些幻树已不是原来的幻树,只听傅足的控制了。 雷大胡子正待欲言,豆子已抢道:“傅大侠请恕我等无礼。我等只是想跟大人物交交手,虽败犹荣。” 扑通扑通,波平如镜的泪溪翻起一排浪花。雷大胡子等人统统落进泪溪里。啊,好舒服,全身暖洋洋的,这小溪还是温泉呢!热泪汇聚成的温泉。小溪至他们的膝盖处。 他们上岸。 雷大胡子讪讪道:“傅大侠,说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傅足讶然。 雷大胡子搓手道:“傅大侠你跟我们的古少掌门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然后他解释,“本来我们确是来追那位偷兄的,但是一看到你,立刻知道是傅大侠。于是,我们突然决定跟你过几招,你知道修炼之人最喜好的就是见识见识大人物的武学风姿了。呵呵,所以这个这个就这个了。” 傅足微笑地听他娓娓道明真相。这个微笑并不是喜欢他的恭维说辞。只是宁静淡泊待事的一种高境界。他知道,以后,这类的事情多了,烦不胜烦。他看过很多武侠书籍,他知道,里面的成名人物在江湖路上流动的过程是多姿多彩的,也是无奈的。 雷大胡子接道:“现在,我们败得心服口服。傅大侠,我们刚才对您贼来贼去叫唤,您大人大量,不要气坏了身子。”哈哈两声,嘹亮依旧,“傅大侠,那件宝贝是夜光美人,是我们城主最心爱之物,烦请傅大侠帮我们找回来。傅大侠,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他们来如风,去如风。留下一个地址:“傅大侠,若寻到宝贝请送至清眉城,我们的柳十步城主会欢迎你的。” 他们不给傅足犹豫的机会就消失了。 天下之大,叫我上哪去找你们的夜光美人?再说,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寻觅失物?这可是个苦差事呢。我不愿接这苦差事为什么不即时拒绝,因为大胡子的甜言蜜语,抑或是因为古灵?嗯,就做这一次,下次才不会当这个傻瓜呢。 傅足摇摇头,笑着走了。走时,将那些幻树消了。这道温泉么,就留着吧,激动之下泛滥的磅礴的泪水,纪念价值十分高。为让它永久存在,傅足对它施加永不干涸的意念。 上哪去呢?去找找古灵吧。她对我这样主动,我也可以主动主动嘛。毕竟我是男孩子!和她一起去寻觅那什么夜光美人,苦差就变成美差了。 东南西北中,木派在中部。这里应该是木派的势力范围,否则那雷大胡子再能追小偷也不会追出他木派之外去吧?他们刚才往东去了,嗯,向东前进。 傅足由面北转而面东,飞身而去。 急不可耐欲去寻觅傅足的古灵,此刻正睡得正香正甜。 她再度躺到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 她想着第二日让傅足看到一个满脸闪着美丽光彩的她。 幸好,她没有再看灵犀镜。否则,看到本派的人在欺负傅足,不知道要多么生气,多么焦急。 “好兄弟,慢走。”一个刚熟悉不久的声音。 那小子还没走啊?! 傅足欲飞未飞之际,年轻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转身,看到年轻人从那边的老树下奔来。 每二章 十七 哼哼,你这家伙还敢出现!正好,收走不属于你的宝贝还给人家,省得我到处乱找了。 傅足迎上去,展开手掌往前一送,道:“拿来。” 年轻人似乎跟他很熟,竟然伸胳膊搂上傅足的肩,喜道:“好兄弟,对哥们真好。” 傅足推掉他不干净的手,皱眉道:“谁跟你是兄弟?你四肢俱全,头脑不呆,居然去做梁上君子,可恨,可惜,可悲!”手掌再送前一些,催促,“快将夜光美人交出来,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年轻人笑道:“兄弟,你笨了不是?有哪个梁上君子是四肢不全,头脑呆傻的?干我们这行的个个都是聪明机敏的人。”他又搭上傅足的肩,“你来,让你看看什么是夜光美人。包你看过之后就想据为己有。”他肩膀用力,勾着傅足向前走。 傅足闪开他,道:“少胡说八道。它再好看我也不会占为己有。” 年轻人拉起他的手一同飞身远去。他道:“走啦。你是我哥们,我才给你看的,要是别人我一脚踢飞他。”看着张口欲言的傅足笑了笑,“你别说话,我知道我踢不飞你,我也不想踢你。” 傅足道:“就跟你走一趟又如何?你辛苦偷来的宝贝,我一定会将它物归原主的。” 年轻人皱着眉头笑道:“哥们,你别偷偷偷的。这叫拿,你知道不?天下宝物,能者得之,你知道不?” 傅足也笑道:“既然做这一行,还想听好话,真是表里不一。” 年轻人津津乐道:“哥们,干我们这行的可分为小偷和神偷两个等次。小偷,专干偷鸡摸狗的下贱的事,是可恶的,这类偷兄既损害别人的利益又不利自己的名誉。神偷就不一样了,不是无价之宝看都懒得看一眼,比如像我这样的,是可爱的。” 这个观点我可不敢苟同,傅足微笑道:“神偷可爱?!要就不偷,一偷就偷人家的无价之宝,灵魂不知比小偷狠毒多少倍!” 年轻人道:“哥们,你又不懂了吧?世上如果少了我们神偷,不论那宝贝多么无价,其主人也不会去多加珍惜,他如对待普通东西一样随手一放,因为它安全哪,不用担心丢失啊。”神情由平淡一转而为神圣的骄傲,“自从神偷出世,无价之宝就得到重视了,其主人分外小心地珍藏。哎,他们哪里知道珍藏愈是隐秘的宝物往往丢得愈快。因为它的不容易获取,激起了神偷的挑战欲。”他看着傅足笑,“其实这次我虽然斗不过他们,但他们却也不能抓到我。他们跑得没有我快。正好看见了你,不同凡响的气息逼人眉睫啊,所以请你帮忙了。” 傅足皱眉凝视他,道:“是请还是逼?”他竭力寒冷自己的眼神,好让这小子不敢再栽赃他。 年轻人居然迎视这双闪铄的眸子,并且眼睛含笑道:“当时情况紧迫嘛,这个情急之下跳出的智慧总是非常的。”他微微一鞠躬,“好兄弟,哥哥向你道歉。” 要命,我最冷的眼神竟然没有人惧怕。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别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将对方镇住,令其一动都不敢动。这种威吓力看来我一辈子都不会有了。一个人,若是谁都不怕你,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不能算是好事吧?傅足不禁狠狠地皱了皱眉。 年轻人微笑道:“哥们,你就省些力气吧。你这张面孔是天生的好面孔啊,假若你要杀人或干坏事,有谁会提防呢,你说是不是?哥哥我想要还要不到呢。”说完他大笑。 他笑就让他笑去吧。虽然有些嘲讽。 傅足不响。善良不等于软弱。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据说夜光作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欣赏最是美丽。 宝物在安全的地方才可以用心灵去静静观赏。 山腰,松林深处,漆黑。 年轻人选了一块空地。他的右手在左手腕上触摸一下。一座小小的圆形石头房子突然出现。 傅足讶道:“你把房子带来带去的,真是想得周到啊,走到哪里都有小窝可供憩息。” 年轻人道:“这样方便呀。来,请进。” 室内,布置简单而奢华,明亮如昼。 地砖上铺着厚软舒服的鲜红毛毯。走在上面不发一点声音。他们当然除去了鞋底的泥泞,轻而易举的事。 他们盘腿而坐,面对面。 傅足道:“你叫什么?” 年轻人道:“好哥哥。” 傅足道:“问你正经的名字。” 年轻人道:“这就是我的名字呀。好哥哥的好,好哥哥的哥。天下第一神偷好哥哥便是在下也。” 他没说谎。 近几年,江湖上一个响亮的名字,好哥哥。同时,也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名字。那些藏有珍稀宝物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恨透了这个名字,已遭窃的人痛心不已,未遭窃的的人提心吊胆。 傅足道:“骗人!” 好哥哥道:“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傅足吧?” 傅足惊讶,道:“你也知道我?” 好哥哥道:“稀奇吗?当今江湖最轰动的人物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衣明朗。半年前你们冲出大气层的精彩绝伦的一幕,瞬间就传遍每个角落。当然,你的大名在那之前就已有耳闻。” 顿下,他又道:“名字只是区别的符号,不一定非要遵守世俗的规律姓什么名什么。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取自己喜欢的名字。” 傅足忍不住又笑了,道:“你这名字分明不怀好意,有占人便宜的嫌疑。你太狡猾,我叫你老狐狸,简称老狐。” 好哥哥笑道:“随你。反正男人们叫我哥哥会让我感动,女人们叫我哥哥会让我心动。你看,我是生活在感动与心动中的人。” 果然别有居心。傅足暗中哼哼两声。 好哥哥又道:“现在,让我们欣赏夜光美人。” 他的右手又在左手腕上触摸一下。 傅足猜测,他的左腕上一定戴着什么,作用应该等同于百宝囊。他的袖子是窄口,看不到里面。 随即,好哥哥的右手掌赫然出现一件椭圆物体,通体水红,晶莹闪烁,高约尺许,直径最大约五寸。其表面光滑细腻,仿佛是上好的玉石。 傅足知道,这只是外壳,它绽开后才可以看到里面的主体部位。 他不知道,这一看再也不能物归原主了,并且害得清眉城城主柳十步茶饭不思,彻夜失眠,魂飘西天。 好哥哥道:“夜光宝物,要在纯黑状态下方可尽显其美。” 顿时,明亮的石室,焦黑,伸手不见五指。 红涯山庄,衣明朗寝室,格调阳刚而童稚。 一位秀美侍女正在为衣明朗穿上外衣,然后,取过亮丽的腰带为他系上。 她道:“少主,天亮还有一阵子呢。你半年没睡觉不困吗?” 衣明朗道:“对地球是半年,对太空是半天。这种时间的差异真让人迷惑。” 她道:“少主,你回来得太及时了。再晚回几日,我们火派真是不堪设想。”她长叹一声,“掌门那么魁伟的身躯竟然成了皮包骨头,你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吗?” 衣明朗道:“你说。” 她道:“当然是少主你啊。掌门相信少主一定会活着回来,他就是靠着这股强大的精神力量顶住各派攻击的。” 衣明朗转变话题道:“晨光,你怎么看待五把刀的事?” 这位叫晨光的侍女,年约十二、三岁,身着柔逸紫衫,如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紫莲,给人以希望的美丽。虽然她还是这样小,却已服务衣明朗起居达四个年头。 他们彼此似青梅竹马般两小无猜,嬉戏游乐。 她取过梳子为少主梳头,道:“少主做的事都是有道理的。” 衣明朗大笑,道:“马屁精,将来不得了。天下五分之四的人诅咒五把刀,你还说五把刀有道理,叫那五分之四的人听了连你一并诅咒了。” 晨光握起一束他左鬓的长发梳理。 衣明朗道:“晨光,这半年你好像长高不少,”拉她靠近,对比一下,“原来齐到我下巴处,现在长到我眉毛这里了。这样已经可以了,不能再长了。” 晨光为难道:“长不长,不是我能控制的。” 衣明朗笑道:“我可以。不过,你还没长成,再给你长几年,反正我也在长。总之,你不能高过我。” 晨光微笑道:“少主真是小心眼,我高过你还是照样会为你梳头的。” 衣明朗笑了笑。 从头到脚,打点妥当。 衣明朗道:“晨光,告诉我爹,十天半月我不会回来,叫他安心休养。” 晨光道:“知道了,少主。” 衣明朗,凭空消失。 晨光望着少主隐没的地方,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轻声道:“上苍佑我少主,重振火派昔日强盛之势。” “火派重振是必然的,除此还要俯瞰天下。” 衣明朗神出鬼没地又出现。 “啊,少主你怎么又回来了,有忘带什么吗?你说,我找。” 晨光睁开双目,关切地问。 衣明朗用手指点点脸颊。 这个意思,晨光明白。 她上前送上一记温柔的吻。 衣明朗又点点另一边脸颊。 晨光毫不犹豫再送上一记温柔的吻。 衣明朗叠声乐道:“舒服舒服……”忽而一声长叹,“如果那个女孩子也令我这样舒服该有多好。” 那个女孩子是谁?晨光不知道。 但,她道:“少主对她好,她自然会对少主好的。”语气饱含信心,叫听者认为她的话是预言。 衣明朗萧索一笑,道:“眼下有要事待办,不宜谈及此事。” 他再度消失。走了很多天。 他回来就是为了得到晨光的两个亲吻。 这已成了惯例。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有了晨光开始。 他说,晨光是一片宁静的天空,每天拥有她两个亲吻,可以让心灵一天都恬静。 第二章 十八 松林深处。石屋。 辉煌闪铄的七彩之光,将整个室内映照得宛若仙境,如梦似幻。 发光体,立在绽开的椭圆外壳中心,一尊冰清玉女雕像,身缠丝带,飞升姿势,曼妙无方。她与绽开的椭圆外壳,仿佛孕育成熟的红莲仙子欲脱离她的母体飞天而去,寻找心中五彩斑斓的梦。 这尊玉女雕像整体看来,圣洁而美丽。 她,最眩目的地方是,丝带只有一根,缠绕并不紧密也不全部,肌体半隐半现。 她,最神奇的地方是,有一个亮点,胜过所有的光芒,在其周身游动,发出悦耳之极的泉水叮咚声。 无论是眩目还是神奇,都是摄魂夺魄的。 美人在望,怎么能没有美酒助兴? 好哥哥手中有杯,杯中有酒,芳醇的红酒。 他胃中至少有一多半装的是酒。 但,他的眼睛比喝酒前更亮,视野笼罩美人。 红酒,傅足当然也有,虽然他不习惯。 此时,他非但不习惯,而且没心情。 他看到玉女雕像的美目里,有海洋般深深的忧郁。 他不禁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很小很小的纤纤玉手。 他柔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忧郁?我可以帮你吗?” 在他眼里,她是一个人,一个真实的人。 为什么? 他感觉是。 感觉是人的本能反应。它不会平白无故就流淌出来的。 他握了很久,才放开她的手。 她没有反应。 难道感觉错了?不。 什么都没有,自信还是有的。 好哥哥起身坐到傅足旁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哥们,这尊玉女像毕竟不是真人,瞧你痴成这样真是令我震惊。” 他大笑。对痴人的嘲笑。 江湖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如此白痴,对着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流露帮助的意向,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傅足不理他。也不气恼。 有些事情是无法说清楚的。那么不如不说。 “哈哈,哈,哈。” 陡然之间,好哥哥的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嘴里蹦出干涩断续的几个哈。 自玉女雕像的脚下喷出一篷白烟,急速窜上,淹没她的美丽身体。 傅足也紧张,但更兴奋,睁大眼睛凝注雕像。 自己的感觉没错,这尊雕像不是寻常之物! 好哥哥惊叫出来,喉咙发干,眼睛发直,盯视前方。 前方有什么?还用说吗? 美丽的真人赫然立于眼前。不知比雕像好看多少倍!? 虽然形体容貌早已欣赏了很长时间,但是真人的风韵岂是雕像可表现的? 美人,已不是丝带缠身,而是一袭水红色的长衣,无风自动,飘飘荡荡,好似飞翔的仙子。那个椭圆外壳原来是她的衣服。 她的眼睛原来是玉白,现在是碧绿;垂腰的秀发原来是玉白,现在是莹绿。 她的目光在傅足与好哥哥两人之间徘徊。似乎在犹疑。这两人要先谢谁,或者不谢谁? 然后,她面现果断的神色,向傅足颔首,说:“谢谢。” 她的声音很是奇特,半是沧桑半是年轻。矛盾的两种音质怎么可以融合得这样完美。 傅足暗中称奇。她看起来也是叫人猜不出她的年龄,外表年轻如十八岁的韶华女子,但是眼睛中却落满桑田沧海般的悠久的疲倦。 他又纳闷,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姑娘为何谢我?” 她开口欲言。却被好哥哥抢了先。 好哥哥好不容易从罕见震撼的美艳中清醒,他开口便道:“小美人,你被施了魔法吗?” 她点点头。 然后,她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上,眼帘半垂,哀戚地述说自己的来历与遭遇。 “我是吉鲁星球的人,那是一个遥远的星球。因为阻挡了星球上一位邪恶魔法师的横行宇宙的霸业,被施了魔法,永无解禁的魔咒。他将我变成一尊雕像,却没有封冻我的思想,把我扔到黑暗的宇宙中遥遥无期地飘浮。他说他不封冻我的思想,要让我永无止境的痛苦,还说,谁都不能解救我,无论是谁削弱我的魔咒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我在宇宙中飘了很久很久,那是不能用时间计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到一个陌生的魔法师手中。他用他全部的法力使我的无期咒变成有期限的了,仅仅是有期,这个期可长可短,根本不能预料到底它有多长。然后,法力尽失的他就魂飞魄散了。他说他爱我,虽然不能让我彻底解咒,却可以给我复原的希望,用他的生命去换也是值得的。” “飘浮一直在继续。很久以后,碰到一位预言家,他说一千年后,我就会复原。他又说有个叫地球的星球,一千年后将有一个纵横宇宙的人出现,他会令我复原,他不会有危险。然后,他也灰飞烟灭了。我有好一阵子想不通,预言家只是说了两句话,怎么也不可避免地惨遭死亡的毒咒?我想啊想,终于明白,他的话也是一种解救,他让我真的有了希望,不再被无边的绝望包围。” “于是,继续的飘荡中被一块陨石撞到了这个地球上,落在一个阴暗的谷底。被发现的人拾走,在世上无数次流转,我一直心情宁静地等待。最后到了柳十步手里,大约在他那待了十年,直到这位好哥哥偷走我。” “在地球上待了许多年,从没有谁看出我眼中的忧郁,只有你,你是叫傅足吗?” 多么残酷的故事!多么歹毒的魔法师! 傅足心中既愤怒又伤感。他道:“是的,我叫傅足。” 她依然不改姿势,道:“我叫伊诺。” 她接道:“你握住我的手后,便有一股巨大的能量流进我的体内。我体内的魔咒与这股能量仿佛战斗了很长时间,它们彼此强弱不定。幸好你一直握住我的手不放,能量源源不断输进,最终魔咒被灭。” 傅足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从今以后,你可以自由了。” 伊诺一点也未高兴,她抬起头,愁容更重,道:“我怎么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呢?” 呃,这确是个大问题! 好哥哥道:“伊诺,你就不要走了吧,你在我们地球存在了几百年,也应该算是地球人了。”他指指自己,“你跟着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小子也不是好东西,人家都几万万岁了,甚至更多。 伊诺道:“我恢复自由,好哥哥也有一半功劳,谢谢你。回到自己的星球是一个异星人最渴望的事。” 傅足怎么听怎么觉得,好哥哥三字叫起来要多逆耳有多逆耳,不论是谁叫都是。 他注意到伊诺十分单纯,叫“好哥哥”三个字表情自然,没有异样。这说明她的心思很纯正。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多管闲事。 他道:“伊诺,他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阿飞,你叫他阿飞吧。” 好哥哥干得是飞来飞去的勾当,阿飞,这个名字正适合他。 好哥哥立时反对,道:“傅足,你太不够哥们了。” 傅足长身而起,笑道:“天都亮了,我要去物归原……”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意识到一个辣手的问题。 夜光美人已经不在。总不能将伊诺物归原主吧? 这……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除了让她自由没有更好的法子。 傅足小心地问:“伊诺,暂时,你准备去哪里?” 伊诺单纯的眼神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口吻,温婉的声音道:“当然你去哪我就去哪,这还用问吗?” 傅足讶道:“我?” 好哥哥知道自己没戏,当下默然地看着他们。送她回家可不是他能办到的。省却一个大麻烦并非不是好事啊。 伊诺的眼睛浮上一层受伤的东西,她低下头,轻声道:“没有你,我怎么回家?你是嫌我麻烦吗?” 傅足忙道:“不不不。既然预言家都说了我能救你,我就有责任救你到底。” 于是,傅足带着她走了。 好哥哥与他们分别。他心里并不酸涩,他救了一个外星美人,应该是高兴的。真的高兴吗?真的真的高兴吗?哎,没有麻烦就是高兴,是不是? 第二章 十九 红涯城,北部边陲。 绯红的浪花在风中此起彼伏,空中弥漫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浪花,怎么是红的? 浪花,又怎么是香的? 它是花海,一色的绯红,四季不败。所以,有风拂过,红浪滚滚,清香四溢。 从高空俯视,看到一轮悬浮的红月亮。 是的,这片花海就叫——红月亮。 枝节很高,淹没成人的肩头。绯红的花朵在枝头盛放,一簇一簇,一片一片,绵延至天际。它的红将天空也洇染了。不论阴晴昼夜,这里的上空总是赤霞般绚烂。 谁也不知道这样美丽澄澈的地方,是一处军事基地所在。 为什么? 因为大隐隐于市。 红月亮,是人们心中神圣的净土。天上一轮月,地上一轮月,遥相辉映,神秘奇玄。 每天从早到晚人流在这里穿梭不息。 他们双手合十,闭目垂首,对着红月亮虔诚地祈祷。只要是正规的愿望,没有不灵验的。 每一朵花就是一个空间,一个世界。 而这所有的世界只有一个统治者。 他是,衣明朗! 现在,他正在其中一个世界里。 他是怎么进来的? 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看见过。 他直接就进来了。也就是说几千里之外的他,可以一下子就到了某朵花里面。 空间转移的秘密,他早已掌握,他手下的四位兄弟也已掌握。 这个世界与人界有很大的不同。除却花木河流房舍外,就只有男人。 一个男儿国,年轻得眼角无一丝折皱。 一个黑衣国,全是身着宽松的黑袍。细看,那是连袍子也不能算的,就是一块黑面料,中间挖个圆洞套在脖子上,再将两边缝合一半当做袖子。他们两臂平展,就如四四方方的黑色幽灵,庄肃而诡异。 他们神情平静,每个人在做着自己的事,或阅读,或垂钓,或打拳,或慢跑,不论在做什么都是那么认真,那么沉迷。互不干扰,静寂无声。看起来,他们好像关系融洽而祥和。其实,你看多一眼,就会发现他们谁也不理谁,犹若别人是空气,只有他一人存在似的。 一座白石高台,周围台阶缓缓而下,约五十级。 其上有五个人,稚气未尽。相向盘腿围坐,正在热烈商讨。 他们是谁?估计你已想到。 五把刀的五位成员全体集合,共谋宏图霸业。 经商定,战略决策为:先占领各派的五个周边城市,然后,困顿位处中心的首城,最后,叫四大派的大掌门乞求地匍匐于火派脚下。 计划用四年时间统御海内外数千个大小派系。 议到先攻哪个派系时。 衣明朗沉吟道:“金木水土四派迟早都是要征伐的。至于先征哪一个,由天意定夺吧。抓阄是最好的办法。” 他用手指在面前石台上写出金木水土四个字。 然后,四个字块跳将出来,石台留下四个方口浅洞。 字块悬空狂转。掉落。俱是反面在上。 衣明朗随意翻开一块。 水! 衣明朗笑道:“正合我意。”同时,四个字块跳进各自的方洞里,与周遭重又合为一体。 他接道:“另,顺便将水派两个人擒拿了,一是石妙谛,二是莫小痴。” 南宫血乐抱拳领命,语气有力道:“老大吩咐的事,南宫誓死完命。” 衣明朗道:“攻克他派的同时也要守卫本派。拨二十万魔斗士驻扎火派领土的边界线,十万魔斗士驻扎红涯城边界线,五万魔斗士驻扎红涯山庄边界线。” 他语气平淡,眼睛却在发亮,热血却在沸腾。 不是因为天下万民的臣服。 而是由于,眼前浮现一幅画面,越来越清晰,很清晰,各路英雄豪杰奋力血拼的景象,倒下去的景象,流露绝望眼神的景象…… 他已感觉到那种残酷搏杀带来的身心的愉悦。 虽然,他不会去参与这种低级的屠戮行动。 东方血欢抱拳领命,道:“东方遵命。” 衣明朗哈哈两声,长身而起,道:“好了,一切安排妥当了。” 他步下石级,道:“我要闭关半月,天大的事都不要打扰我。” “老大,那我们做什么呀?” 西门血喜与北郭血情抢到衣明朗前面急急问道。 衣明朗扬眉道:“当然是陪我去闭关了。” “不要啊老大,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四个一直在闭关。我想出去玩玩了。” 西门苦着脸叫道。北郭皱着眉点头附和。 衣明朗突地怒道:“眼看火派快完蛋了,也不知道援助!?” 西门面现些微怯懦,道:“老大,你说过没有你的命令不准调用魔斗士的。” 衣明朗怒道:“猪脑子,火派被灭了,你们也不知道机动处事吗?” 他手一伸,抓住西门的衣襟。 西门一闪,飞掠远去。他道:“老大,你的命令谁敢变啊?我出去有点事情。” 衣明朗飞身追去。 北郭亦追去。他道:“老大,西门他真的有事情,他和莹澈姑娘半年前有个约会,至今没施行呢。” 西门咒骂道:“北郭你这个大笨猪,老大听了这个理由更不会让我出去了。” 远空,两个身影被一个身影抓住,消失。 灰白的穹苍,晕红的阳光,使得雪后冬晨显得更是寒意重重。 树枝上的孤叶瑟缩更加剧烈了。 寒风卷来,孤叶随风而去。它将埋入土地,化作春泥,为不久绽放的春花供给养料。 寸许厚的积雪缓缓地融化,泡软了地表,马蹄一踏一个印子。 绵延数百里的山麓,两匹健马一前一后急驰而过,留下一路马蹄印子。 后面的男子扬声道:“古灵,风太大,慢点吧。” 策马飞驰的古灵每个字都听到了,但是,她反而更是加快了骑速。 后面的男子只有叹息一声,紧紧追随。 古灵心急如焚,匆匆用完早膳便带了一名派中甲等弟子,舒啸,出来寻找傅足。 古九本来命令十位甲等弟子跟她出来。根据是:人多力量大,安全系数高。 但是,她没要,只带了一个护卫。她从来不喜欢前拥后簇。 古九心想,她女儿精灵古怪,独自游历江湖多年,随机应变的本事也算是上流。因而就由她去了。 这一次,古九错了。头脑再聪明,也是敌不过大拳头的。当然,这不怪她,她不是未卜先知。 古灵的心情昨夜是思念与甜密,今早多了一份酸涩。晨起后,看了一下灵犀镜,其中竟然多了一位女子,美艳无方,风情异域。她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傅足身侧,柔柔弱弱的样子,似乎她离开傅足就不能活了。岂有此理! 她看到,傅足与绿发美女从山中下来,在山脚下步行。那地方是木派领地,因为山脚矗立一块巨石,形状似一头卧虎,所以这座大山叫——卧虎山。 于是,她迫不及待出来找他。 这时,她掏出灵犀镜再看,懊恼地轻叫一声,糟了,又不知道傅足所在地是何处了。那地方太普通,没有标志性的特征。 她陡然勒住缰绳,飞身下马,面向舒啸。 舒啸大吃一惊,拉转缰绳命令马儿向旁移开。距离太近,马速太快,它来不及旁移,撞向古灵。 舒啸惊骇大叫:“小心!”他可是奉命出来保护古灵的,不要最后让自己这个保卫者误伤了,那是多么不堪设想的情况。 不用担心,马嘴贴上古灵额头的霎那间,她闪身避过了。 好险! 马儿向前奔出数丈,方停足。 舒啸掉转马头,哒哒溜回来。 他下马,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惊魂未定,脸色灰白。 他喘了几口气,方平静。 他瞪她,责备道:“古灵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有个三长两断,我怎么……” 什么怎么?当然是怎么向古九交待。 古灵一跺脚,噘起小嘴,轻蹙眉尖,嗔道:“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凶巴巴的,我已经很烦了。” 美丽女孩的嗔怒非但不容易看到,而且不但不难看,反而另有一种明丽。 舒啸拍拍脑门,翻翻白眼,语气平和道:“古灵,你为什么生气?有点不正常啊。” 虽然按派中的规矩,掌门之子是众位弟子们的老大,不是大师兄就是大师姐。但,她比他小十来岁,在他眼里,她是一个小妹妹,很可爱的小妹妹。近来,听派中师兄弟们交头接耳,说少掌门不如以前活泼了。 舒啸一手搭上她的肩,像兄长一样的口吻关心道:“古灵,有什么话跟我这个……这个大哥说说好吗?”他斟酌着用词,稍微犹疑,勇敢地吐出“大哥”两字。 大哥!这个具有亲情的称呼多么让人温暖,犹其在这个心情郁闷的时刻。 古灵仰头凝视他,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欣然道:“大哥,嗯,你做我大哥很合适,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睿智的眼睛,让人感到安全。” 她叹息一声,放开马缰,向前边慢步,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能是小心眼吧。我有点气他,我地点固定,他四处漂泊,难觅其踪,他可以来找我,可他为什么不?” 他,当然是傅足。 全木派的人都知道,大人物傅足与他们的少掌门彼此爱慕。 甚至,天下各派都知晓。 舒啸走在她旁边,沉默片刻,道:“古灵,你看上的人一定不会差。我想,他是要来找你的,可能有什么事,所以才……” 一句话冲醒古灵,对啊,绿美人那么柔弱的样子像个平凡女,一点江湖女子的练达独立气质都没有。难道……难道她遇到什么困难,傅足在帮助她? 嗯,一定是这样。正如舒啸所言,我古灵看上的人不会差! 第二章 二十 古灵欣喜,拉住舒啸的双手跳起来,脆声道:“大哥,你说的话洗去了我心中的糊涂东西,我真是太开心了。” 她安静下来,接道:“他如果早来找我的话,就不会跑来一个大美女了。” 舒啸疑惑,那意思你怎么知道的? 古灵道:“我感觉的。” 补充一句:“很灵的。” 女孩子的直觉没理由,却又通常准确。据说,心上人在天的那头发生什么事,十个女孩子有九个能感觉到,特别是情敌出现的时候。舒啸在心中暗笑。 舒啸缓缓道:“古灵,你应该清楚你心中的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杰出的大人物。美女在大人物身边出现的机率是高得吓人的。如果是正常的交往,你就要大方地接受,无条件地全部接过。” 古灵哀呼一声,脸皱成一团,道:“大哥,真的要这样吗?” 舒啸道:“嗯。” 他接道:“或者你可换一种角度思考,喜欢他的美女越多越能证明他有魅力。你说是吗?” 古灵用力点点头,眼睛含笑,道:“大哥,你说得有理极了。他魅力超群应该是我骄傲的事。” 然后,她双臂张开比划,鼓励自己道:“我,要有大海一样的胸襟。”重复一遍,“大海一样的胸襟,我有。” 傅足何尝不想去寻心爱的女孩子呢? 只是,现在,他有重任在身,不得不舍己为人。 若是知道古灵为他哭哭笑笑,喜喜哀哀,不知道他有多欣慰,又有多心疼呢? 原野上,积雪正在融化,大地来不及吸收,千万条银白色的极细的水流纵横交错。 阳光虽然不灿烂,却在水流上折射出幻化不定的色彩,别有一番美丽。 傅足走在前面,苦思如何送伊诺返回故土?这是他平生以来遇到的最难的问题。 伊诺走在后面。一路走来,她什么话也没说,垂着头,看着脚尖,走路。 暂时想不出好法子,傅足摇摇头,不想了。 其实,法子倒是有一个,早就想到了,乘宇宙交通工具,飞碟,这是唯一的法子。 可是,飞碟上哪去找呢?哎—— 他一回头,见她又落后好几步。 哎,忧伤使她走路也慢了许多。 约有十多次,他返回与她并行,走着走着又拉开距离了。 傅足看着她,不禁拿她与古灵、七公子、幽步以及他所见过的所有女子比较。 确定,她是最柔弱的一个,也是最悲愁的一个。 她是一朵孤零的小花,在地球上。 傅足决定与她讲讲话,她不讲,他就自己讲下去。多多少少可以缓解她的忧伤吧。 之前,跟她讲话,她都没反应。是以,静心思索送她返归的事。 他过去,与她并行。 他道:“伊诺,忧愁并不能解决问题。你抬起头,看看,天地一片广阔呢。虽然没有碧草,却有闪着绚丽光彩的条形水晶。” 伊诺无语,低头。 失败吗?是的,太失败了。 听说,一个女人懒得和一个男人讲话,说明这个男人不怎么样。 我自认为还可以嘛,否则,古灵也不会喜欢我了。 又听说,一个忧伤的女人最需要有一个人做她忠实的听众,聆听她哀婉的倾诉。 可以确定,她是想说话的,似乎是什么难言之隐,故而她欲言又止。 还听说,一个男人不能让一个女人开口说话,是由于她对你的话题不感兴趣。 那么,此时,她在想什么? 这个么,家,此时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家了。 于是,傅足道:“伊诺,你生长的那个星球这几万万年过去了,恐怕早已桑田沧海了。” 果然,伊诺感兴趣了,抬头,看他。 然后,她目视前方天际,似在看她的故土,道:“不会的。吉鲁星球是一个极其稳定的星球,几万万年对于吉鲁星只是一个瞬间,它一点都不会变。” 嗯,开口讲话就好。傅足心中有种成功感。咳咳咳,真是没出息,逗一个沉默的美女讲话也叫成功?!晕死了。 傅足嘴角闪过一丝笑容。 他道:“吉鲁星球不老,可是你的父母兄弟等最亲的人都……” 都什么?都不在了。她应该听得懂。 伊诺道:“他们是不在了,可我能看到他们。在吉鲁星球,所谓死亡就是到幽灵宫居住,活着的亲朋好友可以去探望。” 她看向傅足,目中含有同情,道:“这个,地球人就不能了。”重又目视远方,“人一死就阴阳两隔,永世分离。曾经,我被地球上的一位富家翁收藏时,他最喜爱的小女儿身染重疾,不治身亡。此后,每天晚上他都对着我诉说他小女儿的故事,说到凌晨,才小睡一会儿。他说我是最好的听众,听他重复一千遍也不嫌厌烦。” 傅足问:“那么你呢,一点也不觉得烦吗?” 伊诺凝眉,想了一会儿,道:“一个故事重复第十次的时候我烦过。但是,我不能说话,没有表情,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一直讲啊讲,每次都是讲得那么深情,还能听出他声音的喜悦的味道。仿佛他在讲故事的时候,他正在体验着逝去的天伦之乐。于是,我不再烦了,用心听他讲一千遍一万遍美丽温馨的故事。渐渐地,我发现我离不开他的故事了,若是哪一天他太累了,少讲了一些,我都会觉得烦燥。在听故事的时候,我几乎感觉回到了吉鲁星球,回到了我的家,我的父母在爱着我,一种从心底漫起的幸福。” 她叹息一声,接道:“可惜,可惜了,他终于因为思女心切,与他小女团聚去了。如果他小女在的话,他不该死得那么早。” 傅足道:“太感人了。他走后,你有一段日子很难过吧?” 伊诺看向他,目中有泪光闪动,道:“是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让我有回家的感觉。又进入了冰冷的日子里。”她抬手抹去溢出的一颗泪珠。 一阵沉默。 傅足想到那个魔法师,真够恶毒的,让一颗有思想的灵魂漂泊异乡无数年,让冰冷的岁月伴她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这位魔法师是死是活,死了最好,活着定叫他魂飞魄散。 唉,可能吗?人家在遥远的吉鲁星球上。 伊诺的忧伤似乎少了些许。她主动开起另一个话头,道:“请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不论什么话题,有得聊就好啊。愿意说话的人,心情不会很差。 傅足道:“有啊。” 伊诺道:“两个彼此喜欢的人被迫分开了,会怎么样?” 傅足道:“痛苦,生不如死。但最终还是要活下去的,带着痛苦活下去,不但是种坚强,也是让爱变得持久些。” 伊诺看着他,泪水止不住地流淌,道:“那边有个他,我要回去看他。”说完,她的双颊飞上一层浅红。她似乎感觉到了,垂下头去。 傅足知道她是说到幽灵宫去看那个他。那个难言之隐便是此事。哎,很正常的事嘛,偏偏捱到最后才说,不过,总是说了出来。她是羞涩的,也是勇敢的。 她的泪越流越猛,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滴泪,都是万年的相思。 傅足坚定的语气道:“你放心,你一定会如愿的。” 他为她拭去泪水,轻声道:“伊诺,你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他的话仿佛有排解忧愁的力量,她渐渐止哭。 但,她身子一软,倒下。 傅足怎么会让她倒下呢? 他手一揽,将她拥住。 顿时,他惊骇得目瞪口呆。 她的身体像冰一样冷。 难道她也被施了魔冰咒?可是,又不像。她的身体没有被一层薄冰包裹。 伊诺下巴抵在他肩上,牙齿打战。她咬紧牙齿,尽量语音清晰道:“我只是太冷了。一从石屋子里出来,我就冷,终于坚持不住了。这里怎么这样冷?” 傅足松了一口气,却欠然道:“你看我,你这样冷,我居然不知道。这种冷你不用怕。” 说着,他握住她一只手,手心对贴,输送热能给她。 他感慨,哎,这个坎坷的伊诺,连地球的普通人都不如,这样的小雪竟尔冻得她不行了。她的娇弱一致如斯,又是外星人,如果没了保护,她是多么危险。 第二章 二十一 问题想通了,心情就会变得明朗。 心情明朗了,言行举止便会明快起来。 大道上,两骑健马一前一后奔驰,仿佛与风在赛跑。 后面的马儿在急急追赶,驭马的人表情奇特,难以言喻,气恼中夹着欣喜,欣喜中裹着气恼。不过,可以看出,喜悦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 “古灵,你都不急着找他了,还骑这么快干什么?”舒啸再次扬声叫道。 他双腿一夹马腹,紧紧跟上。稍一放松,便与古灵落下一大截。他心里感叹,老天,他本是一个沉稳成熟的男子,从来不曾叫过,大声言语也没有过,说话属于温文型的。今天,护卫古灵出来寻觅心上人,竟然已经叫了三四次。怪不得那支六人寻人组总说,跟古灵在一起,随时有意外发生,心脏脆弱的人趁早敬而远之。 “舒啸,我们去玩玩不好吗?我半年没在人间走动了,这次好好地去转转。说不定就碰上傅足了呢,他那人只能邂逅,不能强觅。”古灵回首轻快地说着。 她长长的乌发在风中飘扬,秀颜上很有光彩。心中仅有的那一点阴霾已经散去,因为胸怀开阔了。 她心情好了,就不叫自己大哥了。真是过河拆桥的小精灵。不过,她心情好,叫起“舒啸”两字格外好听清丽。舒啸愉快的心想。 他加快马速追到她旁边。 他道:“古灵,现在兵荒马乱不比从前了,还是回庄子安全。” 古灵头一歪,很幸福的样子,道:“我命大,不会有事的。知道为什么吗?” 舒啸道:“为什么?” 古灵道:“傅足命大,他喜欢我,所以我的命也大。” 舒啸心中笑道:“这是什么逻辑?每个人的命运是不同的。” 但,他嘴上说:“是啊,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天施予人间的宠爱被你们占了百分之八十。” 古灵乐得飞飞,道:“我觉得我的幸运多过幸福。遇见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他一下子也就喜欢上我了。你说怪不怪?没有那些让人烦乱的多角恋,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幸运?” 幸运吗?不好说。 至少很长段时间内,不是幸运,是霉运。 为什么? 因为,傅足喜欢的人是,她。 宇宙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傅足,包括与他关系最密切的人。 突然,大道上,凭空竖起一片光幕,白得刺眼。 两骑人马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是一个通往异空间的入口,叫天琴空间。 古灵在天琴空间受到“金丝鸟”式的待遇,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凝注自由的无垠天空,那个滋味没的形容啊。 当傅足见到她时,她虽然美丽依旧,容颜上却已失却许多光彩。傅足那个心疼啊,不可言喻。 这在后文将有详述。 十一月二十,辰时。红涯山庄。 万余名山庄人众挤满各个走道与山头,弹冠相庆,欢呼声响彻云霄。 他们口中称颂的就是一个人,少掌门衣明朗。 仆人们说:“少掌门真是了不起呀,他常常不归家,原来秘密培植军队去了!” 弟子们说:“少掌门出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长老们说:“火派的辉煌时代,百年难得一见啊!” 掌门衣华魄寝室。 他仍卧在床上,眼睛闭着,静静地睡着。 这是半年来,他睡得最香的一回,最长的一回。 震天价的声响惊醒他,双目暴睁,叫道:“一剑,一剑。” 一剑,掌门的贴身仆人,照料他的一切生活琐事。 他从外室快步走来。 他年约四十,身形瘦削颀长,长方脸型,五官端正,下颌一缕漆黑的的稀须。 他走起路来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却有一种罕见的稳,似一座大山,不可撼动。 他,一股儒家风骨自他身上突显。 这样的人,不应该是仆人。 但是,他确是仆人。 因为他的一言九鼎,绝不失信,所以他成了一位仆人,仆龄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他是名震四野的剑客。 成功的剑客,杀的人绝不会少。 他不会玄功,却杀过大把的使玄功的人,其中有一位掌门,衣华魄的父亲,衣魂。 他的一招“你倒下”快异绝伦,罕逢敌手,玄功也不禁黯然失色。 但是,他输给了衣华魄。 决战前,约定,输的一方如果活着就做胜方的仆人,直到胜方死去方可重得自由。 他输了,心服口服。 他一剑刺在衣华魄的心脏上,剑尖穿透后背露出尺许。 这时,衣华魄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对于死人,不需要警惕。 他就输在胜利的边缘上。 快要不行的衣华魄,突然手一抬,一柄匕首幻刃刺进他咽喉,只要再进一分他就毙命。 而,他的剑再也不能多刺进一分,动也不能动。他呼吸将竭,他没有力气。 然后,衣华魄一步一步后退,从剑上将自己抽了出来。 他手中的幻刃一直刺在他咽喉上。 最后,衣华魄胜了。 后来,衣华魄告诉一剑,为什么胜的是他?他的五脏六腑可以移动。 这也是一剑无时无刻不在疑惑的。他听后,仰首说了一句名言真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于是,他做了最好的仆人。像他是最好的剑客一样。 衣华魄没杀他,因为他是难得的剑客,能将传统武功挥洒得胜过玄功,这样的人才死了多可惜。 衣华魄知道,如果他不会移动五脏六腑,他也是一剑的剑下亡魂。 一招“你倒下”虽然招式简捷的质朴,却有如天际划过的流星,刹那间的辉煌,永恒的神圣。 “一剑,是不是兵临城下了?”乍醒的衣华魄急急问道。他神色紧张,额头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掌门,你再听听是什么声音?”一剑立在床边,温和道。 咦,又是欢呼声,又有什么喜事? 辉煌的时代?战无不胜?军队? 衣华魄竖耳凝听片刻,神色渐渐平和,这些声音都是赞扬他儿子的。 “一剑,这是怎么回事?”他仍疑惑。 “少掌门派了几万大军保护山庄来了。”一剑道。 “是吗?他哪来的这许多大军?”他说。下床。显然,他是要亲自去察看察看。 呵,万人空巷啊。 庄中弟子仆人们全出来了,人头攒动,联袂成云。 拥挤的门人让道,衣华魄与一剑从山腰一步步来到至高点,山巅,极目四周。 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遍布在红涯山的山脚,山腰,山顶,每五尺就一个岗位。可谓是壁垒森严,防范紧密。 这是支年轻而英武的军队,他们个个清一色的内穿紧身黑皮装,外罩黑披风,寸宽的火红钢圈戴在额头,双手藏在披风内。 “掌门,我派憋屈了半年,这下可要扬眉吐气,居高临下了。”一个洪亮愉快的声音从左下方游来,“少掌门当真是当代神龙,绝世英杰。”说完,此人仰首一阵哈哈,好不快意舒畅。 他大步移到衣华魄身侧,恭敬地一个颔首。 他身高七尺九寸,虎背熊腰,方正面孔,双目精灼,威武雄壮。 他是云一开,年约四十,是衣华魄同辈师兄弟,目前是火派八大长老之一。 衣华魄回他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 这一切让人振奋的辉煌可是他儿子用快乐换来的。 作为父亲,儿子最重要。 作为掌门,派系最重要。 但是,人心是肉长的。肉长的心就会有自私的一面。 权衡轻重,还是儿子的痛是他最深彻的痛。 衣华魄心中黯然,只能在内心沉重地叹息。 他不能大声地说——我要我的儿子,不要火派! 火派六城八十一镇数百万人口难道不比他的一个儿子重要? 只要他一说,内患,必将汹涌而起,甚至远胜于外忧。 他的心矛盾而痛苦,额头渗出茂密的小汗珠。 这在冬日看来是不合时令的。 他身体虚,哪里能受得了山巅烈风的侵袭? 不知情的人十个人有九个这样认为。 一剑知道真相。 然而,他是忠实的仆人,因此应该做仆人该做的事。 云一开,目现关怀,道:“掌门,你身体欠佳,外面天寒风大,还是回房休养吧。” 衣华魄淡淡道:“云师弟,我没事。”他指指那些黑武士,“他们是从哪里来?” 云一开眼睛发亮,道:“掌门,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他们一下子就出现在山庄各处。” 这不是魔术是什么?衣华魄眉头皱了下,道:“哦,是少掌门带他们来的吗?” 云一开道:“正是。我这就叫少掌门来。”他飞离开去。 不多时,衣华魄眼前出现一张清秀熟悉的面孔。 他不禁欲揽儿子入怀。 这是东方血欢,不是衣明朗。所以他走上前在他耳边低言几句。 然后,东方血欢下山去了。 不可思议,天下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衣华魄目现惊讶。 他如果知道,还有三个少年和他儿子相像,他会作何表情? 云一开看着掌门,指着远去的少掌门,纳闷道:“少掌门他……他……” 他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衣华魄微微笑道:“少掌门叫我安心休养。” 这是真心的微笑。东方血欢转达衣明朗的问候与关爱。 他心中感慨,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父亲了,感觉真好。如果没有那不幸的魔遇,会更好。 儿子长大本是幸福的事,可是同时那种沉重的哀伤萦绕心间。 他拍拍云一开肩膀,道:“云师弟,这几日派中琐事你们八大长老可要多操心啊。”说完,他与一剑下山,回寝室。 云一开大声道:“掌门就请一万个放心吧。”他目送掌门远去。他心中在奇怪:“为什么少掌门这样有出息了,掌门不怎么高兴呢?” 辰时两刻,东方血欢带领十万魔斗士遍布于火派的方圆五千多公里的边界线。 辰时三刻,南宫血乐带领的二十万魔斗士对水派的除却首城以外的五个边城同时发起攻击,猛烈而残酷。 魔斗士,在红月亮的世界里,储存量无以数计。 他们是用三滴血精与七滴水精加以膨胀形成人类成年男性的外表,然后,植入思想,好坏各占一半。 他们的思想只有四个质素,绝对忠诚,狡猾无比,勇往直前,无情无义。 他们无需吃喝,无需睡眠,永不疲倦。 他们是战争工具。 这次参与作战与防卫的三十五万魔斗士,右腕俱都戴着寸宽的火红钢镯,这是能量手镯,用来吸收宇宙的能量,作用:一是维持身体膨胀,二是输送爆炸因子。 他们额头戴的钢圈便是爆炸头圈,可以对目标射出光束,造成爆炸,无坚不催。 当爆炸某物时,只要视线对着它,扣起右手拇指,即可随心所欲实施爆炸。 五把刀在野外屠戮碎尸,他们手中握的刀是饮血魔刀,它可以分辨血质的优劣,凡是精华之血一滴不漏吸进刀身内,糟粕之血就任其洒落流淌。 魔斗士,便用血之精华为主要原料,融合水之精华,培炼而成。 魔斗士,从勾兑到成形,需要十二个时辰。 五把刀屠戮的目的便是为了大批量的制造魔斗士这种战争工具。 他们带着目的做每一件事。 掌握宇宙是他们的终级目标。 有时,五把刀觉得自己很悲哀,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去实现书魔未完成的野心。 有时,五把刀又觉得自己很伟大,称霸宇宙是强者的梦,是辉煌的事业,是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无论悲哀还是伟大,前方的道路已经铺好,走下去是唯一的选择。 第二章 二十二 水派边城领空,硝烟弥漫,遮云蔽日。 首城浪影,大半天空也被汹涌扩散的灰黑烟雾覆盖,轰然坍塌声清晰地钻进城民的耳朵。 魔斗士并不大开杀戒,他们要的是征服,不是毁灭,只对反抗者格杀勿论,只对阻碍前进的建筑施以爆炸。 他们来得突然,攻势凶猛,令包围浪影城的五个边城的城主们措手不及。大部分防御系统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城主们只有命令众门人拼死抵抗,同时向总部发出紧急求援。 魔斗士所过之处,普通城民四散,却不是很惊惶。 因为,城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入侵者,黑衣武士们居然带着似笑非笑的温和的面孔,轻盈地行走在脚下的土地上,优雅地驰飞在不太澄澈的空气中。 有对手拉手的四岁多的小姐姐和小弟弟被绊倒。 一个魔斗士上前,双手分别握在他们的腰上,举起。他居然吻了他们两个小小的脸颊。 那个小弟弟好大胆,居然伸手捏这位魔斗士的鼻子。小姐姐的胆子也不小,伸出小手在他的脸上抚过。 有位正值芳龄且身着彩衣的少女,随人流避散时,被一莽汉撞倒。 一个魔斗士飞过去,揽住她细腰,让她倒在自己安全的怀里。 少女的脸,顿时羞红,她从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男子,一个这样英武的男子。 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他居然俯下头去吻了一下她娇艳的樱唇。 他灿烂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香。”放开她,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吗? 少女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排上睫毛几乎垂直竖起。 她的脸已经红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她的四肢百骸还有丰沛而清凉的水样柔软的感觉在流淌。在这冬日里,体内的清凉并没有加重她的寒意,纯粹且舒服的一种清凉。 你能想到吗? 日后,这位少女竟然只身去火派求见衣明朗,让她嫁给吻她的这位魔斗士。 多么不可思议! 这么多相似的魔斗士,她如何记得那位究竟是哪一位? 她当然知道,她倒在他怀里时,眼睛有一个瞥视,看到他的左颈部印着一串清晰的数字——52099。 她会永远铭记52099。 她的名字叫——执着。 衣明朗不反对,也不支持。他让她进了红月亮的世界,让她自己在万万个魔斗士中寻觅,即使觅到,52099是不是要她还是个谜。 由于普通城民不反抗,所以魔斗士们态度很好,所以城民觉得这是有史以来最平和的侵略者。 但是,在领命之下而奋力反抗的各个帮派的人眼里,黑衣武士们是空前的最可怕的侵略者。 不仅是魔斗士们的战斗力可怕,还有他们可怕的温柔一吻。 所有被吻过的年轻女人,不但不去指责魔斗士的入侵罪行,反而众口一词,劝降大众:“停止反抗吧,归顺吧,不要再做无谓地牺牲吧。” 当然,这些女人都是普通女人。 然而,不论何时,普通人总是多过精英。 劝降的句子听多了,难免要动摇反侵略的决心与意志。 温柔之袭,不仅发生在水派,在金、木、土三派皆有。 各个大掌门,一筹莫展,七窍生烟。 抵抗的头头脑脑们,都以为这是黑衣武士们的战略。 他们错了。 衣明朗并没有要魔斗士们这样做,他们有自己的行事自由。 衣明朗只要魔斗士们忠诚的为自己服务,小节问题在适可的情况下,任君自便。 水派边城之一,浪花城。 城北,风景宜人,傲寒的奇花异草迎风怒放。 一座座雄伟建筑置在其中。 这里是权力集中区,包括城主在内共有九十七个帮派,十多万人口。 原来的繁华昌盛已看不到。 现在,硝烟笼罩,断壁残垣,瓦砾纷扬,轰声密集。 因为,以城主盛荣枫为首的反侵略正在作殊死搏斗。 反抗者,格杀勿论! 魔斗士严格遵守此条‘格杀”令。 他们一边轻松地进攻,一边高昂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辉煌火派,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他们虽在攻击不同的对象,口号却是整齐划一,嘹亮冲霄。 一片废墟旁,七个年轻人围攻一个魔斗士。 这七个人是慕容世家的七个公子,人称慕容七子,也称蔷薇七剑,江湖闻名。 蔷薇七剑,即七柄蔷薇剑,通体鲜红,光华流动,任何珠宝的缀饰都显得多余。 它们用传说中的蔷薇铁,经最著名的铸剑师千锤百炼锻造而成。 这种不可求之物乃是慕容七子的父亲,慕容观法,因奇梦得之。 梦中有位长长银须银眉的老者说,在遥远的大冰原有座青青大山,内藏蔷薇铁一块。 本来,梦象是作不得真的,梦醒之后大半都已模糊,无处寻觅。可是,这个梦却在一夜之中反复演绎。每反复一次,受梦者的记忆便深刻两分。 第二天一早,慕容观法孤身一人,跋山涉水,历经万险,去了千里迢迢之外的大冰原。 大冰原,一望无垠,银装素裹,冰山茂盛,峭壁凌霄。 奇特的是,这本该全白的世界却矗立一座普通的青青大山,与神志记载一模一样。 千古以来,不知道多少探险者的脚步踏过这里,全部是无功而返。他们说法一致,青青大山的影子都不曾看到过。 慕容观法甫站在这座大山脚下,山内便滚出轰隆之声,整座山剧烈摇晃,似要倒塌般。紧接着,从山脚到山顶裂开一条笔直的罅隙,愈来愈大。 青青大山一分为二。 刚好够一个人肩宽时,慕容观法被一股强引力吸了进去,沿着笔直的窄道前进许久。 山腹,平台上,有个碗大的凹穴,一只闪亮鲜红的球体置在其中,旁边还有一本册子。 是的,册子便是铸剑谱,慕容观法便是那最著名的铸剑师,仅锻造七柄剑的铸剑师。 他回去后,铸出七柄微型剑,可以包裹在拳头中的小剑。 在七剑铸成之时,他的七个儿子同时脱离母体。七个儿子七个母亲。 于是,七子人手一支蔷薇剑。 蔷薇剑是有生命的,它与它的主人同时成长。 现在,剑比人还高,长九尺九寸,宽五寸五分。 慕容七子,个个都是江湖一流高手,每人都历经大小战役百多次,无一败落。 七剑联合,威力更是无穷。 十四岁那年,七剑诛灭祈凉山的两万八千匪众。占地万亩的祈凉山被夷为平地。 十八岁那年,七剑歼灭固融山的三万九千尸餐邪人组织。同样占地广阔的固融山消失不见。 既然铲除恶势力,就要铲得彻彻底底。 慕容七子,即慕容陶,慕容然,慕容共,慕容醉,慕容菊,慕容花,慕容杯。 他们是每个少年崇拜的偶像。 不仅是少年崇拜,也受万人敬仰。 可是,此时,魔斗士却在七剑的围攻下步态轻盈,神色自若。 慕容七子,七双年轻的眼睛已有恐惧。 可以消灭整座大山的蔷薇剑光却奈何不了一个魔斗士。 除此,可以吹毛断发的蔷薇剑斩向魔斗士的身体,却如同抽刀断水水更流一般,徒劳无益。 这个魔斗士欲对七子施行爆炸,无奈他们的身法也真快,总是能避过从爆炸头圈射出的光束。 他用食指刮刮唇角,眯着眼睛看着慕容七子,对他的同伴道:“伙计们,过几个来帮忙。” 于是,从旁飞来七个魔斗士,一人一个从后拦腰抱住一个慕容公子,列成一排。 慕容七子就这样轻易地被人家抱住了? 是的,七子连一个魔斗士都无可奈何,那么单打独斗岂非情况更糟? 被围攻的这个魔斗士逮准时机,目光瞬间在慕容七子身上扫过,右手拇指扣动七次。 爆炸头圈的额心处有一个凸起的指头大小的圆口浅洞,从这里射出的光束打在七子胸膛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响连珠爆炸。 七条年轻的生命陨落。 不见一滴血,一星骨灰,一根发丝,一片衣角。 粉碎得多么彻底。 在慕容七子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们的眼睛中已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哀伤,为自己,也为那些仍在和即将反击的人。 蔷薇剑,随主人而去。 主人走了,它不能独活。 因为,它是从一而终的剑器。 “我的孩子们!”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响彻云霄。 谁为慕容七子的逝去伤心欲绝? 慕容观法! 这个刚达不惑之年的父亲,一下子苍老,到了古稀岁月。 人间至痛有几种。 两个相爱的恋人,失去另一半,是至痛。 不分何时何地,想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的挚友,失去了,是至痛。 对于爱孩子的父母,失去亲骨肉,是至痛。 以及其它…… 此时,慕容观法的感觉不仅仅是刀在切割破碎的心这样简单。 他的感觉已没有语句能形容。 丧子之痛,令慕容失去冷静,失去机敏。 高手相争,不沉着的人容易给对手造成十分危险的可乘之机。 是以,“砰”地一响,最著名的铸剑师,慕容观法,在人间永远地消失。 他是否能追上他的爱子们?谁也不知道。 让我们祝福他。 第二章 二十三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座座宏伟的建筑,被一声声爆炸无情地摧毁。 一双沉重的眼睛在启开的窗前,注视外面正在上演的空前惨剧,悲壮场面,以及热血铁胆们的勇烈反侵。 这样实力悬殊的战争虽然正在进行,明眼之士却已看到惨败的结局。多战一刻,只能让这帮天杀的黑武士多些机会炫耀他们的爆炸头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辉煌火派,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魔斗士的口号似乎喊得更响了,在反侵略的水派众人听来如一只只讨厌的苍蝇在你耳边嗡嗡不休。 其实,那口号声并未扩大,也未降低。 但是,处于劣势的一方听来,难免要心烦气燥。 “他妈的,真他妈的,喊什么喊,老子耳朵都叫你们喊麻了。什么辉煌火派,就是一个妖窝!” 那双沉重的眼睛退后,它的主人来回踱步。 此人,便是水派六城之一,浪花城主盛荣枫,他正在该城的标志性建筑,城主楼,第九层,瞭望厅,窗口前。 他,三十六、七岁年纪,身高不矮,长相不粗,非常时期会冒出一些蛮语。他有个亮眼的地方,就是下巴上不多不少只长三根胡须,左右各一根,中间一根,均有尺长。提起盛荣枫可能有人不知道,但说到三杀须先生那是江湖人都知道。不是盛城主不长胡子,而是他特意刮去其它,只留三根。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这三根长须是特别的,是他非常宝贝的。他为了细细照料它们,是以毫不心疼的舍弃其它。 这三根长须,要长便长,要短便短,不但可以做些杂事,而且可以,杀人。 这独门绝技是属于他自己的,是他引以为傲的。 “吴师弟,你是吴不懂,现在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做?”盛荣枫一边踱步,一边问。 吴不懂正立在靠窗前,二十上下,面如满月,肤如**,像大姑娘。其实他很是豪爽,在灌酒中结交一大帮酒朋友,不是酒肉朋友,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盛师哥,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是当前不二良策。”吴不懂平静地说。他早已看出黑武士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击退。 “好,除此之外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我也想过这个法子,又担心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我身为城主,总不能看着众多派中兄弟白白地送死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想掌门师兄宽厚仁爱,不会判我们弃城之罪的。哎,还好这些个黑妖不是来毁城的。”盛荣枫说到这,面容一肃,“传令下去,立即撤退。” “是。”吴不懂严肃恭敬地领命而去。 厮杀的战场上空,一种管弦旋律在飘荡,明快与低沉交替,流畅飘逸。 这是撤军令。 砰砰砰…… 平地腾起浓重的白烟,迷茫一片。 这不是摧毁的爆炸声,而是掩护反侵略者安全撤退的烟雾弹的爆炸声。 正在搏斗的浪花城反侵略者,听到撤军令,在烟雾中立即闪人。 凭借对路径的烂熟于心,众人从四面八方向一个地点聚集。 城主楼,后园,花草静静。 其中,花草间有一个直径约丈宽的地道入口,众人纷纷闪内。 片刻后,入口密封,任你火眼金睛,也找不出一丝异样的痕迹。 撤军令,声音不是很响,却可致远,全城大小十多个权力区皆能听得。 每个权力区都有逃生地道。 地下通道,如地面街道一样四通八达,围绕一个中心点,总部。 也就是说,在一段时间内,地下生活可以像地面生活一样,很恣意。 各派都有自己的逃生通道。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逃”这条路。 逃,在本质上岂非就是败的意思? 晕红的阳光,在灰白的淡云下闪闪缩缩,空气的温度始终这么寒意凝重的。 一潭青碧的湖水,在寂寥银白的寒日里,在轻柔冷风的拔动下,轻轻奏着动听的旋律。 聆听微波荡漾的声音,呼吸湖面翠绿的空气。 带着这种心情漫步在湖边,脸上还有郁色吗? 没有,绝对没有。 红莲一样的伊诺,美好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含笑意。她的绿眸虽然幽深沧桑,却已不如先前那般沉痛凄哀。因为,她的返回故里的向往是触手可及的,她相信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傅足。 看到她卸去很多烦忧,并且扬起那么少许的笑痕,真是让人高兴啊。 傅足正在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愉快。他感觉那煞费苦心的若干明媚劝辞没有白费,伤心人儿的浅笑便是证明。 伊诺的全身笼着一层透明的闪着浅红光辉的防护罩,确切地说这是防寒罩。因而,她的身体已不再惧怕这个冬日的低温。 这个法子并不是长久之法。傅足本想凝聚一团热能储存在她的身体内以御寒,仔细一想不妥当,她是一个平凡的外星人,不一定能承受住外来的非凡的能量。因此,从安全角度考虑,将热能化作罩子模样供她防寒。 湖中清晰地倒影出伊诺的青春与美貌。不由地,她伫足凝注。她的眉尖不禁重又锁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喃喃道。 傅足讶然,她又怎么了,声音有些颤栗,有些哀戚,不会这样多愁善感吧,水中的倒影也能叫她涌起伤感呀? 他道:“伊诺你有什么沉重的问题跟我说,请你不要这样子忧伤好吗?” 伊诺指着水中的倒影,些微激越道:“她怎么还是这样子,一点衰老的痕迹都没有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不管怎么听,都听出她的声音里充满恐惧,痛苦,脆弱,绝望。 突然,她疯也似的跑了开去。一块石头绊住她,踉跄冲前几步,俯身跌倒。 傅足并未追过去。那个防寒罩也有一定保护作用。 伊诺似乎自己不愿起来,就此俯在有雪的地上,右脸颊贴着地面,晶莹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颤抖的艳红娇躯,俯卧在斑驳的雪地中,那是一种怎样的引发人心疼的破碎的美丽。 可怜的孩子,你到底有多少深邃的痛苦,恐怖的秘密,绝望的忧绪? 傅足握住她双肩扶她起来。 伊诺却以坚定的语气说:“不要,就让我这样。” 傅足迟疑一下。 伊诺冒出更是吓人的句子:“求你杀了我。”语气坚决,口心一致,不容否定。 “杀了你?” “是的。” “为什么?” “我不想活了。” “我不会杀人。” “是吗?如果我能自己杀死自己,我不会求你杀我的。我知道你是不忍心。” 我是真的不会杀人,伊诺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 思及此处,傅足不管她多么不愿意起来,双手稍微用力,使她站立。他仍握着她双肩,看着她惊恐而苍白的脸,真挚道:“伊诺,请你告诉我有关你的故事,全部的故事,告诉我好吗?有困难我们一起担当,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嗯?!” 伊诺似乎很矛盾,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擦下眼泪,垂目,黯然道:“知道了不如不知道的好,我不想让你烦恼。” 傅足见她欲言又止,说什么不想让他烦恼,他若有所悟,道:“还是因为那个魔法师是吗?” 伊诺似乎有些惊讶他的料事如神,不禁抬目看下他睿智的眼睛,随即又垂下。 她的这个动作,分明是承认。 傅足心中松口气,道:“伊诺,说给我听吧,只有我们努力去做了,最后败了也没有后悔,你说是吗?” 他的语气这样的温柔,这样的令人想和他一起分担烦忧,虽然与人分担烦忧并不是什么善举。世上有这样的人吗,拼命地把烦忧揽上身,愚蠢得多么可爱可敬。 伊诺的眼睛中泛起一抹欣慰,抬手拭去面上的泪痕,道:“他将我扔进黑暗的宇宙前,对我说,不管多少年我都会是现在的样子,如果我哪一天幸运地被解救了,他会嗅到我永恒的年轻的气息,到时一定会抓我回去的,无论我在何方。我当时以为他是骗我的,他怎么能有如此强大的法力让我永远不老呢?我甚至暗自庆幸,等我老了,他就不想抓我了。可是现在……所以,我回吉鲁星球等于是自投罗网,我不回吉鲁星球也是在等他的抓捕。你懂吗?我很怕很怕。”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至极点,身体颤抖得厉害。她不禁依偎在傅足坚实的胸膛上,双手将他后腰的衣服抓得很紧很紧,以寻求强大的支撑力量,强大的镇静力量。 傅足紧拥怀中这个坎坷薄弱的女孩子,如果力量可以转移,他愿意将全部的力量无条件地送予她。他目视苍茫的天际,眼神中布满怜爱,比海洋还深,布满愤怒,比海水还多。 第二章 二十四 许久,伊诺颤栗停止。 傅足道:“或许我不能胜过这个魔法师,但我相信我不会败给他。伊诺你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很轻很柔,可是这样的轻柔中却饱含了无比强大的力量,不容置疑。 伊诺道:“两败俱伤,那不是我想要的。”她抬起头,眼波流露一种叫关心的东西,“你受伤,我会很难过的。” 傅足微笑道:“如果能救你,受伤算什么。所以,到时你难过,从另一方面说正表明那个魔法师快不行了,他不能威胁你了,这不是好事吗?” 说完,他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心中震荡一下。他尽量轻松地问:“如果到时他不行了,你会难过吗?”他模糊地感觉这个魔法师与伊诺的关系不一般。一个大魔法师对一个平凡女子追着不放,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了?而且以她的平凡,如何去阻挡该魔法师的宇宙霸业?这样的魔法师一定是非常精明的,却被她毁掉了雄伟霸业,除非他们很熟,没有警惕,否则不会…… 伊诺不知道傅足想了许多东西,她犹豫了一下,走开两步,很仔细地措辞道:“可能我也会流泪的,但我想那不是难过,是喜悦,为我的解脱而喜悦的泪。”她滞涩地牵动一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可实在笑不出,“短短时间内,让你看到一个爱哭的我,甚至都能知道以后的事也会让我哭上一哭,你是不是很讨厌?开朗的人多半不愿接近动辄就哭哭啼啼的人。” 傅足立刻微笑道:“哪有。你是可爱的女孩子。” 伊诺惊讶,指着自己,道:“我还是女孩子?!你知不知道……” 傅足打断她:“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女孩子,很漂亮的女孩子,任何人都看不到你背后的沧桑岁月。” 伊诺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年轻的,我宁愿现在是个满脸打皱的老婆婆。”她这样说,但是她的脸却红了红。 嗯,就算你不喜欢年轻,还是喜欢漂亮的。这点准没错,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赞扬她美貌的,尤其愿意听到男人对她美貌的称赞。 傅足心里乐开了花,他道:“伊诺,你笑起来会更好看。” 伊诺轻轻一跺足,眼睛睁大一些凝视他,表情略为疑惑的,脑袋略为歪斜的,道:“你怎么也是这样子啊?” 噢,天,她的语气天真的要命。还有那姿势,那表情,纯情的要命。 傅足听出那句子并无责备的意思,只是不了解,这个让她感到安全温暖高兴的男孩子有些地方也是未能免俗的。他哈哈一笑,道:“如果还有更极致的美丽供你欣赏,为什么不要?我很贪婪的。” 伊诺笑了,不点而红的花瓣样的唇下有一排洁白耀目的珍珠,它们让那白雪也惭愧了。 傅足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带她飞起来。 “去哪里?” “湖边。” “干什么?” “你看有很多小石子,五彩缤纷的。” “好看!” 妙极了,一声好爽朗的心声。 他们落在湖边。 傅足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只见彩石子纷纷跳上来。他用另一只手盖上,捂住石子摇两下。双手展开时,棱角不规则的彩石子全部成为光滑透明的没有棱角的小小六面体,平面约小指甲大小,光泽鲜艳,晶莹闪烁。它们浮空列成一排。从他的衣服上跳出一跟黑纱,在空中晃了晃成了银白色,然后它将浮空的所有立方彩石子沿着对角线串起来,将结头完美地隐藏。 一挂别致的彩石项链。 它载着清纯而浓厚的友谊,落在伊诺修长美丽的粉颈上,垂至胸部。 同时,那一层闪着浅红光辉的防护罩消失。 而她,并不再次感到寒意,脖颈有股温宜的热能扩散全身。啊,原来彩石项链具有双重作用,美饰与防寒并重。 咦,湖中的佳人是谁? 她生机勃勃,容光焕发,笑颜灿烂。 “好看!” 一声清亮的赞叹。 傅足故作讶异的表情,道:“你自己夸自己啊。” “不好?” “去掉不字。自夸是自信,是可爱,是无限魅力。” 她的脸又红了红。 “你看我的眼睛都发亮了,因为美丽女神。” “哎呀,你……” 人,只要心情愉悦,阴郁的天气从来都不是障碍。 天地间,两道喜悦的身影在徜徉,呼吸快乐的空气。 然而,意外的状况总是突如其来。 轰! 啊! 傅足一声惊呼,双手猛地抱头,眉头紧锁,眼睛紧闭,表情痛苦。他的脑中突然爆响一记轻脆的炸雷,将他的脑神经震得四分五裂,彻骨的巨痛迅速蔓延四肢百骸。 冬日,怎么会有这样响彻的炸雷声?怎么能让骨头都疼呢? 伊诺她不会受到惊吓吧? 他强忍巨痛,睁开眼睛,所看到的大是放心,她没有痛苦,只在紧张他。他艰难地笑一下,又闭上眼睛。 伊诺睁大眼睛看着他,那样的手足无措,紧张,焦急,带着哭声道:“你怎么啦?有事情发生了是吗?” 傅足未答。 一个年轻的男音在他的脑中悠然道:“傅先生,你最心爱的古灵在我们这里,如果你不想看到她的尸体,就乖乖地跟我们合作。为了叫你相信,请听听她美丽的声音。” 虚弱而熟悉的女音道:“傅足,救我。” 四个字,简简单单,绵绵深情,痛苦莫名。 我最心爱的古灵,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傅足全身一震,手抓胸口,单腿猛然跪地,全身蜷缩。 伊诺看到他更加痛苦,身上估计是汗出如雨,因为他背上的衣服迅速潮湿一片,头顶厚密的黑发瞬间像水浸洗过。她蹲下身子,一只手搭上他的背,轻轻抚动,轻泣道:“刚才你平静了,为什么又不舒服了?” 是的,傅足的确平静过一瞬间。在他听到男音说到“合作”两字时,立刻镇静下来,运用意念及体内真气在最短时间内消除炸雷震击的痛苦。有过短暂的平静。但,随即便听到古灵的虚弱的呼救,他捕捉声音中的苦痛,于是感应到那一种比炸雷震击更甚的痛楚,心脏上仿佛有千万条劲力向四面八方撕扯,奇痛不堪,生不如死。 这样的刑虐,小小的古灵怎么受得了?! 傅足不仅身体上疼痛难当,精神上更是要崩溃了。 那个男音又说:“傅先生,你真让人感动啊,明知情人在受虐中还要去感应这种痛苦,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傅足心中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吗,与我们合作。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安置身边的女人,随后我来引领你。” “你听着,最好让古灵立刻完好如初,或许到时可以对你们手下留情。” “是吗?看来我们要小心点咯,哈哈哈。” 一阵满不在乎的嘲笑结束谈话。 冷静,一定要冷静。傅足缓缓站起,做两次深呼吸。他扫视穹苍,然后定于一个点,目中闪过一抹寒光。他确定,那个和他思想沟通的男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思索,他走了,伊诺怎么办呢?唯一的朋友恶又不在身边,唉,真是讽刺啊,孤胆英雄的悲哀莫过于此了。还有谁可以做伊诺的保护人?……对啊,好哥哥,他这人不错。现在去找他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叫他自己来呀。我的意念力是干什么的,不就是随心所欲吗?只要我想,一切都不是问题。 片刻后,傅足看了一下身旁的伊诺,见她犹在泪水涟涟。这个女孩子为他的痛苦掉泪了。他换上一张比较明媚的笑脸,道:“我没事的,伊诺,我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你见过面的阿飞会来保护你。” 他的脸色好苍白,一缕长发湿湿的贴在脸上。一定很痛很痛吧?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但是知道他刚才的痛苦一定是非人所能忍受的。 伊诺伸手拂开他脸上的湿发,坚定的声音道:“你放心去吧,你会很好的。” 傅足转身面向空旷的天空,张开双臂举高过肩,掌心向上,全神贯注运动意念:好哥哥请你回来吧。 登时,傅足面前约丈许处,一圈淡淡的光波向天空延伸至极处又转而向北方延伸,直至看不见尽头。这仿佛是一条光之隧道,不知展伸至何处。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一头是好哥哥进来的入口,他会通过这条隧道出现在傅足的眼前。 不多时,听到遥远的惊叫声自光之隧道里传出来,眨眼间,就听得很响了。这声音,恰有一些耳熟。 砰! 一只四仰八叉的人形动物从光之隧道出口坠地。 “奶奶的,谁找大爷晦气呀这是?” “是我。” 嘎! 躺在地上之人,瞪大眼睛,再用手揉一揉,看清楚。“噌”地一声跳起,轻轻打着自己的嘴巴,哈哈道:“原来是哥们你呀,语言冒犯,不好意思,哥哥这厢有礼了。”他作一个长揖,立起身,叫道:“哥们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啊?说出来,让哥哥为你出气,不将他撕成条条才怪。”说着,伸手抚摩哥们苍白的脸,眼中流露怜惜之情。 傅足莫名地有些感动,知道他说得是真话,虽然他的本事不够。傅足拉开他那只手然后握着,道:“好哥哥,请你保护伊诺,不要让她受一点伤害。我要去救一个人。”他一感动,自然而然称呼“好哥哥”三字。 什么什么?好哥哥又惊又喜又感动,傅足叫我好哥哥哩,还这样信任我哩,我可是很好色的喔。这么光荣的护花使者叫我来当,真是幸福啊。为了哥们这个超级信任,就是憋死也不能沾一点荤腥,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证小花儿的毫发无损。 他拍着胸脯保证:“哥们你放心,我在伊诺在,我亡伊诺也在,总之,她就是安好啦。” 傅足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你这样的哥们真是幸福。” 噢,快幸福死掉了,我好哥哥交的第一个朋友是这样伟大,还当我是他的幸福!好哥哥乐得飘飘的。 傅足移到伊诺面前,微笑道:“伊诺,每天想些开心的事,心情会好一点。” 伊诺大力点头,微笑道:“我会的,请放心。” 傅足向他们挥手,转身离去。 “等一等。” 伊诺小跑追去。 一小段路,她已跑得轻轻喘息,容颜飞红。她在傅足额头印一个轻吻,然后头低一下又抬起,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是我们那儿的平安之吻。勇士远赴险境,他喜欢的女孩子要送给他平安之吻,通常都是灵验的。”她顿一下,“你喜欢我吗?” 傅足冲口而出:“当然喜欢。”他看到她的眼睛里装满爱,很纯很纯的一种爱,友爱。 伊诺开心一笑,转身跑了回去。她轻松的背影,她飞扬的长发,无不表示她正在快乐着。 她以前一定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一定是。 傅足带着美好的温暖的平安之吻飞身而去,消失在远方。 “咦,傅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接你?” “哼哼,大爷我未卜先知啦。” 砰砰砰!轰轰轰! “啊!全体注意,一级战斗状态。” 傅足一上来,便狠狠地给了那个年轻的声音三记猛拳加三记飞脚。 那个声音堪堪避过,仓皇命令,急急飞逃。 第二章 二十五 水派,浪花城北,地道。 这里距离地面约千尺,通道宽约四丈,高约二丈,四壁全部用巨大青石砖块铺砌,坚固安全。另,通道中线每隔数丈便有直径约为两尺的石柱晶体支撑,其发出白色柔和的光,照得通道亮似白昼。通道两边是一扇扇石门,门里是一间间石室,室里是石制的桌椅床铺或者是致命的消息机关。这样的通道如珠网一样纵横交错,不是十分熟络的人擅自闯入宛若进了迷宫,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死路。对地下防御系统非掌熟悉的人只有少数,各个镇长、城主及总部高层。 此时,一截数里长的通道上站满了水派众人,俱都神色凝重,寂静无声,身上或多或少挂着刺目的血斑。 经统计,十万多的反侵略者去掉两万多不在家的,现在只有五万多,也就是说共有三万余人壮烈牺牲。尤其是慕容世家的父子八人全部英勇阵亡,实在是悲壮之极。 临时用几张石桌搭成的高台,上面放着一张宽大软椅,盛荣枫直背端坐其上,两手放在膝上,将万张面孔尽收眼底。只见,面孔表情之丰富,真是精彩绝伦,疲惫的,紧张的,恐慌的,绝望的,悲痛的,愤怒的……甚至,还有兴奋的?! 这些嘴上没毛的小兔崽子,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是这副模样,永远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傲视万物。真是好啊,少年不轻狂更待何时? 城主盛荣枫心中由衷地欣赏这些年轻小辈们。 他道:“诸位,可想出什么对付妖人的好方法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叫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提出各种方法—— “用狗血鸡血浇死他们。” “燃放爆竹。” “画驱鬼符。” …… 盛荣枫皱眉道:“古人知识贫乏,谬论一通,亏你们也好说出来。你们都见过妖魔鬼怪了?” 众人默然。 这时一个年轻的冒失鬼道:“奉献地位最高贵的美貌闺秀也可以免灾的!” 地位最高贵?!美貌闺秀?! 水派谁家闺秀符合这两样条件? 除了掌门之女,就是各城主之千金。 “放肆!” 盛荣枫一声怒喝,三根胡子“嗖”地一下暴长,如三条黑亮的灵蛇般急蹿而去,将十多丈开外的这个冒失鬼的脖子缠绕了。 “城主,手下留情!” 一声急切的恳求。 他正是冒失鬼池树的父亲,池桥。 他眼一瞥,见儿子脑袋安好地待在脖子上,知是城主已经消除杀人的念头。虽然,那三根要命的胡子仍未从儿子脖颈上收回。那可怕的三杀须若想卸去谁的脑袋,那是比利剑还要方便的。咕咚一声,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掉了下去,额头冷汗嘀哒如雨落。 池桥顾不得擦去淋在眉睫的冷汗,抱拳感激道:“多谢城主饶过犬子一命。” 池树脸色紫胀,双睛微突,呼吸困难,双手抓着圈在脖上的细细长须,欲要扯断它。他,平时能将指粗的钢条仅凭手力生生拽断,而这时却不能扯断这几根不入眼的胡须。他暗叹,三杀须果然名不虚传。哼,扯不断,不会用利器砍削吗?这样想着,手中现出一柄短剑,清辉流动,寒气砭肌。他手举剑落,只听“叮”一声,不禁瞠目结舌,长须未断,短剑却成两截,剑头掉在地上,那清辉那寒气颇是讽刺。至此,池树万念俱灰,颓然垂手,又是“叮”一声,半截剑尾落地。 池树,十六、七岁年纪,挺拔英俊。他最可爱的地方就是说话不经过大脑,本是直爽的好性格,但这也是他常为自己惹祸的地方。他最大的缺点是,与人交手一旦失败,心情便会沉至谷底,要好一阵子才能回复。他的拿手绝活是,将三丈多长的毒藤鞭挥得出神入化,鞭鞭见血,见血封喉。这次,他不知道他无心的一句照搬古人谬论的话居然成为事实,而且那个美貌闺秀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孩。 盛荣枫呵呵呵三声,宛若长者对小辈的疼爱。他笑道;“池家小儿,你有胆量冒犯本城主可谓是勇气可嘉,但你输在本城主手下就这么灰心气馁可是辜负了‘年轻’这两个字啊。”说完,一道黑影闪过,收回杀人的三根胡须。 这时,吴不懂在他耳边悄语。突地,他的脸色变了变,在他较深的涵养下,随即恢复正常。但是内心别人看不见,就不用刻意装模做样了,任由它担忧吧、焦急吧。他低声咒道:“这个小鬼头,成天就知惹祸,不分时间地点,不分情况轻重。” 吴不懂微微笑着低声道:“盛师哥,你给大小姐起名叫我敢,不就是让她什么都敢敢敢吗?” 盛荣枫瞪他一眼,低声道:“我的本意是叫小鬼头大大方方,不要像大多数女孩儿那样娇滴滴的样子。”突地,一拍脑门,“现在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吴师弟,你快去将小鬼头带回来吧。” 通道人声嗡嗡,讨论攻克黑武士的法子。 很轻微的“小鬼头”三字,偏偏穿破嗡嗡之声教那远在十多丈开外的池树听到了。哦,不,是他看到了,他还会一点唇语,城主口中的“小鬼头”三字说过无数遍,他看得太多了,太熟悉那口形了。城主说的一句话,他看懂大半,再察颜观色,确定小鬼头一定是出大事了。他一急从众人头顶掠过,到了城主面前,单腿下跪,抱拳请命。 他急切道:“城主,请允许我将功赎罪,我一定会交给您一个完整无缺的盛我敢。” 高高在上的盛荣枫垂目瞄了这个小子一眼,对于这个小子的可爱点和缺点他都不是很满意,本来自家的小鬼头就爱惹祸,这小子跟她一起闯祸那还得了。不过,这与眼下他自告奋勇去英雄救美的事并无矛盾。是以,盛荣枫点头允许池树与吴不懂一道去营救他最最宝贝的小鬼头。同时,交待他们注意安全。 地面,城主楼。 此时,万名魔斗士正仰首对着城主楼顶层的一排色泽耀眼的旗帜行使注目礼,表情肃穆,自豪,尊荣。他们右手按在左胸上,口中齐道:“首领威敌六合,火派永世昌隆。” 攻下敌方的地盘,当然要插上象征胜利的标志性旗子。只见那一排旗帜共有四十面,两种图纹。一种是漆黑底子,正中飞腾着一条烈火般燃烧的巨龙,雄姿英发,超群绝世,这是火派的旗帜。另一种是星团璀璨的宇宙背景,正中立着一位神情冷傲的年轻俊男的全身肖像,他周身被包裹在眩目的紫蓝光辉中,身着飘逸的滚着金边的黑袍,头戴雕饰华美的散发唯我独尊气息的王冠,左手执有一个与他等高的散发威力无匹气息的华丽饰纹的玄杖,右手优雅地伸前,手心上浮着浓缩的小宇宙星系团,整幅画面告诉你这样一个概念:一个人掌握全宇宙。这幅肖像的面孔赫然正是衣明朗。 不用说,这种掌握全宇宙的宏图霸业思想旗帜是书魔永恒的追求。迄今为止,不知道这幅肖像的面孔换了多少张?衣明朗也不知道是书魔的第几任接班人?这一任的衣魔师有可能实现旗帜上的宏远目标吗? 以城主楼顶层的中线为界,左首二十面锦旗全是傲宇旗,右首二十面全是火龙旗。它们傲然地挺立,在呼啸的朔风中,猛烈卷舒,猎猎作响,宛若热血澎湃的少年在激情岁月中挥洒他优雅的暴力。 突然,“刺啦”一声,右首外端的一面火龙旗莫名地腾起火苗。紧接着一串“刺啦”声响,一排火龙旗暴燃。眼看,相邻的傲宇旗就要不可避免地遭遇无名火的荼毒。 首排十多个魔斗士身影一晃,落于楼顶层。部分人立于中线处,挡住火苗的蔓延。部分人用手一阵啪啪啪,打灭火苗,最后,火灭,旗子也成了灰烬,剩下顶端焦黑的旗杆。另,两人寻觅纵火犯。分工同时进行,同时收效。 城主楼顶层的天台,广阔平坦,四周是半人高的雕花护栏,巨型绿色盆栽错落有致地遍布其间。 一株阔叶植物的背后,有个三尺不到的小个子背负双手,右脚尖上下打着拍子,双肩轻微颤动,那姿势很舒服啊,很得意啊,还有一种很成功的味道。虽然只看到小个子的背面,但可以知道其一定在以欣赏的心情观看前面被火苗吞噬的旗子。 瞧此人种种快乐的气息不是纵火犯是什么? 俗话说,一得意就会忘形,一忘形就会出意外。 两武士从后面悄无声息地飘近这个身高不到他们一半的小个子的身后侧,各伸一只大手迅捷地**其腋下,五指一紧将其提走。 第二章 二十六 魔斗士拔掉焦秃的旗杆,换上一排崭新的火龙旗。然后,他们飞身飘下。 “呃喔,纯属意外,本来我敢不会被你们抓到的。既然抓到了,我敢也不会怕怕的。但是呢,我敢还是不会乖乖的。荡秋千,荡秋千,荡到月亮看兔兔……”小个子将两个黑武士当做秋千架前一下后一下摇摆着自己的身体,心情悠哉的叽叽呱呱的,而且声音很响亮。 她,盛我敢,芳龄二四,长相那是人见人爱。美丽的瓜子脸上弯着两道月牙似的眉毛,下面嵌着两只溜溜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间突起漂亮的小鼻子,较深的鼻唇沟下缀着优美的小樱桃。她的头上盘着两朵对称的发髻,套着彩色的珠网,额前垂着疏密恰好的齐眉刘海。她的穿着很符合她淘气的年龄与不安分的个性。 千万别以为她这么小就可以欺负她哦。魔斗士在她面前也遭到灰头土脸的待遇。 提着她的左边魔斗士说:“将这个可爱的小玩意送给我们的首领如何?” 右边的魔斗士说:“好主意,虽然她不能做什么,但在首领旁边叽哩咕噜的也是挺好的。” 左边的魔斗士抱起她,与她平视,微笑说:“小玩意,把你送给我们的首领可愿意?” 盛我敢也不知听没听懂,她皱着眉头,满脸可爱状,答非所问:“大哥哥,你的眉毛太细了,像个女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他右眉毛上来回划了两下。 呃,多么挑剔的眼光,我们魔斗士的眉毛可都是很帅气的。这个魔斗士的酷脸上挂着大大的惊叹号。 盛我敢才不管他惊讶与否,小手在空中一晃,手中便出现一只小白瓶与一根细管。这些并非是无中生有的,而是她的动作很快,也不知道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来的。她拔开瓶塞,用细管在里面蘸一下取出,将干净的这头放进嘴里对着空中吹出一只只泡泡。它们在空中飘啊飘,因为光线的折射闪动着美丽的七彩之光。 她可爱地说:“大哥哥,泡泡好看吗?” “好看。” 然后,她可爱地对着这个魔斗士的脸吹了一个大泡泡。 “唔唔,唔唔唔……”魔斗士唔唔一串,就是讲不出话来。他的面孔全被泡泡覆盖,如贴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他一急,双手便撤离怀中小娃娃的身体,抬至脸上抓掉这层妨碍他讲话的薄膜。啪地一声,小娃娃坠地。 当然,盛我敢不会跌倒。她可爱地笑,可爱地说:“我敢很可爱喔,我敢一点也不淘气喔,嘻嘻,哈哈。” 这个魔斗士可惨了,眼睛不能视物,嘴巴不能言语。在泡泡覆上他脸的瞬间,他闭上眼睛,于是上下眼皮子被粘住了。同样的,他的上下嘴唇也被粘住了。 这泡泡可不一般,名叫粘粘泡。任它自由自在地漂浮空中时很正常,可如果一旦碰上障碍物就是最粘胶的东西了。像这类东西,盛我敢身上是数也数不清的。 几个魔斗士上去帮惨兮兮的他扒脸上的薄膜。 “啊!” 在痛叫声中,他脸上的胶薄膜被扒掉了。这种胶薄膜可是一种小武器呀,所以被它攻击的对象多少要留点记念的。他的两道帅气的眉毛没了,全部转移到那张粘膜上去了。 盛我敢见状,不顾自己被另一位魔斗士抱住的危险,可爱地叫道:“大哥哥不要哭,眉眉掉了可再长。” 怀抱盛我敢的魔斗士纠正她:“小玩意,眉毛掉了就永远不会长的了。” 盛我敢也很正经地纠正他:“这点道理你都不懂,真是小婴儿到家了。”她挑起他一缕长发递到他眼前,“这个剪了又长,剪了又长,眉眉也是的。”她美丽又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事实胜于雄辩”的有证可察的得意表情。 这个小玩意真是可爱到家了,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在她的眼里就成了本质上一致的物质了。这种认知在别人说出来那叫愚昧,必定立遭灭杀招待;在她说来就是天真,百听不厌。你不服气也不行啊,反正人家魔斗士们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尽管盛我敢让一个魔斗士损失了两道帅眉,不但正在怀抱她的武士没生气,而且也不见其他的武士来找她算帐。她真的很幸运哦,短时间内连犯两条“粉身碎骨”之罪,却依然四肢俱全,安然无恙,笑容可掬。 为了防止她乱搞破坏性的小动作,狡猾的魔斗士将她两只小手交在背后,用自己的大手作枷锁固住它们。他微笑说:“小玩意,见了我们首领可以适度地调皮捣蛋,但是不可以像刚才这样恶搞。”他收起笑容,“一定要记住我的忠告,不然,他会吃了你的。他会先吃你的小耳朵,再吃你的大眼睛,接着吃你的小鼻子……”他故意将声音控制得很低沉,很飘渺,很空洞,很诡异。他带着顽劣的心情期待着,他精心编制的恐吓言语将要引出这个小玩意的另一种面孔:目瞪口呆。 没有温度的声音,充斥骇人的字眼,鲁钝的小孩子听了要被吓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聪颖的小孩子,由于语言理解能力强,联想力丰富,除了鸡皮疙瘩缠身再加神经崩溃,从此加入痴呆行列。但是,盛我敢不是聪明的小孩子,她是超级神童。所以么,超级神童的反应一定是非比寻常,出人意料。 魔斗士等待怀中小玩意的反应,表情一路升级,变化多端,从平静到不耐,到莫明其妙,到满心好奇。小玩意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终于,他忍不住问:“小玩意,你在我脸上搜索什么呢?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盛我敢大力地点头,可爱地列数他五官的不对称点,笑容不减地说:“是喽,大哥哥,你的眼睫毛左边的比右边的多了两根,你的唇角右边的比左边的低了一线,你的耳垂右边的比左边的厚了一层。” 天,这些细微的东西她都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么,刚才的恐吓她一个字没听进去,还是一点作用未起?不管怎么样,总之是惨败了。魔斗士一脸哀容。 盛我敢似乎同情心很重,大眼睛眨眨,一层闪光的东西泛起,说:“大哥哥,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接着,呜哇一声,趴在他肩上,放声大哭。那晶莹的泪珠啊,啪啪落在他的肩背上,渗进他的衣服。 她哭得好真切哦,魔斗士感动,不由地松开她的一双小手。其实是他需要腾出一只手来好轻轻安抚她的背,微笑说:“小玩意,我不难过了,你不要哭了吧。”突地,他脸上现出怪异的表情,就好像身体很痒很痒,可又要极力忍住的样子。……不行了,忍无可忍了,他不笨的脑子意识到什么,将小玩意像毒草似的掷飞了出去,然后立马扒开自己衣服,抓痒。 “咿哈咿哈,哦嘻哦嘻,惹我敢哭泣的罪是很重的。”空中传来盛我敢的得意嘻笑声。 她的眼泪可是小武器之一,遇见空气就变质,超级痒泪珠,渗透力超强,痒死人不偿命。 那个被痒泪珠招待的魔斗士**上身,水色的肌肤上布满条条指甲划过的痕迹,划得很深,渗出殷红的血迹。他有些地方抓不到,叫来同伴使劲地抓他痒处。抓抓抓,抓抓抓,抓到皮开肉绽,抓到此命休矣。 同时,空中响起轻微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城主楼顶层的火龙旗与傲宇旗再次窜起火苗,哔剥燃烧。 盛我敢的火流珠,大如鸽蛋,色呈桔红,威力可观,携带方便,数量充沛。她发出几枚火流珠烧毁旗子,突发奇想,这帮侵略者也可以烧他们一烧嘛。是以,嗖嗖嗖……,无数火流珠从空洒将下来,场景壮观,如若天降红雨。所到之处,腾起蓝色的火焰,加风助火势,急速扩大燃烧范围。顿时,方圆数十里,不分建筑花木皆吞没于沸腾的火海中。 地道下约七尺许,正在攀升之中的吴不懂与池树突地感到热气蒸腾,他们一凛,眼神交视,传达同一个意思:“他们在烧城!”然后,他们急速上升,出了地道。 幸好他们在出地道的瞬间运起护身罩防身,否则必定被烈火化为灰烬。放眼四周,所见是一片赤红,跳动的火苗正在疯狂地卷吞一切,焦黑的瓦砾木屑纷扬在火海中。 就在他们不知要到何处寻觅盛城主的千金时,蓦地,眼前一亮,一团青蓝色的光团呼啸砸来。 嘭! 池树被撞得踉跄几步。他并不气恼。他早已看清光团中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孩,盛我敢。他关切道:“我敢,你受伤了没有?” 盛我敢没有回答这个温暖的关心之问,她依然一脸悠闲地可爱状,略略匆促地说:“快进地道,黑武士全被打败了。”她脸上洋溢着“小事一桩,全部摆平”的得意之情。 吴不懂讶道:“什么,这大火是你这小毛孩放的?”至于黑武士全被摆平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信的。这小鬼头喜欢夸大其词的本事,他是一清二楚。 盛我敢不谦虚地说:“小师叔,是我啦,我很超级的。” “哈,原来小玩意跑这儿来了,抓住她。” 一批魔斗士飞驰扑来。 第二章 二十七 真是叫人心惊胆战啊,他们没有任何防护罩,却能在熊熊大火中依旧安然无恙,行动如常。 吴不懂来不及多想多问,抱起盛我敢与池树闪没于安全的地道中。 “狡诈的人类!” 这个人类特指一个人,小玩意,人小鬼大,诡计多端。 魔斗士一边嘟囔,一边搜查她的踪迹。瞬间,搜遍整个权力集中区,犹其在她隐没的地点徘徊数遍,最终未获得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彼此对视,眼神传达一个意思,嘴角挂上一丝残酷的笑痕。于是,在小玩意消失的地点周围一阵轰然爆响,或整或碎的泥土在炽热的旋涡中猛烈翻腾。霎时,被烈火烧焦后本还算得上平整的后园土地变得千疮百孔,疮痍满目。他们本就不是善辈,所以你对他们施加道德的谴责只是徒费口舌,说不定你还未感化他们,你已被他们送到西天佛国谈经论道去了。 他们不是喜欢小玩意吗?他们不怕炸死小玩意吗?对于这个问题,解释很简单,他们是眼不见心不善的生物。小玩意再可爱,也只有活灵活现地存在于他们眼皮底下,方能勾出他们微薄的善的一面。 那个无眉的魔斗士用手抚摩光滑的眉骨,脸上堆满懊悔与沮丧,道:“真倒霉,见了首领可怎么说啊?” 他身旁的十多个魔斗士异口同声贼笑道:“对喔,你是整数编号,与首领见面的机会很多哦。” 无眉魔斗士猛地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同伴的双肩,换上哀容,用上哀音,声情并茂地恳请道:“伙计,你不是整编,把你的眉毛借给我吧。” 这是多么荒唐的问题,任谁都不会干的。 被抓住的魔斗士“啪啪”两声打掉他的手,跳到一边,特意用一手指在眉毛上摩挲,似乎刺激他,神情炫耀地说:“整编,人家虽不是整编,用不着频频见首领。可是,人家也很在乎美好容颜的完整性。”他面容一正,“虽然眉毛不能借你,为你画眉还是可以的。”说着从左胸口袋掏出一支银壳子的墨笔上前为无眉斗士画眉。 众斗士兴灾乐祸,齐声道:“为整编画上最好看的眉毛。” 手执墨笔的斗士拔开笔帽,笑道:“放心吧,伙计们。整编的眉毛可以不秀气,但一定要帅气。” 无眉魔斗士叹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他十分不情愿意地闭上眼睛,任由那支墨笔在他眉骨上来回漫步。 赤红旺盛的火海,一个魔斗士在为另一个魔斗士精心画眉,这幅画面是一种浪漫,诡谲的浪漫。 啊,哈哈哈—— 突地,这批魔斗士爆发一阵狂笑,并迅速地四散开去,可以说是用“逃”的。可怜那位莫明其妙,闭口无言的无眉斗士傻傻地呆在原地。 “笑什么啊?这帮鬼们。”他微皱眉头咒着,从左腰口袋掏出一面微型镜子,照向自己的酷颜。真是不照不知道,一照大吐血。只见镜中人有两道令人气愤的好看的眉毛。好看与气愤似乎是矛盾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很简单啦,眉毛是顶顶美丽的柳叶眉啦。知道柳叶眉是什么意思吧? “鬼,你给我站住!” 无眉斗士嗖地一声,追驰过去。途中,他惊讶:“大火怎么没了?哎呀,没参加灭火行动,上级要怪罪了。” 魔斗士,以编号为名,每一百名就是一队,整数编号者就是这一小队的头目,队中同伴叫他整编。 那个惨遭痒泪珠折磨的魔斗士,最终从酷刑中解脱。他的身体出现奇痒不久后,自行消失。盛我敢若是知道,说不定要唏哩哗啦一通,从来被她的痒泪珠袭击的生命体,都要经过她的独门解药才能消痒。她哪里知道魔斗士奇特的身体构造天生就是任何毒素的克星? 在无眉斗士画眉期间,其他的魔斗士都在灭火。他们解下黑披风甩向空中。数万件披风连成一片,快速旋转起来,中心凹进,犹如巨大的旋涡。于是,奇异的恢宏景象出现,方圆数十里的万千火苗从四面八方向中心靠拢,然后顺着一个引力旋转而上,如一条巨形火龙般盘绕躯体驰进披风的旋涡中,消泯无形。 盏茶时间,烈火尽灭。遭遇火君肆虐的现场,当然是破败不堪。但是,有一件奇迹在坚固地挺立,那就是城主楼,其顶层的火龙旗与傲宇旗依然洁净如新,猎猎飞舞。蔓延的浓烟全部绕过它们。因为城主楼的表面有一层防护罩,很特别,用魔斗士的身体垒砌而成。他们仍活着。 在盛我敢再度用火流珠袭击旗子的瞬间,魔斗士便扫灭了还未腾起的火苗。 魔斗士的职责是什么?那便是忠心卫主,绝不让主人的尊严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污。城主楼不能倒,旗帜更不能毁。 水派浪影城,东北方向,有座清丽广阔的庭园,石家庄,它的主人现在叫石妙谛,一个性格温和的年轻人。在他失踪半年多的时间里,庄子被料理的井井有条,生机盎然。这是因为石家庄有一个忠诚而精明的大管家,石安定,年约四十,身材瘦小,有事没事爱捋玩颌下的山羊须,为人亲和,深得庄子上下敬重。他坚守一个原则,只要他在人世一天,石家庄就不会出现凋敝萧条的景象,不管主人在与不在。稍微不同的是,庄中设了一间灵堂,白幔飘飘,气氛有些压抑悲凉。灵堂的供桌上竖着老主人石磐的灵牌。 石妙谛经历一场惊险的太空之旅,精神受到重创,回到庄子后,胡乱吃了点东西,简单冲洗一下,便去卧床休息。他的安然返家,令庄中上下好一阵欢喜,那是不用说的了。不论年纪大小,庄子有了庄主才是真正的一方门户。 睡眠中,石妙谛几乎在受虐,不时惊醒,汗透全身,他做恶梦了,关于他爷爷的粉身碎骨,关于白魔星球的残忍幻境。每次模糊的醒来,都在石安定的安抚下再度睡去。这个亲和的大管家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在他惊醒的时候将他拥入怀中,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哄着他。 这一觉睡得很长,虽然是断断续续的。第二日下午未时左右,石妙谛才真正的醒来,气色不错,眼睛明亮。他醒来,并不是自然醒,而是听到了隆隆的爆炸声,频率很高。之前,他也朦胧的听到一些,由于倦意仍浓,一直没有精力去思考爆炸声源的来由。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是他熟络的大管家,这个看着他长大的令人温暖的大管家。 “少爷,你醒啦。” “唔。” “大管家,哪里的爆炸,响了这么久?” “哎,少爷,水派的五个周边城市都快沦陷了。不久,天下将大一统,众生将在火派的蹂躏下窒息身亡。” “啊?!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你应该知道那个什么带有雪虎的傅足一出现,天下就动荡起来了吧?你失踪的这半年里,各派纷争,战事不断,其中火派为众矢之的,元气大伤。这不,听说那个火派的少掌门回来了,不知哪来的庞大的军事力量,上午准辰时三刻对水派的五个边城同时发起猛烈反攻,可谓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但是老百姓们不知中了什么邪,没有怨声载道,反倒游说劝降起来。听说,老百姓这种反常举动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快说啊。” “少爷,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样的战略,那火派的衣明朗竟培植若干年轻又俊美的兵士,非常下作,肆意招惹年轻女子。然后,这些可恶的女子极尽劝降本事,动摇人心。当然,那些兵士不随便滥杀无辜,可能这也是老百性倾向他们的原因。哎,老百性才不管谁来统治天下呢。” “……哦……” 石妙谛坐在床上,很久才低低回一声。他眼神空洞,神思飘到远处,那个在飞碟上衣明朗的一句话蓦地从记忆中跳出:“按照这种机壁的坚固程度,制造出来的盔甲那是大大好啊,刀枪不入,所向无敌。”本来他想刮些机壁材料带回来研究仿造,最终没有,并非没有机会,不知为什么他放弃了,说他忘记了是不可能的。在返回期间,如果他提出,温善的幽步不会说“不”。他要刀枪不入,他要所向无敌,他的野心是巨大的。不管他的野心是如何产生的,他的能力是足够的。他有如此庞大的军力,人单势孤的傅足能否与之抗衡?…… “我出去看看。” 石妙谛收回远游的神思,眼睛又明亮起来。他掀被下床,动作迅捷地穿衣。 石安定手捋山羊须,眼睛含笑,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精神状态良好的少爷。虽然外面不是太平,他也没有阻止少爷出外的想法,如今的少爷已是一个庄主,非常需要在大风大浪中走动走动。 “妙谛,想死我了!” 一个响亮的中气充沛的声音从门边平地炸起,接着,热情声音的主人就闪过来抱住了正在穿衣的石妙谛。 “啊啊,森原,我也没忘记你呀。”石妙谛高兴地回应来者。他一只胳臂半插在袖子中,被抱住动弹不了。 “森原,让少爷穿好衣服,日后你俩相聚的时间多的是。”石安定用略为严肃的口吻说着。但他脸上笑眯眯地,颇为幸福满足,希望他们多拥抱一段时间。 这个名叫森原的人,比石妙谛早八天降临人世。两人外形相别甚大,他的身架比他又高又壮,相貌也比他粗犷很多,是那种威猛英武型的男子。他是石安定的独子,与石妙谛共同长大,情同手足,彼此直呼姓名。 知父莫若子,石森原很听话地秉遵父亲大人的意思,拥抱石妙谛长达半刻钟。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阿嚏”打出,森原老兄才知道放开怀中人,大声嚷嚷:“哎呀,你这傻瓜,衣服没穿好也不说一声。惹你感染风寒,我可是罪莫大焉。”说着,帮他口中的“傻瓜”快速地穿好外衣。 呵,我没说,你自己没眼睛吗?这句话,石妙谛当然不会说出来。他感动而幸福地接爱森原老兄的服务,自己的手动也懒的动了。曾经,飞出大气层的瞬间,他真切地设想过“一死了之,一了百了”这样的彻底解脱的情景。那时,他全然忘了人世间还有他的森原老兄陪着他。想到这,他不由地眼眶发热,脱口而出:“森原。” 怎么回事,语声哽咽,眼泪的味道扑鼻而来!正在为他系上华丽腰带的森原老兄一抬头,不禁愣住,旋即笑道:“傻瓜,你想我的心我已经全部知道了,这个眼泪淌得真是浪费啊。以后我会天天抱你的。”他脸上甜蜜地笑着,口中故意说着暧昧的话语,其实心里跟他一样在默默地啜泣,他唯一的亲人,爷爷,也没了,他能不难过吗? 该死的,大管家还在旁边,你怎么这样说话?石妙谛听多了这样的话,未有半点尴尬,只是向门边走去,说:“我出去看看。”他眼睛眨眨,满涨的泪水退潮了,伸手抹去下巴上的一颗泪珠。 森原老兄不请自来。 “少爷,你是否要去吊唁老太爷的灵位?”石安定不紧不慢说道,他对他儿子的不良言语习以为常,因为在他这个老子身边,森原也常是这样调调,譬如:我的好爹爹,你想你儿子多陪你一会儿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大发我衣服不干净了要洗一洗的论调。 “我现在就去。” 石妙谛与石森原去老太爷石磐的灵堂拜了拜。报仇的希望尽管十分渺茫,终不会放弃。 然后,他们出了庄子。 第二章 二十八 时值冬季,又是阴郁天气,再加从边城弥漫而来的带有焦味的硝烟,使得未时多一点的光线十分沉暗,街道两边的建筑隐隐约约地只见轮廓。 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便是茶楼,这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所谈五花八门,总有一种是你最想听到的内容。 石妙谛与石森原在茶楼坐了一会儿,招待了一下宝贵的胃。期间,听到满楼的言论今天出乎常规地有了统一焦点,那就是火派的黑武士如何威风了得,天下大势可以预见。果然,如大管家所言,老百姓的言论大多偏向于侵略军。 再度步行在街道上,任凭寒风拂面,纷乱发丝。 “妙谛,你别沉着脸嘛,有我和你并肩作战呢。只要我们尽力,石家的列祖列宗不会怪罪我们的。” “不,森原,我不要你和我并肩作战,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一有危险的事,他就要独自应付,坏脾气总也改不了。森原老兄每次都要厚着脸皮跟着他共同扫平险情。记得有一次他骗过了森原,失踪整整七天,害得森原老兄失眠整整七天。这次,森原老兄有点气了,他语气硬邦邦地说:“妙谛,你就不能邀请我跟你一起面对危险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渺小无能的小丑吗?非要我每次厚着脸皮跟着你吗?我就是这样他妈的贱啊!”他愈说愈激动,最后几乎用“吼”的。 虽然森原老兄知道石妙谛是出于一片好心,可是他忘记了他们是朋友们吗?朋友是什么?不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他怎么就不知道他独自去冒险,叫他的朋友多么担心呢,那是一种比等待死亡还要痛苦的灼心的痛啊。 从没见过森原这样气恼过,他的脸色从白变为红,变为青,变为绿,最后转为彻底的苍白。他不但恼怒,还有受伤。石妙谛大脑有点晕糊了,他纳纳道:“森原,我没有这个意思。” 傻瓜,我都说得这样直白了,你还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森原老兄粗鲁地扳住石妙谛双肩,将他推后固定在墙上,沉声问:“你说,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谈心的。” “还有呢?!” “娱乐伙伴。” “还有?!” “还有什么啊?好像没了吧。” 瞧妙谛老兄两束纯真的眼神,一副“朋友的用处莫过于此”的表情,森原老兄只差没当场吐血气昏过去。他强压心头怒气说:“你给我听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朋友就是:有、难、同、当!”他将这四个字说得异常清晰、有力、坚定。 接着,他举起拳头作捶打状,狠狠地说:“你再敢背着我独自赴险,看我不扁、死、你!省得我提心吊胆,坐立不安。”谁能理解他这种悲壮的暴力威吓,动机与目的纯洁的痛人心扉,只是让那个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的傻瓜别再做孤胆英雄。 呵呵,这家伙还真可爱,居然用这种方法勒索患难与共的境界。我又不是白痴,我怎会不懂?森原,我不想让你受伤,却偏偏伤害了你。我真是该死。 石妙谛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轻轻格开搭在他肩上的森原老兄的大手,紧紧拥抱可爱的森原老兄轻轻晃动。他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闭着眼睛,语气幸福地说:“森原,我再惹你生气,你就老实不客气地扁死我,保证不会叫一声痛。”莫名地,他的心抽痛一下,这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多想。大概是因为太幸福了吧。 终于如愿以偿,森原老兄高兴啊,心里忍不住地泪流成河。他抽出双臂反拥住石妙谛,半边脸颊贴在怀中人的头顶上,低语:“小傻瓜,你要早答应我,不就有更多的欢乐储存在记忆中了吗?非要我现出粗鲁的本性才应允,你安的什么心啊?”字义似是责备,可听来语气尽是宠溺。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到你粗鲁的样子,很可爱,呵呵。”因为动机可爱,所以粗鲁的言行也可爱。 他们手拉手走在朦胧的暮色中。 森原老兄觉得不亲密,于是伸出臂膀环住石妙谛的肩。 石妙谛转头,看到森原老兄的眼睛饱含深情与柔情。他坦然地全部接收,笑道:“森原,你这种眼神用去勾引女人,准是一勾一大把。” 森原老兄哈哈两声,说:“就是仙女下凡,我也只勾引你一个。” 哈哈哈—— 石妙谛大笑,不可抑止。唔,好疼,今天怎么了,为什么高兴时,心就疼得历害?不祥事件的前兆吗? “妙谛,你见过那个传奇人物傅足,他真的如传讲的那样吗?” “当然。各方面都很优秀,不过有一点,他怕男人说他太好看。有机会介绍你认识,到时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啊,呵呵。” “讨厌的家伙,你是我的唯一,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怎么样,我够好吧?”反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哎,森原老兄的多情真让人受不了。 石妙谛干咳两声示警。 “啊哈哈,痒死我了。”石妙谛跳开两步。 森原老兄追上,魔爪伸到他腋下挠他。 他举手告饶,说:“森原,我再也不示警,成了吧?” 森原老兄停止搔痒,环住他的肩,说:“傻瓜,你乖乖地听话,竖起耳朵接收我的肺腑之言,这样我的魔爪才能安分的。” 石妙谛点头,表示乖乖到底的决心。为什么在我笑着跳开的时候,心又疼了一次。会有什么不吉的事发生?如果有,请不要扯上我的森原老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幸福之神慷慨地眷恋我和我的森原吧。虽然还有一个偌大的庄园,可它怎能与森原老兄相比呢? 永远记得那个茂雪扬飞的日子,森原替自己挡住致命的一刀,从此他的背部每到阴雨天气便会酸疼彻骨。 永远记得那个大漠苦行的日子,森原割腕流血,让焦渴的自己饮用他的热血。 永远记得让森原失眠七天的日子,他的黑发因为担忧而全白。欣慰的是,最终亮丽的黑色又注满了他的每一根发丝。 森原,森原,我的森原,你给了我太多情谊,让我无法报答,永远忘不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亲爱的森原。 没错,莫名的心肌抽痛是不祥的前兆。 前方数丈开外,六个黑武士,身影几晃,不偏不倚落定于石妙谛的眼前。领前的一位跟其余几位在装束上略有不同,头上没有那一轮火红钢圈,手腕上也无那一只火红钢镯,从相貌上看不是衣明朗是谁?他要干什么? 衣明朗似乎探询的口吻:“你,石妙谛?”说着,展开手中的一份卷轴,看了看上面的肖像,点头确定:“没错,正是石妙谛。” 故弄玄虚!咦,不太对劲,他的声音有变,嗓音稍显粗沉。他是…… 石妙谛也以探询的口吻问道:“衣明朗?” 此人当然不会是衣明朗,他是南宫血乐。面对石妙谛的质疑,他不置可否。他天生的似笑非笑的面孔,悠然道:“本想到贵府缉拿公子,不想在这碰面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石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石森原怒喝:“说什么缉拿,又不是你的犯人!” 南宫血乐悠闲道:“哼,跟犯人差不多,战俘一个。石公子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架着你走呢?” 石森原上前一步,喝道:“小子说话不要这样狂大!要拿人可以,先过了你爷爷的菊影再猖狂不迟。” 南宫血乐忽略那粗鄙的两字,面孔微现讶异,道:“菊影?你就是菊影,幸会幸会。”他扫视一下行人来往的周遭,“比玄功你铁定不如我,比兵器功夫我自信还能奉陪两招,咱到僻静的地方好好比划比划。在这里伤及无辜有损咱大火派的良好声誉。” 石森原对当地地理情况十分熟悉,干脆地拾起向导一职,引领他们飞向僻静地带。 石妙谛知道这一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他心中又冒出“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义气思想。这种爱心催动他不顾一切想要阻止森原老兄撤退。当他对上森原的“你就是我的生命”的眼神,那些含在口中的劝阻之语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好吧,朋友,假若我们不能生还,那么拥抱着死去也是幸福的,醉心而迷人的幸福,陪伴我们到幽冥。 除此之外,一种更为绵长的痛楚弥漾在心头:衣明朗,他是要赶尽杀绝,还是慢性摧残? 好冷啊,不是怯懦,似乎关于森原,究竟是为什么呢? 石妙谛不禁挽住森原的左臂,头靠在他肩上,百分之一千的依恋,总觉得与森原相守的日子不会长久。 纯真的感情惹来貌似衣明朗的小子一阵讥刺:“你们什么关系?伴侣?恶心!朋友?暖昧!” 看不惯,就别看。无视你,一个感情匮乏者。石妙谛依然故我。他本大胆,我行我素,这点丝毫不影响他温和的品性,除了杀人。 仿佛发现新生物,貌似衣明朗的小子不时瞥来几眼,好奇多于讥刺。 妙谛老兄索性闭上眼睛,幸福爬满面庞,依在森原老兄宽厚的肩上,安心地驰飞。 多年的昵友,默契概率相当高,森原老兄脸孔上,目光中,深邃广远的柔情毫不掩饰地流泻。 南宫血乐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面部表情微妙不可言喻:两个男人之间竟有这等难以言喻的情愫,似朋友,似亲人,似知己,又似伴侣……亲密无间啊,呵呵,哼哼。 噫,不对,怎么心里酸溜溜的?似乎自己也想拥有这样的情谊呢,忌妒啊! 确切地说,除了忌妒,再加羡慕,两股情感平和地绞纽在一起缓缓流转,那浓烈的讥刺心情忽然之间如微弱的火苗般奄奄一息。虽然我们五把刀的关系也很融洽,但是看到他俩亲密的深似海洋、广如天空,哎,相较之下简直是淡水比蜜汁,小溪比大洋,逊色得一塌糊涂。 第二章 二十九 郊外,峡谷,辽阔,寂静。枯黄的冬草拼命匍匐着身体,似欲钻进温暖的大地深处。单调的枝柯交错,撕碎天幕。三两只寒鸦,聚在枝头,无力地悲鸣。 “啊,这里真是一决胜负的好地方。” 南宫血乐环视四周,非常满意,由衷地赞叹。他这般悠哉的闲情仿佛眼前的对手就如那遍地皆是的枯草,败之如反掌。 蓦地,他那垂在左侧的手中多出一柄带鞘的长剑,纯洁的冰色,晶莹剔透,鞘身浮雕华美,剑柄缀着雪流苏。透过剑鞘可以看见里面锋利的剑身,蠢蠢欲动、择人而噬的气息赫然可闻。 “冰清玉洁,大荒四杀之南宫血乐!” 石妙谛与石森原两人对视,目中涌现万分惊讶,异口同声。 “哈哈,区区微名,不足挂齿。” 南宫血乐手握长剑,双臂交于胸前,神态谦逊地说道。那姿势,那表情,两个极端,桀骜与温文完美结合。 在遥远的大荒,有四大强盗家族:南宫,东方,西门,北郭。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并列为大荒四王。经过代代相传,原本贫瘠的大荒已是富庶的大都,强盗之都。收纳各类末路暴徒,充实力量。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血管里流着邪恶暴力因子的大荒四王竟然无比团结,从未有过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的事件。 很多嫉恶如仇的侠客豪杰欲除暴安良,结果都是有去无回,生死不明。有人说这些侠士们全被控制了,成了强盗窝中的一分子;也有人说他们被丢入狼群,喂狼了;更有甚者说他们的头颅与猛兽的头颅互相交换…… 大约五年前,大荒出现四个狠辣无比,功夫非凡的少年贵族强盗,分属大荒四大家族,江湖尊号:大荒四杀。 南宫血乐,杀生兵器——冰清玉洁剑,长六尺六,宽三寸三,坚铁冰打造,静态时寒气可以折枝,挥洒时剑光万丈,是物皆毁。 东方血欢,杀生兵器——八方流星槌,钢索长三丈七尺,钢槌重五公斤,索上与槌上嵌有尖角刀片,在扫敌时便竖出。挥洒时似银色圆盘,所触之物碎裂万片。 西门血喜,杀生兵器——仙子散花箭,例无虚发。攻敌时,手持一张巨大的别君弓转上一圈,万支彩翎箭齐齐射出,纷纷洒洒,宛若飞扬的鲜花。发出去的箭必定饮血。 北郭血情,杀生兵器——拥你入怀鞭,黑色软鞭,粗一指,长四丈,挥洒时如墨龙上下飞舞,环裹物体,穿透而过,无坚不摧。 石妙谛与石森原两人的大脑中飞掠过大荒四杀的信息。 石妙谛想到一个问题,问:“五把刀是五个人?” 南宫血乐道:“你以为是一个人吗?”他脸上挂着一副“你真没脑子”的表情。 石妙谛问:“大荒四杀与衣明朗?”听说四杀之间比他们的任何前辈都要密切,来了南宫,另三人必定跟随。 南宫血乐道:“没错。你知道大荒四杀,就应该知道大荒四杀,情同手足。”他说着后八个字的时候,眼神甚是温和。四杀的感情没有人能令它降温。这一点是他最最引以为傲的。 哦,怪不得衣明朗变得这样可恶,原来是近墨者黑。 石妙谛与石森原彼此眼神通讯。 他们的推测有七分正确。 大荒四杀与衣明朗结合,全是书魔的牵引。只有将一个人的灵魂改变了才算真正的改变。书魔要的正是衣明朗真正而彻底的灵魂邪变,不带任何控制的自然的改变。唯有如此,唯有够狠,才能抛开一切束缚去纵横宇宙。是以,身在遥远的大荒四杀在书魔的无以抗拒的召唤下来到衣明朗身边,对他潜移默化,并与他共同修炼部分大魔法。 从一个不杀人的人到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衣明朗的心理历程没有文字能形容,简单一点说就是从痛苦到麻木,从麻木到兴奋,从兴奋到习以为常。 杀人的最高境界,便是习以为常。 衣明朗,是灵魂邪变的代表,他改变得非常彻底。 书魔对之很满意。时常,书魔会从占据体内走出来,幻化成人形,左肩左胸纹有黑色花卉的身着透明上衣的优美男性,找个幽静所在与千挑万选的接班人衣魔师及助手四杀,散散步,聊聊天。 五把刀之所以要外观酷似,全是书魔的主意,他要四杀在必要时充当接班人的替身。是以,他对四杀整了容。从另一方面说,这也是书魔在为衣明朗考虑,看到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想讨厌都不成。五把刀必须绝对团结。 因为年轻,所以轻狂;因为年轻,所以容易接受巨变。不在乎今天所受的委屈,只求他日能够实现轰轰烈烈的梦想——五把刀集体宣言。 此时,峡谷寂静得很,听不到一丝风声。 三两只悲鸣的寒鸦,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从枝头跌落地上,翅尖在作最后的颤动。 树木的枝条无声地断裂,坠落,跌在厚积的粉末似的枯草上。 冰清玉洁,正在散发浓郁而锋利的寒气,无情地摧枯拉朽。 它附近的八个人,依然挺立,毫发未损。他们若是功夫平庸之辈,命运与草木寒鸦无异。 “冰清玉洁已出,请菊影现身吧?” 南宫血乐已不是似笑非笑的容颜,而是真正的扬起嘴角,微笑着发出诚挚的邀请。江湖中人对成名的兵器总是有着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绝对是尊重,不管它是朋友还是敌人。菊影,是他一直想见识的兵器,看看冰清玉洁与菊影之间究竟谁雌谁雄? 菊影一出,九九八十一。意思是说,只要动用菊影,无论什么都不多不少的成为八十一片。菊影,一种特别的剑器,静态时普通如常,挥洒时,控制机括,剑体分裂,纤细柔韧,仿佛菊花瞬间盛放,眩人眼目,迷人神智,敌人死时无一例外地留下一颗带着陶醉笑颜的完整头颅,已有三百六十颗醉笑的头颅化为骷髅。菊影的主人,石森原,男,性格孤傲,不近女色,饮酒无度,不轻易杀人,一经开杀绝不手软——南宫血乐所知道的关于菊影的资料,曾经很迷惑,一个男人怎么能不近女色?现在,真相大白。佩服,非常佩服,如此专情的男子,世间少见,呵呵,哼哼。 “菊影无鞘,一出必杀。”森原老兄礼貌地回敌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他紧拥一下妙谛老兄,一如无人般温柔地笑道:“傻瓜,等我。”他笑得很轻松。高手相争,轻松的心情很重要,妙谛老兄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所能做的就是回森原老兄一个同样轻松的笑,顺便送上一句温暖的依赖的戏侃的言语:“人家的小命可在你掌握之中,抓丢了可别哭鼻子哦。” 哈哈哈—— 我们大笑。虽然那份沉重的担忧一直在汹涌,不为自己,只为对方。此刻,一切悲凉的情绪及言辞都不宜表露,我们彼此心照不宣。那么,笑,就灿烂地笑吧,即使背后很沉重。我亲爱的朋友,你是我的欢乐,我的幸福,我的信仰。 同时,南宫血乐交待五个魔斗士:“助战者,杀无赦。我死了,就替我收尸,不准纠缠菊影两位。”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那两个石姓家伙也听得清楚明白。他似乎很期待这一次纯兵器的对决,不希望有第三方的参入。对于这一点,可能是磊落,也可能是自私,总之他就是这样的人,前提是对手是他所尊重的,为了那件魅力非凡的兵器。 魔斗士右手捂胸,颔首遵命。作为军事组织,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不管这个命令多么奇特。 于是,一场激战轰轰烈烈展开。 该战没有宏大的规模,却有公正的情怀。 对于石森原来说,虽说由于无奈才开此一战,但是无谓生死,正是他这样铁胆英雄的本色。他或许并不强大,然而朋友有难,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何况那个人是他惟一的朋友,他最宠溺的傻瓜。人生,可以存在许多遗憾,但在朋友身上绝不能留下半点遗憾——石森原。 空气中,呼啸着劲暴的旋风,卷飞碎末的草屑,断裂的枝条,风蚀的石块。 昏暗的光线中,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两件威力巨大的兵刃猛烈地撞击,惊天动地的响声接二连三,辉煌夺目的银光铺天盖地,炽热的气浪汹涌澎湃。 笔立的山壁,天然深洞,石妙谛双手**裤袋,斜靠在洞口上,目光紧紧追随那个熟悉的矫健的影子,眼神中注满浓郁的欣赏。是的,只有欣赏,简单而醇厚。所有恐惧,所有愁绪,统统飞到爪哇国去了。这一战是输是赢,他们的命运如何,都不重要。两颗心,亲密无间,别无他求。此时此刻,石妙谛就是这样单纯的思维着。在不久的一天,他明白自己错得一塌糊涂,他可以对自己的命运漠然置之,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去漠视森原的命运。 五个魔斗士,就挤在石妙谛旁边,其中一个居然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以观战者轻松的口吻说:“伙计,你赌谁赢?” 说实话,这帮黑武士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个个似笑非笑的,长相又英武,身上不带半分杀气,相反还有着淡淡的温和气息,若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无论是谁都愿意接近他们。 他们一个个挤在石妙谛身边,那样轻松的观看外面的激战。妙谛老兄幸好将全部精神投到森原老兄身上,否则恐怕要被他们迷惑了,很容易眼花加神经错乱,一不小心有当他们是朋友的危险。 “无所谓。” 石妙谛无感情地吐出三个字。他此刻的单纯思维,支配他在对待谁胜谁负的问题上采取漠然的态度。 那个问话的魔斗士扬扬眉,摇摇头,转而同他的同伴谈话。这几个家伙众口一词:“那还用说吗?傻瓜都知道的答案。” 咳咳,这个“傻瓜”二字与妙谛老兄无关。妙谛老兄还没多情到将所有傻瓜大帽朝自己头上戴的程度,他一双忠诚的耳兄自动将来言过虑了。 “怎么还不显出你盛开的菊影?” 南宫血乐嘴里说着话,同时一个后翻空,避过从斜下方斩向他腰部的菊影,跟着,反手一剑刺出。 “哼,菊影不盛开,照样取你小命。” 石森原淡然说着,手腕转动,挥出剑背挡住袭来的剑尖。紧接着,瞬息间,“唰唰唰……”手中菊影急刺十七八剑。 “哈哈,菊影,我欣赏你,在我手下走过五十招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南宫血乐手上连闪带防加攻,嘴巴不紧不慢吐出他的激赏之辞。 “溢美之词,大爷来者不拒。可惜,大爷不会礼尚往来。” 石森原依旧一副淡然语调。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和朋友,他都是淡漠的面孔,无温度的声音。温柔和热情只送给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石森原。 突然,冰清玉洁刺向石森原的咽喉。 石妙谛瞳孔收缩。 魔斗士鼓掌欢呼。 第二章 三十 石森原不退反进,手中菊影**南宫血乐的心脏。 两败俱伤! 不! 南宫血乐明明已经胜了,却输了。魔斗士瞠目结舌,眼前冒出无数不可思议的惊叹号。 因为,石森原面容自然,而南宫血乐面孔扭曲,他的胸口有血渗出。 南宫血乐感觉剑尖抵在硬物上,刚触及他的咽喉表皮,便再不能前进一点。他嗖地一下从菊影上飞了出去,一股血箭喷出,洇红了昏黄的空气。他用左手在伤口处抚过,只见淡蓝的光辉闪了闪,血止。显然,他未伤到要害,是石森原手下留情吗?伤口是没了,然而,他暗中的惊骇丝毫未减,没想到菊影如此锋利,竟然刺透他身上穿的试验过千百回的刀枪不入的穹丝阴骨衣——外观看来闪着淡银色光辉的黑色皮装。魔斗士们的皮装无银色光辉。他更惊骇的是,石森原他竟会玄肌铁壁功,一种曾经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的改变肌肉硬度的功夫,据说练成玄肌铁壁功的人,全身上下任何部位可以在瞬间让它变成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你,是玄肌铁壁功的传人?”南宫血乐问,这个问题太严重,不得不问。 “明知故问。”石森原漫不经心回答。 “山流水那个老怪还在?” “不知道。那老头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嗯,不错,他很怪的。”南宫沉吟,心中继续说:石森原你更怪,对自己的师父如此轻慢的语气,看来是青胜于蓝。呼一声,他举剑摆好攻击架势,接道:“你的盛开菊影,我是领教定了。出招!” “想领教的人我不一定让他如愿,除非你有本事把它逼出来。”石森原昂首挺胸,右手菊影支地,左手抵腰,一副“你有本事就来”的渺视表情。 他妈的,菊影果然是个傲慢的家伙,比大荒四杀还要狂傲。哼,若不是为了看看盛放菊影的风姿,本公子一早就灭了你。南宫血乐的大脑非常不愉快的转动着。 石妙谛与魔斗士距离他们较远,未听到他们说什么。不过,看表情知道一个事实,森原老兄悠然得很。石妙谛眼睛中升起一抹笑意。魔斗士眉头皱了起来。 叮叮叮!兵刃交击声,震彻云霄。 呼呼呼!兵刃破空声,旋起暴风。 嘭嘭嘭!气流爆炸声,激起炽热的银白光圈。 在冰清玉洁猛攻之下,菊影依然以普通的面孔迎击。两件雄威震野的利器在激战中彰显它们非凡的魅力,只见两道银色的影子彼此缠绕,上下腾跃,左右冲刺,划出无数或绚丽或飘逸或刚劲的线条,就算是博采众家之长的书法家的肆意狂草也比不上这种风韵的万分之一。 石妙谛与魔斗士在这一刻敌友不分的流露同一种表情,沉醉,羡慕,自叹弗如!当然他们欣赏的对象是泾渭分明的,一个是石森原,一个是南宫血乐。 森原,你真棒!石妙谛心中赞叹,紧接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与森原老兄共处的或安宁或惊险的情景。他忽然悟出自己为什么至今未杀过一个人的原因,为什么在白魔星球时衣明朗胁迫自己杀人时全身巨痛的原因,原来这一切都是森原老兄给他的负面影响。许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森原老兄强悍的庇护之下啊,这,是喜是悲?……不管怎么样,应该是幸福的吧?呵呵,为什么不呢?如果命运之神对我们够仁慈,我愿意永远享受这样的幸福。 然后,他的记忆又让他重温那件小时候滑倒的事。在那个阴雨连绵的日子,他和森原两人走在到处是积水的路上。突地脚下一滑,他摔个狗啃泥,他好一顿哇哇大哭。森原扶起他,刚要开展其拿手的哄人绝技,不意他哪来的英雄气概,推开森原,握紧小拳头,宣布他要成为强大的男子汉。森原说,成为男子汉很辛苦的,让我保护你,我不要你很辛苦。他大叫,你如果能次次保护我,就不会发生这次狼狈的摔跤事件了。他幼小的心灵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坚强勇猛的男子汉。他很多天没理森原,将自己闭关起来拼命地辛苦地习武。等他小小的掌刀能砍断一棵碗口粗的树干时,他兴奋极了。他出关,告诉森原他有本事了。不料,他看到的森原已经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原来,小小的森原竟从他闭关的那天起就不再进食,每天只以喝水来维持生命。这是为什么啊?森原说,你不用我保护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记惊天霹雳惊痛了他。在那一刻,他发觉自己这些天来所有武学上的成就带来的快乐不及森原落漠的眼神让他深刻。从此他就安心地接受森原的保护。不过他还是很辛苦的习武,却转变了习武的观念,仅用来强身健体。在杀人这件事上,全由森原来解决。在强大与朋友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芬芳的友情最令人感动,我愿意长眠此情中,不管其他种种——石妙谛。 在多次厮杀的场合中,他发现自己的确不是一个能杀人的人。每次在有可能杀掉对手的情况下,他会莫名的身体绞痛,手上无力,因此常常险些被对手所杀。在险极关头,都是森原为他摆平对手。 世上有一种人,不是不会杀人,而是不够狠心。这样的人不是懦弱,而是善良。石妙谛就是这种人。 在石妙谛神游方外期间,战况发生剧烈的转变。 好厉害的家伙!还不盛放菊影!气死人了。哼哼,本公子可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非常时期也不用讲什么公正了。哈哈,讽刺,本公子乃出身强盗世家,跟人谈什么公正,实在是有辱大荒四王的强盗本色。 南宫血乐给自己即将动用幻术找个恰当的理由。他自知纯兵器的对决是必败无疑的了,他自己败北倒也能接受,但是老大交待的带走石妙谛的任务完成不了可是要受责罚的。 “菊影,去死吧!” 他大喝一声,以示提醒。随即,整个人飞撤,同时扣起左手无名指,施展威力胜过冰清玉洁百倍的暗黑龙波咒。 顿时,战场上昏黄的旋风暴迅速集聚,同时变色为漆黑,须臾,幻化为一条弥天猛龙,张开血盆大口,嗷叫着冲向石森原。 在石森原就要被吞没于龙腹的刹那间,扣动机括,菊影盛放! 啊,这就是盛放的菊影吗?!好美好美……舒服啊……从没有这样舒服过……一辈子睡在它的怀抱里吧…… 南宫血乐目为之眩,神为之迷。 无数的,纤细的,柔软的,华美的,银色的菊花花瓣,在旋转,旋出万道飘逸的银光,分裂扑面而来的巨龙。 场面壮观,震人心魄。从观赏的角度看,那是一条有银丝环绕的黑色巨龙,两种神秘的光辉洒满峡谷的每一个角落,闪闪烁烁,美不可言,尽管杀气漫空。 啊—— 南宫血乐骇叫。 早已跃在巨龙尾处的南宫血乐痴迷的瞬间,银光穿过龙体,袭向他身,缠绕,收紧,分尸。 他会死吗?答案是:不。书魔的人会这样容易死的吗? 在银丝即将收紧的瞬间,他惊觉,再度运起幻术,扣起左手中指,施展气衣膨胀咒。顿时,紧贴他身体的一层空气膨起,爆出丝丝闪电状,胀开收紧的银丝,趁机跳出包围圈。旋即幻化出数十个分身,围绕石森原团团旋转,并向他甩出一颗香蚁迷雷丸。 不管三七二十一,银丝缠绕幻影,绞碎他们。另一道银丝击开射来的丸子一样的东西。 石森原对幻术不是很精通,他以为幻影中必定有一位是南宫血乐的真身。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狡猾的南宫早已隐身于他设定的结界中,正在窃笑:哼哼,菊影,任你是多么硬朗的汉子,中了香蚁迷雷丸都要跪地乞饶。啊,本公子还真想看看菊影你哀泣的样子呢,哈哈。 香蚁迷雷丸,只有击破,不能击飞。此时,被击中而爆炸的它散发一种奇香包裹石森原。不过,石森原并未闻到什么香味,凭着作战经验的丰富,他断定这类丸啊珠啊等东西必有毒气,是以,他之前已屏住呼吸系统。然而,他还是感到全身骨头涌起痛楚,越来越强烈,须臾间,痛楚便似奔腾的巨浪在骨头内做着往返的游戏。他不知道,这种奇香除了通过呼吸道伤害人体,还可以透过毛孔钻进人的体内。 他疼啊,黄豆大的汗珠密布脸孔。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挥动菊影扫灭幻影,但是力道已经绵弱,于是,遗漏三两个幻影。这几个幻影各飞起一脚,踹向他腹部。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他如离弦之箭,向背后的那面峭壁撞去。 哼,要死也死在我的冰清玉洁之下!撞死石壁,岂不是有辱菊影你的盛名。 南宫血乐现身,以冲杀的姿势朝石森原闪去。他可以挥动冰清玉洁,以剑光杀死石森原。但是,他骨子里有一种稀有的名为“尊重”的东西,对名士的尊重,对名器的尊重。让冰清玉洁的利刃与名士的身体来个深刻的接触,不仅是尊重名士,更是尊重冰清玉洁。兵器亲口品尝敌人鲜血的味道是一种荣耀——南宫血乐。 “森原!” 石妙谛的神思及时回到现实中来,腾身而起,闪向森原老兄。在触壁的刹那间,石妙谛托住森原老兄,以自己的背对着即将刺上身来的冰清玉洁。 南宫血乐大惊,听说石妙谛功夫平平,竟然闪速丝毫不亚于自己。不用说,一定是爱的力量激发了他的潜能。如果不是老大要活口,一剑双雕,那才威风呢。他收剑,闪到一旁。 妙谛老兄单腿跪地,将森原老兄拥在怀里。 “傻瓜,对不起哦,今天遇到高手,我保护不了你。” “呵呵,森原,你威风的样子很美。” “美有个屁用。” “当然有用,它就是引诱我喜欢你的原因。” “哈哈……咳咳……哈哈……咳咳……” 森原一边笑,一边咳。笑的声音很微弱,咳嗽的声音很大。 “森原,你很疼吗?”他脸上的汗,如雨下。以往比这更长时间的战斗他都只是微微的出汗。 “当然疼了,有万只蚂蚁在骨头里比赛谁是啃骨头冠军呢。可是,你一抱我,就舒服多了。” 妙谛老兄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一点,更紧一点。他虽然没有万蚁噬骨的煎熬,却有剧烈的心痛。森原,我很高兴,我能跟你一起痛,你不是孤单的痛。真幸福啊,我们是感知相应的朋友啊。 对南宫血乐动用幻术,他们没有任何抱怨,战场残酷,不择手段,理解。技不如人,怨也没用,不如不怨,懂得。笑是治疗一切疼痛的最佳良药。他们笑的不多,却绝对没有悲哀。 已经恢复如常的菊影紧紧握在森原老兄的手中。兵器犹如主人的手足,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丢弃。 傻瓜,真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不堪一击的时刻。傻瓜,你的额头也渗满小汗珠了,因为心疼吗?我不想你跟我一起疼啊,可是我又高兴我不是孤单的疼。我就是这样自私的,我疼,我说出来,我不隐瞒。有人说欢乐与好友分享,痛苦独自承担,而我不这样认为。在朋友面前,卸下所有伪装的面具,让身心全部自由,我要的是这样的朋友,幸运地,傻瓜你正对我的胃口。这是我一直喜欢你的原因,在我疲累的时候,可以靠着你享受自由的幸福。惟有在你面前,我才能真正的自由,身体和心灵没有约束的敞开。喔,我亲爱的傻瓜,谢谢你的肩膀借给我依靠了许多年。或许因为我的自私,让傻瓜你丧失了狠辣的一面。是的,我是这样自私,我希望我的傻瓜你是纯洁的,是轻松的,双手永远不要染上污浊的叫做“血”的东西,不要那么辛苦。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总之这许多年来,我在你眼里没有看到像我这样双手浸满血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的那种对杀戮的厌倦,我看到的都是你一双纯洁欢快的眸子。喔,傻瓜,你怪我吗?……不管你是否怪我,现在,我要享受你怀抱中温暖的幸福。 呵呵,南宫,我就是这样幸福,你狠狠地忌妒吧,我就是不痛哼一声,你愤怒吧,你期待的乞饶永远别想看到。 森原老兄神游片刻,看到南宫正凝视他,仿佛在拼命地寻找什么?哼,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看他的表情有没有痛苦的痕迹,除了冷汗之外。于是,他一直在半合着的眼睛,原先只有幸福的目光加入强硬又傲慢的东西瞄向南宫。 真他妈的感人啊,两个情意绵绵的怪物。你这个死菊影不要这样挑衅我,你真的是硬汉中的硬汉,居然哼都不哼一声,似乎本公子的香蚁迷雷丸只是让你体验汗水之浴。哎,自信心大受打击啊。算了,总之你是败下阵来了,本公子是赢家,本公子的心胸有时也是广阔的,呵呵,哼哼。 南宫血乐看着他俩说:“既然你们这样好,一起跟我们走吧。”他嘿嘿两声,阴阳怪气接下去,“我一向成人之美。” 峡谷,暗影苍苍,景象残败,寒风拂来,发挥它天生的清洁行家的本能。 第二章 三十一 天琴空间。王宫。 傅足进入该空间,一路噼噼啪啪,拳脚齐挥,追着引领他的那位直到富丽堂皇的具有异域风味的大殿上。前来狙击的百多个卫兵全部被甩到边上凉快去。傅足有一瞬间的疑惑,这些全副武装的卫兵们像纸老虎一样,吹口气就能被击飞!?他们是故意的还是防御能力太弱?一时间无心去思索这些,只牵挂古灵的安危,上来一个用掌刀劈他一个,上来两个用铁脚踢他一双。 在进攻中,粗略观察周遭的环境,只见这里的建筑宏伟而华美,风格么,怎么说呢,从没见过的,与地球上五大派的建筑迥然不同,五大派是注重雕梁画栋型的,而这里是偏重平面简洁型的,别有意趣。 根据这里的宏美建筑可知这里的人是有高级智慧的,那么卫兵也应具有较强防御能力。可是相反,此疑点值得重视。 卫兵使用的兵器是一种怪异的刀,攻击时会暴长,中间有链子相连。特别细察了一下,居然有九节,呵呵,听过九节鞭,没听过九节刀。 华丽的大殿上,傅足穷追不舍。这次遇见高手了,他暗叹,居然总是差了那么一步而无法碰到这个引领者。 “停!” 那个引领者猛地转身,作“暂停”手势,大声说。他是天琴空间的神官总领,最渺楼,看上去二十上下,五官秀气,身材修长。他穿无袖青蓝长衣,裸露双臂,腰间系着宽又长的黑色带子,两头垂至左膝处,脚登深褐软皮鞋。额心有一鲜蓝闪电标记,颈项与腰间均配有形式精美的银饰。浅蓝眼睛。一头柔软微卷的浅褐短发随意地从中线分向两边。 嗯,外形不错,气质良好,但眼睛中多了一种名为“诡谲”的东西。需要小心提防。 傅足顿住身形后,盯住他的眼睛,道:“有本事对着我来,找人家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交出古灵!” 最渺楼态度很好的,告知傅足一些必要的问题:“傅先生,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请你来我们这儿住上一段时间,这里什么玩的都有,你不用担心会有无聊这种烦恼的事。在你踏进……” 傅足打断他:“这件事本身就已无聊透顶。你们抓……” 最渺楼挥下手,接上他的话尾:“古灵已经没事了。你再讲一个无用的字,她又有事了。” 可恶!傅足禁声,听他说。暗中试着感应古灵的所在,讯息虽然很微弱,毕竟有比没有强多了。 “你所在的空间是天琴空间,我们的天琴王奉宇宙鸣花王之命请你来这里玩玩。” 哼,玩玩,有那么好心吗?是软禁吧?我们素不相识,没仇没怨,为什么呢?傅足思考,根本无迹可寻。 “事情就这样,你安份一点,你的古灵就会舒服一点。她是否痛苦就全看你的表现了,呵呵。待鸣花王通知我们恭送你时,你就自由了。期间,你和古灵可以见见面。傅先生,鸣花王对你很好哦,请你合作。” 傅足从齿缝中迸出两字:“卑鄙!”他迅速转动大脑,如何成功营救古灵,又不伤害她。 最渺楼哈哈两声,一副接受称赞的表情。他说:“傅先生请稍等,我们的天琴王马上就到。” 他转身,一惊,不知何时天琴王已在十多步开外伫立着。他急忙大步过去,心中嘀咕,王啊,你怎么不听鸣花王的忠告呢。 天琴王,双臂松垮地交差着,视线笼罩整个傅足,看了又看。他脸上挂着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艳”的表情,心中感叹:噢,老天,漂亮也就算了,还这样清纯,男孩子怎么可以长成这样?!犯罪啊!听说他也是狠辣的角色,居然将白魔头的宫殿给炸得粉碎,呵呵,有意思,对物不对人的狠。他骨子里存在这些负面的质素,竟尔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纯,嗯,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珍稀动物,如果去做杀手,一定是百战百生胜,无往不利,甚至兵不血刃,绽放一个微笑即可摆平对方。哎,最渺楼,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孩子呀。唔,不错不错,挺冷静的一个男孩子…… 天琴王,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古铜肤色,五官精致,线条刚硬,高约九尺,比例匀称。他,头戴雕刻精美纤巧的金冠,贴身穿着皮质的黑色银边大翻领马夹,敞怀,下穿同色同质直筒裤,系有宽皮带,脚登同色半筒皮靴。颈项与手腕戴有跟服装协调的饰物。蓝眼睛。齐肩的褐发披散着。全身上下王者气息尽显。 傅足专注思索解救古灵的法子,略有所获。他不禁微微扬起觜角,无声地笑了笑。 最渺楼到了天琴王身旁,看到他的表情比先前更加沉迷,不禁转头看去,闪入眼帘的是不能形容的笑颜。他迅速转回头来,轻咳两声,将王的身体拉转过去。他低声说:“王,你忘记鸣花王的忠告了?万万不可长时间注视这小子。天琴空间的美女个个比他强。” 天琴王低声笑斥道:“我还没这么幼稚,小楼你不要无事生非。对赏心悦目的人多看几眼没有错吧,嗯?” 最渺楼嘻嘻两声。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真讨厌。 面对天琴王的不太单纯的表情,傅足已经不恐惧了。不管怎么说,被一个人欣赏应该是愉快的,无论什么方面,无论什么人。顿悟这一点,傅足扩大笑容面积,大方地说:“两位就不要靠在一起叽叽歪歪的了,在贵宾面前如此卿卿我我,成何体统?”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殿内所有。 他虽然语气正经,但是所用之字眼听在某人耳里特别惊刺。 “小子你胡说什么?!”最渺楼霍然转身,大喝。一怒之下,称呼也没了尊重。 “我是小小子,你是大小子。大欺小,没羞。”傅足悠然反驳,脸上洋溢着无所畏惧。 “你……”最渺楼跳起来要修理修理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家伙。 天琴王一个眼神,最神官乖乖地收声。 天琴王欣赏的表情更加浓郁。这个男孩子居然语出惊人,用这种暧昧的词汇形容他和最神官之间的低声交谈,新鲜!可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天琴王说话,就是宇宙鸣花王也不会用这样戏谑的字眼。 他看着傅足哈哈一阵。一边向他走去,一边说:“啊,小傅足,你真是招人喜爱。只有经过天琴王拥抱式的礼见才算是这里的贵宾。”他张开双臂拥抱。 哼哼,被这样结实的双臂拥住,想再逃脱可就不容易喽。傅足闪过,笑道:“天琴王可以对我开例,不用抱抱也是贵宾。我郑重声明,本人姓傅,不是姓小。你再叫错,别怪人家不理你哦。”他嘴里说着,向王座上掠去。他暗叹,要命,受不了这份热情。不知道是天琴王大度还是真的好心,居然笑眯眯的,好像还很单纯。 最渺楼见傅足就要踏上王座,惊叫:“大胆,那岂是你能坐的?!” 他作势欲飞,又被天琴王阻止。 他急道:“王,他这样嚣张,你都不气,你不会被他迷住了吧?” 天琴王道:“我真的被他迷住了。” 呃,晕,倒倒倒。最渺楼小腿突地虚乏,身子一软瘫了下去。完了完了,英明的王被这个坏小子毁了。 天琴王伸过一只手架住最神官,瞪他,道:“小楼你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又多疑又没脑子。”他顿下,“如果仙铭像他这样活泼那该多好。”感慨的语气中掺杂几分无奈。 什么!?原来如此啊。今天我最渺楼是怎么了,竟然测不准王的心思了?都是这个坏小子害的,要么恨他要么喜欢他,不可能居于中间无动于衷的段落。我,我,我不恨他。哎哎哎,鸣花王怎么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来做呢,比我们心地狠毒的部下多的去了呀! 他叹道:“是啊,二王子也是这样就好了。” 王座背后有一白色高台,上面竖着一柄裸露的气势恢宏的巨刀,刀尖在下,刀身流逸蓝紫光辉,刀尾刻有“我意”二字。 之前,傅足扫视大殿,被这柄巨刀的气势所引,心中不禁一震,冒出一个念头:拿下它。他没有抑制这种念头,相反放任它滋长。虽然这个想法太强盗了,但是他们不对在先,跟他们讲什么侠义行为呢。要了它,必定有利无弊。 傅足在王座附近,一会儿对王座表现兴趣,一会儿对我意刀发出兴奋。 最渺楼紧张,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两样都不是你的,别打歪主意啊。 傅足一边欣赏王座与我意刀,一边闲情地说:“二王子性情孤僻,不与人近。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嘛,他的大哥经常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耳朵灵敏,对数丈开外的低声对白听得明明白白。不是他想听,是句子们自己跑过来的。 最渺楼嘴巴张成鸡蛋形,与天琴王对视,惊讶之极,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说得好像他与二王子生活在一起似的。 傅足不间断说着:“他为了报复,就孤立自己,不理他大哥了。啊,二王子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忠诚自己,不随流俗,只是用的法子有点虐待自己哦。如果是我有这样的大哥,他惹我的话,我就拿泥巴抹在他身上衣服上床上等等。然后,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哈哈哈。” 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最渺楼颤声说:“王啊,你说傅足是人吗?他知道你有洁癖耶。” 天琴王也迷惑不解。 最渺楼再也忍不住,大声说:“傅足你怎么知道的?” 傅足眨眨眼,吃惊道:“都是真的吗?不会吧?我有这么神吗?哈哈哈……” 气死气死气死了,死了也是白死,气死不偿命,是人就知道。最渺楼双手握紧拳头,恨不得给那小子一百零七下,原来他都是估的,还偏偏给估对了,没有天理啊。 似乎很好笑,傅足坐到高台上,一手撑后,一手捧腹,大笑。很久,咕咕两声,笑停。 呃,奇怪,他们怎么不叫我停呢?两张面孔痴痴地看着我,怎么,免费欣赏翩翩公子的倾国一笑啊?呜,悲伤啊,我不是故意让你们痴的,我不负责任喔。 他挥挥手道:“两位,这么痴痴的样子看着人家不礼貌的。咳咳,言奔主题,首先关于二王子的事,根据活泼的反义推测而来。哎,二王子应该是天琴王的弟弟吧,如果是他的孩子,年龄还小性情还不稳定,所以天琴王不应该有这么深沉的感叹。第二关于天琴王的事,我看到一粒是芝麻百分之一的小尘埃从他眼前飘过,他眼中生出极度厌恶,呵呵,据此想到洁癖之习。” 佩服佩服,我最渺楼今天真是失态到家了,脑子锈掉了。很简单的推理我怎么想不到呢,还急巴巴地去乞求答案,丢死人了。呜呜,最渺楼在心中悄悄流着羞愧的泪水。 天琴王大力而缓慢地鼓掌,脸上铺满喜爱,说:“小傅足,本王爱你爱得不得了,叫我一声大哥,本王让你在天琴空间所有地方自由出入,怎么样?” 第二章 三十二 嘎,百度震惊,千度感动,傅足坐在高台边缘差点跌下。扇风扇风,这家伙怎么这样热情啊? 冷静冷静,思考,嗯,有意思,我在你天琴空间出入所有地方干什么?莫名其妙。 傅足抬脚搁在台边上,左肘支膝,左手托腮,故作沉思状。那家伙热情过火,给他点面子吧。片刻后再回答,表示郑重考虑这个问题。视线朝天琴王脸上扫了下,呵呵,他上勾了,满脸欣赏,没有轻率作出回答。哎,可他满脸期待的样子,实在是不忍说出“不”字,但又不得不说。这个,他让我叫他大哥,是不是那二王子很少叫他大哥呀? 经过深思熟虑,对于这个沉重的问题,傅足以轻松的语气道:“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管着我,为了永久避免你像管二王子一样管我,请接收一个‘不’字吧。嗯,不过,可以单纯地叫一声,不要任何条件的,听好喽,大!哥!”咦,这是自己叫的吗,怎么听起来这样热呼?我不会渴望有个哥哥吧?喂喂,天琴王,不要误会,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太感动啊。 大!哥! 多么有力的声音,多么亲切的呼唤。 一首最美妙的歌声,最动听的称呼。等了很多年,居然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子口里喊出来。如果这是仙铭叫的该有多好。但即使如此,还是感动啊,他跟自己毫无关系,怎么能含有这样饱满的感情。 天琴王笑了,很幸福。 最渺楼暗叹:我可怜的王啊,你这样好,二王子却跟你过不去。二王子啊二王子,你哥哥是爱你的,你知道吗? 天琴王张开双臂,温柔道:“小傅足,来,让大哥抱抱你。” 晕晕晕,又是小傅足又是大哥,真把我当成你弟弟啦,不会是找代替品吧?我掬一把同情泪送给这家伙,有个弟弟不叫他大哥,还要加以横眉冷对,确是令人伤怀的事情。可是,如果我跟这家伙将兄弟情发展下去,吃亏的是我不是他,我心太好没办法,到时情深难别可是比什么都束缚人啊。我来干什么的?救、古、灵!这么长时间竟在这里跟他们称兄道弟起来,岂有此理,啪啪,打自己两个无形的耳光。 傅足心念电转,长身而起,立在台边上,礼貌地微笑地说:“天琴王,你在得寸进尺知道吗?念在你真情可嘉,这次就原谅你了。”说完,飞身,拔刀。 放肆!敢对王无礼。哎,王未生气,我操什么心?这小子果然是对我意刀感兴趣,知道王座抢不了,就抢个看似容易的。哼哼,你拔,任你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拔不动!虽然只有刀尖那么一丁点的地方与台面相连,但是刀下的台座可是吸星大磁场啊,只要你一碰刀把,你的力量就顺着刀身被吸进台座,除非你比它更强,可以驯服它。听鸣花王说,你的能力才是初级阶段,不足畏惧。 最渺楼竖起眉毛,勾起一边嘴角以看好戏的神色笑着。 天琴王的拥抱要求遭遇拒绝,并不气恼。对他的言语冒犯也当做是顽皮。那广阔的额头,那漂亮的剑眉,那清澈的眼神,那丰满的下巴,那白皙的皮肤,多么像仙铭啊。如果仙铭可以跟他这个做大哥的说上几句话,即使是怒吼的冒犯也愿意聆听。 对于傅足手握我意刀一事,天琴王的想法与最渺楼略有不同,傅足的力量不会倒出,最多无法将刀拔离吸星大磁场而已。 然而,结果令他们惊讶。 傅足右手握住刀柄的一霎那间,只感觉手心处有什么东西向外拉。须臾间便消失外拉状况,他也不知道是何故,也没有去多想。对于微不足道的不明之事他从来不会去多想,这不是懒,是聪明。他体内的能量可以自动自发地阻止一切凶猛的外侵力量,那股从刀身透出的吸力太强,所以被无情地拒绝在手心之外,而且又将它逼至刀腰以下。 然后,他拔刀。噫?!刀,居然纹丝不动!是用力不够大吗?一只手不行,就上两只手。呀?!依然纹丝不动。哼哼,我就不信,一把刀也拔不动。 最渺楼心中乐得呵呵的,哇,双手齐上,还没有动摇,嘻嘻! 他运转意念,集聚宇宙中的能量。普通肉眼看不到的银光闪烁的能量之丝从四面八方向傅足身上聚拢,进入体内,汇集丹田,提炼精华,去掉糟粕,力送双手。……好!开始有些松动。并且,另有一股温热的力量自手心窜上手臂,自动归入丹田。同时,他感应古灵的所在,感觉愈来愈强,不过其中有一些陌生和排斥的意味,不知何故?小问题弃之不理,乃明智之举。他意念远程的空间,凝结一层超强防护气罩送给在那个地方的古灵身上。奇怪,为什么排斥的感觉愈加强烈? 最渺楼脸上的看好戏的乐呵情愫在增强,聚集宇宙之能啊,你那点等级聚集不了多少的。 傅足眼一斜,见到最渺楼的嘲讽之笑更浓了。他笑道:“小楼啊,你媚笑的样子能迷死一位英俊的苍蝇先生,实在令人羡慕。”他脸上一副“你的笑容,档次太低”的表情。 天琴王,大笑。 火山爆发!拳头猛砸! 可是,不敢呀!我眼睛还没瞎,看到我的王在开心地笑。所以,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喷岩浆,默默地砸拳头。遭遇天琴空间有史以来最大讽刺的最神官,渺楼老兄,双眉垂直坚起,瞳孔收缩成点。无声地愤怒占尽整个脸孔面积。 虽然说,升起来的怒火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堵在心里会烧坏内脏。但这基本上还可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这小子怎么能…… 最渺楼强行浇灭心头怒火,又换上先前的鬼笑,再加漫不经心地口吻说:“傅足,你怎么能叫我小楼呢?好歹我比你年长好多啊,你明亮的眼睛不会出了问题需要修理修理吧?” 傅足看他的样子,进一步将计就计,笑说:“难道叫你更有韵味的小楼楼?” “你……” “王,你让我讲出来,不要阻止我,他太气人了,真的。” 最渺楼刚吼出一个字,被天琴王一个眼神瞪回后面的怒言,然后软声说着内心火热的要求。 “小楼,你没发现这是一个锻炼你忍耐力的好机会吗?”天琴王带着揶揄意味的笑脸开导最神官,再进一步火上浇油,“不过,小楼楼听起来真的更有韵味呢。” 呃呕,红霞飞满脸,羞愤填满心。傅足,你等着!以后整你的机会多的是,哼哼。最渺楼别过头去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哈哈哈,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你的脸儿真可爱,不要不要隐藏它。”傅足瞥到他的耳根红红的,忍不住再逗他。这家伙也算是天琴王身边的高层人物了,居然这么薄脸皮。 受不了了!最渺楼吸口气平定心绪,以免吐出的话间充满火药味。他说:“王,你宠他,那我先告退了。”说完,他转身离去。 他走出不到五步时,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爆裂声拉回头。 只见傅足双手握着被拔起的我意刀高高在上,吸星大磁场碎裂成末,却并未飞扬飘散开去,而是向中心聚拢,向上蹿去,钻进刀尖。炫目的蓝紫光辉自我意刀与傅足身上放射,照亮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远远望去,那是一幅美妙无方的画面,摄魂夺魄的的组合。少年的纯美与巨刀的威风将刚柔相济诠释得淋漓尽致。 天琴王与最渺楼两人四只眼睛凝视上方辉煌绝顶的炫丽华彩。时间停止,空气凝滞,一切一切在这一刻定格成美丽永恒。 最渺楼更是看得痴迷,眉尾下垂,睫毛垂直,眼珠成点,晕陶陶,醉乎乎。啊,刀美,人更美。他全然忘了他之前的紧张:王座与我意刀两样都不是你的,你别打歪主意啊。 喂,两位,小心把脖子仰断了。不是我要毁这个高台,是它自己炸的呀,不知道这些粉末进入我的体内干什么?傅足俯视一下地上的神情专注的两位,心中涌起一百二十一分不好意思,拿人家的刀,毁人家的台。真是强盗的很彻底呀。 他吸收宇宙之能后,体内力量巨增,远远超过大磁场的吸力。是以,大磁场在巨力拉拽之下碎裂成末,通过刀体进入人身。可以预见,他的身体将是一个吸星大磁场,加以提炼,合理利用,那么在质的飞跃上又前进一大步了。 片刻后,大磁场碎末吸收完毕,蓝紫光辉在刀体上仍在,但傅足身上已消失。他用意念将刀变小,又变大,反复数次,得心应手,最后,将它变成超微型放在耳孔里。 一切准备事宜已搞定,可以去解救古灵脱离苦海了。他直接飞向大殿的大门。从最渺楼身前飞过,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留下一句带着笑声的话在他耳边回荡:“小楼,快醒醒啊,变成傻子可就锐减你的帅气喽。”哎,小楼啊,我又不知道全名叫什么,所以只能叫你小楼了呀。 天琴王只是欣赏,并未沉迷。他也不急着去追傅足,走过来大力一掌拍在小楼肩上。 小楼一震,醒来,一脸迷茫状:“啊,怎么了,人呢?” 天琴王笑斥:“小楼啊小楼,亏你一直警醒我不要被美色迷住了,原来你是在变相提醒自己啊。” 一针见血,一语揭穿! 小楼向大门外追去,哈哈笑着以掩饰尴尬的脸热,道:“王,听鸣花王说傅足的能力只在初级阶段,可他怎么将我意刀拿走了呢?” 天琴王上来敲他一下脑袋:“你有脑子没脑子,初级阶段也分上中下三等。傅足他已是初级上等能力了。” 哦,原来如此。这家伙,叫他安分偏不安分。他不怕古灵再次受到伤害吗?他有什么把握? 最渺楼还没出大殿,就听到外面哼哼啊嘿的打杀声震耳欲聋。待出了大殿,哇呕,不得了,广场上百多名卫兵手中的九节刀被吸到他身上,他身子胡乱转一圈,便将刀扭曲变形成废品,顺着将不松手的卫兵甩得七零八落。又一批卫兵冲上,又是同样结局。 最渺楼从腰带间取出巴掌大的方形通讯蓝屏,底边上横列三个摁钮。他轻轻一抛,蓝屏悬在与眼睛平行的前方两尺处,然后扩大至对角线为九寸的大小。他摁了中间红钮,淡蓝色的屏幕上显出一头戴黑帽的冷艳年轻女子半身像。他一张口就是咄咄逼人的口吻,训斥:“怎么回事,不是对你说过傅足一有不安分迹像,就让他身体痛苦吗?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五百卫兵被甩得遍地开花,还不见你有所动作。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说完,就要指摁红纽结束通讯。 “等一等。”屏幕上的女子急急解释,“最神官,看来这次我无法完成任务了。突然之间,他将我封闭了。你瞧,我周围有一层透明的罩子,痛苦波发射不出去。罩子一笼上我身,我就试图破除它,可惜,任我如何努力也是枉然。哦,最神官你可以关了,我知道你最恨完不成任务的属下了。哦,对不起,亲爱的,祝有个好心情,虽然它已没有了,但我……” 废话的毛病永远改不了,讨厌的女人。 啪地一声,最神官司关掉通讯。将复原的蓝屏握在手中,思索,一定是吸星大磁场猛增了他的能力,他吸收的那点宇宙能恐怕还不能够阻止痛苦波的发射。 第二章 三十三 在广场的左斜上空,悬着一块灰色小圆毯,上面有位长着大尾巴并且戴着大眼镜的小小人正在趴着奋笔疾书。 “……哦,公主,你真是太美丽了,就像蓝蓝海洋中的一条小白蛇,青青草原上的一只红甲虫,黄黄大漠里的一根银指骨,啊,这是孤独中带有诡谲,柔弱中含有妖娆,高贵中藏有邪魅。是的,你就是这样美丽,令众生窒息。噢,公主,你答应我的求婚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呀噜嘶!乒乒乓乓地吵死人了,打断人家构思,心肠可恶。”小小人懊恼之下,探头朝下观望,究竟是何方人士在制造噪音? 哇—— 漂亮的脸蛋!男孩子! 咦,什么东西从嘴角流下了?口水啊,你总是泄露我的内心机密,人家讨厌你啦。 这小子好勇猛,一人斗万人,还稳占上风。 这么精彩的好戏不可错过啊,有必要叫仙铭王子来一睹英雄风采。 仙铭,天琴空间的二王子,天琴王的同父同母的弟弟。他出生时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睁着两只眼睛默默地观看周围。天生无极超脑的他,知晓宇宙各个星球各个空间的概貌以及过去和正在发生的事情。从出生到现在的一百六十年里,他很少用嘴巴和天琴王讲话,全部用文字交谈,都是短短几个字而已。他不是哑巴,就是不愿与天琴王用声音谈话。只在心情特好的时候,动用一下珍贵的嘴巴。因为,他厌恶天琴王对宇宙鸣花王的绝对效忠。 仙铭的能力与天琴王不相上下。左手放兽,右手收魂,再加双眼灭容,威力慑人。除了武力,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建筑模型,看小说,睡大觉。天琴王曾经常常揪着他去参与政事,在群臣集聚的议政大殿上,暴怒的他大用“鸡飞狗跳”对策。一次,二次,三次……不知是第几次,终于甩脱了他讨厌的傀儡政权。 在那一片面积广阔,风格粗犷,带着浓浓不安分味道的振翅俯冲的雄鹰形的建筑,便是仙铭的自由天地,狂人地盘。 宽敞的卧室,简洁高雅的陈设。 洁白的大床上,一位金发男子正在大睡特睡,俯卧的样子像个小婴儿。 “仙铭王子,醒来啦!”小小人在仙铭背上使劲跳脚。不要怪他犯上作乱,实在是唯有此法才能让睡眠中的仙铭不再有睡下去的念头。 “讨厌死啦,一边安静去。”仙铭嚷嚷,依然懒懒地趴着。 “仙铭王子,你太让我失望了,美丽的阳光下你居然在睡觉!” “没书看,不睡觉干什么?小色,你的新作写好了吗?” “哇,你以为编故事那么容易吗?人家的脑细胞每天都在大量地死亡,你给我一个喘气的机会好不好?”这个叫小色的小家伙大吐苦水,突然全身疲软地倒在仙铭旁边。他有气无力地从腹前大口袋里掏出丝绒的粉色小本本,送上去,“这部书名叫《一路寻欢》,说一个不安本分的退伍小兵半幸半霉的遭遇,刚刚写个开头你看看行吗?” “蓝蓝海洋……银指骨……高贵……嫁给我吧……” 仙铭看了下,突然翻身跳到地上,弯腰呕吐,什么东西也没吐出。你知道吗,干呕是很难受的,相比之下呕出点东西来反而会舒服点。 哈哈哈—— 小色笑死了,这是他的一大乐趣,他是超级歪歪故事大王,他的墨水结晶,不要别人看得入迷,只要大呕特呕就是万岁。他的墨水结晶,就是有种奇异的魅力,叫你有呕的冲动,不会有呕的实质。他说看见那些经过胃酸泡过的污物恶心死了。他不要看见那些东西啊。我是这么善良,不忍心看到人家将辛苦吞下的东西又倒出来——小色。 小色是仙铭的私人故事家,也是他的宠物,关系极好,无尊卑之分,不用担心会受到酷刑招待。小色是松鼠人,外观大部分像个半岁左右的甜**童,头上两只竖起的灰耳朵,腚上一只灰白相间的大尾巴比身子还长一点,手背脚背生着一撮灰毛。他淡灰的皮肤穿着深棕粗麻连衣短裙,腰间系着带有金色环扣的小皮带,赤脚。整个人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纯朴可爱的童子。为了故作深沉,他戴一副宽边白框的无度数的大眼镜,将他三分之二的可爱脸蛋遮盖了。 “哎呀,仙铭王子,你激动就激动吧,不要虐待人家的可爱小本本呀,即使是地毯也会弄脏它的。”小色嘴巴扯到耳根笑嘻嘻地说,同时很会演戏地满眼心疼状,跳到地上捡起印证着脑细胞死亡的粉色小本,吹吹拍拍。 仙铭久经考验,胃痉挛一阵便平静。他手抓后脑,皱眉说:“小色,你歪歪的本事越来越高了。我看了你几百本破书,还是不能免疫。这样的求婚辞也太肉麻了。”听到没,他就是喜欢小色歪作的风味,他跟你不一样。 “哈哈,小色接受王子的大力褒奖。”他跳上仙铭的肩头坐着,“快到议政殿的广场上去啊,那里好戏正在上演中。” “议政殿!我才不去。”仙铭一听这词就厌恶。 “笨蛋,打开你的无极超脑看看,那个‘打遍宇宙无敌手,寂寞无边求一败’来了喔。” 小色之所以知道这个特写,是仙铭在那天打开无极超脑看到后告诉他的。那天,仙铭他很无聊,刚做好一个建筑模型,下一个还未有想法;小色的新作前后不继;睡觉睡到头疼,于是便打开无极超脑看看大宇宙中有何有趣的事正在发生中。正好,搜索到傅足爆炸白魔星球的王宫的壮观场面。当时,便为傅足独特的攻击大声喝彩,一股浓郁的令通体舒泰的感觉在体内轻盈流淌。当时,真想飞到他身边跟他一起战斗啊。当时,升起一种为似水的流年悲哀的情绪,盼望一种青春的际遇到来的欣喜。 傅足你真的来了啊! 天琴王,你做的唯一一件卑鄙与美丽并存的事。 仙铭刚到广场上,就看见一地扭曲的废刀,以及纵横交错的强力水柱中腾挪闪避的傅足。瞧他的神态,那么悠然自若,容颜上的微笑,那么明丽清爽。他总是那么爱笑吗?搏斗时不应该是面冷如冰的吗?他,为什么能在搏斗中保持轻风似的笑容?为什么在丑恶的暴力群中,他的暴力不是丑恶,而充满眩目的激扬美,这就是力量美学吗?有人说任何东西都有档次之分,暴力也一样,优雅的暴力便是一种特别的人对“暴力全部是邪恶”的否定与唯美定义。他,就是这种人。 最渺楼见九节刀在傅足面前全然成了小玩意不堪一击。是以,他下令卫兵之水枪手两百名上阵。直径为四寸的强力水枪筒射出的水柱可以刺穿十多尺厚的精钢。人的普通肉身若是不幸被击中,生还的机会一定是零,这一点不用怀疑。 天琴王看着傅足敏捷的身影,笑道:“小楼,水枪手也快要败阵了。” 最渺楼嘿嘿笑道:“王,只要你不干涉,这小子一定能被制住,当然时间可能要长一点。”他轻叹一声,“你知道吗,制痛专家夕夕多的痛苦波对他已经不管用了。” 天琴王连说了几个“很好”,不知是傅足的强能力很好,还是小楼征服的决心很好? 他略一偏头,眼角的余光瞥到左身后,那个令他很爱很爱、很熟很熟的影子,二王子仙铭。他走过去,环住仙铭的肩,说:“仙铭,想不到你能主动来这里,是傅足吸引了你吗?” 大手臂一来,小色只好从仙铭肩头转移到了地上。 仙铭抬手欲推掉肩头上那只别人的手,无奈推不掉。此时有重要内容需要注目,不想跟他较劲。不哼一声,眼珠子只围着傅足转动。 天琴王见仙铭今天出奇地乖,允许他环着他的肩居然推了下就算了,难得一见啊,他的不发作。看着仙铭乖乖的样子,真想吻他一下。天琴王俯唇,向他的额头印去。 哼,贪得无厌的家伙,请吻这个。仙铭偏头。于是,他的代言方屏即时地出现在那个袭来的唇前。 代言方屏,如一本普通16开的书本大小,银灰色外壳,乳白色屏幕。这是仙铭用来与天琴王交谈的工具。需用时,它出现在仙铭的耳旁,直接记录他脑中的思想。然后,天琴王通过看方屏上的文字获知他的意思。 “天琴王,方屏的味道也不错的耶。”小色笑得咯咯的。他不是敢公然犯上,而是天琴王不会跟一个小宠物认真,而且天琴王知道他是善良的小宠物。 天琴王皱皱眉,无奈地端正脑袋。但他不甘心,改用手抚摸仙铭俊逸的脸。他认定,仙铭今天不会发作。因为他眼睛里全是欣喜,视线颤也不颤地集中在傅足身上。这样好的机会,怎么可以失去。 身高只到天琴王胸部的仙铭,又急又气,该死的家伙想趁机和我拉近关系吗?魔爪上浓烈的爱让人心烦,我可没心思跟你套近乎。方屏上出现亮黄警告大字:拿开你的狗爪子!! “哈哈,仙铭你也会说出这样顽皮的话啊!大哥愿意听。如果是有声的更好。” 天琴王高兴地笑,高兴地说。今天的仙铭真是判若两人啊。以往说什么话总是开头一个“请”字,再一路“请”下去,比如:请您走开,请您闭嘴,请您离我远远的。那一个“请”字一点温度也没有,无比漠然啊。宁愿他像个野孩子跟自己无理取闹,耍赖撒野,也不要这样陌路的尊敬。 见好就收,不会有错。天琴王微笑着收起他的两只狗爪子,交于背后,与仙铭一起观战。 第二章 三十四 战斗群中,傅足矫捷的身影穿行在水网的缝隙中,衣服上没有一个湿点。他虽然仍是游刃有余的状态,但是想到古灵,不免没了心情跟他们玩下去。他又不忍痛下杀手,这成千上万的人都是生命啊。怎么办? 他搜搜搜,一个主意飞来。 他哈哈一笑,说:“英雄们,平日训练很累吧?你们的救星我,决定大发慈悲,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 他大喝一声:“七日静!”说着,手中巨大的我意刀挥出一个柔和的圆环刀光。 轻柔的蓝紫刀光由一变二,由二成四,一圈一圈放射扩大。刀光所过之处,卫兵们纷纷扑倒,一会儿鼾声大作,隆隆一片。 放倒卫兵,傅足旋即向东北方闪去。古灵在那个方向,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最渺楼跟上去,嘴里嘀咕,这个死小子,竟用这种卑鄙的法子,意念了重量级的安眠波,一睡就是七天,想睡死他们啊。他们醒后的体能要损耗很多,哇——我又要辛苦地训练他们了,呜呜…… 天琴王大声笑说:“小楼,加油啊!哈哈哈——” 他眼一花,身边的仙铭也跟着闪去了,小色也不见了。人都走了,他不走没有理由啊。走!呵呵,仙铭,这茫茫宇宙还有人能吸引你啊,原来你的心不是天生的冰原,只是没发现有你感兴趣的。从来没看见过你这么积极的行为。嗯,很好。 一座粉红的建筑前。 迎面冒出十一个艳女郎。她们身穿一件紧身黑色胸衣,一件紧身黑色超短皮裤,此外再无它物。全身皮肤深棕,油光闪亮。不知是事前准备好的,还是天生就有的,她们脸上脖颈周围汗水淋漓,波浪型的长发大部分贴在脸上脖上肩上。一眼望去,那么魅惑,那么野性。这样的她们正在跳舞,动作幅度很大,劲感百分之百。嘶哑磁性的长调式声音从她们开合的双唇中缓缓流出,丝丝缕缕地萦绕低空。 她们是神官媚组。 她们围绕傅足。 傅足飞上,她们便飞上;傅足落下,她们便落下。不论她们在哪里,丝毫不影响舞姿的极度诱惑。 她们配合得无懈可击。四面八方,看似有很大空门,可是你一去,正好那个空门又被赌上了。如果你不小心,很容易撞上艳女。 最渺楼看着看着,不禁急躁起来:傅足这个死小子,怎么还是悠哉游哉,气定神闲,脸上一点红晕也看不到,手脚一点绵软迹象也没有,难不成你真是纯洁得像大白痴?!至今为止,已有无以数计的定力超强的男人被神官媚组俘虏了,难道你就是例外?!呜呜,不要啊,没道理啊,不公平啊。 咳咳,请问小楼老兄,为什么你没有失态呢?请给个解释。 傅足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这家伙是个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可爱的人。 咳咳,这个么,不好意思说,如果给你天天吃一样菜,吃个三百顿,你还想吃吗?但是对于初次品尝的人就不同了呀,那是绝对抵挡不住的诱惑。想当年,我最渺楼第一次带领神官媚组去缉拿一个能力非凡的恶匪时,去时是活灵活现的,回来时与恶匪都是一个四肢绵软的样子,不同的是恶匪遭遇五花大绑的待遇,而我不是,多亏了媚组的艳女们善待我。这个大恩,我是感激不尽呀。不过,后来,我恨死她们了,竟然泄密给王,害得人家好久抬不起头来。 最渺楼看到傅足询问的眼神,不禁神忆过去。等他再神回现在,愣了下,立时腾飞追傅足而去。他破口大骂:“傅足你这个缺德鬼,怎么能这样对待美女啊?” 只见神官媚组十一艳女,全部横七竖八地与地面作最亲密的接触,嘴角勾着微笑在梦中徘徊。 傅足声音传来:“小楼楼啊,如果是你跳舞给我看,我一定抱抱你!” “我呸!” 他妈的这个死小子,人家又没招你惹你,干嘛老是调戏人家嘛!? 哎呀,不好不好,脸又发热了。难道我最渺楼几百年来的修身修性是白废了吗?早就不对任何美女脸红耳热了,为什么他几句玩笑话就让我脸皮发热?呜呜,惨啦!惨啦! 仙铭看到这里,深深为傅足的魅力折服。 小色坐在他肩上,兴奋说:“仙铭王子,他跟你有一点像喔,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耶。” 飞了数里。 一座灰黑的建筑前。 印面冒出十一个巨汉。赤手空拳的他们**肌肉纠结的上身,下穿一条大红绑腿裤,脚登露趾鞋。个个身高过丈半,宽肩细腰长臂,几乎不成比例。相貌干净,光头上闪闪发亮,可能是油脂。比那十一个艳女有着更深棕的皮肤。 他们是神官力组。 听说身架太笨的人,动作一般迟钝,那么他们呢? 傅足不用任何玄术,只凭身上仅有的力量,挥刀而出,一刀接一刀,迅猛之极。 巨汉们的动作一点都不慢,倒是快捷得很。原来他们的手就是武器。 不论挥出的刀光有多少,力道有多猛,他们的手总是一抓一个准。他们可以抓刀光!他们抓住的刀光居然不散! 他们抓住刀光猛地一转手臂,刀光扭曲,由于刀光不散,光的根部连在刀上,带动傅足跟着翻转。 真是长见识了。 傅足大声地由衷地称赞:“好汉!真英雄!真豪士!”顿下,接道,“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各位了,抱歉。” “七日静!”一声大喝。 神官力组十一巨汉,全部倒地,震天价的鼾声此起彼伏,远远胜过前面上万的卫兵们的呼噜声。 哇呕,又完了。 七日静是什么? 神官力组的玄术也不低啊,居然也这样不堪一击。 该死的傅足你下这么重的意念干什么?! 最渺楼大叫一声,追上去。哼哼,在最后关头,我最渺楼要让你见识见识本神官的威风。 哎,真的行吗,我怎么觉得任务艰巨啊?之前领他进来时还是他追我,现在变成我在追他了。虽然我没用尽全速,瞧他那情形,即便全速也最多与他并驰吧。不过,要制住他还是可以的。哼,死小子,我叫你调戏我,看我怎么变本加厉还给你! 仙铭与小色不紧不慢地跟往。 小色大笑:“仙铭王子,你看最神官急吼吼气冲冲的样儿,真是好玩极了。平时他可是一举一动都很悠闲而优雅的呀,哈哈哈。” 仙铭眼神中的兴奋愈发浓烈,说:“小色,我发现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论他去哪,我都要跟着他。小色,到时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小色在他肩上翘起二郎腿,自信而又悠然地说:“仙铭王子,只怕你不能如愿以偿。人家可是有心爱的女孩子嘞。我小色的肚子里能撑一只大海船,不会怪你突然多了喜新厌旧的臭毛病,我会一如既往地忠诚地粘在你左右,编织更强的歪歪故事疲劳你的呕吐神经。” 仙铭用两根手指夹住小色的腿踝甩了出去,说:“扫帚嘴,一边去。他交他的女朋友,我交我的热血朋友,两者之间没有冲突关系。” 他的力道当然是轻柔的,只见飞出去的小色死皮赖脸地又粘上来,从背后紧紧搂住仙铭的脖子。他伤心地将脸埋在臂弯里,悲声地说:“人家还没答应要不要你做他朋友,你就对多年的形影不离耳鬓厮磨同枕共眠的亲密爱人下起毒手来啦。哇,呜呜……” 可怜地小色,任凭他怎么发出催人泪下的哀泣声,被他搂住的人都是无动于衷。 仙铭说:“小色,这招太老,来点新鲜的。” 片刻后。 哇,埋着头真闷人啊。小色抬起头来,脸上干干净净,眼镜明明亮亮。不论你从哪里看,就是看不出半点泪痕。 他咯咯地好一阵笑。他说:“新鲜的招不是没有,就怕你受不了。你敢接招吗?”他一副挑衅的表情。 仙铭用眼神回答他:“有我不敢的吗?” 小色嘿嘿笑一阵子,说:“这招危险系数很大,弄不好我会受伤。我要酝酿一下精力。” 仙铭瞄了他一下,即转移视线到傅足身上,虽然这时只是平常的飞驰动作,但在他施展开来也是魅力非凡,他乌黑的长发飞扬着,他乌黑的长衣飘逸着,一个字:酷! 仙铭漫不经心对小色说:“什么破招,还神秘兮兮?” 正说着,他的唇贴上另一个唇。哦,不,是另一个唇贴上他的。紧密接触时间足够眨眼五次。 “小色,看来我是太放纵你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闹,回去一定要收拾你。” “嘿嘿,我是在你的同意之下才奉命执行的。在下一介小小故事王不敢违命啊。所以要收拾也是你收拾自己喔。仙铭王子从来不是食言的人,千万别因小事毁了一世英名啊。小色担当不起耶。” 小色依然粘在仙铭的背上。哎,别怪他色胆包天,谁叫仙铭跟他是亲密兄弟呢。 这一切均看在天琴王眼里,他突然发现仙铭的本性就是这样,与傅足的活泼不相上下。只是他隐藏得很深很深,或者他在走出他的狂人地盘后才戴上冰冷的面具。仙铭,为什么你要这样?一个男人一言九鼎难道有错吗?大哥对鸣花王绝对效忠,因为鸣花王值得大哥用整个帝国去服从他。如果他不值得,以大哥的桀骜冷漠的性格就算毁掉整个帝国,大哥也不会犹豫一下。生命,并不是大哥看重的东西,包括你仙铭,也包括我自己。 一座铁色建筑前。 迎面冒出十一个体形修长的男人。他们上穿松垮的白衬衫,一根红领带亦松垮地套在脖子上,下穿笔挺黑裤,脚穿硬皮黑鞋。他们淡棕皮肤,额头偏左侧抹一色彩交错的眩目色块,盖耳的金棕卷发中分,下巴溜着一圈卷须。个个手执长长的刷子画笔。 他们是神官画组。 他们围着傅足闪跃交错着身形,手中的画笔凭空挥动。 于是,瞬间,一幅立体鲜艳的森林风景画便出现了。 傅足如若置身彩雾一样的森林中,树儿,花儿,藤条,小动物,蘑菇……一片柔美的风景。更绝的是,清澈的河流边还有一座精巧的装有落地长窗的屋子,里面布置精美简约,走廊下有一张铺着碎蓝花桌布的小圆桌,上面置着一只纤细长颈紫晶花瓶,其中插着一束纯白的蝴蝶兰,其旁一只红瓷杯正在袅袅冒着轻烟样的热气。一张高背的用黄绿枝条编织的椅子微离圆桌,似乎正等着屋子的主人躺进它的怀抱。 如此温馨美景,怎么能不驻足停留?就算此间只有我一个在,那又算什么?生命最后的归宿不都是孤零的吗?不过是提前一些进入孤零期而已。迟归或早归总是要归去的,为什么不早一点呢?生命在宁静中流逝不是很好吗? 心好累啊。 过去吧,躺在清新的枝条椅子里,品着红瓷杯里的温暖香茗,欣赏周围的温柔景致。 还犹豫什么,过去吧。 将辛苦的生命包裹在这片有营养的环境里是幸福啊。 心好累啊。 傅足脑海中钻进一波又一波想要长居此处的念头。他全身乏力,眼皮沉重。 他渐渐走近屋子,走近桌边。 他眼睛一瞥,看到一只奔跑的兔子。还未完全迷失思维能力的他愣了一下。那只兔子,怎么只在原地?他艰难地思索……哦,只是静态中作奔跑姿势的兔子。哦,刚才拿着画笔的十一个男人……他们的画,这片景致全是,可以消沉人思维与体能的像**一样的画。 不要挣扎,就在这里住一辈子,住一辈子,住一辈子…… 哦,不!我不要在这里。古灵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让她等的没了希望!我不能再让她受到那非人的折磨! …… 两种思想在他的半醒状态下的意识里互相缠绕,搏斗,决战。 第二章 三十五 很久。 他脸上汗出如浆。但,他的眼睛却更明亮了,更有神了。然后,他看到那十一个画画的男人以及最渺楼。 终于,他坚强的意志战胜了迷人心智的画。他顿悟,那些人一直在他周围,只是他被迷惑,而只看到诡异的画。 呀,他暗淡的眼睛怎么又亮了?这怎么可能?凡是进入迷神画境中的人只要稍有失神的现象就再也出不来了,一辈子在里面沉湎至死。至今,无人能逃,除了神官画组的人亲自打散画境。 他又是例外吗?!天理何在啊! 本打算让他就此在迷神画境中安分一辈子。 看来下一场,我最渺楼不得不亲自出面了。 可爱的最渺楼的急躁又失望又佩服的复杂心情在脸上坦露无遗。 “呵呵,小楼楼,知道你爱慕人家,但是表情太露骨有失你高贵的身份,请收敛。” 傅足肩扛我意刀,侧目小楼楼,温和笑说。 羞羞羞!脸红,耳热。天啊,我最渺楼只是奉命行事啦,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 “死小子,我今天不杀了你就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最渺楼破口大骂,飞身扑上。 唰的一声,傅足举起我意刀一挥,轻柔的圆环刀光荡出。向目标方向闪人! “七日静!小心!” 最渺楼急忙叫道。 他警告的很快,可是,刀光蔓延更快。 神官画组十一画手全部倒地。画出美妙仙境的神奇画笔无神地散落地上陪着它们的主人。 七日静绝对是催眠圣方,速度最快,功效最强。 紧接着,迷神画境霎时消散。 最渺楼惊得差点眼珠子掉下来,那个,迷神画境居然也能被傅足化了。岂有此理! “傅足,你给我站住!” 渺楼老兄咆哮着追追追。 傅足的声音传来:“小楼楼啊,干嘛小脸这样红啊,是因为我吗?多么热烈的爱啊,人家受不了,只好逃之夭夭喽。” 天啊,这样下去不得了,我总是处于尴尬被动的局面。七十二计,攻为上。 死小子臭小子坏小子,你口口声声说我爱你,我就爱给你看看,哼哼。 最渺楼加速追上。 小色兴奋地在仙铭耳边叫:“哇哈哈,精彩大戏的*部分就要来临喽。快跟上啊,仙名王子,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喔!” 仙铭一个拳头反扣在肩上的小脑袋上。他说:“小坏蛋,你以为我是来看大戏的吗?” “你是来交朋友的。” “对了。脑袋疼吗?” “不疼——才假。” “疼——才怪。你躲得那么快,没闪了我的手腕就是幸运星高高照了。” “那我下次不躲,让你一次敲碎整只手,再也不能敲我,嘿嘿。” “我敲碎整只手,有个家伙就要彻夜不眠,昼夜以泪洗面,餐餐不吃不喝,时刻陪在我身边了。” “这是谁呀?仙铭王子不会有这么好的朋友吧?哦,亲爱的雅丽斯神,千万不要说这家伙是我小色啊。” 咳咳咳,真受不了,小色这家伙,将自己的一点点的好这么七转八转就提升了百倍。 雅丽斯神是天琴空间的精神信仰的最高的神。 仙铭眼看前方,却抬手向后拧他小脸蛋。 小色没有躲,歪着嘴巴咯咯笑,很欢。不好,口水流出来了。长时间不关闭嘴巴,当然有口水流出来了。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 仙铭缩回手,甩掉那家伙不小心滴在他腕上的口水。他皱眉说:“真恶心。叫你适当的时候就关关嘴巴,总是记不住。到时候别恶心我的朋友,记住这是警告。” 小色很认真地说:“仙铭王子,如果他非常喜欢小色流口水甜笑的样子,我是尊重他的意见还是执行你的命令?” 对于废话,沉默不失为好方法。 啊,这是哪里,童话世界吗?古灵如果不是被困在这里,那么这样的风影与她真是完美组合。再加上一个我,那是完美中的完美,呵呵。可惜啊,现在,这儿只是令人厌恶的牢笼。 傅足远远地看到前方一片童话世界般的设计,不禁感叹。 只见大片的绿色草坪中矗立着一座色彩鲜艳的状如草莓的建筑。晶莹的白石子铺成的小径在草坪上呈现珠网状,每块格子中心植着各色矮小花卉。整体看来,清新自然,童趣盎然,令人不自觉地抛却凡世若干烦恼。 哈哈,我懂了,这又是一片具有迷人心智的园艺建筑。 古灵有否被迷惑?她还记得我吗? 之前,送她超强保护罩时有种排斥的回应,会不会…… 傅足加快速度闪去。 突然后衣领一紧,扭头一看,笑道:“哈,小楼楼啊。”天啊,这时候还能哈出来,真是佩服自己。这家伙果然是盖的,居然鬼魅似地就到了自己身后。此对手才是真正的对手。 最渺楼揪着他就往回飞去。他说:“看到古灵住在那么好的草莓小屋里,你应该放心了吧?” 傅足不答反问:“喂,人家好歹也是你们请来的贵宾,你这样子粗鲁不太好吧?” 最渺楼看着他嘿嘿两声,说:“我这叫粗鲁吗?这叫与贵宾保持亲密友好关系,有利于增进双方的感情。” 他接着说:“至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贵宾呢。在心里偷偷乐吧。” 傅足哈哈两声大笑,说:“要乐就放在表面上,藏在心里乐只有胆小鬼才有的行为。比如你,此时就在心里偷乐着我被你捉住了,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骚扰我的事。”他瞄一眼小楼,快速说:“我说得全是假的,你不要动不动就脸红嘛。” 嘎嘎嘎,渺楼老兄抑制不住地俏颜绯红。人家确实在乐,但不是那什么骚扰这臭小子的事,纯是出于自己的能力还在这小子之上而高兴罢了。根本没有什么不良思想。凭什么他几句歪话就让人家悠闲的心情澎湃起来?哼哼,傅足,为了报答你三番五次调戏本神官,现在,我要…… 嗯,最渺楼也不是吃素的,他在脸红之际仍能闪电般地思索。 傅足本想趁他神思飘移的瞬间,甩脱钳制他的魔掌。不料,这家伙的手还挺忠诚他。等到瞥见他眼神中闪出的邪恶之光,再欲躲避已然不及。 就在突然之间,小楼的另一只手闪到傅足的左脸颊上,顿时一阵灼热痛辣半边脸。 “哇,傅足,你也有脸红的时候嘛。嗯,公平!哈哈哈……” 渺楼老兄歪着头看着眼前人的半边红茶花似的脸庞,呲牙裂嘴地笑。哎,虽然只有半边脸在红,不用急,马上就可看到一整只熟透的红苹果。虽然是本人的蓝色闪电手的功劳,毕竟也能起作用啊,心理平衡!可惜,舍不得用全力,只是让他的漂亮脸蛋红上一红,痛上一痛就可以。我是舍不得啊,没办法,甚至不忍心让这张脸肿上一肿。 蓝色闪电手,顾名思义,速度很快,威力很强。 傅足捂着半边脸,眼望前方,一阵沉默,也在适应不重也不轻地灼辣痛楚。奇怪,凭他这么快的动作,我身上应该弹出相应的抵抗力实现自动自发地保护。为什么没有?哦,好像没有一点力道,没有一点风声,所以……哎,疏忽大意,自找苦吃。人家可是手下留了不少情了,否则双眼一闭拜阎王去吧。 这算不算被人打了耳光子呢?应该算吧,虽然没有啪的一声脆响,可是感觉与别人形容得差不多,又热又辣又痛,三者合一,滋味独特。 傅足一边搓脸,一边说:“好滋味,平生第一次品尝。如果再重一些,印象可以更深一些,那么可以起到防患未然的作用。” 最渺楼瞪视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恨得牙痒痒,这小子真欠揍。 他挥起手再补上一记。索性让他的脸半边红变成一片红。 不料,一只脚飞来,对上他的蓝色闪电手。紧接着,刀光闪近。 最渺楼只有闪避,他若不想变做刀下鬼,就只有避过。 奇了怪了,怎么突地冒出一只脚出来? 他这么一紧张,再加上大刀挥来,那只揪住傅足衣领的五只手指便不由得一松。 就在这样间不容发的瞬间,傅足脱离钳制。 同一时间,渺楼老兄明白,那一脚一刀都是幻像。 他看着傅足又飞向草莓建筑那边,并指如箭向前一送。 顿时,傅足腹前寸许处划出一道漫长的青钢色光线阻断去路。旋即,其上并行冒出无数同色的光线,中间间隔相等,可以插过五根相并的手指。然后,光线两头成直角向后延伸,再成直角相交。同样的,头顶,脚下,均有光线铺展。整体形状如四四方方的笼子,里面的人透过间隙可以看到外面,同样外面的人也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这是最渺茫楼的绝技之一,风琴万种。那每一根光线就是一根弦线,可以有不同的声音发出。在它平和的时候,如果有高级弦乐器演奏家可以在里面用手或脚奏出美妙的音乐。在它非常时期,这里的每一根光之弦线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它是精妙的乐器还是杀人的利器由其主人来定。 傅足尽管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有一点那是想也不用想就能确定的,那就是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全身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回。小楼这家伙看似可爱,心肠却是毒辣级别的。方才领教过,小心防范太需要。那一个耳光之辱必须奉还,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客气的。 奇怪的是,最渺楼也置身于笼子里。他与傅足正好各占一头。 “小楼楼,你这番用意令我非常感动啊,竟然牺牲自由与我共处囚室。来,靠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你。”傅足复原的脸上又挂上微笑,再加二分戏耍的神色。 嗯,很好,刚才你这家伙沉默时的样子真让人心疼啊,真想问问你红通通的脸疼得重不重。现在又挂上了这副嘴脸,可恶之极,可爱之极,迷人之极。对你的歪言我没有什么免疫力。你老是戏弄我,为什么我还是喜欢你的歪言?因为新鲜吗?不是。王,有时也会跟我开玩笑,我只要哈哈两声就没事,尴尬一下就过去。但这家伙总是让我一次又一次不能控制地面若红叶。哦,鸣花王,你为什么把这么艰难的任务派给我们呢? “正好,我也要看看你。” 最渺楼走近。 呵呵呵,他还真敢来,看我不把你的脸捣成平面才怪! 噫,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啊!?假惺惺的关怀,恶心。刚才还邪恶地将我的脸打得疼上半天,现在又……老天爷,你欺负我心太软不忍心下手吗?哎,你明知道这次我不会心软的。 傅足迎视他的眼睛。一定要让自己在这种眼神下无动于衷。 最渺楼他走得很慢。他要在走近之前说完他要说的话。 “为了让你永久地安分,可能我要动用一些非温柔的手段,届时,你可以尽展平生所学,不用客气。如果你现在许下承诺,安分到底,我们立刻设下华宴招待你。如何?” “哈哈,安分?我想啊。可是我的手不听我的指挥呀,它现在很想将一个人的脸改造一下下。” “好啊,礼尚往来,我很尊崇这种礼节。”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章 三十六 因为小楼罪不该死,是以,傅足收起我意刀放进耳孔。然后,他飞身,送上一记直拳到小楼的眼睛上。 渺楼没有躲,是以,一只眼睛成了熊猫眼。 好,成功!迈上心狠手辣的第一步。 傅足乐得飞飞的。可惜,我不能再送上第二拳,总不能打一个不还手的家伙吧,这就是我啊,心太软没办法。 傅足没好气地问:“喂,你为什么不避不闪啊?存心找打?!” 小楼答非所问:“很好,我一下,你一下,第一个回合打了平局。” “平局?这么说我们俩的伤都白挨喽,我们俩都是白痴,打着好玩啊?” “差不多。” “无聊!”傅足一声断喝,“我现在非常想……” “说。” “我要出这个牢笼。小楼你肯不肯和平地让我出去呢?” “不行。” “为什么?” “你一出去就会去古灵那儿,两人交头接耳,商量突围对策,万一你们跑了,我们可就惨了。” 无耻啊,这是人吗?让古灵因为这里有我而不愿独走。让我因为这里有古灵而不忍独走。当然,前提是我们要有突围的能力。我们有吗?为什么没有?在自由的引诱下,一切渺小都会变得强大。 废话少说,打倒小楼,当前首要任务! 砰砰砰…… 轰轰轰…… 傅足立在原处,双**错直击。只见一团团强光在他拳头的推动下射向最渺楼,爆炸开来,腾起一波波气浪。 在猛烈的攻击下,最渺楼不得不闪避。再喜欢眼前的这个臭小子,也不能不顾性命啊。性命没了,再怎么喜欢也是虚妄的事。 “哇,傅足你真不是东西,你明知道人家十万分地关心你,还下此毒手!让人家好伤心。一腔慈悲心怀得不到认可,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 最渺楼一边躲闪,一边大诉自己善良的德性。加注,他的善只是偶尔现象。 “哈哈,小楼楼,你伟大的关怀令我万分感动,我这招惊雷连爆拳正是回报你的浓浓厚爱啊。” 傅足说着,追上去,迎面送他一记“爆拳香吻”。 “哇啊!” 最渺楼大叫一声。他挺直的鼻子遇袭,惨痛不堪。估计骨折了,在修复之前起码要蒙上半个月的药膏纱布。天啊,此时人家的脸一定极度不堪入目了! 这个死小子,下起手来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好,既然你不客气了,我也就要实行本神官的非温柔手段了。 他闪过第二记“爆拳香吻”,跟着飞起一脚踢对方的腹部,送上一拳击对方的腮下。 可惜,傅足全部闪过。 最渺楼两眼猛冒惊异的大问号,不会这样吧?我刚才试过自己的能力足够与他平分秋色。现在,这攻出的一脚一拳怎么能如此小儿科呢?难道眨眼时间内他的能力又升级了?! 没错,傅足的能力一直在不断地自动上升之中。他若是主动地有意识地去修炼,那么能力提升更是惊爆你的心脏。咳咳,不好意思。 傅足趁他惊骇的动作缓滞的瞬间,送上第二记“爆拳香吻”成全他的一对“熊猫眼”。 哼哼,我说过要让你的脸成为平面。还差一拳,就实现预定目标。 于是,又一拳飞上对方的嘴巴。 最渺楼踉跄几步,吐掉一口血水。他抹抹嘴角的血渍,笑。虽然笑意很苦涩,却依然带着令人讨厌的关怀之意。小子,你够狠!我都舍不得对你下手,你却是连珠炮式的攻击。 他说:“傅足,我真是服你,清纯的外表下竟还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傅足说:“那还要多谢小楼你啊,教会我该狠的时候绝不要优柔。”其实他想说的是,当言语不能解决问题时只好比谁的拳头坚硬了。 最渺楼点头说:“好,那我再教教你打人的同时也要学会接受挨打。只有两样都做到上乘才是真正的英雄。” 傅足不禁哈一声笑出来,说:“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是在表扬你自己呢?你是否经常挨揍?这是你亲身尝试后总结的宝贵经验吗?哎呀,小楼楼,你这样大方地传授宝贵心得给我,你的用意很不单纯啊,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慷慨馈赠呢?哈哈……” 最渺楼陪他一起笑一阵,说:“告诉你真话,我是第一次挨揍,感觉还不错。有两种人可以成为英雄,一是常胜将军,二是常败将军。有时一个永远打不死的人比那个永远打胜仗的人更英雄一些。” 傅足笑着听他说。笑着笑着,便笑不出了。因为小楼一直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么,有两分欣赏,有四分关怀,还有四分温柔似水的东西,各种眼神汇成一句话:我希望你是一个永远打不死的人。喔,打不死的人本事不一定最强,骨头却一定是最硬的。也就是像个赖皮狗一样赖到生命自然结束的时候,也就是说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能活到最后就是强者。哎,小楼他为什么对我一个陌生人有这样的希望?我死我活关他什么事?咳咳,看来玩笑开大了,这家伙经不起调笑。哦,天上玉皇,地下阎王,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更不是存心的。只是一种心理攻术而已,能够兵不血刃不是很好么?什么,这就是故意有意加存心啊,那也是出于无奈,恕罪恕罪! 最渺楼说完,滑向笼子尽头,抬脚猛地一踏脚下一根光之弦线。尽管他有万般不愿,可是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必须完成天琴王的命令,而天琴王必须完成鸣花王的命令,那就是将傅足留在这里尽可能地长些时间。 顿时,一个强亮光点在这根弦线上以大约七寸的相等间隔从起点蹿一周后又回到起点,响起一串声音铿锵的“铮铮”声。数千道隐约而幽蓝的声之光线射向目标正面的上下所有地方。 就在声之光线袭到的瞬间,一幕银白光屏闪现,护住傅足。他双掌向前推出,将所有射来的声之光线推回去。 那边,最渺楼也用双掌反推。 别看他们仅是在做推动的姿势,其实他们都感到一种巨大的力道。他们推得很吃力。须臾间,他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渐渐,小汗珠汇集成大片的汗水流遍他们的脸庞。 静立地对抗中,傅足感到力量将竭,而对方的情况也是如此。那么接下来就看谁的耐力强一点了。耐力靠意志力支持,很可能就是这样接近边缘的力量也将会维持得很久。 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一个在困境中的人期待一个人去施救,而久久不见这个人的面,那是多么失望。 傅足灵机一动。他飞身悬于半空,所有对向他的声之光线亦随之上升。然后,他陡地收回双掌,坠落,俯下全身紧贴脚下光之弦线,以这样的姿势穿过声之光线的缝隙闪向最渺楼。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完成。 你知道两股对顶的力量,一方突然之间撤消,那么另一方必然失重向前扑到。 于是,最渺茫楼表现出与理论上完全吻合的行为结果。 正好,他扑倒至一半时,一只拳头袭上他的下颔。于是,他飞了起来,不由自主。 傅足手指一引,将那些声之光线全部引向小楼身上,将他缠成蚕茧。为了让他少一些狼狈,让他露出一个头。再加一个意念,半个时辰后自动解开。 “喂,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重温婴儿时期的襁褓生活可是很难得喔。时间很短,千万不可不珍惜,明白?” 傅足看着小楼,特别温柔地说,特别温柔的笑。 “嗯,很好。我不是不想征服你,而是征服不了,王是不会怪我的。我是管不了你了,随你在天琴空间怎么横行霸道都行,如果王允许的话。” 最渺楼居然一点都不挣扎,安静地说,安静地欣赏眼前人的一言一笑。哎,没有作用的挣扎,挣他干什么? 听他这话,我是要在这什么天琴空间待定了似的。一切非我愿意的事情决不妥协。 傅足距离笼子边缘很近,走前一步用手握着一根弦线拽了拽,试试力道。好家伙,在他的神力下依然绷得笔直,无一点扯动的迹象。 对于这个笼子,最渺楼一点也不紧张会被傅足破了,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没见过谁的能力升级这样神速的,瞬间就跳跃一个段落。 他有一个问题非常想问,于是就问了出来:“傅足,你为什么要长成这样子?有人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了。对你么,要换几个字了,长得靓不是你的错,出来害人就是你的错了。”他将头换个范围内的最佳位置看牢傅足。 啪! “啊!你不回答就算了,为什么打人?我看你是打人打上瘾了!”最渺楼嘿嘿笑着带着疼痛艰难地吐完句子。他脸颊挨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居然不以为耻,还笑得出来。 傅足靠在笼壁上,说:“小楼,打人上瘾全拜你所赐。”他看看四周,“这个笼子让你一个人待着会很舒服。我向来大方慷慨,就不与你争了,告辞。” 在他说话间,他运转意念,吸收宇宙能,银光闪烁的能量之丝从四面八方集聚于体内,去糟粕,取精华。 他再次手握弦线,往上撑大空挡,从中跃出。 远远在一边观战的仙铭说:“小色,你看他多棒,连最这个东西都被他耍得狼狈不堪。” 小色摇摇头说:“不好啦,仙铭王子,万一他这样子打小色可就惨啦。”他语气一转嘻嘻笑,“小色这样可爱,他一定不舍得打人家。” 在那十一个正在睡眠中的画手周围,有个年轻人抱着一个画手放声悲哭。 “哥哥,你怎么能死啊,你不要弟弟了吗?你说过你要让我做世上最快乐的弟弟,你怎么能不守信用呢?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哥哥,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 悲绝哭泣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一种悲伤能与之相比。天地鬼神都在泫然泪下,你看天上刚才雪白的云朵,此时竟然暗淡了,飘起令人心碎的蒙蒙细雨。你看地上的花儿刚才还是昂首挺胸,现在却是垂首呜咽。 傅足刚跃下,便听到年轻人的恸哭欲绝。他回首一望,便看到刚才那十一画手之中有个悲痛单薄的年轻身影跪在地上怀抱一个画手泪如雨下。可能是年轻人的感染力太强,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悲楚,眼眶濡湿,大有陪年轻人一起痛哭的欲望。他眨眨眼清晰视力,强忍伤感,凝目遥望,只见那个年轻人与他怀中人在相貌上颇有七八分相似,淡棕皮肤,金棕卷发,朦胧气质,十**岁的年纪,哭得跟泪人似的。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怎么会泪如泉涌?如果一直拥有深厚的感情,突然之间失去了,多么痛彻心扉,黯然销魂。此时,这个年轻人的世界无疑是崩溃了,再也不能重建了的彻底粉碎。 “你哥哥没有死,只是睡觉而已。” 傅足掠至年轻人身边,好心地告知真相。 “睡觉?你见过睡觉的人身体冰冷、心脏停跳的吗?” 年轻人哀伤地说完,抬头看着傅足,目光中满是深沉的痛楚,心碎的泪水不断滑过脸颊。 不会啊,我只是意念了非常轻柔的七日静而已。 傅足蹲下,伸手在看似死者的心脏部位上触摸了下。顿时,他脸色唰的一下苍白,真的死了啊,心脏一点活动的迹象都没有,虽然隔着衬衫仍能感觉到其身体上传来的深重冰凉。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扼杀了,是我杀的。我让这个年轻人再也不能有哥哥了,再也不能。他要怎么活?我要怎么样可以弥补他?…… 在这一刻,傅足沉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在这一刻,他放松了身上所有的戒备,其实早在他观察到年轻人的悲容时就已不知不觉卸下警惕。 于是,他的背后有三道微小如牛毛的银芒无声地射来,没入。然后,他咕咚一下倒地,上眼皮似有千斤铅往下坠,一瞥间,见到悲容欲绝的年轻人颇有成功感地调皮地眨着眼睛笑了下。一瞬间,他明白中计了。 年轻人,天琴空间的众多特别任务者之一,丹鲁佑萌,别称“可怜小生千面人”,绝招就是何时何地都能唤起你的同情心,让你跟他一起沉入悲伤,对周围所有失去防备,等着被俘。他通常都是变脸成为死者的亲属,没有死者也能用他的“僵体丸”让其暂时性地死一下。至今百战百胜。尤其是这次,最渺楼神官都不能搞定的人在他手下乖乖上勾。 昏昏欲睡中,傅足只觉有双手将他抱了起来。他勉力强睁眼睛,看到一张超放大的脸,几乎贴到他的脸,通过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神知道是谁。小楼怎么出来了? 在傅足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年轻人身上时,天琴王去将小楼从蚕茧中放了出来。 傅足无力扯出一丝笑痕微弱地说:“小楼,你真卑鄙,玩偷袭你也会。” 最渺楼先低声嘿嘿两下,再低声说:“对你,太有必要卑鄙一下下。你中了我的绰约多姿之美人睡,强烈的麻醉剂,对你更是多加两倍量。你就在我怀里安心地睡上七天七夜吧。”说完,他吻了下怀中人的额头。 “这是祝福之吻吧,我接受。” 面对强吻,无力相阻,只能在语言上占点优势,保住自己的面子。发誓,任何时候都不要再对一个嚎啕的人有什么怜悯之心。俗话说,真正的悲痛是隐忍而沉默的,外露而稀哩哗啦的伤悲通常都不是至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真是窝囊,又一次输在疏忽大意上。困啊,睡大觉去喽。老天爷,让我好运吧。 哦,精彩大戏就这样结束了。很过瘾,却又有点遗憾。傅足这家伙脑子被猪油泡啦,很明显的陷阱偏往里跳。也不想想那些人都睡得呼噜震天的,就他一人死啦,半岁童子都看出的问题偏能叫你这个“宇宙无敌手”上当。扇风扇风,闷死小色了! “哇呕,老最这个东西欺负你朋友耶,仙铭王子快去救他啊!”小色对着仙铭的耳朵叫。 “我怎么开口?他是天琴王的任务。”仙铭碍口地说,心里虽然很着急,但是从未想到有一天要向天琴王求要什么。 “拿出你的狂人本色来啊。” “我怕伤害他。” “噢,仙铭你以前不是这样啦,怎么关键时刻你却?” “看得越重,越是担心。” 再扇风,真得要闷出烟来了。小色甩起小手使劲扇风啊。 这时,天琴王过来,抬起一只手搭在仙铭的肩上,微笑说:“仙铭,喜欢他是不是?大哥就把他送给你做你的玩伴。希望他在天琴空间的日子,你能快乐。” 很难得的,仙铭对天琴王多看了两眼。彼此眼神对穿,看到一种无尽的爱和一种淡漠的柔软。 嗯,很好,仙铭的眼里少了那种尖锐的东西。这是质的飞跃,很满足。安静地期待那个最激动人心的兄弟无间的时刻吧。 天琴王试着拥抱仙铭。 仙铭旁移两步。不要吧,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水**融的时候。 第二章 三十七 狂人地盘。二王子仙铭的自由天地。 宽敞的卧室内,洁白柔软的大床上。 傅足在羽被覆盖之下恬静地睡了二十个时辰,这时,他眉头皱了皱,睁眼。 噫,那边在小桌上写写画画的是谁呀?金头发,蓝眼睛,这印象好熟啊。他是,恶! 傅足还是模糊的意识,让他想不了太多。他兴奋莫名,在这个时候遇上最好的朋友真是幸福! 他大叫一声:“恶!”声音真大,大得像蚊子似的嗡一下没了。紧接着,他感到喉咙又干又疼。恶,你听见了吗?我是再也叫不出来了。 一直在关注他动静的仙铭,再细微的声音也听出来,是以他向他走来。 仙铭首先倒了一杯水,扶起他让他靠着自己,端着喂喝。 喝水后,舒服多了。 傅足声音略微提高一些了,深吸一口气,很幸福地说:“恶,你真好。”他不再看所靠之人的相貌,身子侧了侧,环住所谓恶的腰,颇为伤感地说:“恶,你救救古灵吧。我真是没用,总是上当受骗。恶,你救古灵好吗?别告诉她我被骗的事,很丢人……”渐渐,他的声音再度变低,又沉沉睡去了。强烈的麻醉剂在他体内还有残余。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一次,已是非同小可。 仙铭拥着他,目光落在依偎于他胸前的熟睡的半边容颜上,眼神中有些许哀伤。为什么恶是你最好的朋友?当然,这不能怪你,只怪恶那家伙太狡猾,比鸣花王还可恶万倍。 傅足又睡了二十个时辰。 他再次睁眼时,意识彻底清醒。双目环视周围,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慢慢回忆,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这里?那些十一艳女,十一巨汉,十一画手,大笼子,年轻人,小楼的麻醉剂,后来发生什么事,一片空白。 这时,卧室的门哐当一声撞开,冲进来的小色大叫:“哇,你这被猪油泡了脑子的家伙终于醒啦!” 他跳上床,从空“叭”地一声跌趴在傅足胸前。 傅足被他震得口呆。虽然小色他很轻,但这猛然下坠多少有点砸的味道。 “哇,疼死了,你的骨头隔着羽被还这样硬?不像话耶!” 他只知道别人虐待他,从不认为自己虐待过别人。他双手一撑坐好,伸手翻傅足的眼皮,似乎是看他是否真的清醒了。 从哪里冒出的长尾巴的家伙? 傅足头一偏,避过他的长着一撮毛的小手。 “哈哈,这时候提高警惕有什么用?我是最最好的人喔,猪油泡脑子的家伙你就不用怕我了。我叫小色,是超级歪歪故事大王,从今往后你要大量的阅读我的歪作,每天至少看三个故事,少一个不行,记往了?记不住,我可以不厌其烦的孜孜不倦的再说一遍。” 他见傅足没说“是”也没说“不”,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注视他。 于是,他继续叽哩呱啦:“我叫小色,是超级歪歪故事……” 天啊,这小家伙轰炸人的耳膜真是有一手,真的可以做到不厌其烦和孜孜不倦。 傅足见他眼睛中完全是调皮,没有丝毫诡诈的东西,一下子对他有了兴趣,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就是上他一次当也没关系。可以确定,这个小家伙不会给自己苦果子吃。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握他的小手,微笑说:“即然是歪歪故事,一定很逗。在我走之前送我几十本,我在闲暇时会逐字逐句欣赏。” 小色盯牢他,捂着嘴巴咕咕怪笑一阵,说:“傅足,你还真是天真……”哎,小色我还想说:你以为你还能走出天琴空间?对于这样天真的家伙,小色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傅足颇是讶然,说:“你知道我?” 小色说:“不稀奇啦。目前,天琴空间王宫的上上下下都知道有一个叫傅足的超漂亮超清纯的男孩子正在我们王宫里。” 傅足笑说:“小色原来是这样肤浅,只看到人家外貌,没看到人家威风,哎!” 小色说:“要不我怎么叫小色呢?”说完,他歪开嘴巴露出牙齿恐怖地笑。 很快,口水流下。他尚不自觉。 傅足皱着眉头,伸手抵他下巴,合上他的嘴,禁止其惊艳的口水绝堤而出。 他皱眉笑说:“小色鬼,你这露骨之态,会吓倒人家。” 小色伸手一抹嘴角残余的唾液,一阵大笑,说:“我知道为什么老最那老东西会喜欢你了?原来你说话也挺可爱。” 说着,突地俯身将自己的唇贴上傅足的唇。 可恶,这个小色怎么这样啊! 傅足一把甩开他。 早有预谋,并且已经得逞的小色敏捷地闪到床尾,哈哈笑说:“香啊!” 傅足抓过旁边一只多余的枕头砸在他头上,笑说:“香你个大头鬼!”他用手背擦擦嘴唇,并无气恼,小婴儿的玩笑应该没什么吧。理解这些家伙的恶劣行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他坐在床头,两手撑后,微笑地看着小色。只见这个小家伙抱着枕头的样子真是滑稽,人比枕头小一半,真担心他一不小心会被枕头压骨折了。小家伙与枕头一起跳啊跳,很得意的样子。 他好心地说:“小色,你放下枕头再跳吧,这样子很危险。” 他话刚说完就知道自己在说废话,小色那脑子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吗?瞧他跳得那样轻松,证实好心是浪费。 这时,他的视线被进来的一位金发蓝眼的年轻人拽住。 来人貌似十七、八岁年纪,有着修长的身材,狂放的气质,精致的五官。他上穿一件垂坠感很强有些厚度的深蓝短袖衬衫,纽扣全开,下穿折痕清晰的纯黑窄脚帆布裤,裤腰系着较宽的闪着微微光泽的黑皮带,脚登深帮简约型的黑色软皮鞋。他有一头柔软飘逸的短发,金黄中杂夹点淡棕的发丝,其中几缕垂下落在眼睛前,海蓝般的眸子清澈辽旷,深邃睿智,温柔又不羁,飞扬又慵懒。 他整体看来就是那种让你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忍不住想要和他认识的人。 他便是仙铭。 他大步流星走近。 他一径到了傅足身旁,很熟似的环住他的肩,另一只手轻托他的下巴转向自己,微笑说:“很好,是真的清醒了,脸色不错,吃一顿营养大餐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真是郁闷,这天琴空间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什么了,说是关怀吧,动作又如此暧昧,说是敌人吧,态度又如此温和。哎,搞不懂。 傅足拔开这只托自己下巴的手,问:“你是谁?” 小色抢着说:“他是我家的仙铭王子啦。”他一个跳跃到了仙铭面前,看看位置,又往傅足这边挪了挪,站在两人面前的中间。他怕傅足不知道似的,特意掏出小本本写上“仙铭”两字举到他眼前,像教幼童一样:“认识吗?这两个字读作:仙铭。先写人字旁,再写山字,先写金字旁,再写名字。没记住我可以再解读一遍,需要吗?” 傅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又感动。他装作受了一次知识大洗礼一样,说:“先生,你不用教第二遍,让先生累着了,学生当真罪该万死。” 小色脸上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 哦,这位老兄就是天琴王口中的二王子啊,是个主动接近人的家伙嘛。 傅足哈哈两声,看着仙铭说:“你好像一点都不像是性格孤僻的不与人近的人哦?” 仙铭说:“那是对别人,对你就不同了。” 傅足问:“为什么?” 仙铭看进他的眼睛里去,说:“我喜欢你。” 傅足很平静地再问:“哪种喜欢?” 仙铭一拍他肩膀,重复他的语气说:“哪种喜欢?”他哈哈一笑,“你说哪种喜欢?”抬手挠挠傅足的头发,“你要是想歪,我也没有办法。” 嗯,不错,够磊落! 傅足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笑说:“我们才见面就好像很熟,不交朋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好,爽快! 仙铭伸出手掌与傅足的手掌热烈地击在一起,奏出响亮的友谊之声。 小色跳起来,用自己的小手覆在他们的手背上,兴奋地叫:“也有小色一个,怎么能忽略了呢?两人一人扁一下。”说着,在他们头上各敲一下,很重。 “小色,你不想活啦?” 仙铭与傅足异口同声,啪啪两巴掌同时击在小色的屁股上。 哈哈哈—— 很快乐的笑声。 小色跟他们一起笑。他没有反击,不是不想,而是他怎么是他们两个大家伙的对手啊?所以只好小人不计大人过,让他们自己良心发现去吧。如果他俩永远发现不了,那么只好认栽。哎,没办法。 欢笑的尾声中,几声饥饿之鸣从傅足腹中传出。 仙铭说:“我烹饪技术不错,你等着。”他下床。 也不知道睡多长时间,反正头都睡疼了。傅足起床。 他掀起羽被,惊讶,轻“啊”一声,立刻盖上被子。 第二章 三十八 仙铭看到他垂着头且脸上泛红,立刻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过去环住傅足肩膀,低下头向他脸上看去,笑说:“你原来衣服上全是汗渍,弄脏了床是小事,你睡着一定不舒服。衣服们全被洗干净了,在那边。” 傅足在掀被子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白睡袍,略微猜测便想到汗渍的原因。但是,被人家……一个男人帮一个男人换衣服应该没什么吧。 其它本事没有,说让脸不红它就立马红潮退去。 傅足这方面的本事一流,于是,他脸上立刻恢复平静。他抬起头看到小色在用怪异的眼光看着他和仙铭,又在歪着嘴巴笑。哼,这小东西脑子里准没想什么好东西。 傅足笑了一下,一拍仙铭的肩,催促:“快弄吃的去吧。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看个没完没了。” 仙铭哈哈笑着跳下地,说:“我的手很老实,什么也没做。只是眼睛就有点不听指挥了,我看到……” 傅足不慌不忙将脚**拖鞋,站起说:“你看到什么?还不跟你一样,除非你不是……”他走开两步,看定仙铭的胸膛,眯起眼睛说:“你这样敞胸露怀的卖弄色相,非常伤风败俗。” 仙铭一拳袭来。 傅足从床上跃过,顺手拎起小色甩向仙铭。 “哇啊,我就知道这小子来了没好事。拿小色当炮弹使呀,没道德呀!”小色被仙铭稳稳地接住,很舒服地躺在他怀里用夸张的悲声控诉。 仙铭向傅足招手,笑说:“你过来,为什么要躲呢?你明知道这一拳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哎,我有点失望。” 傅足很听话的过去,笑眯眯说:“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温柔的一拳呢。只不过想让小色舒服一下下,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个喜欢粘在人身上的家伙,小色你现在很舒服吧?这个就不用感谢我了,谁叫了解你的人只有我呢,呵呵呵……” 小色听了这一番良心似乎好得过分的高论,只觉眼前冒出许多圆圈圈,头脑发晕,语言功能退化,挣扎着说:“我……我……”啊老天,他将我当做炮弹使还要我感谢他,小色是白痴吗?不是。所以,人家被气晕了。哎,有颗精明的头脑想糊涂都难啊。 哈哈哈—— 这回小色没有跟着一起笑。 傅足问:“小色你为什么不笑?”他伸出手指刮弄着小色的粉嫩脸颊。 小色眨眨眼睛,哼,你叫我笑我就笑。立马,一张歪着嘴巴的惊艳的笑容呈现,双眼还不断地对着傅足猛烈放电。 傅足逃。 “哈,哪里逃!?” 小色纵身飞起,粘上傅足肩背,半边脸颊贴在他的耳根处,口水绝堤而出流在他脖子上。 “喂,你流口水怎么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的?衣服湿一大片啊,恶心死了!” “这是我绝招,瀑布口水,只有超漂亮的男孩子才能享受到。女孩子统统没有资格,我家仙铭王子也不够资格。你的幸运指数达到最高级别七颗星,你乐翻天吧。” 除此,小色还有绝招中的绝招,他在叽哩呱啦的同时仍让瀑布口水汹涌而出。 另,傅足还切身领教了小色的又一绝招,那就是粘死你,任你如何甩动也别想甩飞他,在他想粘住你的时候。当然,如果加大力道的话那是不成问题的。出于安全考虑,对小色就免用强力了。 仙铭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说:“哈哈,我一个人受虐待的日子终于对我说拜拜了,以后有一个兄弟跟我一起分享小色的虐待。” 天啊,不会吧,仙铭他唆使小色使劲喷口水啊。 傅足回头注视仙铭,见他眼睛里全是若狂的欣喜,兴灾乐祸的兴奋,不过很纯洁。 傅足笑,说:“好,我认了,跟你难兄难弟到生命最后。” 接着,他拍拍小色的脑袋,说:“小色啊,我输了,关起闸门停止你超级无敌的瀑布口水吧?” 小色顺着梯子下台,很听话地停止口水。 一场兄弟间的打闹玩耍暂告段落,小色带着傅足去华丽的浴室从头到尾清洗一新。出来后,敌不过小色的孜孜不倦的废话炮轰,穿上雪白长袖衬衫,灰蓝帆布长裤,系带子的深帮黑皮鞋。他朝镜子前一照,吓一跳,这是谁呀,让人头晕啊。自己看自己都一塌糊涂,赶紧闪离镜子。 小色还叫他纽扣全开,被他一巴掌扫飞。 小色流着口水,大叫着追出来:“我心爱的傅足,不要这么小气啦,美丽风景关着不开放,是浪费资源大逆不道了啦……” 设施齐全整洁宽敞的厨房,仙铭俨然一位大厨,头戴白高帽,身穿围裙衣,手执金属铲子翻动着炒锅里的红通通的什么。动作熟稔,似乎不是现学现卖。 傅足倚在门框上,对厨房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没见过的,不过有一样东西他非常知道,蓝汪汪的火苗窜得很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仙铭真会厨艺哦。难道他平时都给自己做饭吃?不可思议。 他赞他一句:“顶呱呱的大厨,不要做得太好,吃掉舌头你要负全部责任。” 仙铭说:“你会烹饪吗?什么时候让我尝尝你做的美味呢?” 傅足笑,说:“我啊,只会炒鸡蛋,吃一次叫你一辈子与鸡蛋绝缘,呵呵。” 仙铭看他一眼,笑说:“不用担心,以后有我负责你的饮食,保证将你养得胖胖的。” 傅足大笑,说:“好啊,有大厨为我做吃的,拒绝两字早识相的飞了。”哎,这家伙似乎要永远跟着我似的。很快我就要走了,难道他也跟我走?莫名其妙。短短的时间似乎跟他很亲似的,噢,分别是不要泪水哗哗啊,最受不了稀哩哗啦的场面。 明和清爽的餐厅,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方的六人座的餐桌的桌头上,置一只装满精美食物的银色大方盘。其中有两只酱红的炸鸡腿,两只酥黄的小烤鱼,两块胡椒牛排,它们下面铺着碧绿的蔬菜,以及一些色彩鲜艳的配食。主食是一碗绿红白相间的麻辣拌饭,一杯紫红果汁。 傅足看着面前的食物,称赞:“一流棒,色香味俱全。”他看看坐在两边的老兄,“那我就不客气喽。”刚要动手,发现只有一份,“你们不吃吗?” 小色说:“我们在早上吃过了。现在不是早上也不是中午,所以你一人慢慢享用吧。” 当下,傅足不再客气,大快朵颐。 仙铭和小色微笑着看他吃。 傅足见他们那样的注视自己,笑说:“人家说吃东西的样子最难看了,你们能不能转移视线,让我吃得舒服一点?” 仙铭缓慢地摇头,说:“人家也说吃东西时是一个人最幸福的样子,你能不能别废话,专心一致地沉浸在吃的幸福中?” 小色大力点头,火上浇油与仙铭一致意见:“哇,我们等于是又吃了一顿,秀色可餐原来真有道理耶。” 傅足拿起一只鸡腿塞进小色的嘴里,笑说:“小色,这是你吃的最后一次食物,你喜欢餐食秀色,我会满足你,到时,哼哼。” 接下来,傅足迅速扒饭。小色这个家伙,真不是东西。偏不让你免费看人家的吃相。 仙铭说:“喂,你慢些吃好不好?又没谁跟你抢。你这样子吃噎着了,会让我心疼的。” 傅足一边看着他,一边扒饭,不禁速度慢下来。那眼神中满是温柔,关心,绝不含一丝说笑的成份。他微笑说:“你看我很听话。不要这么严肃,我喜欢看到你嘻哈的样子,就像刚才。”真不敢想像,分别时他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只是朋友啊,有朋友一辈子形影不离地在一起的吗? 片刻,进食完毕,还剩下一半。一碗拌饭和一杯果汁全部移进胃中。 傅足愉快地说:“啊,这顿美味让我不得不厚着脸皮再赞扬一次,一个字:好!其它美言就不多说了,概而论之还是一个字:好!” 仙铭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微笑说:“为什么你说话总是令人愉快?” 傅足没有躲这记轻柔的抚摸,很坦然地接受。他像经不住奉承似的,低下头,再抬起,微笑说:“是吗?令人愉快不是错吧。生活已经太多沉重,时时卸去一点,会得到轻松与愉快。” 小色自动自发地收拾餐桌,托起方盘等飞去厨房。 傅足惊讶小色的勤劳,再看看四周,疑问:“这些三餐与清洁卫生之类的事都是你们自己料理吗?” 仙铭说:“我不喜欢很多人在我的地盘走动,隔些天他们来集中处理一下。” 轻柔的抚摸还在继续。这家伙不知道停止吗?我再大方,也会不好意思的。 傅足看着他问:“你是我朋友吗?” 仙铭说:“是。” 是啊,还不拿开你的手! 傅足再问:“真的?” 仙铭一脸迷糊状,说:“怎么啦?” 傅足哼哼笑两声,仿他的语气说:“怎么啦?”他飞快地双手齐出,将还未清洗的满手的油污抹在仙铭脸上,“你说怎么啦?” 仙铭没躲掉,大叫:“喂,我这手可是干干净净的!” 小色从厨房出来正好撞见一幕浪漫的画面:傅足双手贴在仙铭脸上,仙铭的头歪向一边。 他大叫:“哇,我家的傅足在欺负我家的仙铭呀,两个小亲亲我不知道该帮哪个耶?” 呼! 两个人两只拳头同时飞向小色。 哐当一声,那边的硬座椅子与不由自主飞来的小色一起倒地。小色体轻,倒地后仍不愿停息,骨碌碌滚雪球般滚出老远。 “哦霍霍霍,头上起包了啦!你们俩个欺负人家一个啊,太缺德了啦!” 小色坐在地上,一手捂着额头绿豆大的包,一手指控他们。 他们面不改色,看着小色没心肝似的笑,异口同声:“小色,还能讲话就表示你很好。” 哈哈哈—— 笑过之后,小色赖在地上不起来。他要傅足抱。 对这样可爱的小家伙,没人能拒绝他的蛮不讲理。于是,傅足去洗了手,抱起他。 傅足想起什么,问:“那个叫小楼的全名是什么?” 小色如前般在小本本写上“最渺楼”三字,给傅足看,说:“你脑子不笨,我就不多嘴了。多话的先生一般教不出好学生。你是好学生,所以我不多话。” 傅足问:“那些卫兵的九节刀很特别,叫什么?” 小色瞪他:“明知故问,那就叫九节刀啦。” 傅足点点头:“哦,就叫九节刀啊。那么打造这样的兵器费功夫吗?” 小色笑说:“那还用说吗?不过,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是不是还想知道那个放声大哭的年轻人是谁呀?他叫丹鲁佑萌,专门骗人同情的家伙。他喂那个画手吃了一种能让身体暂时死去的僵体丸。你当时是否被猪油泡了脑子?” 傅足恍然大悟状,说:“原来如此啊。不过他的演技真是逼真得很。” 第二章 三十九 清新舒服的客厅,蓝白色调,每一样陈设都是精品,放在最能体现其魅力的位置。 墙壁上随意地挂着几幅镶着雕花金框的非写实风景画。画中的每一棵树与草,山与水,都仿佛是正在舞动的生命,大块大块的深沉与明艳的色调彼此呼应。 傅足被这些奇特风格的画吸引,凝注它们。不多时,全身涌起一种疯狂的冲动,想要砸碎一切的欲望。他闭上眼睛,克制住体内的异样。睁开眼睛再看,哦,画本身很正常,只是那些景物的风姿向人表达一种疯狂的感情。 他看着看着,便再次被画感染疯狂的情绪。他急忙转身,略一定神,恢复平静。为什么仙铭你要在室内挂这样的画?难道这是你的写照吗?那么狂放,又那么温柔,两种极端概念并存,似乎不可能,却又是真实的融合在一起。 仙铭坐在桔红的柔软的宽大的四人座的低背长椅上,双臂张开平放在椅背上,双脚搁在前面的矮几上,腿伸得笔直,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他悠闲的眼神看牢傅足。 他招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傅足笑:“为什么我要听你话?”他这样说着,双脚却在移近。 仙铭将头靠在他肩上,说:“唔,很舒服。” 傅足摸摸他头,说:“你让我当靠垫就直说,身边有你这样的美少年相伴很艳福,呵呵。” 仙铭笑一下。 接着,他短叹一声,语气无限疲倦地低声说:“你是不是觉得墙上的画很诡异?” 傅足不响,听他说下去。 “自从出生以来我精神上一直很疯狂,见到什么都想砸碎它。尤其是见到天琴王,真想撕碎他。我强迫自己做一些宁静的事情,画建筑图,做建筑模型,看小色的故事和睡觉。这些画就是根据我的思想请画师作的。哈哈,天琴王每问我为什么跟他过不去,我就让他看这些画。他每次看过,至少要一年不敢理我,他怕我的疯狂思想。傅足,你说我这招是不是很绝?” 傅足未语,他听出那最后一句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不用说,这招绝得真是够狠辣。天琴王是你哥哥呀,你怎么能?天琴王不是怕你,是爱你,他只是怕真的疯坏了你的脑子,再也无药可救。这样子虽然也是痛苦,却还是正常。哎,这兄弟两人是怎么回事? 仙铭说:“谢谢你。” 傅足纳闷:“我并没有做什么啊?” 仙铭说:“你的本身就是一剂镇静剂,我不那么疯狂了,精神上从没有过的轻松,很舒服。” 傅足感到恐惧,他笑说:“不会吧仙铭,我有这样的作用?那我岂不成了治疗疯狂症的神医了?” 仙铭说:“你看我像在说谎吗?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跟你那么熟?你不要以为被你的美貌吸引了。” 嘎嘎嘎!真是惭愧啊,郁闷啊!地洞在哪,我要钻进去避一避。 傅足刚想这样说,不料先被这家伙抢白了。他纵身跳起,却听“崩”的一声,被仙铭按倒在椅子上。 仙铭嘿嘿地笑两声,说:“永远不要不理我,知道吗?” 天啊,有这样叫人对他好的吗?不过,手段挺新颖,动机挺感人。 傅足脸上一副被逼就范万般无奈状,朗声说:“仙铭愿意永远跟着傅足赴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皱一皱眉头是小狗。” 这话听着好像很不顺耳喔!仙铭以暴拳伺候! 傅足挨了两下,终于逃离。 两人在大客厅内追逐,拳脚相向。 小色在一边为《一路寻欢》的故事续写了几行内容。听到打闹声,立刻飞过来,拍着巴掌大叫:“打打,使劲打!获胜者将赢得可爱小色的超级无敌销魂夺魄芳香四溢的一吻!哇,傅足加油!哇,仙铭加油!……哇,吃败仗的小亲亲可得不到可爱小色的香吻喔……” 这个小东西简直是欠揍,好了疮疤忘记疼,不知道心有灵犀的两个死党的拳头将要同时袭来。 哎,老话说吃一次亏学一次乖,小色早长脑子了,在拳头上身前的一刻,人家钻进桌子下面,避过足以粉身碎骨的两拳。还不老实地张着嘴巴偷偷地大笑。 喔呵呵呵—— 累死了。 两人仰面朝天躺在地毯上,大口喘气。 咳咳,玩都能累死太幸福了吧!太不可思议了吧!太叫人忌妒了吧! 很久。 傅足安静后的大脑,忽然冒出一个顶顶重要的尚未解决的问题,哦老天,古灵还在等他英雄救美呢!忽然,脑海中又蹦出一个问题,好像自己误认为躺在身边的这家伙是那个恶来着,请他去救古灵,怎么不见他救呢? 他一把拉起仙铭,向门外奔去,竖起眉毛狠狠地说:“我让你救古灵怎么没有行动?现在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如果不够出色,一顿皮肉之苦少不了你的。” 仙铭被他拖着,颇有后悔交朋友之意,无奈地笑说:“原来你的思想这样强盗,你有请过我吗?你请得好像是另外一人吧?” 他们向关押古灵的草莓小屋驰去。 仙铭见傅足神色间满是焦急,说:“喂,你放心好啦,你的女朋友被招待得挺好,除了郁闷。” 傅足惊喜:“真的?!” 仙铭给他一个绝无半分虚假的眼神。 傅足拥抱他:“仙铭,你真不够朋友,为什么不早说呢?” 仙铭神色凝重说:“这是天琴王亲自监守的人物,他虽不在旁边看着,却一样有牢不可破的威力。外面人可以进去看你女朋友,但她却无法出来。” 傅足倒不再紧张,说:“只要古灵无恙就好了,救她出来一定会有办法的。” 仙铭被他心态如此开阔感染。他退去凝重之色,笑说:“对,你聪明的脑袋一定会有法子。” 傅足纠正他;“我一个脑袋不够用,加上你的脑袋刚好。不许让你大脑生锈啊。” 仙铭看到他满脸满眼的诚挚,非常地需要自己与他一起斩风破浪的渴望,以及“你不可以袖手旁观”的温柔霸道。这一切一切的赤情让他感动得全身每一寸都温暖,眼眶也濡湿了。他别过头去,硬起心肠收回还未脱出眼眶的晶莹液体。这家伙真他妈的招人喜爱!从没有谁这样看重自己,天琴王虽然爱我,但是他的需要是浅薄而苍白的,他只是需要一个亲切的叫他大哥和能跟他撒野的弟弟,以满足他是仁慈兄长的自私虚荣的心理。小色是宠物玩伴。对其他人提不起丁点热情,他们不是虚伪地奉承就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嘴脸,厌恶。 他紧拥傅足,头歪在他肩上,低声说:“永远不要离开我。” 哦,这是他第二次叫我永远不要什么。没想到这家伙这样的钟情我。 傅足拍拍他的背,催促:“知道啦,你要跟着我你就跟好了,我不会撵你的。现在,我要去看看美丽又可爱的古灵。” 仙铭抱着他咕咕地笑,说:“都告诉你她没有事还这么急。你不会是重色轻友之徒吧?” 傅足笑:“色是色,友是友,我两样都要,够贪吧?” 仙铭抬起头,吻他一下,说:“好了,走吧。” 傅足一时失神,被他拖着。走了几步,他脸红地问:“喂,你这也是友爱的表达方式吗?我,我没见过呢。” 仙铭看着他,不禁笑了,说:“现在你是见过了,这是我给你的最纯洁的友爱。”拍拍他脸,“行啦,脸红成这样干什么?那么多人吻过你,你都不脸红,为什么换作我你就脸红了?你别自作多情啦,我不会独占你的,我想以后我们行走天下会有更多的朋友加入我们。” 傅足超一流的本事拿出来,瞬间,面色如常,拳头招待身边的家伙。 他说:“你是我看重的朋友,日常相处,你都这样,你不知道这很危脸吗?” 仙铭大笑任他打:“怎么危险,你说说看。你要想歪,我也没有办法,哈哈——” 傅足见他不还手,挥了几拳也算了。他注视他,说:“看来你是很大胆的,我胆小比不过你。两个男人在一起这样暧昧,这要让古灵知道,她肯定一脚踢飞我。” “那有什么,她不要你,我要你。” “你?!档次太低,一边去!” “我档次低?!那你跟我在一起已太长时间了又是什么档次?” “我没档次。” 好小子,说来说去又把人给损了。 仙铭再次冲上去紧拥他。 这时,小色突然出现,两只眼睛冒心心,大叫:“哇噻,我家的两个小亲亲抱在一起了耶!这样的镜头小色最喜欢了耶!” 傅足安静地任他热情拥抱。他一个长叹,说:“为什么我是这样幸福,很多很多的爱不请自来?我大方,统统接过,慷慨施爱。仙铭,我们来日方长,不要这样花姑娘似的依恋人家怀抱了,淑男要懂得矜持,含蓄,内敛。小铭铭,乖啦乖啦……” 呃,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仙铭纵身跃后,两颊染红。 哈哈哈—— 傅足笑弯了腰。 小色讪笑:“仙铭王子,你不是他对手哎。”说完赶紧闪人,因为一只拳头迎面砸来。 仙铭没有那个迅速退红的本事。一路上他很安静地走在傅足旁边。 小色坐在傅足肩上,嘴里哼着快乐的小调,啦儿啦儿啦,啦儿啦儿啦,门前的大树上,坐着一只小鸟儿,她的眼睛眨啊眨,问你为啥还不来…… 第二章 四十 美丽的草莓小屋。软禁古灵的场所。 宽敞的童趣味十足的大厅内。 一位头戴黑帽的年轻冷艳女子跟在古灵后面,苦口婆心的样子说:“噢,古灵小姐你就笑一笑吧。看你来了之后就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小脸上的神彩比较刚来时暗淡许多。如果你的男朋友来了,看到你这样一副憔悴的容颜,他不是伤心而是不理你。那时,你后悔莫及哦。”说着,她吹起一直含在口中的小喇叭,呜哇呜哇呜哇…… 来了多天时间,古灵的耳膜便一直受到响亮的喇叭呜哇声的荼毒,以及这位年轻女子的聒噪。古灵双手捂耳在大厅内兜圈子,以为可以远离叽叽不休的她,谁知此女这样有耐心地跟着自己走来走去。 古灵初来乍到时,曾跟他们大发雷霆将厅内好多精贵东西砸得稀巴烂。以最渺楼为首的几个神官未加阻止看着她砸。他们的原则是让她随性而为,东西多不怕她砸。待砸到无物可砸时,最渺楼好心地命令新的物品补充,让她继续砸的运动。后来听说傅足也会来,她说:“你们白白浪费我的精力,届时,我一个眼神,傅足让你们个个体无完肤。”然后,她再无一句话。 那个与古灵一起被掳来的舒啸跟着砸过东西后,跑到图书室看书去了。整个浏览一遍,似乎全是为他们准备的,两个大书架,一个是童话类,一个是惊悚类。他叫古灵一起来看书,回答他的是一记瞪视。反正没事可做,再加那个黑帽女人未骚扰他,哈,便谊他了,捧起一本厚厚的惊悚类小说津津有味地翻阅。 黑帽女人便是夕夕多,天琴空间的制痛专家。她可以模拟各种痛苦送给她要整的对象。之前,傅足感应古灵痛楚时心肌有如万股力道向四面八方拉扯,便是夕夕多所为,甚至那一声虚弱的“傅足救我”也是出自她口,将古灵声音模仿得维妙维肖。她外冷内热,废话暴多,口里总是含着一支红色的轻金属的小喇叭,说话时也不用取出,咬字依然清晰。她见古灵一张娇美的容颜总是绷着,于是童心大起,看自己是否可以将她逗笑。结果,至少现在,还未博得佳人一笑。各种方法笑话试过,均无一成功,是以,她苦口婆心状地以傅足来影响佳人的意志。多么辛苦的付出,只为俏佳人一展笑颜。 “哇,这位就是古灵小姐呀,很漂亮耶!我家傅足配你很合适。” 小色一进来就飞到古灵面前仔细地上上下下地观看。同时,歪着嘴巴流口水,不是那种瀑布流,而是那种小溪流。 他紧接着介绍自己:“我叫小色,小小的小,色彩的色。古灵小姐你看我是否很可爱?”他一向对自己很满意,因而他自介时脸上挂着一副超级自恋的神色“你敢说我不可爱吗”。 眼前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长着大尾巴的小家伙,对于从未见过怪人的古灵来太骇然了,她吓一跳。一步跃后很远,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是哪个坏蛋等在后面?! 古灵未回头,先弯肘向后袭去再说。 “哗,古灵你真凶哎!” 傅足轻轻托住她袭来的柔软的肘。 多么熟悉的声音,盼了又盼的声音,日日夜夜思念的声音! 古灵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便转身,于是看到她最想念的面孔。千言万语都不要说,只想在你怀里静静地依偎着。古灵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他的有力的节奏稳定的心跳声。这颗心里有想我吗? 嗯,他在想我。他在紧拥我。这是最好的证明,我还需要什么呢?这种平和而温暖的爱,充满恒久的味道,我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喔,心爱的古灵,原来你这样想念我!感谢上苍送我这份幸福。我们之间如此自然又亲切,感觉是这么美妙。上苍,再次感谢你。 傅足闭上眼睛,脸颊贴着她清香的头顶,享受此时的温馨。 在这一刻,时间停止,芳香流逸。 这样美好的静默时刻,偏偏有人要捣蛋,此人不是别人,也不可能是别人,除了小色谁这样无品。 小色趴上傅足的背,脑袋探前,小小胖胖的食指勾起古灵的一缕秀发绕啊绕。 他嘻皮笑脸地说—— “古灵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的可爱打一百分可以吗?” 古灵心笑,本来不错,可惜一脸浮滑相,可爱指数为零。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傅足很凶,抡起拳头来招招致人眉青眼肿。你可不要被他外貌骗了。” 古灵心中赞扬,有什么不好吗? “哦对了,他还有间歇性的拿人当炸弹甩的臭毛病。你可要随时睁大眼睛防范他呀。” 确实,你这小东西当炸弹最适合。 “啊,还有……” 他每说完一句,脑袋就滑下一次直到古灵眼前,几乎碰到她,然后再滑上去。 没完没了,真是个小讨厌! 傅足一巴掌扫过去。 不料引起古灵一声轻呼。 她的秀发仍拽在小色手中。 她并不恼,不知不觉对小色的感觉一下子由恐慌到熟悉。她放开傅足,站到他旁边笑问:“这是你朋友吗?你怎么成了他家的了?” 傅足还未回答,已有一个动听的女音抢着开口。 “啊,太伤自尊了,古灵小姐笑起来这样容易,却不是我的功劳。” 夕夕多以手覆额,一副自信遭到沉重打击的样子,声音极度夸张地消沉。但是她细长而妩媚的眼睛含满笑意。但是她的视焦集中在傅足身上,并且款步走近。 哦,美女! 傅足目光落向她,表情轻松微笑。咳咳,见的美女多了,就不幸地沦为美色艳上天也还是一副神色自若的境界。真得很不幸。 她,头戴圆顶无边黑色软帽,深棕大波浪长发,白皮肤;身穿闪着金属光泽的银白的无袖高领露脐装和系皮带的窄脚长裤,足蹬一双同色细高跟的皮鞋,手上套着黑色无指小网格过肘长手套;脸型很美女,五官很美女,身材亦很美女。若不是看到她眼睛含笑,言行诙谐,你乍看到她会刹住脚步,因为她冷若冰霜,但是又不得不多看她两眼,因为她赏心悦目。整体看来,外表成熟,正值韶华,然而言行举止十分儿童化。 哦,可怜的女人,外表与思想完全不搭调,很痛苦吧。 傅足瞬间得出如上结论。 果然,夕夕多像好兄弟般抬臂搭上傅足的肩,眉头打圈,说:“嗨,我这个鬼样子吓倒你了吗?” 傅足笑:“我站得很稳。”意思是不要小看我。 古灵将傅足拉过几步,让他的肩脱离夕夕多的臂肘。这个夕夕多折磨自己好多天,气死我了,我的傅足岂能让你当支柱。 小色立刻大叫:“哇,古灵小姐这样小气哦,”他搂住夕夕多的脖子,“我们的夕夕多小姐说什么也是二等美女级的,完全有资格与你竟争我家傅足。夕夕多,不要自卑,小色总是站在你这边的,香一下。”说着噘起嘴唇碰她的唇。 夕夕多开始以为小色真的为她设想,感动得内心一阵温暖,忘记了他以前的恶行。不想他仍恶劣如前。她一点也不手软,挥拳袭去,嗔怒:“死小色,捣死你!” 小色又是早有预谋,嘴里“哦霍霍”鬼笑地闪了开去。 他如苍蝇一样飞向古灵身上。 古灵逃。 早知道这小东西不是好东西,当着许多人的面胡闹。怎么没人管管呢? 夕夕多跑过来拉住傅足,对着小色扬声叫:“小色加油,古灵小姐的唇那是真真香!”哼,这个小气的丫头让你受点教训。 傅足的手刚一接触她的,顿时一股较强的挣扎的讯息传入体内。他惊讶地凝视她,看到她身上罩着淡不可视的罩子,啊,这不是自己送给古灵的超级保护罩?在她身上?……啊,挣扎的讯息,比开始时薄弱很多,估计是抵抗不了的缘故。明白了,仙铭说古灵根本没有危险,那么从头到尾感应到的讯息都是此女! 他指着她说:“原来是你?” 夕夕多坦白地承认,抿着娇唇“嗯哼”一声。 傅足看出她是想做个抿唇笑,但是看起来只能是冷笑,还好看看眼神有那么真切的笑意。哦,这个可怜的女人。 傅足也不与她计较了,伸手一拔,便将手从那只玉手中拔出。他迫不及待地看看古灵怎么样了?呼,还好,小色这家伙良心未泯。 只见小色在古灵后面不紧不慢追着,差距两尺左右。这家伙驰速不亚于古灵,很有可能略胜于她。 他嘴里咕咕笑着,说:“古灵小姐,小色这样可爱,为什么怕我呢?不要怕了啦,小色再色,也不会非礼我家傅足宝贝的人。” 古灵见这小东西在自己身后保持稳定的距离,知道他的历害。很快知道这小东西搞闹剧了,但她还是脸涨红了。她很想嗔怪傅足,你怎么跟这样的东西搞得这样熟?这样想着,她还未转身,听到小色“哇啊”一声惨叫。 可怜的小色被抓在傅足手里,四肢热烈挥舞,好像坐在地上撒泼的小婴儿。 傅足双手叉着小色的腋下向前一送,说:“古灵,你说怎么处置他?” 嗯,傅足你真好,给我大大的面子。 古灵心情一平静,脸红渐淡。她偏头微一思索,上前,负手而立,抿嘴一笑,轻启不点而红的樱唇,柔美的声音说:“我心肠好,亲自动手就免了。我下命令可以吗?” 傅足说:“怎么样都行。” 古灵又一笑,说:“请小色用自己的舌头舔自己的手肘。” 傅足一听,立刻知道这是个惩罚的好法子。他向古灵传递一个“你真棒”的眼神。 他说:“小色,立即执行古灵的命令。” 小色没反应,他被古灵方才的两个一笑震撼住了。噢,老天,我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了,却从没有谁这么浅浅一笑具有如此惊心的魅力,极致的温柔加上几分独立的味道,这简直是完美。一个女孩子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半强半弱又不够味,像她这样,就好得一塌糊涂。嗯,女人中的精品!噢,老天,这两个家伙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呵呵,会不会像小色这样可爱呢?…… 小色的神游徜徉在无底洞。 这家伙怎么回事,灵魂出窍了吗,怎就没反应? 傅足“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他的屁屁,说:“小色,想什么呢?” 屁屁上的一阵巨痛知会小色的大脑关注眼前的事,他“哦霍霍霍”地乱叫。然后,听到傅足重复古灵的命令。接着他又一阵“呃哈呃哈”地鬼笑。 终于,他说:“这也叫惩罚吗?简直是玩啊,看我的!”他以玩儿似的心情抬肘,伸舌头,舔舔舔。只见他额头直冒汉,偷眼瞧瞧周围,好家伙都在兴灾乐祸地看他好戏!原来他们早知道普通身手是这个结果,哇,欺负我不会幻术啊,坏透了。 可怜的小色无论怎么样伸舌头都不能碰到手肘。 他眼一瞄古灵,嗯,就属她笑得最是老奸巨滑,但是,依然那么好看。但我也不能贪恋俏佳人的笑颜,失却了小色的尊严。是以,他眼一闭,呼噜起来。他不怕会被甩在地上,有傅足抱着他呢。这家伙我相信,他欣赏小色的可爱。哼哼,我必须耍赖,没办法。 哈哈哈—— 傅足,古灵,夕夕多,仙铭,四人笑得前俯后仰。 之前,仙铭一直在旁微笑地静观。他看到傅足与古灵如此亲密,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妈的,这小子年纪轻轻搞什么女朋友!古灵,你在剥夺我们兄弟间的时间。噢,老天,我说过我没有独占他的欲望,我是这样说的,没错。现在我仍是这样认为,并且确定。我只是想和他多些在一起的时间,或者好几个兄弟在一起。兄弟中,有个女孩子搅在中间,有些别扭。女人与男人永远不会有溶为一体的时候。哎,女人的思想就是两个字,安全。这样我们怎么去冲锋陷阵呢?我要和他收罗大把的气味相投的兄弟,可能是六个,可能是八个,最多十个。太多了,总是闹哄哄的,影响到耳膜健康。哎,我就是这么想的,仅此而已。 那个舒啸在图书室看得深入状况,未听到外面一丝声音。 突然,他手中的书被一只洁白的小手抢走了。他皱起眉头,抬头一看是古灵,顿时展眉笑眯眯。 “啊,这位就是舒啸大哥吧!年轻英俊,又爱看书,挺好。”傅足笑着走来。 这是谁的声音,清爽干净得不像话。这样的声音该有怎样一副容貌! 舒啸的听觉使他的大脑“嗡”地一声响。然后,他看到一个修长的衣着简便的身影从旁边过来,于是他怔愣得身体木然,眼珠子定住。这个男孩子是什么美,令人心悸,惊心动魄! 哦,天啊救救我!古灵有点急有点怒又有点羞的伸手戳他脑袋,轻喝:“正常点,你又不是井底之蛙。”该死的舒啸,真是给人家的脸丢尽了,二十多三十的男人了还这么傻气。这叫傅足怎么说我,木派的师兄弟都是这样爱**的么? 对于舒啸的反应,傅足早就习惯成自然,他很随意地笑,目光将散在舒啸周围的有着明显翻过痕迹的小说扫视一遍,一边点头说:“哦,《梦中乌鸦》,《午夜血瞳》,《变种生物》,呵呵,还有童话,《恐龙公主》,《十二只狐狸》,《蓝邦的小屋》,啊哈,原来舒大哥既惊悚又童话,看样子性格不错。古灵,舒大哥很好哦。” 舒啸只是简单地“啊啊”地应声。幸好,他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一直存在,尽管是僵硬的,总好过目瞪口呆型。 “那么,舒大哥继续在小说里畅游,我们不打搅你的雅兴了。” 傅足一行人出去。 古灵又回来瞪视他,低声说:“舒啸,你气死我了!” 舒啸看着古灵出去,一下子从软椅上滑坐地毯上。他喃喃说:“古灵,这样的男孩子你怎么可以要?他很危险的,他的吸引力已不仅仅针对异性。嗬,无论怎么说,作为女孩子能和这样的男孩子相爱一场毫无疑问是幸福的。”他大力一咬自己的手指,抖着手“霍霍”两声,拍拍脑门彻底清醒,轻松的自言自话:“我还是来看我的小说,刚才看到哪儿了?”他拾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翻页,“唔,就是这儿。” 傅足与古灵等人在大厅内四处转了一下,谈谈闹闹到了室外。 留心观察的傅足未发现室内有丝毫监控设施,他感叹,待遇一流,古灵的言行绝对自由,可惜这是软禁,这片小天地与外面的无垠天地不能比。 室外,一派葱茏。 傅足回头一望,见小色与仙铭及夕夕多就在身后,他笑说:“你们上别处去,让我和古灵静一会儿。” 小色头一个不让,嘻嘻哈哈说:“有什么话非要秘密进行,告诉你我们都是大大磊落的人,你爱讲什么尽管滔滔不绝好了。” 仙铭瞟一下他们的位置,快到这片园艺区的边线了,他知道傅足想干什么。他把傅足拉到一边,认真说:“你不用这么心急,你看看边线上有些什么?你冒然行动并不明智。” 傅足垂目看去,只见边线地面表皮下有一线殷红色的光圈,不消说这片园艺区全被这种光圈圈住了。他说:“这个圈就是天琴王设下的监控?”他用脚在上面来回划过,“没什么反应呀?” 仙铭说:“我不是告诉你这监控圈只针对古灵,这是可以识别人体气味的辨味监控圈。她半步也走不出这里。也不知她走没走到这里过?你如果不信,你拉着她试试看。” 傅足问:“会有危险吗?” 仙铭说:“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忍心弄个危险呢?你试试就知道了。” 嗯,试试才有底。 傅足若无其事的拉着古灵向外走去。 顿时,边线竖起光幕,透明的殷红,挡住古灵,她一个指尖也透不出。他们手拉手绷直胳臂,光幕就绕过傅足的手腕。 傅足站在光幕外用尽力道拼命拉古灵,额头冒汉,背部汗湿,仍是无用。古灵身体的一寸一分都不能透过光幕。凭他的可以摧毁一座山的力道,竟不能穿破这薄膜一样的光幕。相信如果他吸收宇宙能增加力量,这幕光墙亦能与他对抗。如果从上空飞,也是一样的结果,不用想也是知道的。除非他能在瞬间吸收巨能,在光幕产生相应的对抗力之前的一刹那将古灵救出光圈外,否则别无他法。 善良又体贴的古灵立刻微笑说:“傅足,不要这么使笨力,去想想灵巧的法子。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我出去的。这里虽然太狭小,过得还挺舒服,你静静地思考,不用急。” 傅足不知道说什么好,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他踏进圈内,审视古灵的面孔,喔,她憔悴许多,却依然是笑呵呵的,古灵,你为什么这样好?他不禁伸手贴上她的面庞,用眼睛说:“你等我。” 古灵用眼睛对他说:“我一直在等你。”然后,笑着跃后一大步,说:“傅足,让女孩子等得太久可不是一个好男孩。我进去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奔进大厅。啊,傅足,不要怪我狠心,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傅足的确不理解她这种干净爽落的行为,呼了两声“喂喂”,俏佳人的身影已没入室内,转一个弯不见了。喔,古灵,傅足佩服你,今生今世,我是你的人,呵呵。 仙铭也不禁为古灵喝声彩,他竖起两个大拇指送倒傅足眼前,说:“你女朋友一流棒!好了,走吧。” 夕夕多眼含笑意,口中喇叭呜哇一声,恳切的口吻说:“傅足,你送我的保护罩是否可以去了?”她睁大眼睛等着答案,有一点点担心这家伙不要小气巴啦才好。哦,虽然我使他那么痛苦过,但是,我不是存心的,奉命执行任务而已。嗯,他是大方的男人吗? 傅足察言观色,将她的思想估得一清二楚。他一笑,抬手一挥,消了她身上的保护罩。呵,这个女人,谅她也不敢再乱送痛苦给我了。 他悄悄问小色关于夕夕多的能力,得知她是制痛专家。当时,他在心中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冰冷的外貌与她职业的性质正好吻合,再加上其儿童心理,是个叫人怕的角色。哦,回忆一下当时心肌遭受巨力拉扯的痛楚,真是…… 第二章 四十一 狂人地盘,闹哄哄,虽然只有三个人,却比三百人还有火热的气氛。 小色最倒霉,仙铭次之,傅足稳居上风。 体力经不起他们巨烈的消耗,三个家伙挤在一张本是一人座的较宽大的软椅上,美其名曰:火热的休息。 傅足说:“我想喝水。” 仙铭立刻取来一杯冷热适当的水递上。 傅足说:“小色,你的书呢,拿来给我看看。” 小色立马双手捧了一部歪作送上。 哦,精美的封面,蔚蓝条纹的背景,两个可爱的漫画式的男女娃娃的大头面对面,噘着嘴唇粘在一起。傅足的目光上移,书名是《亲亲小嘴》。 翻开扉页,开篇这样写: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她叫阿米,她身上所有地方都令我满意,但有一样还不知道什么滋味。而这却是我最感兴趣的,那就是她的小嘴,宛如红苹果的小嘴。那次,我趁她熟睡偷舔了舔,妈的,害我舌头肿得塞满整个口腔整整长达半个月。这个小妞竟在小嘴上抹了无味超级辣油。妈的,她知道我碰不得半点辣,还这样恶毒地算计我。那些天,茶饭不可食,让最喜欢不断吃东西的我度日如年。怪不得她总说她的小嘴碰不得,原来如此。我问她为什么?她的答案让我立刻抽筋死掉…… 哦呵呵呵—— 啊哈哈哈—— 傅足读了一半,一直笑不可抑。 不过,小色并不满意,他的歪作不是叫人笑的,而是令人有吐的冲动。这家伙怎么将小色歪作的宗旨挤到一边去了? 小色闷声问:“傅足,你有没有别的感觉?” 傅足头也未抬说:“什么感觉?” “比如胃里的东西要出来似的有否?” “怎么会?胃疼倒是有,都是笑的。” 小色仰首长叹,喉咙中呜咽一串。 傅足看看小色,似乎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笑问:“仙铭,这书你看过了吧,难道你不是捧腹大笑?” 仙铭扬眉说:“我是小色的忠实读者,我跟着他的目的走。” 傅足大笑;“不会吧?你们都是怪物!” 仙铭搂住他,吻他一下下。 傅足将他当舒服的靠垫,一边翻书一边说:“仙铭,到时你找不到女朋友可不要怪我。” 仙铭悠然说:“那有什么,我眼前就是最美丽的人。” 傅足一笑置之。 很快,天色暗淡,一天将要结束。 小色“叭嗒叭嗒”摁了几处开关,随即厅内明亮如昼。 傅足看到天花板吊着硕大的灯组合,角落有落地灯,它们的照明程度很强,没有烟散出。咦,用开关控制的灯,没见过!地球上多是用蜡烛和油灯之类,用火引燃,极少的大派用硕大的夜明珠照明。 小色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咕咕怪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这是电灯。什么是电,就是一种能。凡是用电的家伙都是电器,有好处有坏处,一旦没电供给,这些电器全部成了废物。” 然后,他又说:“傅足你不要自卑啦,这个空间与星球之间的发展进度是不一样的,你是知道的,嗯?” 傅足笑:“我自卑有用吗?没用。所以我很开心。” 小色满脸高兴,吻他一下说:“我超喜欢聪明又美丽的男孩子。”凝视他一会儿,“等你人老珠黄,我就将你打入冷宫,然后小色继续寻美去。” 傅足歪头瞄着他阴森地说:“哼哼,有这样的好事等着你吗?届时,我就是不顾一世英名也要将你掳在一起,陪我终老到坟墓。” 小色睁大眼睛在他脸上巡视,哈哈笑说:“哇,这是什么面孔,阴森得如此温柔,叫人想亲上一口,来,香一个。”他闭起眼睛张大嘴巴盖上去。 天啊,想咬人吗? 傅足随手幻出一只鸡蛋石塞进他嘴里。 “格崩”一声。“啊唷”一声。 小色大叫:“牙掉了,牙掉了……” 傅足在小色的告知下,了解很多新事物。他领悟,这个天琴空间比他生活的地球要先进很多。他相信,地球的文明程度在宇宙中应处于中间位置,比它先进的有之,比它落后亦有之。呵呵,不论何种文明,百姓安居乐业就很好。 晚餐后,三个家伙坐在地上的坐垫上靠在一起,观看大屏幕的高清晰的彩色动画片《亲亲小嘴》,正是根据小色的歪书制作的动画。 只见内容更夸张,人物很唯美,音乐很恰当。整个室内环绕动画的轻松愉快的对白和音乐。对观众来说,耳目均在享受。 傅足看着笑着,东倒西歪,乐不可支。 忽然,他问:“这么精彩的东西,古灵那儿有吗?” 呵,真是有心人。大脑狂乐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女朋友。 仙铭说:“那还用你说,你女朋友在这里是公主待遇。” 突然,仙铭“叭”地一下用遥控关掉电视。 他说:“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他拉傅足。 这家伙真讨厌,正在兴头上叫人睡什么鬼觉! 傅足不依,给他好脸看,说:“再看一会儿。” 仙铭拉他:“走啦,早睡早起是好孩子。” 傅足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遥控,打开电视。他挥手:“你是好孩子你去睡吧。”他绝顶聪明,接受新事物快极。他了解一下,观察一下,就会遥控电视,呵呵,厉害吧。嗬,不要笑话,天琴空间小儿科都会的东西,他这么老才会。哎,我刚接触嘛,请宽容对我。 仙铭惊讶地看着他,这家伙适应新环境真快,用起新玩意儿更快。 他欢喜,坐下陪傅足一起看。他说:“这片子很长,昼夜不停一个星期也看不完。” 傅足听不懂:“一个星期是多长?” 仙铭摸摸他头,说:“你先看,到了十二点必须睡。明天,由我来对你实行英才教育。” 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快?因为他是开心的。 十二点的钟声敲第一响,傅足被仙铭强行拖到卧室的大床上。 傅足大叫:“喂,我发现你爱管闲事,特别爱管我的闲事。小色在那看什么格斗片,你怎么不管他?” “我就管你。你睡不睡?” “不睡。” 仙铭恐怖地哼哼两声,如恶狼一样扑上。 一片漆黑中,打闹声响了片刻,终归沉寂。 早上五点正,傅足睡得正香,耳眼里一阵痒,他无意识得用手指搔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但是,在上面的耳朵眼里又痒了,而且更厉害。 小色在他身旁捂着嘴笑。一只手里拈着傅足的一根长发伸进他的耳朵可恶地放肆着。 可恨,谁在扰人清梦?! 傅足一骨碌坐起,抓住小色将他连人带双臂夹在腋下用同样的方法回敬他。 “哈哈哈,我求饶了啦……小色再也不敢了啦,哈哈……” 啊,天色刚蒙亮,几点? 写字桌上的闹钟正是五点三分。这个段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嘛。 傅足甩开小色,倒头拥被再睡。 小色在他旁边跳着大叫:“懒虫,没本事早起就不要熬夜了啦!我管不了你,等着仙铭治你。呀,快快起床,仙铭来了耶,他可不像小色这么温柔地叫人起床喔……” 仙铭?他起这么早干什么? 傅足转过头,看到戴着高高厨师帽的仙铭微笑着走来。嗅嗅,嗯,人未到,厨房的油味已飘过来。天啊,他这么热爱厨房吗?一个男孩子这样,呵呵,将来的老婆可有福了。 想到这,他笑。 “赖床的小子,还在笑。说说你笑什么?”仙铭皱着眉头问,站在床边,双手叉腰,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你未来的老婆不知是谁,不用下厨房,却有新鲜美味等着她,幸福得让人忌妒啊。”傅足微笑着照实说。 “呵,那么你不用忌妒了,我告诉你我的老婆是谁,此时正横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你和她都有千里眼吗?彼此都能看到!在哪,让我看看。” 傅足兴奋,蹭地坐起。哎,聪明人有时会犯糊涂。他正在犯糊涂。 忽见小色猛地爆发怪笑,满床打滚。 这家伙笑什么呢?神经病! “呀,你说什么!” 傅足突然之间明白小色爆笑的含意,跳起来一个拳头招待貌似厨师的家伙,再一个反扭胳膊将他按倒在床。 “说,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小色。” “啊,仙铭王子我的理解好像是……” 下文是什么,没有听众。 两个大家伙已闪到客厅,准备举案大嚼。 小色郁闷一叹,推推眼镜,整整衣服,飞向客厅。哎,流年不利,自从傅足这家伙来了之后,小色的霉运呈递增趋势。 洗漱后,餐桌上,三个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叽叽呱呱。 偌大的书房内,傅足看得身体内胆战心惊。四壁全是书架,上至天花板,下至地面,架上的书籍种类丰富,看个三年五载也只能看一小半。而且都不是消遣娱乐类。 傅足手抚后脑勺,笑说:“仙铭,你不是开玩笑吧?让我学这些,太不实际了。” 仙铭笑:“对你太实际了。你不是说在这里已经乐不思蜀了,想出去玩玩吗?你不学这些你出去就是一号大白痴。” 傅足说:“不是有你带着我吗?难道你反悔了?” 仙铭说:“怎么会?我总不能带着一个白痴到处转悠,你说呢?” 傅足说:“仙铭,我学这些没有用。你别逼我了好不好?我费半天功夫吞下这些文字,回去后就一无是处了,多浪费时间啊。”他脸上挂着一副“放过我”的惨兮兮的样子。 仙铭给他一个坚决的回答:“必须学。” 不由分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部头的八开的《必须掌握的十大天琴科技应用》,说:“十分钟看完它,五千五百零三页,对你来说这么长时间阅完太多了。然后,我在重点处给你详加解释。” 傅足被他感动了。他皱眉说:“如果我累死在书堆中,切记不要在坟墓中放一个带字的东西。” 第二章 四十二 傅足今非昔比,一目一页,翻书像风吹。当然,这必须是在高度全神贯注的情况下。 按照人类大脑记忆的特点,这种大片大片地吸收信息,可以过目不忘,而且理解率百分之一千。 “好极了,总用时八分零三秒。” 仙铭拥抱他。 “哦,我累死了,我想睡觉。”傅足头歪在他肩上无力地说,身体软绵绵,真的很累。喔,老天,这比打一场仗还疲乏人。要是真把整室的书籍装进大脑,岂不要真的累死我。 仙铭拥着他,笑说:“别跟我说累,你懂得多少?听我为你慢慢详解。” 是的,傅足初次接触这样的信息,他只理解了百分之八十多点。尽管这已经很好了,但是仙铭是个要求完美的人,他要他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仙铭是个严师,如果他是个教育者的话。 傅足又被感动了。他喝过一杯水后,认真地听他讲解,可喜地是他还不断提问。 然后,他获得批准,可以在室外玩一会儿。 车房里有数辆不同款式不同色彩大小各异的四轮机动车。 傅足选了一辆帅气的黑色甲壳虫式的车子,开车门,上驾驶座,发动引掣。 他为什么会开车?刚才吸收的知识里恰好有一项是教如何开车的。可见那什么十大天琴科技是实用技术,里面图文并茂,内容十分详细,再加仙铭的口头指点,掌握起来是没问题。 甲壳虫从蜗行牛步到自由的奔驰,无论在小径与大路,还是在障碍物之间。当然,其间撞坏一些东西是在所难免的。 仙铭大声赞他:“棒极了,加油!快点,再快点!好,一个驾车高手诞生!” 傅足乐得飞飞的。感叹一番辛苦没白搭。这东西真是好东西,普通老百姓都可以用啊,既防风挡雨又跑得快。对他这样飞来飞去的异人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却能带来乐趣。 “半小时到了,学习继续。” 一声师令,傅足立刻下车回到书房。仙铭这家伙可不成了他的老师。真是笑话,平白地让他高升一级。 仙铭所说的话,现在的傅足都能听懂。 九天后的黄昏,书房里的书架上的书籍被傅足彻底阅了一遍。这时的他感觉自己真的像个白痴,一点没有知识充沛的欢乐。那种感觉很深刻,你懂得的越多,空虚感越重。人类的悲哀之一。 他觉得仙铭害了他,跟他大闹。 仙铭坏坏地说:“我要你跟我一样疯狂。” 傅足深懂这句话背后的苦涩。仙铭一定是懂得太多太多,所以倍感无聊与空虚,所以他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听他说他一出生就精神紧张处在疯巅状态,他一出生就是神脑吗?许多年,他是怎么捱过的?他已存在了一百六十年呵。天琴空间的生命这么漫长,可见不是好事。 两人紧紧拥抱。傅足吻他。千万别误会,纯友谊的亲密。 生命的真谛是过好今天。聪明人都深懂这个道理。 三个家伙都是聪明人,所以伤感归伤感,欢乐更洋溢。 期间,夜晚睡眠前,傅足都主动修炼,能力跃进一个大阶段。他知道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无法用所谓的科学解释。总之,内力控制意念力,意念力可以随心所欲。 既然来了就玩上一玩。傅足决定和古灵一起在天琴空间的王宫外走上一走。他没试是否能直接将古灵带出草莓小屋的园艺区。他向天琴王要人去了,他觉得这样是尊重。他没理由地相信天琴王一定会答应,只要不和古灵强行离去,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哦,对了,至今不知道天琴王将我和古灵软禁在这里有何目的?待会儿一定问问仙铭。 在天琴王宫殿的宫门外,遇到那个专骗人同情的家伙,丹鲁佑萌。他正好从里面出来。 他居然胆大包天,上来主动搭讪:“嗨,还认识我吗?” 傅足注视他好一会儿,没有印象。但他的眼睛中有些微熟识的调皮,是谁?白皮肤,过耳的黑色卷发,一身浅灰半新不旧质感很强的衣裤,雪白衬衫系雪白大花领结,足登棕色皮鞋,十**岁左右。秀气的面孔,修长的身材,活跃的气质。 丹鲁佑萌颇为失望,说:“为什么记不得我?” 傅足笑:“我应该记得你吗?” 紧接着,他讶然,指着他轻呼:“你?!故技重演可讨不了便宜哦。”呵,原来是这小子,叫什么丹鲁佑萌。 是的,他变脸成那天执行任务时的相貌,淡棕皮肤,金棕卷发,朦胧气质。 这家伙随即恢复原形,不知为何高兴莫名,双手大力拍着傅足肩膀:“哈哈哈,好样的,一点也不生气,大肚量。” 傅足竖起拳头,说:“怎么你想我小肚量,想挨揍?” 丹鲁佑萌毫无畏惧,说:“做个朋友?”他伸出手期待友谊的一握。 呵,这家伙并不讨厌喔。 傅足大力与他相握。 “王在里面等你。” “他知道我来?” “没有王不知道的事。” 傅足大步走进宫门。一路上的侍卫对他全部躬身为礼。 没有人引路,他凭着感觉走。如今,只要和他见过面的人,他就能感应到那个人的所在。 不想,走到一个寂静的米白色的精美雕刻的长廊时,遇见最渺楼。 傅足完全认不识他,与他擦肩而过。只是觉得迎面而来的男子怪怪的,步履缓慢,双目盯牢他,似喜欢又似痛苦,满脸胡须,无精打彩,仿佛经过了几个沧桑世纪。 在交错的瞬间,这个人一把拉住他,紧紧拥住他,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听到呜咽声。 一个疯子抱住我哭?岂有此理! 傅足稍微一使力,挣脱他。正欲拂袖而去,听到似曾熟识的声音。 “傅足,陪我一会儿。”无限恳求。 “小,小楼!你,是小楼!”傅足不可思议。 “是我。”声音低不可闻。 “谁欺负你了?”傅足要为他打抱不平。 “什么都别说,让我看看你。” 他伸手贴上眼前人的脸庞。 傅足退后。他心中骇然,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会是为了我吧? 他小心地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最渺楼直言不讳:“日夜想念你。”声音很沧桑很苦涩。 瞬间,傅足愤怒,喝斥:“瞧你没出息的样儿。天大的事也不值得一个人去糟蹋自己。”然后,他别过头去冷酷地说:“对这种事,我从来不负责任,因为错不在我。告辞。” 最渺楼急急拉住他,哀求:“我不想这样,可就是发生了。请你对我不要怪罪。” 不怪你怪谁,放任自己的情感不知约束,还是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家伙呢! 傅足嘿嘿两声,心平气和地这样问他:“请问,如果我不是这张面孔,你是不是就安然无恙了?” 小楼无语。 很好,默认。 傅足给他出馊主意,说:“你们的医术那么发达,找个人整容成天琴世界中最好看的人,可以整天陪你。” 小楼痛苦地摇头否定:“不,那只是个木头。” 接着,冒出一句令人吓一跳的句子:“你应该被活活烧死。然后,我追随你。” 傅足哈哈笑:“在很久之前,我会为这种事憎恨自己。但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每个人的心都能够自控,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全是咎由自取。”他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死不了。” 可怜的小楼看着傅足那么绝决地爽快地离去。他无力地靠在廊柱上,无声地饮泣,心中既悲苦又喜欢,不管怎么说,让那个害人的家伙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这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在天琴世界这种事非常合法。哎,他说我死不了,他错了,心死了的我,从今只是行尸走肉。傅足,你会令很多男人痛苦的。你不知道,男人爱上男人要比男人爱上女人要强烈刻骨得多。 本来很好的心情,被该死的小楼搅没了。我有错吗?没有,一点都没有。爱上一副美丽皮相多么肤浅,这样的感情算是什么?垃圾感情。 既然没有错,就继续开心吧。我小小的脑袋装不下沉重的东西,哎—— 傅足走在美丽的喷池花园边,拾起台边上堆积的一颗彩石子狠狠砸过去,让所有不快都随着石子而去。 没想到看见天琴王竟是这样一幕落寞凄凉的氛围。只见深沉的大厅,暗似无月的夜,天琴王正在软椅上,默默地吸烟,玻璃几上的大烟灰缸里装满烟蒂,烟味浓郁,白烟弥漫。他的前方是一个舞台,上面是一支六人乐队,正在演奏低沉的令人想哭的音乐。年轻的男主唱配合着节奏用悲音唱着一支歌:“……为什么你的欢颜从来不为我,为什么你的尖锐总是对着我……在我灵魂飞散的时候你是否能对我灿烂一笑,在我生命结束的时候你是否能给我片刻温柔……” 傅足在大厅门口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悲凉的暗。 呵,这里的人都怎么回事,个个不开心地要命! 他大步流星到了天琴王面前,正欲开口。 天琴王已先说:“来,坐这儿。”他拍拍旁边空阔的位置。 傅足未动,说:“不。” 天琴王听出他语气有些不悦,说:“怎么谁惹你生气了,说出来让大哥来教训他。” 真是老狐狸,看到我心里去了。 傅足立时哈哈一笑,轻快地说:“没有。我来和大哥说件事,我和古灵要到王宫外转转,特来通知大哥一声。那个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一定会和大哥来个公平对决。” 天琴王略颔首,微笑说:“可以,大哥相信你。” 傅足一鞠躬,说:“多谢大哥。”转身走人。 “哎——”天琴王有话要说。 “什么?”傅足回头。 “谢谢你让仙铭那么开心。” “他也让我开心。”说完走人。 “哎——”天琴王还有话要说。 “大哥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傅足跳到他身边质问。 “那个,那个……”天琴王吞吞吐吐。 “你是说最渺楼神官吗?” “……” “他自作自受,与我无关。还有话吗?没话走人。” “小楼,他,不是,故意的。”天琴王说得很艰涩,似乎颇为同情又难以启齿。 “哈,那么是我故意的了。我为大哥有这样的臣子悲哀。” 天琴王讶然地看着傅足迈着明快的步伐离去,哑然失笑,摇头。喔,这个小家伙真是厉害角色,害人痛不欲生,他一点责任没有。呵呵,他确是一点责任没有,难得他看得这样明白。哎,小楼啊小楼,你何苦呢?本王千能万能,对于情症却是束手无策,你慢慢疗伤吧。 他用烟头引燃一支整烟,深吸一口,吐出漂亮的蘑菇烟圈,在悲凉的黑暗中反复聆听这支悲凉的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这支歌他听不够,听不厌。他的怪癖,喜欢在黑暗中独听这支悲歌。歌词中的“你”是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男孩子,金头发,蓝眼睛。无数次在梦中与他嬉戏玩耍,笑语声声,醒来后方知空梦一场,紧接着心中一阵绞痛。 人生不如意事常**。一位堂堂大世界的王,竟尔也有常人一样的烦恼无奈。呵,众生平等,莫过于此。有空一定问问该死的仙铭与他哥是怎么一回事?那支歌真是叫人伤感,再加刻意营造的黑暗氛围,我听亦是泪暗潸,痛钻心。 傅足凭感觉就知道那是一支期待仙铭的歌。他飞快地穿过各个建筑,到了草莓小屋前。 他欢快地大叫:“古灵,快出来,古灵!” 他心爱的人似乎一直在等他,话音一落,她从门口奔来。 第二章 四十三 “傅足,我们可以走了?!”古灵兴奋地问。 “走是一定要走的,但不是现在啦。”他握住她的小手,“我们出去转上一转可好?” “好啊,回去后好歹也有开心的片段炫耀一番。”她犹豫一下,“可是这里都不是我们熟悉的,出去会被当做白痴的。” “白痴就白痴好了,君不见世界上最快乐的动物就是白痴吗?哈哈。” “哈哈,人家问哪来的两个白痴,我们装聋作哑便是。” 他们跨过园艺区边界暗藏的辨味监控线,没有任何阻碍。 这是怎么回事? 古灵没有问,与他眼神一对照,即明了。 这时,他们的身后很远有“呜哇呜哇”的声音响起来,瞬即靠近。 夕夕多用她最妩媚的眼睛含笑说:“听说两位要出去玩,是真的吗?” 傅足与古灵一齐点头。 夕夕多自我推荐:“两位一定须要助手了,我是最好的,服务周到,包管满意。” 呵,这种苦差事,她也想干。她是什么心?不言而喻。 傅足很聪明,不响,决定权交给身边人。 古灵并不小气,大方地说:“欢迎。”她瞄傅足一眼,呵,这个家伙鬼头鬼脑。 “耶!” 夕夕多如孩童般一蹦三尺高,觉得还不能表达心中的喜悦,大力地吹起喇叭,呜哇呜哇…… “哎呀,吵死人了,停止停止。”古灵皱着眉说,双手捂耳。 “嗯?之前你还说半天没听到呜哇声太不舒服了,我现在有求必应不是很好吗?” “谁说的?之前我说没了呜哇声太舒服了。” “什么,太不舒服?好好,满足要求。”故意歪解人意。呜哇得更响亮。 哈哈哈—— 傅足笑。 “哎呀,我要去告诉舒啸一声,免得他半天不见我担心。”古灵忽而想到她的同门。 傅足与她一起去。 夕夕多看着他们双双飞去的背影,心情复杂莫名,有无良的忌妒,也有真挚的祝福,矛盾着,又酸又乐,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呼出郁闷的一口浊气,在附近踱着碎步等他们,嘴里嘀咕:“哎,真是迟钝的小丫头,走了这么远又折回去知会她的什么舒大头,真是钝得可以。但是却钝得可爱,不像我给人怪怪的第一印象,噢,亲爱的雅丽斯神,我对你有意见。” “对谁有意见?”古灵很快又回来了。 “噢,当然对你。”夕夕多说完闪人。 “站住!”古灵追她。 傅足微笑,忽生感慨,我这样疯,她也这样疯,何愁生命寂寞?色彩斑斓的岁月啊,你是这样让我着迷。 “快点,干什么去了,让人家等待太久不道德啊!”仙铭在自己的狂人地盘宫门外,倚在车头上看着傅足等施施然过来,大声催促。说好十分钟,居然超了半个钟头。噫,夕夕多跟来干什么? “啊,仙铭王子,看样子夕夕多也要跟我们去呢。你瞧她高兴莫名的样子,像掉进了蜜池子里。”小色坐在仙铭肩上,咕咕笑说。 “仙铭王子,古灵说一行人就她一个女生不好意思,特别邀请我和她同行。”夕夕多静静说来,一脸“我没办法,我只有奉陪”的神色。 呵,这女人的嘴巴真伶俐。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什么? 古灵笑笑,说:“是我的主意。”天啊,这个仙铭真是可怕,眼神冷得能将人冻成冰条。傅足怎么与他交朋友? 仙铭对天琴王的手下全没好感,是以他冷眼盯着夕夕多,希望她识相地撤退。听古灵这么一说,立时缓和许多。 他警告说:“夕夕多记住少废话,否则半路上也扔了你下来。” 虽然语气颇为不客气,但毕竟是允许了。呵呵,能跟两个帅气逼人的男生去游玩,陪了小命也值得! 夕夕多妩媚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说:“知道了仙铭王子,少废话多安静,关健时分夕夕多十分懂得沉默不语的重要性,绝对不会管不住嘴巴的。”她已经说得太多了,还不自觉。君没看到仙铭的眼神冷了八度。 傅足欣赏眼前的车子,银白外壳,茶色玻璃窗,造型美观,格调尊贵。 他上车,惊骇,车内居然如一个小居室,布置舒服,空间宽敞。从外观看最多能坐五人,可身临其境发现最少能装二十人。这是怎么回事?空间拓展? 这是仙铭的爱车,幻影号,海陆空均可自由行驶,需要时亦可无人自动驾驶。 仙铭驾车出发。 另几个人坐的坐,站得站,看杂志看影碟的,听音乐哼歌的,各人自便。 夕夕多紧挨傅足旁边,看着他半天不眨一次眼睛。 傅足笑,递给美女一杯果饮料。他什么也没做,就是站在车窗前看外面的倒掠的风景,摩天大厦林立,机动车辆穿梭,宽坦的马路四通八达,立交桥层出不穷。 夕夕多见古灵在一边悠然地看音乐碟,惊奇,这个小丫头就那么大方吗? 她说:“古灵,你怎么不生气?” 古灵目不斜视对牢影像画面,说:“为什么要生气?傅足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小色哈哈笑:“哇,古灵说话真有趣。傅足你是吗?” 傅足简单有力的一个字:“是。” 喔—— 全车人长音尖叫。除了一个半当事人。古灵也是讶然地看着傅足,不过满面带笑,欢愉十足,这家伙说得那么有力干什么?咳,脸红,有点不好意思。 小色搂着傅足,骚扰他,大笑:“你这家伙怎么这样啊?这个车里有三个男生,你说话顾全大局好不好?” “怎么啦?我说得是大实话。”傅足笑说,躲闪。 “你还说!”小色不放过他,缠他。 仙铭离开驾驶位,说:“夕夕多你羡慕古灵吧。” 夕夕多立时跳到古灵面前握住她手臂,请教:“古灵,你用什么诀窍让一个男生对你忠心耿耿,快告诉我。这样的男生在我们天琴世界早已灭迹上千年了。” 古灵愣了下,目光落在仙铭脸上,疑惑的口吻说:“不会吧,仙铭他?”意思是仙铭应该是一个纯洁男吧,否则傅足怎会交往他? 伤脑筋,这小丫头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仙铭谁也不看,就看夕夕多,看她怎么说? 夕夕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笑,看着古灵,丢下一句:“这个问题嘛你男朋友最清楚。”至一边去低头翻杂志。 呃,这个问题,我半点都不知道。 傅足狡猾地跳到窗边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 古灵知道问错了问题,继续看她的音乐碟。 这两个可恶的家伙,你们的沉默恰恰是在怀疑我家仙铭王子的名誉。 小色发觉车内气氛不对,大声广告:“我家仙铭王子至今是纯洁小男生。天琴人类满六十岁就是成年人了。我家仙铭王子对于爱情的原则是找不到一见钟情的女人就将守身如玉的事业进行到底。” 古灵头一个被震慑,被感动。她再次凝注眼前的仙铭王子。一个王子呵,守身如玉,千古奇闻。 仙铭走到她面前,单腿下跪,握起她的手,看牢她的眸子,温柔说:“辉煌夺目美丽的古灵,嫁我为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除了傅足。这个该死的家伙开这种玩笑,无德! 古灵傻笑,使劲缩手。呵呵,她很聪明,傻笑装糊涂通常是解决尴尬问题的妙法。 仙铭不放过她,更紧地握着她的小手。 古灵骇笑说:“不好意思,冒犯你了。不过听说你那么纯洁,很高兴。” 仙铭放过她。 古灵立刻说:“但我认为你这样的求婚一定是频繁的,所以一见钟情与你无缘。” 仙铭狰狞地瞪她:“你说什么?!” 古灵跳到傅足背后,继续说:“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实话。” 小丫头,欠揍啊?! 啪!哗啦!叮当! 车内一片打闹。 “傅足你女朋友太坏了!” “她和正常人在一起都是很好的,比如我。” 打闹升级!双方战斗力由一对二骤变为三对二。呵呵,泾渭分明的观念清晰地表现。车内能够投掷的小物件飞来飞去。五个年轻的家伙亦在飞来飞去。欢乐充斥于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幻影号响起童稚的电子声音:“注意,有人跟踪,五十辆摩托车分左右夹驰。” 车内立时寂静。他们纷纷向外看,但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车内有电脑控制,光线一暗即自动开灯。而幻影号的车前灯一般都不需开启,它凭着障碍感应可在黑暗中行驶,避过一切障碍物。 仙铭说:“不用紧张,车子正穿越隧道。”他是对有着些微紧张的古灵说的。 傅足经过系统的强化训练,知道个大概。 穿过一段黑暗的隧道后,果然看到五十辆黑与红大色块搭配的豪华型摩托车飞驰在左右。之所以没听到摩托车群的轰隆声,因为幻影号的隔音效果很好。 第二章 四十四 每辆摩托上都有一位貌似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操纵,发色不一,长短不一。但他们却是一式的服装,上穿纯白的短风衣,纽扣全开,裸露胸怀;下穿纯黑的松紧裤脚的裤子,裤腿外侧上下有两个大口袋;足登高帮黑皮鞋。他们的风衣向后鼓飞,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膛上的纹身,黑豹,作势欲扑,凶猛之相刻画得淋漓尽致。 夕夕多惊呼:“黑豹!”咒骂一声,“该死的东西们,王室的车子也敢追踪!” 她向傅足两位解释:“他们是刚出现半年多的少年帮,黑豹。听说他们是有史以来最凶残的一支不良组织。这年头,少年犯罪团伙数目惊人,他们都有神经病。” 古灵说:“呀,你们这里也有黑道!看来每个世界都有黑白两道。”她自进了天琴空间,多多少少了解一点无数世界并存的现象。当时,她为自己对柯时空关于外太空异空间存在生命的想法嗤之以鼻而产生一阵小小的自责。那么好的女孩子跟自己探讨异生命,多么先进的思想,居然当她是疯子,丝毫不理会她忧郁孤闷的幽叹。真是该打!当时真的,就打了自己一耳光,不过像是抚摸。 她又问:“你们王室怎么不解决他们?” 夕夕多笑:“你真是天真,黑白两道永远并存,除非世界毁灭。政府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黑势力少一些再少一些,根本没有杜绝的法子。” 她点点太阳穴,说:“对了,听说他们的老大还在神秘阶段,警署目前仍没有他的蛛丝马迹。” 古灵说:“黑道败类唯一的目的就是劫财。他们看上你们这辆车特有派头,所以就跟踪了。” 夕夕多摇头说:“不不不,他们丝毫不缺钱花,天琴世界的人个个都闲得无聊,吃饱了就惹事生非。瞧他们的设备与装束,都是顶尖品牌的。” 古灵惊骇:“不会吧?高文明世界的人类竟是这样空虚的思想!?”她看着外面一辆又一辆其它的机动车事不关己的驰过,“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里也一样啊。” 夕夕多不以为忤,说:“人都这样,你那儿不是如此吗?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我也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要出去教训他们,总不能劳动仙铭王子的大驾吧。” 她顿下,接着说:“听说这些黑豹们也会玄功,尤其是一双眼睛可以夜视,比如刚才他们穿过隧道时没有打灯。好了,我去了,如果我壮烈牺牲,请送一万八千颗硕大的特级红钻与我陪葬。我最喜欢的就是血一样的红钻,它像爱情的味道又伤感又热烈。”她指指紧贴脖颈喉间的晶莹夺目的特级红钻。她的红钻陪葬请求无疑是对王室的成员仙铭说的。 仙铭一挥手,笑说:“得啦,王室可经不起你的高额勒索。男人有带头冲锋冒险的义务,我去解决这帮小痞棍。”呵,他还关心王室的财政支出。可见他对天琴王恨归恨,对国家却并非冷血。 他跳上驾驶位,将车速跃进两级。他想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痛快地修理他们。 夕夕多暗中欢喜,呵,仙铭这家伙变得有表现欲了。不像从前那般当周围人是空气,漠视一切。虽然这种表现不是给我看,也不是给古灵看,而是全部给傅足看。总而言之这也是好的现象。哎,这个傻小子,为了与哥哥赌气,把自己也封闭起来了,傻得可以。瞧他笑起来多好看。之前整天跟冷血动物似的,郁闷。想到这,她不禁看向傅足,呵,都是这家伙让仙铭王子变得开心。可惜,这个家伙将小楼害苦了。哎,男人的心怎么这样脆弱,连我们女人都不如。我也喜欢他,但见他有了古灵便不会犯糊涂,死去活来的坚持感情有什么好?偏偏小楼这家伙一朝跌进情海里出不来了。咒骂他,活!该! 幻影号加速后,瞬间,那些摩托群落在后面。不过,一会儿,他们又追上。 古灵惊骇得捂住眼睛,又不时从指缝间偷偷一看。透过车前窗,只见幻影号在各辆机动车的缝隙间奔驰,在差点撞上的瞬间又安然无恙。虽是有惊无险,却将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直欲破喉而出。 傅足看看两边及后边窗口,只见不少机动车频频相撞,这些车技不佳的司机们纷纷探出脑袋口沫飞溅,不用说是在破口大骂。 “各位,来点刺激如何?” 仙铭回头笑问,眼睛却在看着傅足。没经答复,他自动自发地在车前台上的众多摁钮中摁了几个键。 顿时,巨大的震荡感自脚底传来,巨大的轰隆声钻进耳朵。 原来那几个键钮可以控制震荡与隔音。 傅足猝不及防,倒进身旁的软椅中,跟着,古灵倒在他身上。 小色与夕夕多早已呈悬浮状。 “疯子,不要命了!”傅足护住怀中人,指着某人大喝。 正在他乱喝斥时,又是一个巨烈地倾斜,险些被甩飞。 仙铭转着方向盘一个急转弯冲进路旁的草坪。 摩托群的年轻操纵者个个都是好手,他们跟着幻影号呼啸着冲进草坪。 此时,正有一些人士在草坪上闲情逸致地溜步,被失了理智样的车子及摩托群惊得四下尖叫,闪避。 幻影号骤然停进。 适应力很强的傅足这时已稳稳窝在软椅里。 古灵靠在他身上皱眉轻呼:“头晕,胃里难受,快死掉了。”老天,坐这个死车子比骑马难受一万倍。当然,像先前那样平稳地安静地还是很舒服的。 傅足握住她的手,传送舒泰的能量给她。他看看车内所有的物件,居然都好好的。该死的仙铭只在捉弄我和古灵!哼,欺负我俩是白痴啊?如果你仙铭王子跟我去地球,你也是白痴一个,呵呵。 哦,一切声响都停止了,真是舒服。 “各位,为我加油!”仙铭竖起拳头呼吁。 所有人都说加油!除了傅足,他脸上挂着一副“一群小喽罗,何必小题大作”的样子。 “傅足你不支持我?”仙铭跳过来俯身靠上他的脸,“说加油。”他丝毫不顾忌古灵在旁边。 傅足一掌将他推到车门上。然后,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说:“你要不敢下去可以请我。” 仙铭立刻开车门,闪出。 朗朗晴空下,青青草坪上,除了两方人马,别无他人。百多米外的大路上车辆若无其事地呼啸而过。无良帮派斗殴,司空见惯。但是路边上仍停驻着诸多车辆,诸多脑袋探出车窗。爱看热闹的人永远都有,到处都有。 五十位摩托少年身不离车,目光齐唰唰的射向仙铭。 “喔,这家伙有点面熟。” “王室中孤僻成性的怪人,二王子仙铭。电视新闻报刊杂志很少露脸的一位。” “喔,原来这样。” “兄弟们,消灭他。我们伟大的罪又将光荣地增加一项,明日各大媒体新闻头版头条就是黑豹的第五百零七次光辉业绩亮相。” 几位摩托少年对着仙铭点评一番。 他们怪叫着旋转车把,轰隆之声再次响起,一部分急速撞向仙铭,一部分在旁边徘徊。 仙铭一字不发,视他们若空气,眼神似在遥远的地方,漠然空洞。他纵身飞起,连环脚扫出。 五十位小痞棍们来不及应变,几乎同一时间尝到飞脚的滋味。 砰砰砰……飞脚踢向痞棍头颅的声音。 啪啪啪……痞棍飞离车子坠地的声音。 哐哐哐……摩托无人驾驶后惯性驰远猛然倒地的声音。 傅足在车里为仙铭喝彩,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漂亮。其他人亦叫好。 还未昏厥过去的黑豹有十多个。 仙铭的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只是叫他们昏过去,并未让他们死亡,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高文明世界就是这点讨厌,再坏的人只有法律可以判他们死刑。 这些还能动的家伙们跳起来,右手转上一转,腕上及手背即套着黑乎乎的约半尺长的扁平状物体,贴着指根的边缘部分有四个黑黝黝的十毫米直径的孔洞。 他们伸直右手臂握紧拳头对准仙铭,从孔洞激射出炽白光束。 “这是什么?”傅足问。 “激光枪。”小色说。 “哈哈,小玩意,类似玄功射出的各类射线。” “不错。这些小喽罗也就是会用些军用武器而已。” “他们为什么会有军用武器,公开出售?” “咳咳,不跟你说啦,讨厌。” “治法不严,活该黑道猖獗。” “讨厌,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 这小子废话八千。 小色迎面抱住傅足头,不让他看外面的好戏。 那边,仙铭闪身避过,同时,五指射出五道光线绞向那一只只右手。 啊啊啊…… 十多只齐腕截断的右手飞向空中坠落,血花点点。 他们脸色惨白,冷汗如雨,瘫软在地。 这不属于犯法,叫自卫。 观战的路人叫好。 数辆警车呼啸而来,带走五十位年轻的黑豹们。还有一队穿白大褂的医护们,为伤者处理创伤。 幻影号继续前进。 所有人都说好。除了傅足。他并不是气仙铭,只是心里不好受,对血腥残肢取命等等事件的感伤。他看了夕夕多在互联网上搜集的关于黑豹团伙的作恶多端的案例,有图片为证,件件凶残得令人发指。仙铭明明已经避过,为何还要断掉他们的手?笨死了,给他们一点教训,不好吗?应该将他们每个人的手都断掉才好。是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对流血事件总是兴趣不减,兴致盎然,津津乐道,不知疲倦?任何文明皆是如此。 古灵递给他一杯红茶,说:“你想想黑豹们害了多少人,就知道断掉一只手太便宜他们了。地球上比这还厉害呢,你忘了衣魔头?” 傅足一下子将红茶喝见底,大声说:“仙铭你是对的。我的性格对血腥过敏,你不要生气。” 仙铭坐在驾驶位上,看着他,笑说:“我生谁的气也不生你的气。过来,让我抱抱。” 傅足未动,笑,心中暗淡飞去大半,要说一丝不留没有可能。不只这一件事,每件血腥都会存在印象。人,没有真正快乐的。人类的悲哀之一。 第二章 四十五 人与人之间若没了缘分,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相遇的了吧? 虽然很近,每天从很多人身边经过,却始终未能与想见的人遇上。这就是缘分尽了,一切都已消失了吗? 常常想,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善变呢?世事又怎么会如此难料?似乎一切都还在昨天,可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记忆,感伤,莫名的痛。 明明曾经是快乐的,可为什么快乐总是那么短暂。不给人一丝反应的是,一切都已转瞬即逝了。不知它是从指缝或者是发丝间溜走的呢?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会容你去挣扎反抗。消失殆尽。只剩自己在无尽的黑暗盲目,伤心。有着不可告人的绝望无助,可只得一个人品尝。 也许,应该学会去放手。学会坚强,不再去留恋。要变得勇敢自立,不再为琐碎而伤心。可心却依旧阴郁着。或者,根本就应当断了所有的想法,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奈何没有足够的勇气,在爱与恨的边缘挣扎呻吟着。不忍心也不愿意。生命是一场幻觉,可还是让人着迷,让人心痛不已。 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那么多人中有谁是快乐着,有谁是痛苦着。一切都只有自己知道。冷暖自知。生活不断的让人失去又得到,可惜我们无从得知自己将会失去还是会得到。 希望总是忽明忽暗,只有不停的摸索,受伤,期待早日找到出口,救赎一颗灰蒙蒙的心,让它晴朗起来。 一直都在边走边伤,可脚步还是未停止。只想可以早日恢复。 也许时间,时间会让我们忘记一切。让我们接受。学着去忘却,忘却所有的不幸,忘却所有的悲与苦。 依然相信,相信希望会出现。只是不知道是何时。 也许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更多阅读请点击: 第二章 四十六 傅足与天琴王谈判决定在三日后上午八时正进行一场生死对决。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对决时间从几年缩短至几月,至数十天。他坚持己见,如若不行当场就爆发,最终赢得最近的对决时间,期间作些准备工作还是有必要的,比如心态调整,能力补充,敏捷训练…… 从谈判中,他发觉天琴王大有要他长久定居天琴的意向。为什么?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问了仙铭,知道地球上的各个帮派正在进行争霸战,鸣花王怕他坏事故而差遣部下引他到别处去。即使天琴不接受命令,也会有其他部下执行此项任务的。他又得知,鸣花是一个人,也是一个集团,总部设在狄罗星球,其文明程度与天琴相仿。目前宇宙中至少有万颗星球归属鸣花集团,其中文明程度各个层次的都有,穴居的,马匹作交通工具的,利用科技力量悬浮城市于空中的……等等等等。 清晨,天边的云层露出一道金线,太阳慢动作的出现。呵,天琴世界的这个天体照明物也叫太阳吗?嗯,类似太阳,当然也有类似月亮,以及类似星星。 花园里姹紫嫣红,芳香缭绕。 傅足提着喷壶对着花儿喷洒清凉的水。花朵上,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小珍珠,它们鲜艳欲滴,美不可言。他手里还拿着剪刀,将不适合的枝茎花蕾去掉。咳咳,不要问他怎么什么都会一点啊,他旁边有仙铭在耐心指教呢。这种陶冶情操的事,男孩子做一做,非常好。 突然,怒气冲天的陌生女音由远及近。 “谁是傅足,给我出来!你这个道德败坏,该下地狱的家伙!……”措辞尖锐,语气愤怒。 仙铭眼尖,透过一丛人高的花卉间隙,看到来人心中一惊,暗骂一声该死的门卫,立刻将傅足拉向室里。 傅足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位年轻女人?面对此女不敬,他虽然不会气怒,总要弄个明明白白。他甩脱仙铭,欲要迎上去。 仙铭似乎知道什么,拼命将他拉住,也不解释,只是低声恳切地说:“傅足你听我的,千万别去。” 傅足隐隐感到这是一桩非常尴尬的事。既然这样,更要去弄清事实才对。 他挣脱束缚,直奔到怒容满面的女人面前。 她年轻漂亮,棕红长发绾成高髻,鹅蛋脸上化着淡妆,一身灰色职业套装,半高跟的白皮鞋。嗯,一个非常精明干练的职场女士。 她一看到傅足,满面怒容瞬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不置信的惊讶,对不起的歉然。只凝视一秒钟时间,她转身欲要离去。 傅足哪里肯放过她,闪到她面前,睹住她。 “你是最渺楼的夫人吧?”傅足凭感觉道明来人身份。她的样子似一个为**的女士,虽然满面怒色,眼神中却装着些许哀怨。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人既恨又怨?不言而喻。 “啊,是的。不好意思,打搅你了。”她温和地说,搓着双手,有些局促。她正是最渺楼的妻子,梅子烈女士,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人物。此时,她不是紧张,而是怪自己太冒失了,不该来这一趟。她与小楼在最近的谈话内容中除了离婚还是离婚。 “你们闹离婚了?”一言击中。 “是。”梅子烈坦然说,又歉然地补一句,“一点都不怪你,真的。”哦,一定伤害了这个纯美无比的男孩子,早知道死活都不会来的了。 好,一个王宫的神官为我傅足闹离婚了。啊,我竟不知道我是这样伟大,惊天动地的罪过啊,哈哈。 “你还爱你的丈夫吗?爱他多少?你如依然爱他,就跟他过下去,如不爱,就分手。”傅足如常的神色如常的语气说着,心中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呵,这件事真滑稽。接着,他居然奉献美丽的笑脸加轻松的语调说:“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子气急败坏。还有,这种事情不要动辄怪责第三者插足,根本就是做丈夫的或者做妻子的自己思想出了毛病,需要医治。夫人,你认为是吗?”他看进她的眼睛。 梅子烈十分讶异地看牢傅足,言论精辟地令她绝倒。她本就不是那种当丈夫感情出轨而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的女人。呵,这番话正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噢,对婚姻的收放问题,我还不如一个小男生。之所以要来看看小楼日夜思念的人,是因为想知道什么人有如此魔力,令一个曾经对自己山盟海誓,深觉安全可靠的男人背信弃义,颓废至斯。 “太好了,你说得太好了!中午十二点我就又是单身贵族了。”她欣然,一手搭在傅足肩上,“你是这样优秀,祝好运。我叫梅子烈,啊,性格就像烈火一样,尤其是怒气一冲,大脑就晕糊,先前的冒犯还请原谅,再见。” 她走了,背影是轻松的,步伐是轻快的。 电视上正在播放轻喜剧。任何人看了都要笑的一种短剧节目。 最爱笑的傅足没有笑,他坐在长长的软椅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眼神却是迷茫的。他的神思飘向何处? 仙铭不知道,他忧心如焚。 傅足的毛病就在这里,对于不正常的感情反应颇是迟钝,往往等事后很久,他才发泄心中的不快。根据是,深岛非事件。那么这件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瞧他神色,很平静,似在沉思。 “傅足你讲讲话好不好?我求你讲话吧。”仙铭摇他,一次又一次。 好长时间没听他讲话了。真怕他得了自闭症,像曾经的我一样,那是不堪回首的岁月。 是谁在哭? 傅足转头,看到仙铭伏在他肩上呜咽。 他讶然,说:“你怎么啦?我没事,真的没事。”他去取来毛巾为他拭泪。 仙铭用毛巾捂着脸,露出双眼,看到他的眼睛又神气了,忽忽闪光,上当的怪声叫:“你真的没事啊,你骗我啊?”他将毛巾揉上对方的脸。 “脏死啦,全毛巾都是湿的!”傅足避过头去,但还是不幸地被蹭了个满面。 仙铭扔掉毛巾,拥紧他,认真地说:“不要让我担心,我胆小经不起你惊吓的。” 傅足笑一下,保证:“一定一定。” “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你不相信我,郁闷。”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 “我在沉思,为什么两口子离婚的理由多是第三者,而不去找自身的原因?” 仙铭笑:“这是你关心的问题吗?” 傅足也笑:“你没看到我已成了第三者吗?” 仙铭见他真的神情如常,很开心,便放开胆子说话:“那么你有什么高明的理由证明第三者多是无辜的呢?” 傅足从放在电视旁的休闲小书架上搬出大量证据,一堆杂志。 他十分认真严肃地说:“这里面说了很多,我全看了,上面都在说第三者应当千刀万剐。但是我客观的分析过,里面的丈夫们妻子们都是自觉自愿地背叛自己的爱侣,而非其它因素。一方离开另一方,只能说他或她对对方还爱得不够,非常不够,否则怎能移情别恋?所以这个天琴世界很有问题。” 仙铭热烈鼓掌,送他一个兄弟式的拥抱,说:“朋友,你的言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主观性,你有自我辨护的嫌疑,法庭上判你反对无效,呵呵……” 傅足照他腹部一拳,疼得他龇牙咧嘴,整个人软了下去,躺在地毯上蜷缩着。然后,傅足送他一句温柔的关怀:“如有需要,请随时提出,专业服务,包君满意。” 小色睡了懒觉,从小天地里出来刚好看见仙铭遭袭的一幕。 他气愤填膺,握着拳头,大叫:“哇,傅足你竟敢对我家小铭铭施暴?小铭铭,看你最忠实的小色为你报仇!” 他以一个优美的弧度陡然之间拔高数米,然后双腿并拢抬至九十度,呼啸着垂直下坠。“嘭”地一声,坐到仙铭腹上。 啊—— 震耳欲聋的惨嚎萦绕空气中。 小色立刻从有弹性的腹上飞起,惊讶:“哇,怎么砸到小铭铭呢,小色确是想砸傅足的啦。刚起床,眼睛有点近视,不好意思。” 哈,一个快乐的早晨。 上午四小时,下午四小时,再加睡眠中的八小时,傅足全神贯注的修炼。嗯,他的心态挺好,能力补充很惊人,敏捷训练方面有仙铭陪练。虽然陪练员不是好当的,仙铭绝对是称职的。 期间,古灵会来看他,没有多少话,四目相对一秒,足以幸福半天。 决斗前,最怕有意外事件干挠。 傅足在头天傍晚时分,阅览刚送来的晚报。两个不同版块的触目惊心的标题让他震憾。 婚姻版块,一个标题:公认的最梅模范夫妻分道扬镳,十四年深情一朝破。内容大致是说该对夫妻多么多么恩爱,由于第三者入侵,导致天琴已经非常稀少的一个幸福家庭单元毁灭。第三者是谁,未指名道姓,却清晰地讲明是个来自异世界的漂亮小生,他用尽招数勾引的不是梅女士,而是最先生。更绝地是,文末还有小编评论,措辞尖锐恶毒,大力提倡诛杀第三者。 傅足评语:天琴世界混乱之极,一边宣扬男女开放关系,一边鼓吹什么极力憎恶第三者。十个天琴人有九个半是第三者。天琴思想矛盾之极,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腐败不堪。 刑侦版块,整整一个页面用来记录黑豹事件,标题一:少年帮黑豹一夜之间全体落网,头目竟是巨富之子。标题二:正义凛然,警署雷霆出击;作恶多端,深岛非畏罪自杀。以及其它。 傅足评语:公开说谎,天琴乱得有理。 傅足看过之后,只让震憾在脑子里轰了一秒。然后哈哈大笑,对此嗤之以鼻,将晚报整齐地整理好,放到一边。 晚报刚送到时,仙铭一眼扫到晚报首页的标题浏览,他欲抢过。不过,傅足速度更快,轻而易举取到手,还笑他:“你想隐藏什么最好不露痕迹,像你这样紧张兮兮,分明是让我好奇。” 仙铭看得出这回他是真正的潇洒。关于天琴的某些无聊现象,不需要多加解释。 傅足拍着他的肩膀,笑说:“天琴天琴,娱乐圣地,君若旅游,天琴首选。” 呵,话里百分之一千讽刺。 仙铭瞪他:“你少诬蔑天琴。” “哟,还是个爱国分子呐!君不见你的朋友被诬蔑得面目全非吗?你不心疼我吗?” 两人嘻哈地打闹去了。一个逃,一个追。逃得那个大叫:“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追的那个告诉他:“你的倒霉是我快乐的源泉!” 是夜,傅足在仙铭怀中睡得很香。 关于天琴王有什么能力,仙铭一早告诉他,就是两个字诀,施字决与破字诀,两诀均包罗万象,其中具体的就要看临场应变了。 明日决斗,信心百倍! 第二章 四十七 两个无怨无仇的人要进行一场生死对决,这是件很无奈的事。 天公似乎也感到无奈,他洒起淅沥的小雨,如率性的孩童低泣一般。轻风增添小雨的情趣,让她洇洇蒙蒙,像一片轻柔的薄雾,轻柔得让人伤怀无限。 今日是决斗的日子,不管多么不愿不想不要,都要去一搏,没有选择的余地。呵,这就是人生,一个不愿叠加又一个不愿。 大厅外的走廊下,傅足靠着廊柱,目光在雾雨中穿梭,心情与眼前画面传达的情绪一样。 他对身边的仙铭说:“如果恳求大哥,不用决斗我就可以离开,我会愿意一试的。” 仙铭微皱眉头没好气地说:“从你一起床就大哥大哥的没完没了,他又不是你大哥,叫得这么频繁干什么?” “他也是你大哥。” “不是!” “是。” “就不是!” “就是。”故意气他。 “你?!” 仙铭握紧拳头,全身颤抖。他气极。 他们两兄弟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趁还活着之前问问。 傅足怕他神经质的样子。他抱抱他,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与天琴王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他没有骨气,心甘情愿做鸣花的部下。” “那说明鸣花有魅力,天琴王才愿意服从他。” “他为了信守个人的狗屁诺言用整个天琴世界去服从一个人,这是一个王的所为吗?!” “这又有什么防碍呢?我看到的天琴人个个都过得眉开眼笑的,很好啊。”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声音大得震耳。 “你。” 仙铭一下子笑起来。 傅足又加一句:“我是昧着良心的。”说完,闪入雾雨中,堪堪避过一记仙铭式大拳头。 他们彼此追逐嘻嚷,任凭小雨飘在头上脸上身上。 然后,他们并肩向狂人地盘的宫门处轻松地奔跑。决斗的时间快到了。 “哇,两个小亲亲好没良心耶,丢下小色不管了,岂有此理?!”小色急急从大厅内飞出,气得哇哇嚎叫。 傅足转身,将小色抱个满怀。 来而不往非礼也。小色送他一个香吻,唇对唇的超级香香。 傅足想扭转仙铭对其大哥的倔犟的思想。 “仙铭,抛开那些天琴世界这样的大事,从亲情角度考虑,天琴王非常爱你,真的。” “不要你当说客。”语气坚硬令人恐怖。 小色夸张地哆嗦,嘴里颤栗式的哼哼,提醒仙铭你温和一点啦,吓着人家胆小脆弱娇嫩的小色了啦,讨厌! “你不知道他干的什么事?他在做鸣花的帮凶,到处去征服异世界。”仙名自觉语气过火,他立刻温和起来,解释一下他与天琴王的矛盾,“每个世界有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统治者,为什么全要听鸣花一个人的?鸣花是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征服欲极度膨胀的家伙。他想统治整个宇宙,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天琴王为这样的疯子办事是不是更可恶?侵略者不论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错误的。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傅足恍然大悟。如果从这方面考虑,他支持仙铭。当下他不再废话。 王宫偌大的可容万人的竞技馆,中心是环形擂台,约六千多平方米;四周是环形大看台,逐层而上;设施一流。 之前经过谈判,决定此战一局定胜负,倒下者十秒内未站起就是败了,任何一方若有他人助战同样是败。 夕夕多是此战的裁判司仪。 观众不多,除了王宫的十多位高层,就是古灵与舒啸,仙铭与小色。 哦,最渺楼也来了,他仍是一副颓废模样,非常能表明他心情的灰色衣服皱巴巴,胡须头发老长,找不到一点多天前的秀气,活脱脱一个行走在快乐边缘的街头浪子。还好,他从头到脚是清洁的,没有多天不洗澡的味道。呵,这个家伙还知道洗澡。知道保持卫生的人,说明他还能自爱。 他们分三下坐落在看台上。王宫高层们坐一块,古灵两位与仙铭两位坐一块,小楼独自坐一块。 傅足在小楼旁边坐了下。 我不避嫌,因为用不着,天琴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我落落大方,实是上上之策。 我脸上挂着微笑,问他这一战希望谁赢?我对于小楼的这一点清洁卫生的自爱,放心,大是放心。安慰,大是安慰。小楼犹豫一下,说希望我赢。我看到他眼睛里的真挚,呵呵,为了爱,竟然不顾自己臣子的身份而去背叛君王。当然,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别人听见。我听得清晰。我又问他报纸上那么毁损我的名誉,他将如何弥补我?他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低下头去。我以为他知错了。我安慰他,鼓励他快点振作。不料,他又抬起头看进我的眼睛说他要为我独身到永远。我告诉他不要虐待自己。他苦笑,说自己陷得太深,夜间梦呓都在叫我的名字,他前妻告知他的。我希望的他做不到。我走了。 傅足在古灵旁边坐了下。舒啸识趣地移了十多个位置坐着。仙铭与小色也罕见的懂事,跑得远远的。 我问古灵发生这几件事后对我有何看法?这对她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关于我她如有一丁点的不悦,我都有责任。她灵动的眼珠子一转说,待哪天我们四目一照,她不再有流淌全身的幸福感时,她就会如风一样消失在我眼前。她说得很温柔也很坚决。呵,一个干脆爽快的女孩子,我喜欢。我没有对她保证什么,也不能对她保证什么。如果哪一天她厌倦了我这样的男人,她离去时,我会将她送出九十九米半的路程。我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贴了一下,她说我们会赢。嗯,这个我可以保证,我叫她等我好消息。她当着很多双眼睛吻了下我的脸颊。呵呵,来天琴多日,她胆子也大了。我很高兴,我爱的女孩子终于吻了我,胜过以往所有的吻,心里有深刻甜蜜的感觉。我想回吻她,她却羞怯地移开了。是的,她对我很大方,对自己还是羞怯的。我送她一个胜利的兔耳朵手势。我走了。 傅足踏上擂台的时候,仙铭闪来,对着他耳朵再次叮嘱他不知已嘱了多少遍的内容:出手时能有多狠就要多狠,否则你必败无疑。天琴王与人对决时,从不考虑与对方认识多久,友好多少,不折不扣的一个多重性格的人。 已站在擂台上的天琴王看着仙铭笑。这个时候仙铭对傅足会耳语什么,翘下大脚趾就知道。呵呵,这个小家伙前后真是判若两人,从沉默不语变滔滔不绝,从冷若冰霜变热情如火,从闭关自守变四处留影。仙铭,你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好。 仙铭交待完毕,正欲转身离去时,不想撞到一堵软墙。老天,可恨的天琴王不知何时就等在他身后,将他抱个满怀,并在他脸上印下重重的一吻。仙铭一瞬间惊得脑子晕糊了,这个可恶的天琴王怎么能污染自己冰清玉洁的脸庞呢!可恶的天琴王还将怔愣的他抱到看台上,命令小色照顾好主人。那边王宫高层们的笑声清晰地钻进仙铭的耳膜。他只觉脸热耳烫,全是气的,正要发作,响亮的发号枪响起。是以,目前仙铭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可恶,防他很多很多很多年,还是不幸被他袭击了。 八点正! 夕夕多朝空中射响对决开始的一枪。 顿时,擂台上,两个人影以电光石火的速度缠斗在一起。 擂台上,劲风旋舞,爆炸声声,大团的白雾似的气流一波波蓬起,其间类似闪电状的强光闪烁不休。 看台上,受到强烈波及。众人头发狂舞,侧着头,眯起眼睛,一只胳膊挡在脸前。唯有如此,他们才能见证最后的战况。他们都可用保护罩,但未用,感爱两大高手带来的震荡人心的战场效应也是非凡的经历。 呵呵,一群傻子。 最渺楼及时地用了透明无色的保护罩。是以,他最舒服。他可没心情感受什么英雄气概的震荡。 小色被仙铭紧紧固在怀中,以免他被劲风吹跑了。他有仙铭作屏障,又戴着大眼镜,是以他大叫:“哇,小色的耳朵快聋了,小色的眼睛快盲了,小色的心快蹦出来了,小色的血液快开了……”咳咳,看他没完没了的架势,省略下文。 好样的傅足!看来我对你心慈手软的担心纯属多余。出手再狠辣一点,再猛烈一点! 仙铭眼睛发亮,欣喜溢满碧蓝的眸子,激动洋溢全身每寸每分。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傅足身上,对于天琴王的一举一动安危与否他视若无睹。呵呵,他对兄长的恨可谓是登峰造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古灵静静地面含微笑观注着。她对傅足有信心,故而心平气和。 舒啸却是目瞪口呆,这种绝对震撼,绝对激烈的格斗境界对于他来说,是遥远的梦,永远不会企及。他没有妒意,有的只是对高手的一种深深的敬佩,仅限于纯能力。他知道玄功的修炼者能够成功并非轻而易举,背后修炼时的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艰苦实是难以形容,没有超卓的意志力根本休想深进一层再深进一层。呵,这都是我的亲身体验,也有可能层次至一定程度的修炼者反而突破了艰苦的束缚,达至随心所欲的境界。若是划分一下等级,我想我只能是中等偏下,与这两个家伙相比是这样的,呵呵,不好意思。 两分钟下来,擂台上的两位强手均是额头冒汗,胸膛起伏明显加速。他们彼此挥拳飞脚数百下,各被对方扫中了数处。彼此的实力平分秋色,有得一拼。 没想到,天琴冒出一句:“热身运动结束,正式格斗两分钟后进行。”然后,他飞下擂台,在靠近看台下的一排休息的某张椅上坐下,拿了一瓶白水仰脖灌着。 什么,真正的对决还未开始?刚才拼命地搏击白搭! 傅足怔愣。 喔——一哈哈哈—— 一阵长音怪叫,再一阵怪笑。 看台上的王宫高层们一阵怪笑。他们皆是年轻人,情感丰富,夸张起来很要命。 仙铭气极,大喝一声:“闭嘴!” 他递上一瓶白水给傅足。 他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足喝过水,微笑说:“不。我正打得起劲,突然,停了。我竟有些不适应。他们是笑话我这个吗?”那些家伙们还在笑。 他的右嘴角瘀青一块,身上不用说也有不同程度的碰伤了。这些小伤他都可自疗,但是目前不需要。他要节约每一分能量对付天琴王。 仙铭用手指摩挲过他的嘴角,关切地问:“疼吗?” 傅足点点头,瞪他说:“废话!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仙铭凑上脑袋欲要医吻他嘴角的伤。 这个该死的家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也有这样的行为!天琴啊天琴,你这片土地培育的好公民啊。 傅足急忙闪过,顺手一带将他送上看台乖乖坐着去。再顺便凝视一下古灵,呃,她的目光意味深长,闪来一个炸弹式的眼神批评:“大胆傅足,背地里你都干了什么,可以想见!”接着她眼神一变而为脉脉柔情的命令:“我要回家,快快送我回去。”她笑。 “啊,好美。呵,古灵你怎能这样豁达,温柔,让人陶醉?能够理解我和仙铭之间的这种友谊,除了你,不会有很多女孩子吧?”傅足看牢她,眼睛脸上溢满男性的温柔与赤情。 古灵抿着嘴唇笑,幸福满满。 呵呵,我不是大方,我是看到他与仙铭在一起那么高兴,所以我也只好忍辱负重了呀,嘻嘻。哎,谁叫我这么喜欢他呢。只要没什么出格的事,就随他去吧。他有他的自由,我喜欢他并不想束缚他。男子如他,被哪一个独占,都是没有天理的。哎,喜欢上这样的男子,是不幸的,自私会痛苦的。看到他,与他眼神对照一下,说上几句话,不考虑太多的问题,获得一份简单的纯情的快乐,挺好。我游历江湖多年,见过的有型的男子很多,只有他让我一见钟情,他没有俗世的风霜拷打的痕迹,疲于奔命的怨怼,从内到外都没有,再过一百年他也不会有,呵呵,当然被他外貌吸引也是一方面,我可以确定这对我来说其外表的魅力吸引占很小的比例。我喜欢他的真,淡泊,无求,三天没饭吃也会开心地笑出来的少了七根筋似的绝对乐天派的性格。只要我们彼此还有一天的神交意会的境界,我就会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呵呵,我是这样没出息,他这样的胸无大志,还是满心地喜欢。咳咳,可能我也是胸无大志族的。 擂台上,一场激战正在轰烈上演。 耀眼的闪电疯狂地闪烁,使得整个竞技馆的光线呈现白炽化状态。 震天的雷鸣超高频率地爆响,使得整个竞技馆的设施呈现明显的晃动感。 这是天琴王的施字决之电闪雷鸣。 你可以想像,被闪电划身是什么滋味? 你可以想像,被雷声轰耳是什么滋味? 看台上的所有观众均用起了护身罩。尽管如此,眼睛仍是有些灼痛,耳膜仍是有些震痛。 小色有仙铭保护,不用费神费力,是以他不老实地挥舞小拳头尖叫:“哇!哇!哇!哇!……”没有其它内容,就这么一个表达他的热血沸腾的“哇”字。 哈,仙铭可就遭罪了,耳膜外忧内患,苦不堪言。小色的尖叫很恐怖的,在你不经意时能将你吓出魂魄来,嘿嘿。 所有闪电皆是对准傅足袭击,但是它们均靠不到他的身,离他约寸许距离便再也无法前进。他未用护身罩,体内的抗力在自动自发地抵御。然而闪电的攻力太强,他体内的抗力并不能将之击飞。只要他精神的壁垒一松弱,就不会安全。 他是十分危险的。 闪电等于是天琴的战仆,是以它们从不碰到他,自动避开绕开。 突然,天琴王凌空跃起,一脚袭向对方的胸膛。 血,喷出。血花,洒开。瞬间,即被高强温烘没。闪电摩擦空气产生的强温足够烤熟一只牛。 遇重脚一袭,傅足如脱线的风筝向后飞去,抵抗力不由得薄弱一下,数十道闪电划上他的身体。 开战以来,终于受到第一次重创。 “傅足!” 仙铭骇叫,无奈他关切的声音全被雷鸣淹没。他站起,又坐下,又站起……他不能去援助,不能。只有由傅足亲自夺得胜利才能走出天琴世界。可恨!仙铭一拳砸在旁边的座台上,极其坚固的台面深陷一个窝,边缘裂痕四射。如果傅足不能打败天琴王,那么纵使他和傅足联手,也不能敌过天琴偌大的超强战团。所以只能期待傅足打败他。啊,突然感谢天琴王有一言九鼎的恶习,他答应的事决不反悔。 古灵再平静,此时也不禁慌了。还有,深彻的痛。她双手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但是身体不自主地微颤。舒啸宽大有力的手握着她的双肩,给她镇静的力量。 小楼有的只是没有感觉的感觉。他早就决定与他同生死,虽然距离很远。 第二章 四十八 失控须臾后,傅足即恢复坚固的意志力。他腾空而起,右手的剑指划一个金紫的正圆光环。 顿时,所有闪电纷纷奔向正圆光环。霎时,闪电尽消。 然后,傅足手指一引。 “噢,不!” 天琴王惊讶,闪避。 装满闪电的金紫光环以极速旋转着从半空削向他。 他闪得很快。但是,迟了半半拍! 只听一声掀掉屋顶的轰隆声爆起,以及一团极致的强光蘑菇般蓬升,浓烈的烟雾弥漫,碎石飞旋。 血,喷出!血花,飞洒!它们纷纷旋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落在擂台上。 除了血铺在擂台台上,还有一条齐根的胳臂。 擂台千疮百孔。 竞技馆的数十米高的圆顶少了一块,多出硕大的洞口。低泣的天公将他的泪落了进来。 傅足惊讶,飘落。老天,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天琴王你怎么不逃得快一点呢?他只看到别人伤了,全然不顾自己也是伤痕累累。 他正欲好心的趋前问候。眼一花,断胳臂没了。 天琴四肢尚全。他笑了笑,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很好。但是他的衣服已成碎条,仅堪堪起到蔽体的作用,皮肤如抹上一团团黑烟。 傅足知道这就是断肢续接功夫! 这么说此人杀不死了?不!只要有绝妙的方子,无论多么有能力的人照样死翘翘。 天琴王抹抹额头的汗。呵,好小子,不管你是有心无心,拼起命来还真像回事。嗯,好久没有与高手过招了,今次实在是过瘾。 傅足笑。呵呵,彼此彼此。 “傅足,你是我的偶象,哈哈。”小色大叫。 除了小色肉麻的赞语,傅足的其他支持者为他热烈鼓掌。 “哇,小楼你竟然鼓掌,真是彻头彻尾的判徒!小心扣掉你全年的薪金,哈哈哈——”那边年轻的天琴高层们无恶意地嘲笑恐吓他们的同事小楼。天琴是高度自由的世界,他们并不会因为小楼的感情问题去歧视他,也不会因为他对天琴的无关大局的背叛去消灭他。这帮年轻的鬼们对小楼挤眉弄眼,搔首弄姿,似乎在说:看我怎么样,让君满意否? 小楼对他的同事们的恶言恶行视若无睹,一个微笑也不给他们,一双深情的颇丰眸子对牢心中的那个他。 哦,天琴的君君臣臣们这样的随性呵。 古灵用一只手盖住嘴巴笑。 隔两个座位的仙铭好心地解释:“古灵,他们不是傅足。” 古灵不识好人心,回一句扫他面子的话:“知道什么叫越描越黑吗?”呵呵。 噢,老天,这个小妞跟傅足正是一对儿,时不时堵你一个哑口无言,欲要怒发冲冠又没充足的理由。 仙铭狠狠地拧转小色的脸蛋,发泄发泄,转移对象也有助于泄火,嘿嘿。 哇—— 哦,可怜的小色志了替罪羊。仙铭你的毒手怎能伸向无比娇弱超级可爱的小色呢? 天琴王不容傅足喘息的机会,挥手一洒。 于是,傅足周围竟尔纷扬起小雪,那么晶莹剔透,那么轻柔曼妙。 这是天琴王的施字决之销魂小雪刀。 傅足知道决不能让小雪花碰到自己,这种极柔的东西比硬物的杀伤力更要强上许多。 他用起贴身的护身罩。因为他自身体内的抗力对这样几乎没有力道的攻击没有防范力。呵,任何东西都是有利就有弊,玄功也不例外。尽管如此,他仍感到一阵阵的压迫力裹压着他,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一种只有心才能体会到的感觉。喔,天琴王的幻术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使得它的攻击力化为零,专门对付敌方体内的这种以强制强习性的抗力。 不管这小雪有什么能耐,不让它碰上自己一定没错。 这次,傅足不再给对方拳脚扫到的机会。他极为敏捷地与对方周旋着。他灵机一动,知道如何让天琴王自食苦果。他不打算使出什么其他玄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时也是很有意思的。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却忽略了对方乃是一块老姜。 天琴王指东打西,扰乱对方的注意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闪电拳,闪电掌刀,闪电肘,闪电脚,闪电膝。 熟练之级的格斗动作,以迅雷之速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在使诈方面,傅足逊色很多。 噢,天琴王这个家伙之前可是老老实实的,打左就是打左,袭右就是袭右。呵呵,这是因为之前,傅足也不是现在这般能够比较轻松的对抗天琴王。 看来,傅足不经过一番挨打的痛苦,似乎不能洞悉对方的诡诈。 只见他的上身的每个地方几乎都被猛烈地拳脚问候了。每一次意志上的一松驰,小雪花便穿透护身罩机灵地钻进他的体内,如刀片般在肌体里横冲直撞地打转,约一秒后方消失,估计是遇热融化了。 你可以想象这样的痛苦,人的身体内有刀片旋转,外有重拳伺候,那种感觉是什么? 傅足已成一个,血人!飘啊飘的血人! 天琴王要的是他的绝对服输,永不再谈离开天琴世界的事。 “噢,我的朋友,坚持坚持再坚持!”仙铭急痛攻心,全身汗湿,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他,“天琴王你这个狡诈奸滑卑鄙的魔鬼。”他本能的缩紧肢体。 可怜的小色,善良的小色,忍受他小小的身子被仙铭双臂紧箍的痛苦,万分艰难地安慰他:“仙铭亲亲,别急别急,最终胜利者是我们的傅足,你要对他有信心哎。人在江湖,怎能不挨揍……” 小楼更加没有感觉了,他已进入麻木的状态。痛到极点为麻木。 古灵不忍再看下去,她将脸埋进舒啸的胸膛,双肩颤栗。 舒啸胸前一片湿热,知道少主哭了。 “天琴,加油!天琴,加油!……” 天琴高层们呐喊助威。声音震荡整个竞技馆。 作为裁判的夕夕多大喝一声:“该死的,闭上你们的鸟嘴!”她不禁也站到了傅足这边,瞧这个坚强的家伙,他还没倒下,依然在浴血奋战,虽然是那么轻飘!哦,亲爱的傅,倒下吧,倒下就不用痛了,天琴王会立刻为你治愈的。 一帮混蛋! 仙铭怒极,霍地站起,甩出一枚哑声弹。 只见那些高层们在陡然之间腾起的蓝色烟雾中,四下闪避。 顿时,馆内没了恼人的聒噪。约有五六位幸免,却都不敢再叫嚣,害怕遭到同样命运,做三天哑巴。虽然声哑是暂时性的,药性却要持续三天方能自行消失,且期间喉咙麻痒难耐。天琴世界的药物武器都不配解药,既然需要对他施用,那么他一定是自己看不顺眼的恶徒,那么又何必要制解药呢,嘿嘿。 活该,嘿嘿。 夕夕多向他们投去罪有应得的渺视一瞥。然后,她向仙铭竖大拇指。 有个若无其事的高层,飞到夕夕多身边,低声告诉她:他心目中的美丽女神不再是她。 夕夕多从鼻孔哼一声,不屑。 这个高层与夕夕多的关系么,不言自明。 哈,因为这么样的小事,他与我分手,气量可想而知。 夕夕多庆幸得知他的真面目,心中乐呵呵。嗨,这是我第一千三百一十四次挑选恋人失败,悲哀我吧,祝福下一次吧。为什么粗糙的人这样多? 擂台上的两位强手均已出现疲惫状态,挨打的总也不倒,打人的手脚已乏。他们喘息有声,汗如雨下,一个是疼的,一个是累的。 挨了许多次拳脚洗礼,应该聪明了。 傅足猛提一口气,闪过袭来的虚左实右的拳头,飞起一脚踢住它。 顿时,一声喀嚓,这只手的整只臂怪异地甩动,骨折了。天琴王飞了出去,有些失控。 同时,傅足双手上下作抱球状。 只见所有小雪聚集到他设定的无形球内,变白,变硬,变透明。喔,一只直径约四十厘米的冰球出现。 他将它向上一举,一根手指顶住,冰球溜溜转。 速度越来越快,霎时,呼啸有声。 突然,一道光柱激射出去。 天琴王刚刚站定的刹那间,腹部遭重击。于是,他又飞了出去。 在他瞬间的失控时,傅足勾勾手指,他便又回来。 然后,泄愤的时候到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傅足对他一阵狂殴烂打,全是现学现卖,却是最正规的格斗动作,也是最漂亮的动作。 哦,可怜的天琴王,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劫吧。他没有机会集中精神,是以他也没有再反攻的机会。 王宫的高层们惊叫着站起,部分哑声者发出怪怪的单音节。 仙铭等人站起,兴奋莫名。 哦,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这个还没忘。 于是,傅足运动意念,使得冰球破碎如小雪,纷扬着全部钻进对方体内,仿拟记忆刻骨的感觉控制它们原原本本地在他身体内横冲直撞。 天琴王没有倒下。傅足有疲软的时候。 突然,悬空出现一道横跨场馆的彩虹。 随之,两人双双消失。 所有知道这种彩虹代表什么意思的观众惊呼。 这是天琴王的施字决之玩偶彩虹城,它可将人禁锢在里面,如玩偶一般,穿着滑稽的五彩服,住在透明的屋子里。主人可以像欣赏滑稽团的表演一样去看他们的真人秀。 本应是傅足一个人进去的。但是他突感到巨大的吸力,便知道吸进去没好事,于是拖个陪葬的。嗯,一定将以牙还牙之道进行到底,对待天琴王而言。 天啊,彩虹不再是有着优美弧度的彩虹,它,快速又无规则的变形着,并且在馆内疯狂般地四面八方地腾驰。轰得馆内设施霎时狼籍起来。呵,待战斗结束,这座精美的竞技馆也就面目全非了。 烟雾弥漫,爆炸不断,仿佛世界末日! 第二章 四十九 避!躲!闪! 观众们与彩虹团做着最凶险的一点也不好玩的捉迷藏的游戏。 突然! 又是突然! 万道辉煌夺目的银色光线围笼彩虹团,纷纷射入。 能量之丝! 谁能在激战的时刻还有余力吸收宇宙能!? 傅足! 他感到力量不足,迫切需要补充。 须臾后,一蓬火红的影子飞出。“砰”地一声,撞穿馆壁而去。 看那身影,分明是失控。是谁,不言皆知。 王宫的高层们头一批冲出。 馆外,千米处,有烟雾浮动,已经很淡。 偌大的花园,美丽尽失。残破,焦味,仿佛经过一场惨烈的焚烧。 一个可以埋葬十只巨型长颈鹿的深洞。 天琴王仰面躺着,像一滩烂泥。 谁都能看出,他还没有死,他的眼睛还能动。 “一、二、三、四、五……”夕夕多手握话筒,高声数秒,怕洞中人听不见。 “嗬,夕夕多你不用数了,明知我……”天琴王扭曲的嘴巴艰难地说,他似乎在笑,整张脸很恐怖。他整个人更是恐怖,身体上裹着几丝布条,全身浴在血里。他至少得休养一年方能复原。 “六、七、八、九、十!”夕夕多忠于职守,数秒到最后,高举一只拳头激情宣布,“胜利者,傅足!” “耶耶耶!”小色疯叫。 这场战斗太辛苦!获胜方的支持者都有说不出话的感觉。 古灵不顾傅足满身的血,轻轻拥住他,说:“我们赢了。” 傅足轻吻她的秀发,说:“是的,我们赢了。” 狂人地盘。 傅足的脚步未进室内,身体一软,倒下。他太累了。 仙铭抱住他。 洁白的床上,仙铭为平躺着的他疗伤。他可以自疗,但绝不是此时可以的。创伤在他体上多存在一刻,就会多痛苦一时。 意外出现。仙铭通过意念让他康复,刚有一层淡红光辉笼罩他时,自己却被巨烈地反震,弹了起来。 他惊讶:“傅足,你修炼的是什么系统的玄功?我是魔法系统的。” 傅足皱眉,似乎不清楚:“我修习的是水晶果子系统。”他想到山谷中的那一颗水晶样的浆果,他后来用得很多功夫都与空先生教授的基本心法大不相同。 “别说笑,认真点。” “我真不知道。你不用急,待我缓过气来我自会自疗。” “不!你不知道我的心一直很痛吗?朋友有难,我都不能救他,我这个朋友还有什么用?” 仙铭抱他放进溶有消炎液的浴池里。传统的外伤外治,总可以吧。 意外再次出现,傅足惨叫。 只见他的伤口张开,扩大,发出咕噜的声音,似在喝水。 床上,傅足咬牙忍痛。仙铭是好心,他不怪他。 噢,万能的雅丽斯神,请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我最爱的人?!即使用我的生命,我也会愿意的。 仙铭痛苦极了。为什么关健的时刻竟是这般地无计可施? 天生嘻哈派的小色,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小小的身子坐在伤号旁边,两手托腮,一脸的伤痛。 仙铭躺在傅足身边,搂紧他,吻他脸上所有的伤。 “别这样仙铭,这张血污的脸会脏了你干净的唇。” “有没有给你一点温暖?” “嗯。” 噢,我还能给你温暖。 再也忍不住,流泪,仙铭哭。 他温热的泪落在朋友的面庞上,脖颈上。 于是,惊喜的意外出现。 所有晶莹的柔情的热血的泪珠在他伤口上滚动,滚过他身上所有的伤。 所过之处,伤口愈合,皮肤光洁如初。每一颗有过杰出功劳的珠泪在最后的刹那间辉煌的崩裂,点点晶莹眩目地闪了一下,旋即消逝。 嗯,好舒服,仿佛炎炎夏日,清凉的涓涓细流轻抚燥热的身体。 傅足闭着眼睛享受。 哦,不!这是哪门子的疗伤大法?怎么可以这样子剥夺朋友的泪?残忍啊! 他睁大眼睛看着为他流泪的朋友。 仙铭高兴,感动,泪流不止。我可以救他呢,为他我死都愿意,这算什么! 他掀起覆盖在伤号身上的毯子一角,看到完美的痊愈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分每秒都令人欢欣不已。 恐怖的创伤,终于成为历史。费尽心思搞不定的事,就这样滑稽地摆平。 可是,该死的仙铭还在唏哩哗啦。咳咳,你不要对这个行为上瘾啊! 哇,真难受,起鸡皮疙瘩了。 傅足还没力气挣脱他的紧拥,面部继续被泪水袭击。但是身体已不需要,是以多余的泪珠们全部顺着他脸蛋的倾斜度滚落在头发里,湿透枕头。 他如受了酷刑般嚎叫:“神啊救救我,倒霉鬼要被泪水溺毙了!有个臭蛋在虐杀我啊!” 仙铭停泪。 但是,他更加拥紧怀中人。 “哼,不知道谁是臭蛋,这样贪婪勒索人家的眼泪,岂能便宜你?”他对怀中人耳语。 啊,天,热死了,汗流。 傅足掀掉薄毯子散热,刚掀起一角,意识到自己是一丝不挂,急急拉上。 呃哈呃哈—— 天生嘻哈派的小色恢复了本性,窥见这样明媚的春光,他两眼冒火花。 他扑上去,与仙铭两人完美配合,将这个方才令人伤心欲绝的家伙一左一右夹起来。 “哈哈,两位绝色,这不正是每一个男人想要的左拥右抱的香艳生活吗?” 他妈的,什么事他都能嘴上讨些便宜。 拳头伺候! 可怜的傅足,他体力尚虚,没有招架的份儿,只有双手抱头,闭上眼睛享受侵略者的野蛮拳头的可爱滋味。 喔,天公也被这样年轻快乐的气氛感染,他大方地请出太阳兄弟,慷慨洒下万道金光,穿过窗玻璃投进这间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经过七十二小时的修养,傅足复原。 仙铭握着他的双手,转着跳。 傅足在他的带动下,不得不跟着转圈。 瞧瞧两人的动作,一对甜蜜的情侣呵。咳咳,兄弟情。 小色拿着微型摄影机对他们摄像。他大叫:“哇,太精彩了!两位小亲亲,对跳一段动作大的激情街舞。” 劲爆的摇滚乐中,热舞对飙。 很快,傅足败下阵来。他没有仙铭那样激情。他逃。 咳咳,不要笑话他,性情温和的他与有一点疯狂的他之间存在一些距离。来了天琴多日,他已经疯了很多,不能再疯多一些了。他做不到。他感慨:跳舞也是要有一定感情才能舞出来的。 他叫仙铭跳给他看。 哪有这样道理? 仙铭与他共跳一段慢舞。他的头伏在傅足肩上,环着他的脖子,慢慢移动舞步。 傅足环住他的腰。 他们近得彼此能感应到对方的体温。 噢,天,我们到底是什么感情?我怎么有种如果我结婚他会伤心欲绝的感觉。 傅足不敢想象。 他问:“仙铭,为什么你不结婚?” 仙铭说:“为什么问这个?我永远不结婚。我是讨厌婚姻的,自由自在多好。找老婆不如多找几个亲密朋友,真正的无拘无束,即使吵得很凶也不会真的生气,而是快乐的。跟老婆可就不一样了,没有自由,还要想着法子哄她开心,多累。” 他抬起头,看进他的脑子,认真表态说:“你结婚,我不阻挠。每个人都有他对幸福的选择。我相信不管你结几次婚,我们的亲密不会变。” 傅足笑:“你咒我结了又结,离了又离,太不够朋友了吧?” “现实都是这样。”语气中充斥无奈的味道,看破红尘的沧桑。 “胡说。别用你天琴的现象来看我。” 仙铭伏在他肩上,不再言语。 哗,就要离开天琴世界了,心情万分雀跃。 傅足高兴自然不用说。他看着仙铭兴奋莫名地从衣橱里收拾大量的衣服装进皮箱。他诧异。 他问:“仙铭,你真的跟我行走天涯啊?” “是呀。” “你再考虑一下。” “你不要我?”他敏感,惊讶。 “我的名声很坏,我们一走,天琴人准说我拐走他们的二王子,却不会说你是跟我私奔。我脆弱的心灵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朋友,你知道吗?”傅足满脸懊恼状,无辜状。 仙铭大笑,倒在床上。 他说:“在乎别人的说法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聪明,原来这样愚钝。” 他伸手一拽,将坐在床边的傅足拉倒,搂过他,吻他。 “我爱你。今生今世陪在你身边,所有诽谤的言辞全部滚蛋。” “嘻嘻,那我岂不是太幸福啦,天天有你做美味供我享用,我吃死掉也会说你一声好。” 他们彼此眼神对穿,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流淌全身。 他们到放着建筑模型的小厅,取走五六个他们共同制作的逼真的休闲别墅状带有园艺的微模。届时,对别墅模型施展物体膨胀术,会怎么样呢? 他们置办一套厨房必备的软硬件,呵呵,真的走哪吃哪,自己动手,快乐无限。 毕竟狂人地盘住了很多很多年,每一样东西都有了感情。 仙铭看到这个也想带,看到那个也想拿。 傅足笑他:“你将整个狂人地盘都带走好了,省得零零碎碎地选取。” 嗯,其实这个法子也是可行的。但仙铭有他理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最后,有钱是老大,没钱难过活。 他们到银行将钞票兑换成宇宙通用的金币,数额够天琴世界五年高档消费,如若赤字,再来取款。 只有物质与精神双富有,才是潇洒人生——仙铭。 对于这一点,傅足未与他争辩,他解嘲自己是混吃混喝的市井小民。 仙铭笑:“是哦,你是市井小民,我是做饭给你吃的厨子。” 嚯,万事俱备,只待开路。 他们双双躺在客厅地毯上,脸对脸,说着话。哦,其实是仙铭留恋他的老居,叫傅足伴他在每个厅室的地毯上躺一会儿,留下最近的记忆。唔,他还是不忍心,就算忘记也忘得缓慢一些才好。呵呵,恋家的家伙,搞得像生死决别一般。 傅足说了无数遍:“不想走就别走。” 仙铭也说了无数遍:“如果你留下。” “不可能。” “那你就别废话。” 小色从书房飞出,砰一声落在他们中间,大叫一声,瞪眼说:“两个小亲亲太没良心,我的东西居然一样都没带!你们想丢下我吗?” 仙铭说:“我不是叫你自己收拾吗?收好了提到这里,我们马上开路。” “我提不动了啦。我的小床,小跑车,一厨子衣服,一橱子电动玩具,一橱子书……” “天啊,你也别走了。”傅足故作讶然,笑。 小色跳到他肚子上跳脚。 “哦霍霍,都带都带啦。”傅足讨饶。 “三位好开心啊,令我羡慕死掉。”无精打彩的熟悉男声,几百个世纪的沧桑。 “小楼?!”三人齐叫。 最渺楼双手插在裤袋中,一身灰色打皱的休闲装,里面的灰衬衫第一个纽扣扣在第二个洞眼中,导致领子歪歪斜斜,萧索的滑稽。 “你怎么进来的?”仙铭瞪他。自从发生过梅子烈擅闯狂人地盘事件,他换了该死的门卫。 “我用整整一年的薪金贿赂的。门卫即使被撤职也乐意。”小楼漫不经心地说。他很主人地坐到椅子上,从外衣口袋摸出一支烟,打火机点燃,吞云吐雾。 他来干什么?不言自明。 仙铭将门卫的八十代祖宗诅咒了一遍。 第二章 五十 “小楼你吐出的烟圈真是一流水准。” 书房,傅足赞扬小楼喷烟圈技艺高超。 小楼坐在软椅上,未语,只是看着面前的靠着书架的他的一张笑颜。 良久,他问:“为什么你还能对我笑得出?”他脸上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忽然,他就低头哭。 来了,终于来了。爱到痛,痛到哭。 “瞧瞧,一个大男人淌眼抹泪的,像什么样子?”傅足笑颜依旧。他过去坐到伤心人旁边,拍抚他的背,表示他在关心他。除了这般,还能做什么? “我不能忘记你。”小楼呜咽。 “嗯,我会记住你。”这个答复应该不错吧。 小楼似乎感到欣慰,抬头,握起他的手贴在脸上,说:“谢谢。” “为什么这样傻?” “让我傻下去。” “我是无辜的。” “我有怨过是你的错吗?” “呵,你痴情到这份地步。” “我恋爱数次,结婚一次,只是认为到了时候就走寻常路。遇见你,我知道人世间竟真的有一种感情叫刻骨铭心,痛彻心扉,永远单恋,亦无怨无悔。” “我不懂。我不会对不爱自己的人整日忧愁。” “现在你知道有一种人如我,为了震憾灵魂的感情让自己头壳坏掉。” “是哦,你若是头壳完好,怎能很傻瓜?哈哈——”傅足大笑,倒向旁边的椅子扶手上。 小楼不理解地看着眼前快乐像老鼠的家伙,他真的很无情,不是他的错,他就真的一点都不负疚。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改变初衷,看他还能磊落大方地在我面前说笑自如,这让我更加迷惘。他对我这种感情的态度不再是之前那般憎恨,而是给予极高的尊重,这已足够。是的,我应知足。 哎,就要走了,拥抱一下。 傅足轻拥这位可爱又可怜的小楼。 谁知这一拥,让小楼情绪失控,他再次哭,唏哩哗啦,没完没了。 我就是想哭。我也想和他做朋友,可是我做不到。夕夕多说我是感情上的低能儿,连女人的万分之一都不如,她哪里知道有一种爱叫情不自禁,汹涌澎湃。可以控制感情的人那不叫人,那是机器人——小楼。 瞧瞧,应该痛苦的人是我啊,无端端背上一个拆散他人家庭,颓废一个国家栋梁的罪名。如今我要反过来安慰他。我怀疑小楼的心智大幅下降,已恐怖地降到了儿童水准。 傅足亲手为他拭泪。同时,他温柔说:“小楼,喜欢一个人,应该让他开心是不是?” 小楼未抬头,伏在他肩上点着头。 “那么你这样子我还会开心吗?”言外之意就是你开心我就开心,我的心情因你而变哦。 “为什么?” 这家伙想要什么回答,一清二楚。 “因为我在乎你。”顺他意思,谎话一下。神啊,救救我,我快崩溃了。哎,如果这能够挽救一位迷途的大好青年那也值了。 “真的?”小楼确定性地探问。我知道他说的是善意的谎言。 “保证不假。”傅足坚定有力地说。 “谢谢,谎话我也爱听。”小楼直说,语气却是天真的要命。 傅足晕倒。咳,小楼你怎能挑破真相呢?心里明白就明白嘛,真是。 “你的电子邮箱是什么?”小楼问。 “哇,你想写情书给我啊?不要了吧,我会害羞的。”傅足笑,站起到另一张椅子坐着,拿起小几上的橙红玻璃茶壶为小楼的杯子添满,再给自己的满上一杯,两手抱杯,咕噜一声喝光。小楼情绪大为好转,他要与他保持距离。 “你会害羞时,全宇宙就爆炸了。”小楼一双忧郁的眸子看着他喝茶时的小男生样子。呵,就是这样还有些稚气的男孩子让我神迷不已。 “不会吧,你这样看我?很多人都说我是腼腆的男孩子。”傅足用手背抹抹嘴角的残液。 哈哈哈—— 小楼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可能是他多天以来第一次笑,虽然不是十分开心,也有八分快意。这样的男孩子,我爱上他是不是一点错都没有?我是这样爱他。 就这样,他们在欢笑中,分别。 有一种美丽叫惊心动魄,有一种性格叫洒脱不羁,有一种印象叫根深蒂固,有一种感觉叫精神饱满。为他,我沉迷,我不能自拔,我痛苦,我也快乐。和他,没有现实可言,还有幻境可游,没有未来可盼,还有记忆可追——小楼。 傅足送他出了书房,出了客厅。在厅外的长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呜,那背影似乎比来时轻松了些,又似乎更沉重了一些,很矛盾很矛盾很矛盾,很萧索很萧索很萧索…… “你哭了?”仙铭从后面拥抱他。 傅足转过身靠在他身上,额头搁在他肩上,喃喃说:“他再不会回到从前的了,我刚见到他时,他是可恶的猢狲,现在……” 仙铭用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 天琴王睡房,空间宽敞,陈设简单,色彩温和,尊贵华丽,一尘不染。 傅足与仙铭在他床前站着,他们来向他告别。 天琴王坐在床上,一只胳膊与腰上缠着纱布,下身用薄绒毯子盖着。他看上去无大碍,但是神情极是疲倦,眼睛更是神采寥寥。呵呵,他伤得不轻,复原有待时日。 “仙铭,你不可以走。”他几乎恳求地说。 听说仙铭要离开,他十分诧异。他知道仙铭要去干什么。对于叛徒,鸣花王不会放过他。天琴所有公民对鸣花王不忠都是叛徒。 “我要去哪里,不需要你来规定。”仙铭眼望窗外,依然用他的代言方屏说话。 “仙铭你听大哥话,留下来。”天琴王哀求。呜,他对仙铭深情似海。 仙铭不语,懒得与他废话。 “大哥,你安心养伤。人各有命,什么时候走什么路早已注定。”傅足向他说真理。 “傅足,你让天琴失去了一个半人才,还要抢走二王子?”天琴王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微笑地说。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傅足你害人不浅啊!走哪害哪。他口中的人才,最渺楼与深岛非。人才,不分黑道白道。小楼整日无精打采,只能算半个人。 砰! 仙铭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 然后,他拉着傅足走人。 “大哥,我与二王子共存亡。”走到门口,傅足扒住门框回头送上一句千金之诺。 “好!你的话我相信。记住要有自己的脑子,不要全听仙铭的。”天琴王先信任,再交待。 宫中小径上,两旁花团锦簇。 傅足要仙铭解释,天琴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仙铭嘿嘿地恐怖地笑,说:“他叫你有选择地跟我去闯祸。” 傅足顿悟,这家伙跟着他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惹事生非。他退后一大步作懊悔状,说:“我看你确是很危险,我怕。”说完,脚底一溜,逃。 “哼哼,没见过上了贼船还有被逃脱的事件。” 仙铭扑上去,盖在他背上,双脚离地。 咳咳咳……咳嗽声声。 傅足的脖子被背上之人一双手臂箍紧,喉咙受迫。 仙铭知道,松松手臂。 傅足仍是无力地叫:“真重,就是一头猪嘛。少说也是两百公斤。”呵,超度夸张,“哦,不行了,快断气了,快、快……”他故作大声喘息状。咳,烈日当空,酷热难耐,背上伏一个大火炉,犹如火刑加身。 “行啦,别叫苦连天了,这么大小伙子背我这样体轻如鸟的帅哥就哼哼叽叽的,还能干什么呀你?”仙铭跳下。 突然,仙铭拉起傅足的手狂奔。 “干什么,吃疯药啦?!” “是啊,我吃了最强烈的疯药。我要跟我最好的朋友去放飞青春,你说要不要疯一疯啊?” 哈哈哈—— 幻影号载着傅足、古灵、舒啸、仙铭、小色五个人穿越天琴世界,飞向地球。 经过幻影号的电脑检测,选了一处僻静的山水清幽的地段降落。 五人下车。 漫山遍野的绿,七彩小花点缀其间,无酒自醉呵。 凉爽的风送来阵阵草木芳香,清新甘甜,神清气爽。 水中波光潋滟,让人情不自禁低头欣赏她。 扑通扑通,几尾鱼儿跳跃嬉戏。 仙铭吹声口哨,称赞:“嗬,好美!绝对自然!”他张开双臂拥抱这样清新的自然。呵,天琴世界估计没有这样的景致了,处处是人造的东西,看不到自然美。科技太发达,人类文明的悲哀之一。 小色擦擦鼻端,嗅嗅,打一个阿嚏,叫:“我闻到水的腥味和鱼的腥味了,刺鼻耶。”他飞到傅足身上勾着他的脖子,阿嚏阿嚏,严重过敏。 傅足笑说:“适应需要时间。” 古灵手中有淡淡白光一闪,掌心坐着一对半精致的洁白陶土小动物,长长的尾巴竖起缠绕着,两颗大脑袋靠在一起似两个小球,没有五官。 她托到傅足眼前,说:“给你。” “这是什么?”傅足疑惑,接过,审视数次不能确定是何物。 古灵鼓起双颊,闷声说:“这是那日我和夕夕多去手工坊做的,我们的生肖,嘿嘿。” 另三个家伙的头颅凑上来,得不出结论。 傅足再笨,也知道自己的生肖是什么。 他惨呼:“象征机灵聪慧的小老鼠!”大有怪她糟蹋小老鼠光辉形象的意思呵。 他将古灵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如同刚认识她似的。咳咳,她的手工实在不敢恭维。 另三个家伙齐齐晕倒。 古灵气急,伸手去收回。 傅足闪过。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 “我不喜欢早扔了,还捧到现在?” 哈哈哈—— 古灵要回去看她的娘亲和楚叔了。 傅足说:“有事联络我。” 他和古灵从天琴世界摸了通讯工具,手机,宇宙联网。咳咳,这种东西在他们的地球能使用吗?这个问题么,据仙铭说,这是宇宙联网的手机,在哪儿都可正常使用。 他们当场试验,背向飞驰数里,一个拔号,一个接听,声音放小,果然犹如在耳边说话。 “漂亮的女孩子行走江湖,很危险。带上这个,可以让我们放心。” 仙铭送一个约一尺高的仿真智能机器美少年战士给古灵。 “他比我历害?”古灵嗔问。不信这个小东西强过她。 “不比你强多少,也就是稍胜五筹。”仙铭看着她的眼睛说,丝毫不给她面子。 呵,这家伙开始报复我。哼,我经常堵他哑口无言,他没理才闭嘴的,他比我笨。 古灵也不与他耍嘴皮子了,接过机器战士,说:“怎么指挥他?”语气相当谦虚。咳,给他点面子,好套出他的真话。否则他让机器人整我可不得了,呵呵。 仙铭很高兴,说:“从现在开始,他就以你为中心,你什么都不用说,她会为你忠诚服务。” 古灵惊呼一声,手里的美少年战士“噌”地一下飞起,在空中做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下,悬浮于她眼前。呵,这小东西表现欲挺强,先露一手让暂时的主人看看,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不是吹的。 他一口干净动听的声音说:“尊敬的主人你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守护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啊,我叫扬,飞飞扬扬的扬。报告完毕,尊敬的主人。”说话干脆利落,颇有军人的作风。 古灵为他折服。 扬,很美哦,淡蓝短发,柔软发亮;一身碧蓝笔挺制服,两边肩章上各有颗金星,齐膝马裤,同色低筒皮靴;晶莹洁白的皮肤;五官细致,冰蓝眸子,睫毛长长;身材一流。呵,人家是机器美少年,从头到脚每寸每分都接近完美。一个一身蓝的扬。 忽然,扬身体一缩,成为一个点,钻入主人头发里。 “啊,你干什么?”古灵惊问。 “主人你只管吃喝玩乐,一切危险由我负责。没事时我喜欢闭目做梦,嘻嘻。” “不。待我需要你时,你再帮我。否则我一身本领岂不白学了?” “好说。” 嘻,扬的智力不低,可以和他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哦。 古灵很满意。 然后,她偏着头注视傅足,一副理智超然,若有所思状。 咳,她这样看我干什么?难道她要重新认识我? 傅足全身发毛。呃,相信天下也只有一个她能令我担惊受怕了。这说明什么?嗯,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到了非比寻常的地步。 终于,漫长的冷静淡定的注视结束。 古灵上前,握过他的一只手,将灵犀镜交还与他。 呜,太伤心了,她真的要甩了我? 傅足睁大眼睛等待她解释。在这一刹那间,他心中涌起波澜壮阔的酸楚,心爱的人要抛弃他远去的滋味真的是没法形容。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他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写着呢。 所有人都吃惊。他们不知道镜子代表什么,却能看出傅足很紧张她的样子。 呵,瞧他紧张我的样子真让人高兴。哎,他难过我更难过。 见此状况,古灵赶紧微笑说:“不要胡思乱想啦。”她指指镜子,“它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什么,是面妖镜!?它欺负你了!?”傅足讶异,关心之态尽显于色。同时,欣喜之意铺上面庞。 “听我说完再发言好吗?”古灵笑得更丰满了,呵,心里高兴嘛,“这面镜子照过谁就对谁过目不忘,只要你对镜子说想看这个人就能看到他,当然在一定范围内,估计是只能在地球上。那些你消失的日子,我被它害苦了,整日捧着镜子看呀看,却总看不到你。”她爽快一叹,“所以,我不想让它再害我了,给你或许对你有些用处。放在我手里总想知道你在哪里,干什么,是不是有别的女孩子在你身边等等。嘿,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傅足仿佛看到他失踪的日子里,她郁郁寡欢,幽幽啜泣的模样,又仿佛看到他与七公子在一起时,与伊诺在一起时,被她看到现场直播时她噘起小嘴时的酸溜溜的样子。呵,她这样喜欢他呢。 他感动。 小色一把抢过镜子飞开,对着它照来照去,从肚子上的大口袋里掏出小梳子梳梳头,漂亮地甩一个头,说:“小色酷不酷?” 大伙笑。 “古灵,你放心,我是你的。”傅足向她保证。 古灵大笑,用手指轻轻盖住嘴巴转过头笑。虽然这话已听过数遍,但是每一次听来都是趣意盎然,温馨恬美。男孩子说这种话说多少遍都是欢欣好笑的。 有一个人不高兴。仙铭皱皱眉头走开去,不听傅足的废话。这小子什么不能说,总噜苏这一句话,可恨,可恶。男人的尊严被他丢尽了。 仙铭这一微妙的反应逃不过古灵的眼睛。呵,这家伙典型的男权代表。 傅足欲亲自送古灵去府上,被她婉拒。 古灵握着他双手,柔情似水的眸子看牢他,说:“你看山巅上的那个天然石像,多像秀女,这就是秀女峰。这是木派地盘的首城清舞,我家很近。我是独立侠客,你一送就影响到我独立的名誉,呵,再见。”咳咳,我说我独立,他不会生气吧。独立是很好的,我认为。我希望他不要理解成独身才好,呵呵,他有时很笨的,比如那一对生肖小老鼠他居然看不出来,当真叫我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嘿。 “是,你是女强人。”傅足笑说。咳咳,在女强人面前,男人的用处通常都不是很大。抛却她的武功不论,在性格上她绝对不是依赖型。当然,依赖型的人也不好,她这样刚刚好,独立一点,温柔很多。呵,很好。 古灵走了,一次头也未回。 傅足看着她与舒啸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他心中一阵怅惘,好想她不要走。呵呵,这就是什么什么爱情吧,两个人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看看对方也是愉快的。原来如此,原来小楼对他那么依依不舍是因为他怕看不到他的无数个思念的日子。原来如此,原来深岛非不能忍受永久在思念中熬日子的痛苦,于是断然走上极端路。噢,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可怜的人们,可怜的你,可怜的他,可怜的我。人类,一群可怜虫。 突然,仙铭一掌大力拍在他肩膀上,吓得神游的他一跳。 “傅足,我请求你别再说那句话好吗?你可以说我爱你之类的等等。你是男人的代表,要时刻维护男同胞的尊严,懂吗?”仙铭按着他的双肩谆谆教导。 “我说什么啦?”傅足不解,一双迷茫的眼睛令人眼花。 “你是谁的?” “哦,你指这个。古灵不在,我是我自己的。这有什么啦,大惊小怪。”傅足笑。 “我听着不舒服。”仙铭瞪他。 “呵,等你有喜欢的人,你也会这样说。” “下下辈子。这也是我禁忌的问题,不准再说。”仙铭威胁他。 “哦,知道了,我是超级听话宝宝。” 哈哈哈—— 他们将幻影号移入设定的结界,相当于隐形。 仙铭问他哪有高档舒服的宾馆或者公寓出租。 傅足一概不知。 “天啊,傅足,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办?” “没有你,我不能活了。” 哈哈哈—— “哇,我家两位小亲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耶。靠近一些,在绿色希望中留个影。” 小色用微型照相机对着他们勾肩搭背的组合喀嚓一下。 仙铭威胁地将自己的右手与傅足的左手十指交扣,并肩行走在绿色中。 “叫人见了准说我俩是神经病。”傅足笑。 “神经就神经,理会那些闲言干什么。”仙铭不以为然,“我们应该唱歌,才对得起这样的景致。” “我不会。” “你骗谁。那天音乐碟片放什么歌星的成名歌,叫什么《一千零***歌》,你哼了半天打算哼给谁听的?” “哈哈哈——”傅足大笑一阵,冒出一句惊人之语,“我不知道。” 最后,两人放声高歌,先是仙铭主唱,傅足跟着他拖了两遍,然后默契配合,整齐如一个人唱似。 这是一首节奏明快的沸腾热血的歌《我的兄弟,我的爱》—— “我的兄弟,我的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清醒还是幻梦,每一个角落都被你占据。黄金很重要,美女很重要,但是我的兄弟更重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今生今世执手走天涯。上天堂下地狱,我无所谓,回首往昔实在华美。喔……我的兄弟,我的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漫山遍野的绿色,两位美丽的年轻人,一个可爱的小不点,旋律昂扬流畅的歌声。呵,你眼前是否呈现这样一幅画面,赏心,悦目,有声,有色! 傅足忽然说:“如果美女是老婆的话可就比兄弟重要了。” 嘿,在兄弟面前说这种话招来的一定是拳头! 哦霍哦霍,呵哈呵哈——惨叫,怪叫,尖笑,鬼笑…… 他们打闹着闯入喧哗的市区。 嗯,小色很公平,两边倒:“哇,傅足亲亲加油!哇,仙铭亲亲加油!” 第二章 五十一 繁华的城区,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对于这一切,仙铭评价四个字:古色,古香。 走遍闹市区的东南西北,未找到合意的住所,多是一间客房或是多户租一个院子。 仙铭肯定不住这样的房。傅足说他挑三拣四。 经询问某家大商号的老板,告知在城南的黄果路有个锦客苑,那里出租独门独院的房舍,环境优美是不用担心的了。 对于傅足与仙铭的衣裤式装束,路人可以接受,本土这样穿着的人也有,只是极少。 仙铭的非黑色头发,让看惯了黑头发的路人新奇,有些人忍不住上前问他从哪里来,他自称来自海外,嘿嘿。路人知道海外是什么意思,那是遥远的国度。 小色奇特的模样,路人瞬息吃惊,旋即平静,这是幻术的世界,什么都可以有。有好些个儿童与少年追着他,要和他玩玩。小色从肚兜里拿出泡泡糖分给他们,教他们吹。嗯,聪明的孩子们,一学就会。呵,小色深受小朋友欢迎。当然,也有保守的母亲们拉着自己的娃娃,吓唬他们说小色是不吉祥的,靠近必有血光之灾。 清舞城南,黄果路,锦客苑。 这里果然一片赏心悦目的风景,其中约有百多栋精巧的家居室屋宇,错落有致排放。每栋的院子用鲜花藤罗植物丛围成,很幽美。整个苑区的露天地面是六角形彩砖铺成。 这里的租金定是相当惊人的,因为至少有一半客房空着。 三个好伙伴看中了湖边的一栋,租了一年,租金一次性全付了。 哗,室内的摆设一一俱全,地面是褐红条纹木地板,里外皆洁净清新。 仙铭到各处转转。他用手指在窗台边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灰印子染上指头。 “清洁不错,但还是不够。一尘不染,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他礼貌说出意见。 天,一个要求完美的人,惨也! 宁老板心中惊叹。一直陪在旁边的锦客苑宁老板,肚大腰圆的财大气粗的中年胖商人。能在锦客苑租房的人都是巨富,他这个大老板亲自接客。 此时,他脸上挂着谦卑的笑脸,点头说:“是,立刻照办。”对待这样阔绰的顾客一定要客气。 “所有摆设全部搬走,地板上要铺上红地毯。所有的窗帘要换上纯白的丝绸。要求就这些,我们傍晚五时再回来。”仙铭说了一列要求。 宁老板擦汗,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公子,您需要几个女佣?”这也是一项服务。 “一个就行了,必须达到二级美女标准。在需要清理卫生的时候才可以来。” “请问,二级美女标准是什么样的?”宁老板需要具体条件。 “年龄十六至十八,身高一米七零,瓜子脸,大眼睛,细腰长腿。除了会处理琐事,还要能歌善舞。啊,就这些。”他略一停顿,“对了,这个细腰要这么一围刚好能围住。”他两手对顶作个手势,中指与中指接头,拇指与拇指接头,正好围成一个圆。嗯,他自己身高一米八零,手脚细长,属于苗条型男子,是以要求女子的形体很严。 宁老板瞠目结舌,好半天方说:“这样的美女会当佣人?” 仙铭反问:“没有?” 很难。 不过,宁老板还是点头应下。顾客至上,商号生存的其本原则。 嘿,大老板都说同意,我多管闲事岂不白痴。 傅足早已坐在红木雕花的长椅子上,两手撑在两边,好笑地看着仙铭如何挑三拣四。 小色坐在他旁边,看到老板汗出的样子,咕咕笑。 这时,宁老板上前,双手交握,微一点头,微笑说:“公子爷,您的仆人真是太挑剔了,不过你放心,我们锦客苑的口号就是:顾客满意,我们欣慰。” 咄,这是怎么说话呢?仙铭是我的朋友! 傅足跳起来,正要郑重修正他时。 仙铭拉过他,说:“老板,我们先出去转转,希望五时看到满意的结果。” 三个家伙出了锦客苑。 “仙铭,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该死的宁胖子。”傅足不高兴。 “没有必要。有些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你们这里严重的势利,谁勤劳一点就是仆人,哈哈。”仙铭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你说我懒啊!嘻,这次饶你,看在胖子对你不敬的言语上。”傅足笑。 “你有我这个仆人高兴吗?” “嗯,做仙铭的兄弟那是一等幸福!”傅足真情洋溢,吻他一下。 仙铭回吻他。 “变态!”一声厌恶的咒骂。 路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三十多的男人,一副鄙视状。 嘎嘎嘎…… 两人不屑,怪笑,走掉。 小色将嘴里泡泡糖抠出,偷偷手指一弹。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粘乎乎的,谁的狗嘴里吐出的变态痰?”那人尖声斥叫,手在脸上又拽又抓。 路人笑着走过。 傅足与仙铭本就引人注目,那一幕亲昵的行为,当然不止一个尖嘴猴腮汉子看见。这种事在他们当时的社会并不是绝无仅有。很多路人保持沉默,少数路人骇笑,寥寥几个路人真心佩服地笑。咳,估计这几个人是同好。 附近所有路人的反应皆看入两位主角的眼里,对此,他们对视,笑,不作评论。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来认可。率性人生是精彩人生。 再度逛街,心情是悠闲的,与之前匆匆寻房大不相同。 是以,仙铭吹起旋律优美的口哨。 傅足说:“吹口哨逛街是痞子行为。” 仙铭笑,右手作个“八”字手势卡在下巴下,抛一记电眼,说:“我是痞中雅士,爱我吧宝贝。” 傅足白眼一翻,身子一矮,一副被他电倒的样子,呵呵。 仙铭看着路边的摊子,他说:“为什么都在外边卖东西?风吹日晒,真的好辛苦。” 傅足回答:“等待进步。” 呵,还好有几样东西让仙铭与小色喜欢。 吹糖人的师傅很厉害,形形**的糖人真是维妙维肖。 他们只是看看,没吃。 傅足也没勉强,反正就是糖,甜的。他们不吃拉倒。 爆米花的师傅也不赖,砰地一声,爆过的米香味扑鼻。 他们也没吃,说那个袋子黑乎乎的。 哼,不吃拉倒。 …… 最后,傅足说冰糖葫芦不错,见他们无异,就买下三串,一人一串。 小色吞掉一只,说好。 仙铭咬一口,正要称赞一下,眼睛一扫,骤然变色,手捂喉咙奔向路边无人的墙根处,吐掉口腔里所有东西。 呜,他那么幸运的一口吃下半只虫。 这样的情况,他还跑出那么远才清理口腔,真够斯文的。 “你也别吃了。” 他伸手夺下傅足手里的整串冰糖葫芦,两串合并扔在地上,一簇火苗腾起将之焚烧得干干净净。 小色说:“哇,我这个全是好的,吃不吃?”他吞掉最后一只。呵,他故作好心。 可怜的仙铭大概中毒太深,蹲下,手捂胸部,欲要大吐特吐。他的脸上犹挂着骇然的苍白,恶心的记忆钻进骨头里去了。 傅足也蹲下,笑着开导他:“这有什么,果子里生出的虫是干净的,一点都不脏。世上多的是吃蚂蚁蝎子肉青虫等东西的人,你不知道还有吃那个什么蛆的,知道蛆是什么……” “闭嘴。你不安慰我还挖苦我,没心没肺的家伙。” 傅足送他一个安慰之吻。舒服了吗? 没有。 再送第二个。 仙铭笑,回送他一个谢谢之吻。 “两个变态男有什么好看的?公子,我们走吧,走吧,走吧。” 一个柔和动听的女音,前一句凌厉的鄙夷,后一句苦苦哀求。 已经成为异类的三个家伙一直是面对墙角的,听了此言,他们无声地笑,对视一眼,霍然转身立起。哼,要教训教训这个多事女子,也没有谁叫你看,全是你自己要看,看了之后又口出秽言,请问你的心理是什么?何况我们的所在是距离街道数米远的安静的墙角。 顿时,说话的女子急退数步方堪堪站稳,一股震憾的美丽之风让她头晕目眩。 “小姐,阳光很好,路面不滑。”呵,隐台词是:小姐你为什么会站不稳?不要被你口中的变态男迷上哦,嘿嘿。 傅足与仙铭异口同声,脸上挂着迷茫万物渺视一切的微笑。咳咳,他们使用美人计呵,坏极坏极。小色在他们中间,挤眼歪嘴使劲做鬼脸。 天啊,两个一样高的美型男孩子,一红一蓝,右面这个红的更是叫人类三千词汇都显得苍白无力。 年轻的女子如是感觉。她目瞪口呆。中间的长着尾巴的小婴儿似透明物,她有限的视界容不下这个多余的家伙,呵呵。 傅足与仙铭穿着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套装,非常熨贴,尽显苗条,上装是站领,拉链,下装是长裤。傅足的红是深酒红,仙铭的蓝是藏青蓝,面料光泽柔和,质感硬挺。他们就是那种正面一视让你头晕的男孩子。尽管头晕目眩却仍要强打精神看下去,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点。 哦,五百多天来,终于知道了,少主日思夜想的人原来是这样的。他,真的是可以叫人不分性别的去喜欢,去犯下同性之恋的罪,既使被众生咒死也在所不惜。怪不得方才走近此人时,少主一阵激动一阵痛苦,再也不能移动脚步。 年轻女子思如电转。走近她口中的公子身边,扶住身体孱弱的他。 笑容在傅足脸上僵硬,他的心在发抖,恐怖袭骨。最不想见到的人鬼一样出现在眼前。 第二章 五十二 武纯青! 他一身雪白长衣,雪白长发,苍白得脸色近乎透明,神情憔悴不堪,往日的傲慢,风流,飞扬,锐气,随意,全部看不到。现在的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消沉很久的人,似乎从坟墓里刚出来的清洁的白鬼,一副钝相。如果还有什么能说明他还是有生命的动物,那就是一双眼睛还装着几分欲望,似乎是一种美好的希望。这双眼睛迫切地游动在心上人的脸上,然后飘向他的眼睛。 咳咳。 傅足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头咳嗽两声。他需要平静一下震惊的大脑。我恨我恨我恨恨恨!恨这些披着男人皮的男人。他们一个个如初恋的小女孩一样,为我死去活来,丝毫不顾我的感受。他们真的不如一个女人。我什么也没做,无端端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我怎么这样命苦啊!神啊,救救我,人家幼小脆弱的心灵经不起反复折腾的,人家还这样年轻,还没活够呢! 仙铭与小色何等聪明,一眼看出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小色捂着嘴巴,笑:“哇,傅足小亲亲,你真行耶,处处有温柔的等待,哈哈哈哈。” 仙铭拧小色的嘴,让他哇哇大叫,使劲活泼现场气氛,呵呵。呜,小色总是很倒霉,他滑稽可爱,用处很多,关键时刻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嘿嘿。 傅足抬头,大方微笑地为两方人马介绍。 他指指仙铭,说:“这是我的朋友仙铭。”指指小色,“这是小色,很可爱。他们来自遥远的地方。我们有一个快乐的家。” 他跳到武纯青旁边,拍拍他的肩,说:“我的特殊朋友,武纯青武少掌门。虽然有些潦倒有些忧郁,但是更显成熟气质。凭着这一身飘逸的白,不知多少美女围绕,风流不言而喻。”他摇摇木纳人的臂膀,“喂,给点面子,让你的眼睛熠熠闪光,我的朋友们等待你热烈欢迎呢。”说完,对着定定看牢他的钝相十足的武纯青挤挤眼。 天啊,头晕。年轻的女子忍不住格格地笑,似春风中的风铃声。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了,有点哭的样子。哦,如果我是男人也会喜欢他的。我可怜的少主,他不属于任何一人。 傅足看向这位有着两个酒涡的年轻的女子,正欲问她小姐芳名是…… 她已先说:“我叫小糖,我家公子的侍女。”她抬手边抹眼泪边说,想笑又笑不出。呵,她不笑,已是很甜。 小色大叫:“小糖?!真是人如其名哦。我最爱吃糖了耶。”说着,就飞过来,香一个。 咳咳,人家小糖还在伤心中,她未反应过来,已被小色鬼的流着小溪口水的嘴巴啄了一下。她粉嫩的脸上留下小色鬼的口水。 小糖,依然一袭红衣,年轻的容颜上如她的少主一样落满了郁色。 傅足一把捉住小色,让小糖发落。 她没有心情,摇摇头算了。 嘿,这主仆二人真是一条心啊,双双得了忧郁症。小糖不欢迎我的朋友就算了,武纯青不能不表示欢迎的态度。 忽然,傅足一拳捣在武纯青的胸膛上。 小糖骇然一呼。 武纯青轻飘地便要倒后。 傅足就在他旁边,岂能让他容易地倒下。 他把臂一伸环住武的肩膀,托住他。惊讶,这家伙真的脱胎换骨了,像片叶子般轻飘飘,中毒至深,无药可救了。 小糖悬起的心又复位。 傅足就这样搂着武,笑说:“欢迎我的朋友,不然不带你去我家。”语气强硬。 武纯青看着他的眼神中闪过诧异,三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 他被逼无奈,无温度地说声:“欢迎。” 嗯,这已经很好了。他这副钝相也调动不起什么澎湃的激情来了。 傅足拍着他的胸膛,扬眉说:“仙铭听到了吧,我的这位说欢迎你。”顿一下,“仙铭,你先回家布置一下。我陪我的这位聊聊东南西北。” “明白。” 仙铭应一声,与小色走了。 傅足搂着武,边走边聊。 小糖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二十多步远。 “你长高了。” “自然。当初我在你肩下,现在我还略微高过你。我是不是更帅了?” “这样的难题,在你面前怎能这样轻松?” “难道你让我跟你一样忧伤?” “你知道你每一个碰触都让我的身体麻痹吗?” “是吗?怎么我没感觉呢?” “你不爱我。” “嗯,这倒也是。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 “你说呢?” “我这样跟你嘻皮笑脸,你有什么看法?” “希望你能正经点。” “我正经就会离开你。正经还是不正经,随你要?” “为什么?” “说具体点。” “所有爱上你的男人你都无动于衷吧?我想不是我一个。” “很多了。我会感动,会感激,会感谢,你相信吗?” “怎么看不出来?” “呵,我从不在这种感情的人面前掉泪。我只在朋友面前哭。” “你朋友一定吻掉你脸上所有的泪。” “你怎么知道?” “你的朋友对你也有这种感情。只是他控制得很好罢了,所以他是幸运的。” “这是人家的本事。你为什么不能呢?” “我想独占你。” “所以,你这是真正的爱情,自私是爱的最显著的特点。所以,我的朋友就是朋友。” “我恨你!” “越恨越爱,越爱越恨,恶性循环。” “你一张嘴皮子还是这样厉害。” “因为我清醒。” “你能不能蠢一点,痴一点,傻一点,不要这样卖弄你的优点,让人受不了。” “呵呵,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让你自己聪明一点,坚强一点,潇洒一点,保证谁都受得了。”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初见你时,你那么恨我,那一次之后你就变成喜欢我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一开始就是喜欢你的,那一次之后我看到一个男孩子可以哭得那么伤心欲绝,竟至晕过去了,那一幕最凄美的影象震撼了我,刹那间所有女人的笑或悲都比不上你。我当时就想到一个词:绝色,这才是真正的绝色。于是我疯狂地想要你。” “不,有一个真正的绝色你没见过。曾经,我也为他心动过,脸红耳热,幸好我有自制力,和他成了朋友。” “我想那个人只是外貌胜过你,其它一切不如你。” “呵,不跟你说了。在你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当局者迷。” 锦客苑,湖边,六十六号客舍。 傅足抬手一指,兴奋说:“看,这是我的家,漂亮吧。” 他拉着武纯青的手就奔过去。 他高兴过了头,忘了武的身体孱弱。只见武在他拉力之下往前扑倒。 傅足眼疾手快,将他抱个满怀,咳,谁知就那么巧地彼此的嘴唇碰了下。 “瞧你一副钝相,还想着欺负我啊,本性难移,不可救药。” 傅足笑着说,扶着他踏上台阶。他坦然,他大大方方,他随随意意,碰就碰了,武某人不是故意的,饶他一次。 “你能让我再碰几下吗?”呵,厚颜啊。 “什么!?”傅足几乎目瞪口呆,“我告诉你,在如今的我面前,如果让我看到你眼里一丝邪恶的东西,我一脚将你踢飞到外太空,不信你试试看!”他低声地说,语气依然温和,但是其中强硬的意味让你感到全身强烈地压迫。 武纯青定住脚步看着他,震惊,更多的是迷茫。他心中的那个柔柔弱弱的傅足已经死去,现在的傅足是真正的强者,随意地微笑中透露强悍无比的威慑力,一句话一个眼神就震住你,堪称龙中之龙! “嘿,我只是说说。”武纯青摸着下巴沧桑地笑说。忽然之间,他决定了跟这样的深爱之人说说笑笑就好,不要正经。不能与他在一起,能轻松的讲讲话,看看他,实是幸运又幸福的事。很久压抑沉默的日子受够了,武纯青虽然不能如以前那样风流,至少也该潇洒,岂能成为他眼中的钝相之人,哈、哈,心中悲壮地惨笑两声。我很苦,可那小子一点也不安慰我,瞧他嘻嘻哈哈的样子,当我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活该活该。世上怎么生出这样的小子!? 他深呼吸一下,很主人地大步前进。呵,他思想一开通,人顿时精神了。 “喂,站住。”傅足提高音量说。 “干什么?”武纯青已站在包着金边的漆黑的双扇门前。 “除去脚上的灰尘,不要弄脏了我的家。” “麻烦!”他意念一动,鞋子上上下下冒出轻微的尘埃,消失。 “你说什么?在我家你还有脾气,是不是想叫我轰你啊?”傅足笑说。他看到武的变化,为他高兴。嘿,这小子挺要面子,我说他钝,他就进化一点,如果我再说他笨,身材走样,眉心多皱……嘿嘿。 武纯青进了房,环视一下。迎面是一大客厅,红地毯,白窗帘,一套纯白皮质组合软椅,一张茶色双层木矮几,上面一套蓝瓷茶具,茶具上印着图案。除此再无别物。 他很主人地坐到正中的软椅上,抬起右腿搁在左腿上,右手在膝上一上一下轻拍着。咦,这茶具的一式夸张图案很奇特,两个大头男娃娃背对背坐在明亮的草坪上,一脸陶醉的样子。 这样简单的摆设,傅足知道其它东西都在隐形状态。是的,天琴的那些东西在地球的目前水准来说是令人震撼的,还是不要拿出来吓人的好。 小糖默默坐在武纯青旁边,她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为她的少主的积极地突变而欣慰。 “喝水自己倒,不要客气。”傅足微笑说,然后他去厨房看仙铭忙什么。 厨房里传出轻微的温馨对话—— “嗬,好香!我最爱吃炸鸡腿。” “我脸上有汗。” “劳动的汗水,光荣!” “帮我擦了。” “好。你为人人服务,我为你服务。” “嗯,舒服。” 茶具上的图案与厨房的对话,说明什么? 武纯青不得不想,然后真心羡慕他们。 他们的亲密那样纯洁,那样高尚。他们是比恋人还恋人的一种朋友,罕见的友谊,可以那样亲昵,却没有独占彼此的私欲。 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我这样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武纯青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谷底。他垂着头,双手捂着脸。 小糖看到他的双肩在轻微地颤栗。她什么也没做,她的空白的安慰是无用的。他自己不能战胜这种感情,谁也帮不了他。哦,他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一下子遭遇得不到的,成了他耿耿于怀的一件事,这份感情要牵绊他到什么时候? “怎么了这是?忽好忽坏的,没出息样儿!”傅足向小糖了解情况后,训他。坐下,倒了一杯水咕噜一声喝一大口砰地一声放下。然后,歪头望天花板,吹起口哨。 “有酒吗?我要喝酒。”武纯青抬头,无力地说,一双眼睛红红的。哦,他没哭,只是眼睛发红,伤心过度。 “没有。”傅足清晰有力缓慢地说,“我跟仙铭是乖宝宝,从不喝酒闹事。”气死他。 “小糖,去,购最烈的喝必死两坛。”武纯青命令。 多必死,当时最烈的白酒,无论多么海量的好汉只能喝一斤,然后睡上三天三夜,雷打不醒,超量必死。呵呵,武纯青要喝两坛,十斤啊,他想死几回? “两坛哪能够,小糖,五坛。”傅足向她眨眼。 “是,五坛。”小糖大声响应。她知道傅足不会让她的少主死掉。 “小糖,你听谁的?”武纯青皱眉问。 “谁好看我听谁的。”说完,小糖风一样跑掉。 “你!”武纯青怒不可遏,惊诧万分,眉毛一跳一跳的。 “哟哟哟,很久不见武公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了,印象都有些模糊了,现在得以重温旧貌实在是三生有幸,我心澎湃。”傅足双臂交叉看着他,笑说,脸上挂着一副“保持此副尊容,让我慢慢欣赏”的神情。 武纯青发呆,眼前人在对他一个人笑,静静地坐在对面,很文静,很温柔,很美丽,没有刚才的压迫,真是赏心悦目,全身舒服。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吧,让我永远看着他,不碰他,就这样看着他。 “咳咳!”傅足大声假咳,跳起来,警告他:“你这样露骨,我把你轰出去!” “我看看你又没吃你,穷吼什么!”武纯青轻声说,倒头仰面躺在软软的长椅上,双手枕在头下,里面的脚抬起搁在椅端的宽宽的扶手上,左右摇着。 天啊,在别人家里这个德性,就跟自己家似的。世上居然有这种人?! 武纯青,我又看到你新的一面。有点自来熟过火了,可恶的家伙! 傅足象发现新生物一样张大眼睛看着他。 “喂喂,欣赏本公子的尊容是要收费的。”武纯青一本正经地说,伸手,“你已看了一刻钟,收费十五两金子。” 哈哈哈—— 傅足大笑。 他跳过茶几,蹲下,握起武的手,高兴说:“我喜欢你这风趣的样子,很好,真的很好。不要想太多,我们好比是路人甲与路人乙,遇见就握握手道声你好,分开就送对方一句祝福,好吗?” “我做不到。”他悲声说,老毛病又犯了。 “我打你!”傅足笑,一拳捶在他胸口上。 “使劲打,这颗心全是你的,随你处置。”武纯青吃痛龇牙咧嘴一下,继续悲声说,哀哀凄凄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真像!早知道他表情丰富的装猫像猫,扮狗像狗,骗死你不偿命。当然此刻,他的神情至少一半是真。 “哦,小青青,我很想娶你做老婆,可是你风流成性,会让我戴绿帽子的。老实巴交的我不敢要你。我这样腼腆这样害羞,一点点小挫折都会叫我丢掉小命的。哦,小青青,让你心目中的丈夫活得长久些吧。”傅足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脸上一副“如果你不风流该多好”的强烈惋惜的样子。他以丈夫的手势摸摸他的脸,伤感地走开。 呆呆呆!傻傻傻! 突然,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武纯青捂着胸口奔到室外,准备大吐。可是,只是有呕的冲动,胃物还未达到破喉而出的程度。 “哦,小青青,你不舒服吗?不要紧吧?都是人家不好。哦,小青青……”傅足伤感地过来。 “闭嘴!”武纯青轻喝,脸上一副“你饶了我吧”的痛苦样子。哦,是胃里不舒服。 乱了,全乱了!我一直是把他当做女人去爱的,怎么反倒是我变成了女人?而且是那副不堪的德行。真他妈的倒了十八辈子的霉!这小子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傅足过来以丈夫的姿势搂住快要虚软得倒下的“老婆”。 妈的,以他这姿势任谁看见都认为我是“老婆”角色。可恨,我真的快虚弱得死掉了,没有力气了。 天黑,室内亮起普通的大蜡烛,呵呵,入乡随俗。 晚餐进行时,傅足一个劲地为武夹菜,细心呵护“小媳妇”。 小糖购来的五坛多必死一滴未少。 咳咳,“小媳妇”想喝的,傅足一个眼神瞧得他全身发毛,很乖地扒饭猛吃。傅足一个眼神叫他吃慢点,他就慢点。他不吃青菜,傅足一个眼神,他皱着眉头放进口中整个吞了下去,未嚼,他从小就不吃青菜,呜呜,这不是自己找的嘛! 小糖偷笑,从没有谁能让少主这么听话,他很乖的样子真是很好看。 小色歪着嘴巴放肆地怪笑。 仙铭做个安静的观众。 休息时,傅足与他的“小媳妇”共处一室。 武纯青挣扎着要逃离这个恶狼。 傅足一掌将他掴倒在铺在地上的红地毯上。呵,没有多余的床,只有多余的羽被。 第二章 五十三 “小糖,救我,小糖,小糖……”武纯青惨叫,侧卧在地毯上,一只手向着门的方向使劲地虚抓着。咳,他身体虚弱,声音比苍蝇大一些。 “嘿,我对你这样的好,嚎什么嚎?”傅足笑,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你了!”武纯青直着嗓子叫。 “呵,你做老婆就不爱我了,我做老婆你就爱我。可惜,眼下,我说了算,你说的一点用也没有。”傅足慢慢地说,慢慢地走近他。 武纯青以仰视的角度看到的他,那么伟岸,那么冷酷,可是还是那么美丽。 “不,你做什么我都不爱了,真的。”语气非常诚挚,最狡猾的狐狸听了也要相信。 呵,他是真的悔悟了! 傅足高兴,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抓住他双肩将他提坐起,手还搭在他肩上就不停地快速说:“真的?真的?真的?……”翻来覆去就这两字,天真地要人命。 呵,你小子又恢复纯美的可爱状了,不要变,这样子我喜欢。 武纯青看牢他的美丽的容颜,嘻,这副画面最美,他似跟他撒娇的温婉的男孩子。哦,不将他当女人来爱,直接当做男孩子来爱,也是一样的感觉,很美妙。他离我这样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到脸上了,很醉人很迷人。 他很狡猾地欲言还休的样子,眼神中只装满清澈。你休想怀疑到别的东西。 哦,他怎么不回答?哦,明白,他很要面子,爱了很久忽要发誓说不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呼,嘴皮子都磨出泡来了。 那“真的?”两个字不知说了多少遍,终于累了,乐昏了头的天真的傅足什么也没想,砰一声倒在地毯上,疲倦地打哈气,疲倦地说:“武纯青,睡吧,我不折磨你了。”他衣服也未脱拉过自己的羽被盖上,侧身,闭目。哦,进来时,拿了两床羽被。刚回到地球,兴奋,激动,震惊,花费好多心思去挽救一个大好青年,种种种种,他很快熟睡。 迷迷糊糊中,傅足感到有人从后面抱着自己,后背紧贴那人的前胸,融融暖意传上后背很舒服。嗯,一定是仙铭,他就爱抱着自己睡觉。 时间大神,永远不要天亮,让这个夜是永恒的,漫长到没有尽头。他睡得真香真美,他身上奇特的淡淡的柔和的男子的体味真好闻,有些果香,有些木香,清凉清凉,很像是天然的薄荷味。老天,他是什么做的?……抱着他同眠真舒服,很安逸,很清静,从没有这样美好过。为什么靠近他,心灵就有一种超然地平静,洁净,幽静……总之心就是自由地不像话……永远这样,永远这样……明天他破口大骂,就让他骂吧……为什么这样痛,这样苦,又这样美妙……我心理是不是有病,嗯,一定是有病,一定是,不然怎么会……——武纯青。 生物钟告诉傅足,新的一天又来了,该起身了。 朦胧意识中,他就闭着眼睛翻身,将脑袋埋进身边人的胸膛蹭了蹭,上面的手搭在他的腰上,摸索着爬到他的脸上,轻轻地摩娑,口中喃喃:“宝贝,天亮了哦,起来去做饭给我吃。宝贝,摸摸就起来哦,乖哦。”咳咳,他在天琴养成的习惯性晨起问候语,针对仙铭。嗯,他们之间实在是好,难以言喻。 醉,深深地醉。苦,很苦。爱,很爱。 一夜无眠的武纯青出奇地精神良好,整夜睁着眼睛体味怀中人给予的种种美妙的感知。呵呵,有点神经质。此刻,怀中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刺得他心绞痛,哦,那个“宝贝”不是他,令人伤心。呵,我吃得哪门子鸟醋?可是,心就是疼了。我爱他,就是爱他。 奇怪,仙铭怎么还不起身? 傅足睁眼,睁大眼,使劲揉眼。一张清晰地英俊的但是讨厌的面孔放大在眼前。该死的武**上身,而他就在他怀里,腰部被他搂着,脸贴着脸。 “啊!”他一声惊呼,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讶异,有害羞,哦,脸有些红。 他跳起来,看看身上,衣服完整无缺,似乎松了一口气。 武纯青勾起一边嘴角笑,坐起,活动双臂,说:“喂,我两条胳膊都快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骂我太没心没肺了。” “我打你!”傅足一拳挥在他肩上,让他倒下了。 “你使劲打,反正与你同床共枕过了,死了也值得,嘿嘿。”他笑着说。 “你,你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哦,他关心的是这个,呵呵。他与仙铭是很亲密,可是让这个可恶的武知道了真是太难为情了,呜呜。 “你做什么,我看到什么,你说什么,我听到什么。咳咳,我再维妙维肖地描述给你听听,一个早上,床上,两个男人……”嘿嘿。 “闭嘴!” 傅足打断他的话语。早知他狗嘴不吐象牙,添油加醋是他拿手本事。 他很快恢复平静,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盘腿坐着,看着武说:“你昨晚的悔悟都是假的?” “当时是真的。后来,又复原了。”武纯青想了一会儿,认真说。 “送你三个字:没出息!”傅足训他,“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死活了。我是翅膀结实的小鸟,被你控制的日子结束了,哼。”他潇洒地从鼻孔哼一声,俯视武。 “呵,孩子,大人从不这样哼哼哼的。”武纯青模仿他,加工一下,变着调儿“哼”三下,“哈哈哈——”他大笑。 “我打你!”傅足皱着眉头,笑着挥出拳头。可恶,这家伙比小楼厉害多了。 武纯青抱过衣服冲出门去。他精神好,心情好,体力也似乎增加一些了。 一出门,碰到小糖,她看到少主笑,高兴。她微笑说:“公子,你笑了。” “哈哈,整整一夜销魂能不高兴吗?小糖,你不知道他身体那个香啊……”话说一半,跑进了浴室,砰一声关上门,正好堵住一只飞来的红苹果。 “武纯青,你要是出来,不将你大卸八块才怪!”傅足捶着门大叫。呵呵,他气疯了,某些方面他真的比不过姓武的家伙,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气死他了! 里面哗啦啦水声响起。他转身走人。 “傅足,进来一起洗澡吧,洗白白我更疼你!”武纯青忽地开门怪调蹦出一句。 砰! 傅足一脚踢去,无奈踢在关起的门上。 “小糖,你家的怎么这样?”傅足皱眉问。 “因为他是武纯青。”小糖说,神色有些抱歉。 “如果我杀了他,你别怪我。”傅足丢下一句,走人。 他气呼呼洗漱和梳妆打扮去了。嗯,他刷牙,洗脸,然后在他与仙铭的卧室换去皱巴巴的深酒红衣服,穿上宽松的亮蓝帆布休闲装,梳头。 “你这位朋友是花花公子?”仙铭取过他手中的梳子为他梳理齐背的黑发。 “是。我对付不了他,我怎么办?” “谁说的,昨日晚饭时分你很棒。” “那种方法他惨兮兮的,好像不怎么好。你看到他刚才多高兴,仿佛死马变活马一般。” “你嘴上功夫强过他,就是脸皮比他薄些,放开胆子跟他舌战。” “我说不出口。” “呵呵,这就是我们处男的弱点。可见做非处男还能有些好处的。” “呵呵,仙铭你什么时候做非处男?” 啪! 傅足后脑瓜子挨一记巴掌,很轻。 傅足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吻他一下。瞧瞧,这就是大度,呵呵。 “哇,小色肚子饿死了,两位小亲亲在这逍遥自在,没有道德耶!” 小色从外面冲进来,大叫。 早饭时分,武纯青很文静,他不傻,他一张嘴是铁定斗不过他们三张嘴的,呵呵。 他乖乖吃饭,端起碗扒着,侧身,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身旁的傅足。反正桌上的几位都知道他的事,无需顾忌。 习惯。傅足自然地吃着,如昨日般为他夹菜。 忽然,傅足想到曾经古灵说过的,武纯青看着她的眼睛让人感到穿透力,仿佛自己没穿衣服一样不自在。对此,傅足特意多注视了一下武的眼睛,嗯,丝毫没有不干净的东西。呵,这小子也有纯真的时候。可惜,风流公子脑子糊涂了,爱错了人。 宅子后园,五颜六色的鲜花正在怒放,芳香流动,缤纷的石子小径在花间曲绕。 武纯青挽着傅足的左臂,头靠在他肩上,很依恋。 “你没骨头?不会好好走路?”傅足笑说。出来陪他散散步,走着走着就靠上了,这是什么人嘛!“你什么时候走啊,不会总赖在这里吧?你已在这搁了二十小时,我奉陪了二十小时,我的明媚春光可被你浪费了啊。” “我为你发如雪,用你二十小时算什么?用你二十万小时也应该。”语气很无赖,呵呵。 “活该!” “说点好听的。” “非常活该!” “嗯,语气强烈,表明感情强烈。什么感情呢?这是傅足爱武纯青的别样表达。” 傅足笑,不与他辩驳。 “你这样子,你父亲知道吗?” 此话一问出,傅足感到身边的他震颤一下。 沉默良久。 “我爹没了。”语气淡然。伤悲的意味无边无际。 震惊! 傅足脑中轰然一响。他扳正武的身体,看到他的脸色如常,呵,这家伙也够坚忍的。 “不要这样怜悯地看着我。我现在无父无母无业很自由,每天想着怎么打发时间,哈哈。”武纯青沧桑地笑,轻轻拔开肩上的手,向前走去。 他讲述目前江湖局势。傅足听得一惊一惊的。 “当前,衣明朗那小子是五派的首领,但是在幕后指挥,由火派的大长老云一开坐五派之首的金交椅。他老子衣华魄不知何因,就是不坐这第一把金交椅,他本是很爱荣耀的一个人,有了荣耀的机会却又不要了。你说奇怪吧?五派中只有土派父子俯首称臣去了。我爹心高气傲,兵临城下,不得不定城下之盟,他老人家忧愤之下将自己炸亡消失在空气中。呵呵,他去得那么决绝,连他儿子也不要了。当时,我恨死他了。后来,我理解他。所有的老掌门少掌门想做下去的就去做,不愿意的就退出,火派自有人来接管。我选择退出。衣明朗那小子有心机啊,为防止我们这些习惯了大把花钱的公子哥复仇捣乱,每月发零花钱二千两白银。” “够你用的。”傅足插播。 “够你用还行。” “你干什么了不够用?” “你说我能干什么?” “接着刚才的说。” “不,你猜猜我无所事事后都干什么了?”武纯青过来一只手搭他的肩,笑问。 “反正没好事了。”傅足速答,一脸嫌恶状。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语气悲伤,一脸悲容。 “那你自己说都有什么好事?” “不,你先猜。”呵,固执要命。 “你不说拉倒。”傅足笑说,走开。 武纯青上前拽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大半零花钱都被散给流浪儿。” “哎呀,你做好事!?”傅足惊喜。呵,这家伙还真看不出来有这份善心哦。 “抱抱我,我做好事不容易。”武纯青脸上一副真挚地邀请。 傅足爽快地抱抱他。 武纯青也抱他,眼睛笑。呵,他又有什么得意? 然后,他又说江湖之事:“水派的莫小痴与莫牙耳分别做了衣明朗的棋童和琴童。莫邪做了掌门。那个木派的古九与楚玉在僻静田园风光中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哈哈,有意思吧?” “真的?”傅足大惊。 “我眼睛这样清澈,像谎言吗?” 傅足奔回室内,大叫:“小色小色!” 小色正在自己房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杜撰歪文呢。 傅足扑到他面前,在他肚子上的大口袋里乱七八糟翻一阵,呵,里面东西太多。 “干什么呀?发神经病啦!”小色大叫。 “古灵给你的镜子呢,快给我看看。” 小色瞧他急不可耐的样子,朝书桌上一指:“在这。” 傅足捧起灵犀镜,看了看,不禁笑了。呵,古灵正在和她的妈妈在撒着谷米喂鸡群。好,好啊,古灵安全到家! 他看到那地方挺美。古灵妈妈还是那样年轻美貌,脸上笑容可掬,似乎比初见她时更好看了。哦,走进田园风光的人总是心态很好的。 傅足笑着跑到后园。 他问:“还有什么新鲜事,都说来听听。” 武纯青又情绪低落说:“没了。”他握住傅足的手,眼睛里装满深情,“我们分开的五百零三天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思念的苦涩就不说了,你不要轻视我这分感情,可以吗?”他低声诉说着,鬼神听了也要掉一串泪。 “我要轻视你,我还会站在这里?我还会浪费二十二个小时陪你?”傅足笑说,“你脑壳坏掉,用词也不恰当了。”忽然,他惊讶,“你刚才说什么,我们分开五百零三天,从土派掌门的生日宴上?!” “是的。”武纯青点头说,“无所事事后,我那么那么想再见你一面,就叫很多流浪儿去寻觅你的踪影。嘿,大半零花钱都是叫流浪儿找你的。” “嗬,我就惊讶你这德性能做善事真是太阳从西边出了,没出息!”傅足笑着训他。他心中惊讶,去了白魔星球一次,地球上已过了近半年,去了天琴一趟,地球上已过了近一年,天啊,受不了了,不知道怎么过的,时光就少了这么多,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自从遇见你,就再也没出息过。”武纯青复又挽着他,将头枕在他肩上,居然神色温馨。 这个该死的家伙真将自己当成小媳妇了,肉麻! “你住哪里?” “没有固定地方。我和小糖整日游魂般四下流浪。” “你认为五派合并好还是五派独立好?” “都差不多。一句话不对,刀剑相向。亲兄弟还会磨擦,何况派系?”这话十分写实。 “你想重领金派吗?” “不想,我就想你。”武纯青变本加厉,环住他的腰,头贴在他脖子间,闭上眼睛,“我有病,你不可以凶一个病人,他需要你温暖的呵护。”呵呵,他很狡猾,他将自己悲苦憔悴的原因全推到倒霉的傅足身上。 傅足何等聪明,眼睫毛颤一下就领会话中的精髓,恨死他,呵呵。这个家伙比小楼坏一万倍,小楼说是自己脑壳坏掉了与我无关,而武把所有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了。 他知道这是武的临别前依依不舍的留连。 他抬起一只手轻拍武的背。 他说:“武,如果你白发变黑发,不习惯灌酒的我可以陪你共醉一次。” 武纯青不响,只是抱紧他,抱紧他…… 武纯青走了,笑着逃走了,似乎很潇洒。 他说:“我再吃一次青菜,小命就没了。”呵,言外之意,傅足在给他下毒呢。 所有人都笑,是的,所有人都笑。 傅足皱着眉笑,追打着送他六十六米远,顺手摘下锦客苑路边的一支洁白的满天星给他,关心他,祝他永远快活。 我走了,我笑着走了。我努力地将还算不错的笑容维持到最后,他没有看到我哭,没有。我这样的男人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喔,他关心我,虽然这是他的博爱,我也感到幸福。为什么他小小地关爱,我就会幸福?因为我在乎他。我感激他给我快活的二十三个小时,他没有拒我于千里之外,他没有对我冷冰冰,他给我非常灿烂非常纯美的笑颜,我感激他,感激他。纵然这种爱在人类的世界不被允许,我也无所谓,可耻就可耻,我这样的男人爱一次不容易,我会坚守它到生命尽头。思念时的孤苦滋味很难熬,酒精会让我在幻梦中牵他的手,嘿,我有病,真的有病,真的——武纯青。 客厅。 傅足一头栽倒在长椅上。无边的疲倦涌上心头,涌上大脑。武虽然是笑着走的,可是我知道他的心里在哭泣。为什么武这样一个风流公子也会有执着的爱,痛苦至斯,不要悔悟?好累好累好累…… 软椅上,傅足伏在仙铭怀里,闭上眼睛,疲倦说:“唔,还是仙铭好,我只想和仙铭在一起。唔,仙铭好,仙铭好……” 仙铭拥着他,吻他秀发。 哦,该死的小色手里托着一只晶莹的带盖子的大肚子玻璃罐,说:“傅足亲亲,我想到一个特别浪漫特别有意义的事情,这只玻璃罐叫做惊天动地爱情罐,将每一个爱上你的男人的名字刻在小珍珠上装在里面,看看你寿终正寝时爱情罐里有几颗珍珠,哇,是不是很好?!啊,现在爱情罐里已经装了两个天琴的,一个地球的。看看,漂亮耶!”呵,他先斩后奏,狡猾狡猾。 呵呵,三颗小珍珠坐在罐子里。拿出瞧瞧,上面是刻着秀气的蝇头小字,分别是:最渺楼,深岛非,武纯青。 小色从傅足手里一把抢过小珍珠装进爱情罐,嘿,怕他毁了小珍珠。 “行,这事就由你办了。”反话正说。 “哇喀喀,打小色干什么?小色这样可爱了啦!” 傅足边抢小珍珠边打小色。 小色死死护着他别出心裁的惊天动地爱情罐。 终于,小色一闪,回他屋里去了。 “仙铭,小色欺负人家。”傅足告状,呵呵。 仙铭正坐在地毯上摆弄带来的自带电池的超薄宽屏电视,他调整几次,才正常接收节目,宇宙联网的电视。 他长长舒一口气,高兴说:“看,能正常使用!” “仙铭,小色欺负人家!”傅足提高声线再说。 “你不知道他是神经病吗?”仙铭笑说。 “哦,那我不跟神经病计较了。”傅足笑。他看到小色出来。 “谁是神经病?谁谁谁?我怎么看不到?”小色抱住傅足对着他,歪嘴流口水,眼睛放电,诱惑他。 傅足将他一抱转个身贴上仙铭的脸。呵,口水全抹到了仙铭的脸上。 哈哈哈—— 傅足大笑,躲到一边。 第二章 五十四 三个好伙伴在锦客苑的百货馆内购置果蔬。 傅足看到一位年轻女子,一袭水红长衣,十分柔弱,相貌娇好。突然之间,他的记忆中跳出美艳无方的极致柔弱的韶华女子,伊诺!哦,伊诺!她,怎么样了?她一定等急了吧,雪地一别就是近一年,她还等着回遥远的家乡呢!嗯,现在有仙铭的幻影号,可以作星际间的长途旅行!呵呵,仙铭真是太有用了。 回到他们的家,傅足立刻告诉仙铭关于伊诺的事。 仙铭兴奋,叫他立刻救人。 在宅子后园,傅足施动意念,召唤那个护花使者好哥哥与伊诺来也。 这次,他没有使用光之隧道,直接运用空间转移术。 好哥哥凭空出现,四仰八叉,躺在小径上。哦,不是未让他体面地出现,而是他情况有异。 咦,伊诺呢,怎么没有她!? 好哥哥太不正常,居然呼噜声声,天啊,现在是上午十点多,他还在睡,像个猪似的!再看,他嘴巴周围长起了浓密的寸长的胡子,一身黑衣皱巴巴脏兮兮,全身散发冲天的酒气。呼,一副颓废的浪子模样。 该死的家伙,他这样子跟伊诺在一起不把她嫌死才怪! 折腾好一阵子,终于将好哥哥从痴睡中拽出来。 他一见是傅足,不知何故,抱住他放声大哭。 怪人!回到地球遇见的熟人都那么怪! 他边哭边说:“哥们儿,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想你想得好苦。哥哥对不起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傅足的心一阵发凉,极力镇定自己,说:“伊诺在哪?” 好哥哥抽抽咽咽说:“她被衣明朗那混蛋掳去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她关在什么地方。火派的老巢,我拼死去了十多遍,大大小小的房子都搜过了,就是找不到她。奇怪地,倒是常能看到衣明朗在老巢待着,却没有伊诺。” “多长时间了?” “九个月十二天。” “这么久!?”惊讶。 “所以我想你想得好苦嘛!你看我胡子都长出来了,别的男人第一次长胡子都是开心的,我是苦闷的。”他抓着哥们的手摸他的第一茬小胡子。 傅足抽回手,大力拍他的肩,半笑半训的口吻说:“搞了半天,你为自己的胡子悲痛呐,不够朋友!” 好哥哥环视周围,漂亮又简单的家居摆设。嗯,他被傅足弄进了室内,才被叫醒。 他从长椅上站起来拽着哥们向门外走,说:“走,快去救人。” “你知道她在何处?” “我本事小不知道,你神通广大应该知道的。”他语气咄咄逼人,脸上一副“这种话你也问得出”的诧异表情。 “我并不是无所不知,朋友。”傅足哭笑不得,又颇是感动,这家伙将他当做神了。 好哥哥好容易提起的亢奋一下子又灭了,“砰”一声复又跌坐在椅子上,再“砰”一声整个人倒下去躺着。 这家伙怎么变成这样懒洋洋的? 他脸朝里呜咽。 傅足预感到不妙,蹲下,在他耳边说:“哥们,你到底怎么回事?伊诺不见,你应有的反应似乎该是心急如焚,而不是淌眼抹泪。” 好哥哥转头,好半天碍口说:“哥们儿,哥哥喜欢她,每天心都在疼。” 果然不出所料! “去死吧!”傅足霍然起身,没好气说,“她是你能喜欢的吗?她本人平凡,但是她的身份不平凡,你没脑子吗?”顿一下,“所以,她不会有危险,最多是软禁。衣明朗会魔法,而将她变成夜光美人的正是大魔法师,衣明朗与大魔法师必有联系。”他在外打听过,火派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合并五派?众口一词,火派年轻的黑衣武士们能力了得,刀枪不入,水火不克,不知疲累,不食谷米。他知道这样的人并不是人,是外表象人的一种会思想的高级动物。 “仙铭,你的无极超脑派上用处了,看看伊诺在什么地方。范围五派,物征绿眼睛绿长发,极致柔弱的一位美女。”傅足说。 “没问题。”仙铭答。 哦,这儿还有一个陌生的帅哥! 好哥哥急忙擦去泪水,嘿嘿地笑两声,坐起。 仙铭闭上眼睛,右手双指并指如箭竖在胸前,左手反握右手腕,嗯,这是他高度凝神需要的一种动作。他打开了无极超脑,搜索。嗯,搜索过程简单地说,就是,整个宇宙仿佛装在他的大脑,或者他驰翔在整个宇宙中,一切一切在飞掠,寻找想要的截获。 须臾。 “找到了,目标在火派地盘内的一片红月亮似的花海里的一朵花的空间内。嗯,她的物质待遇非常好,只是忧郁之极。哦,她坐在秋千上轻睡,美极了。哦,怎么会有这样柔弱的女人,真让人心疼。”仙铭很动情的描述。 “她旁边是否有个男人?”好哥哥莫名紧张地问。 “嗯,一个秀美的男人坐在她旁边拥她在怀里。” “那个男人十五、六岁?” “好像是。” 好哥哥仰头靠在椅背上,大叹:“完了完了。衣明朗这王八,看见美女就抢走。” “行了。”傅足拽起他,“去将你这脏样子洗洗,胡子也刮了。” “哥们儿,救救哥哥,救救哥哥。”好哥哥抱住傅足呜咽。 “我救你什么?”傅足皱眉问。呵呵,他明知故问。 “我喜欢她。” “去死!” 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隐隐约约传出啜泣声。 傅足抓起他的脏衣扔在自动洗衣机里转着。呵呵,秘密进行。 他皱眉问:“仙铭,为什么爱情多痛苦?” 仙铭逃:“这个问题问我就问错了人。” 傅足追他。 两个妙龄美女送上门来,一个高挑身材,一个小巧玲珑。 “哇,美女!上这儿来就来对了,四个帅哥在这儿!” 小色两眼放光,飞过来,过分的笑脸贴上前。 只见那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胆怯地躲到高个女身后。 高个女伸手抓住小色后衣领扔掉,然后,两手拍拍巴掌。 她双手叉腰,很精敏强悍的样子,说:“叫你家主人出来。” 小色飞过来,歪嘴笑说:“偏心偏心耶,小色这样可爱的帅哥万里选一,你们不要会后悔的啦。” 高个女拿起矮几上的苹果“喀嚓”一声咬一大口,慢慢嚼咽,在客厅遛达起来。 呀,这个小妮子居然不理小色! 小色握起小拳头,很想送她一拳。 小巧女轻捂嘴巴笑,眼睛里装满善良。唔,她发现小色真的很可爱。 忽然,高个女目瞪口呆,两只漆黑的眸子左右摇摆。 呵呵,三个帅哥从厅深处的偏室出来,闪亮登场。两个是中性色的衣裤装,一个是黑色的长衣装。 小色飞到他们中间,挤眉弄眼。 “咳咳。”高个女清清嗓子,自我介绍,“我是宁巧雨,按照六十六号房客的条件前来服务的女佣,她是小正。为什么来两个呢?尊敬的房客不要紧张,不多收佣金。小正是做扫扫地洗洗碗之类的体力活,我做的是专门与各位东南西北聊的脑力活。分工明确,同时进行,没有防碍。”声音清脆,语速恰好,举止偏傲。 介绍中,小正向他们微微鞠躬。 嗯,她长发,青衣,白肤,身体偏圆,是个可爱而结实的女孩子。 仙铭沉吟说:“宁巧雨,宁老板的千金?” 嗯,她看起来不错,一袭宽袖束腰荷叶领长衣,孔雀羽一样华丽的彩衣;乌亮的长发垂至臀下,散散地披着,一圈细细的金链子斜套在头上,映在洁白的额头上,好看。 仙铭过去双手围在她腰上,看看腰围是否恰好?嗯,拇指对顶,中指接触,很好。 呵,这位宁小姐很大方,不以为忤。 她盯着仙铭的脸看,说:“很满意是吧?我们锦客苑只要承诺的就一定兑现,先生的条件很高,我自告奋勇就来了。”说完,她就很主人地坐到长椅上,“先生,请为我倒杯茶。” 仙铭讶然。傅足与好哥哥与小色,对视,一笑。 小正立刻去处理琐事。她一边处理一边吃惊,整个宅子几乎空荡荡,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呵呵。她眼珠子一转,又高兴,清洁这样的厅厅室室很简单,很轻松。 仙铭几个坐在她对面。 小色为宁小姐倒了一杯茶,嘻嘻笑说:“小色倒的茶最香,不要贪婪,喝掉舌头可就不好玩了。” 宁巧雨不理他。她微笑说:“各位叫我小雨就好。你是傅足,你是仙铭,你是小色,你是谁?”她挨个儿说下去,轮到好哥哥时不知道了,因为他没有在锦客苑的帐薄上备过案。 小色抢说:“他叫好哥哥,很异类的名字。” 宁巧雨说:“这么多字,烦,简称为可可吧。”这么别扭的名字,找抽! 好哥哥主动说:“叫我阿飞,他们都这样叫我小名。” 仙铭说:“小雨,跳个舞,阿飞兄弟正在伤心中,让他高兴高兴。” 于是,美丽的孔雀舞轻盈舞起,衣袂飘飘,裙身蓬起,长发飞飞。 嗯,肢体语言形象,韵律欢快,活脱脱一只开屏的孔雀,美,妙,赏心,悦目。 别人看得津津有味,仙铭有点气恼。因为美丽孔雀的眼睛总是盯着他。 最高兴的人要属傅足,呵,他轻松啊,不放肆地高兴高兴,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呀,咕咕咕咕。 第二章 五十五 一舞完毕,众人鼓掌。仙铭无声地做做样子。 “我心情好,再唱首歌。”她热情奉献艺术才华。呵呵,帅哥看我,我看帅哥,互惠互利。 “你拧眉,你斜视,你扁嘴,你吊儿郎当的笑,你流里流气的痞味。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样子,就是让人觉得,帅!嗨嗨,帅哥帅哥,来跳个舞。嗨嗨,帅哥帅哥,来跳个舞。” 戏谑的口吻,欢快的旋律,很好听,反复唱。 她左手插在腰袋,右手伸出纤细食指绕啊绕,右脚放前脚后跟轻轻掂动,带动全身一掂一掂,哦,那个样子就是很俏皮的样子。尤其是,她半侧身,盯视仙铭。 哈,谁都听出这歌词是她即兴编排,正在形容某个人哦。 傅足带头拍掌附合歌的韵律为她伴奏。 小色与好哥哥跟着傅足起哄。 仙铭坐在长椅上,背靠着椅背,左手横在胸前支着右肘,右手握拳抵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侧脸,面部神情如歌所述。哦,这个样子是在气这个小丫头盯他没完,找抽! 忽然,傅足等三个家伙起身闪到一边去。 只见宁巧雨旋转着过来,看样子是要靠近仙铭。 果然,她轻盈地就坐到了他旁边。 仙铭未动,一点姿势也未变。 她盯着他说:“怎么样,还行吧?” 仙铭说:“还行。不过,没有第二次给你表现的机会。”是的,如果她再唱第二次,一定要轰她出去。哼,没见过这样疯狂盯视一个人的女人。 她笑。嘿嘿,这小子被惹怒了。让一个人发怒是很有本事的,呵呵。 傅足热烈鼓掌,笑说:“小雨,你的歌喉动听极了。他有些神经,你不要介意。” “是吗!?” 惊喜,惊讶,声音老大,她跳起来。 她双手拉住傅足的手,高兴说:“你喜欢听,我唱给你一人听。” 傅足缩手,她不放。他纳闷:“小雨,你不是对他……对他那个吗?” 小雨眼睛里闪着狡黠,笑说:“声东击西,懂不懂?” 傅足表情僵化,说:“不,不会吧?”惊讶中出现口吃,呵呵。 哈哈哈—— 仙铭先惊,随即大笑,一声激扬的口哨划破空气。 嘎嘎嘎—— 小色更是怪笑加怪叫。 只有好哥哥情绪瞬息又掉入灰暗中,无精打采坐下。 仙铭上来搂住傅足,竖起拇指送到小雨面前,愉悦说:“小雨,你这才是有眼光,这样一颗明珠你看不到,害我一阵郁闷,狡猾!” 傅足笑:“我们两个都被人家小雨捉到了,枉为男儿。” 小雨哈哈笑,到长椅上坐着,说:“一箭双雕啦!我是色女,嘿嘿。”她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在膝上拍动,“这位阿飞是被女孩子抛弃了吗?” 小色又抢说:“是啊,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心?” 小雨用手指在太阳穴转转,明快说:“天涯处处是芳草,不愁不愁,游戏人生才能活得更好,较真的人没一个快活到最后。”呵,她的处世哲学很随性。 傅足暗惊这个小女子不简单,练达老到,堪破红尘,怪不得这样开朗。她欣赏仙铭,欣赏我,却只是纯粹地欣赏。嗯,佩服她。 好哥哥一声长叹,说:“说得好,我以前也是这样子的,很快活。”是的,不是自己的就放弃,苦苦坚持没好处。这不是随便,是随意。人生的洒脱,就是先活自己,再活别人。 宁巧雨与小正走后,好哥哥也相继告别离去。他说要过他以前的生活,还叫傅足如果再有美女需要保护,不要找他。走之前,狠狠捶了傅足胸膛一下,用来抚慰自己的内伤。 傅足捂着惨遭重击的部位,笑着叫:“我怎么这样冤枉呢?” 小色故作满脸同情状,抱住他,说:“啊,傅足亲亲,有了苦闷向小色倾诉,小色最爱听你说话了。” “唔,小色好。” “香一个。” 碰唇。 一阵铃声响起,声源在傅足身上。 喔,手机响!一定是古灵想我了,呵呵。 傅足咪咪带笑从腰间摸出手机,接听。 “谁,你是谁?”他惊讶。 “小楼。”声音沧桑依旧。 “你这个鬼,你找我干什么?” “说说话。” …… “死小楼,我告诉你,如果你头发白掉一根,我再也不理你。” “我知道,我会开心地熬日子。” …… “好,你别哭了,只要我在,我就跟你说说话。” “骗人怎么办?” “变成小狗狗让你抱着。” 那边笑。 通话结束。 宅子前院,傅足哑然失笑,双目望着遥远的天边,大片紫色,橙色,粉色的云霞,很美很美。锦霞下的人生为何这样辛苦? 他伫立良久良久。 事后,回想许下的承诺,不后悔。这点要求可以给他,为什么要拒绝?我知道,这种做法也不对。等哪一天,他从这种游戏中醒悟,他就会为曾经的幼稚举动傻笑不停吧?不管那么多是是非非,只要眼前快乐。 不知道小楼怎么知道他有手机的事情? 傅足问仙铭,得知他的大名已在天琴的电信系统的用户里挂上号。古灵也是。 傅足听了也不奇怪,他知道天琴世界来往的异世界的人很多,多他与古灵两个人名只是微微小事,万万人名中他们知道傅足是老几? 第二次手机铃声响起,傅足在吃中饭,接听。 “呵呵,古灵你想我啊?”嗯,是古灵的声音。 “傻笑什么?我娘叫你来一趟,说要感谢你救我回来。怎么又傻笑?看把你美的,我都要忍不住笑了。” “嗯,你笑一笑,好久没听到你笑声了,想你都想瘦了。” “胡说,分开才三天,以为我不知道?不过呢,虽然是谎话,我也爱听,嘻嘻。” 古灵告诉他地址,清舞城西,小鹿岭,黑松林,有座红顶白墙的农家小院。通话结束。 结尾,她送来动听的笑声,很短,但很开心。 “哈哈,古灵妈妈要见我,丈母娘见女婿,眉开眼笑。”傅足高兴莫名。 “祝你早生个小傅足。”仙铭笑。 “对,你也好沾沾光,荣升为叔叔。” “那么小傅足的教育问题交给我吧,小色老师,一定保证培养出一个惊动宇宙的超级人才。”小色歪着脑袋,憧憬未来。 “没问题,十多个小娃娃缠死你。” “哇,再加仙铭家的共是二十多个小免崽子,抢着为小色老师捶背揉腿,倒茶敬酒,耶,想想都要幸福死掉了!” 咳咳,三个家伙无边无际地胡言乱语,想入非非。 下午两时多,他们出发。 所过之处,看到的都是安居乐业的面容祥和的城民。嗯,看来百姓过得不错。 但是帮派间的纷争永远不会停息。 一路走过,遇到小打小闹的事件十几起。弱的一方好汉不吃眼前亏,强作笑脸赔个不是,强的一方顺势做个大器之人,挥挥手,双方即终止缠斗,各奔东西。 无事生非的小混混行为。嗯,看得出他们之间也无什么深仇大恨。 傅足等三个好伙伴笑笑,飘过。 他们这样年轻,遇到动作大的斗殴事件,不禁想多管闲事一下。 好印象酒家。 他们的脚步经过时分。 一阵惊骇的喧哗声涌向大门,数十位酒客从里面争先恐后逃出,神色慌张,唯恐祸临己身。 傅足抓住一个中年汉子问:“怎么回事?” “又打起来了,天下无宁日,惨不堪言,惨不堪言哪!”语气颇为愤激。 于是,三个好伙伴进去看看。 只见厅堂中心,正在桌翻椅倒,正在杯碟飞起菜肴高洒。战争范围急剧扩大。 两方人马分别是二十多个系着火红腰带的火派,十多个系着湖绿腰带的木派。 这些人都是派中的小字辈,动起手来是花拳绣腿。即便如此,也能感觉到他们彼此的愤怒与杀气。 明显的,木派呈现寡不敌众之势。 酒家的瘦瘦的老板心疼他的一桌一椅,双手挥舞,叫:“大爷们,别打了,别打了,哎哟,前些天才新换的桌椅啊……” 砰!喀喇! 火派青年举起一张椅子砸上木派青年的头颅。木派青年一脚飞起踢裂椅面。紧接着,该火派青年抄着椅腿扫向对方的右膝盖。木派青年倒地,屈右膝抱着,额头出汗,似乎膝盖骨碎了。 “妈妈的,木派的一群狗,敢与我们大火派耍横,老子一刀宰了你!”这位火派青年阴阴说着,上去一脚踹在那位倒地青年的腹部上。 这群的最后一个木派青年也被打倒在地。十多个木派青年衣衫不整,沾有酒肴等污物,以及小量的血迹大片的肿块。 “木派的狗,大声吠叫绕着大堂爬三圈。谁先完成表演,就先放谁!” 火派的一位小头头模样的“八字胡”青年狠狠地说,满脸鄙夷。 哈哈哈—— 这拨火派青年放肆嘲笑。 木派竟会有此狼狈状! 傅足心里发酸,与古灵无关。弱肉强食,人类的卑鄙。 “以多胜少,不算本事。” 傅足平常的声音压过所有肆笑。 静! 大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看到三位特别的家伙立在大门口。 傅足缓步走近他们,微笑如常。 他每走一步,火派人就不由自主颤动一下。 什么叫不怒而威?什么叫含笑中正气凛然?这就是! 他们在记忆库中快速搜索,来人是谁?未曾听过。 他们当然不知道,因为傅足已在他们的江湖销迹一年多。 “浑小子,你他妈的少管闲事啊!”小头头“八字胡”厉声喝斥。 啪啪啪啪啪啪…… 多少耳光?不清楚。 谁也没看到傅足出手,只听到瞬间有不间断的掌掴声,只见到小头头的头左右摇摆。 “八字胡”已经面肿如球,五彩缤纷。 “哇,真好看耶,比电影中的镜头还精彩喔,呵哈呵哈!”小色双手握拳,兴奋,尖叫怪笑。 仙铭无声,观赏。 “你们,将他们扶好坐在椅子上。”傅足说,双手背后,未做任何手势。 火派人怎能不知道“你们”是谁,他们全体上阵,找了十多张幸免于难的椅子,搀扶木派伤员安坐。 “木派兄弟受伤,误工费,疗养费,精神损失费,每人五百两银子,共需赔款七千两。”傅足扳着手指头算给他们看。 “酒家的桌椅损失,店堂修缮,老板精神刺激,你们需赔款两千两银子。”傅足扫视店堂,清算损失。 哦,太感动了。本店多次受难,都是哑口无言,自认倒霉。今次好了,有个佳公子为本店打抱不平。 老板满意的点点头,向傅足鞠躬致谢。 小头头“八字胡”哭丧着脸,哀呼:“公子,这赔款太高了,我们,我们赔不起。” 傅足看也不看他,望着门外说:“我在这等半个小时,你去取钱,必是你们火派的钱。记住你走到哪里我都能看到你,所以你要老老实实,争取早日自由。” “扑通”一声,“八字胡”双膝跪地,大力哀呼:“公子饶命,小的们全是小喽罗,哪来这许多钱,公子不如一刀杀了我们吧!” 傅足说:“老板,取一支香可以吗?” 老板知道他是要作计时工具,立刻取来。 傅足吹断半截,吹燃,说:“计时开始,还不快去。” “八字胡”立马跑开。他一定是去筹钱,不用怀疑。 期间,那个膝盖骨似乎碎裂的木派青年疼痛难忍,低头默默流泪。 傅足不露痕迹地使他创伤痊愈。 谁救了他? 他知道。他上前抱拳颔首,感激说:“多谢公子让我等免去这一次羞辱之恩。”他很会说话,代表大伙简单真诚地道谢。他知道像傅足这样的侠客不喜欢噜苏的感谢,更不喜欢就个人伤愈之恩喋喋不休。 这小伙子不错。 傅足对他微笑说:“不谢。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小伙子一声悲叹,愤怒说:“他们先来的,他们一看到我们就嘲笑叫:看看,木派的一群狗来了。我气不过,上去就掀翻了他们的桌子。”他再叹一声。 那个敲他膝盖骨的火派青年,说:“公子,所以我们教训他们是对的。” 木派某人喝斥:“你他妈放屁!” 火派某人反喝:“你他妈的找死!” 啪啪! 他遭遇看不见的掌掴,噤声。 没一个好东西!呜,乌烟瘴气的帮派。 呵,这小子还觉得委曲! 傅足说:“不管怎么说,你们火派不对在先,所以你挨揍多一下。”说完,他到门口与好伙伴在一起。 胆大包天的小色,该死的小色,居然飞到两派的群里,在每个人面前盯视一下。他们上身倾后,尽力避开这怪物,均不敢动手轰他。 “呵呵呵呵呵……”小色大笑,大叫,“大家好,我叫小色,超喜欢你们的打架斗殴的痞子作风,如果打得再猛烈一些那更好看耶……” 他还有话要说,被傅足抓过来,一只鸡蛋石塞进他的嘴里。 站了一会儿,他们在里面坐着,桌上放着几样小吃,酒家免费供给。呵呵,老板在感恩呢。 该死的小色吃中了那碟玫瑰香糕,一发不可收拾。它们白白的皮肤上缀着绿豆大的红色糖球,看起来晶莹诱人,闻起来香香甜甜,吃起来软软滑滑,嗯,好吃,真好吃。于是,贪婪的小色将整整一碟香糕全部扫进自己的胃袋。哦,总共十块,边宽二厘米的小小立方体。他这样的小东西吃这么多,可以想像结果他被胀得多么惨,呵呵,他打饱嗝一个接一个。“呃,哪个坏东西做这样甜点害人,呃,我不饶他,不饶他,呃……”小色抚着肚子躺在傅足怀里咒骂那位不知名的甜点师傅。 第二章 五十六 “毛师兄,就是这个小……哦,公子,打抱不平。”语气由忿怒即时转为口是心非的大敬。 那位小头头“八字胡”回来了,他一看到掌掴他的少年侠客立时不寒而栗。 毛师兄,三十不到,皮肤黝黑,五官端正,身架魁伟,看起来比“八字胡”威仪三分的样子。无论是谁见过他一眼,想忘记他都比较不容易,因为他两条眉毛一高一低,右边的高眉下竟可再放一条细眉毛。呵,他的名字也很贴切,毛不平。 所有火派人拥到毛师兄身边,虎视眈眈,摩拳擦掌,一副复仇的架势。 “肿兄弟,你回来真及时,瞧这香刚刚燃完。”傅足微笑说。 “八字胡”不响,眼神却是闪了一个“瞪”的意思。 “怎么,找来帮手想要报仇?”傅足看着这位毛师兄笑说。 “不不不,公子,我们是真心实意来赔偿损失的。”毛师兄谦卑地说,满脸笑意,上身微倾,双手互搓。 所有火派人讶异地看着他们毛师兄的点头哈腰的奴相。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多多海涵。”毛师兄歉意百倍说。 傅足微笑,浅浅颔首,接受他代表全体的致歉。 “公子,在下名叫毛不平,非常形象我这个人,毛不平。”毛师兄指着自己的眉毛温和地介绍自己,强调自己的名字,大有要傅足记住自己的意思。 “好名字。”傅足笑,“银子呢?” 毛师兄上前,手中闪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他说:“公子,这是九千两银票,五百两一张的面额,全是我们大火派的银子。不信,你看上面有火派的标志性文字:火。” 呵,火派人还有点人情味,为了派中兄弟真的带钱来赎人。 傅足看也不看银票,说:“分了。”他看得出毛师兄作了两手准备,打过就打,打不过就掏钱,很灵滑的一个人。 “是。”毛师兄如接受命令般大声回应。 火派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嚣张狠辣的毛师兄。 “八字胡”无可奈何,老实地将银票均匀分发。 木派人向傅足鞠躬致谢,走了。 老板承诺:“欢迎公子常来敝店消费,七折最高优惠。” 事情圆满结束。 傅足等三个好伙伴走人。 “公子!”毛师兄在门口挥手喊道。 “什么事?”走出十多步的傅足回头皱眉问。 “我叫毛不平!”毛师兄在门口大声说,大有叮嘱再叮嘱的意思。 “希望你多做些打抱不平的侠义之事。”傅足笑着叫他行侠仗义,转头走人。 毛不平什么意思? 傅足清楚,仙铭与小色也清楚。他们笑着追打着跑远了。 “毛师兄,人家都没影了,你发什么呆?”火派人异口同声纳闷问。 毛不平瞪他们:“吵什么吵,没见我在尊敬地目送当今最传奇的人物吗?” “他是谁?” 毛不平小声吐出两个字。 “什么,是他!?”火派人惊骇。 “我说呢,他一来,满大堂寒气逼人。” “八字胡”木木地说,脸上眼中所有委曲,所有忿恨全部消失。 “谁说的,我觉得他很明媚。”毛不平少有的温和表情温和语气诉说着,“他,只有我们主上才有资格对付他。我们的主上也很明媚,但是没有他这么让人惊心动魄。” “毛师兄,你好色也不能好色到男人身上吧?”火派人鬼笑。 “毛师兄,你之前见过他?” “当然,大约一年多前土派的寿宴上。” 渐渐远离市区,远离喧哗,风景愈来愈自然,愈来愈寂静,大块大块的呈现在眼前,好不美丽。 辽阔的枫林,烈火般红到天涯,蔚为壮观,叹为观止。 这样的美景,只有三个家伙,他们只觉宛如身在世外桃园中,美妙无比。 “哇,美丽得心都碎了,像情人的血,浇灌我寂寞的灵魂。” 小色一副陶醉状,吐露不伦不类的句子。 “啊,优雅的红,我爱你,就像我爱傅足。” 仙铭张臂转一圈,抒情。 傅足只是笑,未做肉麻兮兮的抒情。 他们不放过他,摇着他的手臂软语相求,让他来一句抒情辞。 “红叶,我爱你,就像我爱古灵。” 傅足无奈这两个家伙腻歪的缠缠绵绵,转着眼珠子来一句。 此话一出,立遭兄弟们毒打,呵呵。 毒打之后,再惨兮兮地接受两个温柔的吻。 仙铭拥着傅足,在他耳边说:“说,我爱仙铭。” 傅足笑说:“我爱仙铭,我爱仙铭,我爱仙铭。”一口气说三遍。 仙铭下巴在他肩上蹭着摇头,说:“太不正经了,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傅足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说:“我爱仙铭。”声音很轻,语气很坚定。 他们手牵手,大幅度前后摇摆,大步开路。 他们彼此眼神对穿,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间流动。 小色坐在仙铭肩上神秘兮兮地说:“两位小亲亲,知道你们这样好谁最得益吗?” 他自问自答:“喔,当然是小色我啦。两个小亲亲永远在一起,那么小色在仙铭亲亲怀里躺够了,再到傅足亲亲怀里躺着,喔呵呵,真是让小色舒服死掉了啦。” 突然! 突然,枫林中心腾起漫天红叶,仿佛钟情红花的仙女在恣意撒花。 只是,这样的红花没有温馨,它裹着浓重的杀气,呼啸着旋转。 只只经过的飞鸟不及躲避,惨遭荼毒。休憩的林中鸟惊惶号叫着逃散。 分明有人在林中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三个好伙伴闪入林中。 已经管过一次闲事,再管一次也无妨,再来几个几次仍无妨。 哦,又是火派对木派,四对一。 五个三十多岁的家伙在林中穿来闪去。他们衣着考究,功力不凡,看样子是派中高层人物。 劲气摧落的红叶纷纷腾空而去。 剧烈的砰砰声轰然响起。 火派人招招必杀技,狠毒无比。他们施展拳脚功夫与玄功,一团团青白色火团袭向木派人。 当然,木派人同样是招招必杀术。他敏捷的身体在火团中穿梭,不时十指射出莹绿的光束袭向对方。 树木无可避免地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喀喇喇,无数枝干平整断裂,有被射线击落,有被铁脚踢断,也有被火团穿过。烟雾漫起,焦味浓重。 很快。 双拳难敌四手。 木派人喘气粗重,衣衫焦糊多处,皮肉受伤。 火派人也有挂彩。 火派某人一记上勾拳直捣对手的下颚,对方失控垂真上飞;又某人飞上去一脚踹向他的胸膛;再某人一记掌刀砍向他脖后劲。 木派人“砰”然从空坠地,俯身,口中有血流出。 “鲁丹心,功夫不错,不服起来再打。”最后一位火派人平淡的语气说,用脚将他踢翻过来。 “狗东西,总有一天你们受到惩罚。”鲁丹心恨恨地说。 “哼,城主都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就你行啊,处处与我们过不去。今天送你去见阎王,让我们的眼睛清净清净。”这位火派人嘿嘿的笑着说。 “狗东西不要得意太早,我鲁丹心做鬼也不放过你们。”鲁丹心咬牙切齿吐出句子。 “行,我们等着你的鬼魂来拘命。”这位火派人傲慢说,右手食指伸出,射出一线光束刺向他的眉心。 奇怪的事情发生,令他们五人都惊讶。 光束射到半途,转成直角向旁边射了出去。 他们的能力还不能令射线转变方向。他们惊讶。 鲁丹心看出欲置他于死地的火派人也在骇异中,知道有高人来到。 “还是老话,以多胜少,不算本事。”清晰的无比清爽干净的声音淡淡说来,隐隐带着笑意。 傅足等三个家伙从远方的树后现身,眨眼到了近处。傅足稍前一步。 火派四人更惊,上下一打量傅足,八目互视,立即抱拳,齐声说:“公子光临,我等惭愧,告辞。”说完,立即闪逃。 呵,逃得真快。 傅足也未阻止。几两银子赔款对鲁丹心来说也不起什么作用。 鲁丹心看着傅足,一阵欢喜,一阵悲愤,鲜红的血喷出两大口。 他太激动。 傅足为他疗伤。 鲁丹心整个身体浮起距地一米左右,淡淡的蓝光笼罩他的全身。须臾,他痊愈。 他试探性地问:“你可是傅足?” “是。” 他握住傅足的手,语气激动说:“傅足,傅兄弟,救我们木派,救天下所有被火派欺压的帮派!” 傅足轻拍他的肩膀,说:“别激动,慢慢说。” 鲁丹心悲愤地述说派中的苦涩与耻辱:“虽然清舞城的城主仍是韦奇锦师兄,可是刚才那四个王八是目前木派的副城主。衣明朗那畜生说派些精明能干的人才协助木派工作,其实是监督控制城主师兄以及整个清舞城,发现反对思想立刻格杀勿论。这四个王八在我们木派飞扬跋扈,恣意妄为,欺人太甚。木派地盘的五个城内均设有多个火派分部,个个趾高气扬,张牙舞爪,不成样的小喽罗也能对你吆喝几句。其它三派也是这样。你说是不是忍无可忍?当然,其中也有见风转舵,对火派奴颜婢膝、阿谀谄媚之流,这些不去管他了。当时,我们想与古九掌门一起退出算了,可是自己的家全部叫外人侵占了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掌门叫我们留下好歹占个位置,约束一下火派的胡作非为。是以,除了她和楚玉两位当家的,我们都留下了。其实我们一点也不想走。”他再次握紧傅足手,“傅兄弟,你知道加入一个帮派的人在派中待长了,派中人就是自己的亲人,派中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极之喜爱的,我们舍不得走啊。”语气相当激动,他的脸上挂着永恒坚毅的忠于木派之情。 傅足被他的忠贞之情感动万分,不禁伸出另一只手包握他的手,说:“鲁大哥,木派有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骄傲。鲁大哥,如果目前,身为老大的火派与各派和睦相处,可以接受吗?” 鲁丹心毫不犹豫,答非所问:“火派王八不可能与谁和睦相处。以前火派的恶行就不多说了,单单五把刀这件事,残杀良民,绝不可原谅。我不知道衣明朗这小畜生着了什么魔,总之他在世一天,天下就没有‘和平’两字。”语气相当坚决。 不错,残杀良民,罪大恶极。一事错,一生错。 傅足拍拍他的肩,微笑说:“鲁大哥,请相信邪不压正这句老话。”他看看四周,“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鲁丹心摇一下头,说:“不用了,那四个王八暂时不敢再找我麻烦。” 他看向仙铭与怪怪的小色,问:“这两位是?” 这种问题,小色最喜欢抢答,他摸摸仙铭的头,说:“他是仙铭。”小手指向自己,“我叫小色,最可爱的小色,最最可爱的小色。”他歪头,手指支颐,镜片下的大眼睛眨呀眨,呵呵,可爱过分呀。 鲁丹心哈哈两声洪亮的笑,说:“你这小家伙确是可爱之极。”他转头,“傅兄弟,你们去哪?” 小色继续抢答:“去我们的丈母娘家吃饭。” 鲁丹心知道那个丈母娘就是古九,不禁开心大笑,抱拳说:“三位走好,告辞。” 他们分别。 小色大叫:“哇,五把刀,好狂野的名号!在电影中一定是主角哎!反面的主角大受观众的追捧喔。衣明朗,啊,真想现在就见到他。”他从仙铭肩上飞到傅足肩上,“傅足亲亲,衣明朗是不是很酷?” “是的,保你见到他就瀑布口水流。” “哇,那我这个期待真是太酷了耶!” 第二章 五十七 圆圆的镜湖里,一群鹅正在红掌波清波,白毛浮绿水,曲颈向天歌。 岸上,五丈开外,有个茶棚。 茶主是一对粗衣打扮的年轻夫妇,他们为茶客们倒茶。 一字排开的六张方桌上,坐满了人。 茶客中可以明显的分为两拨人,二十个火派青年,两位佳人。 两位佳人坐右首第一张桌子,一位身穿飘逸白衣,头戴罩着白纱的斗篷;一位身穿灵动的水红衣。白衣佳人背对后面一排桌子及数十双贪婪的眼睛。红衣佳人却是无所谓地看着他们,举杯悠悠喝茶,一只脚抬起搁在长凳上。 美丽的容颜好看,罩着面纱的容颜更是好看。如果不是太美,为何罩着面纱?如果是太丑,应该罩着黑纱。 火派青年群体起身到了白衣佳人面前。 “看来看去,还是白美人更让我们心中抓狂,是不是兄弟们?” “是!嘿嘿嘿——”龌龊笑,下流笑。 一位火派青年伸手欲要掀起面纱。 无知的人平时不知道自己无知,通常在死前的一刹那知道自己的无知。 冰白的耀目的剑光闪起! 二十个青年的面部中心无一例外地多出一条直线,鲜红,从发际到下巴。 裂!裂!裂!…… 头颅分成两半!二十颗,同一时间分开。 血柱,喷! 白衣佳人身未动,连人带桌移出数丈远。 红衣佳人手中长剑缓缓收起。 突然,她身子未动,手中剑却重又挥起指向后面,喝斥:“看什么看,找死!” 后面,十米开外,站着刚刚靠近的傅足等三个家伙。他们急急向一旁跳开五米多。因为剑尖正好指着他们的面部。是的,三张面孔,皆觉剑尖指向自己。他们避得虽快,半边脸仍被剑气袭中,疼兮兮。 这柄剑何等奇特?运剑的人何等气势? 他们看到的她,娇媚的背面,无数小辫子垂在腰间,辫梢用黑色丝带系着蝴蝶结。风中,小辫子轻轻摆动,衣衫轻轻飘荡。她的背影,很美,不容置疑。 “姑娘的快剑固然是惊魂夺魄,可是不觉得太残忍了吗?”傅足淡淡的声音说,怒意可闻。虽然这比五把刀的碎尸行径差了很多,可也一样叫人憎恶,难过,郁闷。 他们远远看到,一群系着火红腰带的火派青年围上白衣佳人,眨眼间,剑光闪,人头裂,血柱喷,尸身倒。好一幕血腥之极,残忍之极的屠杀画面! 他们虽然不知道火派青年说什么,虽然看到了伊们嘻皮笑脸的猥亵神态。但是这也不应是杀人的理由! 一向吹嘘自己胆大的小色此刻全身颤栗,紧紧抱着仙铭,小脸全部埋在他的胸膛上,蚊子样的声音哆嗦说:“喔,可怕极了,比电影可怕万万倍耶。幸好小色的脸没有损坏,歪则最最可爱的小色要悲伤好一阵子了。” 仙铭只是皱了皱眉,他在他的无极超脑中看到过太多真实的血腥,早已习惯。 好一个清爽干净的声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红衣佳人按着声源的方向,霍然转身! 于是,她看到一张眩目的容颜。于是,芳心跳了一下。 她视线右移,看到又一张有型的五官,以及长着尾巴的小婴儿的背面。 随后,她将视线定牢在傅足容颜上,眼睛中装满喜悦。 她收起已经自动干净的冰白的长剑于漆黑的鞘中,然后,这柄剑从手中凭空消失。 傅足与仙铭乍见她的美丽容颜,不禁暗惊,好像!好像他们熟识的古灵,身高与相貌均有七八分相近。只是古灵的气质属于高贵典雅型,而她的气质则是自然淳朴型,如果譬喻一下的话,古灵是经过雕琢的玉器,她是天然玉器。 红衣佳人神色如常,语气和缓问:“你们不是刚才那一伙的?” 小色听到和和气气的动听声音,立刻转头。哇,正面比背面更漂亮耶,呵呵,运气不错,总遇到赏心悦目的人儿。 傅足说:“是一伙的你就要赶尽杀绝?” 红衣佳人不以为然,说:“只要对姐姐不敬的人当中有他一份,本姑娘就要杀了他。”语气坚决,无妥协余地。 傅足皱眉说:“那你这样盯着我,是不是我也要杀了你呢?” 红衣佳人神情泰然,说:“请注意,我说得是思想上已动了不纯洁的东西在神态举止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类人不及时除掉,就是姑息养奸。”顿一下,“本姑娘自认为我的神态举止十分纯洁。” 她转身而去,伸手发出一片淡金光波消失所有尸体。一滴血也未留下。 她对茶主夫妇说:“你们居然一点也没有被吓倒或者惋惜的样子,是不是觉得这帮人该死?” 丈夫点头,高兴说:“姑娘说得是,经常有这帮系着红腰带的恶棍来这里喝茶喝酒不给钱,完了还摔桌子。更可恨的是还……还对我家媳妇无礼,幸好运气不错,总能遇到象姑娘您这样的大侠让我们安然无恙。这下可好,姑娘为我们出了口恶气。”忽而深深叹息,“只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些红腰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 妇人先是频频感激点头,接着与她丈夫一样忧郁起来。 红衣佳人将恶棍们以往及现在所欠的茶钱垫付了。茶主感谢。 然后,她对那边的傅足说:“喂,听到了吧,本姑娘的做法深得民心。如果我不是会两下子,叫这帮狗东西给欺侮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说着,她面现怒容,大有嗔怪傅足当她是滥杀无辜的女魔头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缓和,又说:“你这小伙子心眼挺好,就是有点乱同情,像白痴。”脸上带着微笑说的,眨眼间她就消失了对傻小子的责备。 傅足一直不响。他心中在小小的自责,错怪好人,是很伤人的一种行为。 红衣佳人看着他,再说:“喂,你怎么不说话,你还生我的气吗?”嗯,为什么我那么在乎他怎么看我?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我再笨,也看出这红衣女孩子不是嗜杀成性之人。天下本没有喜欢杀人的人,招致杀身之祸的不是太英雄就是太枭雄,再就是卑鄙淫恶之辈。 傅足立刻微笑说:“不气了,姑娘你做得对,但还是太那个了。” 红衣佳人脸上堆满开心的笑,走前几步,说:“我姓花,名香儿,合起来就是花香儿。你呢?”是的,她就是花香儿,已经十六岁左右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如今是一个功夫不俗的女侠,平时,她特爱打抱不平。 小色抢答:“他是傅足,我的朋友。这是仙铭,我的朋友。我叫小色,最可爱的小色。”他一口气将他们三个死党全介绍了,呵呵,热情啊。 没错,白衣佳人就是明心竹,绝世佳人。目前江湖中仍无新的绝世佳人出现。 她缓步走近傅足。 她明媚柔和的声音说:“你是否有个师父,喜穿一袭白衣,擅吹短笛,神情总是忧郁?” 惊讶!师父,空先生!她是空先生什么人,怎么这样了解他? 傅足欣喜,说:“不错,我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姑娘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神情举止有他的一些影子。” “有道理,我跟师父共同生活了六、七年,有些地方被他潜移默化是一定的。姑娘,你见过我师父吗,最近的?” “这三年多,我见过他两次,谈几句话就走了。他完全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落拓客,神情举止更加潇洒不羁。他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很有悟性的一个孩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呵呵,空先生夸我! 傅足脸红。哦,他老毛病仍未改,空先生的夸赞总是叫他全身热烘烘的,舒服,真舒服。 他挠挠耳朵,说:“姑娘你尊姓?” 花香儿亲切地挽着明心竹的臂弯,说:“你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叫她姐姐,你也叫她姐姐吧。她的大名是明心竹。不过,你只能叫她姐姐。”她看向小色两位,“你们也只能叫她姐姐,不准叫别的。”语气有些霸道,呵呵。嗯,叫姐姐多亲切,其它称谓都不好。 小色兴奋说:“没问题,弟弟照样可以爱上姐姐,在我们那儿大大流行姐弟夫妻。这里有两个超级帅哥,明姐姐你要哪个?” 咚! 小色的左额头起了一个包,红豆大,很疼。 花香儿送他的,中指骨节一敲,小惩他一下下。 她说:“你这小坏蛋,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傅足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不可思议!” 小色捂着伤处,胆大包天,大叫:“哇,你放心了啦,小色不会要你这样的凶女!”说完,转头埋进仙铭的怀里,将后脑对着凶神恶煞的小丫头。哦霍霍,小色的脸很重要了啦,需要百般呵护。 “一个疙瘩太孤单,再来一个。” 花香儿说着抬手就要再给他一下。 仙铭抱着小色闪过,笑说:“小姐,我家小色如果被你打伤是很麻烦的事。” 这时,一阵低空旋起的风吹过,掀起那神秘的面纱翻卷在斗笠檐上。 顿时,傅足等三个家伙目瞪口呆,大脑中冒出两个句子:美丽不可言述!不食人间烟火! 对此,花香儿居然没有气,居然笑容可掬,甚至冒出古怪的念头,如果傅足追她姐姐,她会帮他成功。想到这儿,她看看明心竹,心中一阵悠悠叹息,姐姐多好,那个该死的落拓男人居然不要,岂有此理! 这张摄魂夺魄的容颜似乎见过……好像就在……对了,几年前,一个红衣女孩子与一个白衣仙女向一个飞扬跋扈的公子哥索回白玉艺雕……对,眼前这两位不就是那两位吗?呵,那个红衣小女孩一前一后判若两人呀! 傅足心中唏嘘,时间真的可改变一切。 既然庐山真面目已露,也就无须再度遮掩。 明心竹摘下斗笠,微微笑说:“三位既是玉树临风,又是深情厚谊,叫人看着真是倍觉生命如此美好。今日得以邂逅三位,真的很高兴。”顿一下,“香儿,我们走吧。”转身,欲去。 什么,这么快就走啊? 花香儿老大不愿意,跳过来摇着她的手嚷求:“姐姐,等会儿再走吧,好姐姐。” 明心竹微笑说:“行啊,我走,你留下。反正你知道如何找到我。”依然执意要走。 花香儿无奈,只好说:“好吧,我再说一句话就走。” 她一个步子跨到傅足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呃,很笨的问题。 傅足笑说:“一朵美丽芳香的小花。” 花香儿开心,笑,宛若轻盈动听的风铃声。 小色转头嘻嘻笑说:“什么呀,根本就是一朵毒辣的小花。你走好,我们不送喔。” 花香儿笑说:“有机会一定让你额头高洼不平,做你眼中名副其实的毒辣小花。再见,各位。” 她们走了。 三个家伙目送她们曼妙的背影消失在绿色的地平线上。 突然,听到茶主丈夫嚷嚷:“哎哟哎哟,媳妇你轻点,我耳朵可是肉长的。” 呵呵,妇人正在拧着她丈夫的耳朵,嗔怒:“哼,你也不是好东西,一双眼珠子都快跟着人家姐妹俩飞去了。” 丈夫不服,非常勇敢地反驳:“你就知道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在注视那两位美男子。” 哈哈哈—— 傅足等三个家伙看到这一幕,大笑,跑开。 仙铭搂着傅足,说:“你发现了吗,明小姐爱你的师父?” 傅足点点头,说:“是,看出了。她在提到我师父时,眼睛里充斥着几分惆怅。还好她是开朗之人,对于得不到的感情也不郁郁寡欢,你看她气色很好,精神饱满。我师父以前总是用笛子吹着一首十分悲伤的曲子,我估计是怀念他过逝的妻子的。你说我师父很好吧,从一而终的好男人,少见少见。” 仙铭说:“我不知道好不好?这种感情我从来不想要。” 他将头歪在傅足肩上。 “走路也要靠着,你真是懒得可以。”傅足笑说。 “要么你懒,你靠着我。”仙铭慵懒地说。 “又发神经了是不是?” “嗯,我发神经,你不会生气。” “也是奇怪,我对你就是生不了气。” “因为我们是一对。” 傅足打他。 仙铭跳到后面拥住他,说:“你看河里的倒影,我们像不像一对?” 他们紧挨岸边行走,水平如镜的河面,两人紧密接触,面带开心笑容。真的,一对开心的兄弟。 傅足转头看着他,彼此笑。 忽然,一只鱼儿从倒影处跳出来透透气,一圈涟漪泛开。 “仙铭,如果我不是现在的傅足,你会当我是兄弟吗?” “会的,只要我遇见你。” “如果我不是现的我,只怕你很难遇见我。” “不错。那么你会开心地过你的日子,我会与天琴王赌气到生命最后,郁郁而终。如果我遇见不是现在的你,你会做我兄弟吗?” “会,我喜欢朋友,我相信一见投缘,无论乞丐还是王子。” “我们是不是臭味相投?” “是,非常臭味相投。” 呵呵呵—— “嘘——” 小色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噤声。 啊,到了!古灵的建造在田园之中的家。 三十多米开外的前方,红顶白墙的几座精舍呈四合之势,围着白栅栏,外边左有碧竹林,后依小鹿岭,右是黑松林,前植鲜花田。一条小河将花田一裁为二,水声淙淙。河上架着比较精致的白木桥。哗,住着这样舒服的地方,简直比神仙还逍遥! 冲啊! 三个家伙向前冲,竟然争先恐后。 第二章 五十八 咯咯咯…… 十几只小鸡拍打着翅膀乱飞,尖叫。它们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 呜,气死了,刚刚哄小鸡们进窝晚休,最后一只小鸡被一团庞大的影子吓到了,骇声尖叫,唆使所有同伴们都出来了。 “什么冒失鬼,缺德!” 古灵气急,怒喝。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鸡们哄进了窝,这下她如何不气? 她一抬头,看到仙铭。再转头,看到傅足从外面跳进栅栏内,然后是小色。 “你们是强盗吗?放着正门不走,偏走歪门邪道!” 古灵瞪他们。 “我经常跟小鸟们打交道,所以我懂鸟语,我能叫它们自己进窝喔。”小色自告奋勇。 哈哈哈—— 古灵笑,说:“这是小鸡们,不是小鸟们。” 小色不以为然,推推眼镜,故作高深状说:“都一样的啦,长着翅膀的都等同于小鸟们。” 然后,小色说起鸟语:“咯咯咯……” 小鸡们跟着小色咯咯一阵子,似乎讨价还价,天还亮,再玩一会儿。 小色双手叉腰,疾言厉色。 于是,小鸡们垂着头,安静地乖乖进窝。 啊,神了! 古灵再次瞪目,只是这次是欣赏。 宅子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神奇的一幕。懂鸟语的人很多,但是从未见到过。 鼓掌声,喝彩声,声声悦耳。但是小鸡们始终没有再出来。嘿,佩服小色吧! 哇呕,一下子冒出七个人耶! 小色顿时害羞,扑进仙铭怀里,呵呵。 宅子里的人员情况很简单,古九与古灵,楚玉,两个女婢与两个男仆,还有舒啸。他们个个精神良好,衣着合体,清洁无尘,可知他们的心态很好。他们这样心情怡然,并不表明对于帮派的失守无动于衷,而是通明开阔的心知道如何应付巨大的灾难。 “阿姨别来无恙,叔叔别来无恙。”傅足向两位当家人抱拳,问好,神情泰然,举止恰当。 仙铭向两位当家人微微鞠躬致礼。 “这是仙铭吧,这是小色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欢迎欢迎。” 古九首先欢迎远方客人。她从古灵处得知一些他们的情况。 然后,她欢迎傅足,微笑说:“同一片蓝天下的朋友,缓一步欢迎,不介意吧?” 傅足微笑说:“阿姨不要将我们当客人了,您怎么对待古灵,就怎么对待我们。” 古灵笑说:“那你们就惨了,我娘对我很凶的,呵呵。” 古九一巴掌扫到古灵头上,说:“回屋准备茶水去。” 古灵捂着挨打处,正儿八经说:“我去倒茶,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个死丫头,人来疯! 古九再给她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古灵跳开,一手一个拉着傅足与仙铭向正厅跑去。 反了反了! 古九摇头,瞪视楚玉。 楚玉偏过头笑。 坏了坏了! 第一次上丈母娘家,女婿怎么能与她女儿一起疯?咳,反正这个丈母娘似乎比古灵还天真率性,应该不会吹胡子瞪眼睛吧。 傅足由着古灵拉着跑。 小色伏在仙铭肩上,偷偷抬头瞧古灵妈妈的反应,哇,她真漂亮,拧眉,叉腰,狠狠瞪着旁边的先生。呵呵,这位先生好脾气,居然笑咪咪。 穿过前屋的穿堂,经过大院子,到了上房的正厅。 室内,布置精致,简单。二十多张白色的高背软椅围成半圆,椅邻之间放着方几。墙壁上挂着书法宝墨。大盆栽,小盆栽,盆盆生机勃勃。 三个好伙伴坐在一起,靠近门边。 “喝茶自己倒。”古灵说,语气热情,就是动手不热情,呵呵。 “哇,古灵,你这不是叫小色倒茶吗?”小色左右一看,“哪有茶壶和杯子呀?” “哦,马上就到。”古灵笑说。 果然,一个清秀的女婢端着沏好的茶水上来。 古灵接过托盘,女婢退下。 只见古灵托着盘子歪歪扭扭,眼看杯子全部要倒。 仙铭上去接过,放下。 他笑说:“傅足,这是你女朋友哎。”他那个笑,那个语气,有那么一点点嘲讽。 傅足笑说:“笑什么笑,木盘托着杯子就是滑嘛。” 古灵坐在对面,她一拍方几,说:“正是。所以最了解我的人是傅足,不是你仙铭,所以你不了解就少说话。” 仙铭顶她:“我跟傅足说话呢,没叫你说。” 古灵笑:“我也是对傅足说的。” 突然,小色高兴叫:“古灵爸爸和妈妈来了。”呜,这个该死的小色说错话了,等着挨揍吧。 古灵一愣,随即醒悟,倒也不气,反偷偷地高兴。 傅足与仙铭立刻站起。 刚到门口的古九作个请坐的手势,微笑和蔼地说:“坐下吧,不必客气。在这里,你们像古灵一样自由。只是不要像她那么疯就好。”她经过小色身边时,有意多看他一下,以示警告。然后,她坐到中间位置上。 楚玉坐到了古灵旁边。 小色诧异,不明所以。他闭嘴就行了,偏偏他爱嚷爱叫。 他笑着发出疑问:“古灵爸爸,你是妻管严吗?刚才她瞪……” 仙铭抱过小色,捂住小东西的嘴巴。他并不觉得小色说错什么,但是古九的目光分明是不愿意小色继续聒噪。虽然她的神色依然那么温和。 楚玉看一下古九,嗯,这个小九这样的模糊态度,分明是叫我亲自道出真相嘛。哎,这一声爸爸真是好听,听多少遍也不会烦。但是,佳人脾气再好,也有惹恼的时候。我怎么能忍心惹恼她呢? 他哈哈两声爽朗一笑,说:“小朋友,我是楚玉,古灵的楚叔,古灵妈妈的部下,你不可以再颠三倒四,明白?”语气温和,但他以成人的口吻对小色表明真相,严肃意味清晰可见。他看出小色智商不低。 嘎! 惊讶莫名! 三个好伙伴表情僵硬化,不知如何是好? 傅足心里冒汗,之前自己虽然称楚为叔叔,但也是这个一家人的意思。呼,一眨眼间连出两次意外状况,惭愧。啊,曾经古灵介绍过,她叫他楚叔,怎么给忘了? 小色手捂嘴巴,头脑中犹如打了一记惊雷,轰轰然。他视线徘徊在古灵与妈妈与楚玉身上,越看越确定是一家人,怎么不是呢?复杂! 古灵大大方方,微笑说:“没关系,你们赶快放松表情。我楚叔和我妈是最最好的朋友,我是他们最最疼爱的孩子。很多很多人都有你们这样美丽的误会。” 一场尴尬,被古灵轻而易举消除。 三个家伙一起喊:“阿姨好,楚叔好。” 这样算是重新地而正确地认识他们。 呵,三个嘴巴很甜的家伙。 古九高兴。她愉快地看了一下楚玉:你做的好。 楚玉眼睛说:我一直都做得很好。 小色又说:“古妈妈,你像是古灵的姐姐。”这是一句赞美。 一次,二次,三次,已看出小色的本性,天真的调皮捣蛋包一个。 古九微笑说:“古灵,你带仙铭与小色出去玩玩,我有话对傅足说。”语气温和而严正。 古灵当然听出这不是嘻笑的时候,她立刻与仙铭和小色出去。 楚玉起身关上门。 傅足知道要谈到五派未来的大事情了。 古九说:“傅足,来,坐旁边,说话方便。” 傅足过去坐下。 古九沉思一会儿,似乎考虑很多事,从哪里说起好。 她轻叹一声,说:“傅足,五派对不起你。” 傅足不明白,说:“阿姨,这话怎讲?” “五派曾以你作为引起江湖动乱的核心。之前五派势均力敌,江湖静了很久。你知道大多数武林人士总是想做天下第一,五派的当权者也一样,总想做五派之首。所以,你乍现江湖,引起轰动。想想你一年半之前刚出现的几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似乎有。当时,我纳闷过,为什么他们对我一个无名小子礼遇有加,热情过分?后来听水派的莫牙耳莫姑娘说我是武学奇才,故而当权者对我十分礼遇。我与江湖的动乱有什么关系?” 古九笑,摸摸他头,说:“傻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多大能力吧?稍有经验的老江湖一靠近你就知道你体内的能力庞大无比。无论是帮派或是个人得到你就可以称霸天下。当时五派及五派之外的组织都这样想过。是以,不论有多少胜算,各门各派各路的英雄与枭雄趁机决一雌雄。江湖动乱就这样开始了,四大派围攻火派,准备一个一个击破,看谁是最后的最强派,这次战役大约持绪了半年。” 傅足不禁愤怒,黯然,低头。为什么这样的罪堆在我身上呢? 古九发现他情绪的波动,拍拍他背,说:“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一点错都没有。这都是江湖人找个借口发动战争而已。你踏入黑暗江湖中也不短时间了,你知道武林人做了坏事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罪名。”她在自嘲,也在嘲人。 傅足抬头,微微笑说:“阿姨,武林人也有很多好人。一棒子全部打死也不好。” 古九高兴,说:“对。不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当权者没有百分百好人。后来,衣明朗回来了,他反攻四大派,他成功了。你听说过他的黑武士的事情吗?” 傅足点头,说:“知道。那是魔法炼成的武士,衣明朗是大魔法师。”他越来越确定,衣明朗与伊诺口中的大魔法师有着密切联系。 古九讶然,说:“魔法炼成的武士?没有办法可破吗?” 傅足神色坚定说:“有,一定有,宇宙万物都有他的致命处。” 古九从他坚定的神色看到他自然而然显露出的无边的惊人气势。他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毋庸置疑。 她沉默一会儿,说:“傅足,我们需要你帮助。”语气恰当,没有卑,也没有亢,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坦诚吐露自己的需要。 这么高尚的品格真叫人钦佩!虽然她自评不是好人,那也是世道的错。咳,我好像爱屋及乌,我相信她不会叫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傅足抱拳,说:“阿姨只管吩咐,傅足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古九按按他的肩,说:“好!”她起身踱步,“说来真是惭愧,之前江湖如一潭死水,无声无息,很是闷人。于是希望有一天能翻起腥风血浪,江湖气氛变得活跃沸腾。终于这一天到了,轰烈了那么一时,很快又沉归寂静。结果付出惨痛的代价。据我们线人调查得知,目前,在火派独裁的江湖中,反对者比拥护者多三分之一,原因就是小人得志更猖狂。我想,如果火派能够与各派和平相处,大家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呵,我不知道如果其它派占据首位是不是也会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当然,这都是下属的个人劣行,衣明朗的初衷绝不会如此。” 傅足见她对衣明朗不是那么憎恨,问:“阿姨,你认为衣明朗是好是坏?” 古九微微笑一下,说:“怎么说呢?他与四个跟他一样的人是五把刀,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就连老百姓都不能原谅。很多民间嫉恶如仇的普通人士组成了很多个小团体,常常去火派的红涯山庄声讨要人。这方面可以说是激起民愤了。然而,他对四大派的征服时,却采用任慈的手段,放下兵刃归顺者可以毫发无损,自由来去;派中的人士如退出的还按月发放生活费,与在职时一样多。你说,他是好是坏?” 傅足说:“他是在安抚人心,巩固政权。待一切稳定,恐怕就要终止这些善举了。” 古九笑笑,说:“不错。多少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想统一江湖。那日,我退职离开木派时,他居然特地来看我。他说在这世上除了他妈妈,只有两个女人让他深深地爱在心里,一个是土派掌门的侄女柯时空,一个是我。啊,别误会,他将我当妈妈看,他妈妈生他时因大出血去逝了。忽然,他就抱着我哭,说他好想要个妈妈,再娶他最爱的宝宝做媳妇。这孩子从小很好的,文静,心善,真的很好。当时,我就莫名地被他感动,我就轻拍着他背说你喜欢宝宝就对她好啊。他一直说他不能,不能。我就想,不是你不能,是她不愿嫁给五把刀这样的杀人魔王。他一直哭。我记事后再也没有流过泪,居然被他无法形容的悲伤情绪感染得流泪了。”说到这里,她用手指拭拭濡湿的眼睛。 对此述说,傅足在心中升起同病相怜的情愫,衣明朗没有妈妈,他也没有。哎,没有母爱是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楚玉一直在默默地听古九与傅足的对话。 这时,他轻咳一声,说:“古大掌门,你看你好好地说这一段干什么?傅足的伤感情绪都被你吊起来了。” 古九顿时微笑一下,说:“对不起。我从来没看过一个男孩子那样哭过,所以印象很深。” 傅足说:“阿姨,你说故事的能力一流。” 古九笑说;“这是真实故事,我照实转述而已。” 她接着说:“转入正题。五派恢复以前独立的好。” 傅足知道她的意思,说:“我和我的朋友会负责黑武士与五把刀这一块。” 这孩子真聪明! 古九高兴,说:“那真是太好了。四大派会齐心协力对付火派的余众。” 看来谈话结束了,傅足起身欲告辞。 古九说:“傅足,感谢你让古灵平安归来。” “应该做的。” “听说你受伤很重?” “呵,没事。阿姨你看我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 “嗯,我怀疑古灵是说谎。” 楚玉拍拍傅足的肩膀,笑说:“傅足,你爱吃什么,叫古灵妈妈为你做。” 古九瞪他:“开什么玩笑?”呵,她一样也不会做,她气急。 “煮鸡蛋你总会吧?乘龙快婿头一次上门,岳母大人怎能不露一手?”楚玉说完,大笑,拉着傅足上外面,“你岳母大人从没进过厨房,煮鸡蛋也不会。” 古九笑,不在意他怎么说她,也不在意傅足知道她不会打理家务。 呵呵,这个楚叔与古灵妈妈是很熟很熟的一种朋友。 傅足笑问:“楚叔,古灵会煮鸡蛋吗?” 楚玉顿时满脸古怪,小声说:“天机不可泄露。” 然后,他大声叫古灵。 “什么事?” 古灵从东屋的第二个门里跑出来。 “他说他最爱吃煮鸡蛋。”楚玉拍着傅足的肩膀,认真说。 “好办,叫阿康做就行了。阿康,加煮十个鸡蛋。”古灵扬声说。 只听西屋里传出一阵吵菜声,以及一声“好嘞!” 楚玉笑说:“瞧见没有,这就是答案。”说完,他哈哈笑着向前屋走去。 答案,什么答案?哎呀,不怀好意! 古灵看着傅足大大方方说:“我没煮过,但是我想想就会。” 傅足点头说:“嗯,我相信。” 古灵大言不惭:“相信我没错。” 她指指自己的屋,说:“仙铭和小色在里面。” 第二章 五十九 天色已晚,室内燃着白烛。 古灵的客室,色彩温馨,陈设精致,东西很多,却不显拥挤。让人一进有家的味道。 “小窝挺棒嘛!”傅足赞叹。 最引人注目的是,带有小雪花图案的白地砖铺成的地面上有小狗小猫十多只,个个娇小可爱,毛色多样,眼睛似玻璃球,天真灵动,爱煞人也。一眼看去,七彩缤纷,仿若莹白天空浮着朵朵绚烂的云。 小色趴在洁净的地上,正在与阿猫阿狗打成一片。他在这里就是庞然大物啊,是以他快活地欺负小不点,扭扭这个耳朵,拽拽那个尾巴,惹得众怨沸腾,呜声一片。 他抱起一只小狗,飞到傅足眼前,挤着眼睛说:“傅足亲亲,你看这是小花,小花啊!小狗,小狗啊!”他加强语气重复,语意双关,顺手在它屁股上打一下。 “呜呜!”怒吼。呵呵,“小花儿”怒吼都不“汪汪”的,很憨呀。 这只小狗雪白的身子上稀疏地缀着蚕豆大的红色的圆,周边隐隐如锯齿,真的如一朵小红花,色泽鲜艳,微微发亮,散发娇美的芬芳。 傅足知道他口中的小花是指一个女孩,于是拧拧他的小脸,笑说:“可恶。” 小色哈哈地“嗖”一下闪回猫狗队伍中。 乳白绒面的长软椅中,一身蓝的机器美少年战士扬,正盘腿坐在椅端,面前放着一堆彩色的草,粗细不一,刚柔不一。他双手缓慢编着蝴蝶,嗯,已具半边身形,虽然特别粗糙。他拈起一根红草艰难地向一个洞眼插去。坚持到底,绝不半途而废,这是一名军人必须具备的特质。 “扬,你会做这个啊?!”傅足惊讶,拾起草旁一只完整的精致的彩色大草蝶,“这个真漂亮!怎么你手中这个……” “不要讽刺我了,你明知道那是示范品,不是我做的,还大惊小怪。”扬头也不抬,闷声说。 傅足惊叹手中草碟的做工的细致,黑色的翅膀上点缀七彩缤纷的小圆点,脉络清晰,透视标准,栩栩如生,还有丝丝清香。呵,工艺品啊!它的腹下还拖着一根细细的长草未剪去,看样子是现场教学。 “这里谁会做这个?仙铭吗?没有这份雅兴。小色吗?没有这份耐心。”傅足一个一个分析,“古灵吗?”他看向古灵,左看右看,视线徘徊在她的手上。 古灵正坐在小圆桌边,与仙铭对弈五子棋。她拈起一颗白子落下。 谁知,棋子刚落,她拔乱棋盘上的棋子,叠声说:“平局,平局……” 仙铭说:“傅足,她已经第十三次出现这种举动。”他笑笑地起身离座。 傅足说:“得意什么,回头看我杀你一个灰头土脸。” “对,傅足代表我。”古灵收着棋子进棋盒,笑说。 “古灵,这只草蝶一定是你做的。”傅足举着草蝶说。 “这还用问?”语气咄咄逼人,呵呵。 “我就说嘛,古灵必有一项惊人绝技!会的东西不须多只要精。仙铭,佩服吧!”语气说不出的高兴。 “嗯,佩服。除此之外,我都是拼命忍耐。” 古灵拈起一个棋子弹了过去,正中讨厌鬼的额头。 仙铭跳到傅足背后,推他转身直面飞来的棋子。 古灵眼看不对,伸手一招,收回棋子,说:“仙铭,饶你一回。” 一会儿,她端来一盘苹果,放在小圆桌上。 她拿起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与一把小刀,说:“傅足,削个苹果给我好吗?纯手工的。” 傅足笑说:“非常好。”接过。 仙铭伸手夺过苹果与刀子,说:“男朋友绝对不能为女朋友做这做那。” 古灵气急,瞠目结舌了一下下。 仙铭说:“我不是你男朋友,所以我为你削苹果。”边说边削。 古灵看他熟稔地转着苹果,皮圈圈剥落。她深呼吸一下,消气大半。 她拉过椅子坐着,再深呼吸一下,气全消。 她笑说:“太男权。” 仙铭回她:“你太女权。自己会削皮,偏指使傅足。” “我喜欢怎么了?” “我不让你如愿。”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小人不跟大人一般见识。” 古灵哈哈笑,坐到扬身边,说:“还是扬扬好,温文尔雅,说得每一个字都让我开心。” 扬抬头笑,温柔说:“主人开心,我就开心。” “扬扬,这根草应从这里伸进,然后从这里伸出。” “怪不得我怎么弄都不对呢,原来搞错了。主人,我的手累了。” “那就歇歇。” “主人,你握握我的手就不累了。” 古灵握握他的手。他温柔地笑,温柔地看着她。 傅足讶然,对仙铭耳语:“这是机器人吗?” 仙铭点头。 “他会不会对我有威胁?” “也许。” 傅足翻翻白眼。 “扬,我的手也有消除疲劳的魔力,让我握握你的手。”傅足到扬的身边,蹲下,伸手握他的手。 “走开,我只喜欢古灵主人的手。”扬一掌推开他。 “来嘛,握一下。”来个死缠烂打,呵呵。 “走开啦,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厉色相告,双手叉腰。 傅足坐到古灵旁边。 “走开啦,那边有椅子。”严肃警告,怒目圆睁。 天啊,这小家伙居然七情齐全! 难道我要与一个机器人成为情敌?不可思议。 傅足郁闷地与仙铭坐到小圆桌边。 仙铭削了四个苹果。除了机器战士扬,四个家伙一人一个。 他似乎故意地挑了一个明显偏小的苹果给古灵。 “为什么刚才我选中的那个大的不给我?”古灵转着手中苹果,斜着眼睛斥问,呵呵。仙铭这个该死的家伙处处刻薄她,气死人了。 “你是女孩子,身材很重要,少吃点可维持苗条,我看着也舒服。”仙铭坐在圆桌边,嘴里嚼着苹果,同样斜着眼睛看着她说话。他语气正儿八经,脸上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样子。 他这副表情应该瞧着挺舒服才是,可是怎么这样可恶呢?简直太可恶了!人家大胃能容天下食,想吃多少吃多少,关你仙铭什么事? 古灵狠狠地咬一大口苹果,大力的咀嚼,愤懑地咀嚼,快速地咀嚼,似在咀嚼某种生物。呵呵,残酷啊。 “主人,某人的某些俗声无耻地钻进你的左耳朵,你只要将它再从右耳朵扔出去就行了。生气容易伤身体,自己要爱惜自己,否则扬会心疼的。”扬直视她认真地温柔地说,手中正在编织的草蝶也暂停了。 嘎! 傅足一口刚咬下的苹果差点卡喉,捂着脖子痛苦地吞下去。这小家伙居然会心疼,他有心吗?瞧他俊眉轻皱的样子不像是假。啊,郁闷加深三级。 扬,是高级智能型机器人,除了眼泪,他的喜怒哀乐之美丽情愫一样不少,是以不要对他一切与真人无异的感情流露惊讶莫名,或者鄙夷他只是一具机器。 “扬,别忘了,你终究是要回到我身边来的!”仙铭皱眉提醒他。 扬不理他,垂头继续编织。 哈哈哈—— 古灵开心地笑,摸摸小家伙的头发,说:“扬扬,你真好,替我出了口恶气。我被气糊涂了,一张巧嘴也突然笨了起来。” 扬站起来,轻轻吻她的脸颊一下。 砰! 傅足手中的大半只苹果掉在桌子上。呜,别人都快吃完了,他还剩下多半,可见心情糟糕透了。 古灵看到傅足郁闷极剧加深中。 她微笑着,眼睛说:“你不舒服了?” 他眼睛说:“是。” “为什么?他可是机器人。” “强烈的危机感层层压迫着我。” “真的吗?呵哈哈哈——” “还笑?小心将我笑跑了。” “好,不笑了。我们要牵手到一百岁,直到你变卦我再变卦。” 傅足笑,郁色一扫而光,摸起苹果继续吃,双目看牢她同样微笑的容颜。 仙铭揶揄说:“两人眉来眼去的,也不觉肉麻?” 他拉起傅足上外面去,顺手带起门,只留一线缝。将这个该死的古灵挡在里面,这个小丫头竟然害我这样一个洒脱不羁的兄弟傻愣傻愣的,岂有此理? “瞧你刚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让你的朋友我脸上无光。一个堂堂小伙子为着女朋友的原因心神不宁,至于吗?”仙铭极小声地奚落他。 嗬,仙铭,当你从心底深处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一种担心失去那个人的惊悸的酸涩滋味,就会知道心被牵着走是幸福的甘心情愿。 啊,幸福啊,陶醉啊。 傅足不与辨驳,将头歪在他肩上。天上所有的星这样明亮,是不是因为他的幸福而兴奋了呢? 院子中列着两排盆栽的名贵花卉——夜明花,约半人高,挺拔的枝头结着一串钟型的洁白花朵,散发柔和的白光,流动逸美。暗夜中偌大的院子在它们的映照下,一半朦胧一半清晰,似真如幻;清雅的带着丝丝冰凉甜味的香味儿萦绕空气中,吸一口,灵魂都得到宁静。 这样的环境,乞丐置身其中也会变得浪漫。 “舒服吧?”仙铭问。 “嗯。”轻不可闻。舒服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远离你女朋友,处处都是舒服的。”耳语。 傅足一个拳头捣上他的脸颊。 仙铭闪过。 傅足跳过去,按他的脖子,反扭他的胳臂。 仙铭嗷嗷叫。 “哟,好一个纯真的顽皮,让人情不自禁遥忆少年时代。”楚玉羡慕爽朗的声音在旁响起。他从前屋过来,正好看到一捣一闪加嗷叫的全过程。可以听出那嗷嗷声多么快活。当年,他和她对练拳脚功夫时,经常被她按着脖子,反扭胳膊。她笑着问服不服?他大声回答服。天知道,败了还能那么高兴。有时失误,她败了,她就会说今晚陪你看一夜星星。于是,星空下,她和他并肩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到最后一颗星消失。每有流星划过,他们一起虔诚地许愿。她问他许了什么愿?他说他的身边永远有她在。她说没问题,只要他永远留在木派。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说待白发苍苍时还能看到他大笑时露出两排漂亮的牙齿。这时,他会皱眉说牙齿是人身体组件中最容易掉的部分,说她是个凉血。看星星总也看不累,越看越有精神。完了,还要剪刀石头布一番,谁赢谁先下去。这个,大多数,他胜。但是,她总是拉住他,抢前一步跃下去。他笑她耍赖。她笑,在下面等他,拉他的手一起回去了。呵,今天看来,那个时候许下的愿望,她的,我的,都在履行当中。这,应该不错吧。 楚玉的思绪在电光石火间将少年悦事重新游历了一遍,脸上在微笑,满意。 身系大围裙的仆人阿隆从西屋的第五个门里走出,说:“二当家,可以开饭了。” “古灵,小色,开饭了,迟到的没有吃的啊。”仙铭与傅足一起说。 餐室与厨房连在一起,中间板墙隔开,墙上有递菜的窗口。 地砖,墙壁,天花板俱是白底蓝花。墙壁中部嵌着一圈银色烛架,白烛插在上面,已燃,满室通亮。长餐桌,低背椅,简约的镂雕。贴着墙壁放着酒架,上面陈列各式酒瓶与酒坛,有的瓶子或坛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各色的酒。整个餐室,清洁光明,舒服自在。 主人,客人,以及四个年轻的男女仆人大家围成一圈共同进餐,不分高低贵贱,气氛融融。 古九与古灵坐桌端,旁边是扬,两个女婢。傅足等三个好伙伴坐左边。楚玉与舒啸及两个男仆坐餐桌的另一端及右边。 楚玉高兴,席上开怀畅饮,大杯子一次一杯。 两个年轻的大厨阿康与阿隆俱是酒国好手,眼睛越喝越亮。 舒啸也还可以,只是容易上脸,两只耳朵更是红通通。 他们与楚玉划拳,喧哗阵阵,好不快活。 这时,他们如好兄弟,似好朋友,仿佛一直就是这样。 酒,真是神奇的东西,不论平时有过多么苛刻的上下级的训斥,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呵,洒的魅力这样伟大。怪不得有个故事说,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却是酒中知己,彼此均是海量,除了对方,谁也喝不过他。他们总想杀掉对方,又恐没有人再陪他畅快拼酒。最后,两人居然寿终正寝,在最后一次的对饮中逝去,带着所有的恩怨是非到了另一个空间。 初始,傅足与仙铭静静地喝着一些甜酒。当看到楚玉他们饮酒时的豪爽模样,将男子汉特有的魅力挥洒的淋漓尽致。不擅饮酒的他俩不禁也少喝了一些白酒,加入他们热闹的喧嚷中。佳酿入喉,感觉还不错,除了喝第一口咳了几下。 古九与古灵,还有小色,浅饮红酒,一边吃菜,一边欣赏酒中的英雄们。 扬,站在椅子上,紧挨着古灵。他当然要来,虽然什么也不吃,他的任务就是昼夜保护古灵,尽管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如果小色看到好吃的,正好也是古灵喜欢的,且两人同时伸筷子入同一盘,那么扬会握着小色那只夹菜的手阻碍他迟些动勺子筷子。小色大叫,用筷子死命戳他。于是,扬夹一块他最讨厌的肥猪肉飞快地塞入他嘴里。噢,可怜的小色,也不好意思将憎恶的东西吐出来,只好痛苦地眉头一皱咽了下去。呜,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爱吃肥肉,居然切成立方块,足足三厘米边长,雪白白,油花花,哇,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死了,精神与肉体都受到重创,惨不堪言。 傅足用公筷夹一次菜给古灵面前的盘子里,却被扬倒进了小色的盘子里,之后不再重复。这小东西怎么这样啊?!居然不让我对她有一点点的温柔表示,岂有此理?哎,幸好我与她心心相印,否则一对璧人就要毁于这个小东西手里,呵呵。 “阿姨,敬你一杯,祝开心每一天,心情好事事都好。” 傅足与仙铭与小色举杯向古灵妈妈敬酒。 “谢谢。” 古九高兴举杯饮尽。 “楚叔,我们就不敬你了。”傅足微笑说。 “不公平。”楚玉有意见,皱眉。 “你是我们朋友,更讲公平。”傅足微笑说。 “哈哈,好,想不到我也有忘年交。”楚玉拍案叫好。 饭后,小坐了一会儿。 之后,古灵带他们到花田里徜徉。 那可以发光的夜明花疏落地分布在花田间。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些调皮的星星跑了下来,浮在低空,幽幽明亮着周围。 嗯,天上有皎洁的月,地上有成片的花,宛若仙境,美轮美奂。 第二章 六十 花前月下,心心相印的两个人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傅足想牵牵她的小手。无奈,该死的扬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最终没能牵一下,郁闷。 小色似乎特别了解这般环境下某类人想的是什么。他从仙铭肩上飞下,过去拉着傅足的手,嘻嘻说:“拉我的也一样,真正的小手喔。” 傅足问:“古灵,那日刚回来,你是怎么找到你现在的家的?” 古灵说:“那天真的很巧,我快到原来的山庄时,遇到派中弟子林自明两个兄弟,他们告诉我,我娘和楚叔住在这里,还送我和舒啸到这里。一路上他们说我的新家很幽静很美丽,还说我娘精神很好等等,我不是很相信,心里突突跳。待亲眼见到,我才放下心来,更让我惊喜的是,我娘居然养鸡养狗养猫,就差没养最能体现农家生活的猪猪了。”说完,她哈哈笑。 傅足点头,笑说:“古灵,你怎么这样好运气?” 古灵点头,笑说:“我一直好运气。遇见你之后,运气虽然不太好了,却过得更充实了。我希望再有个什么异空间的人将我抓去,看看新奇东西也好,呵呵。” 傅足骇笑:“不会吧?你疯了吗?” 仙铭说:“这好办,我们偷几个外空间的珍宝,留下字条就说是古灵偷的,他们一定来人将她抓了。” 古灵“哼”一声说:“最馊的主意。”该死的仙铭,如果被当做大偷叫人家抓了去还有好果子吃吗? “傅足,夜很深了,不如就住下吧?有客房。” 古九从栅栏内飞出,徐徐降落在他们面前。 楚玉随后,他点头赞成。 “阿姨,夜色下行路,特别有情趣。”仙铭说。嗯,住别人家里特别不舒服。 “是的。”傅足附和。 古灵与她妈妈和楚叔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 “娘,他好吗?” “非常好。” “楚叔,他好吗?” “我说别的还有用吗?” “娘,楚叔,我的眼光是不是特别不一般呀?当初他那副小流浪儿的样子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语气嘻嘻。 “呵,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你正从旁边经过,特意做烧鸡等着你这只馋猫上钩呢。” “啊,会这样吗?他还没走远,我问问他去。”说着作欲飞状。 “鬼丫头睡觉去!”一声训斥。两个家长的声音。 古九讶然,看向楚玉,在对待古灵的问题上,他们还是第一次意见一致,异口同声。依她看来,他肯定会说,去吧去吧,趁年少不放纵以后就没心情了。那么,等古灵真的追去后,他就会谆谆教导气愤的她,小九,你知道吗,没心情,多么可悲,即使有本领有理由有自由有时间也没那个心情了,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悲的事情了。 是啊,多长时间没看星星了?似乎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看星星好吗?”她问。今夜星空灿烂。 “什么?”他没听清。或者他不相信过去的事还有可能重来,还有心情再来。 “看星星好吗?”温婉地重复。 “什么,看星星啊?看一夜吗?我也要。”古灵兴奋地叫。 “睡觉去!”异口同声。 古灵万般不情愿地走了。其实,她心里实在是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嗯,我高兴,实在高兴。娘和楚叔平时自自然然,开开心心,无拘无束,如朋友如知己如兄弟如亲人,似乎十分地好,但是我总觉得遗憾。啊,看星星,是件很浪漫的事。我要偷偷看看他们是怎么看星星的?是不是像我一样一颗一颗数星星呢?呵呵…… 哦,古灵真的想到就做,到了自己的屋前,叫扬扬进屋,她悄悄溜回去。 咦,在哪在哪? 啊,坐屋顶上呀! 唔,好美好美,一对背影轻轻松松地在一起。 楚叔,你实在是好,默默地陪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或许,你在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也或许,你只是看到心爱的人在身边就已满足。不管其中有没有私心,有多少私心,我都认为这是一种伟大。我那么那么地钦佩你。请你不要怪我娘,我想她也是想爱你的,可是偏偏在她看来画中人更值得爱,所以就选择了更爱的。画中人是位雅士,看得出不是武道中人。或许我娘是武道中人,对圈中人和事都已熟透,于是就想选一个非同道中人作伴侣。可能我娘一早就有这个想法。不管怎么说,她的心愿实现了,好事,幸福。我看得出我娘真的无怨无悔,否则她怎能整日笑嘻嘻的,就算嘴不笑,眼睛也在笑,简直比我还开心,嘿,我有些嫉妒哦。啊,困啊,我要回去睡了。 古九一只手托腮,肘支在膝上,沉醉在星光的沐浴下。 她轻笑一下,问:“那丫头走了。” 楚玉说:“室灯灭了。” “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亲自去找他吧。这个我就不陪你了。” “不,我一直习惯这种他在天涯的日子。在相约的时间地点,见不到他,我不会去寻觅。其实天涯并不远,我的书房处处是他的身影。” “我都怀疑,你爱的不是生活中的他而是画上的他。” “对,我爱画上的他。当时那个他和画上的一模一样,所以他永远是那个样子。” “小九,我不得不佩服你,不管多大,在某些方面一直天真着。” “你又在损我,天真过火了就是无知。” “你这样认为,我也不必多加解释。” “楚玉,你怪我吗?” “何止怪,简直恨。我这样好,你却不要我。我怀疑你是怪物化身。”轻笑。 “对,我是怪物化身,不然怎么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呢?”轻笑。 …… 她打哈欠:“老了,不比从前精神了。怎样才能看到最后一颗星消失呢?” “你就不会说借肩膀用用吗?” “免费?” “免费。” 她笑,挽着他的臂膀,靠着他。 “我是舍命陪君子。” “不是你一个。” “你也有舍命的感觉?” “我也在老。” “好啊,很快就能印证你白发苍苍时是否还有一口漂亮的牙齿。” “好,你还没忘。” “楚玉,你这样子真的开心吗?” “你看我有一根白发吗?”绝对是三千青丝。 “楚玉,你娶了老婆一样可以在木派,一样可以天天看到我。” “是的,我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但是她会开心吗?” “不会。” “所以我要自由。你知道,我们当初的愿望一直在实现着。” “那时候太年轻,愿望也太单纯,没有必要一直坚守。” “行吗?” “我还能说什么?” “对了,不能说就别说。今夜星空灿烂,让我高兴点。” 她笑。 “笑什么?你一笑我就感觉到你对一切都很淡然都很嘲弄的态度。”是的,她对一切都是淡视的态度,对她心目中的他也是如此,经年累月不见也不想,尽管夜夜凌晨作肖像画。她满头青丝似乎越发的黑亮了。就是这样奇特的女人,令我深爱不已。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真是一点不错。 “我连笑都不能笑了?” “是。” “好,不笑。”听他一次话,让他高兴高兴吧。他太痴情,我太残忍,都是性格使然,无奈何。 …… 星光下,虫语啁啾,更显宁静。 傅足等三个好伙伴飞一阵,走一阵,闲情得很。 “仙铭,你老实交待,你将扬送给古灵是不是别有居心?”傅足故作微怒的口吻问。他对那个小家伙很有意见,呵呵。 “绝对冤枉,我是让他去保护古灵的,你也看到当时他是很军人的。”仙铭认真说。 “你将他收回来,不要他担任护花使者了,由我亲自护花。” “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意念一个保护罩给她。可是你不觉得你不在古灵身边时有个扬跟她叽叽歪歪会让她很快乐吗?” “可是那个死扬明显得超越他的职责范围了,而且霸道无比。他知道我是谁,居然不让我和古灵有一点点接近。” “嗯,这个也出乎我的意料。扬是我专用的机器战士之一,他对我很本分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知道到了古灵那里怎么就,就那样了?” 小色推推眼镜说:“因为你是男的。扬的程序设定是按照真人的思维感情设计的,不用说其中有异性相吸相恋的一段。他可以辨别男女与美丑,他的程序式思维中认为古灵还不错,于是他就不喜欢别的男人靠近她了。” 傅足脸上挂着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说:“仙铭你这个该死的。” 仙铭自辩:“我真的不知道。” 谁信?! 该死的小色贼笑一下,说:“不过没关系了,只要主人命令扬,他绝对是无条件服从命令的。” 什么?!可以这样! 傅足只觉又好笑又好气,拧着小色的脸蛋,说:“你这个小坏蛋怎么不早说,让古灵命令扬扬,我也就不会屡次失魂失态了。” 小色眨眨眼睛说:“你知道,古灵一开始就知道扬是绝对服从命令的。古灵没发命令,很可能她是通过扬考验你哦。” “胡说,古灵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猜疑的考验。”傅足断然否定谬论,“我们第一次相遇就说要牵手到一百岁。我看她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坏蛋在场不好意思与我太接近。” “什么,古灵会不好意思?”小色瞪着惊讶的眼睛,不以为然,“她要真这样,我可以去跳海了。” “你去跳吧,我不拦你。”傅足一巴掌扫飞他。 小色躲到仙铭背后,闷声说:“好伤心哎,我跳海居然不拦我,黑心黑肺,缺品缺德。” “你说什么?” 傅足闪到仙铭背后揍他。 小色“嗖”地一下飞去,直奔他们的在锦客苑的家。 仙铭手中闪出锁匙,开门。 “哇,到家了,舒服耶。”小色大叫,抱住傅足,噘着小嘴,“如果小色没了,你会难过吗?” 哦,小家伙为刚才的话耿耿于怀呢。 傅足吻他一下代表回答。 立马,小色两眼放电,歪着嘴笑。幸好没有瀑布口水流,否则必定被甩了出去,呵呵。 三个家伙进屋,关门。 突然,迎面的客厅内一片通亮! 天花板,墙上,地毯上,所有的电灯亮起。这是他们自己安装的自带电池的灯。 三张面孔同时浮现骇异的表情。一是他们就算开灯也不会疯子样开这么多,二是他们眼神询问谁也没有开灯。 不速之客两位,坐在长软椅上,一式地双臂交叉,一式的翘着二郎腿。 他们是谁?!居然把室内所有隐形的陈设都显露了出来!他们不简单! 第二章 六十一 “三位终于回来了。”两位陌生客异口同声,同时站起。 他们缓步上前,距离房主人十步左右停下。 “仙铭,鸣花集团的叛徒,必死。”紫红头发的说,嘴角微扬,淡淡地笑。 “傅足,鸣花集团的敌人,必死。”桔红头发的说,嘴角微扬,淡淡地笑。 傅足与仙铭未动。他们之所以这样容忍,因为陌生客看着很顺眼。两位陌生客看起来,年纪与他们相仿,身高与他们相仿,身材亦相仿,相貌上等,黑眼睛,飘逸短发,白皙皮肤,熨贴的华丽衣裤装。他们的面貌有五分相似,好像是一对亲兄弟,气质高贵典雅,眼睛清澈睿智。嗯,只要眼睛澄清一般都不是邪恶之人。只是,紫红头发看起来颇为傲慢。 仙铭与傅足眼神交流:“鸣花的部下,但是很符合我们的口味,策反他们。” “明白。” “加入我们,共反鸣花。”仙铭抱臂,微笑,发出诚挚的邀请。 “仙铭,你自己做叛徒,不要企图我们也做叛徒。”紫红头发断然表态。 “我愿意做叛徒。”桔红头发干脆地说,看看他旁边的同伴,走过去站到傅足旁边,如老朋友般一手环他的肩,一手握他的手,朗声强调说:“我加入傅足与仙铭的队伍中。” 呵,这个家伙真的跟我们是一类,遇到气味相投的人什么都不顾忌了。 傅足不禁想笑,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与他用力一握,说:“热烈欢迎。”我们需要合口味的朋友,而且我们急需要人手,这么好的朋友不要太可惜了。 桔红头发又说:“我对你和仙铭一见钟情。”他站到傅足与仙铭的中间,两只手搭在他们的肩上。 傅足与仙铭异口同声:“非常好!现在,这个屋里有四个好朋友!”他们伸臂环住新朋友的肩。嗯,还有一个未表态。这个家伙要用些武力才能解决。 旁岩看看环住他的两位朋友,高兴说:“我觉得我们是老朋友,久别后重逢,快乐无比,哈哈。” “旁岩,打都未打,你就过去了?我们凰棋空间的人都像你这样岂不是全成了叛徒?!”紫红头发瞪他的同伴,气急败坏。 “呵呵,肖逐,请原谅我情不自禁,这么好的两位做敌人太残忍了,我不要。你,你一人回去算了。”被叫做旁岩的家伙拍拍两旁的新朋友的肩膀说。 “好啊,旁岩,我今天才认识你,为了狗屁朋友,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要了!”被叫做肖逐的家伙气得七窍生烟。 他看看傅足,再看看仙铭,眼睛里闪着愤怒的两团火苗。 突然,他闪前,“砰”一声,一记猛拳捣在傅足胸膛上。 好快的速度!好猛的力道! 猝不及防,傅足向后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 “二哥哥,你疯了!?他已是你弟弟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旁岩怒吼。 他奔过去,扶住傅足,用洁白的手帕拭其嘴角的血。莫名的,他落下泪来。 “混蛋,我杀了你!” 仙铭怒斥,飞上去一脚踢去。同时,他挥手斜斜一划,顿时,满室所有东西消失,上下左右前后如银壁,无灯自亮,空间广阔,足够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你这个可怜的无知,就算你打下了整个宇宙,你也不过是鸣花手下的一具**控的机器。你以为你在执行什么高尚的任务吗?幼稚可笑的蠢货!你,没有思想,做叛徒的资格都没有!”说话间,他攻出数十招。 肖逐闪避,攻击,招招迅猛。 “仙铭,别以为你的行为就是正义的。不论多么邪恶的事,十人中有九人支持,它就是伟大的正义,反之就是邪恶。鸣花集团绝不饶你!”肖逐不急不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还有那个傅足,做些正经事,不要动辄就**跟你同性的男人!” “二哥哥,不许你这样说我朋友!”旁岩怒极。他握住傅足的手,满面歉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二哥哥和我很好,他怕我离开他,他口不择言。” “你是因为我们才加入我们队伍,还是因为我?”傅足扬起依然缓缓沁血的嘴角微笑说,一切侮辱的言语都已不能令他愤怒或是伤怀。哼,想来他们是知道天琴空间发生的粉色事件了,知道就知道吧,无需多加解释,沉默是反驳。 “我有思想,我不是机器,我愿意与你们共反鸣花。”旁岩看着他的眼睛说,神情傲然,纯洁,不容置疑。 “谢谢。”傅足有力说,紧握一下他的手,用手背抹抹嘴角,沁出的丝丝血液被抹成一大片。 “你快运功疗伤止血。”旁岩焦急说。 “我喜欢流血。”傅足微笑说,目光随着缠斗中的肖逐移动,“如果我打败了你哥,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会怪你,只要你不杀了他,随你怎么样。”旁岩认真地说,“我是凰棋空间的人,我是七十一王子,二哥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父王有很多孩子,众多兄弟姐妹中,二哥只跟我一个好。他比我大很多,外表不表现年龄,就像天琴人一样。他是我哥哥,却更像父亲,我是被他带大的。他没有朋友,也不相信朋友,因为他被朋友伤害过。我在快乐的环境下成长,心理未受过伤害,所以我喜欢朋友,我在本土有很多朋友,但是你和仙铭是惟一让我一见倾心的朋友。” “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也不是杀人魔头,你哥不会有生命危险。”傅足拍拍他肩膀说。 “我们在接受父王击毙你们命令之前,听到王室高层们说你很多事,以及你和仙铭的事。父王听鸣花王的。” “说我什么事?” “说你打败了天琴王,能力超绝,还有就是些胡言乱语。” “如果我告诉你,我与其中一位男人保持通话联系,你还会纯正的看待我吗?” “我纯正的眼光永远不会变。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天琴的最渺楼神官吧,他的身体被鸣花王下了苦情咒,昼夜头疼不已,除了一点点熟睡的时间可以解脱。我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跟你通话,他脑中有一点点的你的影子就会头疼欲裂。凡是归入了鸣花集团,绝不能允许一点点的不忠。” “你说得全是真的?!”傅足抓紧他的肩膀,失声痛问,“他那样子不能工作,有被撤职吗?” “撤职事小,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只要被撤了职,他就不是王室的人了,而是一名普通的天琴人,鸣花王也就不管他了,因为他已无权干预天琴的国政。问题是鸣花王不准天琴王撤他的职,也不消灭他,就是让他为这一个小小的背叛也要付出代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傅足转过头,一行泪滑落。他含泪的目光,看向还在和仙铭缠斗的肖逐,恨意深深。鸣花王如此惨无人道,征人星球,限人自由,他,却还在拼死效忠无耻的霸权! 小色用面纸为他拭泪。 傅足抱抱他,转身说:“旁岩,照顾好小色,别让他受伤。” 战斗的中心,仙铭与肖逐不分上下,半斤八两。 砰砰砰——拳头对击,爆出炽热的白光,淹没他们的身影。 嗖嗖嗖——万束射线,缤纷的色彩,夺目的光辉,穿进对方的身体。 两人似乎越打越有精神,遇到了相等的对手,谁也没有惧意。二人脸是有轻微的擦伤,血痕几丝。 但是仙铭有些急躁。他报仇心切,久攻不下,失了冷静。 突然,肖逐一脚扫出。 仙铭左腮中击,失控一下。 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肖逐闪过去,一脚踢向对方的心窝! 小色吓得捂住嘴巴,挡住已窜到牙齿的惊叫声。不可以出声,让仙铭亲亲没面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片光幕竖在飞袭的脚与心窝之间。 傅足闪过去,说:“仙铭,这个家伙让我来教训。” 仙铭说:“好。”退下。 他与肖逐只用了拳脚功夫与简单的玄术。高手过招,一出手便知对方实力如何?是以深层的玄术也无所谓用不用了。 砰!傅足第一拳。 肖逐额头受击,脑子轰轰然,眼前金星飞舞。 砰!傅足第二拳。 肖逐腹部受击,口中喷出鲜血,面部扭曲恐怖。 砰!傅足第三拳。 肖逐右膝受击,跪地,双手撑起,再跪地,全身躺下,仰面。 三拳,几乎一瞬间完成。 三拳,肖逐没有一点还击力。他跟不上速度,更承受不了力度。他闭上眼睛。 但是,他又睁开了,而且睁得很大。因为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张开,而且视线不由自主射向傅足的眼睛。为什么?不言自喻。 “服不服?”傅足负手而立,微笑问。 “……”沉默。 “服不服?”必须回答。傅足的眼睛里写着冷酷的坚定。 “服。”开启尊口,声如蚊蚋。 “听不到。” “你!” “说。” “我服——”声震银室,回声荡漾。 “声音太大,小一半。” “我服,我服了,请你别逼我了,解放我的眼睛,我受不了你的眼神。”语速急促,语气哀求。 “我的眼神怎么了,很柔软很天真,你不喜欢?” “不,我求你别引诱我。” “是我故施引诱,还是你自己心不由主?” “是我太卑鄙。”是的,是我太卑鄙,居然对敌人没了一点敌意,反生好感,瞬间充满整个心房。 “加入我们,共反鸣花。” “不,不要逼我。” “你不想你弟弟?” “想。” “那就留下来,否则你就不是真爱你的弟弟。” “我是真爱我弟弟的。”犹豫不决,“我对你出言不逊,你不会报复我吗?” “三个拳头,一个服字,已经报复过了。下次你再惹我,我会再报复的。现在,你留下,我们就是合作伙伴。” “好,我留下,我爱我弟弟。你不错,仙铭也不错,你们才是正义的,我跟你们一起干。”顿一下,“你能扶我起来吗?”到底什么是正义,很模糊。如果鸣花王是错误的,为什么那么多的王追随他?有一点很清楚,这个傅足比鸣花温善多了,不会折磨人到生不如死。我对他那么讥刺,他也只是痛快干脆地给与一阵子的教训,没有拖拖拉拉、绵绵无期。鸣花可以公平而光明地与人决斗,却不允许谁对他有半点不敬,谁触犯他的禁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傅足扶他起来,一团蓝色光辉笼罩他身体,为他疗伤。 噫,舒服,居然比自疗还要舒服。 肖逐自由地自主地看他的眼睛,诚挚说:“谢谢。我不会做第二次叛徒。” 傅足伸出手,欲与他握手。 他毫不犹豫伸出手相握。 嗯,很爽快的性格。 傅足微笑。 第二章 六十二 “哇,棒耶,我们是五个家伙了耶!”小色拍巴掌欢呼。 旁岩高兴莫名,上去拥抱他哥哥。 仙铭一手刮着下巴,眉头微皱说:“不好意思,两位可能要回去一趟。” “为什么?”两个新伙伴冲口而出,诧异,挑眉,脸上一副“想挨揍还不容易”的表情。平白无故让你仙铭多两位像我们这样出色的朋友,还有意见,不想活了?! “你们要回去拿钱,我的朋友,我带的钱不是给你们花的。”仙铭直说。 “小气样儿,等吃穷了你再回去拿也不迟啊。”肖逐挥手,不屑,很主人的坐到了长椅上。呵呵,他的傲慢又复原了。 “就是。就凭我和傅足的身手随便到哪个世界的银行转一趟,百年后也不知道谁是盗窃犯。”旁岩豪气干云地放话,拍拍自己的胸膛,再拍拍傅足的胸膛。 傅足推开他,笑说:“谁跟你去做强盗!” 三个好伙伴成了五个好伙伴。 他们庆祝相遇、相识、相知。 干杯,是庆祝最常用的也是最有豪情的方式。 家里只有五坛多必死。之前的傅足与仙铭与小色不碰酒。 小色不敢喝。 另四个家伙一人一杯,少说也有三两。 举杯,碰杯! 喝第一口,暴起一片咳嗽声。停止进酒。 “好酒!一个字:烈!一口入喉,全身都有反应。”肖逐称赞。 “这剩下的,敢不敢一口气喝光?”旁岩悠然说,一双眼睛看着傅足与仙铭,似乎看出他们不擅饮酒。哦,他俩手捂喉部,眉头皱着。 “区区一杯酒,有什么敢不敢的?仙铭,干!”傅足跟仙铭碰杯。他们眼神相交,意见一致,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个后来的家伙小瞧了。 四个家伙将未完成的干杯进行到底。 傅足屏住呼吸,两大口报光,第一个喝完。 仙铭第二。 旁岩与肖逐并列。 不常喝酒的人自有好处,也不细品慢饮,大口灌就是了。 旁岩两兄弟一定是常在酒中徜徉的人,而且是绵软甘甜类的,是以他俩眉头挤成一个大疙瘩,呵呵。 更糟的是,没菜,纯灌酒。仙铭与傅足都吃过了,没有心思做菜。 肖逐就势躺在地毯上,手捂额头,哼叽哼叽:“头疼,哎哟,疼死了,哎哟……” 旁岩一直坐在傅足身边,他靠着他,默默无声。 仙铭与傅足对视,笑说:“想不到我俩还是酒中高人哦。头只是微有感觉而已。你呢?” 傅足说:“我想喝水。” 小色立刻倒一杯水递上。 最后,旁岩与肖逐睡在无床的房间。 肖逐说:“为什么不把那张舒服的大床让出来?” 仙铭说:“那是我和傅足用的,任何人不准用。” 傅足说:“今天大家高兴,我们一起打地铺吧。” 旁岩高兴说:“好啊,我特别怀念我上学时的住集体宿舍的日子,十几个人睡一屋啊,夜夜通宵,第二天上课照样精神抖擞的。”呵呵,夸张,肯定是夸张。 五个好伙伴睡一屋,五个被筒,五颗头并排。 该死的小色钻进傅足的被窝,挡在旁岩与傅足中间。 旁岩说:“小色,你真幸福,如果我是你就好了。”语气酸酸的,呵呵。这小子吃的哪门子飞醋? 小色噘着小嘴说:“旁岩亲亲,你应该说小色你睡在我旁边真舒服,笨蛋。下次你说话不让我高兴,当心我揍你喔。别看我的拳头小,揍起人来一样起到重创的效果。”说着从被下伸出小手握紧拳头,“要不要先试一下?” 睡在旁岩外侧的肖逐抬头,望着小色说:“喂,你敢动我弟弟一根指头,小心你屁股开花。” 小色一巴掌拍向旁岩的脸,大叫:“哥哥说话不好听,弟弟要负责。” 肖逐跳起来,抓小色。 仙铭怒斥:“干什么?不睡觉就出去!” 这小子总是对我吆三喝四,不好好治治他,以后别想听到温和的声音。 肖逐跳过来,迅速钻进仙铭的被窝,抓紧被子连人带头将两人蒙在里面。 于是,被子内一阵骚动。 “混蛋,滚出去!” “就不就不,保证以后对我温柔说话,就放过你。” “混蛋,你好好的,我能不温柔吗?” “你温柔说话,我能不好好的吗?” …… 呜,对话进入死循环。 大大的羽被几下辗转,成了被团,滚来滚去。 所有人别想睡觉了。 小色大叫:“仙铭亲亲加油!哪个笨蛋引狼入室的,哇哈哈!”那个笨蛋可不是仙铭自己吗? 小色不停鼓动,呐喊助威:“加油啊,两位小亲亲。胜利者有赏哦,小色送他一个最浪漫的礼物。” 傅足看了看,笑了笑,出去了。 星空下,后园中,所有的花卉披上轻柔的星光,格外幽静美丽。 小楼,我来救你。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手机通话?你有权利爱任何人,我不能说什么。但是,你受到折磨,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傅足伫立星光下,右手掌放于左胸前,闭目。 须臾,他的脸上有汗冒出,一分钟,汗如雨下。 他在动用意念,解除远在天琴世界的小楼身体内的苦情咒。 他穿着棉质的白睡衣,已经汗透衣背。 深秋的季节,多风,多大风,任何人伫立风宵中,都不会有出汗的迹象。 他的脚下却积水一片。 他全身上下全部汗湿。 棉睡衣承受不了多余的汗水,宛如雨下,汇集在脚下。 他的全身有浓密的白烟冒出,萦绕在周围。 他太热,他的身体已经炽热到极点。他进行的是巨耗心力与能量的远程意念波。 热能,四下扩散。 周遭的花草迅速的焦缩,成片成片的化作灰烬,风下,飞散,消失。 他在用他的生命去救一个人! 可见苦情咒下得多么重! 旁岩悄悄出来,看到傅足成了一个水人,烟人,而他的体内一定已成了火山爆发喷出的岩浆流!他知道他在用最艰苦卓绝的远程意念去解救那个人。听说那个人用灵魂爱他,而他只是尊重他,像朋友一样对他。现在,他为了这样一个特殊朋友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的自由。对这样一个毁他名誉的人都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什么样的人格魅力?一生中能寻得几个这样的人做朋友? 旁岩不禁落泪。他跑回屋叫来所有的伙伴。 大家都不敢重呼吸,生怕惊扰他,虽然震惊的非常需要大口喘息。 仙铭看到痛心的这一幕,用愤怒的眼睛对旁岩说:“怎么不早说?多长时间了?” 旁岩的眼睛说:“大半个小时了。” 仙铭挥起拳头想揍他,揍他这个笨蛋傻子呆鸟,这么危险的事居然迟迟不语。 怎么办,怎么办呢?!我亲爱的傅足,快停止吧,否则你会没命的! 仙铭焦急,懊恼,愤恨,自卑,手足无措。我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好恨,好恨啊! 肖逐眼眶濡湿,对仙铭直接思维交谈:“可以用集体合一的力量和他一起除咒。” 仙铭痛苦地摇头,心说:“不行的,我们修炼的都是魔法系统,他跟我们的有排斥反应,上次我试过。他受的伤我居然毫无办法,他当时又体虚无力自疗,最后我恨我没用,大哭。不意,竟然是我的泪珠让他痊愈了。这次绝对不是眼泪可以帮他的。也不知道老天给他的什么功,很多危境我们都帮不上忙。” 傅足为什么不补充宇宙能? 他不能,他一补充新的能量,小楼必死。 他一闭上眼,意念一动,脑子里便出现小楼抱头在地上痛苦打滚的画面,现场直播,他被关在单人监狱里,六面黑壁,顶上一排灯光,整个室内很压抑很压抑。墙角放着一个手机。 然后,他脑子里有得意的笑声,年轻的深沉空灵的男音说:“傅足,本王就知道你会救他。本王在惩罚自己的部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本王知道你会随时补充宇宙能,但这次,你恐怕无能为力。因为本王下的苦情咒的组合令中,恰好有一项是禁止新能,一触即死。你如不信就试试看。” “你是鸣花?” “正是本王。本来想邀请你加盟,但考虑再三决定放弃。你加入鸣花集团,实在是让本王不放心。本王再告诉你一点,做鸣花的叛徒最终只有一条路,死!跟着你的那些鸣花叛徒朋友随时都将受到惩罚,你不是本王的对手,如果你爱你的朋友,就远离他们。否则你会看到朋友在你眼前一个个生不如死的场面。而这位最神官虽没有叛变,却对鸣花的敌人有暧昧关系,他不会死,但是他必须忘记你,必须由他自己忘记你,任何人都不能对他施以删忆术或者失忆术,本王也不行。因为苦情咒中有一项是禁止他人删忆,一触即死。这些死咒,宇宙中无人能解。” “你那么自信我不是你的对手?” “当然。” “如果我能呢?” “你不能,如果你能,早就救了最神官,还会听我说这么多废话?哈哈哈——”嚣张傲慢残酷的大笑声渐远渐消。 鸣花什么样子都没看到,他在什么方向说话的也不知道。他,果然非同凡响,怪不得众王听令于他,绝对效忠,唯他是尊。 一个半小时,小楼依然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但是他没有叫痛一声。 傅足感应到自己发出的力量在小楼体内被另一股力量包围着,突破不出,彼此撞击。 此时,他自己也已快精疲力竭,全身每寸肌体灼痛难耐,很累很累。 “傅足,是你在救我吗?” “是。” “放弃吧,为我失了生命不值得。” “小楼,是不是你体内两股力量撞击让你更加痛苦?” “是的,你快放弃吧。” “小楼,为什么说谎?我看见你抱头的十指比一开始松了很多,手背的筋脉不那么暴突了。” “傅足,我对不起你,我一次又一次害你。傅足,杀了我,触犯苦情咒的禁忌,快,杀了我,死亡对于我是幸福的归宿。” 傅足结束与小楼的思维对话,脑子中依然有他的画面。 与其顾忌,不如放手一搏。的确,不能让小楼痛快的活,就让他痛快的死。 仙铭等伙伴们,始终守在距离傅足的十多步开外,不能帮他,就与他一起感受热能的煎熬。 突然,银光闪烁的的光丝从四面八方笼罩傅足,射进他的身体。 能量之丝! 他在补充宇宙能。 须臾,能量之丝暴增无穷倍,巨大的银色光团闪亮半边天,灼目得白热化。 为免惊扰,仙铭等伙伴立刻意念,让方圆数千里的所有民众沉入睡眠中,即使正在走路的也统统倒下,正在行窃的小偷也“砰”一声倒地。 一秒,二秒,三秒……二十秒。 突然! 突然,傅足倒下,银色光团锐缩,只合着他的身体笼罩着他。 “傅足,傅足你没事吗?” “小楼,你没事了,你可以自由了,任何咒语都不能入侵你的身体,任何咒语都不能。” “傅足,我害了你!” “我命大,死不了。你走到哪里都没人抓你了,天琴和鸣花的档案都不再有你的名字。你体力有保护丹,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记住不要做坏事,否则保护丹会失去作用。” 傅足看着小楼从监狱里消失,出现在天琴的大街上,用力的挥手,双目泪如雨下。 仙铭抱起傅足进卧室。 “你们都去睡吧,我一个人陪着他就够了。”仙铭说。 旁岩与肖逐不走。 “走啦走啦,”小色推他俩,“傅足亲亲会很好的,你们在这儿也起不到作用,反添悲凉的感觉。电影上最会安排这样的镜头了,很多人围着一个躺在床上的闭着眼睛的人,这个卧床者一定命不久长了啦。快走啊!” “我不走,我要看着他醒过来。”旁岩神色坚定,避开小色,来到床前,跪下,以能近距离地看着在沉睡中依然痛苦的伙伴。 是的,傅足貌似熟睡,呼吸平和,但是眉头纠结一团。他体内的灼痛若要全消尚须时间,再加超强度的脑力运动,他全身每寸每分都不舒服之极。 除了小色不会玄术,不懂玄术的负面影响,另三个伙伴都知道傅足在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忍耐着。 还好,他仍有余力为自己补充能量来自疗,轻柔的银色光团一直笼罩他身,以极温和的力道进入他的身体,缓解灼痛。 可见他体内原有的能量已经空虚。 但是,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满意,很满意。小楼被救出,怎能不满意? 鸣花是何许人也,他的年龄无法用数字计算,他的威力在一定的宇宙范围内一直是至高无上。而今,他下的重级咒语被傅足破掉,他遇到了克星。 众伙伴深觉对付宇宙鸣花王不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如果,如果可以和傅足合并力量一起反鸣花,那将是何等的快意! 渐渐,傅足嘴角笑痕消失。 渐渐,他满面愁容。 熟睡中,他为何而愁?他做梦了吗? 忽然,他睁开眼睛,看到伙伴们都围在身边。 顿时,他泪盈于睫。哦,这么多伙伴们关心他,真好。 他很想说:“仙铭,旁岩,肖逐,你们走吧,离开我,跟着我会有危险。我对付鸣花很吃力,我怕我会害了你们。”想了想,还是不说得好,说了也是白说。他们这些朋友都是可以同生共死的朋友,绝不会做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不义行为。 是以,他只说:“伙伴们,提高警惕,以防不测。我可能要睡很长时间,如果有危险不要管我,尽量保护自己。”声音微弱。 立时,伙伴们知道他为什么忧愁?鸣花王不放过他们。他在为他们担心,他以为自己在害他们。 伙伴们齐声吼他:“睡你的觉,再罗嗦揍你。”齐齐举臂作挥拳揍人状。 傅足轻笑出声。多可爱的伙伴啊,他们是我的至爱。 他闭上眼睛前又噜苏一句:“在我长睡期间,你们不要在我身边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啊,我会受不了的。” “呀,傅足亲亲,小色会每天用炸鸡腿放在你鼻子前助你康复,这是味疗,效果显著。”小色嘻嘻说。 傅足听了两个字,沉沉睡去。 这次,他的睡颜安祥多了,痛楚减淡,倦色仍浓。银色光团消失,他的体内已恢复自动自发的抗力,睡眠修炼两不误。 小色与旁岩与肖逐各回房小睡了一会儿。 仙铭守夜。危险随时而至,不可大意。 第二章 六十三 傅足熟睡中,汗出,虚汗。他是真的累坏了。 仙铭用软软的白毛巾为他拭汗。然后,轻轻握着他的手坐着。 偶尔,傅足会醒一下,呼一声:“累,难受。”然后,眉头紧皱一下,继续睡去。 仙铭心如刀割,如果他可以代他受罪,他不会说一个“不”字。他知道,心累到极点,脑累到极点,是多么的痛苦。 玄术在施展时是风光而美丽的,但是背后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在这个玄幻的宇宙,不知道有多少玄幻的悲剧发生,杀生力更强,杀人更容易,被杀者更繁多,光明更贫乏,黑暗更猖獗。 天亮后,仙铭也无心思做饭,叫伙伴们去锦客宛的酒楼填肚子,顺便带点给他。 管理花卉的园夫老范一大早出来巡视,看到六十六号的客舍后园光秃秃,一朵花儿一棵草儿也不见,目瞪口呆,旋即骇叫,嗓门儿大,噪音直穿室内。 旁岩与肖逐出来跟他讲照价赔偿,偏偏拿出了十倍的金币与半天唇舌功夫依然不能令倔强又噜苏老范冷静下来。 肖逐一怒,两眼一瞪,黑眼睛中有血光一闪而过。只是吓唬。 顿时,老范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跌坐在地,很轻,没有断骨。 旁岩暗中送出一股力托住他缓慢地跌下。 “你你你你……”老范恐惧,语不成句。 “啊,眼睛不好,经常泛红,疼啊。”肖逐淡然解释。 “哎呀,这就是红眼病呀,会过人的。”老范没了恐惧,抬手挥挥,似乎要挥去毒气般,利索地起身走了。他还不太老。 “哎,花草钱还没拿。”肖逐扬手,作追过去的样子。 “不要了不要了,老头儿还想多活一段时间哩。待会儿有老板来处理。”老范小跑起来,急急逃开。 肖逐笑,扔起手中的一把金币至半空,再接住。 不多时,锦客苑的宁老板差人送一车植物花卉,重新植入地下。后园恢复鲜丽与馥郁。不另收费用,无偿奉送。这六十六号住的都是贵客,不可慢待。这就是老板,施小惠获大利,玲珑圆滑。 五个好伙伴齐聚卧室。 傅足在睡眠中休养,脸上的痛楚很淡了,倦色也去了一半。 小色与旁岩与肖逐玩跳棋。他这个小不点不是对手,来一把输一把。他一气之下,一巴掌扫向旁岩的脸颊。 旁岩伸手捉住他的老是打人的小巴掌,“啪啪”两声,让他自己掌掴自己。 好疼好疼喔,妈妈的,仙铭亲亲和傅足亲亲从没这样打我,他这个后来小子居然打小色了啦。妈妈的,教训他! 小色各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在泪囊处一挤,顿时,眼睛中飞射两道银泉直刺旁岩的脸颊。 呃,飞泪啊。 旁岩收拾完玻璃棋子,一抬头遭遇飞泪淋面,平白无故多洗一把脸。只是,这脸洗过之后是粘乎乎的,还要留下一道道印子。 小色报复成功,“嗖”一下飞出卧室,该闪则闪,天才作风。 肖逐未去追他。不明白,这小东西怎么这样喜欢甩他弟弟的嘴巴子?嗯,旁岩比我温和,所以就挑弱的欺负了。这个该死的,找机会暗中修理他。 旁岩很忍耐地用手在脸上抹过,消除所有粘剂。 “肖逐,我怎么这样倒霉呢?” “他有神经病。” 旁岩到床前,看看傅足,高兴说:“看,他好多了。” 仙铭也高兴,点点头。 肖逐过来搂着仙铭,说:“去睡睡吧,难道你不相信我们?” 仙铭点头说:“我见你们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会是朋友。但是,我要一直陪着他。我去睡也是睡不着。” 突然,他们三个心头一震。不好,有敌人! 瞬间! 两道光束现在床前,旋即消失,两个人并肩而立。 一个是长长亮逸黑发散披至小腿,上身**,下身是非常服贴的黑色长裤,腰系黑皮带,脚穿同色长筒皮靴;纤细的白金珠链子套在头上,大部分被长发覆盖,只看到额门一截银光灿灿,脖劲戴着黑色宽版项圈;手腕戴着黑色长护腕;五官精致,修长的眉毛,深褐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睫毛,唇线优美,似笑非笑;身上散发带点苦味的清香;气质高贵冷酷,笑意显邪。他叫流宗,来自丽书空间的小王子。 另一个是长长亮逸白发散披至小腿;飘逸亮丽的白风衣至脚踝,双层大领,双排大白纽扣,白长裤,白皮鞋;五官精致,修长的白眉毛,冰白的大眼睛,浓密的长白睫毛,美丽的尖下巴;气质高雅,冷若冰霜,漠视一切。他一身纯白,宛若艺术冰雕。他叫拜芒,来自馥画空间的九王子。 二人与室内的四个伙伴一样的白皙皮肤,一样的身高,一样的标准身材,一样的貌似十七、八岁。 仙铭与旁岩和肖逐三人对视,再次决定策反来者。旁岩高兴莫名,其中一位可是老朋友哦。 “流宗,是你啊,吓我一跳。”旁岩兴奋说,无比高兴,上前欲与他搂搂抱抱。 “走开,叛徒!”流宗冷声说,竖掌禁他上前。 “三个叛徒,趁早离开鸣花的敌人傅足,免得我们武力逮捕你们送上军事法庭。”拜芒轻动双唇,无温度地吐出句子,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真正的目中无人。 “对,本人正和女朋友出海游玩,半路上硬是给叫了回来。”流宗懊恼,“都是一个什么叫傅足的惹的麻烦。” “流宗,给你机会见到傅足是你的幸运。收敛你恼怒的神情,不准你对我朋友横眉怒目!”旁岩正言警告他。 “哈哈,旁岩,你朋友多,原来是喜新厌旧啊,一下子翻脸不把老朋友放在眼里了呀。”流宗摩挲着下巴,沉沉地笑说。 “我的新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对朋友不敬,我就要批评你。”旁岩对视他的眼睛,温和地笑说,严肃的味道仍是强烈。 他又说:“流宗,我二哥哥被傅足三拳打倒。”别有用意。 流宗嘲笑:“你二哥没用。” 肖逐说:“但是傅足一拳就能打倒你。”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流宗轻声笑,不以为然,说:“我不让他有这个这机会,他还能吗?” 突然,他上前,近距离观看傅足,伸手触向他熟睡中的脸庞。 仙铭上前拽开他,厉声说:“离他远点。”他只是拽开他,没有给他一个拳头,因为看出他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还看出,这两位来者仅仅是为了捉拿傅足。 流宗斜着眼睛打量他,讶然说:“大大有名的自闭者天琴二王子仙铭。不像,一点也不像嘛,关心人的人是心理再健康不过的人了。”他伸手触向仙铭的脸庞。他喜欢漂亮的脸蛋,因为他是****师,对美的事物怦然心动。 仙铭猛地抬手格开他的不安分的手,喝斥:“你干什么?摸这个摸那个,耍流氓啊?”他对旁岩说:“这小子不能要,轰走他。” “是。”旁岩故作毕恭毕敬的态度。 他转身去推流宗,说:“走啦走啦,仙铭不想要你了。”同时,眨眨眼睛,神交:“低声下气一些,以后摸的机会多着呢。” 流宗眼睛说:“你也是这样的,大导演?” 旁岩眼睛里的笑意飞溅:“我不是,他们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因为我先对他们一见钟情。”然后,对着他的耳朵说:“我最满意的是正在睡觉的。” 两人交头接耳,脸上洋溢着鬼笑。 拜芒好不气恼,过去将流宗拉到一边,说:“你想成为叛徒怎么的,靠得这样近小心被同化。” 他两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却是好朋友,由于残酷被鸣花王赏识。 流宗拍拍他肩,保证说:“从现在开始到傅足醒来,保证不与他们近到一米以内。” 守在床前的仙铭转头说:“两位,相不相信在傅足醒来之前你们已是鸣花的叛徒,反鸣队伍中的一分子?”他目光落向流宗,“本不想要你,但是让你走了又可惜了。所以,留下你是救你上岸,也算是我们仁慈无量了。” 坐在单人软椅上的流宗与拜芒霍地起身,异口同声:“仙铭你这个罪魁祸首,等待你的将是鸣花军事法庭的严惩,若不是你左右怂恿傅足,他这个天真的小子知道什么反鸣花。我们伟大的鸣花王早就知道傅足出现地球,并知道他只想活得自由自在,个人快乐就好。是以,才放任他去成长。让他去天琴也是一番好意,免得他看到战火雄雄伤了他幼小脆弱的心灵,偏偏你这个疯子胡言乱语,偏偏你大哥就那么爱你,竟让傅足跟你朝夕共处了一段时间。我们的鸣花王多了一个劲敌,你,死一万次也是轻饶了你。” 仙铭冷笑一声,说:“肖逐,上。” 肖逐故作毕恭毕敬,立正,应道:“是。” 他斜视那两位,傲然的鄙夷的神色与语气,说:“你们是两具没有思想只会唯唯诺诺的傀儡,这样的生命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要是我早去死了。在傅足这里绝对自由,没有命令没有约束,还可以轰轰隆隆扫荡一切邪恶势力,让青春的时光多留下一些潇洒与明朗的印痕。我们做叛徒是勇者,你们不做就是懦夫,一辈子只知道服从。天琴的最渺楼最神官被鸣花下了重级的苦情咒,你们知道的。最神官一向恪尽职守,只因为这么小的事情惨遭酷刑,你们说做鸣花的部下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傅足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惜自己的生命成功救出最神官,最后他受伤了。你们感应一下他的身体内的痛与累,虽然已过去很长时间了,但仍能叫你们惨叫出声。如果你们不感应也行,胆小鬼都是这样,等着傅足醒后一拳打趴你们吧。”他将自己狠批一顿,也狠批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流宗与拜芒怒不可遏。 “愤怒是懦弱的表现。有本事感应伤者的痛苦。”肖逐傲视他们。 “感应就感应,谁怕谁?”流拜二人同样傲然回他。 他们闭目屏息,进入感应中。 十分之一秒。 砰! 砰! 两人同时倒地,汗出如雨,牙关紧咬,双唇紧闭,眉头紧皱。不能痛哼出声,绝不能痛哼出声。哪里疼?全身都疼,很疼很疼。可他,为什么睡容那么安祥?不是一个等级啊! 哈哈哈—— 肖逐耸着双肩得意地笑。 旁岩上来扶起二人坐椅子上。 流宗与拜芒咬着牙瞪视肖逐,不多时,转过目光,落向床上的傅足,没了怒意,丝毫不见。渐渐,脸上眼中涌上佩服,很佩服。他破了鸣花的咒语,他用生命去换一个特殊朋友的自由。且不论他是否强过鸣花,为朋友付出生命就已经非常令人敬重。这样看重朋友的人似乎很少很少了。肖逐说得对,人没了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只是鸣花的木偶,怎么指挥你就怎么动作,没有思想,可怜可悲。青春应该怎么过?不但要潇洒还要明媚!青春之所以美丽,因为思想在青春时光中还有那么一点天真,那么一点呆,还能做一些美丽如画的梦,然后去执着地追梦。当回首青春时光时,点点滴滴中有着美丽的存在,幸福不仅会浮现在脸上,还会荡漾在灵魂深处。鸣花的命令,我们从来没有违抗过,每次都是漂亮地完成任务。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做,一直是没有想过一点点。对啊,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他们不听鸣花的指挥。然而,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听从鸣花的指挥呢?因为强者为王。难道身为王者就有权力剥夺他人的自由吗?不,不能。如果我们不服从鸣花的指挥,一样会被消灭掉,汗颜啊,我们从没有真正自由过,居然如木偶般活了这么久! 昏昏大睡七十二小时后。 下午两时,傅足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纯白的美女,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看起来很冷,笑起来很温暖。 一秒,两秒,三秒…… 哎呀,怎么可以盯着一个美女目不转睛呢!? 傅足转移目光。咦,怎么不见仙铭,旁岩,肖逐,小色?这个房间是原来的,一点没变呀。 不料,美女居然呼啦一下睡到他旁边,一只手摸上他的脸。 呀,大胆得过分了。 傅足“噌”地一下坐起,还没坐稳,被身后一只手拉倒。 美女双手按住他的肩,温柔地说:“为什么要逃?我可是因为你要上军事法庭了。” 怎么,美女也是鸣花部下,已经策反过来了? 傅足随即瞪大眼睛。不是因为温柔的声音,而是看到美女的脖间隆起的喉结。 “你,你是男人?”语气有些失望。咳咳,还以为真是美女呢。 “废话。就凭这一点,以前的我早就收拾你这个目不识性的家伙了。” “呵呵,不好意思。”傅足傻笑,推开他,坐起,“你叫什么?” “拜芒。” “仙铭他们呢?” “做大餐去了。还有一个与我一道来的流宗将他们全部拽出去了。我对他说,我希望你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于是他就死缠烂打,吓跑了他们。” “是吗,那这个流宗本事不小啊。” “你喜欢我吗?人家都说我目空一切,目中无人。”他环上傅足的肩。 “你很好。”他的眼睛看起来真是空灵飘渺。 “你喜欢我吗?”加强力度重复。 “喜欢。”大力地吐露心声,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看出你是真的,我太高兴了。你摸摸我的心也在高兴。”他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部位上,笑盈盈。 “嗯,心跳得好快啊,你这么高兴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为什么?” “我没有你这么高兴,为你叫屈。” “笨蛋,你朋友那么多,当然我的出现无法令你惊喜了。” “你这么善解人意啊。”赞叹。 拜芒拥抱他。 傅足也拥抱他。 “傅足。” “嗯?” “我苦苦追求八年的女朋友,当她说爱我时,我的心都没这样高兴过。” “得来不易,一定会白头偕老。” “我们又分手了。” “啊,为什么?!”惊讶不已。 “那是感动,不是爱。我累了,就分开了。” “那说明你爱得不够,否则不会嫌累的。” “傅足!”语气强烈。 “什么?” “站在朋友这一边。”理直气壮。 “就是你不对嘛,那位女孩子好不容易认为找到真爱了,你又甩了人家,坏啊。”傅足笑说,一步跳到门前,拉门冲了出去。 拜芒追着他到了客厅。 傅足绕开他,又返回卧室,打开衣厨取过换洗的内衣外衣。 拜芒身子靠在左门框,一只手撑住右门框,做起了拦路狗,呵呵。 “你干什么,我要洗澡了。”傅足抱着衣服给他看。 “你说拜芒什么都好,我就让你出去。”笑笑地口吻。 “哇,敢欺负我家傅足亲亲,吃了豹子胆了!”小色威风凛凛冲过来,从玻璃盒子中取出一只小指头大的黑蜘蛛扔进拦路家伙的衣领里。他喜欢养小虫子。 拜芒怒极,不知用了什么魔法,黑蜘蛛到了他手心,原地爬行。 他作势收拢五指,似乎要握死黑蜘蛛。 哇,好厉害。小色急急去抢,这可是辛辛苦苦养的小虫子耶。 拜芒不给,说:“说拜芒哥哥好,永远让拜芒哥哥高兴。” 小色不说。 五指收紧。 “啊,我说我说。”小色皱紧眉头,在非常非常的自逼下句子从喉咙中迸出,“拜芒哥哥好,小色要让拜芒哥哥永远高兴。” 小色一边收起黑蜘蛛进了玻璃盒子,一边放声悲嚎。一滴泪也无。 傅足趁他们玩闹,哈哈地走出卧室。 迎面遇到仙铭等伙伴们从厨房出来。 “喔,”流宗一双眼睛发亮,赞美,“神清气爽的傅足就是不凡啊。” “哦,流水淙淙。”故意歪解。 流宗上来张开双臂欲要拥抱傅足。 仙铭闪近一把拽开流宗,口中迸出一句:“不准你碰他。”然后他自己环住傅足保护他走向浴室,“傅足,我们的队伍中多了一位色狼,没事不要理他。” 流宗怒不可遏,跟过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仙铭,大声轰炸他的耳膜:“你再毁谤我,看我不收拾你到稀巴烂。我不过是多交了一些女朋友,她愿意,我愿意。而色狼是什么,一厢情愿,野蛮暴力。我怎么是色狼呢?” 仙铭说:“反正你就是感情泛滥成灾。”脸上一副无比厌恶的样子。瞧他那副嘴脸,虽然似笑非笑的十分亲和,却邪味浓厚。 傅足咕咕笑。 突然,流宗出奇不意,伸臂勾住仙铭脖劲,同时脚下向前一扫,将对方放倒在地,顺势压上他的身体,一张脸靠近他的脸,口中呵出呼呼热气直喷他的五官。 仙铭气极,扭过脸,一拳捶在他脑袋上,推开他。 流宗痛得呲牙裂嘴,趁他还未站起的瞬间,再次扑上来,压倒他,在他脸上一边一个劲吻。然后,一跃而起。 全部过程不到两秒,所有人都看呆了。真没想到流宗这样放肆。哦,老天,真的招一个色狼进了队伍。 所有人清醒前的瞬间,流宗拽着傅足闪进了浴室,砰一声关上门。哗啦啦,水声响起。 仙铭跳起来,闪电般追过去。可惜,迟了一步。他抡起拳头大力撞门。呜,不知道他拳头疼否? 他怒叫:“流宗,你这粒老鼠屎,滚出来!我真是瞎了眼,引狼入室!滚出来,滚出来!”面孔涨红,气炸了肺,气坏死十万脑细胞。 旁岩心里在笑,仙铭呀仙铭,傅足宠你,对你一点脾气也没有,我们可不会宠你喔,你敢惹怒我们,可是要受教训的哟,呵呵。 肖逐心里将流宗佩服得不可言喻。 拜芒看着小色扬扬眉,得意。 小色恐惧地别转头,妈呀,怎么引来这么多坏东西!傅足亲亲教训流宗这臭蛋。我们心有灵犀,你一定要为仙铭亲亲报仇喔。 旁岩上前拉开仙铭,说:“好啦,瞧你这拳头红的,真让人心疼。你少发点脾气,一切安好啦。”语气关怀,颇像真的,呵呵。 仙铭甩开他,迁怒于他:“你朋友这样,你怎么不力劝我不能要呢?!” 旁岩正欲解释。 “啊,救命救命啊!”从浴室飘出的呼救。 所有人一惊。“唰”地一下齐齐抢到门前。这是谁的呼救声?傅足还是流宗? 第二章 六十四 再听。 仙铭高兴,哼哼,是流宗这只臭蛋。 小色拍巴掌欢呼:“哇哈哈,哇哈哈,傅足亲亲你是我的偶象耶!” 旁岩与肖逐和拜芒三个家伙不能将失望尽显脸上,全部跑到客厅拿起水果喀嚓喀嚓起来。 小色知道这三个家伙是一色的失望,决定教训其中某人。他飞到客厅,趁旁岩专注地剥香蕉皮之际,一巴掌扫向他的脸颊,顺利得逞,迅速闪人。 “喂,死小色,这么多人你打我一个干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你等着,到时二千巴掌不会少你的。”旁岩一脸茫然,莫明其妙。 肖逐懒得去追了,气,真正气他的弟弟,迟钝得不像话。 拜芒惊讶万分,问:“喂,你已被甩了二次巴掌了呀?!”说完,他哈哈乐。 砰! 浴室门打开,流宗被一只脚踹出,门又关上。 他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奔到客厅。 只见他全身湿透,长发乱七八糟,**的上身红通通,冒着热气,似乎刚从蒸笼中逃出。 “咚”一声,他倒向拜芒身上。 拜芒闪过,不想被这只落汤鸡浸湿自己干燥的雪白的飘逸的华贵的衣服。 流宗坐向软椅上。 仙铭过来一把拉起他,使力一按,让他跌坐到地毯上。 噫,流宗乖乖地坐在地毯上,握拳撑额,一副沉思者模样。他在想什么呢? 旁岩坐到他旁边,好奇地问:“你被他怎么了?” “刚进浴室,他跟我嘻嘻哈哈,我就摸他的脸。可是还没碰到,他闪电般反扭我两条手臂用一只手扣着,用另一只手拿着热水管往我身上淋滚烫的热水。然后,他说他要为我洗头,以向我赔礼道歉,我还没说同意否,他一阵乱揉乱捏,还拔我的头发。最后,又说为我按摩,不由分说,又将我蹂躏一顿。”无精打采地述说完毕。 为什么不反抗?没那本事。 哈哈哈—— 除了当事人,伙伴们大笑。 仙铭笑得最是大声,大仇得报,不放声大笑太对不起自己了。 哼,我对付不了傅足,还对付不了你仙铭吗? 流宗闪电般跃起,闪到仙铭背后,一手环他的腰,一手握他的下巴,让他的唇贴上自己的脸。他口中跟着一起嚼蛆:“嗯,仙铭亲亲,你这样想亲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哦。哎呀,不急不急,让人看见不好意思。” 仙铭一个后肘捣向他的腹部,挣脱,跟着再送一拳。 拜芒上来,格开他的拳头。 流宗上来与拜芒联手,一人一条手臂将可怜的仙铭反扭按倒在地。 “两只臭蛋都给我滚。” “是你请我们加入的,我们决定陪你到底。” “就是,是你说我是色狼的,让你尝尝色狼的特别的爱,别有滋味哟。” 小色飞过来,双手叉腰,瞪大眼睛,义正词严:“两位狼狈为奸,小色与你们在一个屋里都快被异味熏死了。”说完,“嗖嗖”两声,划出两道流光。 啊!啊! 两个大家伙痛叫一声,额门中弹,玻璃球。他们没防,只知道他会甩人巴掌,不料还会玩暗器。他们忍力坚强,按着仙铭不放手。 叮叮,当当当当…… 玻璃球从脑门上反弹到茶几上,当当当跳了几下滚到地毯上。 “哎哟,仙铭,你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叫傅足看见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不给你椅子坐。哎呀,小手都灰了,我去端水给你洗洗啊。”流宗与拜芒异口同声,拉起仙铭扶坐椅子上,齐齐去端水。嗯,地毯上洁净如初,哪来的灰。只是瞥见克星出来了,赶紧闪人。“哎呀,傅足你终于出来了,肚肚饿了吧,直接上餐厅马上开宴。”他们温柔地拉着傅足直进餐厅。嗯,现在仙铭脸上一定怒色丰满,不能让傅足看到。 傅足回头望,只见旁岩与肖逐两位半挡住仙铭,他俩脸上笑盈盈。 忽然,仙铭站起,双手分别盖在二人肩上,满面春风地说:“两位,开饭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啊,对我好也用不着这样客气啊。”他边说边五指用力,说到“客气”两字时更是一个狠力抓下去。呵呵,他早已看出这两位不是好东西。 哎呀哎哟! 旁岩与肖逐肩一缩,逃离仙铭的杀人爪。 “傅足,你看仙铭虐待人家。”二人齐齐告状,抚着肩膀,呲牙裂嘴,一脸痛苦状,夸张五分。 “是吗?我家仙铭很乖,一定是你们激怒他到不能再忍了。”傅足故作惊讶,脸上一副“你们恶人先告状”的样子。 晕! 所有人被傅足的袒护吓倒,除了仙铭与小色,呵呵。 “傅足亲亲,这个流宗刚才又欺负仙铭亲亲,狠狠地教训他。”小色直言不讳。 “是吗?我家流宗是很顽皮,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极端手段的。”傅足作疑惑状,脸上一副“允许青年人犯错误”的样子。他大步走进餐厅。 “哇!傅足,我爱死你了!”流宗兴奋大叫,一蹦三尺高。跑过去,在他面前退着走,嘻嘻笑,目不转睛看牢他明亮单纯的眼睛。是的,他的眼睛很单纯,与他聪明的头脑及丰富的学识不成比例,真是怪胎。像我,像拜芒,仙铭,肖逐,旁岩,哪一个不是肚中有点墨水眼睛就是深邃型。哦,这双眼睛要想骗个人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怪不得鸣花王初始就决定放任他成长,后来引他到外空间,也只想软禁他,并不想消灭他。当然,现在再想消灭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哦,这双眼睛真是奇特,岁月的无情残酷的风霜在他眼里不留下一丝痕迹。这双眼睛这样年轻,年轻如幼童,新美如画。哦,不,没有一枝画笔能作出这样的神韵。 “看什么?走开。”傅足推开他。 流宗嘻嘻依旧,拉过餐桌边的椅子让他坐。然后,他就坐在他对面。 “仙铭,上菜上酒。”他发号施令,呵呵。 仙铭在傅足旁边的椅上落坐,说:“每人拿自己的,不吃拉倒。”脸色如常,欣赏傅足对新老朋友的一视同仁,更感谢傅足的一视同仁,否则在背后流宗那些家伙还不整死他,谁叫自己眼睛瞎了,招了这些烂人入伍! 小色如服务生般为傅足拿了一份,为仙铭拿了一份,还有自己一份。 旁岩与拜芒对视一眼,架罪犯一般架起仙铭到流宗旁边坐着,然后他们分坐在傅足左右。 这帮后来的东西,欺人太甚到极点,居然不把我这个老二放在眼里! 仙铭横眉怒目,霍地站起。 流宗握他手腕将他拽落,环着他的肩,固住他不让动弹。 他笑哈哈,说:“傅足,我与仙铭的交情正与你和仙铭的交情一样深厚。” 傅足哈哈两声,说:“好啊,深情厚谊,在坐的彼此之间都是如此。仙铭,眉开眼笑起来,否则令你旁边的猪头哈哈到寸断肝肠显得你无情无义了,仁者气度无量。” 流宗大喝一声:“傅足!”这小子说我是猪头,岂有此理!本人挺拔英伟,上等人才。 仙铭高兴,叠声说:“好好好,我会非常疼惜猪头的。”他抬手环上流宗的肩,拥他靠着自己,“猪头猪头我爱你,就像猫咪爱猪油。” 哈哈哈—— 所有人大笑。仙铭也笑。 分盘制就餐。 银盘中,菜式精致丰富,每样量少品种多。 庆祝傅足康复,庆祝朋友相聚,不能无酒。 酒,是绵柔甘甜型的——蓝调缘。 流宗很主人地站起,举杯,说:“干杯。留一滴,罚十杯。” 伙伴们站起,七只大杯子碰到一起。其中一只杯子装的是橙红的果汁,小色独享。 除了傅足,似乎所有人都跟仙铭过不去。 四只来自不同身体的手伸过来,抢仙铭的杯子。 最终被极近的流宗抢到手,他倒扣杯子,检验其中是否有残酒滴下。 一秒,二秒。 一滴不剩! 流宗不相信,用手掌在杯底上使劲拍了两下,仍无。 哎—— 失望声一片。除此,八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仙铭,呵呵。 “你们很好,如此找我麻烦,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诚实的小朋友?” 仙铭取过流宗杯子倒扣,竟然! 竟然“叮”一声滴出一滴晶莹的酒珠掉在桌上。 “啊!”流宗惊叫,瞪目,“不可能,一定是你栽赃!”说着,跳开椅子,逃! 不管有没有,仙铭都防着这家伙,闪电般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腕扭在后面,另一只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说:“小色,灌酒!” “是!” 流宗挣扎。 仙铭死死扣着他。 旁岩、肖逐、拜芒三个家伙无话可说,齐声安慰:“流宗,酒是免费的,不喝白不喝。” 咕噜咕噜咕噜——酒被灌进喉咙的声音。 一杯!二杯!三杯!喝茶的杯子,容量五两装。 另四个伙伴们一边哈哈笑一边拍掌一边数数。 “傅足,你的掌声最响,我们有意见哦。”旁岩笑说。 “啊,是吗,手不听指挥。”傅足笑说。 “傅足,如果我被灌酒你会怎么样?”拜芒说。 “如果灌你酒的那个家伙是流宗,我叫他三天不能下床。”傅足说。 “如果是仙铭呢?”拜芒不满意,追问。 “那我就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傅足说。 拜芒不满意,当然不满意。他抱住他,旋转过来,不让他看表演。这是报复方式吗? “哎呀,好戏看不到了,快放开。” “不。” 不妙的状况总是突然而至。 “一帮叛徒居然喜笑颜开,简直恬不知耻!”冷漠的声音陡然响起,“巨恶者拜芒竟然和敌人抱成一团。” 瞬间,喧哗声停息。 定睛瞧去,何方神圣胆敢在这撒野! 又是两个家伙,一看便知是鸣花部下。 一个是亮逸柔软的海蓝头发,长至膝部,中分,散披;飘逸的海蓝色长衣至脚踝,低领,无袖,宽束腰,亮点闪闪;碧蓝的复杂的带子鞋;艳蓝色的微型珠子长链复绕两圈在头上,闪烁不定;两边耳垂上挂着大圈耳环,正蓝色,光辉淡柔;两只前臂套着服贴的紫蓝纱袖;五官美丽,修长的蓝眉毛,黑色的大眼睛;气质高贵,沉静寒冷,优雅自傲。他叫雾零,来自曼果空间的十七王子。 另一个是亮逸柔软的正紫头发,长至肩部,中分,散披;黑色无袖上装,拉链,黑色宽松长裤,松紧裤脚,大口袋数个,红色宽束腰;黑色低筒软皮靴;手腕上各戴三只缺口白金手镯;五官漂亮,修长的紫眉毛,深褐的大眼睛,双唇薄薄,下巴尖尖;气质典雅,严肃刚健,危险沉默。他叫弄世,来自堡特空间的四王子。 算一算,加上刚到的这两位,餐室中共有八个家伙,貌似一样的年纪,肤色,身高,体型。小色太特出,除外,呵呵。 但是,你一眼看去,会赞叹:啊,九个死党,谁人敢惹,不想活了! 是以,七个好伙伴欢呼:“哟,又来两个朋友!” 除了傅足与仙铭和小色,其余人一窝蜂冲上去,围住来者。 其实只有拜芒是新来两位的朋友,都是寒血动物,秉性相合。旁岩等人围上去纯属架势。 他们个个如老相识一般搂他俩的脖子,环他俩的腰,挽他俩的臂,摸他俩的脸,好不放肆! 雾零与弄世推掉这个厚脸皮又引来那个无赖小子。他俩不是来对付这帮东西的。 “雾零,弄世,我这样目空一切的人都被感化了,你们干脆也留下吧。”拜芒鼓动三寸莲花之舌,“看看,这么多朋友多好啊!” “是啊是啊,雾零,你真美女!”流宗靠在他身上,摸他的脸,嘻皮笑脸,“这里全是帅哥,任你享用。” “叛徒,全走开!”雾零一声大喝,双臂挥开,欲要震飞所有傍着他俩的家伙。 岂料,流宗一伙先下手为强,抱着他俩扑倒在地。六个家伙累堆在一起,高如小山。 雾零垫底,流宗第二,肖逐第三,弄世第四,拜芒第五,旁岩置顶,最舒服。 肖逐伸长臂环在雾零身下,刚刚手指相扣。拜芒双手环在肖逐身下,旁岩双手环在弄世身下。 倒霉的雾零仰身,可恨的还是仰身,更糟糕的是面对流宗这个真不真假不假的家伙。 雾零脸孔涨红,想破口大骂,又不敢开口。因为流宗的嘴唇紧紧追踪他的唇。 “哈哈哈……”仙铭大笑,“流宗,你这流氓行为关键时刻还真是有用!”他浑然忘记了自己的悲惨历史。 “弄世,我的好兄弟,好久没见到你,想死我了,我想你想得夜夜都在失眠中煎熬。”拜芒煸情地说,“留下来吧弄世,没有你,我这朵小花很快就要枯萎了。” “假。”弄世慢吞吞地说,语气不温不怒,“我看你神采奕奕,比什么时候都快活。”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他偏沉默。 “弄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留下来不走了?因为……” “少废话。”弄世打断上面的游说之词,“我喘不过气了,你放不放开?” “放开你容易,答应留下来。” “不。” “那你就当垫子吧,其实我也在当垫子。”他嗅嗅鼻子,“弄世,你身上真香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说着,吻他的后劲。 “滚!”弄世怒了,“你跟谁学得放浪,是不是流宗这烂人?” “你小子少来毁谤我,拜芒是什么德性你不是不知道!”流宗大声斥责。 哦,可怜的雾零,五官遭受流宗口中喷出的热气的蹂躏。 “你们这样压着我们没用,除非叫傅足跟我们较量一下。我们输了立刻就走。”雾零冒着被袭击的危险开谈判。 “不!行!”流宗一字一字有力地说,“输了就留下,共反鸣花。” “没问题!”弄世大力回答。他不得不这样说,拜芒一直在骚扰他。 “好!伙伴们撤。”流宗发令。 瞬间,六个家伙分开站立。 在分开的刹那间,流宗在这个被自己抱了很久的“美女”的脸上一边一个劲吻。 第二章 六十六 清清湖水在月光下,在微风中,皱起了圈圈皮肤,闪烁着银银点光。 清湖对面,有一片墨松林。 松林深处,一个高大的背影伫立着,黑风衣微微飞扬。他的旁边蹲着一团雪色的庞然大物。 哇,雪宝长这么大了! 这个人无疑就是恶了。 雪宝一见到无时不在思念的傅足,扑上来,不料竟将他扑倒在地。它不知道自己的体重已如一座小山。 雪宝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似乎要把所有的思念都融在这亲舔之中。 喔,又痒又麻。 傅足忍不住笑。 他亲它眼睛嘴唇脸颊耳朵。 “雪宝,看来你过得很开心啊,个子长这么大,我都成了小不点。”傅足搂抱着它,抚摸它的脑袋,高兴地说。 “不开心,没有你哪里都是无聊的。”雪宝钻蓝的眼睛闪闪烁烁,忽尔忧郁,忽尔兴奋。 傅足倍感惭愧,他可是开心地没命了。 “雪宝,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紧紧搂住雪宝。 “行了,就知道想你的雪宝,你是不是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恶霍然转身,语气干硬地问。 啊,美男子啊! 傅足笑嘻嘻站起,说:“恶,你不做小男童啦?” 恶瞪他,喝斥:“我左等又等,等了又等,想等你想我和想雪宝想得快没命的时候立刻来到你身边。谁知,”他戳着他脑门,“谁知你没有一天在想我!不想我也就罢了,居然连雪宝你没想一点点,你这家伙还是人吗?!” 傅足拥抱他,说:“我错了,请你原谅。” 恶高兴,仍挖苦说:“呵,你倒是什么都爽快,认错也能这样爽。” “恶,你高兴了,你原谅我了。”傅足看到他的眼睛笑意飞溅,可恶的是嘴角一边高高扬起,邪魅如故。这副模样一下子让他想到武纯青,一下子想到恶有删忆术,那么他也可以,他可以删掉武的那段痛苦不堪的记忆片断。小楼自己会删,却不删,那么他也可以进行强删除。 “不可以,傅足你不能这样做。”恶严肃地说。他见傅足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便透视他的思想。 “为什么?那样做的话他们会得到轻松,有什么不好?”傅足迷惑不解,“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痛苦,他们居然忘不了我。我看在心里很难受,当他们的面我尽力做到若无其事,嘻嘻哈哈,但在背后我心里是很难过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偏偏伤害了他们。不是我的错,也是我的错。恶,你说我是不是罪人?” 恶看着他眼睛说:“不管悲苦也好,欢喜也好,记忆是比生命重要的宝贵财富,它是感情,是精神,是灵魂的强化与扩大。记忆库装的东西愈多,生命才愈有能力应付自然。删除别人的记忆好比是剥夺生命。我一般都是杀人,而不去轻易地删除谁的记忆,他有能力就胜我,他没有能力就死。” 傅足叹息一下,若有所悟,微笑说:“你说得也对。我也被这些个家伙们磨练得坚强了许多,从容了许多。”他挥挥手,挥去心情阴影,拉起恶的手,“恶,我认识很多朋友,你来了会更热闹。”说完,他拉着恶开步走。 恶未动,笑说:“傅足,你那些个朋友会将我千刀万剐,我有空就来看你。”顿一下,“你有再多的朋友,我也是你第一个朋友,对吗?” 傅足骇然,笑问:“恶,你不会是鸣花吧?否则,我的朋友为什么要千刀万剐你?”莫名地,他紧张地握住眼前人的双手,“恶,告诉我,你不是鸣花,不是鸣花!”声音竟紧张地有些颤抖。 恶认真地说:“傅足,我不是鸣花,但我绝不是好人,我是恶。我做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我只是喜欢你这个朋友,你永远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害你。所以,你的朋友叫你反这个反那个,你要有自己的脑子去分析,不要盲从。如果哪一天上天要安排你我非决斗不可,我任你宰割,绝不还手。傅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除了你谁都没有资格做我的朋友。有些事是可以分开的,我做的事与我是你的朋友不可以混淆一谈。傅足,你一定要做到这一点,一定要做到。” 傅足更是讶异,不禁正色问:“恶,你的话我听着很沉重。你到底想说什么?” 恶拍拍他肩膀,说:“我是说,最邪恶的人也想要个朋友,这样的人对朋友是绝对挚真的,事归事,朋友归朋友,区别对待。你懂吗?” 傅足恍然大悟,笑说:“我懂了。你是说如果哪一天我们杀了彼此,那是因为大而公的事情,与我们两人之间的心灵投机是两码事,对吗?” 恶眼睛发亮,说:“对,就是这样。”他抱抱他,“我走了,祝你玩得开心。”他放开他,欲走。 傅足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说:“我不让你走。” 恶摸摸他头,笑说:“不见面不想我,见了面就赖上我了。” “是的。留下来玩几天也不行吗?” “我正在处理一件非掌重要的事,要不是雪宝轰得我不得安宁,我准备再过一段时间送它回来。” 傅足突然想到那一天,刚从白魔星球归来的夜晚,与他进行太空对话,身边有很多女人的喧哗。他问:“你不是地球的唱歌墙里的人?” “当然。那面黑色的唱歌墙已被我收了。我都不在那里唱歌了,还要唱歌墙干什么?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地球人很纯朴,既不落后也不先进,就来唱唱歌玩玩。时间一长,我又玩腻了。遇见你之后,我就跟你出去了。我姐姐善也回去了,其他一些人也回去了。” “什么事让你这样忙?向你的子民散布邪恶思想吗?” “差不多。总之你的新朋友若说我的坏话,你都相信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有紧急情况。” 恶吻一下他,吻一下雪宝,消失。 嗬,瞧这家伙一副正经与繁忙的样子还真像个堂堂大世界的王,曾经那个无所事事的小男童的影子半点不见! 他说他是最邪恶的人,他究竟都干些什么?要不要意念思维跟踪探访一番? 傅足感喟一下,考虑一下,决定:不。 人,没有纯粹的好,也没有纯粹的坏。 茫茫大宇宙,什么鸟都有,管其他星球发生什么事。 我是地球人,维护地球安定才是我的责任,一个匹夫的责任。 “雪宝,我们回家,保证你天天乐呵呵。” “坐我背上吧,除了你和恶,我谁都不让坐。” “啊,雪宝,家里有很多调皮捣蛋的家伙,你不让坐可能会不得安宁。”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哈哈,雪宝你真乖巧。不过,那些家伙们闹得不像话时,你尽管揍他们,不用客气。” 傅足与雪宝思维交流。 他没有坐在雪宝背上,而是睡在它背上,四肢可以尽情伸展,舒服极了。满天的寒星装入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美不可言。 开启房门,悄悄进入。 蓦地,迎面的客厅一片明亮。 随即,满室飘洒清香七彩雨。光辉下,雨雾中,一切朦胧,如诗如画。 “欢迎雪宝回家!” 伙伴们异口同声,热情洋溢。 这帮家伙什么时候醒的,居然知道雪宝的名字?一定是仙铭告诉大家的。我的事,仙铭知道最多了。 傅足正欲为雪宝介绍这些可爱的猪朋狗友时分。 小色冲上来飘飘然落在雪宝背上,四仰八叉,陶醉地吐着句子:“哇,舒服舒服,柔软,温暖,还一颠一颠的,天然的催眠床。” 雪宝身子一扭,将小色甩了出去,让他与地毯来个亲密接触。 “哇,雪宝你敢欺负我,傅足亲亲都不敢欺负我。”小色捂着摔痛的屁股大叫,“你是不是想吃拳头啊你?” 雪宝不理他。一双眼睛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似乎在考察谁对傅足最不好? 立时,所有人绽放他们最灿烂的笑脸,希冀给雪宝奉上最好的印象。雪宝,是傅足的忠诚卫士,不可得罪了哟。 慢慢地,慢慢地,雪宝走近流宗。 哆嗦,哆嗦……流宗睁大眼睛,双手握拳,紧张兮兮。 伙伴们窃笑,惊讶雪宝真是神了,居然一眼看出流宗的恶劣。 突地,雪宝直立,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嘿嘿,雪宝乖乖,我好还是不好呢?”流宗不管三七二十一,顺势环住雪宝,亲切地温柔的问。 “我不知道,听说你给傅足吃了一个没有虫子的苹果,这个我认为你做对了。”雪宝钻蓝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 “嘻嘻,雪宝乖乖,这一定是傅傅告诉你的对不对?我对他绝对是好,我也会对你好。”流宗欣喜若狂,吻它面庞脖劲。 不对啊,流宗怎么一副得意样儿?傅足告诉雪宝什么,让它对流宗这样热络?难道傅足说了我们不好? 雪宝说什么大伙都听不到,只有直接与它思维交流的当事人才能知道。 伙伴们寒冷如雪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傅足。 “别用这种杀人眼光看着我。”傅足笑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亲们,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啊。雪宝,亲亲你的伙伴们。” 每个家伙都得到雪宝同样多的热切之吻。 “雪宝乖乖,我屋里有好多好玩的,你想不想玩玩呢?”小**惑它。 “想。” 小色与雪宝进了他的小窝。 随即,听到小色的惨叫声飞出来:“哇呕,雪宝乖乖,我的小床哪能经住你一睡呢?我的床床啊,跟了我很多年的床床啊,就这样碎了呀!”“哇呀,雪宝乖乖,电动小火车只能看,不能坐的耶,哦霍霍,碎了碎了,完蛋了啦!”“哇啊,雪宝乖乖,这是电动小虎,它不会抢你的傅足亲亲了啦,别揍他,别别……啊呀,可怜的小虎!”…… 哈哈哈—— 伙伴们大笑。雪宝这家伙又是一个调皮捣蛋包! “傅足,你的恶不愿留下来,你有没有怪我们?”仙铭凝重的神色问他。其他伙伴们以同样的神色看着他。 他们一定知道恶是干什么的?恶的所做所为一定远远超过他所统治的自己的星球,否则伙伴们不会现出这样凝重的神情。俗话说,自家的事自己管,没有几个白痴真愿意插手别人家的事。如果恶在自己的地盘作恶,伙伴们才不会这样心情沉郁。 傅足略作思索,说:“我有恶这样的朋友,你们对我有看法吗?”他想,已不需问他们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仙铭看看两边伙伴们,笑说:“傅足,不论你结交什么样的朋友,那是你的自由。”他过去环上傅足的肩,指指大伙,“这屋里的朋友们,走到一起干什么,以什么为目的?其实,很难说清楚。我想大伙就是觉得投缘才彼此靠近。如果不是符合口味,任他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也不会聚合在一起。” 伙伴们鼓掌,颇是赞同仙铭的见解。 流宗补充一句:“何况我们本就不是什么凌云壮志的人,我们只是想活得自由一些,有心情就去胡作非为一下。”说着,他旋转着靠到了弄世身上,“弄弄,你做过多少坏事,说来听听。” 弄世推开他,说:“那是我的职业,与坏事靠不上边。既是佣兵团的首领,那么杀人放火一切都是应该,收人钱财为人办事,理所当然。” 他沉默危险,原来如此。 对此,傅足也不感到惊讶,佣兵团,相当于杀手组织。哦,我的这帮猪朋狗友里没一个是好东西。鸣花也不会叫那些太仁慈的人来抓我和仙铭。 流宗旋舞着靠到傅足的身上,充满期待地问:“傅傅,你是好东西吗?” “我不是好东西。”傅足笑说,一掌将他推飞,“我是人。我杀生无数,小鱼小鸟小兔子等等,保证比你们任何人都多。”他说的是他被困顿于山谷时的无所不食的日子。 流宗死皮赖脸地又飞舞回来,挽起傅足臂弯,大声说:“各位,我们这群人彼此平等,从此要在一起浪迹天涯,惹事生非。反不反得了鸣花是小事,重要的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啪啪啪啪—— 伙伴们用热烈的掌声表达他们诚挚的宣言。彼此相视,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流淌。 流宗眼睛一瞄,看到雾零露着上排雪白的牙齿笑,垂在腮边的两个大耳环在笑的颠动下摇啊摇,嗯,他是这群人里造型最眩惑的一个。 他对着他两眼猛烈放电!真的是放电哦,闪亮的黄白强光在眼睛里燃烧,呵呵。 此时,雾零早已对这个家伙熟悉到骨头里去了。决定,让这小子看看他雾零的真面目。 他右手拇指与中指相交,弹动。 只见一颗蚕豆大的蓝色的丸子射出,不偏不倚地射入流宗的嘴里。他正在闭着嘴巴。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开口。大脑告诉他一个错误的信息:张嘴,有好东西吃哦。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很甜很香。 流宗想吐出已来不及。 他瞪大眼睛,感觉着丸子融化,滑入喉咙。是的,融化的汁液自己钻入喉咙,速度快极。 于是,出色的舞蹈家诞生。 流宗优雅舒缓地舞动肢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轻柔。 伙伴们都看得入迷了,眼睛睁得大大,唯恐漏掉一个环节。 雾零同样沉浸,嗯,这颗“陆地轻舞丸”,还是第一次被服用者表现出如此婉丽的效果。瞧他一副阳刚模样,居然扭出这么轻柔的舞姿,刚柔并茂,妙不可言,嘿嘿。 流宗进入沉醉的状况了吗?没有。 他极力用意志抵抗毒丸的侵略,一张脸满是怒意,可是身体四肢却不能控制,恨啊。雾零,你等着,看我不宰了你! 哎,真是大煞风情。 伙伴们对视,均是同感。让开地方,让舞蹈家尽情挥洒曼妙风姿。 “看来,我还要对跳舞丸进行改善,让服用者的感情与动作一致。”雾零缓缓地笑说,眼睛一直盯着舞者。随即,脸上一副思索状,似乎立刻进入了如何改进药丸的冥想中。他擅制各种功能的药丸,尤其是爱看别人跳舞,所以在跳舞丸的研制中颇是下了一番功夫。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砰! 流宗跌坐在地,药力不是慢慢退去,而是陡然之间就消失。在药力刚消失的一刹那间,用药者有瞬间的瘫软。 他大叫:“拜芒,你给我过来!” 拜芒扶他起来。 “死雾零有这个癖好,怎么没听你说过?!”喝斥的语气。这是他第一次对拜芒发怒。 “啊,这个么……”拜芒犹疑,在脑子组识适当的词汇,“我从没想过他会对你用药,所以我就没说废话。” “我宰了你!” 流宗大叫着扑向雾零。 逃啊,伙伴们,某人疯了! 哈哈哈—— 大伙大笑,纷纷夺门而逃。 啊,天才蒙蒙亮。 八个家伙追逐着转了一圈,又进屋了。 大伙还在笑。 “笑什么笑什么?”流宗瞪视这帮家伙们,将自己窝在单人软椅上,“啪”一声,手持遥控器开启音响到最大音量。 “疯子,人家还在睡觉不知道吗?”仙铭训他。随即,调小了音量。 “各位,你们的笑是夸奖我吧。以后有机会乐意常常为各位表演。”流宗眼珠子一转,即恢复嘻皮状。 “流宗,记住不要惹怒我,如有下次,哼哼。”雾零斜着眼睛看着他,给予警告。 “哈哈,流宗挑战,挑战啊!”伙伴大笑着怂恿。 雪宝从小色房里出来,虎目一瞪,立时,客厅安静。它上去依偎在流宗身边,视线扫视各位:我看谁敢欺负流宗。包括傅足也在眼神警告之中。 流宗得意,大笑,抱着雪宝与它左蹭右蹭。 早饭吃过,一群好伙伴上路,去火派的红月亮解救伊诺。 第二章 六十七 一行十个家伙如游山玩水般,并排行走。 他们不走康庄大道,也不走直线路径,专拣风景幽美的山水之路。 不是为了避免注目的眼光,而是为了更好的疯狂。 他们在一起,想得安静已经成了奢侈的事。 流宗最不安份,这支青春队伍中的成员除傅足之外全成了他的热恋对象,一双魔爪不时骚扰各位。他屡教不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招惹众伙伴追他到像狗一样狼狈地喘气。 行至一座茂密的翠绿松林的大山脚时分。 突地,远方凭空旋起一阵淡墨色暴风。 呼啦啦——风声呼啸,震耳欲聋。 旷野的大量沙石陡然之间卷砌成一堵沙石墙。须臾,巨型沙石墙飞到眼前。 伙伴们都知道这绝不是自然力量,必是鸣花在阻止他们去红月亮。 这么说衣明朗在为鸣花服务?! 傅足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震惊了。他对衣明朗并不了解多少,但是想到外表温文儒雅内心也不腐败的衣明朗,沦为代鸣花征服地球的工具,不禁悲悯又愤怒。一刹那间,他想到拜访古灵妈妈时,她述说的衣明朗不明原因的不能对他所爱的女孩子一个又一个不能,以及被白魔星球的复制人掳到太空飞行器的机仓中,提到柯时空时他的激烈反应后随即受到魔冰咒的惨绝刑虐。鸣花,你怎能如此残忍,他还是一个孩子啊,而且是个小孩子。 他与伙伴们运起护身罩。 但是! 但是,暴风中的沙石冲击的力量太强劲,仙铭等人不禁被卷飞起来。 傅足及时将小色与雪宝也收进保护罩中。 这点暴风都抗不过,还谈什么反鸣花! 好在仙铭他们都能思维交流,修习的又都是魔法系统。 大伙心灵一通,运用集体合一的力量,彼此手拉手。 只见相互交叉的眩彩光线从他们身体穿过,一只大保护罩笼罩着他们。脸上洋溢的是从容。 啊,他们可以合成力量,真正的集体。而我却是孤单的,虽然我可以抵抗这种力度的风暴。听说,我在远程意念解救小楼时,他们因为不能帮我而忧心如焚,自责无比。我可以和伙伴们融为一体吗? 傅足看着羡慕不已。 他再动意念,倏地一下钻进仙铭等的保护罩内。当然雪宝和小色也给带进去了。 他拉起身在边上的仙铭的手。 顿时,暴风卷动的飞扬的沙石被逼退了百多米。 啊,融汇成功,合而为一!我不再孤单! 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了。傅足一兴奋转身抱着仙铭。 “太好了,傅足,我们可以力量合一。”伙伴们齐声欢呼。 “可惜,这要傅足自己主动才行,不能由我们主动。”仙铭微微叹息说。 “仙铭别唉声叹气的好不好,这已经很好了。我们可以斗过鸣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呀?”旁岩宽慰他,脸上铺满兴奋,“要知道贪婪过头会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结果。” 突然,一阵空灵深沉的嘲笑响起。暴风消失。 “一群小子们,别得意太早了。你们只是这么几个人,而鸣花集团可是有庞大的军事力量的,你们能神气到几时呢?” 鸣花! 他在哪儿?怎么一点都看不见?傅足极力捕捉鸣花的信息,无论是眼睛搜索还是意念思维探访,均是一无所获。 只听鸣花又说:“傅足,本王本不希望与你为敌,既然你与本王的叛徒们靠得这样紧密,那么等待你的是与叛徒一样的待遇。” 傅足神色坚定说:“我的朋友们从未真心归顺于你,所以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叛徒。你这样暴力征讨星际,残酷对待下属,就算我们消灭不了你,冥冥也会毁灭你。” 鸣花哈哈笑两下,说:“这些话现在说来无用,到了时候一切明了。另外,告诉你,不要管别人夫妻的事情。伊诺,她是我的妻子,她现在过得很好,请你不要打扰她的平静。你破解她的雕像咒语令她复原,这件事我应该向你说声谢谢。我以为自己很恨她,可当我再看到她时,她还是能令我心情愉悦。好了,一群小子们,以后你们就天天过着亡命天涯的日子吧。” 果然不出所料,伊诺说她曾破坏了大魔法师的欲要横行宇宙的霸业,以她普通弱女子的能力有什么力量?现在迷雾散开见阳光,真相大白了,只有最亲近的不设防的人才能彼此危害。 哦,对了,记得伊诺说过她在吉鲁星球的故乡有个心上人,她憎恨邪恶的大魔法师。鸣花一定是将伊诺抢过来的。 傅足急忙说:“慢走。伊诺她不爱你,放她回故乡吧。” 良久,才听到鸣花说:“我妻不是不爱我,只是意见有分歧,她不理解我统一宇宙的伟大事业。在我修炼的关键时分她竟然向吉鲁王告发,开启密室之门,让我的对手们进来袭击我。我从没想过我最爱的女人会有置我于死地的念头,哼,当然最后我还活着,而且已是万颗星球与空间的王。吉鲁王也是鸣花集团的部下。这几万万年的飘流黑暗宇宙的惩罚也算是弥补我妻的过错了。”声音居然有些许沧桑,顿一下即恢复原先的傲然,“小伙子们,让我们来一场角逐游戏,从现在开始。不要说什么邪不压正,胜者就是王。保持好心情,小伙子们。”他大笑,渐远,消失。 就这样走了啊? 好伙伴们面面相觑,交流一个信息,刚才的暴风,鸣花只用了很少的能量,他根本不屑于亲自动手。未来的路很辛苦,怕不怕?! 仙铭伸出手,立时,九个人均伸出一只手依次叠摞在他的掌上。雪宝有高级思想,与人无异。 决定的事绝不后悔! 就算反不了鸣花,我们还是自由的人。 “自由万岁!” 好伙伴们欢声高呼。 “那么我们还要不要去救伊诺?”旁岩问。 “先不论救不救。”傅足正色说,“我们要亲耳听到伊诺的心声,再做决定。另外,地球绝不能叫鸣花征服了去。”他看看各位,“我是地球人,你们不要怪我自私啊。” “你不自私,”伙伴们一本正经异口同声,“才怪。” 雪宝眼睛一瞪,目光一扫。 立时,异口同声奉承:“我们爱雪宝乖乖。” 雪宝尾巴翘翘,眼睛眨眨:“傅足,你接受一次诬赖吧,不少眼睛不缺鼻子。”说完,一跳一跳走了开去。 哈哈哈—— 伙伴们大笑。他们知道雪宝要说话,纷纷探访它的思想,不禁大乐,这家伙真可爱。 傅足也在笑。雪宝这家伙一遇到喜欢的人就不将他当中心,可恶可恶。 鸣花到底是什么模样,会不会他不是人,而只是无形的灵?我看不到,但是仙铭有无极超脑,他一定知道吧,可以问问他呀。 “仙铭,你看见过鸣花的真面目吗?”傅足问。 这个问题一问出,立即引起大伙的好奇心,可见他们也不知道鸣花是什么?对,鸣花是什么,他会不会根本不是人呢?他们与傅足有着同样的猜想。 “你们也这样好奇呀,你们也没见过鸣花?”傅足惊讶。 “是的,我们出生后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或妈妈,而是鸣花。这是我们的抚育师天天在幼小的我们的耳边念叨的,似乎鸣花胜过我们的每一个亲人,如果他叫我们大义灭亲,我们不得违命,这是生为王室子弟的悲衰。有时我们做梦都会做到这类骨肉相残的恐惧梦,不过生活中他还没有这样命令过。但是,心里总是莫名地就紧张一阵,可能是深层意识中一直隐藏着这种担忧。我们接受逾越本世界的命令都是本土的王传达,所以我们都没有看到过他。”流宗缓缓说着他们对鸣花的认知,嘻皮的神色完全不见,取代以沉郁。 众伙伴纷纷点头,神色同样郁悒。 忽然,他们催促:“无极超脑,你快说说鸣花是什么?” 仙铭笑一下,说:“当然是人了,否则他那美丽的妻怎么会跟着他?” 伙伴齐声说:“有道理。” 仙铭说:“但是他清高冷傲,俯视一切,只对他感兴趣的人才显现出他的真面目。” 大伙齐声说:“哈哈,这么说衣明朗是他眼中的精品。那我们是什么,垃圾吗?” 仙铭微笑说:“应该是吧。” 傅足笑说:“不对。我们是快乐的蚂蚁。” 伙伴们拍巴掌叫好。 仙铭说:“鸣花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男人。” 伙伴们异口同声轰他:“废话!”谁听不出那声音是男音。 “他很年轻。时间对他来说已失去作用。” “废话!”谁听不出那声音年轻。 “我知道的就这些。”是的,他只知道这些。他一出生就知道“鸣花”这个名字,这两字一直侵扰他的大脑,似乎是天意叫他跟鸣花过不去。他痛恨自己的无极超脑,在幼小的时候还不能控制超脑的关与闭,大量的鸣花的黑色事件钻进脑子里,那段岁月真是苦不堪言。长大之后,可以随意开闭超脑时,面对残暴却那么无能为力,精神上更是饱尝折磨。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伙伴们的乱拳对着仙铭一阵亲密接触,有力度,有速度。看似嘻嘻哈哈,其实内心十分不安,他们对鸣花所知寥寥,来去不觉。然而,鸣花却能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随时接触。 尽管如此,他们知道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将鸣花驱逐出地球。 他们相信团结的力量不可战胜。 他们坚定地向既定目的地前进。 第二章 六十八 清舞城西,小鹿岭,黑松林,精致的农家四合院。古灵的家。 朝阳的光辉洒落在院落中,洁白的夜明花披上微红。 毛色缤纷的小狗小猫们一起玩耍,喵喵声与汪汪声此起彼伏,音调多样,如孩童嬉戏,情绪不定,听起像吵嘴似挑衅。 即使如此,依然觉察小院的宁静与祥和。 东屋的第一个门,古九的房,一间小客室,一间大室卧房兼书房。 窗前光线充足,置放一张红木的大书桌,位于书桌角的地砖上,放着蓝花大瓷瓶,装着数十卷画轴。 书桌上一副形容清雅、风骨俊逸的中年儒士的肖像画,墨迹还未干透。 “唉,你就是我亲爹爹吗?嗯,成熟的魅力果然不是小伙子可以比拟的。独特的儒士风姿与武道中人截然不同。”古灵站在书桌前看着画像喃喃自语,“嗯,的确对少女有着致命的杀伤力。但是,但是楚叔到了你这个年龄一定也是无比魅力的。唉,可惜,可惜了呀。”她神色迷惘,脑海里交错着两个男子的形象。一个是给了我生命的亲爹爹,一个是抚育我成长的楚叔,俗话说生的不如养的,当你们两个同时落水,我只能救一个时,我会救楚叔。我对楚叔感情深,你不要怪我啊。 “古灵,叫你吃饭没听见吗?”古九大步进来,皱眉,语音微带训斥,“从没有随声动,将来怎么得了。” “娘,这个人是谁呀?”古灵指着画像说。她明知故问,她要听到她妈妈亲口说出来。 “你说呢?”古九瞪她。 “娘,你说嘛。”古灵挽着妈妈的臂弯摇啊摇,声音娇娇地说,“你说出来,我心里的猜测就转为确定,这样我就更加轻轻松松,无忧无虑了。” 古九眨下眼睛,不答反问:“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古灵说:“娘,你的画功很厉害,你是原形原样的写实还是故意美化?” 古九微笑,说:“很好,你是说你娘的眼光不差是吧?” 呀,这句话无疑承认了画中人是娘的心目中的那位,也是我的亲爹爹。 古灵兴奋,说:“娘,他是干什么的?” “清高的巧匠。”古九幽幽说,眉宇间浮上一层无奈。 咦,无奈中还隐藏有恨意,为什么? 古灵视线紧盯着她妈妈蹙起的秀眉,小心地问:“娘,你恨他?” 古九立即警觉,恢复常色。她叹息一声说:“是的,这个男人让娘又爱又恨,他说他爱我,但是更爱单身游走天下,叫他为了一个女人固定在一个地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当时我说可以为他放弃一切,跟他一起游走天下。他却说身边有个女人跟着就失去了那种脱尘的情调。”说完,她不禁哑然失笑,“古灵,你瞧人就是这么贱,越是不在乎你的人越是对其情不自禁。而对整天伴在身边的人却漫不经心,没有感觉。”她顽皮地翻翻白眼,走了。 哎呀,我娘怎么这样啊,来叫我吃饭,说说话就将我丢在这儿了。哎呀,我爹也是这样啊,从来都没有来看过我,气死我了。 古灵狠狠地一跺脚,追了出去。 餐桌上,古灵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说:“娘,楚叔,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吃过饭我要出去转转了。这次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几个月不回来也不要叫人去找我,扬扬和我两个智慧无敌,所向披靡。” 她旁边的扬扬大声保证:“妈妈,叔叔,扬扬会让古灵归来时一根头发不少。”他将自己当做是古灵的兄弟,跟着古灵叫妈妈与叔叔。 古九看看舒啸,意欲叫他再次担当护花使者。 舒啸立刻说:“掌门,你别叫我了,我这点水平根本不够。我就为您送送情报就挺好。”他说的是大实话。他一直未回木派总部去,回去了也是如其他师兄弟一样天天受火派的窝囊气。他做起了情报员与采购员。 江湖儿女,需要的是多多的磨练,因而,古九与楚玉并不反对古灵的想法。他们齐声说:“去吧,不要惹事生非。” 古灵惊叫:“哎呀,这样干脆,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真令人失望。” 楚玉笑说:“古灵,挽留有用吗?没有。所以废话能不说就不说。我早就应该和你娘学习学习言简意赅的作风,省时省力。想当年苦口婆心,多少废话,想想都令人颤栗。” 古灵扒完最后一口饭,说声再见,走人。鼓着双颊走了,呼,气死了,楚叔竟然说她小时候淘气烦人,岂有此理。 金木水火土五大派除却金火土三派,原来的莫测掌门与古九掌门在派中依然有强大的号召力与凝聚力。并且,金木水土四大派听说傅足回来之后均在秘密活动,他们四派在火派这样的强敌之下再次联盟。 金派的武纯青虽然消沉丧志,依然有本派各城的城主不断找他共议复辟之事。以及貌似臣服于火派的土派同样在秘密行动,策划复辟事宜。 五位大掌门中,金派的武卓性格高傲,只能伸不能屈,兵临城下,耻辱难忍,自爆身亡,欠缺王者辽阔胸怀;土派的诸葛大智深谙厚黑学之道,随风转舵,看淡名节,自认为识时务者的俊杰,信奉真言:适者生存,风水轮流转;另,水派的莫测与木派的古九俱是游戏人间的性格,胜即胜,败即败,人生百年一抔黄土,不过这么回事;火派的掌门衣华魄,属性情中人,青年丧妻,爱子情深,只想做好本派的掌门,再也不想要什么五派之尊了,曾经的豪情壮志早已烟消云散,夜夜饮酒舞剑,饮酒至醉,舞剑到疲,只有酒精的麻醉与身心的疲惫才能进入短暂的熟睡之中,忧苦贯胸,健康状况直线下降,如果爱子能重得自由与快乐,愿意舍弃火派,背上万世骂名,只做一个关爱儿子的好父亲。 一路上,不平之事比比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久没有挥洒拳脚的古灵,这一路走来拳脚灵活了许多,多谢火派的小喽罗们。遇到不能快速解决的恶棍们,扬扬出手,凭他灵敏的身手,闪电的速度,地震的力度,收拾这些东西们是石头打鸡蛋,不堪一击。 “灵姐姐,等等我。”一声年轻女音的呼唤,空灵动听。 柯时空!?她怎么在这出现,这可是木派的地盘?哦,对了,她如我一样到处游荡,却不是如我一样看山看水、打抱不平。而是寻觅她热衷的神秘事物。嗯,正好我有新奇的东西可以告诉她。 古灵回头望去,向她挥手,笑意盈盈。 大街上,人流穿梭不息。 丈许开外,柯时空如影魅般瞬间移近。 莫名地,她兴奋地握住古灵的双手,说:“灵姐姐,你真的回来啦,太好了!” 古灵惊讶:“你知道我失踪的事?”言外之意:你找我干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很熟?当时,从天琴回来刚到家时,娘和楚叔居然对我只有平常的喜悦,没有惊喜地热泪盈眶、担心地恐慌失措的状况。听说是衣明朗告诉他们我的行踪。这个衣明朗真是神了! 柯时空聪慧豁达,立刻看出古灵的小心眼。呵,恋爱中的女孩子再大方也变得狭隘了。 她笑说:“灵姐姐你放心好了,傅足是很好,但是我看出他是情感专一之人,我不会自讨没趣。”顿一下,“灵姐姐,我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将她拉向僻静的街边。 古灵颇是汗颜,感到脸上在发烧,赶紧垂头跟着她走了。 柯时空手掌伸出,说:“翅精灵出来吧。” 蓦地,一小团粉色烟雾腾起,散尽,一位超微型小女孩赫然立在掌心,粉色长发,粉色长裙,背插白色透明双翼;五官漂亮的没得说,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几乎占去三分之二的脸。 “啊,长着翅膀的小小人,是哪个世界的?”古灵惊讶之极,瞪大眼睛,立刻追问是哪个世界的生灵。她自从天琴一旅,非常相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来自小小国,我的族人都是这样子的。”小小人自我介绍,声音稚嫩无比,宛如幼童,“我跟你们有很大的不同,就叫我翅精灵好了。我跟时空是好朋友,希望跟你也是。” 古灵大是好奇,追问时空是如何进了小小国的。 柯时空笑说:“灵姐姐,我没进什么小小国,就是去盗墓了。一个庞大的古墓群,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里面全是这样的粉色小小人,成千上万,墓室一片粉亮。一开始我真的吓坏了,还跟翅精灵们一阵殊死搏斗,他们居然将我打败了。他们从口中射出的小刺密密麻麻,将我射成了刺猬,顿时,我就肿成圆球。他们很善良,居然又放了我,还允许这个翅精灵出来,跟我作伴。” “哇,不公平不公平,宝宝怎么能不介绍我们呢?”一阵急促的男童音。 只见突然之间,从柯时空身边冒出两个袖珍型的小东西,一个是小红猪,直立,如人一样抱臂昂首;另一个是小白马,背插同色双翼,拉着同色的小车子。它俩神气活现,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表明它们是活宝。 “哎呀,回去回去!”柯时空挥手撵它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出来不知道吗?” 两个小东西哪里听她的,一边左闪右避,一边自我介绍。 “我是乐翻天豆豆猪,是出色的滑稽剧表演大师。”小红猪笑眯眯地说着,本就胖胖圆圆的脸更是挤成一团。 “我是无所不入的天马飞车,可以载你到任何世界去逛逛。”小白马扑眨着大眼睛说,鸟翅一样的大翅膀跟着扇动两下,模样煞是温和可爱。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古灵惊喜。看到时空鼓起双颊,十分不悦,不禁问她:”时空,同样是异族,怎么你厚此薄彼呢?” “因为我们是衣明朗大人送给宝宝小姐的。”两个小玩意异口同声。 哦,原来如此! 古灵眼睛眨眨,容颜浮现一副恍然大悟状。她脑海中跳出一段当年小时候的画面:在某次五位掌门聚集在土派的剑风酒界的时候,大人们在一边虚情假意寒喧着,小孩子们在另一边嬉戏着。小小的衣明朗对谁都低着头,唯独对柯宝宝笑容可掬,滔滔不绝。当时年纪最大的武纯清怂恿衣明朗亲亲她小嘴,还示范动作给他看,被当做试验品的是与男人一样恶俗的莫邪。宝宝那该死的表哥诸葛无求居然与武纯青打赌,衣明朗还不到他表妹的肩部,绝对亲不到,若是亲到了就将他最宝贝的千年龟送给武,否则,武就将他最宝贝的名剑裂天送给他。哦,记得当时我怒不可遏,拿起一块石头砸向武的头,将他脑子砸坏了才好。哎,可惜,他对我目送邪光,我就不敢仗义到底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不意,宝宝在蹲下捉小虫子时,竟尔真的让衣明朗得逞了。该死的衣明朗那么小那么腼腆居然干下这等坏事,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当场就宣布宝宝是他的小媳妇,你们谁也不许抢!他的语气和神色是冷漠坚定的。那是第一次见到温文的他现出这种表情。哦,天!当时武纯青与诸葛无求及莫邪还有我都目瞪口呆,这个衣明朗对于心中需要的事物他就不再腼腆不再含蓄不再阴柔,而是大方、直接、刚硬。宝宝哭着跑去找她舅舅。该死的大人们只轻描淡写地说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闹,没有重视。这个舅舅太缺德,自己的侄女无父无母,居然对她这么不爱惜。 电光石火间,古灵回温一下曾经的记忆碎片。 她收起对于两个小玩意的惊喜神色。 忽地,柯时空抱着古灵轻轻哭泣。她与古灵不是很熟,但是还比较投缘。所有人因为她寻觅神秘事物而说她是疯子时,古灵没说,多数是笑笑逃开了,有时也能与她说两句。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 古灵轻轻拍拍她背,说:“时空,他现在更有本事了,他有欺负你吗?” 不多时,柯时空停止哭泣,抹去眼泪。她摇摇头,说:“灵姐姐,他没有。但是,他随时就能出现在我眼前,拉着我的手走啊走,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我不跟他走,他就用他一惯伎俩,对着路人大叫宝宝。”她叹息一声,“灵姐姐,他就算不是五把刀,我也不会喜欢他,我不想要这种比我还小的男孩子做丈夫。你知道我没有父亲母亲,我想要一个像父亲一样的男子。呵呵,灵姐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她直呈心声,毫无避讳,也无需避讳。她从古灵的眼睛中看到一种姐妹般的情愫,温暖如春,萦绕胸怀。 她们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来到一片风景葱郁的山水之中。时值初冬,这个时候这样景观虽说不是没有,但真的是很少的。 古灵正欲回答。 两个小玩意已抢着异口同声:“哦,我们亲爱的宝宝小姐,你这样想就是真的疯了。我们的衣明朗大人年纪很轻,但是外表与心理都绝对是成熟男人。宝宝小姐你做我们大人的妻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柯时空不理它们。 翅精灵挥起拳头捧它们。虽然她的拳头很小,但是它们与她一样大小,是以足够让它俩嚎上一嚎。她大叫:“不许欺负我家时空,否则叫你们成刺猬!” 古灵指指它俩,板起面孔说:“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不然我家扬扬将你们捏成肉饼。” 扬扬未待古灵下令,立刻从她头发里跳出来,忽地一下从小不点扩大成美少年战士。他站在豆豆猪与天马飞车面前,简直是巨人,威武不可渺视。 翅精灵两只拳头轻捧下巴,两眼冒心心,一副沉迷的样子,说:“哇,扬扬好漂亮哦。”说着,就飞上去,在他脸上“啵”地一声印上一记粉红的唇印子。嗯,翅精灵的唇本是无色,但她体内可以随时分泌粉液,对于她感兴趣的人,她就要留下点印子在那人身上。 顿时,扬扬身上响起急促轻微的“嘟嘟嘟嘟”声音。这是告诉他,皮肤受到污染,是否立即清洁?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询问,是因为这是唇吻,他有选择保留或消去的权利。 扬扬的电子大脑发送信息,立即清洁污垢。于是,白晰的面庞立时洁净如初。 然后,他拧眉大叫:“可恶的精灵,人家讨厌你!”用手使劲擦着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污点。 翅精灵丝毫不害羞,叫回去:“不识好歹的家伙,愚笨无知的家伙,本精灵赏识你是你吉星高照,运气昌盛。像小猪与小马想要还不给呢,哼!”她双手叉腰,咄咄逼人,呵呵。 豆豆猪与天马飞车一阵腰肢乱颤,翩跹起舞,庆祝翅精灵的胜利。 古灵看得哈哈笑。这个扬扬对不喜欢的人居然如此激烈的反应,真是幼童的心理,呵呵。但在其它方面他又是那样的沉着冷静从容,很像傅足哩,呵呵。 柯时空也笑逐颜开,这两个小玩意还是挺可爱的,它俩常常逗她开怀,一物归一物,此是此,彼是彼,不必相提并论。 扬扬回一句:“不跟你小精灵一般见识。”然后,他抱着古灵,如小婴儿一样将头伏在她肩上。 柯时空见了,大笑,说:“灵姐姐,你和他这样子很滑稽,像那个什么母子喔。” 古灵被她一说脸红,抱起扬扬,命令:“扬扬做军人,听到没有?” 扬扬不听,再次环住她的细致的脖颈,脑袋伏在她柔软的肩上。 柯时空见状,笑说:“扬扬还真可……”话未说完,停住。突地,她的心如鹿跳,她看到! 十多丈开外,一棵华盖如伞的墨松下,山壁上突悬的石台上,一个长须飘飘的中年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垂目,右手执一把小刀雕刻着什么?他的左手握着水红的尖角杂乱的石头,在他的小刀下,碎屑纷飞,眨眼工夫已略具雏形。 距离十多丈,在柯时空的眼睛中根本如近在眼前。因此,一副清雅成熟的面庞,仙风道骨的气质与身材,完美的形容映入她眼帘,刻在她心里。这样的男子正是她这样的女子的心中伴侣。寻觅多年,不想竟真地叫她遇上,老天待她还能如此厚爱,应该感恩! 古灵跟扬扬磨牙一阵无结果,拍抚他脑袋。转头看向柯时空,见她定目瞧向左前方,不禁转目看去。 呀!哎呀,哎呀!这个男人不是他吗?!他怎么还这样年轻?!论年龄应该近六十了呀,可是他看起来不比我娘大多少呢,但是,我娘哪有他这样成熟到极点的风姿。十七年前他这样,现在依然这样,他成仙了呀他?!须发乌亮,长衫飘飘,风中看来宛如盘坐云端的上上仙人。 哦,可怜的时空你不能心仪他,真的不能! 这个老东西就会引诱少女,几十年来,不知诱惑了多少少女?!岂有此理!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古灵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气血上涌,“嗖”地一下飞了过去。 “呀,灵姐姐你气冲冲地干什么?”柯时空惊骇,飞追过去。 第二章 六十九 约四丈方圆的石台上,精湛的艺雕琳琅满目,它们是十二生肖,各类姿态,维妙维肖,妙趣横生。数一数竟有百多件。他的旁边放着水红的石块,随时用锋利的小刀削下一块修整雕塑。 有不速之客来到,他竟浑然不觉,专注于他的艺雕。他完全沉浸在雕塑的状况中。那种痴迷,为他镀上一层神圣的恬静的光辉,任何人都不忍不想不愿打扰他,甚至心中认为破坏这种情境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他对雕塑的热爱远远超出了他的生命。这是雕塑师的最高境界吧! 古灵满腹怨忿刹那间消失,悄然落坐一旁。是的,他是巧匠,瞧他温柔专注的神情,细腻多情的手法与动作,宛如面对情人中的情人。可以想见,做他老婆有多不舒服,站在旁边估计要酸死闷死了,说不定梦中呓语也是“哎呀,又一件杰作问世”。这种人不适合过长相厮守的日子。我娘说他清高,指什么方面?眼高于顶,不像,他看起来很随和,相信他完工后必是谈笑风生的人。清高,不外乎指两方面,自以为高人一等,对谁均是睥睨姿态;另外就是淡视金钱,安乐清苦。前者,他不是,那么就是后者了。 柯时空看着他熟稔而沉迷的雕艺状态,心中的激动已消失大半,因为她已朦胧地知道他是谁了,他的年龄很大,尽管外貌很年轻。她静静地落坐古灵旁边。 古灵的扬扬与时空的三个小玩意们俱是安静。 雕塑的他弄完了水红的石块,还没有完,又拿起水红石旁边的纯白的块状东西揪下一块,用十指同样熟稔地揉揉捏捏,很快一个生动的动物形象塑造出来。 啊,原来这纯白的东西是白粘土。这个老东西不但会用小刀雕刻,还会用手指捏造事物。他那么灵巧,怎么我这样笨拙呢?!一点艺术细胞也没遗传于我,岂有此理! 古灵深呼吸一下,郁闷之极。 柯时空看到他十根手指捏东西,心中的猜测更是确定,初始的激动所剩无几,不过,用无比的敬仰取而代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古灵用眼睛对时空说:“他很老了。” 柯时空微微笑,眼睛说:“我知道。” “失望吗?” “刚开始有,现在一点也没有了。他是难得一见的人物,我们能遇上实在是幸会。” “什么,他还难得一见?他是谁?”古灵面现讶异。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时空微微笑。 不多时,一块白粘土全部变成活泼逼真的野生动物,陈列于生肖群中。乍一看,一块石台宛若动物园,生趣盎然无比。 他拍拍手,顿时手上的污渍消失,石台周围的碎屑也不见。 呀,他还会些功夫,并非完完全全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儒士!他伪装的技术真高明!看来我娘当年被他骗了。当然除了这点,他还有成熟魅力,单凭这一点已让我那少不更事的亲娘着迷了。 古灵摸摸心口,怎么这样郁闷呢。呵呵,她为她的楚叔抱不平。 “哈哈,两位小姑娘好耐性啊。”他手捋长须,毫无惊讶,温和笑说。目光从她俩面庞上缓缓扫过。 “你,原来你知道有生人来到。”古灵愠怒,霍地站起,“还装模做样地故作沉浸!”她平时特别尊老爱幼,这点小事只能让她一笑了之,但是这人是她亲爹爹,越看越气,没有尽一天父亲义务的亲爹。 “嗯,一样,果然一样啊。”他仍然温和说。 古灵看到他眼睛中闪着早已知道她是谁的慈爱眼神。什么一样?当然是说我与我娘在脾气上一样了,对外人和气,对亲人胡闹。在相貌上,我只有尖下巴像我娘,其余都不像。我的眉毛很黑,睫毛很长,眼睛是双眼皮,眼黑很大,因而看起来特有神,还有唇角趋平,不笑也有两分笑意,啊,还有耳垂很小。嗯,他也是这样的,这些还不错的特征他遗传给我了。 “看什么看,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要混淆彼此啦。”古灵直视他,怒意不减。她相信她口中的“她”,他是听得懂的。 他呵呵地笑,说:“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很糟糕的。人的个性是天生的,你不能强人所难对不对?” 古灵不知如何反驳他才好,从她娘那里知道他是一个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固定很久的人,他的天性如此,真的是毫无办法。她鼓着双颊重新坐下。 柯时空讶然,说:“灵姐姐你和这位花二公子很熟?” 古灵更惊,说:“什么,花二公子?他?这么老还花二公子,好笑。”她真的笑了出来。 “你不知道他是谁?”柯时空见她惊讶的模样不似假,不禁一头雾水。花二公子可是人人敬重,古灵居然对他大呼小叫,她和他什么关系?情侣,不像,倒是像父女。哦,天,木派的古九掌门曾与花二公子有过一段感情!嗯,凭古九掌门的游戏人间与偏执人生的性格,的确对稳定的完整家庭生活不是很看重,她要自己真正的喜欢的人,嗯,忠实于自己心灵的一个女人,还真叫人佩服。但是,我不,我要一个长相厮守的男子,唉。 “怎么,这位小姑娘你认识老朽?”他自称老朽,与他的外表相较而言实在很滑稽。 “当然。”柯时空礼貌含笑,“您就是当今世人传说的西部雕塑世家花家孪生兄弟之二公子花丛煜前辈,人称‘一把小刀塑万象,十根手指捏百态’的花二公子。世人又称‘金钱当粪土,清风装两袖,单身走天下,逍遥自在心’的花二少。世人以获得花二公子的一件亲手艺品为荣。”她礼以一个鞠躬,“晚辈柯时空。” 什么,我古灵的亲爹还是这么有名之辈!?我家还没一件他的亲手艺品,真够清高的。哦,不,是我娘根本不屑要他的破东西。哦,还有我那宝贝的蓝鸽子,听我娘说是一位特别先生专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想必也是他了,当时娘一脸兴奋,说什么想不到他那样闲云野鹤样的人还记着我的生日,哼,即使他不送什么,我还不是照样茁壮成长。咳,说句良心话,那小蓝是真令我喜欢。可惜这次没带它出来,不然我狠狠虐待一下小蓝气死他,哼哼。 古灵不禁多看看他爹两眼,一点兴奋也没有,听他这“花二公子,花二少”的称呼就不舒服。 “呵呵,传说一般都夸大事实。”花丛煜手捋长须,神情旷远空灵而萧索,“世人不知道我还很要面子,身上缺钱时要易容一番才到集市上卖点小玩意换得一些零花钱,一样的凡夫俗子,衣食住行哪一样都缺不得。孩子们,你们看我一下子刻了这么多小玩意就是要用它们换钱了,唉,视金钱如粪土的花二少这样虚伪不堪。现在的花二少走哪都是住最好的客栈,招待周到,舒心满意。”他说到这儿,凝视古灵,“小灵儿,你头上的梅花夹子一直戴着吗?” “噢,我说你的视线怎么不太对劲,看我的梅花夹子呀。那天那个卖发夹的小老头儿是你?”古灵惊叫,“我说你怎么那么好,不要钱就送我了,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亏我还感动半天。”她大惊大叫,一副“啊,我的感情啊白白浪费了”的样子。 柯时空笑。至此,古灵是花丛煜的孩子,毋庸置疑的了。 她说:“灵姐姐,叫爸爸呀。世人皆是凡夫俗子,没有亘古不变的事物,人追求高质量的生活无可厚非,当然前提是要用自己的能力正当渠道获得的。灵姐姐,叫呀,花前辈是很好的人,他是当今世上唯一的有功夫却没有与谁武力冲突过的有福气的人。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与世无争,二是他习武是为游走山水博览风景采集素材提供方便,跋山涉水容易,猛虎恶狼不惧。” 古灵不响。心中却是惊羡柯时空对江湖事件如数家珍,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不急不急,小灵儿终有一天会叫的。”花丛煜笑说,眼睛里写着满满的自信。 古灵扭过头,不看他。呜呜,我想哭,古灵的爸爸怎么这样啊,我只是他很多孩子的一个吧。一个花心男人,我娘居然喜欢他,我可怜的娘当时那么年轻那么单纯哪经得住他这个老东西的一骗三诱呢。哦,幸好时空没有陷进去,理智胜于感情的聪慧女孩子。 “呵呵,小灵儿,”花丛煜微微笑说,“记得上次在集市上跟你说过我家有个小孙女,其实她是我大哥家的孙女,她跟你很像,因为你跟我很像,而我和我大哥又是孪生兄弟。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认识,看看是我的女儿历害,还是我的侄孙女历害。你们俩有很多相似点,爱打不平,女侠风范。哦,对了,她跟你差不多大小,她叫花香儿。她跟着她的异姓姐姐学了一身好功夫,但是我那大哥老顽固,居然不爱女孩子家习武,整天打打杀杀的。所以,最近,香儿跟着她姐姐游山玩水去了。”他不管古灵听不听,自顾自滔滔不绝说了出来。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古灵不放松。 呼,这个老东西气死人家了。当时集市上那样一个敦厚的老头儿,现在怎么成这样子?整一个花花大少。怪不得我娘被他骗到手了,外表英俊儒雅,气质成熟到家,男人四十如花就是说这样的男人吧。呜呜,气死了。 古灵本来扭头向着某方,总之不是对着他爹。听到他讲他们家的事情不禁微微转头竖起耳朵听,视线不经意间对上他爹爹一双笑意飞溅的眼睛。顿时,十吨郁闷塞满胸怀,呵呵。她心里大叫,神啊救救我,我快被他俘虏了,快要脱口而出呼他一声爹爹了,他的自信真是可恶,他的笑更是可恶,就像三月的春风可以融化冬日凝结的三尺冰冻。嗯,之前我从没见过我亲爹,最多在画像上看过几回,心中从没恨过给我生命的亲爹,因为我娘与楚叔均是豁达开朗的人,在他们优秀性格的熏陶下,我对世事也是一副淡定的态度。我这么快就叫他爹爹,岂不是太对不起我楚叔了,嗯,等这个老家伙迫不及待、满心难受的时候我再叫,绝不能输了给他,哼哼。 呵呵,这个小丫头,竟跟我暗中较量起来了!唉,你老爹数十年游历江湖,阅人无数,什么人什么心思什么耐性那是一眼便可识得。唉,小灵儿,你是我孩子中惟一的小女娃,也是我最疼爱的一个。我经常悄悄地去看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花丛煜笑一笑。他说:“这里有很多小玩意,你们拣喜欢的拿。” “好。”柯时空笑着说。她一眼看中那只水红的小猪猪,坐姿,捧腹大笑,模样憨态可掬,惹人喜爱。她取过,轻轻在唇上碰了一下,她的生肖可是象征福气的猪猪,她对猪们尤其爱之,她从不吃猪肉,猪油烧的菜也不吃。哦,天下的小猪猪们都希望她做主人。那个衣明朗送她的豆豆猪也是别有心思的。 “灵姐姐,你的属相是?”柯时空问。她知道古灵的生肖,故意发问,逗她多说说话。有父亲毕竟好过没有父亲,柯时空这样认为,虽然这个父亲不是好父亲,好的巧匠不一定是好家长,正如好母亲不一定是好妻子,好女儿不一定是好媳妇,好儿子不一定是好丈夫。 “小灵儿是说这个的。”花丛煜手中托着一只小白鼠,递到她眼前。 古灵看了看,还是接过来,咳咳,小白鼠很漂亮,不要白不要,比她在天琴做的小鼠好看无数倍。哦,对了,再拿一只,送给傅足。她挑了一只正在奔跑的小白鼠,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是敢与猫儿较量的鼠中英雄,呵呵。她的这只可是优雅的小姐,正在捧着下巴沉思呢。啊,顿时,古灵脑中构思出一副画面,一位英俊萧洒的鼠小子追一位美丽可爱的鼠小姐,嘻嘻。 柯时空看她一脸幸福愉悦状,为她高兴。心中微微感喟,为什么她碰到的两个心仪之人都与她无份? 花丛煜颔首微笑,嗯,要给小灵儿一个适应的时间,不急不急啊。他收起所有余下的小玩意进了他的袖袋,袖子依然飘飘。 正在这时,山下东首一匹黑马载着白衣少年急速驰来。 刚到石台稍前方,一声马嘶,停住。 白衣少年仰头一看,如见了熟人般欣喜若狂,挥臂大叫:“爹,你好艳福,总有小姑娘陪着你呀!”说着,他纵身飞起。 什么,爹?!古灵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嚯,好家伙,没多少时间就碰到了她爹的另一个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谈嘛。看看这小子多大?啊呀,又是十七、八岁呀。这个老家伙这样的年龄竟有多个这样年轻的孩子,不得了哎。 花丛煜脸色微变,略微喝斥的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回去!” 白衣少年已站在石台上。他右手抓着马鞭轻轻拍打左手,轻轻皱眉头笑说:“爹,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找谁不行非要找你吗?我娘想你了,叫你回去!”最后一句话不容反驳的口吻颇是强劲。不用说,他跟他爹是很熟的。他说着话,一双眼睛在两位美少女脸上徘徊。然后,不偏不倚地看着古灵,很亲切的样子,如他父亲的口吻轻轻叫一声:“小灵儿?”声音温柔令人沉醉,音感清脆动听。 古灵也在打量他,哼,一副调皮捣蛋与沉着稳重完美结合的样子,嗯,像他爹,看起来像个温温君子,却是花蝴蝶一只。不但俗,而且浊。 她挽起时空的胳膊,说:“时空,我们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时空犹豫,应该她这个外人走才是,他们一家人难得部分团聚一下下。 古灵拉着她大步跨出,眼睛说:“你别想把我一人丢在这儿呀。那小子不是好东西。” 岂料,她愈是担心的事件愈易发生。 第二章 七十 那小子闪到她们面前,两臂一张,说:“空什么的姑娘你一人走吧,小灵儿是我妹妹,我们兄妹有很多思念的话要说。”说着,他将马鞭插在腰带上,毫不生疏地上前拉古灵的手。 “喂喂,你干什么,小心我揍你。”古灵大叫。这小子也太自来熟了,我们即使有点血缘关系,可也是第一次谋面呀,他怎么能这样? 扬扬不要命令就可识别危险,正因为如此,他没有阻止白衣小子的行为。这小子可不会像傅足一样跟他抢古灵,随他发挥。扬扬这个小东西思想还挺复杂呀,呵呵。 柯时空趁古灵的手一松之际,逃脱。她飞下石台,回首说:“灵姐姐,我们再会。好好享受父兄团聚之乐。”眨眼时间,她和她的三个小伙伴们没了影子。她自从有了三个小伙伴,走哪都是不愁无聊的,尤其是无所不入天马飞车载她到各类世界游玩,所见之怪异现象叫她拍案叫绝。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怪异丑陋的智慧生物她都不恐惧,单凭这一点博爱她很受欢迎。这与衣明郎的关系不是很大,异世界的生物都是尊重柯时空的本人。她常常陷于困惑中,她不喜欢衣明朗,但是也不恨他,一点恨意也无,是因为他对她太多的好吗?除了拉拉手叫她陪他转转这样强迫之外,他很尊重她。 “花,花老头你不教训你儿子吗?”古灵一边大叫,一边追打白衣小子。不是她想打他,而是她一安静他就拉拉她小手,说着恶心的话:我有一个妹妹好高兴呀,以后哥哥天天陪着好妹妹。 更可气的是,白衣小子也是十七岁,比她仅仅早出生半天,半天啊。当场,古灵被郁闷得头晕,摇摇欲倒。这样的小子居然当她哥哥,岂有此理。他叫铁家安,是北部最大的布庄行的女老板铁文珠的儿子,很小时就帮他娘打点生意了,如今他娘已闲居在幕后,由他独当一面。 铁家安飞下石台。古灵紧追而下。 花丛煜哈哈大笑随即飞身落下。 他说:“好了,家安,让小灵儿累坏了,我可不饶你。” 铁家安笑着跑到面前,说:“爹,你快走吧,妹妹见你在,不好意思叫我哥哥。” 花丛煜点点头,大步迈出,真的走开。他急中生智,盼望古灵叫他一声爹她却久久不开口,于是…… “爹!”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 小灵儿终于叫我一声爹了!哦,古九,这都是你害的。我的其他孩子娘从小就让孩子见我,偏偏你不让。 花丛煜驻足。 古灵扑进他父亲的怀中。啊,父亲的怀抱真是与众不同呢,温暖,安逸,还有浓浓的父爱,他的大手轻轻拍抚我的后背真舒服。楚叔也有一双大手,但是,似乎,仿佛,就是缺少了什么,一种萦绕心中无法排解的没有血缘的小小的遗憾。 “爹,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呢?” “我常去看你,都是偷偷的。” “为什么?”古灵讶异,他要来,我娘还不高兴得很? “你娘不让。” “嗯?”惊讶扩大十倍。 “她恨我没有为她改变闲云野鹤的习性。” 所以我娘对你又恨又爱。 “小灵儿,你是我孩子中惟一的女孩子,也是我最牵挂的一个孩子。” “最牵挂我?那是因为你不容易看到我。”古灵抬头,后退两步,双手腕抵在腰间,增重语气,“你活该。我娘做得对。” “哈哈哈——”铁家安大笑,上去推他爹离开,“爹,你就是活该啦。走吧走吧,别剥夺我和妹妹的娱乐时间。告诉我娘,叫她亲自料理布庄生意,我要很久才可能回去。” “不。”古灵紧张地说,头皮都在发麻,“你将你儿子一块带走,我可不要他在我身边碍手碍脚。”这小子搁在身边没自由,喜欢管人家,以为自己多大似的,讨厌死了。 花丛煜哈哈两声,说:“家安不许欺负小灵儿,否则不饶你。” “哎呀,爹,你看不出我喜欢妹妹喜欢到灵魂里去吗?”铁家安顿足,一脸不高兴,“你老说我欺负欺负的,给妹妹印下深刻的坏形象。” 花丛煜在大笑声中,几个闪移,消失在地平线上。 啊,糟了,世界末日到了!古灵脚下抹油开溜。 岂料,铁家安忽地堵她眼前,捉住她小手,紧紧握住。 “喂,你老子告诉你不要限制我自由。”古灵对他吼,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血缘关系真是奇妙,她一见他也有种亲切的感觉。 “我老子也是你老子。哎,我背后都叫他破爹,你也这样叫他吧。”他笑容可掬地说。 古灵不禁哈哈大笑,似乎有点知音的感觉,说:“这么说你也不欣赏这个破爹了,是吗?” “是的。”铁家安重重点头,“他一走,我娘就无精打彩的,于是对我也没有好态度,那时我还小,我叫我娘给我讲故事或者陪我玩玩,她就说去去去,自己看书自己玩,没看到你娘在忙着?其实她在躺椅上闭目假寐,在记忆中温习浪漫事件。” “呵呵,你这个不孝子,竟敢这样说你娘。”古灵笑,抬手敲他脑袋,教训他。 “妹妹,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是说你娘。破爹只说他有个女儿叫小灵儿,其他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法找你。”铁家安握住她这只教训他的手贴在脸上。 嗯,这件事花老头做得蛮对。那我要不要告诉他呢?看他的样子不是长舌男,十分令人信任。 “我叫古灵,家境还不错。”古灵简单说一下。 “木派的古灵!?”铁家安微微惊讶,他聪明的脑袋立刻搜索江湖中带着孩子的单身的有相貌有气质有身份的女人。 “嗯。” “真想不到破爹是这样的人。你娘爱他?” “你说呢,笨死了。” “呵呵,哎,你娘也不聪明哦。” “废话。” “妹妹,叫我哥哥。”铁家安将她的两只手贴在脸上。 “我,我叫不出口。”古灵露出傻笑样子,“你只是大了那么一点点,太小了。我觉得吃亏。”我实话实说,呵呵。 “那好,我什么时候听到甜甜的哥哥两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铁家安一双坚定的眼睛看着她。 顿时,一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变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古灵感到一身恐惧,这家伙还不真是吹的,堂堂大布庄的老板,在生意场上一定是精明狠硬的角色。哦,我古灵倒霉的日子已经来了。 咳,咳,咳…… 古灵清嗓子。 一,二,三,四…… “我的手都举麻了,你先解放我的手好吗?”语气软软。 “不行。”语气坚定。 “我告诉花老头。”古灵怒。 “我敬花老头几杯酒他就听我的。”铁家安依然坚定的神情。 啊呀啊呀,我古灵什么时候做坏事了? “哥哥,古灵会很听哥哥的话。”古灵吐出很甜的声音。呃,这是我说的吗?鸡皮疙瘩掉一地。 “哎,好妹妹。”铁家安满意,温柔说。 古灵趁他高兴的当儿,将手抽离,使劲甩啊甩,活络一下麻痹的脉络。嚯嚯嚯,漫漫长日,就要和这半路走进生活的爱充大的铁家安小子粘在一起,简直苦不堪言,我可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要的是自由自在,必须想个法子甩开他。 “妹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叫我古灵,妹妹这两字老土老土。” “不,我喜欢妹妹两字。”铁家安说着就上来抱抱他小妹。 “扬扬,上。”古灵命令,后退。扬扬这个小家伙还环着她脖子伏在她怀中,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呢。 扬扬出奇地听令,伸手一挡,铁家安便不能再前进一步。他胸前的小小手竟有那么惊人巨力,不可思议。“哼,别以为你是古灵哥哥就可以随心所欲。你要听古灵的,否则将你甩进大海喂鲨鱼。”扬扬色正词严警告他。 “咳咳,扬扬你这话太过了,伤我哥哥心了。”古灵仅是看到他眉尖轻锁,便立刻心生不忍。她上前挽起他的臂弯,说:“哥哥,他是扬扬。” 扬扬大大叹息一声,哼,这叫我怎么教训他,白白地出力不讨好。我还是缩成小不点吧,眼不见心不烦。 只见“嗖”地一下,扬扬不见了。 对于扬扬的个子小,智慧大,功夫好,铁家安好并不惊奇,古灵可是江湖儿女,这又是个玄幻的世界,更是无奇不有。 “妹妹,我想对你说,我长这么大就拉过一个女孩子的手,就是你。”铁家安神色认真,想要证明什么。 “呵,这么说你还是个纯洁的男孩子?”古灵眼睛发亮,是喜悦;但脸上挂着一副“天方夜谈,子虚乌有”的样子。 “是真的,妹妹!”铁家安声线提高,神情焦急状。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哥哥。”古灵温柔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与花老头是不一样的,我不该用有色眼镜看你,对吗?” 铁家安大力点头,笑逐颜开,说:“妹妹了解哥哥,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了。” 古灵和他拥抱,半边脸贴在他胸膛上,感受浓郁亲情的有力心跳声。呵,从小到大并不觉得缺少什么,也不曾多愁善感过,可是多了些亲情还是感觉到美好,心头融融暖意弥漾。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我一直在渴望很多的亲情,或者很多的温暖?可能是我一直希望我娘和楚叔和我是一家三口,从此遗憾从我们身边消失、一丝不剩,从此满足如阳光般洒落我们日子的每个角落。 忽地,轻轻啜泣声钻进古灵的耳膜。 “哥哥你哭了?” “我高兴的。” “是吗?不要让我太幸福呀。我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我娘忙于生意,在我小时候没有时间陪我,就我一个小孩子在空荡荡的家里很孤独。虽然吃穿不愁,可那不是我想要的。长大后,我也忙于生意,看似忙碌还有成就,可是谁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做生意了,整天与人谈论最多的就是钱了,似乎整个人钻进钱眼里去了,恶俗。” 古灵听了不知为何耸着肩笑,抬手为他拭去泪水。 “你笑什么,讥笑我一身铜臭味吧?”铁家安皱着眉无力地自卑地说,满脸狐疑与受伤。 “有句话说得好,干什么讨厌什么。”古灵微笑,侃侃而谈,“商人羡慕侠客快意恩仇,也提防侠客劫富济贫。你可知道侠客想的是什么?他们在想荷包中有两个小钱可供安居乐业,双手不染血腥,铜臭味虽不好闻,但总好过血腥味。你知道吗,有名的侠客必是有名的灭凶者,虽是凶恶暴徒,可他们一样有鲜红的血,那血花漫天飞洒时是瑰丽还是悲哀,只有侠客自己知道了。尤其是独行侠更是深深体味其中讽刺,他们不比什么头头目目有手下人代为解决,样样需亲力亲为。”她一拍他胸膛,很侠客地说,“哥哥,你以后的日子可丰富了,做倦了生意跟我去闯江湖,保你快乐逍遥找不着北。” “好啊好啊,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大胆跟着你了,而不是厚着脸皮赖着你。我功夫平平,你可要保护哥哥啊。”兴奋莫名,实话实说。呵呵,多数哥哥保护妹妹,而我要来个妹妹保护哥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古灵给他一个“没问题”的微笑。咳咳,我自己还不能百分之百保护自己,更别说多了一个保护对象。虽然有扬扬在,可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第二章 七十一 冬季难得有好天气,不是阳光晕晕沉沉,就是北风呼啸怒吼,不是暗云铺天盖地,就是雪花飞飞扬扬。 这天,阳光明媚温暖,风儿轻轻云儿淡淡。 山谷中,温暖如春,花儿正香,鸟儿在语。 一块较大的椅型石,侧卧着一位如梦似幻的女孩子,她双目闭起。与其说她在休憩,不如说她在晒太阳。 冬日,晒太阳,多么惬意的事。 山谷有一个诗意的名字:两情长相依。 为什么山谷名如此诗意? 你瞧左首山巅,两块立起的并排的长石,恰似人形,一个高大,一个苗条,乍一看正是一对衣袂飘飘的情侣携手欲要乘风而去。 于是第一个发现此谷的人为它命名——两情长相依。 命名人,衣明朗。他第一次发现此谷,第二次就带着他心爱的柯宝宝来此一游。 那一次,宝宝很开心,从头到尾她的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容。 那一次,衣明朗也很开心,从头到尾他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她开心,是为了大自然的神奇,那对石情侣绝对是天然形成而非人工雕凿,看表面的风蚀程度最少有五百年历史,条条裂痕象征着他们的沧桑挚情永世不渝。所以,她喜欢这里,她渴望拥抱这种爱情。 他开心,是由于他的宝宝在欢喜。只要她高兴,他没有理由忧郁。他试着用耐心和持久爱他的宝宝,不许自己激烈不许自己狂热。只要是真心的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他克制得很好,他在心中为自己喝彩。如果顺利,永远不让宝宝知道他的情感禁忌,他不需要同情的爱,宝宝太善良。现在,宝宝可以跟他发发小脾气,他也可对她用用小强迫。如果让她看到他痛苦的一刻,她会事事顺从他,即使她不爱他。不,他不要带有施舍的爱,不要,不要。 这个山谷呈四合之势,山高万丈,悬崖笔立,一般人难以进入。这里很清静。 椅型石上的女孩子正是柯时空。 她离开古灵后,想到她父母健在,而且还有兄弟姊妹,又想到自己孤零零,心中怅惘堆积,不禁驾着天马飞车来了这里。她常来这里,因为喜欢这里的意境。 碧草鲜花中,翅精灵与豆豆猪和天马正在嬉戏。它们远离宝宝,让她静静地沐浴阳光。 “你们看,时空她半天不动一下,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翅精灵一边飞一边看着时空说。 “很像哦。”豆豆猪与天马异口同声。 突地,它俩头上各挨一巴掌。 “哼,知道时空在睡觉还叽叽呱呱的,讨厌啦。”翅精灵训它们。 “哪有啦,那么远她怎么会听到?”豆豆猪反驳,一脸委屈状。天马不响,它是安静的有风度的绅士。 “哎,宝宝小姐被那个坏坏的什么灵姐姐害惨了?”豆豆猪双手叉腰,神情激愤,嘴巴挪到右脸上。 “瞎说什么?”翅精灵瞪视,“灵姐姐挺好的,你没看到时空跟她很好吗?” “你看宝宝小姐多忧郁,她睡着时还在眉头紧锁。”豆豆猪煞有介事的述说理由,“那个坏坏灵小姐一下子又来个亲爸爸又来个亲哥哥,这让宝宝小姐触景生情了,她是孤儿,寄居在她舅舅家,而她舅舅和她表哥对她不是非常地关心。笨精灵这个你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做宝宝的知心朋友?”豆豆猪嘲笑她一下,“我和天马才是宝宝小姐的知心朋友,是吧,天马?” 天马点头作答。 柯时空真的在睡觉。在静态下,一不留神就进了睡眠状态,不论身在何处。 这是衣明朗对她倾心的首要原因。第一次看到她时,她正伏在花园中的石桌上熟睡,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然而,不远处正在喧哗,有小孩子有大人。她不去加入群体中,反倒在这儿睡懒觉。小小的衣明朗就是这样认为的,她好懒好懒喔。于是,坐在她旁边学她伏在石桌上看着她。 “宝宝,来让妈妈抱抱。” “咦,爸爸也在。” 可不是,爸爸和妈妈还是那么年轻。 宝宝看看自己,又是一个小小的娃娃。她跑过去。爸爸抱起她。她一手搂着爸爸,一手搂着妈妈。好幸福好幸福。 可是周围总是一片白色,没有任何其它事物。可是,走起路来能听到脚步声,又觉得很踏实。 “妈妈,这里为什么没有房子马车花草树木?”宝宝好奇地问。 “宝宝,妈妈告诉你很多次怎么忘了?”妈妈生气。 “妈妈不气,让宝宝想想……啊,天堂,这是天堂。” 妈妈高兴,亲她左脸颊。微笑的爸爸亲她右脸颊。 “宝宝,你也大了,如果住舅舅那里不如意,就上我们的老宅子独立生活。” “宝宝还没有长大。” “傻孩子,谁说你没有长大?” 爸爸放下她。 宝宝看见自己在长大,手脚变长,衣服变大。 “宝宝,你和妈妈一样高,一样漂亮。”爸爸微笑。 可不是,宝宝用手比比,母女一样高。 “宝宝,记得要开心要坚强更要豁达。爸爸妈妈会再来看你。” “嗯,爸爸妈妈放心,宝宝很好。” 宝宝看着他们消失在白色中,微笑转身,开步走。 宝宝不是孤儿,宝宝常常看见爸爸妈妈,宝宝本就独立又开心。 嗯,又做梦了,同样的梦,不败的幸福。 爸爸好年轻,宝宝心目中的丈夫人选应该如爸爸一般年轻。嗯,像妈妈一样找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 宝宝已醒,但是眼睛未睁。她嘴角上扬,浅浅笑意铺满面庞。她轻轻翻身侧卧,双手交叠枕在脸颊下。 噫,不对,身下怎么这样平坦,仿佛是床。明明是在椅型石上小憩,怎么会…… 宝宝睁开眼睛,看到! 她看到最熟悉的秀美脸庞,衣明朗! 他蹲在床边,肘支床沿,左手托腮,右手横放在胸前,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她。 哦,他和她站在一起,无论是谁都不会说他是她的小丈夫,定是说她是他的小媳妇。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外貌与身材都符合他十四岁的年龄,一双眼睛却装着五百年的沧桑,很深郁很清远很明亮,宛若撕裂了的清白的天空,破碎的美丽让人心痛。一年了,这双眼睛中沧桑每天都在剧增。 曾好奇,我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他要尽快成熟,好叫我不再当他是小孩子。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哪里? 宝宝目光转动,看到洁白的大床,洁白的长毛毯子,洁白的纱帐,四面用白金钩子勾起,帐顶四边垂有白流苏;宽敞的空间,精致的陈设,温馨的色调。这是他的寝宫。 我是怎么到这儿的?被他抱进来的?我竟浑然不觉! 她神色如常,不怀疑他对她有什么动作?他是令人信任的。如果那位女子心甘情愿嫁他为妻是永远不会有失望机会的。 他为什么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最后一次的留连。往日他一见到我就会滔滔不绝。 他有什么事吗? “宝宝开心真好。”衣明朗温柔说,微笑浮于面庞。 宝宝坐起,下床,取过衣架上的长外衣。他竟然为我脱去外衣,动作真够轻微的。她拉拉白丝内衣下摆,整理一下领子。 “宝宝,让我为你穿一次衣服,好吗?”衣明朗上前,从她臂弯取过长衣,征询她的同意。声音温柔,态度挚纯。 宝宝未拒绝。她心里紧张,他一定有什么事了? 他为她穿衣,系扣子,每一个动作都很温柔,仿佛她是他的娃娃。 他将她盖在长衣里的美丽长发搂出来。 “宝宝,我们是前世的夫妻。”衣明朗说。 宝宝未与置评。 “宝宝,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宝宝伸手给他握着。这是他的习惯,似乎不牵手他就无法行走。不知道这次我做得对不对? 走过很长一段路才至寝宫大门。 刚到门前走廊下,宝宝惊诧于室外的诗情画意之景,驻足。 她俯视前方五块色彩缤纷的花田,每个花田是一个字,组合起来就是:明朗爱宝宝。 哦,这里静悄悄,看不到其他人,这么大房子就他一个人住吗?难道这五个鲜花排成的字就让他快乐吗?他一个人面对这五个字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和他走下二十一级白石阶,漫步在花间小径上。 宝宝回头望一下整个寝宫的外形,非常宏伟,白色的建筑。 但是这个地方很奇怪,茫茫天地间似乎只有这座建筑与花海,和他们两人,再也别无他物。 他默默地牵着她的手走着,走着。 他为什么不讲话? 宝宝几次欲语还休。唉,不知道说什么?原来我是这样口拙。或者不是我口拙,而是对他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与他讲话,在他不主动开口的情况下我是沉默的,一直都是沉默的。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他轻拥她入怀,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膛上。他比她高很多,他增高很快。一年前,他还和她一样高。为此他曾兴奋莫名,因为他心爱的宝宝再也不能拿他的身高说事。 宝宝感到他胸膛起伏加剧,一会儿,突然之间又复如常。 “宝宝,我很爱你,可我不能给你未来。”衣明朗轻语,“宝宝你是自由的小鸟,有寻梦的权力。豆豆猪与天马永远属于你。宝宝你今天很乖,有你陪伴的每一刻都在我记忆中深深地珍藏着,谢谢。宝宝,去吧,自由地飞吧。” 他轻吻她额头,轻吻她脸颊。 刹那间,宝宝觉得自己早已爱上他,否则怎么能在与他共度的时光中都是充满笑声?否则怎么能让他亲吻而不与拒绝? 然而就在这时,他要给她自由?!这么突然,这么简单,这么诚挚。 宝宝想说什么,却已身不由主浮起,一圈白光圈着她后移,后移。 衣明朗看着她远去,渐渐变小。 他立在原地,看着她大声说:“宝宝,衣明朗罪恶累累,请原谅他对你多年的纠缠,忘了他。” 刹那间,宝宝泪水夺眶而出。 她大脑一片混乱,听到自己大声重复两个字:“明朗,明朗,明朗……” 我为什么会哭?难道我真的对他有爱,为什么都不知道呢? “宝宝,你是为我流泪吗?衣明朗这辈子知足了,知足了!” 衣明朗对着她挥手,用最大的声音告诉她,他很知足。 他看着宝宝从视线中消失。 世上最悲痛的事,不是生死别离,而是我爱你你却无动无衷。 世上最悲痛的事,不是我爱你你却无动于衷,而是我爱你你却倔强地不肯承认。 世上最悲痛的事,不是我爱你你却倔强地不肯承认,而是我爱你却不能给你未来。 世是最悲痛的事,不是我爱你却不能给你未来,而是我爱你却要你忘记我。 五块花田上的花瓣纷纷扬飞,“明朗爱宝宝”五个字支离破碎,消失殆尽。 漫天花瓣飞舞,七彩了天地之间。 无数无数的飞花旋绕着一个孤单,沧桑,无限忧伤的少年。 他的泪水如无线珠子滑落,伊人梨花带雨去,孤情从此成双对。 他的长发如根根柔丝飞扬,十万青丝十万爱,此情可待成追忆。 是的,他不能给宝宝未来,他要不停地去决斗,首战就是地球,平分秋色的对手正在逼近。他若是胜了,还有很多很多个星球等待征服。他若是败了,他将无容身之处,死路一条。因为爱,所以放。这个问题考虑很久很久,终于一朝悟道,放弃是一种升华的爱。 是的,我还有一颗神圣伟大的心,只为宝宝。一步错,万劫不复,这是命。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选择永远不出生,只有没有我,才会没有事。是的,只有这样才能没有事,一点事都没有,霸业,杀戮最后终会倦。亲情,生命随时结束,父母不能保证给孩子完整的家,故意让孩子来世上受苦。友情,没有人能真正进入别人的心。爱情,让人疯疯傻傻,哭哭笑笑,酸酸甜甜,宛如玩偶。 正值衣明朗沉默伫立之际,一线白烟自他头顶冒出。随即他面前出现一位形象优美的男人,约二十五、六岁,一身白衣,上装透明,自左肩至左胸绘有黑色花卉,大气庄敬,绝不妖异。他是书魔,他从占据体内出来,一定是有话要说。 他首先一阵笑,满意的笑。 “衣魔师你做得很好。没有女人的束缚,你便无所顾忌。” 衣明朗没有为他的称赞浮现一点愉容。 他淡然说:“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鸣花王自己武功盖世,能力卓绝,他亲自征服大宇宙不是更能扬威他的名望?”言外之意,为什么偏要选他人代为征讨? 突听“啪”的一声脆响。 血,自衣明朗嘴角溢出。他任它流,这种巴掌他挨得太多了。血的味道他最喜欢了,尤其是从自己嘴中流出的血。因为书魔在生气。哼,有时惹书魔气一气是他第二大快乐。 “衣魔师,为我们伟大的鸣花王服务是至高荣幸,对鸣花王你只有服从的义务没有提问的权力,除此你什么都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书魔冰冷的眼睛凝视他,严肃地口吻再次示以警告,“鸣花王早年无数征战,无有不胜,终于戴上宇宙鸣花王的桂冠。现在他有资格命令任何人为他服务。鸣花王将自己大半智慧心血录成书籍传授予你,你就是王的弟子和重臣,你所思所想的就是如何完成王的心愿,其他事情少想为好。” “鸣花王自己也修炼魔法书上的魔法。为什么他可以随心所欲***,我不能,为什么为什么……” 沉积在心中很久的疑问与愤怒再也忍不住,瞬间爆发。 于是,“啪啪啪啪……” 他遭遇最为强劲的掌掴。反常的是,他的脸颊没有肿胀没有血瘀。但是从嘴中溢出的血染红了他的前幅,黑色的衣服两胸前印有雪白的长条花饰,现在是触目惊心的红,鲜红欲滴。别人看不到他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痛还有耻辱。世人只道他是唯我独尊的地球之王,哪里知道他连一只野狗都不如,野狗还有最珍贵的自由,他是什么,他就是为人做嫁衣的工具。 他昂然挺立。他没有还手的能力。 书魔是鸣花王的精神与灵魂的分支,他是无形的,只是暂时幻化为看似真实的人,这个人不是鸣花的形容。你看得到摸不到。也不是他在掌掴衣明朗,是法术在做类似掌掴的行为,他施的法术。他也相当于鸣花的最忠实的部下。 心情平静时,衣明朗叫他白先生。很多年,他就是白色的装束。 “衣魔师,不要问太多的关于伟大鸣花王的为什么。记住不胜就是死,你没有退路。你要知道你连自杀的能力也没有,除非到了那一天。”书魔郑重地不容反驳的强调,复又化做轻烟进了占据体。 “除非到了那一天。”这一天是哪一天,衣明朗心中清楚。 倔强的少年经常受到**。他早已习惯。时常,宁愿受到惩罚也要书魔勃然大怒一番,看着他恼火的样子真是痛快。鸣花王或者书魔之所以不直接控制他的大脑以减少很多麻烦,是因为被控制的大脑毕竟不如自由状态下灵活。 原计划用四年时间统御海内外数千个大小派系,结果魔斗士神威无敌,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完成计划。这样值得庆祝的事情,鸣花王也未露出他的形象,一个影子也不显示一下。五把刀从未见过这位伟大的他。多么讽刺,五把刀为一位从未见过面的所谓的王犯下累累罪恶…… 衣明朗思绪缓飞。他孤单的身影无限落寞,为满地残花更增七分肃杀悲凉。 突地,一声呼唤打断他的静思。 西门血喜凭空冒出来,立在他身前。 “老大,那个……”西门血喜话说一半止住,脸上的焦急顿时退去。 他看到他嘴巴周围以及胸前大片的血迹。这里没有敌人,这里是红月亮的一个花朵世界。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痛浮上他的面庞。虽然他是大荒四杀之一,可与衣明朗相处多年,也有情同手足的感情。他曾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事实上,五把刀彼此之间感情很好。他们都是男孩子都是同龄人,从陌生到熟络只是片刻时间。 “老大,你这是何苦?”血喜痛心地带着关爱地责备,抓着他的双肩摇撼他。 “我高兴。”衣明朗断然回答,偏头目视遥远的天际,“什么事?” 血喜微叹一声,老大的脾气与他的温婉的外貌一点都不符。 他说:“伊诺王后又开始疯狂地砸东西了。” 他们都知道伊诺是鸣花的妻。他们尊称她为伊诺王后。 但是,衣明朗很多时候都叫她师母,因为伊诺是那样的柔弱婉娩,像他早逝的妈妈,那个如她一样年轻的妈妈,这让他不禁对她有着别样情愫。他没见过母亲,却有她的画像,天天都看,有空就看,晚睡前必看,晨起后必看。呵,你不能说他是病态。他本就是一个温顺腼腆又执着的孩子,追思遥想母爱无错,一点错都没有。 他毫不犹豫,回寝宫清洗一下,换过衣服,直奔伊诺的居所。 他怨恨鸣花王,却对她无恨,一点都不恨,有的只是深刻的单纯的爱,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大约十一个月前,他奉鸣花之命在路上截获她,然后将她安置在红月亮的某个花朵世界。那里,除了她与房子等生活设施,再无第二个人,她怎能不常常发疯?这是鸣花的意思。衣明朗等人不是常去。其实,红月亮有很多空间是有丰富生物的,包括人。但是鸣花不许,绝对不许,他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他向他的妻保证过,等地球完事后,就带她回去,不是回她的吉鲁故乡,而是回他的狄罗总部。这,又叫伊诺怎能不沉郁? 第二章 七十二 花开两头,暂表一枝。傅足等一行十个伙伴在山水之间追逐着赶向目的地——红月亮。恐惧对于他们是陌生的词汇,尽管之前遇到鸣花王之风暴的袭击。笑声对于他们是老朋友,永远不会褪色的朋友。 湖边,枯树几棵,残叶几片。平原,荒草无际,偶尔有几点傲寒的野花,朔风中摇摆却不凋谢。山峦连绵至天际,灰色是大山此刻唯一的装饰。 这样的景致是无边凄凉的。 但是,一群笑声的到来将这种悲凉成功驱逐至天外。 远远地,流宗拉着傅足狂奔,遥遥领先于其他伙伴。小色现在比较懒,总是或坐或躺于雪宝宽阔柔软的背上。一路上,他几乎与雪宝耳鬓厮磨未停止过。 “放手!”傅足大叫,“你这家伙自从我见到你没发现你安静超过一分钟,多动症加神经分裂症啊你!”他不理解流宗的疯狂犹在仙铭之上。仙铭还能让他安静安静,两人动逸结合,好不惬意。哪里像这个疯子是整支队伍的炸药。 后面的队伍中,除了仙铭,个个都高兴有加,他们可以得到片刻安静,真是万分之一的幸运。 “仙铭你怎么郁郁寡欢啊?”旁岩明知故问。 “是啊是啊,仙铭你不高兴我们好难过哎。”大伙异口同声揶揄。 “坏蛋,都给我闭嘴!”仙铭一肚子郁闷,发音系统中流出的语气大大不温柔。 哼哼,说话带火药味,兄弟们,上! 大伙一拥而上。 仙铭双手抱头,在七手八脚的蹂躏下,他孤掌难鸣。 “喂喂,不要打我家仙铭亲亲啦。”小色仗义执言。无奈他的话在大伙耳里是阵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留下一点痕迹效应。 “喂喂!你们都不想混了怎么的?”傅足回首,看到可怜的仙铭如猫群中的小老鼠,惨兮兮,让人心中痛痛的,呵呵。他大声训他们,无奈这帮后来者都成了老油条,再也不听他的了,呵呵。 流宗口中“嚯嚯嚯”地坏笑。他揽着傅足不让他过去救援。 “傅傅,不看他,我们看湖,美丽的清清的湖。”流宗揽着他转身,向湖边走去。 “流宗,你父母真是天才,居然生出你这样的怪胎宝宝。”傅足睁大眼睛端详他,想要在他脸上找出怪异之点。听说像这样多动的人眼睛如性格一样,宛如贼眼,东转西转。他的视线紧盯着他的眼睛。 流宗嘻嘻笑,面朝他,让他认真地仔细地瞧个清楚。 傅足叹息一声,这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贼眼一般东转西转的。 “傅傅,满意我的形象吧。”流宗说着小鸟一样依在他怀中,整个重量加在他身上。嗯,不怎么舒服,换个姿势。眨眼间,他换了三四个姿势。最终还是拉过傅足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按照自己的意愿让傅足将他搂着,紧一点再紧一点。 “哎呀,行了,哪家男孩子像你这样?”傅足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敲他脑门,失声笑说,“我这只手要被你拉断了。” “傅傅,你不可以对仙铭偏心,你要对流流好上加好。”流宗扁着嘴说,两只眼睛眨呀眨,一副“我是小小儿童”的样子。 “啊,流流,我头晕,你不要乱抛媚眼好不好?”傅足转过头,不和他鬼眼对视,呃,肉麻兮兮。 流宗咕咕笑。 “傅傅,你有没有女朋友?” “废话。在地球上,别人如我这样的年龄都早做孩子他爸了。” “啊?!”失望一叹。“在我们那儿,谁结婚就是白痴。我们流行一辈子恋爱不结婚。有了宝宝送到育婴院,想生多少生多少,大胆承认孩子是自己的,不用避讳。那里人人都是自由终身。” “神经病,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这里提倡忠贞不渝,白头到老。” “啊,我没别的意思,我是为你好,玩够了再做孩子他爸才好。” 傅足捣他一拳,走开。 他去凝视湖面,冬风吹过,皱了一湖水。 流宗跑过去,嘻嘻笑,弯身抄水洒向傅足。 “你欠揍是不是?” 傅足搓搓双掌,故作气势挥洒一阵拳脚,然后“啪”一声一记大力教训掌送到某人身上。 只听“扑通”一声,湖中心一个人四肢乱划,口喊:“救命救命……” 哈哈哈—— 赶来的伙伴们大笑。 拜芒凌空飞起,去拽他出来。 该死的流宗竟往下一沉,不上来。待拜芒走后,他探头出水再叫:“救命救命……” 接着大伙轮流去拽他均无功而返。唯有傅足无行动。 “这小子神经病,他在搞什么?”弄世皱眉,不解,询问大伙。 “他只要傅足救他。”旁岩笑说。 最终,傅足于心不忍,飞起,拽人,落岸。 然后,还为他弄干了身上的哗啦啦的滴水。嘿,一头乌黑的长发微湿状态,特别亮。 “阿嚏阿嚏阿……”流宗感冒了,狂打阿嚏。 大伙看出他是真的,这小子居然未用任何保护措施以普通之身在冬季的冷湖中浸泡个半小时。嗯,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呵呵。 最倒霉的不是流宗,而是傅足,他要对这个家伙施以安慰,搂搂他抱抱他。呜,不知道他有没有将鼻涕抹在他衣服上,嫌死人了。 流宗满意地在他怀里做小鸟依人状,再加欲语还休状。 呃,吐吐吐! 大伙闪人,到一边舒服去。 小色没有闪,从肚子上的大口袋里拿出微型蛛丝枪,对着流宗一阵海射。 呵哈呵哈,小色怪笑着闪人,他回首望着流宗满身银丝盘绕。傅足早已闪开。 “我们这样瞎疯那要到猴年马月才到目的地,这样子不行,我们瞬移吧。”傅足说。 “不错,救人就神速一点。这样慢吞吞地移近,罪魁祸首就是流宗。”大伙齐声说,回首看流宗笑。 他们并排,准备行动。 “喂,一群没良心的,竟敢不要你们最好的流流。”流宗大叫,追上来。他身上已清洁,不留一丝赘物。 突然! 前方,天空云层擦出一层闪亮的白光,宛若强烈的闪电团。 同时,巨大的轰鸣声震天动地。 一团银灰的光,眨眼到了眼前,下降浮于半空。 嗬,数目庞大的机群,大约百架之多。形状如小型飞碟,舷窗数个,边缘如刀口,锋芒毕露。它们迅速列成“回”字阵,将目标围在垓心,准备随时攻灭。轰鸣微微。 生死决斗已至,此时最好的心态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伙伴脸上挂着轻松从容的笑。 位于正前方的一架飞碟中,机门向两边滑开,两位年轻人走出,飞身而下。机门关闭。 一个是灰白军风装打扮,大领,双排扣,白衬衫;褐灰飘逸短发,黑眼睛深沉睿智冷静。气质高贵,明快诚实,一表人材。他叫意达,来自博赫星球的三王子。 另一个是休闲随意打扮,白衬衫,挽袖,黑皮夹克,两肩往下有白金装饰;紫蓝柔亮短发,灰眼睛谦虚严肃热情。气质高雅,活泼坚毅,人材一流。他叫晴沙,来自凯基星球的八王子。 他俩貌似十七八岁,白皙皮肤。站在他们面前,身高不分上下。 “各位,你们死期到了知道吗?”晴沙含笑说。 “各位,束手就擒可免一死。”意达含笑说。 弄世上前一步,说:“晴沙、意达,见了面一声问好也不说,有失两位的明媚风格呀。不过,笑容永不消这点还没变,我欣赏。”他为大伙介绍,“晴沙,意达,我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唰!” 一个声音,两柄剑出鞘。 晴沙与意达手中突然执剑,横挡胸前。他俩齐声说:“各位,功夫下见真情。弄世不打即叛,是鸣花集团的耻辱。” “唰唰唰……” 剑光飞动,人影驰骋。 伙伴们纷纷闪避。 流宗嘲笑:“弄弄,看来你的面子微不足道啊,哈哈哈。” 他又说:“二比十,力量悬殊之大,这要叫你们两个小子胜了,我们也不要混了!” 伙伴们只闪未攻,大有“逗你玩”的意思。 小色安然坐在雪宝背上,大叫:“哇,使劲打使劲打,最精彩的格斗场面不要熄火了。”他口里叫着,手中拿着微型摄影机,指挥雪宝随时移到最佳角度,以录入最佳画面。 晴沙与意达的脸上的微笑如旧,加快攻击的速度,增大攻击的力度,全心全意挥剑驰骋在十个家伙之间,哦,不,是八个家伙。哼,看你能避到几时? 忽地,“啪”的一声,流宗后背中了晴沙剑背一袭。他**上身,因而后背的皮肤一条红印子赫然映目。他闪到一边,跳脚,邪笑着吐出预言:“晴沙你等着,回头有你好看!” 唰唰唰…… 眨眼间,晴沙十多剑送出,追得流宗逃出老远。 意达被其他人围住,无法突破。弄世跳出围攻圈观看流宗的狼狈样。呵,将晴沙弄进队伍中,以后对付流宗这小子可是绰绰有余了。 哼哼哈嘿,哼哼哈嘿…… 清亮的剑声被一帮故弄声势的家伙们淹没。 “住手!”傅足突然说,脸上含笑。 普通的声音,非凡的威严。 所有人停止。除了仙铭与小色,好伙伴讶然,他们的傅足关键时分不怒而威的样子果真是不容半点渺视。确切地说,不怒而威已经不是超脱的魅力,含笑中的深刻威严才是魅力的顶点。 晴沙与意达看下傅足,目光对视,暗中惊叹:好小子,有貌有才有气质还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内在威烈。仅看这副含笑的尊容,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嘻皮不正的风韵,简直与这帮小叛徒们一个印子。 傅足悠然说:“两位朋友,我们以多打少,胜了两位恐有不服。兄弟们推我做代表,与两位比划一下。你们如果败了,或走或留随意;若是胜了,我们二话不说跟你走。” 好伙伴鼓掌,大声叫好。 流宗说:“晴沙、意达,有种的输了就留下,跟我们一起亡命天涯。”他脸上一副“非常怀疑两位的胆量”的神色。 弄世破天荒地与流宗同一阵线,神色与他一样,表情再强烈一点,挑眉,睥睨。 这种激将法早如小儿科,不值一顾。 晴沙与意达齐声说:“请。” 话音刚落,双剑刺出,飞虹电掣,光芒闪耀,瑰丽无比。 傅足向后疾驰。 突然,他施展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危险绝伦的动作,他侧身,闪电似穿进两剑之间的夹缝。 “啊!” 伙伴们惊呼。这浑小子不要命啦?! 只听“啪啪”两声,几乎同时响起。拍东西的声音。 再听“啊啊”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不敢相信的惊讶声。 看! 两道白色的风冲天而去!发出呼啸之声。 “哦,天哪,剑都被人打飞了,还玩什么!”伙伴们兴灾乐祸的惊骇。 发生了什么事? 晴沙与意达,面面相觑,脸孔涨红,再也笑不出了。 他们只是模糊地看到傅足不要命地闪到身前,似乎双手分别在剑柄下轻轻一托,接着,剑便莫明其妙地飞出他们的掌握之中。一切过程那么快,快得不可思议,让他们飞思的时间都没有。 再看! 没入云层的剑与云摩擦的一刹那爆出耀目的闪电之辉。 旋即,剑,电速而坠。仰视,仿佛天上射下两道银光。呼啸声震耳。 晴沙与意达竟不敢去接剑,因为那种下坠的力道实在是太惊人。 他们跳开,因为两柄剑正中他们的头顶。很明显,不知何时被傅足稍稍改变了方位。 两柄飞坠而落的剑若是任它们插入地面,一定是再也别想取回的了,稍稍地估计一下也能想像得出它们不进入地心才怪。 真的吗? “哦!” 大伙齐声惊呼。包括晴沙、意达。 两柄剑安静地矗立在地面上,仅仅剑尖着地,笔直,剑柄未有一丝颤动。 “好!”“啪啪……” 喝彩声雷动。鼓掌声不绝。 突然! 突然,震天价的轰鸣声响起,飞碟旋转着撞击在场的所有生物,密急的光束自机身四周的孔洞里射出。 第二章 七十三 “大伙小心!”傅足一声匆匆提醒,纵身闪开了擦着他身子过去的机器。饶是如此,他的腰部衣服仍是被划出一道缝。那宛如刀口的机身边缘那么锋利,那么嚣张,那么狰狞。 顿时,满地千疮百孔,湖中激起千丈高的水柱,山石纷飞,天地一片迷糊。 砰砰砰!每束光均是碗口粗,所袭之处无坚不催。这是激光战斗机。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机鸣声从一定意义上讲也有不容小觑的催毁力量。 伙伴们四下穿梭,突然而来的袭击弄得他们手忙脚乱。 他们未料到,这群战斗机不是听命于晴沙与意达的战斗工具,因为他俩与他们一样在闪避着机群的袭击。哦,不胜即死,鸣花集团对于下属从来都是这样残酷的。 除了傅足与仙铭,其他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他们瞬间镇静,瞬间取出武器——长剑,对着战斗机狂砍猛剁。他们发现意念对这群没有生命的机器不起丝毫作用。 傅足与仙铭虽不是久经战场的老手,应变能力也是神敏的。 仙铭用的武器同样是长剑。 傅足用起了收在耳眼中的我意刀,他一刀挥出,激起一串火花。他牙齿紧咬,手中的刀差些掉了。机身坚硬超绝,震力带来的麻痹从他的手瞬息传递到整只臂膀。那么,伙伴们的情况也是如此了。 仙铭闪到他身旁,匆匆说:“硬对硬不是办法,灵活行事,能避则避。”说完,他闪离。一架战斗机咆哮着冲袭而来。 咦,怎么不见小色? 呵呵,小色可不笨蛋,他早已隐形,那块平时载着他悬浮半空让他趴着奋笔疾书编造歪歪故事的灰色小圆毯便是他的逃命法宝——隐形毯。 雪宝已不用傅足的保护,它是今非昔比,瞧它庞大的身躯灵敏的动作,一掌下去,拍飞一架战斗机。嘿,它居然知道避其锋趋其钝,够聪明吧! 一场轰烈的艰苦的人机大战在天地间隆重上演,可惜该死的小色竟然放弃录摄这样精彩的画面。 战争陷入僵持对峙状态,一时半会谁也赢不了谁。 忽然,意达似乎力所不支,反应明显迟钝,一架战斗机呼啸着撞向他,银白的锋利边缘飞旋向他的腰际! 就在意达危在间隙的时刻,傅足闪过去将意达收进自己的保护罩内,周旋在机群的缝隙之间。 “你为什么要救我?”意达看着他眼睛说,虽疲累却平静的脸孔涨红。一招被人家打败,人家又给他救命之恩,这真是够让心情难以言喻的。 “呵呵,没想到你这样有着深沉眼睛的人竟这样容易脸红。”傅足微笑说,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他想把他脸上的红抹去。 “你干什么?”意达呆呆被他摸了下,立刻醒觉,格开他的手,“你名声很坏,你不知道?!”语气强烈,头转过去,眼睛却瞟他一下再闪开,再瞟他一下再闪开。 “哈哈哈!”傅足大笑,“我说老兄你想看你就看嘛,我知道你心里在奇怪这小子刚才抚摩脸的感觉真舒服,他的眼睛真纯洁,真想让他抚摸下去永不放手,哎呀,原来男孩子之间的抚摸也有这样纯洁的。”傅足本不想揭露他心灵密语,听他说他的名声很坏不禁想气气他。没有亲眼见过事实真相,就相信流言飞语,简直是儿童思想。 “你胡说!”意达莫名地瞪他,声音老大,脸更红了。霍然,他转身再也不看他。哼,透视人家的思想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如果我不这么想,他再透视也没用。 “哟哟哟,你脸更红了!”傅足在他背后笑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意达,我来救你。”晴沙大声说,闪过来。 他作势猛扑,竟然一下子冲进傅足的保护罩。他知道是傅足故意让他进去的。他收势不及,和意达撞个满怀。他知道是傅足有意将意达转身了,本来意达是背对着他的。 晴沙一拳捣向傅足。即使打不过他,也要教训他,这名声很坏的小子竟然对意达耍流氓。 只见一只手伸来,抓住他的拳头。 阻止晴沙出拳的人竟是意达! “意达你?”晴沙惊讶。 “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是我曲解了他的意思,是我故意气他的。”意达转身,语气诚然,脸色如常。他是明快诚实的人,有时诚然说出真相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最快的法子,他深深懂得。他不喜欢为着某件事拖拖拉拉,纯属无意义的小儿科行为。 他俩深深看傅足一眼,出去了,飞驰在机群之间。 傅足笑一下,他看出这两个家伙还是不错的小子。 渐渐,渐渐,伙伴们与两个新家伙都已是精疲力竭,这时就显示出人不如机器强悍耐久的特性了,人是需要休息的生物,而机器只要动力充足可以永不熄火。至少,眼下,机群的攻击力如初一样强劲迅猛。 面对如此紧急情况,傅足心急如焚。难道今天是黑道凶日,我们要命丧此地了?哦,不,伙伴们可全是冲着我反叛鸣花的呀。我有责任让大家安然无恙。就算死,也是我先死。 傅足看着飞来飞去的战斗机,灵光一闪,铁!磁场!大磁场!他的身体内可蕴藏着巨大的磁场,哦,天琴一游还有不小的收获,得到两件宝贝和两个朋友。 只要机身内外有一丝铁的成分,他就可以让它成为废材。 念及此处,他纵身飞起。 只听一刹那间,轰鸣声增大数十倍,带着巨大的划过空气的呼啸声飞擦过伙伴们的身体,从四面八方纷纷向一个焦点极速聚集。 伙伴们看出了战斗机的不由自主,也看出那个焦点是,傅足! 百多架战斗机彼此挤压,扭曲,扭曲…… 喀喀喀!一种极之刺耳的声音,宛若粉碎机绞铁块的声音。 伙伴们从机群的缝隙间看到傅足飞速旋转,他的身体就是磁场,旋转的磁力带动庞大的扭曲的机群一起旋转。 傅足身影渐渐消失,外面的层层坚铁包裹着他。 渐渐,如若刺猬的形状不规则的巨大铁堆变圆,变小,变圆,变小。 片刻,铁球出现! 但是,铁球仍在极速旋转! 伙伴们包括晴沙与意达不禁瞪目,呼吸急促。 他们在紧张无比,他们知道铁球变小意味着什么,那表示铁球的密度在变小,那表示铁球将变得无比结实。那么,照这样的密度骤减的速度,到时,傅足怎么出来?! “傅足,快停止,很危险!” 伙伴们齐声大喊。他能听见吗? 晴沙与意达在心里与他们大喊,一样的内容,一样的心情。 没了危险,小色这家伙也出来了,他坐在雪宝背上,录摄精彩画面。呵,他心里没有担忧吗?怎么会?他在想就算傅足没了,也有个录像可以看看,所以再心情不佳也要录摄他的偶像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雪宝钻蓝的眼睛依然钻蓝,它对傅足有坚定的信心。 肖逐握着旁岩的一只手,握得紧紧。旁岩很高兴,他的哥哥比他还紧张傅足的安危。呵呵,一定是那初来乍到的一仗他被傅足彻底征服了。 流宗与拜芒彼此搂着肩膀,他们为对方送去镇定的力量。 弄世抱臂看着眼前的极速旋转的铁球,感叹傅足的能力与他的对兄弟们的爱,这一场战争结束,他大概很疲惫,听说他曾为了救小楼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他的自由。他为了兄弟同样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在兄弟之间,对方的生命胜过自己的生命。 雾零眼睛中流露激赏的神色,呵,傅足,这个平时看起来似一个彬彬文士,战场上可以威震天地的显露强悍之风的傅足,他是一个神话。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很好,对流宗那样的家伙也能欣然与之嬉闹。 最焦急忧心的人是谁? 没错,是仙铭。没有人能了解他和傅足的感情,他们是两个身躯一个灵魂,无法形容的兄弟情。 仙铭全身发冷,双拳握紧垂在两旁身侧,双肩在微颤。 流宗发现他的异常,轻揽他入怀,如家长般的沉稳有力的音调对他轻轻说:“傅足会好好地站在你面前的,他会带着令人温暖的笑站在你面前的。” 仙铭语气凝重地问:“真的?”他不是不相信傅足的能力,因为他太在乎傅足,所以他太紧张,每一次危险都让他心如大山般沉重沉痛,胸闷气窒。 流宗给他稳健的答案:“真的。”哦,仙铭,你比任何人都坚强,当我们在享受美好童年的时候,你在你的无极超脑里过着血腥黑暗的日子。人人都说你是严重的自闭者,其实你是感情最丰富的孩子。你希望遇见一个自由纯真的朋友,上天就真的给你送来了。据说,那天你和傅足在你们天琴休闲娱乐中心的所做所为,令各大媒体惊讶不已,一个鲜活的二王子仙铭出现在公众眼前。可惜,天琴人及其他星球人看不到傅足如何令二王子鲜活起来的,只看到傅足如何破坏别人家庭的。嗯,傅足这家伙么,很好,很男孩,很合我胃口,有事没事逗逗他真是我一大快乐,呵呵。 蓦地,令所有人开怀的声音传来:“仙铭,我很好,不要担忧。”声音有力,清晰。 噫,他只关心仙铭吗,不像话。 仙铭感到全体火热又毒辣的眼光射向他。 幸好,傅足声音再次传来:“伙伴们,都挂上笑脸,我很快要出来了,哪个不笑意盈盈看我不修理他!”声音带着笑意。 铁球已成为最多直径为两米的大小形状。百架多的战斗机被压缩成如此娇小状,不可思议!啊,高兴的是还能听到傅足的比较轻松的声音。 仙铭扬起嘴角笑。突地,他惊啊一声,跳开老远,他指着流宗叫:“你一刻不老实是不是?” 流宗脸上做“莫明其妙”状,颇为冤枉的声音说:“我做什么啦?大伙都看见了,我用我伟大的爱心拥着你,而你又很需要地靠在我身上很久。我,我好心没好报,我第一次尝到被冤枉的滋味,你等着!”说着,扑上去。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掠过,带着仙铭飘出数十米远。 同时,硕大的铁球“扑通”一声跌落湖中沉没,激起数十米高的水柱。 伙伴们的目光“唰”的一声射向那边拥抱的两位。 仙铭拥抱傅足,背朝着那些家伙们。 傅足满身汗湿,衣服滴着汗水,头发如水洗。 他面对伙伴们,他对他们挥手,面带灿烂笑容,虽然疲意很浓。只要他还能笑,他决不会不笑。 “哇,傅傅,我想死你了。”流宗大叫,扑上来。 叭叭叭…… 伙伴们一个接一个扑上来,拥在一起。 小色在最上一层,最舒服。他的下面是雪宝,呵呵,他对雪宝柔软的背总是恋恋不舍。 不知谁喊一句“热死了”。 谁最嫌热?傅足。 伙伴们很理解地散开。 趁着大伙散开之际,目光不定之际,傅足吻一下仙铭。 流宗一双鬼眼硬是瞧到这情景,他大叫扑上来:“傅傅,吻流流一下,就一下。” 大伙不明所以,脸上均挂着“流宗你发什么神经”的神色。 傅足一掌送他到了拜芒身上。 流宗一脸悲痛状,说:“太伤自尊了,送给他亲都不要。” 大伙似乎明白了,哈哈笑。 晴沙与意达从他们十个家伙拥成一团便轻轻鼓掌,感慨中竟忘了停止。 终于,在哈哈笑声中,他俩警觉,面面相觑:兄弟,我们走吧,真不知道这样的人鸣花王怎么会叫我们来? 流宗似乎有预感,向拜芒送一个眼神。 “啊,你们干什么?!” 晴沙与意达骇呼。他们仰面躺在地上。他们的上面趴着流宗与拜芒。两个烂人意欲啵啵他们的唇。 对此,伙伴们睁只眼闭只眼。 哇,精彩画面不容错过。 小色的摄影机对着他们现场录像。 “我问你,见过鸣花没有?”流宗问,手指不老实地在晴沙脸上划过。 “没有。”晴沙老实回答,他相信流宗这烂相真会干出卑鄙之事,“难道你见过?” “这就对啦!”流宗满意地点头,拍拍他小脸以示鼓励,“鸣花王对我们发号施令,我们必须唯命是从。想想很多年你执行多少这样的命令,你都去干了什么,被杀的人跟你有仇吗,对你的星球有危害吗,他对我们生杀予夺发号施令,他说一我们不能说二,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够吗,嗯?”他一口气说出许多令他深思的问题。他嘻皮的脸上浮现正经。 “你走开,你多少话我也不听。如果傅足能用七个字打动我和意达,我们不留下立刻断气身亡。”晴沙发毒咒。这群人当中,对别人不熟识,对傅足早已耳熟。他这番说辞无疑已表明他大有留下的意思。 拜芒身下的意达,默认。晴沙是我朋友,弄世也是我朋友,队伍中有两个老友,还有这么多热情青春随和的朋友,不用说也比受鸣花的命令舒服多了。 呃,叫我七个字感动他俩!?这小子存心报复我!我让他一招之间败下阵来,对我还能客气? 傅足转身逃。脑子里纷飞着一个个七字句:轰轰烈烈走青春?潇潇洒洒行天涯?放浪形骸无禁忌?无拘无束逍遥行?…… 哪里逃? 大伙将傅足捉了回来。晴沙与意达已站立,背交双手,又已含笑,他们在等待。 傅足将方才所想的七字句一一说出。 晴沙与意达摇头否决。 “我爱晴沙和意达!”傅足一急,吐出最直白的句子,感情充沛,声音激昂,咬字清晰。也不知道那根神经错乱,从喉咙中蹦出这么带感情的句子。呃,俗不可耐,毫无新意。 大伙也以为没希望了。 不料,傅足身子一歪,倒在了晴沙怀中。 “喂,你干什么?兄弟都在眼前,放矜持!”傅足大叫,用手背擦拭脸颊,似乎沾了什么污垢。呜,这小子竟然如此报复,岂有此理,无德没品。 这个该死的晴沙竟然一把拽他入怀,搂着他的腰,捧着他的脸,来了一个热吻。哼,我代替意达回敬你那一下温柔的抚摸。 不想活了,敢欺负我家兄弟! 伙伴们围攻晴沙,顺带上意达一起暴扁。他俩是一伙的,很有必要一起教训教训。 “喂喂,我又没做什么,不要打我啦。”意达抱头逃窜。 呵呵,至此,十二个伙伴聚齐。依仙铭的计划,最多十个朋友,现在,刚好合他心意。呵呵,加上雪宝与小色就是十二个亲密伙伴。 仙铭的郁闷又加重一层,这个晴沙不是好东西,一个流宗已够他受的了,又来一个,以后的日子还会有阳光吗?呵呵。 傅足站在一边,摩擦着被袭击的脸颊,看着这帮没良心的边打边笑的家伙们,居然牺牲他以壮大队伍,岂有此理!哦,瞧瞧这些家伙们都什么素质,无所禁忌啊!呃,以后的日子可难熬了,要提高十万分的警惕防狼突袭,惨不堪言!呵呵。 弄世提议:“每支队伍不论大小都有个名字,我们这支队伍叫什么好呢?傅足你来起个名吧。” 傅足躲到仙铭后面,笑说:“我不会再上当了。” “啊,仙仙,你移开一点不要挡住傅傅好不好?”流宗靠着拜芒,两眼冒凶光,笑说。 “名字现成的,十二,这支队伍的成员数字,简单、明了、形象,易记。”仙铭说。他半步没移,也没有捣蛋鬼拽开他,全被他的话吸引住了。 罕见的,一片掌声响起。大伙脸上笑得一片灿烂。 呜呜,感动啊,难得啊,热泪盈眶啊。呵呵,都放在心里,我故作“小智慧,不足奉承”的样子。 仙铭与傅足勾肩搭背,居然没人拆散,但愿狼们的好心能持久,也不要多久,就是一百年吧,呵呵。 突然,晴沙说:“看我们一对一对的并肩在一起,仿佛五对情侣。哦,是六对情侣,小色与雪宝也是一对。”他一脸春风笑意。他正靠着意达。 “哇,好极了耶!”小色拍着巴掌大叫,“我最喜欢雪宝乖乖了啦!”说着,一个超级香香吻送到雪宝的唇上。 流宗上来一把拉开仙铭,一如从前让傅足搂着他,扁着嘴说:“我跟傅傅是一对,仙仙与拜拜是一对,谁都不能跟我抢哦。”口中这般疯言乱语,眼睛还对着身边人眨呀眨,稚气地眨,温柔地眨,朦胧地眨,炽热地眨…… 哈哈哈—— 无人忍受,逃之夭夭。 傅足也从他手中十分艰难地抽出手臂,闪。再不闪人,他肯定要死于心脏衰竭,呵呵。 伙伴们或多或少受了点伤,挂了点彩。尤其是流宗,他上身**,看来血痕最是扎眼,不像其他人都有衣服遮掩,不那么刺目。尽管如此,他们依然是嬉闹追耍,谈笑风生。 他们用魔力让自己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这支名为十二的队伍轰轰烈烈向红月亮挺进。 他们放声高歌节奏明快热血沸腾的《我的兄弟,我的爱》—— “我的兄弟,我的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清醒还是幻梦,每一个角落都被你占据。黄金很重要,美女很重要,但是我的兄弟更重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今生今世执手走天涯。上天堂下地狱,我无所谓,回首往昔实在华美。喔……我的兄弟,我的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第三章 一 花海,无边,缤纷,在香。 飞鸟,可数,多样,在语。 天空,澈蓝,高远,安谧。 这样幽静的环境下睡着一座华丽飘渺的水红宫殿。 是的,这座宫殿在睡着,因为它死寂沉沉,里面没有欢声笑语,有的只是可以充斥整个世界的忧郁,一个人的忧郁,一个女子的忧郁。 大厅一角,阴暗,冰冷。这里远离窗户。 伊诺蜷缩的柔弱的身影倚靠着墙壁。 自从到了这里,她总是一个人这样子抱膝坐着,她不睡觉,睡不着。她的心事太重太重,睡眠是需要心情纯静的。 大厅中心一片狼籍,各种碎片铺满地砖。本有厚厚的地毯,全被她拖到门外扔了。在她精神无法宁静的时刻,她需要砸东西来宣泄那份噬心的痛苦。那种瓶瓶罐罐跌在坚硬的地砖上碎裂的声音一如她的心碎的声音,凄凉哀艳痛悔。 刚刚她砸了很多东西。 现在,她的思绪飞扬在远方的故乡,吉鲁星球,那个爱她到永远的卡罗,那个爱说爱笑热忱善良的英俊男子,小中大学一直同班的同学卡罗。她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一辈子徜徉在校园里,不做学生可以做老师,那里是唯一还能保持几分纯洁的地方。 哦,都怪那一天,大学毕业那一天,卡罗邀请她去了他的家里。嗯,第一次去他家里,便换了身平时不怎么穿的水红连衣裙。他总说她穿红色衣服比灰色衣服好看又精神。她只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才穿上红衣服。灾难就在那一天到来了,那一天碰到了他的大哥鸣花恰好也在家。恰好,他大哥特别非常喜欢穿红衣服的女孩子,几乎接近病态,据说再漂亮的女孩子若穿其它颜色衣服他看都不看一眼。那一天,一进他家的客厅,他大哥正从楼上急匆匆走下,似乎要出去,看到她,水红女孩子,居然陪他们到结束。他大哥的一双眼睛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在凝视她。哥哥比弟弟沉静很多,没有太多的话,就在一旁听他们聊,偶尔插上两句,偶尔笑两下。 之后,事情想而易见。哥哥或许对弟弟说了他爱上弟弟的女朋友。弟弟出于什么心,是手足之情胜过爱情吗?他渐渐远离他心爱的女孩子。再后来,他看到心中一直深爱的女孩子与哥哥走上婚姻殿堂。从此,他再也没回过家。 爱情可以相让的吗?那时的她对卡罗恨到骨子里,心死使她不再相信爱情,随便嫁了。 轻不可闻的啜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令人闻之心碎。 蜷缩在墙角的伊诺在哭,她喃喃自语,哦,卡罗,我不该怪你,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放弃我。万万年的宇宙飘流中的静思让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早知道鸣花的个性,得不到就毁灭。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哥是王室的魔法师,他可以摆布人的生死,他还有庞大的野心?为什么不说呢?如果我知道,我再昏头也不会嫁给一个魔法师的,我如果不答应嫁,骄傲的他是不会强迫的。现在好了,普通公民都有的离婚权我却没有。哪个该死的规定,魔法师的配偶不能离婚的?! 卡罗,卡罗,你好吗?你是不是已在幽灵宫?我好想去看你,卡罗,卡罗。 伊诺默默流泪,泪水几乎是她的朋友,天天时时分分与她作伴,关于卡罗的回忆天天时时分分陪伴她。 蓦地,一束光立在伊诺面前。光消失,人影现。 卡罗! 是的,他是卡罗! 伊诺不敢相信,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卡罗突然出现在眼前,象梦幻。 他依然穿着一身黑,他最爱的黑,象征坚强永怛执着的黑。可惜他自己放弃幸福,造就两个人的痛苦。他的眼睛里装着万万年的沧桑、忧愁、沉痛。他一如从前的年轻英俊,和她一样年轻美丽。天,鸣花对自己亲弟弟也施了不老不死术!吉鲁星球人是自然衰老的动物,死了之后进幽灵宫对生前的一切痛苦不是忘却而是淡然待之,心态平和不再痛苦。 伊诺挣扎着站起,她太虚弱,站,对于她来说已是艰难。 “伊诺。”卡罗泪流满面。他上前欲拥他最心爱的女孩子入怀。她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纯美的女孩子。 不料! 不料,一幕光波竖在他和她的中间。他们看见彼此,碰不到彼此,这是怎样的折磨?! 只要心有真爱,就算相隔万里,灵魂中也能感受到爱人的亲抚。 她和他的双手对贴在光波幕上。那灵魂相通的爱传递彼此的温暖。 “卡罗,你怎么来的?”伊诺轻轻说,声音里有极大的满足,脸上鲜有地挂着笑意。 “我一个教书的平凡人能怎么来,是我大哥送我来的。”卡罗痛悔地说,“伊诺,我对不起你。”说完,他猛地跪地,转头对着另一个方向,撕心裂肺大声说:“大哥,你说过好好疼爱伊诺为什么不守信用?大哥,我求你放了伊诺放了我,成全我们吧,求你!” “卡罗你怎么了,鸣花对你做了什么?”伊诺焦急。 “没什么,就是娶了**做妻子。”卡罗痛苦万分。 “啊?!”伊诺惊呼一声,再也站不住,跌倒在地,刚刚暂停的泪哗哗而下,“鸣花,你怎么可以将一个人象玩偶一样任意摆布。”声音至痛,卡罗的痛是她最痛。 只听空灵深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个你听卡罗自己说。”只闻声音,不见人。他有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见,不想见,不愿见。 “伊诺曾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在脑子里怀念一下她的影子。”卡罗愤慨。 “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是的,我答应过你,伊诺正式成为大哥的妻时,卡罗将彻底忘了她,不在脑子里重忆她一丁点影子。”卡罗强忍痛苦,“这是我的错,你惩罚我我无怨。但是你守信用了吗,你为什么不善待伊诺?” “伊诺,我没善待你吗?” 伊诺看着卡罗说:“鸣花待我很好,现在也很好,但是我知道他是最大的杀人凶手时,我不再爱他。在结婚前后,我爱过他,我试着爱上自己的丈夫。” “结婚前后?”卡罗惊呼,彻痛,“那是多么短暂的时间!伊诺,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你是怎么过的,我就是怎么过的。”伊诺幽然说,嘴角微微扬起,是笑吗?无比苦涩。她隐去自己飘零宇宙无数年的段落,他既然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 “好了,卡罗,你可以走了。”鸣花空灵的声音缓缓说,“伊诺心心念念想见你一面,她已看到,这里已不需要你。” “不!”卡罗刚吐半个音,一束光将他隐没,他向心爱的伊诺多看一秒的时间也没有可能。他掉了一样身体上的东西,一颗无限不舍的泪珠,晶莹,滚烫,跌在地砖上碎了,宛如他凄美的感情。 “卡罗,不走,卡罗……”伊诺泣声急呼,一手撑地,一手伸向他消失的上方,五指张开,想要抓住他,抓住心中的唯一永不分离。 空荡荡的大厅回响着孤零的悲泣声,寸断肝肠。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这样的悲剧为什么总是不知疲倦地上演? “衣魔师,你进来。”鸣花空灵的声音命令。 衣明朗依言而入。他从自己的寝宫过来,刚到门口看到伊诺与卡罗的泣诉,于是站在门口。他未想到伊诺也有这种不可得的感情,不禁同病相怜。仅仅感喟一时,忽尔觉得人类本身就是讽刺,是上天的玩物,毫无意义。 “衣魔师,看到没有,女人是善变动物,当初说爱,过后反悔。”鸣花空灵的声音夹杂着沧桑,“你心中感慨我不放了她还有什么意思,是吗?我不放她是叫她明白顺变的道理。人,参悟‘顺变’两字可以终生无忧。衣魔师?” “在。” “伊诺的忧郁与我有关吗?” “没有。” “哈哈哈哈。”鸣花大笑数声,“衣魔师,听说你已与你的宝宝彻底分开,很好。一场苦战即将降临,好好准备一下。” “明白。” 鸣花王的笑声远去。 衣明朗自始至终以极平淡的心态与鸣花对话。这个小小的少年已经堪破红尘,一切感情均有失色的一天,只有无情才是心灵无上自由的境界。 他过去将伏在地上低声啜泣的伊诺扶坐起,靠着他的肩。 他缓缓开口:“师母,我以为你是先生抢来的女人,原来不是,你曾爱过先生并心甘情愿嫁他为妻。先生对于你从没变过,他所做的事与你无关,你也无需想太多的广远的仁义道德,你只要将先生当做那个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丈夫就行。”声音很温柔,意在劝慰她不要与鸣花王对峙。 “不可能。”伊诺绝然说,“既然已经知道的事怎么可以装做没有这回事?如果你们这种人能做到,那是你们的幸运,我是做不到的。”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不知名的虚空。 衣明朗说:“师母,既然你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你就必须适应。顺变是你唯一的出路。” 伊诺挣扎着站起,走出几步,情绪激动,说:“什么叫顺变?唯唯诺诺,无条件服从就是顺变吗?”她双手握紧拳头,对着虚空愤怒地说,“鸣花,你卑鄙无耻,终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鸣花王不在这里,师母。”衣明朗提醒。他看着她胸前垂着的彩石项链。 伊诺警觉到他目光关注的对象,用手握紧,走了开去。他想做什么,怎么眼神很怪?这条彩石项链是那个可爱可敬的男孩子傅足做的,早就告诉过他,难道他要代替鸣花破坏它?不,不可以,在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都是这条项链上蕴含的巨大力量救了我。我能感应到项链上携带着的温暖与关怀。 衣明朗闪到她面前,微微笑说:“师母,你不能对傅足抱有一丁点的希望,原因很简单,你是鸣花王的妻子。英雄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夫妻的事。其实傅足跟我一样本是温文有点腼腆的人,由于命运的安排我们走上这条厮杀之路。”然后他眼神一转为冷漠,“我最恨妻子对丈夫的不忠,女人的朝三暮四。你以为你自己很委曲,其实你是最应该受到谴责的人,自己大脑糊涂走错路不要归咎于别人。”忽尔他眼神再转为同情,“你和我一样,大脑在出毛病的时候遇上了残酷的人。” 片刻时间,伊诺看到他多变的神态,心中腾起一阵寒意蔓延全身。自从被他带到这里,来看她最多的人就是他。有时他是笑容可掬的,有时他是沉默寡言的,更多时他是温柔亲和的,从没见过他冷冰冰的样子,更没见过他在片刻内变化多种表情。现在,发现,这个少年是令人不可捉摸的,令人的灵魂都在恐惧。他比鸣花实在好不了多少。 “师母,我带你出去转转,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转转。”衣明朗沉缓说,抚摸她的脸,“希望师母以后要乖,这样你才会有自由。” “不,我哪也不去。”伊诺本能地摇头,神情痛苦,她实在不想跟一个与鸣花一个印子的人在一起,这还不是她的新痛,她悲痛失望的是又一个本认为很好的人原来并不美好。没有比这更悲痛的事了,在对一个人很熟络的时候发现原来一直未曾真正认识过他。天,十多个月了,她将他当做朋友一样看待,寒冷的心有了一些温暖,从心中感谢他的关怀。不想竟又是一个错误! 她虚弱的身体晃了晃,倒下。啊,如果就此死去那该多好,再也没有悲欢苦乐,再也不用数着手指头熬过一个又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 衣明朗托住她,用手抚摩她胸前的项链,微微笑说:“师母,你看先生多宽容,让你戴着另一个男人送的项链到今天。”顿一下,他正色,“师母,你如果想让送你项链的人好,就不要告诉他你的痛苦。” 伊诺迷茫,讶然,说:“你关心傅足?”语速缓慢,她不能置信。 衣明朗摇头,说:“我不是关心他,我只是想叫他专心地和我一个人决斗,不被任何其它事干扰。” 嗯,这个要求是一定要答应的,无论我多么想叫他救我,他是那样的好,我怎么能让他分心?不能,绝不能。 伊诺点头。 第三章 二 街,长街,两头空寂,中心喧哗。 人,行人,店主,摊主,围成一团,作观众。 “啪啪啪……”一声声凌厉的鞭抽人体的声音。 “别打我家公子,姑娘求你了,别打我家公子……”一声声泣血的哀求。 被打的人在鞭子的抽动下左右翻滚,衣衫破裂,满身血痕。 他傲然哈哈笑,充满无边的讥刺,他说:“司嫣嫣,你有种,瞧着弱不禁风,抽起鞭子真是够辣,哈哈。” “啪!”一鞭子甩落他的脸庞,顿时,从左额角到右下腮划上一道血痕。 手执黑长鞭的司嫣嫣怒斥:“武纯青,你这个畜生,你也有栽在姑奶奶手中的时候,今天叫你知道知道背信弃义的下场。” 伤痕累累的他,赫然正是武纯青,消沉丧志经年的武纯青,身体极度虚弱的武纯青。 飞扬跋扈的她,赫然正是司嫣嫣,酷爱特色兔子的司嫣嫣,天生弱不禁风的司嫣嫣。 “哈哈,背信弃义?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要嫁就嫁我吧,来,来啊,怎么不来?”武纯青大笑,笑出了眼泪,他不在乎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狼狈相。曾经风光的时候多少美女投怀送抱,只不过为了做上金派的少夫人的位置,我都知道,我不是他妈的笨蛋。除了莫邪,天生的放浪形骸。哦,莫邪,只有这个女人为了玩而玩,无所求,我觉得她是高尚的。其余全是他妈的贱货,为了目的出卖身体,送上门来的玩物不玩白不玩。 “啪啪!”狠厉的两鞭甩落。 武纯青脸上三道血痕,两道交叉,几乎面目模糊。 “扑通”一声,小糖跪下,哭求:“姑娘,别打了,我家公子会没命的,求求你求求你!” “小糖,站起来!”武纯青命令,“你想让我快点死吗?” “公子,小糖不是这个意思。”小糖泣不成声。 “站起来。”武纯青声音有力地重复。 突然之间,小糖内心知道什么叫节气,什么叫硬汉,她家公子的骨子里还有这种昂贵的东西。她顿悟自己的所做所为无疑为她家公子蒙羞。 她,站起,笔挺!公子死了,她会为他收尸。 “啪啪啪啪……”鞭子如暴雨般抽落。 “丧家之犬,卑贱龌龊,今天打死你这野狗!”司嫣嫣咬牙切齿地吐出怨毒的字眼。 对于此种街头暴力,百姓习以为常。时下,五派动乱,纷争随处可见。他们观望一阵,已知道这又是一起派系间的争端。 终于,鞭声停息。 “公子!”小糖悲呼,扑上去。 突然,“啪”的一声,长鞭飞来,绕在她腰间。她不由自住被拽退。 司嫣嫣抬起她的下巴,悠然说:“不错不错,挺标致的小妮子。阿牛,还不把你老婆扛回家去。” 阿牛嘿嘿笑着一鞠躬,说:“多谢主人赏赐。”他像只猩猩,手臂垂到小腿,驼背,汗毛繁茂,脸孔如黑森林,鲍牙。 霎时,小糖脸色惨白,悲愤说:“姑娘的行为怎能如此令人发指?” 啪! 小糖半边脸五道血红的印子。 “不许对我家主人说三道四。”阿牛狰狞地怒吼。他一下子抱住小糖,用他丑恶的嘴脸摩蹭小糖的面庞。 小糖疯狂地挣扎,凄厉的求救声响彻整条长街。 观众走的走,散的散,部分好事之徒瞪大眼睛,等待一场好戏上演。 “小糖,小糖……” 武纯青的大脑满是小糖的呼救。 他还没有死,他只是昏迷,连呼吸都停顿,暂时地停顿,否则怎能骗过司嫣嫣愤怒的眼睛怨毒的心? 他睁开视力严重受损的眼睛,看到小糖正在遭受**,她的上衣破了,露出雪色肩膀。 突然! 突然,一片白色的风穿过司嫣嫣的心房,随即,白色的风划过猩猩人的头颅到腹部。 同时,司嫣嫣洒出一蓬绿色的粉,然后,她倒在她自己的血泊中,大睁的眼睛透着不相信不可能。猩猩人从头到腹裂为两半,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绿色的粉尽皆落在武纯青身上的伤口。 白色的风是武纯青的佩剑,裂天,在刹那间挥出。 武纯青亲手执剑亲手杀人。 是什么力量让他重展威风? 他的小糖,她是他的侍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姓朋友,知己,亲人,兄弟。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生命最危弱的时刻也能爆发出惊人力量。 绿粉,不用说那一定是有毒之粉。 他顾不了许多。他抱起小糖飞掠而去。 冬风呼啸,冬山光秃,冬草枯黄,冬河薄冰。 武纯青身上毒粉生效,彻骨的疼痛与麻痒吞噬着他的灵魂。 他咬牙,发动功力现出百宝囊取出一件厚料子的黑披风包着小糖。 他紧拥小糖,声音哽咽说:“小糖,对不起。” 小糖轻轻摇头,说:“公子,你对不起的是自己。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不能没有自己的去爱,那是对神圣爱情的亵渎。公子,醒来吧,好不好,公子?” 武纯青在她肩上点头,说:“好,我会逼着自己醒来的。小糖,我们结婚,让我们的孩子有爸爸有妈妈,好不好?” 小糖摇头说:“小糖只有做公子的朋友时头脑才会明智,小糖做了妻子就不会明理了。” 武纯青苦笑一下,说:“嗯,小糖是聪明的女子,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自己。他在我心中是无法抹去的。小糖,我死后,找个你爱的男人结婚生子。”他从怀中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瞧,这钱居然一点血没有。拿着,以后用得着。”他拉过小糖的手,将银票放在她手中,握起她的手。 然后,他倒在地上,眼睛闭起,呼吸微弱。 “公子,公子……”小糖跪在他身边骇呼,一声又一声,泪流满面。 她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在流绿色的液体,除此还有无数绿蚂蚁在伤口上撕咬,游动。绿蚂蚁大如小指头,全身泛着诡异的绿。 武纯青并没有昏迷,只是至痛加上体虚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奄奄一息状。嗜魂的痛与痒令他汗出如雨,但是,你看到的全是绿色的液体,浸绿了周围的黄土地。 他双唇紧抿,腮部肌肉抽动,眉心隆起。他很痛很痛,可他没有*一声。 小糖的惊骇与恸哭胜过他所有肉体的痛苦。 他勉力睁眼,艰难地举手触摸小糖的脸庞,吃力而缓慢地说:“小糖,别哭。我死在一个被我玩弄过的女人手里是活该,很活该,你家公子卑鄙不堪,死有余辜,不哭。”他强作欢颜,尽管那面目模糊的笑实在是很不好看。可是,你会看出他是在真笑,微露的白牙齿在昏晕的冬日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小糖握住他那艰难举起的贴在她脸庞的手,令他省些力气。 她哀伤地摇头说:“不,小糖什么都不知道,小糖只知道公子待小糖很好,如亲如故,有礼有节。人人都说做大富人家公子爷的丫鬟生活凄苦,可小糖从没有这种经历。公子,你在小糖心中是最好的公子。小糖自幼跟随公子,能与公子成为朋友是小糖至幸福的事。” 武纯青轻轻笑了笑,说:“小糖,如果你不是自幼跟随我,你会如其他侍婢一样对我畏惧无比。我爹就我一个孩子,在我孤独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否则以我的德行怎么会对你规规矩矩。”忽然,他一阵剧烈地咳嗽,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染红了他的白牙齿。 “公子!”小糖惊呼一声,秀眉锁紧,忧伤至浓。 她倾身,欲扶坐起公子。 “离我远点,有毒。”武纯青阻止。 小糖不听,硬是扶他坐起,让他靠在她怀中,轻拍他的背以止咳,任由毒液浸透她的衣服,渗进她的皮肤。 武纯青愤怒,可惜愤怒的动作的力道是那么微乎其微,这时,他的力气不如一个弱女子。 “小糖,我们死在荒野中会被乌鸦秃鹰啄尸的。你愿意,我可不想这般寒碜狼狈。”语气无限恳求,再加几分自谑。 “小糖愿生生世世跟随公子服侍公子。人死一场空,不论暴尸荒野还是存尸黄金棺材还不是一个结局。”语气无限坚定,再加几分人生如戏的揶揄。 呵,我还能说什么,我这样的人还有这么忠心的女佣,简直是奇谈。 武纯青安然地依在小糖温暖的怀中,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死神召唤。他还不想自裁,生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时至少还能看看那山那水以及存储在记忆中纯美角落的那个他。 他微弱地说:“小糖,你不要恨他。” 小糖点头说:“公子,小糖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不再恨他了。他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给了人类这么微妙不能言喻的感情。”是的,我家公子没有错,那个美丽的男孩子更没有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家公子能有错吗?唉,我家公子在感情上是这样脆弱的人,他从没有爱过谁,唯一的爱又是这样的苦涩,明知苦不堪言还要深陷进去,我知道他是不想自拔也是不能自拔。很长日子以来,我所能做的就是陪着我家公子四处游荡,只有不断切换周围环境才能使他的记忆不会定格在那块迷幻的角落。 武纯青的思绪在飞扬,关于他与他的每一个细节,虽然是寥寥可数,但不论是愤怒的抑或是愉快的,都是记忆犹新。我到底爱他什么?他的美貌吗?……哦,不,绝不是,江湖第一美人明心竹可比他美多两分。哦,不能将男人与女人的美相提并论。只能说他是男人中的极品,五官身材都上上等,更重要的是他这家伙表情诱人,他能叫你跟着他的悲欢苦乐走,更更重要的是他这家伙居然这样清纯,一举一动流露着典雅,再加上几分顽皮稚气真是爱煞人也。嗯,这样的他,让我这个游走于鲜花丛中的花蝴蝶甘心情愿迷失路途不知往返。这个时候我想说的是,对于这段单爱我不后悔。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刻,我很想对他说一句,我荒唐是因为我情不自禁,我不是故意令他背上沉重感的。我会带着这份纯爱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如果记忆不会遗失无论那里多么冷清我不会寂寞。 荒野中,他们紧依着倒卧在坚冷的土地上,他们的呼吸几乎为零。 生命对于他们就要结束,死神就要带他们去一个陌生的世界。 凄凉的劲风拂过他们的身躯,残破衣服的碎条飞扬着。 绿色毒液与毒蚁腐蚀他们的衣服与肉体。白骨可见。 哈哈哈—— 尖锐的嚣厉的笑声从远方飘来,须臾到了两具酷似尸体的身体前。 “好一对旷男怨女,死前抱在一起也算至美无憾没有枉走人世一遭了。”尖锐的笑语,女音。 这是谁的声音,好熟。 武纯青混钝的大脑接收到外部的得意嚣张的女音。 他非泛泛之辈,巨毒固然深深侵害他,只要他还没断气他就能思维。 突然,他眉头一皱:司嫣嫣!这女人还没死?! 他睁眼,骇然!他看到! 悬空有一只人影,若隐若现,乳白色,宛若一个女人。 “很好,武纯青,你想与你身边女人一起死可没那么容易。”依然咬牙切齿的语气。 果然是司嫣嫣,她怎么这副样子?世上真有灵魂吗? 小糖,小糖你还好吗!? 武纯青被司嫣嫣一激,想到小糖重毒侵身,顿时精神一振。 他颤巍着艰难地伸手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丝毫气息。他不相信,她这么快就没了。他触摸她的还算完整的脸庞,冰凉冰凉。 他用他还算完整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摩他至亲的小糖的面庞。他的心在碎裂,流血。他没有痛,一点都没有,麻木的人怎么会有痛? 忽然,他笑了,他高兴已经是肌体残破不全的他很快就可以和小糖相聚了。小糖,不要走太快,等我,一定要等我。 “哈哈哈——”司嫣嫣的灵魂在笑,“武纯青,你离死的时候还早。”她大笑着,很尖锐很刺耳也很凄怖,“你和她不同,她是普通之身,绿蚀蚁分泌的毒液只要腐蚀她的皮肉即要她的命。但你,绿蚀蚁要慢慢啃你的骨头。你,就慢慢享受美妙无比的熬的滋味吧。”她大笑后,顿了顿,“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各色眼睛的兔子吗?你也听说过很多没有眼睛的兔子流蹿街头的事吧?兔子眼睛就是我修炼巫术的材料。” 本来,武纯青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定定地凝视他的小糖安静的面孔。 但是,当兔子、眼睛、巫术,三个词汇搁在一起陈述,他惊讶莫名。 传说三百年前,有个叫司探玄的巫师,本是心地善良之人,用巫术医人治病,除暴安良,受到百姓敬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夜之间变了,变得暴戾无比,用巫术残害百姓为乐,最终被侠士除去。人们说斩草除根,但是他的巫术秘籍空气蒸发一样,无影无踪。在他从善时期,流传顺口溜“街头盲兔现,探玄巫师为善多”。在他从恶时,流传顺口溜“街头盲兔现,探玄巫师为恶多”。意思是,他每施一次巫术,就需要兔子眼睛作材料。 司嫣嫣?司探玄?他们是族人!? 武纯青无声地笑了笑,说:“武纯青这辈子最遗憾的是跟一个巫婆睡觉无数次,最庆幸的是中途与巫婆绝交了。司嫣嫣,我们谁也不欠谁,你在将你的身体第一次交给我的时候你就打算用巫术控制我与金派,是不是?我说怎么总觉得你怪怪的,却又不能确定究竟怪在哪里,只是有时无意中会看到你的眼睛中闪过怨毒的神色,这使我迷惑不解,我除了没有娶你为妻什么的,那时我对你还是很温柔的。你跟我有仇?” “当然有仇!”司嫣嫣的灵魂尖厉的声音痛诉,“凭什么你武纯青这样的人渣高高在上?凭什么金派地盘上的女人都任你玩弄?” 武纯青嗤之以鼻,淡然说:“对于第一个问题,司嫣嫣你不是有仇视名门心理吧?司门身为微不足道的小派,倘若没有大金派罩着你们,恐怕世上早已不存在司门一派。对于第二个问题,我认为我是个受害者,像你这样投怀送抱的,我不接受还以为我不是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行动证明我是男人难道不是最佳办法?我承认我爱美色,但从没有下流到强奸过哪个女人,所以人渣若是分档次,我武纯青也是上等人渣。司嫣嫣,记住,像你这种女人永远不会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娶进家门做妻子的。” “野狗,死到临头还嘴硬!”司嫣嫣的灵魂勃然大怒。突然,她吐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句子。 猝不及防,也没有能力防,武纯青惨叫一声,只有这一声,随即闭紧双唇不发一点声音。 你听有喀嚓喀嚓的声音,很碎很密,声声磨耳。绿蚁啃骨头的声音。 武纯青的小腿骨已被啃掉一层。 他的眼睛看着悬空的司嫣嫣的飘渺的影子,只觉她很悲哀,这类女人都很悲哀,为达目的出卖身体,梦想成空便怨天尤人,最最卑贱的雌性动物。 “野狗,我看你能撑到几时,我就不信你是不知疼痛的铁人!”司嫣嫣的灵魂念念有词,加强咒语的力量。她要看到眼前的男人哭着喊着求饶时的卑贱样子。 武纯青实在看不下去昔日柔婉的女人变成这副母夜叉凶神恶煞的丑陋模样,虽然那是若隐若现模糊的灵魂他也能感觉到那副面孔愤怒狰狞的丑态。 他竟不自觉地用温和的口吻说:“司嫣嫣,有一种人渣是硬汉,威武不屈。你念咒语也是要费力气的吧,如果累了就体息一下,顺便平静心态不要面目狰狞的,即使做了灵魂也要漂亮一点。反正我也跑不了的。” “野狗,少在老娘面前装潇洒!”司嫣嫣的灵魂怒斥。她心里在着急,她的巫术只修炼到探玄秘籍上的一点皮毛,根本不能让绿蚀蚁更进一步施加威力。她恨他恨到灵魂的核心。她恨他失信食言,她不是他口中的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至少她自己认为不是。 她无意中在家中书房翻看书籍翻到一部沉旧的无名书,打开一看竟是探玄巫术秘籍,于是秘密修炼。她本与世无争,但是看着自己的司门家族如此一代更比一代凋零,不禁黯然神伤。看着一个个小帮小派的年轻美貌女子自动自发地投向金派少掌门武纯青的怀抱,于是不禁仿效。 突然,一声娇叱从远方传来:“妖女,哪里逃!” 话音刚落,一条白虹划过,贯穿司嫣嫣灵魂的胸膛。 瞬间,若隐若现的影状灵魂分散,碎碎点点,消失。 第三章 三 咦,哪来的女侠!?若知道是救了一个人渣,只怕后悔不迭。我还是去追我的小糖的好。 武纯青将小糖搂进怀中,闭目睡去。 可惜,一声惊诧地尖叫直钻他的耳膜,纵然他临近昏迷,也能感觉到这声音真的是刺耳无比。呜,怎么一个宁静的死亡上苍也不想给吗? 啊—— 惊叫,尖叫,女声。 “姐姐,快看,这具尸体爬着绿蚂蚁在啃骨头!” “香儿,要死,一双耳朵快被你叫聋了。” 她们正是一袭红衣的花香儿与一袭白衣的明心竹。她们一路游历,路经附近时被花香儿的佩剑——诛邪,引至此处。名剑诛邪原是明心竹的佩剑,花香儿到底是她高徒,于是将自己佩剑赠与徒儿。 诛邪,漆黑的鞘,冰白的剑体。此时,两者合一,握在花香儿手中。 “姐姐,诛邪果然是名不虚传,隔了十多里居然也能闻到妖气。”花香儿兴奋地说,手指一勾,长剑以她手掌为圆心飞转,奏出呼呼清锐的风声,竟盖住了呼啸的自然风。 “香儿,把剑给我,这两位再不救治就没有希望了,当然若是完全康复得要很长时间。”明心竹皱紧眉心说,心中感喟下毒之人好残忍的心,竟然一点一点烂他们的皮肉,这位男子更是惨不忍睹,腿骨与臂骨正在一点一点被毒蚁啃蚀。令人惊异与钦佩的是他们居然俱是安静的面孔,这位男子虽然面容模糊,但是嘴角舒坦的模样透露了他的坚忍的品格。 什么,两位?难道小糖还没有死?哦,不,不要施救,既然女侠你不能令我们很快康复,这样残损的样子岂不是更痛苦?我和小糖一起死也是一件快事,至少黄泉路上有熟识亲密的人相伴不会害怕。 武纯青搂着小糖一动不动地思维,他真想大叫一声,女侠,请你走开,走开!无奈,他真的一点力气没有了,睁开眼皮的力量也没有。 明心竹从徒儿手中的黑鞘中拔出冰白的剑,以气驭剑竖悬于他们身体上方。 只见,绿色成片的从四周聚向剑体,不论毒蚁还是毒液,碰上剑身化作细碎的星星点点,消失。 大约一刻钟,他们的尚为完整的肌体光洁如初,伤口结痂。 小糖的除了脸孔,其它皆斑痕淋漓。武纯青除了手,其它皆凹凸不平。 但是他们活了,呼吸渐渐均匀。 不知他们睁开眼后看到彼此这样恐怖模样会是什么心情? 武纯青一直醒着,他不敢睁眼,他能感觉到洌风拂过腿骨与臂骨的钻心的感觉。他心中在讥笑,人们形容多年的寒风刺骨,他终于领略到。 小糖还未醒。 “姐姐,这样子他们会更痛苦的。”花香儿不敢看他们,心中难过。 “那还有什么好方法?”明心竹叹息。 “杀了他们好过这般鬼样子。”花香儿说着挥剑削向他们的脖劲。 明心竹欲阻已然不及,不禁花容失色。花香儿的剑技可与她一比,因为花香儿除了习剑其余皆不太有兴趣。 突然,不知为何诛邪从花香儿手中脱落,飞空。 花香儿大怒,正欲破口大骂他祖宗狗崽子时分,看到半空有一对璧人现出徐徐降落。她知道是有人在捣鬼。 只听那个男的笑着说:“小丫头,这个男的可杀不得,你杀了他,会让一个男孩子负罪一辈子。” 武纯青大惊,来人是谁,似乎知道他的特殊感情。糟了,听这人的油滑的口吻不会训斥他却准要数落他到头点地。 只见那个女的随意的一挥手。 顿时,武纯青与小糖的肌体在一团柔和的白光笼罩下从头到尾瞬间复原,破损的衣服也复原如初,没有丝毫血迹。 花香儿眼睛睁大到极点,呀,起死生、肉白骨!这两项传说的绝技真的有人精湛。 但是更令她惊叹的是,降至地面的这对璧人中的男子,竟然! 竟然比傅足还美上一分!傅足是标准的苗条型男孩子,而这位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是标准的健壮型男人。嗯,此人已不是男孩子,看得出来,与他旁边的美人无关,而是他一脸邪魅,扬起半边嘴角在笑,此时正在眼睛发亮地徘徊在她与她姐姐之间。嗯,最讨厌这种男猪,就算他再美上一百倍,也还是傅足好,那清清纯纯的外貌与眼神正是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电光石火间,花香儿将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的傅足再次回想一遍,脸上浮上一层温婉的美丽光辉。但是,看到眼前陌生邪男,不由怒从心起,两道秀眉拧起,她伸手一招,意欲从他手中取回诛邪剑好杀了他,这样的邪男见一个杀一个,杀一个少一个,少一个天下姐妹们安全一分。 谁知,那家伙似乎故意与她玩上似的,让诛邪剑轻而易举飞到她手中,突地,又莫名其妙地飞到他手中,然后再在她的招手下飞入她手里,还未拿稳又飞到他手里。 这样数次,那家伙颇觉好玩似的,哈哈笑。那笑容绝对震撼人心。 可恶之极的猪!本姑娘不用剑也照样能杀了你。 花香儿右手五指一并,三柄寒气逼人的飞镖夹在指间。 她正欲挥出飞镖时分。 “香儿,不可鲁莽。”明心竹及时劝阻,她看出这位出色的男子风流却不下流,再者他的功夫远远超过她们,可不能自取其辱。花香儿这孩子太年轻气盛,遇事不知冷静,看来以后要对她进行沉着淡定方面的修炼。 “姐姐,这东西不杀等于是姑息养奸。”花香儿振振有词,声音坠地有声,但仍是收起了飞镖,她听她姐姐的话。 “哇,这个小丫头真像她,但仅就外貌,性格可一点也没有她的温柔。老姐你说她像谁?”帅男看着花香儿笑说,笑问。 “恶,对人家小姑娘不要嘻皮笑脸的好不好!”美女严厉地教训他。 “善,你不知道这小丫头在心里怎么骂我的,简直粗俗不堪。”恶笑眯眯地说。 他正是恶,傅足的第一个朋友,金发蓝眼睛,一袭长黑风衣,敞怀,内穿高领白毛衣,配黑长裤黑皮鞋。衣饰与人的散漫性格刚好搭配,看起来很闲很酷。 她正是善,与傅足有过一面之缘的善,蓝眼睛,金发垂腰,一袭米色长风衣盖住鞋尖,双排扣,系腰带,穿得整齐规矩。看起来很端庄很优雅。 本来恶是不想来地球的,因为可恶的傅足跟他新认识的狐朋狗友们勾结在一起,他不屑和他们在一起。但最终硬是被他老姐善拖了来,因为她很久没看到傅足的真人了,平时恶给她看魔镜中的傅足,虽然一举一动、音容笑貌均能看见听见,但是她不要看这些,她要看真人。她一直跟恶说,她的弟弟要是傅足那该多好,气得恶哇哇叫。 既然来了地球,就先看一下曾经的故居——唱歌墙的所在地。这里正是唱歌墙的所在地,金派的首城飞月城的边界,曾经这里人声喧哗一片热闹不分春夏秋冬,现在却荒芜寂静好不冷清。 在他们愿意的时候,他们就让你看到他们的形象,听到他们的说话。 “你敢说你姑奶奶粗俗不堪,我看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绣花枕头一堆草。”花香儿秀眉竖起,驳斥,“把剑乖乖地奉上,饶你不死。” “哈哈哈——”恶大笑,“小丫头,信不信我一个眼神叫你拜倒在我的黑裤子下?” “恶!”善扬高声音训他。“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走吧。”抽出恶手中的剑走到花香儿面前双手送与她手中,温和说:“姑娘心地善良,气度宽广,必不会与这种劣等男人一般见识。” 恶以手覆额哀呼:“老姐,我好歹是你弟弟,不要这么贬损人家好不好?这小丫头特别气人,我跟她斗斗嘴已是很客气的了。你看我对这位白衣美女就是万分的尊重。” 善不与他争论,拉起他的手,欲去。 “善,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恶说。 “什么事?”善问。 “让那小子雪白的头发变黑了,让我们那朋友瞧着也宽心点。”恶指着依然躺在地上的武纯青。 “可以。”善点头。 就在她抬手欲要一挥时,武纯青跳起来,抱拳恳请:“我喜欢白头发,请二位不要强人所难。”语气坚定,代表他坚定的抗议。 明心竹惊呼:“武家侄儿,怎么会是你?”武纯青一直搂着小糖,脸埋在她的发间,她没有看出是他。她急切地走过去,关心地问:“身上还有地方疼吗?”她叫武纯青为武家侄儿,因为他是她那早逝的姐姐明心菊的夫家的侄儿。可怜姐姐嫁入武门刚刚一年就香消玉殒,可恨他的叔叔武峻满腹才智一身武艺竟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更可怜姐姐的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痴情于姐夫。唉,情为何物,直教人心不由主,甘做感情的奴隶。 武纯青摇头,退后两步,因为明心竹已伸手欲扶摸他脸庞。在我心中,她是我永远的痛。她是金派地盘内的女人,虽然不属于金派,但是对于少掌门武纯青我来说这没有区别。我曾经疯狂地追求过她,有礼有节有恒心的追求过她,不在乎她是我叔叔的小姨子,也不在乎她比我大很多。最终以失败告终。她总是以长者身份自居,严肃地告诫我不要违背伦理道德。我问她,除了这点她会不会爱我,她说我没有半点条件够她的择偶标准。我再问她什么样的男人是她想要的,她说她爱我叔叔武峻,她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我沉默了,我彻底走了,我爹生的儿子怎么可能像叔叔,或许她从我爹爹身上看到了我的未来,那就是不会为一个女人付出一生。她是我情窦初开时看中的女人,那时我是那么纯洁。惟一能够让我用心去对待的女人却不要我。我是早慧型的人,十岁对她倾心,追了她整整五年,最后一次她一耳光打醒了我,是的,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能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死缠不放的下三滥的手段。我十五岁开始堕落了,金派的非金派的送上门来的美女统统来者不拒。现在,我不***了,开始爱男人了,但我不认为这是堕落,虽然也很痛苦,但也很愉快,我爱的女人不会跟我说说笑笑,我爱的男人可以跟我说说笑笑,这不是很好吗? 小糖醒了,看到她的公子和自己完好如初,不禁高兴,继而迷惑不解。 武纯青扶起她,说:“在场的四位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小糖感激,感动,感恩,双目流下晶莹的泪花。 大恩不言谢。 他们深深一鞠躬,走了。 “站住,臭小子。”恶大叫。 他飞身而起,拽起武纯青的后衣领,隐没于设定的结界。 小糖紧张,大呼:“不要伤害我家公子,不要……”她太害怕又一次的对公子的残害。 善过来,微笑说:“姑娘不必紧张,你家公子不会有事。” 小糖顿时安静下来,因为眼前美丽女子的声音就是保证安全的力量,宛如无边的黑暗中露出的一线光明,让人温暖心安。 花香儿微笑地温和说:“你们姐弟俩真是天地之别,人如其名,罕见呀。” 善微笑说:“姑娘烈火般性格令人钦佩,但是得学会辨别人性,有时巧妙的言语会很有作用。” 花香儿脸红,别过头去,拧眉,心中有点不服。哼,本姑娘从来是直来直往,对什么人说什么话还不会,永远也不会。 明心竹挽过香儿,微笑说:“香儿,这位姐姐说得对,对的就要接纳改过,别使小孩性子。”然后她用眼睛对香儿说:“那个黑衣男功夫很高,我也斗不过他的,你姐姐功夫只是微乎其微。” 花香儿惊讶,眼睛说:“姐姐,那我们都要被那猪欺负了。” 明心竹眼睛说:“别瞎说,黑衣男风流不下流,世上的男子还是有几个不坏的。” 花香儿嘟囔一句“讨厌的男猪”,依偎在姐姐怀中。 结界中,四面流光溢彩。 武纯青扫视周围,除了眼前长相至美一脸邪魅的叫做恶的家伙,不见其他事物。对此,他明白,别说他现在体虚无力不是对手,就是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他也不是对手。是以,他很老实地盘腿而坐,以手支颐,看看这家伙怎样数落他。 恶抓起武纯青的一缕白发,左看右看,口中啧啧有声,脸布同情状。九流诗句自他口中吟出:“亲爱的,如果你体会不到我对你的爱,请看看这一头坚毅的雪发,它纯白无瑕,代表我纯洁永恒的爱。你知道一根黑发全部变白需要多长时间吗?你不知道。你知道所有黑发全部变白需要多长时间吗?你还是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让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心如这头白发一样沧海桑田终不渝。” 武纯青不响,面不改色。既然这家伙什么都知道,既然事情已发生,那么不必遮掩了。 恶哈哈一笑,坐在他旁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说:“武纯青,你看我怎么样,这脸蛋这身材哪样都比傅足强上两分。你如果爱上我,我回报你更热烈的爱。”他脸上一副“此言绝对不虚”的样子,并且两眼放电施以强劲地挑逗。 武纯青缓缓说:“你我是同类,我头脑再昏也不会对你有感觉。” 恶哈哈笑,说:“不错,我们是同类,泡在女人堆里的男人。看得出你头脑很清醒,过够了五彩缤纷的脂粉包围的糜烂的日子,想追求一种清新的生活,这很好。可是——”他顿一下,板起面孔,“你不能打我朋友的主意,知道吗?要不是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小命早没了。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武纯青立刻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消沉,为了小糖也为了我自己。”是的,司嫣嫣折辱小糖一事令他心中至痛,他明白他有义务保护跟随他的人。 恶鼓掌,说:“很好很好。”忽地,望进他眼睛里去,“那么你对我朋友?” 武纯青站起,不答反问:“你认为我这种感情可耻吗?”神色认真。他看出恶并不是一味奚落人的家伙。 “这怎么说呢?”恶抓耳朵,站起,“我是很自私的,我只关心我的朋友。本来你是敢做敢当的令人佩服。但是,你让我朋友不痛快,我对你非常有意见。” 武纯青不禁欣慰,这家伙没有否定他的感情,也就是说他这种情感不可耻。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不痛快,我会将他放在心里,就像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一样。”顿一下,“你让我头发变黑吧。”嘿,我不是不能控制情感的人,只是有时喜欢固执一下,昏睡经年有余应该醒了,所谓醒,应该是外表看起来很正常的,那么内心也会有所克制吧。 恶高兴,一挥手,让他满头银发变乌丝。 随即,恶搂着他耳语,并用手遮挡,有模有样。 呵,本就两个人,不知他故弄什么虚? 只见,武纯青眼睛发亮,哈哈笑。 恶也笑。 “咦,瞧他们笑得不怀好意样!”花香儿鄙屑说,她眼尖在他们刚刚在半空现身便看到他们的欠揍的尊容。 瞬间,恶与武纯青降落地面。 “公子,你笑得真开心,真好。”小糖微笑着跑上去握起他一缕黑发,“公子,以后你会很好的是不是?” “是的,小糖,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叫他死得很舒服。”武纯青微笑说。 他看向明心竹,心中也已释然,说:“明姑娘,我叔叔好像就快来了,你如果愿意的话,不妨到我们的居所小憩一下。” 明心竹幽然说:“见了又如何,说上三二句还不是各奔东西。”她婉言谢绝,携花香儿飘然离去。她忠情,却不痴情。如果不能形影相随,那么一次一次意外的邂逅也是好的。如果刻意地安排相会那是无味的。不知道时间的际遇才有惊喜。 恶吐吐舌头,说:“武纯青,这件事失误,下件事一定成功。” 武纯青笑。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什么意思只有当事人他俩知道。 恶挽起善的臂弯,说:“老姐,我们也走吧。”他们消失。 小糖揉揉眼睛,叹息:“像做梦一样,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世间绝色,聚也匆匆散也匆匆,公子,他们都是谁呀?” 武纯青笑而不答,拉着小糖的手大步走远,背影很轻快。明心竹是谁他知道,他不想说了;花香儿是谁他也不知道,所以不说;恶是谁他知道,他不能说;善是谁,他知道是恶的姐,小糖也知道,所以不用说。 第三章 四 傅足一行人以瞬移的速度到了火派首城红涯城的北部边陲,红月亮。 这里,依然人头攒动,联袂成云。 这里,依然是神圣的净土,只要正常的祈祷都会灵验。 这里,风不冷,温和如春,而别处朔风如刀。 这里,天空似锦霞绚烂,而别处天空铅灰一片。 如果在这里大动干戈,问题还真不少,这许多百姓往哪安排,摧毁这片红月亮可是千古罪人。 经询问,得知这么多百姓聚集这里是为了祈福。再询问,这红月亮古已有之,是百姓心目中仁慈的神灵。 这么说,红月亮的神奇与衣明朗无关,与鸣花王无关,选择这里作军事基地只是为了遮人耳目。 傅足对伙伴们说:“你们动动脑筋,是我们进去好还是叫他们出来好?” 伙伴们还未进入思索状态,只听流宗一声口哨飞出。 只见,一队六骑人马奔来。黑色的俊马,帅气的美女。 傅足惊喜:“七公子!”忽地,他发现口误,目光暗了一下。 流宗叫:“什么,还有一个,在哪?” 有着两道浓眉的公子阳在马上扫视他们,说:“傅足,这都是你朋友?”眉毛皱着。 “是啊。”高兴的口吻。 “除了雪宝,没一个顺眼。”眉毛皱得更紧。 流宗像听了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腰弯了。由于他紧挽着傅足的臂膀,是以傅足被他拽得弯下身去。 “傅足!”扬高声线。 “是。”傅足听令,一脚踢开流宗。 他与下马的六位帅女走向一旁僻静处。流宗等家伙紧跟其后。 公子阳霍地转身,一个马鞭挥出去,劲风卷起一片枯草,再加地表的浮尘,刹那间弥漫一片。 但是,顿时,清清爽爽,枯草浮尘劲风全部不见。 流宗扬眉,双手插裤袋,踮着一只脚笑。不是恶意的笑,也不是善意的笑,有点吊儿郎当逗你玩的样子。 “你们别捣蛋了,人家姐姐们有要紧事,不要跟来。”傅足上去将伙伴们推出去老远。 然后,他迅速闪到帅女面前。 “姐姐们别着急,莫牙耳与莫小痴的事我全都知道了,我和我的朋友会最快的营救。”傅足急人之所急,将她们想说的话先吐为快。 “嗯,这个我们相信。”六位帅女齐齐微笑说。 “傅足,你不知道衣明朗那小子坏透了。”公子阳气愤地述说莫牙耳姐弟落入魔窟的缘由,“小痴和我们的天跟他一点仇没有,他硬是抓走他俩。抓小痴的是个跟他长一模一样的叫什么南宫血乐,抓我们的天的是衣明朗亲自来的。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为了表示尊重,他亲力亲为。哼,这家伙简直嚣张得无法形容。更可恨的是,他说改变人的性格是他最大的乐趣,他让小痴陪他对弈,脸上要带着丰满的笑容,他让我们的天为他弹琴,眼睛要看着他。你说,这是不是气死人了?那天大概是小痴姐弟被抓的两个月左右,衣明朗一阵风将我们几个卷进了那什么地方,让我们亲眼看看小痴姐弟被改造得多么成功。” 傅足一直皱眉听她陈述,感谓衣明朗一定是因为自己被改造的缘故,他的性格上有了转变,或者是种报复,对鸣花王无奈何,便对容易对付的人下手。 他问:“那么,小痴姐弟被改造成功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 六位帅女齐声叱他:“你说呢?”不过,脸上带着微笑的。 幸好她们脸上有笑,否则,傅足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就问出一句废话来了呢,被帅红颜迷晕了脑子不成? 只听那边的一直在注视这边的伙伴们齐声说:“喂,别吓坏我们的宝贝傅傅。” “什么,他们叫你什么?!”帅红颜一色的惊怖状,脸上仍有笑,估计是取笑。 “没什么,他们捣蛋。”傅足笑说。旋即转身瞪视他们。接着用手捂捂脸,似乎仿佛泛红了,幸好没让她们看见,呵呵。要知道,他别的本事没有,让脸瞬间退红的本事一流。须臾,他即转身面对帅红颜。 公子阳接着说:“我们的天在弹琴时喜欢闭着眼睛弹奏,你不知道那天我们在看着她在注视衣明朗弹琴时我们的心都要碎了,虽然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忧愁,反而是豁达随遇而安的样子。那个小痴就更不用说了,不如他姐姐开朗,那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叫我们看得难受之极。”说到最后,她的眼睛濡湿。 那边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声。个个目光投在这边。 嗖的一声,九道银光飞过。公子阳射出九柄飞刀。 伙伴们跳着躲开。唯独流宗中刀,右肋上。 “活该!”帅红颜一致声色。上马,飘去。 “那个浓眉毛的听着,你迟早是流宗的老婆!”流宗大叫。拔刀,一点血没有,假伤,嘿嘿。 傅足闪过来,目光扫视,哼一声,大步开走。 哼哼,这下他可不自由了,这么多伙伴们全是油条,围上来,伸出魔爪尽情骚扰。 仙铭欲加保护,可惜有那心无那力,恨得牙痒痒。这帮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老大也不放在眼里,岂有此理。 傅足一声命令:“雪宝,上!” “是。”雪宝庞然身躯一横,将傅足与仙铭与小色隔开那帮家伙们。 瞧见没有,关键时刻,雪宝忠实于傅足。 流宗不服,一屁股坐在雪宝背上,俯身,大施左亲右亲的甜蜜战略。 雪宝一陶醉,将流宗甩到傅足与仙铭的中间。 咳咳,此种阿谀行为也只有流宗做得出。 伙伴们皱着眉头哈哈笑。 傅足问仙铭刚才他们突然爆笑是为什么? 仙铭拍拍流宗肩膀,眼睛说全是这小子惹的祸,请他老人家亲自解答。 流宗笑说:“我也没说什么,我跟他们说这七公子才七个美人不够我们九个帅哥分的。于是有必要删除两位有独身思想倾向的,我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两位,首先去掉仙铭,只爱跟兄弟们在一起,其次去掉肖逐,跟弟弟感情好,这样子正好,一人一个抱得美人归。谁知这帮家伙莫明其妙地哄笑。” 傅足听了哈哈笑,笑流宗这家伙脑子真是很非常。突然,发现自己跟他们无二,赶紧跑,以免被二次骚扰。 哪里逃! 伙伴们追。 突然,傅足僵住。 伙伴们紧在其后伫足,静默。 你见过这样一位女子吗,美丽无方,柔弱至极,沧桑之韵,忧郁深刻? 你见过这样一位少年吗,秀美无边,腼腆微见,沧桑之睛,傲气深邃? 她就是伊诺。 他就是衣明朗。 最最惊骇的就是傅足,这两人的变化令他有一种彻骨的疼痛。伊诺的忧与弱仿佛又加重八分。衣明朗的成熟带着冰冷的诡异的味道。 伊诺在衣明朗的搀扶下,缓慢地走来。她走每一步都很吃力。因为她几乎整个人靠着衣明朗。 傅足按下心中震撼,快步迎上去还在二十米外的一身红衣一脸苍白的她。 伙伴们不用介绍,已知道这两位是谁。 “伊诺!”傅足轻呼。他上前,想将她自衣明朗身边分开,亲自扶挽她。 一把刀伸出,刀尖距离傅足胸前仅一寸。 衣明朗举刀,淡然说:“傅足,不要多管闲事。你这次来是专为了伊诺王后,她现在要告诉你她过得很好。” 屁话! 她一点都不好,就连瞎子也会感觉到。 伊诺挺挺身站好,沧桑柔婉动听的声音说:“傅足,请原谅我欺骗了你。我一直说的大魔法师就是我的丈夫,他是我曾经的爱,现在他对我很好,以前将来他都是都会对我很好的。傅足,我的事这样微小,谢谢你的关心,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记住你的可亲可敬可爱。再见,傅足。”她泪盈于睫,神色坚定。她说得关于鸣花的每个字都是诚然可信,听不出丝毫怨恨。 傅足不信,死都不信。有丈夫对妻子好,好到让她飘游黑暗宇宙无数年的吗?有丈夫对妻子好,好到让妻子从活泼娇真到忧郁不堪的吗?有丈夫对妻子好,好到让妻子从健康活力到弱不禁风的吗? 他挥开刀,上去欲拥伊诺听她的心声。 但是伙伴们当机立断抱住他,不让他过去。管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管人家夫妻间的事,不是不能管,而是出力不讨好。见多了敌对夫妻复原为恩爱无间,倒打一耙仗义英雄的事。 只听衣明朗又说:“明日上午九时,在火派红涯城的西部边陲万窟谷绝斗。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天,这对于我是无数次中的一次解脱。现在是上午十一时,你还有二十二小时是轻松的,好好自由一下吧。再见。”说完,他带着伊诺凭空消失。 “伊诺——” 傅足大声呼唤,泪流下,很多。不放心她,真的不放心。纵然她是别人的妻,她不快活就可以管一管,怎么叫管闲事了呢,不明白,糊涂了。其实不是不明白,不是糊涂,实在不忍心看到她的不开心。 伙伴们带着傅足瞬移,回到了锦客苑的家。 傅足不哭了,心情低落。 流宗将他搂在怀中,坐在长软椅上,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什么乖乖啦心肝宝贝啦等等词汇全跑出来了。 伙伴们笑,流宗这家伙终于逮着便宜机会了,心中渴望已久的事终得实现,可以将他的傅傅搂在怀中疼啊疼。之前他作小鸟依人状都是不得已,嘿嘿。 客厅虽大,但是人多,明显拥挤。 小色嚷嚷:“我们要搬家了,这点巴掌大的空间快闷死人家小色了耶。” 仙铭附合说:“不错,我们要有自己的小窝。” 旁岩说:“仙铭,你找个风景优美的所在。” 仙铭十分高兴地颔首,对于这项任务他最乐意。他打开无极超脑,搜索目标。 翠山,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清凉秀美。繁星样的斑斓山花穿缀其间,漫溢迷人芬芳。 蓝天,一望无际,辽旷高远,无缝无皱,洁静纯美。小草样的阔叶树伫立在远岛上,问候来往叶舟。 碧海,一望无际,风细浪微,波光粼粼,深邃幽美。剪影样的海鸟旋飞在海天之间,轻歌随意世界。 十二个伙伴们呼声一致:“好地方,我爱我爱我爱爱爱!”雪宝和他们一样的嘴型,钻蓝眼睛闪烁快乐的光辉。 仙铭取出预备做大公馆的建筑模型。 大伙齐叫:“哇,仙铭这是你纯手工做的?!简直吓死我们。”是的,太好了,完全是真实版的微缩型,足以吓死他们。 仙铭搂搂傅足,扬眉说:“这是傅足和我的合作。” 傅足心情已恢复,笑说:“我只是往里面放了一些现成的小零件。” 伙伴们争着向模型内部看去,只见里面的生活设施俨然一应俱全,布置巧妙,错落有致。 “哇,傅傅,你这双手放起东西来怎么这样好看呢,让我仔细看看。”流宗说着就上来抚玩他的手。 傅足一巴掌甩开他。 他借势转着身子撞到了晴沙面前。不知是有意或无意,流宗双臂向晴沙脖子一圈,在他脸蛋上一边打上一个啵的一响。 晴沙揍他。 “要打打傅傅,这是傅傅的主意。” 流宗灵光一闪,大叫,跳到傅足身后,故技重演,双手握着他腰推他冲向晴沙。 现场一片混乱。 拜芒、旁岩、肖逐坚决拥护流宗,对抗,那边的雾零、弄世、晴沙、意达。 可怜的傅足成了沙袋,受到拳头问候在所难免。 仙铭逃出战圈,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双目绽放迷惑的色彩:流宗这个东西,真不是东西,当初哪根神经扭曲招他入伙了,追悔不迭!! 小色舒服地躺在雪宝背上,懒得参与战斗,只作壁上观。现在,雪宝成了他的最爱,呵呵。 终于,傅足解除流宗的魔爪,一脚将他踢趴在沙滩上。 “好啊好啊!” 晴沙鼓掌欢呼,跳坐在他背上,抓起大把的沙子淹埋他的欠揍的充满恶劣思想的头颅,顺便使劲搓搓揉揉。 另,晴沙的忠党,意达与弄世与雾零缠住拜芒等家伙。黄白的沙子成了他们投掷玩耍的武器,飞扬弥漫在他们之间,浅淡的沙幕映射阳光的璀璨,妙趣横生。 “雪宝,救我啊!”流宗呼救。本来他可以反攻晴沙,可是傅足坐在他腿上,死死地固定他。前有晴沙后有傅足,他是死定了,呵呵。 雪宝懒洋洋地舒服地享受日光浴,闭起的眼皮子抬也不抬一下。 仙铭看得咕咕笑。恶人自有恶人磨,流宗小子你活该。 疯狂过后,他们建筑属于自己的小窝。 十个大家伙手牵手并成一排,彼此力量汇集一股巨力,施展膨胀术。 他们面前,淡淡蓝辉笼罩那只建筑模型,在膨大,膨大…… 片刻功夫,一座精美豪华的白色大公馆固定在半山的突出的平台上。远远望去,它是繁茂缤纷色中的一片简约之风,散发浓郁的尊贵、恬静、优雅的气息。该馆是三层楼设计,四周是长走廊,装有自动玻璃幕。 小色用微型摄影机录下他们家的诞生过程。 伙伴们嚷嚷,给他们的窝起什么名好,听起来要亲切,内容上体现家庭成员凝聚和平。 大伙一致要求傅足担当如此大任。 傅足口吃半天:“亲……亲……亲……” 下文怎么还不出来?急死人了。 流宗一拍巴掌,笑说:“傅傅就是聪明,起出这样好名字。” 他人纳闷。 流宗哼哼两声,故作气势说:“亲——亲——”拖长调,顿一下,突地大叫出声,“馆!” 大伙眼睛发光,果然好名字。 “啊,傅傅,爱死你了——” 伙伴们拥住傅足,一层又一层,包粽子似的。 傅足莫明其妙,明明是流宗这家伙灵光闪现绉的好名,怎么是他的功劳了?顿时,明白,原来这帮家伙们总在利用一切机会粘他。哼,你们会粘我,我就不会粘你们吗?嗯,最想粘粘仙铭,可惜他总是被无情地挤在最远的地方,呵呵,呜呜。 大伙再一次一致要求傅足为他们的窝题名。 傅足清楚自己的字是多么烂,他死也不会上当。 他说:“我说你们的脑子生锈了怎么的,放着出色的书法家不知道用,雾零乃是一流书画大师,找他多好,是不是?” 一语惊醒糊涂人。兼带微微失望,本想再逗弄傅足一次,嘿嘿,就算他的字再好也要丑他一丑啦。 当下,雾零也不谦让,右手食中两指并立如箭,“嗖”一声,一线光射出。 前面一块浅灰大石被切下一块长方形状,切口平整光滑。 旋即,他的箭指连连划动,线光耀目不断。 只见,那块被切下的石块碎屑纷飞。片刻,三个字须飘逸的独立大字“亲亲馆”赫然入目。 字飞起,落在亲亲馆的门楣上,浮雕式,更添气派。 啪啪啪—— 伙伴们鼓掌,庆祝他们的窝正式完工。这个窝可是要伴他们很久的啊,走哪带哪。 接下来,他们为亲亲馆的两边及中间整出一条路来,阶梯状,很长。 一切搞定,他们正欲进去时,两位陌生人凭空出现在眼前。其中一位令他们横眉怒目,除了傅足。 恶与善来了。 “喂,小子们,你们再横眉毛瞪眼睛的,我可要带走傅足了。”恶先拉过傅足,再笑着给予警告。 伙伴们一哄而散进屋去了,远离这个在他们耳朵里生了根的恶。 流宗在门口大叫:“傅傅,没事就早点回家,别跟那个邪笑的家伙勾勾搭搭的。”砰一声关门。 恶哈哈笑,说:“臭小子,说我邪笑,他自己还不是也在邪笑。” 善瞪他一眼,看着傅足,微笑说:“傅足,你高了许多喔。” 傅足高兴说:“善,你比那个小女孩样子更好看。” 恶说:“傅足,我老姐专程来看你的,好好陪陪她。” 傅足点头:“一定一定。”他做请的手势,“二位贵宾,进屋吧。” 善犹豫:“可以吗,你的这一大帮朋友似乎不欢迎我们。” “没有啦。”傅足一手拉一个向屋中走去,“他们很好客。他们害羞。” 宽大的客厅,精致的陈设,巧妙的布局。家的芬芳漫溢在每个角落。 善几句话就让伙伴们对她唯唯诺诺,要多乖有多乖,一点也不顽皮,全成了彬彬绅士。他们爱和她说话。 恶和傅足在一边重温旧情。常常爆起一阵玩闹的哇哇声,破坏了优雅的宁静,惹来一片雄性的烈火目光。 恶不管不顾,我行我素。傅足也不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装傻到底,和恶侃得不亦乐乎。 善并无许多话要和傅足说,只是简单看看,简单说说。 她说:“傅足,你真是帅气!” 这是傅足听到的最美丽最动听的称赞。他简直头晕了目眩了,不禁冲口而出:“善,你真好!”可不是吗,别人都用漂亮来赞美他,这种赞语他才不要。 伙伴们或坐或站,全部矜持地微笑。 雪宝上来坐在善旁边,用它的大嘴亲吻美人一下。 善抚摸它柔软的毛发,说:“雪宝在我们那里的一段日子,吃得很少,因为想你。” 傅足惊呼:“不会吧,雪宝架子比原先增加一倍。” 雪宝回一句:“缺心眼。”我不吃东西就不成长了吗?人家可是跟你一样属于神秘族的,笨死了。 伙伴们哄笑,东倒西歪。矜持的风度荡然无存,顽童的面目暴露无遗。 善及时赞扬:“很好,做真的自己。” 啊,善喜欢他们这样子! 伙伴们齐声说:“善,你真好!” 善说:“傅足,听说明日你要与地球王决斗,有信心吗?” 伙伴们齐声的有力的拖长调代其答复:“有——” 恶说:“喂喂,善问的是傅足不是你们。”他脸上挂着一副“请各位王子不要自作多情”的揶揄样子。 善上去拧他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叫:“老姐,众目睽睽之下要温柔一点。” 善询问大家:“我不温柔?” 大伙高声说:“纯属造谣。” 善笑。 傅足观察善很久,她一直微笑庄敬,与恶比较简直截然相反。 大约两小时后,他们起身告辞。恶留下一记神秘的回眸。 傅足凝视他们消失的地方,脸上一副“再见是何时”的怅惘神色。同时,分析恶的神秘眼神,但无论怎么都不明白。 伙伴们将他拖到屋内,关上门教训他。 阵阵欢声笑语从屋内飘出,飞扬在空气中。 第三章 五 荒寂的三岔口古道边,小酒家,生意兴隆,客人盈门。 一位全身雪白半新长衣的挺拔英俊的中年男子,跨过门槛儿,径自向柜台走去。看他满面风尘的样子,应该找个地方落座,等待小二上前服务。客人虽多,还是有空席的。可他打满一葫芦酒,即出门去了。 店内,靠近窗口的一桌锦衣打扮的双目炯炯的四人,看到此白衣人,表情在瞬息间竟四次变化,诧异,惊喜,悲伤,希望。这时,他们齐齐起身追了出去。 “武峻,武师弟,武二少爷!”一口气,三种称呼全叫了出来,可见彼此之间很熟络。 白衣人脚步一顿,随即闪身去也。不用说,他正是武峻,即空先生。 “追!”高大威武的领头人钟毓秀脚下不停,命令。他是金派飞华城城主,未因火派的攻克而退位。忍辱负重,这是对本派忠诚的城主必须担当的责任与义务。他正是这样一位城主。 约莫三十里多路程,荒草没膝处,武峻被迫落地。这些年,他荒于修炼,功夫明显退步。只见他竟尔有些微喘息。 钟毓秀等四人很恭敬地围住他,神情颇是激动。 他们膝一弯,就要跪下。 “有话说话!”武峻一声厉斥。他最厌恶这一着,跪求也是一种胁迫,厌恶。 钟毓秀等人站好,不但不恼,反高兴,他们的武峻依然这等浩然的威严气势,无论他的眼神还是脸部表情都散发着超脱,功夫欠佳不是问题。他们知道他的伤感过去。 钟毓秀诚然地带点悲切的口吻说:“武师弟,请回来吧,金派需要你,非常需要。” 武峻淡然说:“我早说过,我从出走金派的那一天起就不再回金派。” 钟毓秀大喊一声:“武师弟!”他上前握紧他的手,锁眉,悲然,“武师弟,你还不知道吧,掌门他已经过世了。” 武峻轻微一震,神情无变。他不响。曾经亲近的手足为了虚荣,刀剑相向,反目成仇,痛定思痛,可笑可悲。 钟毓秀接着说:“武师弟,你知道纯青那孩子的性格,比较凉血,就算他亲爹死了他也不会要死要活的。可是,你能想像到他现在什么样子?一头白发,萎靡不振,有时发呆几小时都不动一下,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金派——” 武峻打断他:“你说纯青侄儿怎么了,一头白发?”他离家时,侄儿还小,他疼爱他。 终于有反应了。钟毓秀等人暗暗高兴。他们齐齐点头,神情怆然。 武峻要知道原因。 钟毓秀也不清楚。他说:“我们曾或明或暗地引诱他说出真相,无结果。这事在掌门还在世时我就看出他不对劲,大半年后掌门去世时,他倒是哭了一阵,之后几天他很正常,在火派的围攻下他自动退出,对派中所有弟子说愿走愿留一切自便。再后来,他就与他的侍女小糖四处游荡,头发就在那个时候一夜之间全白光了,精神与健康都很差。我们发现他在找什么人,大量的流浪儿被他招集寻人。我们问流浪儿要找的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清楚,只说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人,并说不是江湖第一美女。”突地,他恨愤起来,“不知哪个女人害得少掌门失魂落魄,这要让我查出来,一定将这祸水碎尸万段!”另三人附合,神情激愤。 武峻皱眉不悦:“为什么不怪责你们的少掌门,总是迁怒于他人?”语气讥刺,至恨,悲哀。然后,他说:“既然如此,我能做什么?” 钟毓秀说:“武师弟,只有你才能救纯青孩儿。” 武峻淡笑:“你们这样相信我?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因同样事例离开金派,云游天下,不问世事的吗?”他眼睛中掠过一层苦涩的味道。 钟毓秀等人再欲劝说。 武峻一挥手说:“行了。纯青他现在何处?” 钟毓秀等人高兴,立刻分拥两边带路。他边走边说:“不怕武师弟笑话,你钟师哥还在做着小城主,到敝处叫弟子们打探一下便知纯青的下落。武师弟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位带着神秘色彩的英雄傅足又出现了,因而火派的狗崽子们的嚣张行为有所收敛。” 听到“傅足”两字,武峻的眼睛闪过愉悦之光。呵,足儿,你好吗?自从与你分别,这些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想到你的一言一笑。真没想到与你相处的短短几年,你竟在我心中刻下深深的印象。我以为当我心爱的妻过世后,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在我心中留下位置。足儿,我牵挂你,不对,不是牵挂,是想念你。 酒楼,豪华的酒楼。 这种地方从来是有钱人炫耀家资的好地方。 二楼,好楼层,有身份的宾客通常在这里落座,临窗赏景,举杯豪饮。 光顾酒楼的客人多是男人,老的少的皆有。 既是男人,又有身份又多金,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这是他们风光的象征。 现在,这里,偌大的堂内,数十张桌席,满座。拥挤看不到,只看到悠闲。 每张桌位,男人或许不英俊,甚至丑陋,但是女人绝对漂亮,绝对妙龄。 这里,各式男人都有。而女人就那么几种,会撒娇的,会搔首弄姿的,会粘人的。 他们的衣着男的考究,女的鲜艳。 桌上布满美酒佳肴,他们吃得很少,喝得真多。 三位英俊等高的年轻人忽然出现在楼梯口。 两位是一身黑色长衣,系同色皮腰带,分立两边。一位是身着熨贴考究的淡银色长衣,系同色皮腰带,立中间。 他们三位的出现在这里很普通,因为这里不缺英俊年轻多金的男人。 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的注意。 他们走向南边第二个窗口的桌位。 这张桌位,男人两位,女人两位。男的不老,四十上下,很胖,如猪,三个下巴,细皮嫩肉。妙龄女郎很好看,所有能戴首饰的地方绝不空着,一举一动叮当响。 女郎依在男人怀中,痴痴笑着劝酒,声音甜如蜜糖。 “秀城双雄谈氏兄弟?”银衣人淡然问。 “年轻人,我们认识?”两位胖男人抬起雪亮的眼睛问。 他们的回答正说明自己是秀城双雄,眉毛浓密的叫谈老大,眉毛稀疏的叫谈老二。他们兄弟联手,杀人无往不利,干得是不要本钱的买卖。 “不认识。”银衣人淡然的吐着无温度的字,“我,无名之辈,在二位闭眼之前我会告诉你们本人的微名。” 谈氏兄弟面色愠怒,霍地站起,目露凶光,抬手按向腰间的刀柄“噌”地一声拔刀制敌。 但见寒光一闪。 他们瞠目结舌,拔刀的手再也动不了一分一毫。刀已拔出一半。 血,微出,自他们的眉心沁出一点红。 银衣人在他们的耳前说着自己的名字。 “石妙谛!”谈老大惊呼,他还能讲话,“你就是近一年专杀与你无仇的石妙谛。” “正是在下。”石妙谛淡然笑,“我与你无仇,可无数人对你有仇。” 谈氏兄弟倒下了。妙龄女郎呆了呆,拔脚便逃,比脱兔还快。 石妙谛身旁的一个黑衣人微笑着在本子上记下一个数字:999。 他微笑说:“恭喜,还有一个。” 吃饭的时候,有人死在眼前是件很倒胃口的事。 大堂内哗然,大部份客人匆匆撤走。这大部份人不用说均非武道中人,商人对这类事不感兴趣。 剩下的可以猜想不是爱看热闹的就是会些拳脚的。 石妙谛凌空倒掠,一剑刺向一位正在撤走队伍中靠后的青蓝锦袍者的眉心。 两位彪形大汉——锦袍者的保镖,飞身而起,拔刀迎剑。 “唰唰”两声,两位彪形汉子倒下,眉心一点红。 青蓝锦袍者急步后退,厉喝:“在下乃一平平商人,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他三十五、六年纪,精明干练,一双狭长眼睛睿智无边。 石妙谛落地,说:“茅念佛,梨城巨富,去年一桩粮食倒买倒卖生意中,由于无情压价导致某户小粮行老板关门大吉,全家老少十八口不能忍受破产之痛全部自缢身亡。” 茅念佛气愤:“那老潘一家不堪沦落贫困去寻死怎么能怪罪在下,商场如战场,阁下应该懂得。” 石妙谛淡然说:“归根结底是阁下的错。抱歉。” 他一剑刺出。 毫无还手能力的茅念佛倒下,眉心一点红。愤怒的眼睛大睁。他带在身边的两个女郎干号两声,将他身上从里到外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连他口中的一颗金牙也不放过,随即一阵风似的溜了。 方才那个记数字的黑衣人在本子上记下:1000。 一千! 这是近一年来被杀的人的数字。 石妙谛杀了一千个人,近一年的时间杀了整整一千人。 他就是那个有着石森原的保护从未杀过人的石妙谛,那个本身也不想杀人不愿杀人的石妙谛,那个一杀人全身都至痛的石妙谛。 现在,他杀人很平静。但是杀人带来的身心至痛仍在。他不在乎。只要他的森原老兄能自由,他什么都愿意做。今天,他终于可以对森原说:“我们又自由了。” 那天,他与石森原战败被带进红月亮的某朵花的世界中。衣明朗对他说:“只要你杀一千个人,你和你的朋友就可以出去。相信到那时你已是不畏惧杀人的人。你想杀什么样的人就杀什么样的人,没有要求。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你还没有这个能力,永远没有。你的朋友在这里会安然无恙,请放心。” 是的,那里的确非常安全,连一只鸟儿一只虫子也没有,你说安不安全?那里很大很大,那里有花有草,那里有吃有住,但那里死寂死寂,除了他和石森原再也看不到别的活物。那里是地狱。 “森原,森原,我回来了!”石妙谛高兴地呼唤。他从酒楼回到了这里。那两位黑衣人就是魔斗士,他俩带他在这花的世界中出来进去。他们送他进来就走了。每次杀的人都是带污点的人,由石妙谛亲自寻找线索,所以常常他不能陪伴森原,只能留下森原一人孤独的在这地狱中。 一座大屋,门开。 石森原迎出来。石妙谛不在的时候,他就将自己关在屋中。屋中陈设俱全,象人类的世界。屋外,空旷无边,花草静止,死寂无声,是地狱。他一人在外面会疯掉的。 “妙谛,这次怎么去这么久?我好担心,好担心……” 森原老兄紧紧拥着石妙谛,喃喃絮语。 “森原,告诉你好消息,我们自由了。” 石妙谛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睛濡湿。他想一想,这次竟出去了四十五天,森原孤单了四十五天,在地狱中。不过,值得,一下子解决三个,圆满完成规定数字。下面,就算我不能自由,森原一定能重获自由。 “森原,让我看看你头发白了吗?”石妙谛抬头看他的头发,一根一根地看,从发根看到发梢。 “没有。”森原笑说,“你已经很沉重,我头发再白我还是人吗?”其实,他的心中溢满泪水。曾经有个美好的愿望,一切血腥都由他石森原来背负,让他的妙谛永远保留纯洁记忆,但现在……近一年来,石妙谛每次回来都不提他杀人的痛楚,他跟他讲述在人间的有趣的见闻,事件本身并不可乐,他笑着讲,他笑着听。 全部头发检查完毕,未发现丁点发白的地方。 石妙谛很满意,笑了。他抱着森原老兄轻轻摇晃,幸福洋溢全身。 “妙谛。” “嗯?” “我们是可以自由了。但我们不是还要报仇吗,就算明知不能胜,也要试试,这样才能对得起石家的列祖列宗。妙谛,你不要怕,也不要为我多虑,我们一起报仇。” “森原,我求你,你走好不好?”石妙谛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恳求。 “我们共存亡。”石森原看着他的眼睛坚决表态。 石妙谛抱着他哭,哭得很凶:“森原,一起死傻不傻啊?” 森原老兄将脸贴在他头上,微笑说:“傻瓜,你让我独活不是更残忍?我们携手步黄泉,是幸福,一点都不傻。”他眼睛灌满幸福,和傻瓜在一起,怎么样都幸福。即便在这地狱中,有傻瓜相伴,那静止的花草仿佛也变得可爱了,地狱似乎成了天堂。 第三章 六 火派首城红涯城南部,红涯山庄,掌门衣华魄寝室。 床上,虚弱的衣华魄坐靠在厚厚的褥垫上,身上盖着薄被。他的手正紧紧握着爱子的手,目光留连在爱子的面庞上。他面色无光,灰暗,一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狭隘的仁爱的光辉。 “爹,儿子很好,你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你可知道,你走了,你儿子可就成了孤儿了。爹,高兴起来吧,好吗?”衣明朗坐在床沿,温情絮语。他表情柔软,教任何人见了,他都是听话的孝顺的好儿子。 父亲不响,只是看着儿子。还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看看就好。 衣明朗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练,在空闲时他就来看望父亲。情况很糟,父亲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他有能力控制人的身心健康,可那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人要活得开朗豁达,最终还是靠自身的心态调节。他知道父亲之所以如此郁郁寡欢,全是为了他这个心上的宝贝。父亲爱他爱的如此深邃又这般脆弱,感受到的温暖被辽阔的沉重覆盖。有时,真的不想回家,宁愿一个人独处,十丈红尘,万般烦恼,全部看不到听不到。清净,对他来说已成为遥不可及的奢侈。 很久。 家仆来报,山庄大门外,有位身着彩衣的女子跪求衣明朗一见。 衣明朗不见。他听得太多这样的禀报,自从魔斗士在人间威风八面,经常有神经病的女人上门要求嫁给魔斗士。 家仆犹疑一下,鼓起勇气说:“少掌门,这个姑娘与其她的不同,她几乎在大门外跪求了数月,她坚信只要少掌门见她一面,就一定会同意她的请求。” 衣明朗微讶。他很久不从山庄大门进出了,一直都是以瞬移的身法穿梭空间。 他起身说:“爹,开心一点,儿子再来看你。”然后,他随家仆去见见那位有决心有恒心的女子。 红涯山脚,山庄大门外。 一位彩衣妙龄女孩跪在凛冽的寒风中,白皙的脸孔被风割得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衣明朗问。这样的女孩子必定有着不平凡的名字。 “执着。”女孩抬首恭敬回答。 “执着?”衣明朗沉吟,“好名字。你要嫁给黑武士?” “是。”语气坚决。 “黑武士千千万,你要嫁哪一个?”衣明朗失笑。 “52099。”熟练地吐出一串清晰数字。 “好吧,我让你去黑武士集中营,你自己去一个一个找吧。他是否要你全在他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命令他非要娶你。”衣明朗淡然说。目光黯然,世间痴情者的行为真是惊天动地。 “明白。”执着如释重负一般长呼一口气。这么久了,终于得到可以见一见52099的允许,不管怎么样,这已经算是踏上成功的第一步。 衣明朗手指一送,执着消失。 红月亮,某朵花的世界,男儿国,魔斗士的集中营。 在无任务的情况下,魔斗士在这里悠闲地生活着,彼此之间讲话不多,各干各的事。 这里与人间无异,除了全是男人,除了全穿黑衣,没有其它不同。 执着穿梭在魔斗士之中,目光搜索她的52099。 对于陌生美丽女人的到来,魔斗士无动于衷。在这里,他们全是冷血安静的动物。只有在执行任务时他们才是活跃的。 很久。 她的脚走得生疼,还未找到心中的他。 她不再默默地寻觅,她动用嘴巴询问:“有否见到52099?” 每个魔斗士的回答都是摇头。 她没有失望,但是她快累倒了,可一想到前面那个可能就是心中的他,立刻又燃起希望,拖着酸痛的脚缓移过去。 又是很久。 呼呼喘息的执着走到河边一棵树下,一位魔斗士在垂钓。 她问:“请问有否见到52099?” 这位魔斗士指指树上。 执着仰首看去,不禁绽放欣慰的笑容,是他,就是他!他的左脖劲赫然印着52099。 他正躺在枝桠间看书,估计是小说,而且是言情的。因为封面是一位美丽女人的回眸像,背景是粉色调,估计内容是属于轻松完美型的。 “你好,你可以下来吗?”执着呼唤,怕他看书太入迷听不到,拍拍树干。 即便如此,执着还是唤了三遍,他才知觉,皱下眉头,合上书籍跳下树。 “请坐下好吗?我实在站不住了。”执着说着坐地上,脸上含着浅笑。 52099盘膝坐下。 “你还记得我吗?”执着问。并不抱太大希望,知道那是不大可能的。 他很快摇头。可见,他一点都不记得她是谁。 “我叫执着,在你们第一次出现在市镇上时,人群逃散,我被一莽汉撞到快摔倒时分,你过来扶住我并吻了我。”执着简单述说当时情节,“我喜欢你,希望能嫁给你。”她大方直接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迷茫一会儿,满脸的不相信,不相信竟有这种怪异的女孩子。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小说,脸上的迷茫消失,似乎从小说中认可这种人。 他说:“我不是人类,不能娶你,抱歉。”他的回答也直接的很。他说完,站起欲上树看书去。 执着急忙说:“我不在意。”她站起,“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一脸诚挚,没有半点犹豫。是的,她不在意他是什么,她真爱他,每天看到他就好。她就是这样单纯地想。 他摇头,上树,打开书继续看。 执着从袖袋中取出雪亮的剪刀,神色坚定说:“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要不要,我是喜欢你的。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心语,此生无憾。”说完,尖利的剪刀扎入心脏,很深很深。 她倒地,眼睛望着树上的他,微笑。 他被震憾了,表情再现迷茫,但仍是立刻跳下树,抱她入怀,看着她,无语。 魔斗士在设计当初就是当做战争工具的,他们的思想中没有感情这种东西。他们只是了解人类的一些事情,在人间威风八面时分亲吻女人只是看到小说中这样描述,只是一种模仿。 这位52099只是偏爱言情小说罢了,他也还是不了解人类的这种亘古的伟大的感情。所以他迷茫。但是他却被莫明其妙地震憾了,她的死多么像小说中描述的那种贞烈的可以为爱去死的女子。 他皱起了眉头,仿佛是伤感。他用自己的脸贴上她的脸。他不懂爱,但知道怎么做是爱。 “即然如此,你们到另一个世界再续情缘吧。” 衣明朗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他手指一送,这对可以说已经算是情侣的两位灰飞烟灭。 一旁的魔斗士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 石妙谛与石森原所在的某朵花的世界。 他们俩并肩站立,警戒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衣明朗笑一下说:“怎么,二位自由了,还这么不高兴?”他看牢石妙谛,“石哥哥,虽然我对你用了卑劣的手段,但却达到了目的,相信以后若有人想杀你,你一定会先下手为强。” 石妙谛与石森原同时亮剑,刺出。此时,无话可说,报杀亲之仇是唯一的目的。 但是,他们剑到中途时分,连人带剑定住。 衣明朗说:“你们想杀我,可我不想杀你们,走吧。” 他伸手挥出,石妙谛两人消失,去了人间。 莫牙耳与莫小痴所在的某朵花的世界。 这里倒是花香鸟语,风景秀丽,各类性情温顺的动物徜徉其中。衣明朗待他们很好。 依然帅气的莫牙耳气色很好,精神很好,嘴角浅笑。 莫小痴依然冷若冰霜。他只在与衣明朗对弈时他才不得不展露丰满却僵硬的笑容。 他们姐弟并立。 衣明朗微笑说:“莫姐姐,小痴哥哥,多谢你们陪我这么长时间。我的手段卑劣,我不否认。” 他看向莫牙耳:“莫姐姐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女人,心灵比外表还美。请原谅我探知了你的思想,你在看着我抚琴时分,你在想,如何让眼前的少年再恢复曾经的初真状态?他的沧桑眼睛真是令人心痛,他为什么不快乐?莫姐姐,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快乐,因为我的一个不经意选择葬送了我的一生。” 他看向莫小痴:“小痴哥哥,也请你原谅我探知了你的思想。你在笑着与我对弈时分,你心中在说,臭小子死小子烂小子狗屁不是的小子,我不爱笑你偏逼着我笑,我不在对弈上杀得你灰头土脸屁滚尿流哇哇鬼叫怎么对得起你?!感情还很强烈,是这样的吗,小痴哥哥?” 莫小痴“噗嗤”一声笑出来,自然地笑,很明快。他感觉这是失态,背过身去。 莫牙耳惊讶地看向小痴,不信她的寡言少语又冷冰冰的弟弟可以在心中说出这样滑稽的话来。 衣明朗笑说:“小痴哥哥你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吗。你不对别人笑可以,对自己的姐姐应该笑上一笑的。” 他一拍巴掌,说:“两位,回去吧,衣明朗再次感谢两位数月的陪伴。” 他挥手,莫牙耳姐弟俩消失。 蓦地,南宫血乐,东方血欢,西门血喜,北郭血情四位出现。 衣明朗看看他们,目光落在远方说:“五大派不管哪一派坐上五派之首的宝座,相信都如火派一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力助长人的骄狂,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不仅仅只有火派这样。” 另四位齐声认同:“老大说得对。” 衣明朗说:“准备战斗吧,这是我们的命运。” 西门血喜笑说:“老大,今晚我去见我老婆莹澈阴阳结合一下,你可不能再阻止了哦。” 衣明朗看看其他三位,哼哼地恐怖地笑说:“我们都是光棍,你这样说也不怕惹怒大家。” 西门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闪。 另四个少年紧追其上。 西门大叫:“喂,你们不要不讲理嘛,又不是我让你们打光棍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西门被四个同党拎着四肢消失在空气中。 第三章 七 日,西沉,晕红的余辉无力地挥洒。 但是,在冬季的黄昏,能看到阳光已经很好很美。 独立的小院中,傲寒的花草在摇曳飘香。 武纯青正伫立在鲜花前观赏寒风下的娇弱花朵的倨强,他轻快的白色背影在落日余辉下犹显年轻简单。 他嘴角噙着愉悦的微笑。他心底深处沉重的感情已经完全释然,怎能不轻松开心? 感情这东西,全在自己怎么对待它,你软弱它就强悍,你强硬它就驯服,终究豁达的心灵可以驾驭一切情感羁绊。 小糖在一旁开心地笑,声音还很响。 武纯青已经听得耳朵发麻,他瞪视:“小糖,你再笑看我不搔你痒处。” 小糖故意央求的口吻说:“公子,小糖很久没畅快地笑过了,你就让小糖笑笑嘛。”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取笑我,嗯?” “哎呀,小糖哪敢,公子非这样说莫非公子也在笑自己曾经的痴。” 武纯青似乎又被说到痛处,垂首黯然神伤。 小糖吓得花容失色,拽着公子的胳膊摇晃,急急说:“公子不要这样,小糖不笑了。” 武纯青抬头抹抹脸,说:“小糖,你说真话,你到底有否为这件事鄙夷过我?” 小糖睁大明澈的秀眸大力摇头,如拨浪鼓。 武纯青立刻捧住她的脸,扬眉说:“小糖,当心摇坏脖子,歪脖子女孩你家公子我可不要。”神情带着两分调侃。然后,他紧拥她,笑意飞扬。 小糖又轻笑了。她家公子正经的君子样儿是非常不正常的,带着几分邪气的他才是武纯青,她习惯这样子的他,她喜欢这样子的他。 忽地,一阵颇为冤枉的口吻划破宁静。 “武师弟,不可走,好歹讲讲话再走也不迟呀。纯青他的明快变化真的令我也惊讶的呀!”男子的急急呼声。 好熟稔的声音。 武纯青放开小糖,转身看到身形伟岸的师叔钟毓秀在大步急追背影挺拔的白衣人。 二叔! 这个身影虽隔多年未见,但记忆犹新。 武纯青飞掠过去,热切地一声呼唤:“二叔!”他落在武峻面前,“既然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吗?您一点不曾想过侄儿吗?” 经下属探得武纯青的下落,武峻与钟毓秀两人立刻来及此处。不料,正看到武纯青拥抱小糖,半侧面的神情那样欢愉,满头青丝乌乌发亮,哪里看出一丁点萎靡颓废的模样。是以,武峻第一感觉就是上当受骗。在他受伤的心中,他是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武家人,他不想触景生情,他的爱妻离世多少和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一直内疚不能释怀。 “哎呀,纯青,你,你这是?”钟毓秀一脸惊异,如孩子般好奇心很大。 “嗬,钟师叔,我复原如初难道你不高兴?”武纯青笑,“我心态一放开,头发就唰地一下又黑了,世界无奇不有,你要相信哦。”神情语气都很夸张,笑容丰满,两手比划,十分活泼。 “高兴高兴,纯青你可吓死你钟师叔了。”钟毓秀拍打着他肩膀,声音洪亮,欢愉异常。他握握武峻的手说,“武师弟,既然回家就好好跟亲侄子聚聚,一家人总是一家人嘛,不能总跟陌路似的。那么我走了,不影响你们叔侄团聚了。”他拍拍武纯青的肩,暗示他好好热乎一下叔叔的孤寒的心灵。他大笑着大步走了。 武纯青一下子依在他叔叔怀中,一如从前孩子般喃喃轻语:“叔叔,跟侄儿一起生活,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侄儿很怕做孤儿,很怕很怕。” 听到“孤儿”一词,武峻不禁眼睛濡湿,抬手轻抚怀中乖侄儿的背。小时候,小小的武纯青不敢跟冷面严厉的父亲要娘亲,也不敢问有关娘亲的一点问题。小小的武纯青总是跟他和善的叔叔要娘亲,总是缠着叔叔带他去找娘亲。叔叔看着小侄子想哭,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小侄子的娘亲是谁。不过,小侄子是他大哥武卓的儿子是确定的,尤其是现在,武纯青就是当年他父亲武卓的翻版,但他又不纯像父亲,他比他父亲爱笑,活跃,调皮,一个真正有血有肉有七情有六欲的人。 “乖侄,叔叔云游四海习惯了,要改变习惯是很难的。不过眼下,叔叔想歇一阵子,有地方给叔叔住吗,不要好,一张板床即可。” “叔叔,侄儿不会要您改变习惯,侄儿要叔叔开心。叔叔请进屋,让侄儿端茶倒水孝敬您。” 叔侄俩进屋。 小糖一直呆呆地观看她家公子的叔叔。她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公子还有叔叔。经观察,发现,叔叔真是很好,仁慈亲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一抹忧郁,但是他超脱,脸上如沐春风般给人以温暖,全身上下都给人沉稳安逸平和的感觉。怪不得公子在叔叔面前如孩童般娇娇的样子。想到这儿,小糖“噗嗤”一声笑出来,哦,公子娇娇的样子几时见过? 正在她痴笑时,武纯青气急败坏跑出来,没好气说:“一口开水都没有,你还在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你越发地成了懒猫了你。”他说着挽起袖子要打人。 小糖吐吐舌头,笑着跳着逃进厨房去了。 客室,布置简单而精致。 小糖提来茶壶倒满三杯茶。这是个家居场合,她可以在场,不需避讳。 长椅上,武纯青紧挨着叔叔坐着。 小糖坐在矮几一头的单人椅上,双手放于膝上,看着他俩叔侄补续亲情。 武峻从侄子的青丝上抚过,纳闷,问:“乖侄,这漂亮的黑发真的曾如白雪一样?” 武纯青微微笑一笑,说:“叔叔,傅足是你徒儿吗?” 武峻一愣,说:“我问你这头发,你怎么说到傅足了。你也认识傅足?” 小糖抢答:“何止认识,简直熟透了。”表情漫不经心。 武峻惊喜:“是吗?傅足这孩子是挺让人喜欢的。你们都是年轻人,那更是三句话就从陌生到熟识了。” 武纯青喜悦:“叔叔,他真是你徒儿呀!这样算起来,他应该喊我哥哥啦。” 武峻点点头说:“嗯,这孩子嘴巴很甜,不叫哥哥叫名字也能叫得蜜糖一样甜到你心里去的。” 武纯青挽起叔叔的胳膊,说:“叔叔,你讲讲傅足跟你在一起的故事。”他想听听他的过去。 武峻有求必应,略一思索,说:“先说说我怎么认识他的。”他微叹一声,“十多年前,我失魂似的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两年多,某天傍晚在某条人迹稀少的街道上,看见三个流浪儿坐在屋檐下分一只馒头,那个最小的大约五六岁样子让我眼睛一亮,同样是流浪儿,他的穿着干干净净,虽然破旧却绝对是干净的,头发清清爽爽地,而其他两位大一点的约莫十来岁的简直脏不可言,从头到脚黑乎乎油腻腻的,那白馒头一到他俩手中全黑了。就为这一点,我不由自主上去问,三位小朋友愿意跟我走否,好酒好肉没有,保证每天吃饱。那两位首先就问我如果跟着我能否还允许他们继续顺手牵羊的行当?又说他们今天运气不好,没拿到什么,但大多数都能弄到一天三顿下馆子的钱,运气再好一点的还可以到繁华锦绣街温柔甜蜜乡潇洒走一回。我一听,简直不能想像这么小的孩子有着这样不堪的思想。我失望了,但见那个干净的孩子还未表态于是又怀着一丝希望。这小孩子看着我笑说,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我能保证每天对他笑笑他就跟我走。我很真心地保证了,就这样他跟那两位也不怎么熟的两位道别,很熟悉地拉着我的手跟我走了。”他感叹一声,幸福地,“从此,我们相依为命,我所能给予他的只是吃饱肚子而已,而他给我的却是很满的精神上的慰藉,似乎不是我照顾他,反是他照顾我,嘘寒问暖,善解人意,无微不至。渐渐,我竟依赖他的照顾,居然依靠他放牛卖牛来维持生存。”说到这儿,他感喟,汗颜。 武纯青听痴了。小糖听痴了。他们的脑海仿佛走来一个带着春风笑意行走风雨满布的人生之路的美丽男孩。 片刻静默。 “叔叔,我向你坦白一件事。”武纯青神色坚定说,“请叔叔不要耻笑侄儿。” 武峻说:“这世上没有绝对可耻的事,之所以有所谓的可耻是因为需要。” “叔叔,我头发确实曾如白雪一样。”武纯青平静地述说,“我对傅足产生非常深刻的感情,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很想很想和他一起,虽然很痛苦,可我一想到他的音容笑貌真的很快乐。他知道后训了我几次,却一直关心我。这感情令他很沉重,我是知道的,我很多次下决心要换一种角度看他,可是很难。这种心情令我颓废很长时间,体质虚弱。后来,被一位女人的羞辱的毒打给打得半醒,傅足的朋友让我彻底醒悟。我不该自私到让自己喜欢的人不快活,喜欢他应该让他更快活。”他叹息一下,靠在叔叔的肩上,“叔叔,你骂我吧。” 小糖感动,无声地流泪。公子他可以平静地叙说此事,足以证明他的释怀。 叔叔武峻默默地听,心情路线是,惊讶,紧张,感慨,欣慰。 见叔叔无声,武纯青抬头问:“叔叔你不想说什么吗?”眼睛里渴望叔叔能发表些看法。 武峻点头说:“原来人类真的会有这种感情存在。这个我听说过,都不相信。”他看看侄儿的眼睛中依然有憔悴惆怅的质素,拍拍侄儿的肩膀,“乖侄,叔叔认为你很坚强。听说这种感情是很折磨人的,看到你依然样能说能笑,我的乖侄是最棒的。” 武纯青笑。他的目的达到了,哦,叔叔也不渺视他。这么说,他的这种行为在开明人士眼里不算一回事,只是人类的一种感情罢了。是的,很普通的一种感情,不必大惊小怪。 第三章 八 山脚边,树林中。 暮色四合。光线暗淡,正常视力只能瞧到十米远的事物。 地上落叶无边,厚厚的,脚踩上面沙沙响。 古灵与半路冒出来的哥哥铁家安并肩行走。白马在后面安静地跟随着。 他们一路走来,遇见多起不平事,铁家安眼睛瞄瞄,凡是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摆平的,首当其冲,上去一阵剑光挥舞,打跑一片。 此时,他的佩剑正拿在古灵手中。这柄剑是名剑——朝霞,鞘面如天然彩霞般绚烂,剑身更是七彩流光,美不可言。这种名剑拿在这小子手里简直是一种侮辱。 战斗中,古灵细心观察了她这个小哥哥的功夫水平究竟如何,不看无所谓,一看脑抽风,铁家安简直是九流打手,全无招式可言,全凭信手挥洒,若不是仗着朝霞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才得以打倒一拨拨三脚猫,这小子早就做逃兵了,否则岂能这样神气活现的,总爱充大对她管了又管的。什么女孩子家笑时不要张大嘴巴啦,什么女孩子家走路就走路不要膀子甩来甩去的啦,什么女孩子家进食时要小口小口的吃不要狼吞虎咽的啦,等等等等。呼,气死古灵了,腮帮子到现在还是鼓鼓的。 “妹妹,听说江湖上出现一位带着神秘色彩的英雄叫什么傅足,你见过他吗?” 古灵一听,哈哈笑,嘴巴张得老大。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笑什么,笑你哥哥孤陋寡闻是不是?我是生意人,对你们江湖上的名人名事所知不多。” “哥哥,既然你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就不要问了。反正都是打架能手,泛善足陈。” “我的好妹妹,你就说给哥哥听听嘛,哥哥喜欢听英雄的事迹。” “哥哥,这个傅足呢,除了会打架,会笑会跳,会哼几首歌,会吹吹笛子,嘴巴甜甜之外一无是处。” “呀,妹妹,你对他很熟吧,知道得这么多。” 古灵突地回头瞪他:“哥哥,你见到漂亮的人会不会失魂落魄啊?”嗯,这个很重要,免得到时丢人。嗯,很想很想他,想去看看他,这小哥哥不要让她难堪才好。天黑了,前后距离市区很远,没地方吃饭了,肚子饿了。虽然百宝囊里带有吃的,但是听说仙铭很会做饭,何不去叫他露一手呢。 铁家安一时不明所以,说:“妹妹,你就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人,你看我有失魂落魄吗?” 古灵满意地点头,笑说:“嗯,没有没有。见到柯时空也不见哥哥多看两下,我放心了。你等我一会儿。”她跑出十多步,打手机呼傅足,叫他让她立刻看到他,嘻嘻。 海边,亲亲馆。 三楼,娱乐大厅,五彩缤纷的灯光中,一群家伙们正在疯狂中,音响扭至最大音量,劲歌热舞,歇斯底里,不知道嗓子疼不疼,骨架子散没散,呵呵。 傅足感到身上有震动,逃出娱乐大厅接听,立刻眉开眼笑。 流宗跟着出来,贴着他脑袋共听手机中的动听女声。 “是,听令。”傅足装模作样地立正领命。 “她是谁呀,老实交待。”流宗在他耳边吹气说。 傅足一肘捣中他肚子,叫他上一边嗷嗷叫去。 所有伙伴都出来了,聆听单调的优美的嗷嗷声。 傅足说:“将有贵宾光临,各位安分守己,听到了,不重复第二遍。”脸上洋溢幸福的光辉。 咦,这代表什么? 除出仙铭与小色及雪宝,伙伴们惊讶地大叫:“傅傅,你怎么能有女朋友呢?!太伤人心了。” “莫明其妙,我怎么不能有女朋友?”傅足啪啪啪啪一路在他们脑袋上拍过。 伙伴们围攻他。 这帮家伙神经病! 傅足逃!以极速奔下一楼客厅。 伙伴们哄笑着追来。 啊—— 一声惊声尖叫压过震动房顶的哄笑声。 顿时,厅内鸦雀无声。 伙伴们安静,是因为一位女孩子的声音居然这样响,胜过他们十二个的集体奏鸣,不可思议。另,还看到一匹白马! 古灵惊叫,是因为看到一群家伙!不是只有仙铭和小色吗?噫,雪宝也回来了,倒不怎么奇怪。 铁家安眼睛都看花了,将客厅环视一遍,惊讶这里的从没见过的新鲜的陈设,尤其是天花板上的灯光特别特别明亮,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夜明珠”,呵呵。然后,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飘过,很快定牢在中间的被簇拥的中心人物脸蛋上。顿时,一阵眩晕袭击大脑,晃了两下,似乎站不住了,紧紧握着古灵的手支撑着。 古灵心中惨叫不迭,一是丢人丢大了,二是她的小手被捏得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呵呵。 两方人马就这样静默地彼此打量对方。 傅足大喝一声:“放开古灵的手。”他看出古灵痛得在心中嗷嗷叫。另,这小子是谁,敢这么紧紧地握着他的古灵的小手,吃了豹子胆了! 古灵不想误会,立马说:“傅足,他是我哥哥,不过你就不用叫他哥哥了,叫他铁家安这个名字就行了。怎么样,我是这么善解人意。”她笑,灿烂地笑,胜过所有的花儿,这样做有目的,吸引对方的全体目光不要乱飘。然后,她大力地一脚跺向身旁的小子的脚背。 啊—— 惨叫声及时地发出。铁家安甩着那只受罪脚跳,但是却更紧地握住妹妹的小手。 小色目光搜索,说:“扬扬呢,怎么不出来?”他飞过去在古灵的头发里某点处,手指一弹。 “嗖”地一声,扬扬出现,一脚踢向小色。 小色闪过,怪笑说:“扬扬,傅足在这里哎,傅足马上就要牵古灵的小手喽,呵哈呵哈。” 扬扬追着小色没命地逃。叫你再气人家,叫你再气人家。 伙伴们大笑。 “傅足,有吃的吗,上一桌来。”古灵直言不讳,拉着小哥哥走向长椅上坐着。 铁家安终于适应这里的环境,他揉揉眼睛,小声说:“妹妹,他就是傅足呀,简直吓死人哦。幸好我心脏坚强,否则只怕没命了。”他一双眼睛望着傅足。 傅足哈哈两声,过来坐在对面,伙伴们全跟着过来。 雪宝坐到古灵旁边。 傅足咳咳两声说:“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看姑爷也不能这么看法吧。再看,叫兄弟们揍你。” 伙伴们立刻作摩拳擦掌状,口中恐怖地哼哼哼。 铁家安在强大的压力下转移目光,看妹妹古灵,却对某人说:“傅足,我好歹是你的大舅子,你可别忘了。” 古灵脸微红,说:“傅足,铁家安你俩怎么说话呢?什么姑爷不姑爷大舅不大舅的,难听死了。我饿了,要吃饭。” 傅足命令:“流流,做上好的海鲜款待贵宾。” 流宗立正受令:“是。”他拖着仙铭一起进厨房。 古灵看看这许多家伙,问:“傅足,你怎么尽交这些怪模怪样的朋友?” 此语一出,立刻遭遇伙伴们的炮轰。 古灵吓一跳,双手及时捂耳,以免下半辈子进入无声世界。 流宗不在,就属拜芒与旁岩和晴沙及弄世是大王,他们架着拖着傅足远离古灵,哼哼,让这小丫头瞧瞧傅足可不是她的专属品。 古灵睁大骇然的眼睛,哦,傅足,你怎么混的,嗯!? 傅足挣扎大叫:“喂喂,有这样对待兄弟的吗?现在是兄弟的女朋友最重要,懂不懂啊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你们?” 此言一出,招来兄弟们拳头伺候。并且,肖逐、雾零与意达也加入教训战团中。 反了反了,这班神经病! 傅足抱头逃窜,脸上写着大大的“苦”字,呵呵。 铁家安眼睛发亮,哈哈笑。他上去加入骚扰傅足的战团中。 岂有此理,这小子竟敢欺负我们兄弟! 伙伴们一伸手反扭他胳膊,痛得他弯腰嚎叫。 他们异口同声:“铁家安,不许你欺负我们的傅傅。” 铁家安大声反驳:“为什么?” 伙伴们齐声说:“你不是我们的兄弟。”他们十几只手齐齐上阵,将铁家安抬起“嗖”地一下抛飞到了古灵旁边。 尽管是软座,铁家安仍是龇牙咧嘴叫痛,抬起半边屁股揉着。 古灵训他:“哥哥,你这一摔真是活该。你应该站在我这边修理这帮阻碍情人相会的捣蛋鬼们。” 伙伴们哄笑古灵的惊人之语,大方无比。 古灵扬起下巴说:“笑什么笑,你们都是缺德鬼,我不信你们没有女朋友,要让我碰到你们谁和心上人幽会,不叫你们个个鞠躬讨饶才怪。”脸不红心不跳,大方得吓死你。 伙伴们再笑,眼睛中洋溢欣赏这位小丫头的意味。 “好好好!”傅足大力鼓掌,眼睛对伙伴们说,古灵跟我不一样,你们可要小心了,嘿嘿。 他笑着跳到古灵对面坐下。 古灵右手掌摊开,一对栩栩如生的白色鼠雕赫然出现,一只是优雅沉思状的美丽可爱的鼠小姐,一只是勇猛奔跑状的英俊潇洒的鼠小子。 傅足不待解释,拿起那只奔驰的鼠小子,高兴说:“英俊的鼠小子与美丽的鼠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色闪过来,抢过两只小白鼠,说:“两位的任务就是疯玩,肯定无暇照顾小鼠,小色替你们保管。”说着在两只小鼠嘴上啵啵两下闪开。 古灵眨眨眼睛,无言看天花板。这一群家伙们真是不可理喻。 傅足说:“古灵,看你手背上一条条红指印,你哥哥真是太狠心了。”他拉过她的小手摸摸。 啪! 傅足缩手,甩手,口中嚯嚯叫,很疼。 扬扬一巴掌拍上来打掉他的不老实的手,然后瞪他。 见此,铁家安哈哈笑,他可是看足了妹夫的七彩风姿。 流宗大叫一声:“铁家安,过来端菜!” 铁家安不动,说:“我好歹是这里的客人,你们不懂待客之道?”老气横秋的样子。 看来这小子是欠揍! 伙伴们举臂作挥拳状。 铁家安“噌”地一声跳起奔进厨房当起跑堂的小二,很出色地来来回回上菜。他脸上布满笑容,他喜欢这里。这帮家伙们对他不正经,就是没拿他当客人一样规规矩矩,他们是在欢迎他。 长长的茶几上摆满海鲜大餐,美味四溢。 古灵与铁家安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伙伴们观看他们进食时的吃相。 古灵眼睛只看美味,管他有几双揶揄的眼睛观看,吃饱吃舒服是自己的事,与人无关。 铁家安居然受不了一双双毒辣的眼睛。他找了一个大盘子装满食物进厨房一个人安静地舒服地享用。伙伴们不放过他,尤其是傅足,跟着他走来走去。可以想象这顿饭吃得多么辛苦,呵呵。 突然,门外一阵“嘭嘭嘭”捶门声。 仙铭开门,惊讶,还未来得及出声,门外人已闪入。 这个人一眼看到傅足,不由分说拉着他出门去。 伙伴们未阻止,哄笑。 “笑什么,这是我朋友。”傅足告诉他们。 伙伴们早就从小色的呱呱嘴里知道此人的特别事件。 古灵见到此人无不舒服感觉,她相信傅足。 门外。 傅足甩开他,特别好奇地说:“武纯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阴魂不散啊你。” 是的,来人正是武纯青。 他笑说:“傅足,我们心有灵犀,你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你再乱说,我扒你皮。”傅足笑说。他抓起他一把黑发,“头发变黑了,眼睛中也没有痴痴的东西了,恭喜阁下重获新生啊,我就知道你行的。”他满脸欣喜欣慰。 武纯青拍拍俊马,说:“上马。” “干什么?” “见一个你最想见的人。” “谁?” “我二叔,你师父。” 傅足惊喜:“空先生!” 武纯青看着他吐出令人震惊的两字:“弟弟。” 傅足被震得倒退三步,按按晕糊糊的大脑,挥手笑说:“武纯青你少给我扯近乎。”他心中惨呼,空先生这么专情的好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歪侄子。 他进屋去通知一声,然后带着武纯青与马匹瞬间消失。 他刚走,客厅内闹成一团。 小色拍着巴掌怪笑,鼓劲:“好,使劲打,谁出拳最厉害,赏谁一个小色的香香吻。” “啊,别打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好歹是傅足的大舅子呀!”古灵大叫,着急,无奈,好笑。 一群家伙们正在毒打铁家安,秋后算帐,修理他乍见傅足时的傻样,呵呵。 劝阻无用,古灵坐椅上作壁上观,摇头苦笑。真不知道傅足在这群家伙中怎么舒服得起来。要是她可受不了,仅是噪音不断就能要她的小命。 武纯青的临时居所。 “先生!”一声颇是亲切的呼唤。亲切发自内心,什么称谓不重要。 武峻正在客室的桌边翻阅书籍,烛光照亮满室。听到呼声,他抬头看到想念已久的面孔,他站起,高兴不已。 傅足一个箭步扑进先生怀中,紧紧环着先生的腰,下巴顿在先生的肩上,闭着眼睛感受阔别很久的亲人的温暖。一举一动很自然,很亲切,但是洋溢着那么的迫不及待,宛如离家很久的孩子重又回到亲人身边。 “足儿,这是你吗?”武峻感叹,抚摸他怀中孩子的头发,“长这么高,令我不敢相信。当时,你说去牛市上卖牛,怎么一去不回了?” “先生,我贪玩爬山,不小心跌山谷里去了,被困了两年。待我出来找先生,你已经走了。”傅足简单说一下当年失踪经过,隐去了被土派的少掌门打入深谷的事实。这些事不必说,他不想说。 他们坐在长椅上,聊聊分别后的遭遇。 武纯青坐在傅足旁边,微笑着看他们叙说别情。 傅足伸出右手,几块形状别致的彩色小石头坐在掌心。 他看着先生说:“先生,还记得我们的红屋顶白墙壁的家吗?我离开山谷就回家了,可是先生已经因为找不到我伤心地走了。这些小石头我一直带在身边,这是我和先生一起浪迹天涯时捡拾珍藏的,身上带着这些小石头我就感觉到先生在我身边。” 武峻目眶濡湿,拿起一块满含温情的小石头紧紧握着,环着傅足肩膀的手用力拥拥他。短短几年朝夕共处,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是如此关爱怀念对方,这种感情多么令人感动,上苍赐予人类多么丰富的感情。 饭桌上,傅足又吃了很多。虽然晚饭已吃过,心情特别高兴,胃袋似乎也增大了。 傅足喝着鲜美的蘑菇汤。 武纯青说:“傅足,这是蘑菇汤。” 傅足笑说:“你当我是白痴啊,不知道是蘑菇汤啊?” 武纯青重复,强调:“这是蘑菇汤。” 顿时,傅足恍然大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他笑,用筷头敲一下武的脑袋,用力地。 武峻不知道他俩打什么哑谜,也不想过问。他看着他俩温和地笑。 小糖却是好奇:“公子,蘑菇汤怎么了?很好喝的呀。公子第一次做蘑菇汤就做得这么好,以后小糖可以不用做汤了。” 傅足含在口中的一口汤差点吐出来,强忍着咕嘟一声咽了,样子很滑稽。还记得当初武纯青的梦境吗?他做蘑菇大餐给傅足吃,吃得傅足发腻。现在,傅足知道他在喝着武做的汤,能不想吐吗? 武纯青大笑着离开餐桌。 这个该死的家伙头脑不迷糊了还捉弄我,不想活了!呵呵,看到他高兴,我也是开心的。 傅足看他一眼,一大口喝完碗中的汤。 饭毕,傅足与先生又絮语半天。 他说:“先生,明日九时,我和我的朋友在火派红涯城的西部边陲决斗的事,你知道吗?” 武峻点头说:“知道。明日万窟谷会空前绝后的热闹。”衣明朗早已宣告天下关于决斗的时间与地点。 傅足说:“先生,你来看我决斗吧,有你在,我更有信心。” 武峻愉快说:“足儿,我一定会去的。决战前夕,保持好心情。” 傅足起身,说:“先生,如果决战后我还活着,请先生跟我一起生活,有先生在身边,我感觉我还有爹爹在。” 武纯青说:“傅足,那你来和我们一起生活,我这个做哥哥的会很疼弟弟的。” 傅足挥拳头揍他。他跳开。 武峻说:“足儿,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欣慰。在一起生活没有必要,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我跟你生活的那段日子也经常换地方,我已经习惯云游的日子,不想再改了。明日,你一定会是胜利者。” 傅足与先生拥抱,告别。 夜色下,武纯青送出傅足很远。 “武纯青,你再不走我轰你。” “傅足,你就叫我一声哥哥吧,我都叫你弟弟了。” “我不想要哥哥,我神经病啊要个哥哥管我闲事。” “那我就要用上非常手段了。” “屁!你那点本事我不知道。” 突然,傅足惊讶,只觉舌头不听指挥了,嘴巴开合也不听指挥了,只听两个字不自主地吐出:“哥哥。”声音清晰。随即一切恢复正常。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他来不及应付。他仍讶然,凭武纯青的本事根本不能危及他一根汗毛。 武纯青哈哈笑,说:“果然很灵。”他拍拍傻愣中傅足的肩膀,“弟弟,哥哥永远爱你。”说完,他上马走人。 “你给我站住。”傅足一声大喝,马匹定住,他飞过去,反扭武的胳膊,“老实招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刚才挥出的一丝红光又是什么?” “傅足,不要对我这么凶嘛。”武纯青交待,“这都是你那朋友恶教给我的两样绝技,一个叫寻人即见,一个是说我所想。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就看我的眼睛多么纯真。” 该死的恶,原来那一记神秘的回眸是这个意思,该死该死真该死。 傅足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让它载着武纯青滚得远远的。 可恶的武纯青抛来一句带着笑声的恶心的句子在风中飞扬:“弟弟,哥哥爱你到永远。” 去死! 傅足咒骂一声,然后不禁失笑。这家伙不再痴痴的了,很好很好。 天上繁星密布,大片大片铺展开去,一直到天际。 寒冷的空气中,风轻轻地拂过。 窗外,花木的暗影温柔的摇曳。 柯时空伫立窗前,让冰凉的轻风拂面,乌亮的长发微微飘扬。 星光为她的梦幻般的容颜更添一抹曼妙。 室内有烛,未燃。 美丽的铺满星星的夜空走进室内,还需要什么俗世的烛光? 夜,很深,她还未睡。 她在想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想,单纯地在吹风,看星星。 关于衣明朗,她现在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回想,毕竟忘记一个相处时间不短的人是不容易的。他给予的爱,她反应很迟钝,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是她心灵深处想要的那种刹那永恒的男孩。 她双手合十,望着皎洁的星星,无声祈祷。 “宝宝,真想不到你希望衣明朗和傅足都活着。”很熟很有磁性的男孩的声音。 柯时空转头,看到衣明朗在她旁边。她不惊讶,他曾经总是这样无声出现在她眼前,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明朗,你有事吗?”她轻问。 “我来看看你。”他轻语。 “明朗,我让你很失望,还来看我?”她自然问出。 “就是想看看你,就来了。”他自然回答。 他们仿佛已是朋友。 “明朗,你看今夜星空多美。”她指着窗外说。 “是的,很美。”他望向天空。 他们默默地看星星。无言是默契。她知道他只想有人静静地陪陪他。 渐渐,渐渐,星星隐去,天边出现鱼肚白。 他走了。 清晨,寒气很重,风变呼啸。 他孤单的身影慢步在寂寥的街上,淡然的目光看着两旁的还未营业的各类店铺的招牌。很快,店铺就要开门了吧,很快,街道就要热闹了吧,很快,人们又要重复昨天了吧…… 忽然,他手捂胸口,心一阵绞痛。 他笑了,父亲,你走得好及时啊。 他隐没。 火派红涯山庄,掌门衣华魄的寝室。 衣明朗站在床前,淡然的目光凝视形容枯槁的父亲的遗体。 他没有悲伤。父亲的走是一种幸福。自从父亲知道爱子被控,再也没有开心过,活着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爱子将奔赴决斗的战场,结果无论是什么父亲都不想知道。父亲是一个感性的人,一个脆弱的人。 他问:“一剑叔叔,爹爹走时可有遗言?” 贴身仆人一剑答:“小主人,衣兄台未有一字留下。”他与衣华魄明是主仆关系,暗是兄弟相敬。 衣明朗点头淡然吐出两字:“很好。”父亲无言可留,代表他走得了无牵挂,或者想说的话太多反倒无从说起不如不说,既然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对爱子的不快无能为力,还是悄然离去的好。 衣明朗伸出手轻轻挥过,父亲的身体化作一缕轻烟,浮升,消失。 他说:“一剑叔叔,衣明朗谢谢您二十多年的对爹爹的手足般的相伴。这么多年,爹爹一个女人也不要,他很寂寞,如果不是您陪他度过一天又一天,恐怕衣明朗早就成了孤儿。一剑叔叔您再获自由了,去您想去的地方吧。” 一剑摇头,说:“小主人,一剑从来没有不自由过,衣兄台与一剑既是手足相称,怎么会不自由。”他目光移向墙壁上挂着的一柄普通的铁剑,“小主人,一剑可以带走衣兄台用过的铁剑吗?” 衣明朗说:“请便。” 一剑取过铁剑,垂首深情的抚过,叹息说:“小主人,衣兄台的剑术绝不在一剑之下,尤其是他酒醉时分舞剑,虽未动用真气,那剑点却是紧密如天衣无缝,速度快异绝伦,流光辉煌夺魄。”他抱拳,颔首,“小主人,一剑告辞。”他挺拔沉稳的身影移向门外,去了。 偌大的寝室空荡荡,无边的凄凉漫溢每个角落。 衣明朗慢步走了两圈,目光在每件事物上停留。 床前的墙壁上有两幅肖像画,与真人无异,年轻时的衣华魄与妻子的拓影。 画,离墙飘起,微缩成圆球,透明如玻璃球,影像依然在,立于中心。 衣明朗掌心托着两颗影像球,看了看,影像球飞进他的心房。 他说:“爹,娘,跟着儿子一起上战场,生死与共。”他的目光飘向遥远的虚境。 第三章 九 十月二十日,江湖上万豪杰涌向一个地方,万窟谷,火派红涯城的西部边陲。 这天是江湖两大顶尖高手一决雌雄的日子,千古难得的瞻仰上上英雄火拼风姿的机会,没有人愿意错过。是以,万窟谷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寻找适合自己身份地位的洞窟飞掠过去待着。他们带足了干粮饮水,他们知道这场空前绝后的战事不会很快就结束。 万窟谷,呈矩形状,约万多平方公里大小,相当于一个大都的地盘,四面高山直立,天然的一个个可以容二三人的洞窟比较有序地纵横排列,洞窟前有极窄的走道,可以飞檐走壁的江湖人完全可自由行走其上。 大约第二十层的洞窟层是最佳观看位置。地位居上的江湖豪杰均在这一层等待即将来临的大战。 “娘,楚叔。”古灵挥手呼唤。她与傅足等人一块到来此地。她拉着小哥哥铁家安奔过去。 “阿姨好。”铁家安不待介绍,即礼貌地鞠躬问候。 古九一看他相貌与那位颇是相似,立刻知晓这年轻人是谁。她对他微微一笑,即转身离去。楚玉回头再看年轻人一眼。 古灵未跟去。老妈不高兴,虽看不出,但能猜想到。 她对小哥哥嘿嘿一笑。铁家安回她嘿嘿两声,他不介意,他想如果是他娘看到古灵也会不舒服的。这些个女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悲的是她们都不后悔,真是不可救药。 她与铁家安找了第一层的某个洞窟进去了。她考虑到铁家安功夫平平,别到时看到紧张情节手舞足蹈从高处摔下来跌死了,那可大大不妙哦。身份地位于她来说从来是过眼烟云,轻如鸿毛。 七公子也来了。她们与傅足说了一会儿话。 傅足听说衣明朗主动放了莫牙耳姐弟,倍感高兴,深觉衣明朗还不错。同时,他心中不免黯然,他要决斗的人就是衣明朗呢。两人明明无怨无仇,偏偏要一决生死,真是很郁闷。 流宗眼睛飘来飘去,搂着傅足说:“傅傅,给我们介绍一下,别光顾自己开心不够朋友。” 公子阳立刻说:“姐妹们,撤。这里空气不清洁。”她张开双臂,拥着众姐妹撤退。 帅红颜们笑着撤了。 流宗大喝一声:“公子阳,站住。” 公子阳立刻转身斥责:“傅足,你泄密的?!” 流宗哼哼两声,歪头扬眉说:“想知道小姐的名字再简单没有了。傅傅是乖宝宝,不要怀疑他。” 公子阳横眉怒目,一拳袭来。 莫牙耳伸手挡住,微笑说:“阳,七公子早就修成不气不怒的大成境界了,你怎么退步了?走吧,让这位少爷继续歪他的头扬他的眉吧。”她知道傅足这帮朋友都不简单,公子阳或者七公子齐上阵只会自找没趣。 公子阳立刻笑了。跟着莫牙耳去也。 流宗温柔一呼:“公子天。”挺立身形,端端正正。 帅红颜齐齐回眸,看到他假正经样儿,笑声飞扬,嘲笑,远去。 伙伴们一把拽过流宗,齐声训他:“别丢人现眼啦。” 流宗郁闷感慨:“瞧瞧,地球的女孩子眼界也太高了吧,对我们这样超极帅哥不屑一顾。想想在我们本土,那是成群成群的小母猴扑上来呀。” 旁岩摸着下巴说:“七公子要是上电影那票房率定是第一,我可赚大发了。” 伙伴们嗤之以鼻:“有内涵的女孩子才不会上什么破电影,大导演你就别做白日梦了。” 流宗再大发感慨:“旁旁,干我们这一行的可不受欢迎哦。”他对大伙说:“伙伴们,我又爱公子阳,又爱公子天,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将两位美女弄到手?” 傅足揍他到鬼嚎。 伙伴们帮傅足一齐修理他。 万窟谷喧哗无比,他们的玩闹声被淹没。但他们的玩闹的行为却大是引人注目。很多义士豪杰前来与傅足打招呼,顺便问好他的伙伴们。 恶和善以隐形状态来关注傅足决战。 恶笑说:“老姐,你看流宗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善揶揄说:“还不是跟你一个德性。” 恶大笑:“老姐,这里没外人,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 第二十层的东首某洞窟。 古九站在深处,背对洞门。 楚玉明知故问:“怎么不高兴了?” 古九顿足,闷声说:“楚玉,你就会笑话我。看到他的另一个孩子,我心里当然不舒服了。” 楚玉说:“没关系,过两天就舒服了。” 古九立刻鼓着双颊说:“不,再也不会舒服了。看到与没看到就是不一样,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骗自己只有古灵是他的孩子。” 楚玉说:“还骗自己他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你。”表情揶揄,他不怕她生气。 古九脸孔微红,推楚玉噔噔噔倒退,迭声说:“你走你走,就知道用嘴巴损我。” 楚玉被推到石壁上,再不能后退一步了。他说:“小九,你嫁我,我不会犹豫半点。” 古九愣一下,忽地偏过头去笑,说:“这时候你还有闲情说这话。这叫趁人之危,你懂吗?” 楚玉微笑说:“那我就趁人之危一次。”他张开双臂,“我的怀抱一直没有女人进来过。” 古九一个漂亮的甩头,说:“我进去,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楚玉说:“有后悔药我也不吃。” 她进去了。 他拥紧她。 “小九,你的脸怎么这样烫?”带点笑意地问。 “老女人又回到少女时期了。”自然地回答。 这就是她,居然一点尴尬也没有。她是这样简单的人,对待感情尤其是,爱了不爱了就是这么淡然又执着又干脆。她一个时期只会爱上一个人。他深爱她,他知道这次她不会再有不舒服的时候。 九时正! 群雄欢呼。他们看到两方对决的顶尖高手面对面,顿时山谷间满布杀气,催得树木枝干断折。随即,他们担心,待两方真正打斗起来,只怕那威猛无比的气浪会杀死所有观众。 随着群雄的一阵惊呼,他们的担忧消失。 巨大的白色透明隔离罩膨起,从矩形谷地边缘内约五米处竖起。 为五派独立而战的是:傅足,仙铭,旁岩,肖逐,流宗,拜芒,雾零,弄世,晴沙,意达,雪宝。小色届时将录像真实版的伟大的战争场面。 为宇宙鸣花王而战的是:衣明朗,南宫血乐,东方血欢,西门血喜,北郭血情。 衣明朗说:“各位,在五把刀出手之前,先让各位与魔斗士做做热身运动。”他对傅足一笑,“傅哥哥,你的风姿永远是衣明朗所欣赏的。祝贺傅哥哥能成为鸣花王的对手。”说完他与四位同党闪到一边作壁上观。 旋即,魔斗士大片大片地出现。瞬间,万多平方公里的场地一半地方被魔斗士占据。他们俱是清一色的内穿紧身黑皮装,外罩黑披风,寸宽的火红钢圈戴在额头,双手藏在披风内。 他们闪移位置,包围对手于垓心。 嗖嗖嗖——耀眼的光束密集发射,纵横交错。 轰轰轰——震天的爆炸密急响起,火苗四窜。 战场,石崩地陷,花木焚毁,碎屑纷飞,烟雾弥漫。 傅足等人的身影在间不容发的光束之间穿梭,攻击。 片刻,他们知道为什么魔斗士能在地球上所向披靡? 拳脚明明袭击到魔斗士们,却如袭在虚空一样。其它,听百姓所说的他们刀枪不入,水火不克,如今亲眼见到更是骇然心惊,足以毁灭一座小山的一束射线袭向他们自己安然无恙,而伙伴们却要闪避。伙伴们洒出的大片毁灭之光奈何不了他们一丁点。 雪宝不会使什么毁灭之光之类的玄术,但它的体质部分与魔斗士一样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克,是以,它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它的庞大身躯扑倒一群魔斗士们撕咬他们,可惜,不能伤及一个魔斗士。 小色披着隐形毯,拿着摄影机抓拍每一个精彩情节。 雪宝与小色轻松游于硝烟浓烈的战场中,宛如嬉戏,不知人世间烦恼为何物。 傅足等十个伙伴们却皱起了眉头,这些战争工具都不能制服,还谈什么与战争工具的主人们决斗?! 隔离罩外的观众虽置身事外,却一样感受到地动山摇强烈无比的震撼,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足以铭记永生永世。 第一层某洞窟的铁家安看得瞠目结舌,头发晕腿发软,一屁股坐地上了。他感觉世界末日到了,心扑扑跳快钻出嗓子眼了。 “哈哈哈——”古灵皱着眉笑,“哥哥你怎么这样丢人呢。你瞧瞧那边的十多岁的小女孩看得津津乐道,喝彩声声。亏你还是个大小伙子,羞!” 铁家安捂着胸口说:“妹妹,你经常见到这样壮烈的场面?” 古灵说:“不常见。反正多壮烈的战斗都不会吓趴我。现在我热血沸腾,真想进去参与战斗,可惜我这点功夫到里面就成了一阵烟了。” 扬扬坐在洞口,小手托着腮帮子,眼睛发亮地观看精彩战斗。 古灵蹲下问他:“扬扬,战斗精彩吗?” “精彩。” “我精彩吗?” “精彩。” “仙铭精彩吗?” “精彩。” “傅足精彩吗?” “精彩。”忽地他意识到上当,“不精彩,他的水平相当烂。” 古灵点点他小脑袋瓜子,笑说:“我已经听到那一声真诚的赞语了,后面的一个字也没听到。” 扬扬郁闷一叹。 铁家安笑说:“妹妹,这小子趁早送走的好。” 啪! 铁兄白皙的脸上赫然现出红红的五根小手指印子。铁兄瞪扬扬这个小子。他打不过他,只好用目光杀他,如果目光能杀人就好了,呵呵。 古灵温柔地训扬扬这个小家伙:“扬扬,他是我哥哥,你要像喜欢我一样喜欢我哥哥,知道吗?” 扬扬不响。沉默是反驳,呵呵。 古灵用柔软的小手摸摸小哥哥挨揍的脸庞,让其复原。 铁家安挽着妹妹的臂弯委曲地说:“妹妹,你朋友的朋友们就会欺负我,为什么?” 古灵咳咳两声,哄他说:“哥哥,这就是江湖规则,新鸟就是要被老鸟教训教训的,这样新鸟才会尽快的成长起来。” 铁家安笑:“妹妹,你骗你哥哥是小白痴啊,我看你的傅足的这帮朋友就爱以整人为乐。” 古灵咕咕笑。 战场,战斗的激烈呈直线上升趋势。 傅足等伙伴们以闪避的战略方式作为暂时对付魔斗士的方法。他们还未找到有效的战略。他们经思想沟通深知,任何一项玄术均对魔斗士们的特殊体质无效,因为这批战争工具根本没有肉体存在,只是一具虚无的类似影子强于影子的东西。 日落,夜幕低垂。 但是,整个万窟谷被战场中的强光映照得亮如白昼。爆炸声不绝于耳。 傅足等人已有疲意,却无惧意。 魔斗士们虽仍是精神抖擞如初,但也不能伤及对手们一根汗毛。 对此,作壁上观的衣明朗等人神色如常。他们并不看重胜败,也不看重生死。他们的心情很好,他们面带微笑。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悲哀的,但也是传奇的,只要曾经轰烈过已经足够,不管它遗臭万年还是留芳百世。少年的心,如此坦率。 日出,朝阳染红半边天。 战斗在继续。隔离罩中的十二与五把刀未进任何食物,非常时期辟谷与专一是他们的坚毅的精神与意志的体现。魔斗士们是不需饮食的战争工具。 观众们大部分吃喝不误,他们需要补充能量维持体力,这样才能不眨眼睛地不分昼夜凝注千古难得一见的恢宏磅礴的战事。 看到心中牵挂的人在艰苦地作战,古灵开始心疼,居然不吃不喝要与心目中的他一起共患难。嘿,不能一起参与战斗,这点辟谷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进入爱情中的少女的心,如此可爱。 啊,辟谷啊,多难受啊。铁家安本想与妹妹一起共患难,无奈实在受不了饥饿的折磨,取出从亲亲馆带来的美味填胃袋。他一边吃一边叹息,瞧他这个哥哥当的真是没有面子,呵呵。 第三章 十 第二十层南首的某洞窟,居然挤了五个年轻人,一点闲置空间都不剩。他们是土派的少掌门诸葛无求与四个要好的师弟农大志、孙小聪、周默、郝奇。他们边进食物边看战况进展。 土派自愿臣服于火派统领后,一向飞扬跋扈的诸葛无求便失去了飞扬跋扈的机会。他土派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派中重要位置与非重要位置同样被安插了许多火派人。衣明朗知道这些做惯了首脑的人物没有真心称臣的时候。那日,掌门诸葛大智俯首称臣时,听到衣明朗冷笑数声,令他好不尴尬。强者的心理谁都知道,你若与他对峙到底他是佩服你的,你若是半途屈服他是渺视你的。 虎背熊腰的孙小聪说:“少掌门,这场决斗如果是傅足胜利可是大大不妙。”他眼睛里闪着小聪明。 圆头圆脑的农大志说:“为什么不妙?”他脸上永远扬着“弥勒佛”一样的笑容。 表情夸张的郝奇说:“孙师哥,你别耸人听闻了,人家大英雄傅足要报仇早报了,还让我们活到现在?”他一脸的“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神色。 这回郝奇说得挺在理,比较耿直的周默向他一竖大拇指。 诸葛无求望望师弟们,笑说:“世事难料果然不假,当初的放牛娃怎么就成了绝世高手了呢?他报不报仇,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俗话说生死有命、活好现在,是不是师弟们?” 孙小聪立马堆满笑容说:“少掌门的话就是富含哲理。” 农大志笑呵呵说:“少掌门超……超凡脱俗。”他不识几个字,却将这句成语记得滚瓜烂熟。 郝奇刚想凑兴再奉承两句,被周默给瞪了回去。 诸葛无求笑着抬手搭上周默的肩,说:“周师弟,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他喜欢听奉承之言,但对耿直的周默也同样的偏爱有加,知道为什么吗?你不觉得让这样的人说说甜言蜜语很有趣吗? 周默脸孔涨红,垂首就是不语。 诸葛无求大笑,贴着他耳朵说:“周师弟,每当你脸红低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心中骂我恶俗。” 周默大惊,慌忙开口:“少掌门,我,我没这样说。” 诸葛无求追问:“那你怎样说?”脸上一副逗弄的神色。 周默咽一口唾沫,碍口说:“我,我在说少掌门弱智,怎么爱听这些违心的句子。” 诸葛无求大笑:“哈哈哈,你们都听听,这就是周师弟的大胆直言,啊,弱智,我,比任何语言都新鲜。” 这就是周默带给诸葛无求的乐趣,虽然损人,诸葛无求当他是手足之间开玩笑,其他师弟都不敢的。 突然,观众欢呼震动四野。 战场,战况发生突变。魔斗士成片成片地倒下,干瘪,缩小,消失。轻脆的崩裂声不绝。 傅足透视魔斗士的身体,发现他们的手腕与头上所戴的火红的钢镯钢圈是配套武力装备,钢镯的光泽有着几不可见的明暗交替时刻,当钢镯光泽暗淡时分便是头上钢圈不再发射爆炸光束的时刻,那停息的时间只是瞬息。他猜测,钢镯起着主导作用,破坏钢镯是关键。 他悄然一试,意念粉碎一位魔斗士的手镯,果然不出所料。随即他将破解之法思维传递于伙伴们。 他们有了目标,纷纷施展意念。 于是,魔斗士们手腕的钢镯粉碎,纷飞。 于是,魔斗士没有了能量手镯,倒下。 不知疲倦的战争工具倒下意味着死亡。他们是由三滴血精与七滴水精的合成加以膨胀形成的人类成年男性外表,即用血之精华为主要原料,融合水之精华,培炼而成。他们维持人类外表需能量手镯输送能量供以膨胀,否则他们即灭亡。 每个十二成员的附近,围困他们的魔斗士从里到外大片大片倒下。 流宗高声欢呼,瞅准一个空闲闪到意达面前来一个突袭之吻。嘿嘿,队伍中所有成员都被狼吻过了,好高兴好高兴啊。 晴沙上来一脚踢飞他,顺便扔上两个魔斗士轰轰他。 砰砰砰! 流宗一个闪避不及,白皙的面庞被轰成黑碳球,呵呵。 一天一夜,消灭了在地球上所向披靡的魔斗士! 五把刀中衣明朗依然微笑。其余四位面色微变,他们讶异魔斗士这么快便被消灭,实在出乎意料。 他们飞身而上。他们出手的时候到了。 万多平方公里的场地没了千万魔斗士的存在,顿显空旷。 十二与五把刀的身影显目无比。 尤其是五把刀,一样的黑色服装,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容颜。他们令人震撼,因为他们统一全球的伟绩;他们令人愤恨,因为他们残杀平民无数;他们令人心痛,因为他们是这样年轻。 双方相距两米处停步伫立。 衣明朗说:“傅足,我们输了,五派便由你来统领;我们胜了,你就永远离开地球。” 傅足眼珠子转一下,说:“我是地球人怎么可能永远离开地球?俗语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假若你胜了,就让你当十年地球王。” 衣明朗同意:“好,君子一言。”他知道傅足与他一样在温婉的外表下藏着倔强的质素,他唯有答应。 傅足抱拳:“驷马难追。” 其它事宜,五把刀与十二不用多说,已有默契,彼此的对手分配如下: 傅足对攻衣明朗; 十二的其他成员对抗五把刀的其他成员。 双方在辽阔的空间对杀,猛烈!残酷!惊天!动地! 大荒四杀用他们得心应手的兵器加魔法: 南宫血乐,杀生兵器——冰清玉洁剑,长六尺六,宽三寸三,坚铁冰打造,静态时寒气可以折枝,挥洒时剑光万丈,是物皆毁。 东方血欢,杀生兵器——八方流星槌,钢索长三丈七尺,钢槌重五公斤,索上与槌上嵌有尖角刀片,在扫敌时便竖出。挥洒时似银色圆盘,所触之物碎裂万片。 西门血喜,杀生兵器——仙子散花箭,例无虚发。攻敌时,手持一张巨大的别君弓转上一圈,万支彩翎箭齐齐射出,纷纷洒洒,宛若飞扬的鲜花。发出去的箭必定饮血。 北郭血情,杀生兵器——拥你入怀鞭,黑色软鞭,粗一指,长四丈,挥洒时如墨龙上下飞舞,环裹物体,穿透而过,无坚不摧。 他们四人挥舞着利器扫向仙铭,旁岩,肖逐,流宗,拜芒,雾零,弄世,晴沙,意达,雪宝。专司摄像的小色可以忽略不计。 傅足用起了我意刀;衣明朗用他的祖传宝刀太阳心。 隐形状态中的恶大叫:“衣明朗你小子真他妈不厚道,在一旁闲了半天才来上阵,傅足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你皮。” 第二十层的某洞窟,明心竹与花香儿在观看云烟激荡的战场。她们站在洞口外的窄道上观看。 忽然,花香儿轻呼一声,向南首某洞窟飞掠过去,怒气冲冲。 她半空抽出诛邪剑刺向那个永远忘不了的可恨之人的咽喉。 哪里来的疯丫头! 站在窄道上观战的诸葛无求斜身飞避,一个倒空翻,拔剑相向。 唰唰唰…… 花香儿快剑急急刺出。 好快的剑! 诸葛无求一时竟然被攻得措手不及。 很快,他适应快剑的攻击。对手实在太年轻,功力低微,全凭着宝剑锋利而已。几招一试,他看出来了。他变防为攻。 嗖! 一道射线自诸葛无求的剑尖穿出。 啊! 花香失声痛叫出声,她握剑之手的虎口皮裂,血出,很急。那一道射线穿进诛邪剑尖,直抵剑柄伤及她的右手虎口。整只手臂酸麻痛。 嗖! 诸葛无求手指弹出一小蓬光团。 花香儿惊讶地看着光团从受伤的手臂上滚过,血止,痛消,灵活如初。她暗叫一声,原来我的剑术这样差,玄术这样厉害。 她气急,唰一声再向对方刺去。这小子几年前强抢她爷爷的白玉艺雕,一辈子也忘不了。 “美女,生气的样子是很难看的,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仇怨,你好歹说个杀我的理由吧。”诸葛无求一剑挑开她的剑,面无怒色的说。女大十八变,他已认不出她。 “我们的仇怨大了,小五贼!”花香儿倨强地刺出十几剑,无效。 “什么!是你这粗野的黄毛丫头!亏我叫你一声美女。”诸葛无求大惊,脑海中浮现当年那个粗野的红衣小女孩。随即他又大喜,明姑娘来了吗?去看看。他嗖一下向方才花香儿飞来的方向闪去。 “明姑娘!”诸葛无求兴奋地落在窄道上,明心竹的旁边。 明心竹微笑说:“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她看到了花香儿与他的打斗。 诸葛无求摸摸后脑勺,有些腼腆状,说:“在明姑娘眼中认为像我这样年纪的一定还是个黄毛小子。明姑娘一定认为黄毛小子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黄毛小子知道什么叫喜欢。我,自从那天见过明姑娘,我一直记着你想着你。我不是要求明姑娘什么,只是告诉你黄毛小子懂得喜欢这个人便会去尊重这个人,谢谢。”他一口气说出来,深鞠一个躬,跑了。 明心竹耳中突地塞进这许多话来不及消化,怔愣一下,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花香儿追来,呼呼喘息,平静一下,问:“姐姐,那小子跟你说什么?” 明心竹眼睛眨一下,微笑说:“为着当年强抢你爷爷的白玉艺雕的事,他不好意思向你道歉,便来向我道歉了。” 花香儿惊讶:“他,也知道道歉!?” 她挽起姐姐的胳膊,说:“姐姐,我要学玄功。” 明心竹轻笑出声,说:“怎么,当初你怨声载道说静坐修炼玄功是一种折磨,现在不怕折磨了?” 花香儿嘟着嘴说:“总比当手下败将强上好多。” 战场,气势壮观,声响震天,强光眩目,烟尘弥漫。场外,地动山摇,群雄瞠目结舌,神情振奋。 尘烟,滚滚漫天。兽吼,响彻云霄。 巨兽奔驰在战场上,数以万计,奇形怪状,它们按照主人的意志袭向敌人。 这是仙铭的魔法之一:左手放兽。 空中,鲜花飞扬,纷纷洒洒。 它们刺进巨兽的身体,使得每只巨兽状如庞大的刺猬。 这是西门血喜的别君弓发出的仙女散花箭,它们按着主人的意志只袭向侵犯者。 巨兽,怒。撒开四蹄,冲。咆哮声,撕裂你的每一根听觉神经。 西门血喜被扑倒! 它们呼啸着从西门血喜的身体上践踏而过。 轻易倒下的绝不是强者。 西门血喜站起,完好无损! 他挥手扬起漫天纯黑的夺命雾,顿时,嚣叫的兽吼声不见一丝一毫。 就在漆黑的瞬间,一声轻微的利剑刺入肌体的声音传进每个战士的耳膜。 是的,战场上每一种声音在非凡的他们来说都可轻而易举的闻得。 他们对敌人狠辣,对伙伴仁爱。 伤的是谁? 十二与五把刀同时提起牵挂的心。 雾消。目明。人无事。巨兽不见。 流宗的心窝赫然一个大窟窿,血汩汩冒出。 南宫血乐的冰清玉洁剑尖赫然滴着鲜红的血。 他嘿嘿两声,唰一声再次挥剑飞刺而出。同时,他笑说:“流宗,你这个叛徒,去死!” 若是普通剑伤,就算身体被刺上十七八个窟窿也作无视之。但是,现在,这窟窿也是被施了魔咒的——创口无边咒。只见,流宗心窝的剑洞在自动扩大,瞬间,他整个上身赫然一个大洞,只余边缘。显然,他无力自救,否则怎么任由伤口扩大?他嘴巴开了开,似乎是想破口回骂对手,可惜发不出声了。 就在冰清玉洁离他眉心一寸时分之时。南宫血乐想快些结束他的性命。只有死人才叫人放心。 衣明朗一刀削向傅足脖颈。 傅足未攻,闪掠到流宗身前,飞起一脚踢开南宫血乐到天边。 随即,一团强光笼罩傅足与流宗。 银光闪烁的能量之丝从四面八方聚集于傅足身体。他握着流宗的手将能量传送给他。 流宗有了大量能量的补充,用意念收拢伤口。 他又能讲话了,一双眼睛又开始放电,肉麻兮兮的声音说:“傅傅,我爱死你了。” 这一切吸收宇宙能治愈伙伴创伤只是瞬间。 忽然,傅足甩飞流宗,挥刀迎上,呛的一声巨响! 我意刀与太阳心交并,爆出辉煌夺目的火花,闪亮了整个山谷。 血红点点,漫天飞舞,寻猎目标灭之。天地间除了红没有其它颜色。 你若仔细一看,不免心惊肉跳,那不是血,是手指头一般大的虫子,头顶一对触角,大嘴张开竟成垂直状,锯齿形的森森白牙令你骇然闭目。 它们所过之处,万物皆无。 这是意达魔法之一:回归零点。 血虫密密麻麻驰向敌人。 啪啪啪啪…… 墨龙般的长鞭上下飞舞,左右驰骋,所到之处血虫喷洒艳丽的血花。 这是北郭血情的拥你入怀鞭,力道之大,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血红与墨黑两种冲击视觉的色彩彼此缠绕,在天地间谱写一章壮观炽烈的诗篇。 你见过这样场面恢宏的漫天血光吗? 你见过这样力道奔放的漫天墨色吗? 十二在重力度的鞭笞下闪避。 突然,长鞭被绷直。鞭梢被紧紧抓在弄世手中。他抬手一抖,鞭碎如粉。 随即,他轻喝一声:“脱!” 顿时,北郭血情眉头皱起,扭动身躯宛若舞蹈,双手不由自主解扣子脱上衣,**了上身。他再欲褪下装时分。 衣明朗从傅足的刀口下闪过,飞起一脚踢向弄世。随即一巴掌掴醒北郭,他被弄世施了脱衣疯舞咒。 弄世及时闪开,没挨到致命一脚。 流宗哈哈笑:“好好好,全脱了跳热舞给我们看看。”他一脚踢开西门血喜,嗖一下飞到弄世身边。两人握手,力量合一。 衣明朗远远一刀挥出,巨大的月牙刀光扫向他们两个。 砰!火花四射。 傅足一刀斩来,破了月牙刀光。 巨大的圆盘极速旋转浮于半空,挥发万丈七彩光辉,强大的吸力寻猎目标绞碎之。 它的中心伫立着它的主人,在七彩光辉之下他如太阳之子一般神圣。 这是肖逐的魔法之一:毁灭彩波轮。他正在彩波轮中心。 大荒四杀不约而同飞起,他们脸上布满骇然的神色。因为他们失控,被吸起,正在步向毁灭彩波轮。 危在旦夕的时刻,大荒四杀奋力驰到一起,彼此牵手,合集力量。 处于一端的东方血欢挥出他的八方流星槌,钢槌与钢索上所嵌的尖角刀片竖起。 顿时,八方流星槌挥成的银色圆盘绞碎彩波轮。七彩之点纷扬空中,绚烂无比。 “二哥!” 旁岩惊呼。他与八个伙伴携手飞上。 雪宝纵身飞上,用它庞大的身躯撞杀大荒四杀。 嗖嗖嗖! 无数道强烈射线迎面袭向雪宝。 突然,雪宝凭空消失。 旁岩等人惊讶,但心中没有悲伤,似乎雪宝被谁救了去。 肖逐一个隐身躲开一劫。他与伙伴们携手冲上。 傅足担心雪宝安危,苦于脱不了身。他心神一疏忽间,肩膀被砍上一刀,只是痛未流血。不是对方的力量不够,而是他全身有保护罩护身。 大荒四杀与旁岩等九个人相距百米,他们之间一片平铺的悬浮的光。 只见悬浮之光左右移动,变幻不定。 他们双方在比拼力量! 谁将是胜方,时间是主宰大神。 傅足与衣明朗实力相当,一时不分上下。 只见我意刀与太阳心不停交迸出强光,火花璀璨了整个万窟谷及其上空。 整个山谷只听到响彻云霄的刀声。 这两位顶尖高手谁将胜出,时间大神决定。 第三章 十一 第二十层的西首的某洞窟。 武峻被武纯青拽着,看样子是要带他去哪里,而他不愿意。 “纯青,我还是不是你叔叔,不要惹叔叔生气。”懊恼的语气。 “叔叔,你一人不快活可以,但你怎么能让人家明姑娘跟你一起遭殃呢?婶婶在天有灵一直埋怨你呢。”诚挚的语气,夹带点责怪与恐吓,呵呵。 “真的会这样?”锁眉,迷茫,郁色加重。 “当然是真的了,婶婶除了你还有妹妹也是她最爱的人,她会怨你怨到世世轮回的。”施加恐吓力度。 “那我岂不成了大罪人了?”黯然神伤,垂首。 “可不是吗?”暗笑。 明心竹所在的洞窟。 花香儿被武纯青带到一边去了。 武峻静默。 明心竹站了一会儿,轻轻握起他的手,见没有拒绝,握紧一些,再紧一些…… 那边,花香儿被武纯青看得不自在。 她瞪视,没好气说:“看什么!?再看挖你眼珠子!”随即关注战况,其实是某个人。 武纯青认真说:“你真的像另一个女孩子。” 花香儿更气:“不要你多事!”她知道自己与谁相似。 武纯青又说:“你喜欢战场上的谁?傅足?”他雪亮的眼睛,一瞄之下便看出**不离十。 花香不响,嘴角微扬。 武纯青叹息说:“傅足已有心上人,就是跟你很像的那个女孩子。” 花香儿倒抽一口冷气。 武纯青讶然:“这江湖上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 花香儿怒极,伸手在山壁上扳下一块突出的尖角石砸过去,一顿足跑掉。心中惨呼,怎么会这样嘛,上天真会开玩笑!思绪飞了飞,不禁庆幸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小小的心思,除了这小子,可恶! 武纯青幸好头偏得快,否则必定砸个大洞。他皱眉,真是野丫头一个! 花香儿不想打扰姐姐,飞下山,不料正好落在跟自己颇是相似的女孩子面前。 啊—— 啊——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声源发自两个女孩子口中。不可思议,就像遇到了自己。 铁家安眼睛发亮,笑说:“小香儿,叔叔见过了就不用拜了,过来拜见姑姑,有红包哦。”他曾跟着他爹见过两次花香儿。 花香儿闪进洞窟一脚飞起。闪离。不想与古灵面对面。 砰!啊! 铁家安飞撞在石壁上滑下,痛叫。 古灵眼珠子转来转去,徘徊在洞内外,似乎愣了。 铁家安一边哼哼呼痛,一边皱眉咒骂:“这野丫头居然以下犯上,反了她了。” 古灵也皱眉,训她这小哥哥:“踢得好!要是我也会踢你一脚,一样的年纪却晚了一辈,人家心里多不舒服啊,你还油腔滑调,活该。”她大叹一声,“她就是花香儿呀,她应该踢踢花二少花二公子花老头,哼。” 铁家安哼哼叽叽,脸皱成一团,无力说:“妹妹,快用你灵丹妙药一样的小手为哥哥疗伤吧,这里痛这里痛还有这里痛。”他指指全身上下所有地方。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 战况局势呈僵持状态。 即便如此,观众仍看得津津有味,不觉疲乏。 他们不知疲乏,战士们却已倦意浓浓。 八日七夜过去了,战士们一直在耗损巨大的体力与精神,他们虽是非凡体质,但仍是血肉之躯,怎能不累!? 你看他们形容憔悴,喘息急促,汗透重衣,每一缕发丝都在滴水。傅足与衣明朗身上俱是血迹斑斑,战斗就是要流血! 现在,第九日,黎明。 突然! 突然,大荒四杀与仙铭等九人之间的悬浮之光从中线处拱起,迸裂两半,腾空而起,化作两种颜色的光团。蓝色光团是仙铭等人的力量的聚集;红色光团是大荒四杀等人的力量的聚集。 砰砰砰…… 两团光碰撞,分裂为二,再碰撞,分裂为四……如此递增。 瞬间,战场似火海!蓝与红相互交错,宏伟瑰丽,震撼天地。 火光冲天,火舌狂飙,爆炸声声,响彻九天。 一片沸腾的火海。 热能炙烤每一个洞窟,酷热难耐。强烈的壮丽火光装饰得整个万窟谷绚丽多姿。 这片火海名为:绝命火炙。 这是大荒四杀与仙铭等九人最后的生死较量。 死,是一种骄傲!大荒四杀如是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仙铭等来自不同领地的王子如是想。 双方仍是携手并肩,静立,任凭热能炙烤。 什么是火人?他们就是!沸腾的火海中,他们身体上的火焰最是辉煌。他们的身姿依然挺拔,他们的神情更加坚定。 在火海爆起的同时。 我意刀与太阳心在空中合并为一,化作顶天立地的巨刀竖立在地上。 地面,裂,纵横交错,无限延伸! 巨刀上赫然闪着夺目的大字:同归于尽,生死六十秒! 衣明朗拽着傅足闪入死亡刀界。 之前,衣明朗用尽微薄的所有力气一刀打飞傅足手中的我意刀。他说了一句:“傅哥哥,我们一起去死吧。” 傅足不明白这两柄刀怎么会合二为一,更不明白巨刀上大字的意思。这时,他脑海中飞进一种声音,飘渺、遥远,不是鸣花的深沉空灵的声音,而是冥冥之声。他说:当性情相似的两个人决斗,一方要与另一方同归于尽时,双方的兵器必合二为一,进入死界之后还在留恋红尘的那一方有六十秒活命的争取时间。 这种大自然的奥秘,衣明朗居然知晓!可见他懂得的很多。 隐形状态的恶与善紧张万分,只有他们能看到在浓烈的火海中傅足消失于死界中。 恶搔耳挠腮,坐立不安。他问:“老姐,我要不要去帮助傅足?” 善的眉头紧锁,但仍镇定。她摇头,说:“不可以。这场战争只能由傅足一人决出胜负,否则将永无休止。你知道傅足不喜打杀,你如果帮他打赢这一仗将留下更多的战争让傅足去解决。” 恶望着虚空,大叫:“鸣花,你这个老东西,你活这么久不死干什么!?” 鸣花深沉空灵的声音飘来:“恶,你比我残毒万万倍,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善轻轻叹息:“鸣花,你突破时间控制,漫长的不会衰老的生命你不觉得疲累吗?像我们这些才活了几百年的人都觉得疲倦了。你,不累吗?” 鸣花说:“善,我不过是一个人,怎会不觉得累?但是权力欲和征服欲驱使着我去不停地征讨宇宙,我没有办法。”他沉重一叹,“我不过是一个人,威力无比的还是大自然,我没有办法停下来。”声音远去消失。 恶大叫:“鸣花你这个老东西,你别乱找借口辩护自己。”突然他也叹息,“伟大的自然,你到底助正义还是助邪恶?我坏,鸣花也坏,你怎么不消灭我们呢?” 是的,有的人一生为恶,有的人一生行善,而这不过是冥冥的安排,冥冥究竟想做什么? 死亡刀界,一片白色,土地是白的,天空是白的,无叶的大树是白的,沙漠巨柱是白的。此外再无他物。 空中悬浮一面圆盘形大钟,秒针嘀哒嘀哒地移动,每一秒都在摧命! 嘀哒嘀哒,六十秒! 衣明朗紧紧拽着傅足往前飞驰。 傅足发现他们正在奔向一千米之遥的沙漠巨柱,它在极速旋转,那上面同样闪着大字:终点站! 这是生命的终点站! 在沙漠巨柱的柱脚边缘约一米处是一圈强烈的白光,这是警戒线! 奔驰中,衣明朗喘息着说:“傅哥哥,这世道很无聊,处处是烦恼,你有朋友,可你要随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你有心上人,可你同样要随她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随即他就不停地说:“我们一起去死,我们一起去死……”他拽着傅足向前奔驰。 傅足一脚踢开他到十米许,喘息说:“衣明朗,我知道你很苦,可你这样做也太卑鄙了,决斗前约定打败对方即可,不伤对方性命的。你违约了你知道吗?” 衣明朗扑上来继续拽他奔向终点站。 傅足挣扎,用尽微弱的力气对他拳脚相向。 他们都不再吸收宇宙能,两人实力相当,他能的,他也能,力道一样,速度一样。 嘀哒嘀哒,三十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一百米! 两人缠斗,不分上下。 傅足说:“我不是优秀的人,但我的朋友没有我,他们会万念俱灰、郁郁而终。”他与他的朋友融为一体,那种情愫难以言喻。他一脚飞起,踢开对方,力道太弱,只有米许远。他精疲力尽,膝弯一软,跪倒地上。 嘀哒嘀哒,十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二十米! 衣明朗决心与对方同归于尽,此意一经决定就不会改变,扑倒傅足,死死抱住他。 双方扭打着滚向终点站。 嘀哒嘀哒,一秒! 距离终点站的警戒线:零米! 砰砰砰! 战场,隔离罩刹那间消失! 顶天立地的巨刀爆炸,粉碎,扬飞,点点银光点缀于火海中。 轰轰轰! 巨刀的碎片擦过万窟谷,四面高山崩裂!石块冲天而去!碎屑尘烟弥漫天际! 瑰丽的火海,纷飞的石块,弥漫的烟雾,闪避的人群,还有震天的爆炸声与惨呼声。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你可以想像…… 不知道多长时间,万窟谷已是一片凹凸不平之地,高山不在,草木不在,飞鸟不在…… 还剩下什么?幸存的观众! 是的,只剩下幸存的观众。数量大概是原先的一半! 既然是战争,它就要残酷!无论是战士抑或观众必有伤亡!这是冥冥的残酷! 很久! 硝烟散去,鲜红的血流纵横交错在乱石之间。 幸存者的脸孔上没有愉色。 凄凉,曼延,无边无际。 一堆乱石下,一张染血的有型的面孔上明亮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回想发生了什么事,他此时身在何处? 傅足,傅足你在那里? 被乱石压身的仙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傅足。他顾不得疲惫的精神,打开无极超脑搜索心中至关重要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点信息?就算是亡灵,无极超脑也能看到他飘渺的影子。可是,现在,居然找不到傅足的所在! 仙铭体内涌起恐惧,曼延至指尖。 与他在一起的伙伴们依然在他旁边,还好,虽然在流血,四肢尚在,头脑清醒。 他们艰难地站起,寻找心中至关重要的朋友。 此刻,幸存者大约也分成两派,支持傅足的很多派与支持衣明朗的火派。他们齐齐寻找目标。他们的足迹遍及周围每寸土地,翻开每块大石查看。 很久。 没有结果。 古九紧紧拥着女儿,神情黯然,想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为好。 古灵依偎在妈妈怀中,没有哭。她相信傅足会回来找她的,他们约定要携手活到一百岁,他不会失言。 武峻木然,空虚在体内扩大,虽然不在一起很久,但知道心中的足儿仍好好地活着,充实洋溢在心中。武纯青与叔叔并立,同感。 七公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不是痛,不是苦,也不是伤悲,只是想哭……她们是快乐的单身主义者,但这并不代表排斥异性,傅足是她们见到的难得的可以与之谈笑风生的男孩子。 花香儿跑到一块大石后,大哭。哭过之后,前方是一片湛蓝天空。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哭?这种场合哭上一哭,没有什么不适宜的。 柯时空没有来观战。谁胜谁负对她来说都不是好现象。她是聪明的女孩子。她的一见钟情的与日久生情的两个男孩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必须这样告诉自己。 火派人走了。如果说两大顶尖高手两败俱伤,那么仙铭等九人活着也是证明傅足这支队伍胜出的标志。 余下的群雄要为仙铭等人举办隆重的庆功宴。 仙铭等婉言谢绝。主角不在,庆功宴会有欢笑声吗? 他们瞬移回家。 一切如梦。亲亲馆数日前还是充满欢声笑语。可是,现在,有的只是,冷! 很冷很冷。令人窒息。 仙铭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冲出亲亲馆。 伙伴们没有追出,知道他不会去死,他只是去大哭。或许余生,他们都不会快乐了吧? 淡白的沙滩上,仙铭在上面留下一只只深邃的脚印。他的心至痛如斯。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突然,他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一边。 一个浪潮打上来,淹没他一会儿,退去。 他全身尽湿,支臂看看是什么绊了他。 他不敢相信的用手揉揉眼睛,那不是什么,那是他至好的朋友! 傅足昏睡在沙滩上,衣服破损,血迹虽无,伤痕仍有,潮水一下一下覆盖他。 仙铭试试他的心脏部位,居然还在跳动,居然还很稳定! 他扶起朋友上身拥入怀中,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 傅足的思维正在与鸣花交流。其实是鸣花在与他进行思维交流。 “傅足,你胜了,本王恭贺你,尽管你是本王的对手。本王许诺,只要傅足你在一天,地球就自由一天,你我就永不再见。”他的声音远去。 傅足的脑海中看到伊诺的一只手被无形的鸣花牵着远去,她在回眸,向他微笑,眼睛眉毛全身上下都在微笑地祝贺他胜利,全然忘却了她自己的忧愁。对她来说,傅足的胜利远远大于她的个人的小愁。她在走之前,留给傅足一个从头到脚都在愉快的她。 终于可以回应仙铭的焦急又温柔的呼唤了。 “仙铭,别哭。”傅足边睁眼睛边说。 仙铭欣喜莫名,许多话齐齐涌至喉咙,不知先说什么好。 所有伙伴都从屋内奔出,围在傅足身边。他们心有灵犀。 流宗握起傅足的手轻轻柔柔地抚着,说:“傅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平时肉麻兮兮地口吻适量地减去一点点。 晴沙说:“傅足,你要爱我们到永远,半途失踪,可让我们很不爽。”语气埋怨的,脸上微笑的。 傅足的目光一一抚过伙伴们的脸庞。他举手保证:“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他知道这一次死里逃生,全是伙伴们给他的精神力量,他们没有他不会快乐,正如他没有他们也会索然无味的。 只听一阵哈哈声从空中传来。 雪宝向傅足欢快奔来。 悬立在半空的恶笑说:“傅足,看看你的雪宝多么不讲理,我好心救它,它倒怪我没给它表现威武的机会。傅足,你棒极了!祝我们再会的日子很快到来。”说着,手按嘴唇,一扬,一朵粉红的亮晶晶的唇形花飘向傅足。 善揪着恶的耳朵,微笑说:“傅足,朋友的精神力量是伟大的,不要让朋友伤心,再见。”她揪着哇哇痛叫的恶远去,消失。 粉红的唇形花轻柔地撞在傅足唇上,碎开,点点晶晶,闪啊闪,消失。 正在此时,傅足脑海中响起另一个男音,不是完全陌生。 “傅足,我是白魔星球的王,我们曾约定的四年之后的决斗取消。原因是你的朋友让我取消,我只能遵命。”一句话之后,消失。 傅足脑子转了转,明白这个朋友是谁了;眼睛眨了眨,明白伙伴们为什么不欢迎他了。 雪宝亲亲傅足,让他坐到了舒服的背上。 它钻蓝的眼睛左右看看,说:“你们都坐上来吧,我今天高兴破例优待各位一下下。” 哇,千古难得的机会啊! 伙伴们齐齐坐上去,一字排开。 这回,流宗很懂事,没有与仙铭抢傅足。他坐在仙铭后面说:“仙仙,你可欠我一笔巨债哦。我很大方就不整你了,这笔债你就用一顿大餐招待我吧。” 仙铭笑说:“撑死你没问题。” 雪宝载着伙伴们在沙滩上兜风。 自由的海风吹拂他们愉快的脸庞。 小色举着摄影机说:“亲亲们,说茄字。”说着,将摄影机浮在空中,飞过去搂着傅足。 伙伴们齐齐大声地喊:“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