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门徒》 第一章 正赶上一场好戏 终南山,重阳宫,往日清幽宁静的道家福地,现在却传出阵阵钟声,钟声甚急,似是传警之声。这时道观后院火光冲天而起,但见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火势甚是炽烈,却不见一个道士出来救火。但闻重阳宫主院中吆喝斥骂,兵刃相交之声大作,广场上黑压压无数人正在激斗,四十九名黄袍道人结成了七个北斗阵,与百余名敌人相抗,虽然落了下风,但守御严密,尽能抵挡得住。 后山却一点都没有被前面的战火波及到,三间小屋围成一个小院,院子大门上写着“刑堂”二字。院子里冷清得很,只有一个年轻道士正肃立在门前,这是从前山匆匆跑来一个道士,急忙问道:“道一师兄,师叔出关了没有?”原来那道士刚要回答,就听一声门响,两人急忙上前,躬身喊了一声“林师叔”。却看这被称为林师叔的,竟是个比这二道年纪还小一点的少年,面貌普通,一身青色道袍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神情刚毅,与一般道士谦冲平和大有不同。 这被称为林师叔的少年名叫林志兴,说起来也是全真教中的传奇人物。林志兴原是孤儿,被年纪越大心地越善的马钰道长抱上山来养着。抱上山来时随身带着一枚玉佩,刻着一个林字,于是就姓林。 至于名叫志兴,那也是大有故事的。有一日马道长回到自己房间,竟看到这个刚刚会爬的小孩抱着重阳祖师手抄的先天功翻个不停。先天功是全真教的镇派神功,这却不是说先天功有多么神秘。事实上,全真七子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本先天功的秘籍,每一个新入门的弟子也会被要求练习先天功,只不过弟子收了几百上千,能练先天功的,那是一个也没有。这些年,全真教的声望大不如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缺少一个绝顶高手,而修炼先天功,则是通往绝顶高手的一条捷径。因此,马道长一看这小孩摆弄先天功,真是又惊又喜,以为是重阳祖师降下福祉,当即决定收其为徒,取名志兴,寄予了复兴全真教的厚望。 林志兴也没有辜负他师傅的厚望,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天才,他从一岁就开始习练先天功,不到三五日便已入门,令马钰大赞全真后继有人;五岁开始练剑,第一次学就把一路剑法使得像模像样。更可喜的是,林志兴不像一般孩童那样贪玩,每日里只是练功不缀。于是到了十六岁,林志兴不但先天功已练到小成,而且全真教的看家本领――剑法更有青出于蓝的势头。用重阳宫里武功最高的丘处机的话说,林志兴的武功,在三代弟子中绝对是排第一的,如果单论剑法,不在全真七子之下。 是的,也许有人已经想到,这个所谓林志兴,其实是个穿越者。穿越前的故事就不必再讲,当林志兴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武侠的世界以后,难道还有比拥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更重要的事情吗?再说了,在宋朝的道观里,还能有什么比练武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其实全真教的武功,不能说不精妙,要不也不会前后两届华山论剑,天下第一的王重阳和周伯通都是全真教出身的了。在林志兴想来,大概是王重阳死得早,有很多高深的武功精妙的招式没有来得及传下来,全真七子又不是什么绝顶人物,自然做不到推陈出新别出抒机,自己学的已然不全,教出来的更是千疮百孔,这工夫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当时王重阳创出全真剑法的时候,是用先天功打的底,所以全真剑法虽然不是不用先天功就不能施展,但是用先天功施展出来,就有一种不同的体会。所以林志兴施展全真剑法时,总会与马钰的教导有些许不同。林志兴骨子里是个现代人,自然不会盲从师长,虽说刚学剑的时候懵然不懂,但学的时间长了,总是会有些自己的思考,因此练了十一年剑,竟也练出了自己的心得来。 林志兴武功大进,马钰是又欢喜又担心。欢喜的是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担心的是林志兴一副别无他好只喜练武的样子,要成了老顽童那样的武痴,又如何谈起复兴全真。于是在林志兴先天功有所小成后,马钰就把他掌门的权力分了一部分出来,宣布让林志兴掌管门中刑罚。 对于这个权力,林志兴的兴趣却不大。本来道门弟子就没有那么多戒律,有那么多长辈看着,也闹不出多少故事来。他索性把前世记得的学生守则修改了一些,再给这些大大小小的道士们规定了一下作息时间,合在一起,取名《全真弟子明细守则》发了下去,又从众位师兄那里借了几个头脑灵活功夫又好的三代弟子当干事,给了他们执法的权力,又编了一本《全真弟子处罚条例》给他们执行,吩咐他们没有大事不要来打扰,就闭关去了。 自从先天功小成以来,林志兴发现他的内功进境变的极慢。虽然被称为二代弟子第一人,但是在林志兴看来,他现在的武功,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全真七子不过是二流高手,当年七个人加起来才和黄药师打成平手,如今他连一个都打不过,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于是他禀了马钰,在后山要了个小院,挂上刑堂的牌子,就常常在里面闭关,每次都是三五天不等。 就这样修炼了两年,内力却没有多大的长进,到是把火气练得越来越大,本来随遇而安的性格变得有些固执和火暴,这让他很不习惯。所以这些日子来,他更多的就是在钻研剑法。今天闭关之时,忽然听见前山钟声传来,想是出了大事,出来就发觉前山人声嘈杂,大异寻常,就问身边的道士:“前面为何如此喧哗?” 后面赶来那道士闻言答到:“回师叔,刚刚蒙古人来闹事,师兄弟们正在前山御敌,丘师叔祖说,师叔若是出关了,就快去前山帮忙。” 林志兴一听就明白了,正是杨过初上山那一段。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平日里只是和几个师兄切磋剑法,彼此都知根知底,来来去去就那几招,早就腻味了,想那霍都也就是个二三流的人物,正好在他身上试试自己的武功的,不由喃喃道:“正好赶上了一场好戏。” 林志兴知道事情紧急,于是点点头,当先朝前山走去,苗道一和另一道士急忙跟上。 第二章 你一定要好好教导杨过 三人武功在身,行走自然快速,不片刻就走到前山。这时只见后院火势甚大,已向东边厢房蔓来,三人就加紧从厢房前绕过。这时只听其中一间厢房门响,从中窜出一个半大小子,跟着传出一阵怒骂之声。 那小孩刚出房间,见迎面走来三个道士,转身就跑。林志兴一见这个小孩,心知这必是杨过了。既然杨过在此,那么郭靖定是已经来了,心中一叹:这场戏终究没有赶上了。这时就不心急赶去大殿了,既然遇到了杨过,就不能任他乱跑,于是对身边的道士道:“拦住他。” 这个道士名叫苗道一,正是林志兴借到刑堂的其中一人。这苗道一头脑灵活,又勤奋好学,在历史上曾两次任过全真掌教,是个难得的人才。这时苗道一听了林志兴的吩咐,急步上前就朝杨过抓去。杨过根本没练过武功,又一心想跑,哪里能躲过苗道一这一抓,直接就被拎了回来。 苗道一抓回杨过,见林志兴已走进那间厢房,随手点了杨过穴道,就跟了进去。进了房间一看,地上一片污秽,一个胖大道士被捆在角落里,眼里冒火,只是碍着长辈在前,不敢骂出声来。这个胖大道士苗道一认得,是赵志敬的徒弟,叫鹿清笃,为人有点卤莽,总是犯点小错,经常被罚去砍柴挑水,因此和刑堂的人大都相熟,不想今日竟吃如此一大亏。 林志兴示意身边道士解开鹿清笃,觉得屋里恶臭难闻,又回头走出屋子。杨过浑身僵硬杵在院子里,看见林志兴出来,当即大叫:“臭道士,快放了我!”林志兴还未说话,就听身后鹿清笃大骂:“小杂种,你敢作弄道爷!” 原来苗道一鹿清笃出得房门,鹿清笃看见杨过分外眼红,要不是林志兴在旁,只怕就要冲上去把杨过撕碎了才肯罢休。 杨过一转眼珠,道:“小杂种骂谁呢?” 鹿清笃怒道:“小杂种骂你呢!” 杨过哈哈大笑:“果然是小杂种在骂我,原来臭道士你是个小杂种。”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特别是当被取笑的是自己人的时候,再加两次被骂成臭道士,林志兴也生气了,怒道:“让他闭嘴,鹿清笃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清笃闻言大喜,抢上前去点了杨过的哑穴,又觉心恨难平,狠狠一巴掌甩在杨过脸上,这才转身说起事情来。 原来杨过和郭靖走散,被赵志常抓了回来,交给鹿清笃看管,谁料杨过使诡计,反而把鹿清笃制住了。林志兴虽然从原著中看到过这一段,依然被鹿清笃气得不轻,大骂:“你这个笨蛋,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全真教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明天起给我到厨房挑水砍柴去,干满一个月再回来。前面大概打完了,现在赶紧找人救火去。”鹿清笃喏喏称是而退,大感丢脸,于是深恨杨过。 鹿清笃走后,苗道一向林志兴请示如何处置杨过。林志兴心道:这个杨过可以郭靖的宝贝,我能如何处置?说不定现在前面正在找他。当然这些不必苗道一知道,示意他带上杨过,往大殿走去。正走到门口,果然听里面有人道:“我带来的孩子呢?是谁收留着?莫要被火伤了。”又听丘处机等人纷纷问:“是谁的孩子?在那里?”林志兴走进大殿,与马钰等人见过礼,说:“刚刚在外面看到个小孩乱跑,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又见一个中年人没有见过,道:“这个想必是郭靖师兄了。”郭靖为人重感情,对被叫成师兄十分高兴。林志兴说完又把杨过带了上来,顺手解了他的穴道,对郭靖说:“刚刚看到这个小孩在火场乱跑,就带了过来,不知郭师兄是否就是在找他?”郭靖点头称是,心里十分欢喜。这是众人看到杨过半边脸肿起,明显是被人打的,忙问是怎么回事。林志兴道:“刚才这个孩子和鹿清笃师侄起了冲突,被鹿师侄打了一记。”接着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丘处机听完大骂:“鹿清笃是赵志敬的徒弟吧?怎么教徒弟的?回头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又看着林志兴说:“还有你,小辈们胡闹,你也不知道阻止!”林志兴心道:杨过他自己找打,关我什么事。 这时后院火势更加逼近,一行人就出了大殿,站在山坡上观看火势。郭靖叫杨过给马钰等人磕了头,又简要说了一遍杨过的身世来,当下说起今日这一场大战来。郭靖问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竟敢这么大胆?”丘处机道:“此事说来话长,靖儿,我带你去看一件物事。”说完便带郭靖去了山后。 林志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原由,也不好奇,当下和尹志平赵志敬等人安排人手救火,救治伤员不提。 众人忙碌到天亮,丘处机和郭靖已回到重阳宫。丘处机召集众道士替郭靖吊见,指着林志兴说:“他是马师兄的小弟子,三代弟子中武功第一,就由他点拨过儿的功夫罢。” 林志兴一听大惊,这杨过可是麻烦的根源惹祸的祖宗,心里自卑得要死,只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因此听不得一句重话,非要事事顺着他时时哄着他才会高兴,这如何是收徒弟,简直是请个祖宗来,当下推辞道:“师叔,弟子自己武功尚未练好,如何能为人师?” 郭靖没有见过林志兴的武功,只是看他年轻,心里也有几分轻视。丘处机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来,又想林志兴虽然自己武功了得,毕竟年幼,教徒弟也未必好,当下又指着那主持北斗大阵的长须道人,说道:“他是王师弟的大弟子,名叫赵志敬,武功也练得极纯,不如就他来指点过儿。” 郭靖与此人交过手,知他武功确是了得,心中甚喜,当下命杨过向赵志敬行了拜师之礼,自己又向赵志敬郑重道谢。 林志兴见赵志敬收了杨过为徒,恐他重蹈原著中的覆辙,私下对他说:“赵师兄,杨过深得丘师叔和郭师兄的看重,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想起杨过后来叛门而出,又说:“还请赵师兄不但教他练功习武,更要教他尊师重道,同门友爱的道理。” 第三章 周伯通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确定了杨过拜师全真教的事,郭靖又在终南山住了几日。林志兴好几次去找郭靖印证武艺,渐渐的就也熟了,郭靖也相信了当日丘处机此子三代弟子中武功第一之言。 林志兴知道郭靖武功高强,比之中原四绝也不差多少,便有心让他指教一番,可是郭靖精通的是降龙十八掌这样刚猛的武功,于全真剑法,虽然也有学过,但是称不上有多少造诣,也就谈不上指教了,最后只是说:“林师弟,你的剑法是好的,可惜内功还差点火候。只要内功练好了,一招一式都有莫大的威力。听丘师叔说你把精力都放在剑法上,这样可不好。你练的是先天功这样的高明功法,更是要把这个优势发挥出来。你若是忽视了内功修为,只注重剑法,那真是舍本逐末了。” 林志兴听了郁闷至极,心下苦笑,你郭靖练内功永远心无杂念,又把九阴真经里的易筋锻骨篇练了个通透,一身内力天下有数,自然可以说一招一式都有莫大的威力了,一般人总是还要讲个招式的精妙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想练内功,只是这个先天功太让人郁闷了。 在大家看来,林志兴练了先天功,内力一日千里,内功天下第一指日可待,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郁闷。若是练了其他的内功,进度虽然没有先天功那么快速,不过只要你努力去练,总是可以感觉到功力的增长。可是这个先天功却不一样,自从小成以后,功力就没有增加过,如果强行去练,也只是把经脉练得发痛。 马钰等人从来没有练过先天功,对这样的情况也毫不头绪,只有叮嘱他不要贪功冒进,林志兴最怜惜自己的小命,对这样的话自然听得进去,再说先天功虽然才小成,但内力也不可小视,至少比之年长了十数岁的赵志敬尹志平等人毫不逊色,于是渐渐把精力放在了剑法上。不想今日郭靖又提起了内功的事来,顿时就击中了林志兴的伤心之处。 好在郭靖虽然自己不精通剑法,但是接触的都是些高手,眼光也高,既然他说自己的剑法好,那就是真的好了。能得郭靖这样的高手一声赞,林志兴这十一年的剑总算没有白练。 郭靖不知道自己触到了林志兴心中的伤痛,见他不答,以为他心里并不服气,又道:“你的剑法虽好,比之天罡北斗阵却还差了一筹,但是我上山之时,连破数个天罡北斗阵,却比与你比斗要轻松许多,就是因为组成剑阵的弟子内功差你许多的缘故。” 郭靖练武,基本上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林志兴也不奢望他能解决自己在先天功上的难题,这时听他把自己的剑法和天罡北斗阵相提并论,顿时眼前一亮,有了新的想法。当下敷衍道:“师兄说得对,我不会拉下内功的。” 又过了几日郭靖就要下山去了,丘处机和林志兴把他送到山下,林志兴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郭师兄,你可有周伯通师叔祖的消息?” 丘处机一听,接口道:“是啊,想来我已经有快十年没有见到周师叔了,靖儿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接着又问林志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起周师叔的?” 林志兴是想到当今全真教里,也只有周伯通学到了全真武学的精髓,武功直追当年王重阳,若是能得他的指点,练起武来必是事半功倍。林志兴现在的剑法已经练到了一个瓶颈,经常苦思终日无所得,去找师兄们切磋吧,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招,闭着眼睛都能接下来了,这才想着让周伯通来指点。原书中周伯通出场极晚,先前都不知道在哪里玩耍,今天正好遇上他的拜弟,自然要打听一下,说不定运气好能把他逮到。 只是这时林志兴自然不会说师叔你老人家武功不行,我想请周伯通来教我正宗的全真剑法,只是说:“我早就听说周师叔祖武功全真教第一,可惜从来没有见过。听说郭师兄与师叔祖交情甚好,想打听一下师叔祖的下落。” 郭靖说:“周大哥天性烂漫,兴之所至居无定所,自当年华山一别,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的下落。” 丘处机便说:“日后你若是见到周师叔,一定让他往终南山一行。” 郭靖说:“我一定把话带到,不过周大哥个性洒脱,来不来就不知道了。” 丘处机也知道周伯通的性子,心下有些失望。众人又说了几句,郭靖便告别走了。 林志兴山得山来,心里还在想着先前郭靖把他的剑法和天罡北斗阵并论之事。只是虽然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的一大法宝,林志兴对这个阵法却不怎么在意,从没有在这里面用过心。在他想来,即便阵法练得再好,行走江湖,总不能时时带着六个师兄弟吧?这次听了郭靖之言,却触动了心思:若是能把阵法的变化归纳到剑法之中,一个人用出天罡北斗阵的效果,那岂不是一下把战力提高数倍? 林志兴苦思多日,可惜终究对天罡北斗阵没有研究过,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只好去请教师傅。 林志兴见了马钰,道:“师傅,不知这天罡北斗阵是否师祖手创?” 马钰道:“不错,当时我和几位师弟师妹武功尚浅,师傅怕我们遇了强敌,就创出这一套合击阵法,能集七人之力御敌,即使对手强了数倍,也可与之周旋,甚或战而胜之。” 林志兴道:“在弟子想来,师祖的这套阵法,注重的互相配合,在招式上却没什么创新。当时用七人布阵,取名天罡北斗,大概是因为师傅一辈正好七人,倒也不是说一定要七人才能布阵。师傅你看,有没有可能削减了布阵的人数,甚至把阵法的变化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创出一门天罡北斗剑来?” 马钰浸营天罡北斗阵多年,可从来没有想过去修改这个阵法,最多只是把七个天罡北斗阵排起来,布成一个天罡北斗大阵,这时听了林志兴一番话,顿时心有所悟。 马钰等人都不是天赋异禀之辈,也都知道到了现在,自身的武功不会有大的突破了,更多的是关心全真教的发展。全真教发展到现在,虽然声势浩大人数众多,但高手没有几个,终究是以资质一般的普通教众为多,若是遇了敌人高手,未免有所不逮。天罡北斗阵虽然精妙,弱点却也明显,那就是要七人才能成阵,若是阵中伤了一人,这阵就算被破了,余下之人只能各自为战,或者一时凑不起七个人,也就无所谓布阵了。若是能照林志兴所说,创出个天罡六合阵或者天罡五行来,那全真教众的战力,就不是提高了一点两点了。 马钰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兴奋,急忙差人去叫来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商量起这个构想来。这时林志兴就郁闷了,他提出这个构想可不是为了修改阵法,带四五个师兄弟出去和带六个能有什么区别?他的想法是把阵法融合进剑法之中,当下又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丘处机想了想说:“你把身法快七倍,把出剑快七倍,自然就可以做到天罡北斗阵的效果了。阵法讲的是人和人的配合,组阵之人学的全真剑法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在不同的方位出不同的招式而已,你想一个人出七个人的招,却是妄想。”说完也不理他,就和马钰等人讨论去了。 林志兴败兴而出,也不去管里面那几个兴高采烈的老头,出来看到大殿中王重阳的画像,又想起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忍不住大叫:“周伯通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 第四章 杨过你怎么提前跑了 马钰等人第二天就宣布闭关。这时正好清净散人孙不二与长生子刘处玄派弟子来报,说山西李莫愁之事极为棘手,请丘处机等人援助。一贯以行侠仗义为己任的丘处机却道:“彼派之事,自有彼派裁决。”又派弟子去招回孙不二和刘处玄,叫他们回来一起闭关。 当下,马钰招集众道士,吩咐赵志敬尹志平等入门早的弟子好生照看好众人,又叮嘱众人不可偷懒懈怠,日常演武不可中断,末了又说:“如有难决之事,可报与林志兴决断。”器重之意,溢于言表。 众人修道多年,都不是争胜之人,再说林志兴执掌刑罚几年来,公正严明,众人都诚心拜服,因此权威日重,这时听马钰如此说,众人也无意见。 不过赵志敬却心下不服,只是不敢说出而已,这时就想起数日前林志兴的话来,心想:丘师伯很是喜爱杨过,我若是把杨过教好了,不就可以讨师伯喜欢了吗? 于是赵志敬就满怀着极大的热情去教导杨过,可惜杨过并不领情。杨过认定郭靖夫妇不愿收他为徒,便胡乱交给旁人传艺,兼之亲眼见到群道折剑倒地的种种狼狈情状,心道:我拜你为师,实是迫不得已,就算我武功练得跟你一模一样,又有屁用?还不是大脓包一个?当下就不理赵志敬。 其时武林之中最重师徒情分,赵志敬也教过不少徒弟,哪里有敢顶撞他的,登时大怒:“师傅和你说话,你敢不答?” 杨过道:“师父要我答甚么,我就答甚么。” 赵志敬一听更怒,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去。好在半途想起丘处机对杨过很是关心,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心想:原来你林志兴早知道这是个刺头,才不愿教人家,反而把麻烦踢给我,还说什么多教他尊师重道的道理,你小子就是害我,于是大恨林志兴。 杨过见赵志敬一巴掌打来,心里一惊,这时见赵志敬停下了手,也不去想是什么缘故,直接就扑上去往手指上一咬。赵志敬正在出神,忽觉手上疼痛,低头一看,就看到这罕见罕闻的大逆不道之事,一下子就被气得脸色蜡黄浑身哆嗦,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就是丘处机的亲生儿子也要打了,当下左手一掌打在他下颚,顺势抽出右手,两手左右开弓打了他十数个巴掌,顿时把杨过打得昏死过去。这时看满手鲜血淋漓,气恼之余又上前踢了他几脚。 这时赵志敬早已绝了教好杨过讨好丘处机的念头,对这个忤逆的弟子一筹莫展,只好把他扔到厢房不管不问,心想以后问起来就说听了林师弟的话在教他做人的道理。 杨过恨极了赵志敬,顺带把全真教里所有的道士都恨上了。有几个四代弟子好心,看他新来的又没人做伴,想表示一下亲近,却被他一顿冷嘲热讽,这下就再没有人去理他了。 再说林志兴见长辈们都闭关了,顿时想起一个练剑的好办法来。其实这个想法林志兴早就有了,只是教中有长辈在的时候,这个办法是万万不能用的。各位看官不知还是否记得,当年华山论剑的路上,老顽童抓了四个江湖败类,又不忍心杀了,于是就看押在全真教,这四人正是沙通天,彭连虎,灵智上人和侯通海。 这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黑道高手,虽然是些二三流的高手,不过混黑道的,谁没有两手绝活?再说这四人行走江湖许多年,打斗的经验自是十分丰富的,与这四人比武,要比与那些师兄弟比武有趣得多,也有用得多。 于是自全真七子闭关第二日起,林志兴就天天去地牢找沙通天四人比剑,一连两个月下来,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但出招毒辣,变招灵活,大胜以往。这一日,林志兴照常在地牢与侯通海比斗,正斗到酣处,只听一阵脚步急响,王处一的另一徒弟崔志方匆匆赶来,见了林志兴就道:“林师弟,不好了,杨过重伤了鹿清笃,趁人不备跑了,赵师兄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林志兴听了一楞,心想:我已经叮嘱过赵志敬,没想到还是落了这样的结果。原本杨过应该学了大半年才跑的,怎么这才过了俩月就跑了?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林志兴与崔志方赶紧出了地牢,又吩咐守在门口的苗道一去寻些火把,就去寻赵志敬了。 一路上林志兴听崔志方讲了事情始末,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规矩改了。原来以前全真教的规矩是一年一比,除夕前三天招集所有门人演武。不过林志兴觉得一年一考太过宽松,改成每月一考,也不招集所有人,只是七子的门人分头较艺,称为小较,除夕前把人集中较艺,称为大较。 王处一门下自然也要小较,第一个月平安无事,不过第二个月小较的时候出事了,原因是鹿清笃挑完水砍完柴回来了。鹿清笃被罚是常有的事,平时也不在意,不过这次被罚的理由是“连个小孩子都收拾不了”,于是就被师兄弟们笑话了好久,因此一直对杨过怀恨在心。 这次小较,鹿清笃就想借这个机会羞辱一下杨过,但总不见他下场,就说:“杨师弟,你入门也有两月,也不知有没有勤练武功,做师兄的就考较一下吧。” 杨过半点武功没有学,如何肯上场。鹿笃清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说:“莫不是你笨得要死,一点本门武功也没学会?”之前受过杨过嘲讽的那几人也出言讥刺,又有些先前败于郭靖的弟子也想看杨过出丑,也是连连催促。 杨过的确一点武功没学,却不是自己笨,而是没人教,早先看到不少年纪与自己相若的小道士或俗家少年武艺精熟,各有专长,早就心怀怨恨,这时听他如此说话,又见众人起哄,当下怒气更盛,不由把心一横,暗道:“今日把命拚了就是。”于是纵跃入场,双臂舞动,直上直下的往鹿清笃猛击过去。 崔志方见杨过毫无章法,就问赵志敬:“这孩子学武两月,如何一点章法没有?” 赵志敬恨声道:“他懒惰贪玩,不肯用功,拳脚自然生疏。” 崔志方不知两人过节,只当赵志敬恨铁不成钢,便不再言语,心想让鹿清笃教训他一顿也好,说不定能知耻后勇,变得用功一些。 鹿清笃习武也有数年,杨过如何是他对手,当下先是两个巴掌,把杨过两边脸打得高高肿起,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杨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崔志方先前见鹿清笃殴打杨过便想阻止,只是这两人都是赵志敬的徒弟,赵志敬不开口,他也不好先开口,及至打了一会,却见赵志敬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心知事有不妥,急忙喝住鹿清笃。 鹿清笃抓着杨过道:“崔师叔,你有所不知,这小子狡猾无赖之极,不重重教训,我教中还有甚么规矩?” 杨过被殴得昏天黑地,忽然感到一股热气从丹田中直冲上来,看见鹿清笃就在眼前,自然而然的双腿一弯,口中“阁”的一声叫喝,手掌推出,正中鹿清笃小腹。但见他一个胖大身躯突然平平飞出,腾的一响,尘土飞扬,跌在丈许之外,直挺挺的躺在地下,再也不动。 众人大惊,急忙围了上去,有的道:“莫不是被打死了吧?”又有的道:“还有气,快来救人。” 原来鹿清笃经常被罚去挑水砍柴,这些活计既是惩罚又是练功,所以他无论身体还是内功都比原著中有很大进步,杨过这一掌虽然出其不意,又击中要害,但也没有打死了他。 杨过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下撒腿便跑,众道士都在查探鹿清笃死活,一时竟无人留心。 第五章 这孩子以后是要杀父弑君的 林志兴与崔志方等人出得重阳宫,就听远处传来大声痛呼,正是古墓派的方向。一行人急忙赶去,却看赵志敬在林前草地上打滚,脸上肿得像馒头一般。众人大惊,赶紧找来伤药给他敷上,又找来担架抬着他走。良久赵志敬才缓过气来,说:“我追那小兔崽子到这里,那小兔崽子一跤摔进林子里,我本想追去,不了里面飞出好多蜂子,把我蛰得好惨。” 林志兴心里一叹,杨过还是跑进古墓里去了。当下站在林边,提气高喊:“全真门下林志兴,请见古墓主人。” 众人等了一会,见里面走出一个丑脸老婆婆,一手牵着杨过。两人走到进前,杨过挣脱那老婆婆的手,走上前去,大声道:“我在这里,要杀要剐,全凭你们就是。” 当下便有一名道人抢上前去,抓起杨过就往回走。杨过冷笑道:“我又不逃,你急甚么?”那道人是赵志敬的大弟子,向来对师父十分恭敬,心想做徒弟的居然会对师父如此忤逆,实是无法无天之至,听杨过出言冲撞,顺手在他头上就是一拳。 那老婆婆见杨过被打,立刻大步上前,衣袖一抖,拂在那道人手腕,趁他松手,抢过杨过就往回走。 顿时邻近几名道人怒道:“放下人来。”那老婆婆转过身来,冷笑道:“你们要如何?” 林志兴不愿与古墓派闹翻,于是拦住众人,上前行礼道:“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婆婆:“老身姓孙,干什么?” 林志兴道:“这孩子是我全真门下,还请前辈赐还。” 孙婆婆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就毒打他,若是拉回道观,还不知要如何折磨,想我放回,却是万万不能。” 林志兴不想孙婆婆如此不讲理,火气也上来了,当下怒道:“这小子是我全真弟子,当然由得我全真教管教。这小子顽劣不堪,欺师灭祖,如何管教,都不为过!前辈如此作为,不觉多管闲事吗?” 孙婆婆厉声道:“什么欺师灭祖,都是一面之辞,既然下场比武,自是有输有赢,打死个人又算什么?”原来杨过走时只见鹿清笃不动,以为失手打死了人,说与孙婆婆的时候也这么说了。 林志兴道:“只怕前辈听的也是一面之辞,比武的事暂且不说,只说那杨过刚入师门就数次顶撞师长,面对同门也总是冷嘲热讽,无丝毫友爱之心,如此顽劣之童,前辈还要一力维护吗?” 孙婆婆心里很是喜欢杨过,如何听得进这话,高声道:“你们全真教自王重阳以下,没有一个好人,顶撞了又怎么样?不友爱又怎么样?” 这话一出,一干全真道士脸色都不好看,林志兴森然道:“前辈请慎言,莫要因为前辈一句话,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孙婆婆道:“谁和你们有和气,你们连个小孩子都打成这般模样,莫非还自认是好人?哪家和你们这些人有和气。” 林志兴大怒:“这小子这点年纪就如此不堪,再不管教,等长大了岂不要成无法无天杀父弑君之辈!”这话一出,林志兴猛的想起,日后杨过,可不就是杀父弑君之辈么,只不过杀父没有杀成(郭靖待他如子,他却数次意图刺杀郭靖),弑的君又是蒙古的大汗,所以反而成就了一身好名声,不过无法无天却是没有说错了。 接着又道:“师祖与贵派前辈颇有交情,刚刚我只当是前辈气话,还请前辈把我门下弟子送还。全真教受这孩子伯父重托,定会好好管教于他,不致让他走入歧路。” 杨过对林志兴印象不好,抱着孙婆婆脖子道:“这个道士最会骗人,婆婆千万别信。”孙婆婆见杨过与他亲热,心里十分高兴,说什么也想留下杨过,遂强词夺理道:“要管教我也不让你们管教,你便怎的?” 赵志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竟一下子从担架跳了起来,喝道:“这是我的弟子,愿打愿骂,全凭于我。你是他什么人,竟不许师傅管教徒弟?武林中可有这样的道理?” 婆婆一愣,一时无言以对,想了片刻大声道:“他早不是你的徒弟啦。这孩子已改拜我家小龙女姑娘为师,天下只小龙女姑娘一人管得,你们都别来多管闲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林志兴对杨过道:“叛门而出,别投他师,在武林中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你若真这么做了,日后武林中,没人看得起你,杨过你可要想好了?” 杨过不知天高地厚,见孙婆婆为了维护自己和赵志敬争吵,改换门庭又是自己所愿,当下也大声道:“不错,我已拜了孙婆婆为师,又拜了龙姑姑为师啦。” 孙婆婆听了十分高兴,说:“不错,你想拜谁就拜谁,就是不要拜那个杂毛。” 赵志敬闻言,大呼:“小杂种,你要气死我吗?”也不顾重伤在身,飞身而起,就朝杨过扑去。孙婆婆骂道:“臭杂毛,你作死吗?”伸出右手往赵志敬击去。赵志敬能飞身而起全凭一口血勇,人在空中就觉得全身酥痒难当,手脚竟是软了,被孙婆婆一掌打个正着,倒飞而回,后面几个道人连忙上前接住。 林志兴心道更年期的老处女果然不讲道理,只是这时候,想不翻脸也不行了,于是上前一步道:“得罪了。”抽剑向孙婆婆攻去。孙婆婆只是古墓里一个下人,根本没有机会学到高深武功,不过年纪大,练的时间长了点而已,欺负一下小辈还可以,如何是林志兴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打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力,这还是林志兴不愿意伤了她的缘故。 赵志敬一看孙婆婆这个碍事的被缠住了,大喜,连忙吩咐身边弟子:“快去把杨过那个逆畜抓来。” 杨过一听,转身就跑,赵志敬的大弟子赶紧追去,眼看就要追上了,只见边上伸来一只干枯的老手,那道人大吃一惊,赶紧出掌格挡,两掌相交,那道人连退数步,杨过就趁机窜入林中。原来孙婆婆见有人去抓杨过,当下也不管身前的长剑,转身就去阻向那道士。林志兴没想到孙婆婆突然撒手转身,长剑顿时在她后背拉开一个大口子,也是一愣。 孙婆婆趁机退开,站在林边,口中嗡嗡低吟起来,片刻就从林中飞出一群玉蜂来。林志兴吓了一跳,急忙传令众人退开。这时只见点点火光亮起,原来是苗道一带了几人赶到,每人手中都有一个火把,火把上有黑烟冒起,烟中恶臭难闻。林志兴顿时心中大定,叫持火把的弟子上前开路,那些飞来的玉蜂被黑烟一熏,顿时阵势大乱,忙不迭得往远处飞走了。 孙婆婆一见法宝被破,就有退意,厉声道:“你熏坏了我家姑娘的蜂子,回头再找你算账。”转身就入林而去。 林志兴嗤道:“就准你的玉蜂伤人,还不许人伤你的玉蜂,世上可有这样的道理?” 第六章 全真教的面子和古墓派的面子 全真教众人见孙婆婆和杨过入林而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林边石碑刻着“外人止步”这四个字,心里都有些退意,惟有赵志敬大呼:“冲进去,冲进去,把杨过那小兔崽子抓回来。” 不过众人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看着林志兴,听他决断。就听林志兴道:“道一,你带有火把的弟子在前面开路,我们追上去。” 赵志敬一听林志兴竟然赞同自己,这一喜非同小可,却不知林志兴想的是,这时候不把杨过抓回来,难道还等着他成了神雕大侠后杀上重阳宫报仇吗? 林志兴见众人有些迟疑,就道:“杨过叛教而出,这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不把这等忤逆之人抓回来,任由他在外面逍遥自在,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全真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我全真弟子在江湖上行走,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再说了,郭靖师兄把他侄子交托给我们,无论管教得怎么样,到时候总要把人给他完整地还回去的。” 这时崔志方上前道:“林师弟,道理虽是这样说,不过创教真人定下严规,吩咐全真弟子不得入林,是不是回去再作打算?” 林志兴冷笑道:“创教真人定下这等规矩,是顾念着与古墓派前辈的情分,却不是我全真教怕了他们,可惜别人不想着这等情分,公然收留我全真教的叛徒,不知把我全真教置于何地?我全真教的面子,不是靠讨好别人来的,却是自己打出来的!今天进了这林子,日后掌教真人有什么责罚,我一人担着就是。” 当时在场的诸位弟子都是些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平日里修道修得心平气和,可火气却是一点就着的,先前孙婆婆诋毁全真教的时候,心里就憋着一把火,听了林志兴这番话,纷纷道:“到时候受罚也有我的一份,如何能让师叔一个人担着。” 众人不再迟疑,林志兴让人送赵志敬回去,赵志敬却不肯,道:“我非要亲眼看着那个小兔崽子被抓回来不可,让他知道知道忤逆师傅的罪过。” 于是苗道一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杀奔古墓派去了。众人都没有去过古墓,谁也不认得路,好在当时孙婆婆受了伤,一路流血不止,众人沿着血迹,总算没有走错路。可是林间山道本就难走,一行人道路不熟,磕磕绊绊,走到古墓门口,已经花去老大一会工夫。 林志兴带着走到古墓门口就停下脚步,要知道古墓里可是有不少机关的,就这样贸然进去,可不就是找死吗?于是他在门口提气高喊:“全真门下林志兴,前来拜访。”顿时听见里面一阵声响。 过得一会,就看到孙婆婆当先出来。这是孙婆婆换了一身衣裳,想来伤口也包扎好了,只是先前失血,很有些衰弱,也不上前,就倚在门口,怒道:“好贼子,竟追到这里来了,你们违了祖训,就不怕上面那些个老杂毛责罚吗?” 林志兴道:“原来你们也知道这条祖训,可我全真教这次出了这么个欺师灭祖之徒,却是不能不抓回来的。” 孙婆婆更怒,刚要答话,却见对面众人眼睛发直对着墓门,原来这时又有两人从墓中走出,那个小孩自是杨过不说,另一人却是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这自然是小龙女了。 众道士自然没有见过如此美女,就是林志兴,也有十多年没看到美女了,这时一见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等他回过神来,看身边道士们尤自发呆,那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孙婆婆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了,于是重重咳了一声,全真道士们也纷纷回过神来。 小龙女道:“我古墓中不收留男子,这个孩子你们带回去。”又摸出一个瓷瓶扔了过来道:“这是治蜂毒的解药,如今也给了你们,日后可不能再虐待这个孩子了。” 众人听了小龙女这话,觉得这个女子人又长得美,说话又通情达理,简直是仙女一般,实在比先前又老又丑说话又臭的老太婆好了何止千万倍,原本对古墓的怒气早以不翼而飞,反而觉得老祖宗的祖训简直是英明之极,像自己这等俗人,就是该离得远远的,省得亵渎了仙女。 杨过听了这话,却不吵闹,只默默地走到全真教这边,大概是他见小龙女也不肯收留他,觉得世上无一人对他好,心死如灰,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孙婆婆见了,只是长长一叹,终究不敢反驳小龙女的话。 林志兴见杨过也要回来了,蜂毒的解药也要到了,至于闯上的罪过,凭马钰对他的喜爱,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心下欢喜,便想早点回山,以免节外生枝,因笑道:“姑娘果然是通情达理之辈,如此处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想我两派同在终南山上,我教创教真人与贵派前辈交情甚厚,今日本有所误会,如今说明白了,更不影响我们两派的情谊。今日深夜拜访,有所打扰,林志兴在这里给姑娘赔个罪,我们这就告辞了。” 小龙女听他说完,也不理他,却道:“你们打伤孙婆婆,熏坏了我的玉蜂,又擅闯古墓,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谁来和我打过?” 众道士一听小龙女如此说,齐刷刷把眼望向林志兴,孙婆婆是他打伤的,玉蜂是他叫人用火把熏的,古墓又是他带着进来的,他不上,谁上? 林志兴顿时笑容一僵,隐约想起小龙女好象胜过郝大通,自忖自己与郝大通也不过伯仲之间,生怕打不过小龙女,有心不和她交手,便道:“在下误伤了孙前辈,心里实有不安,只是孙前辈走得快,没来得及奉上伤药。我们两家颇有渊源,世代交好,这点小小摩擦,还是揭过了的好。” 小龙女道:“我们不稀罕你的伤药,想来你是个头,就请你出招吧。” 林志兴又道:“在下武功尚未大成,能放不能收,若是打斗中有所损伤,碍了两家的和气,教中长辈是不会放过我的。” 林志兴话音刚落,就听“噗嗤”一声,原来孙婆婆竟被气乐了,当下大声说:“你这道士,却也太过无耻,眼看着打不过我家姑娘了,就有恁多说辞,先前和我打的时候,怎么不说能放不能收?” 在场的小辈道士一听,顿时心有所疑,但赵志敬崔志方等人却知道林志兴说的是实话,以前和林志兴比剑,每每斗到酣处,林志兴便不受控制地功力大开剑光大盛,把赵志敬等人打得狼狈不堪。孙婆婆武功差林志兴许多,与她交手,自然没有能放不能收的说法,这时听林志兴说出这话来,均想:这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又柔柔弱弱的样子,莫非武功比自己还高明? 小龙女却连表情也没有变化,说:“你若伤了我,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谁会来怪你?你不出招,那就接招吧。”说完就掏出一个系着白丝带的金色圆球,一扬手便往林志兴砸去。 林志兴现在是想不动手也不行了,于是拔出长剑,迎了上去。先天功是纯阳神功,林志兴既然出了招,自然没有守的道理,也不管金球,踏上一步,剑锋直指小龙女而去。小龙女急忙变招,丝带在身前画圆,带着圆球砸向林志兴握剑的手。 林志兴如何能让她砸中,招式也是一变,剑锋一转就脱出丝带,可是这招尚未使完,小龙女的丝带就又缠了上来,无论林志兴如何变招,总是脱不出小龙女的纠缠。原来古墓派的武功,天生就克制全真教的武功,全真教的一招一式,古墓派都克制的招式,再说古墓派的武功,本来就擅长于小巧腾挪,林志兴在招式上自然就吃亏许多。 林志兴越打越憋气,再加上金球中发出叮叮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把林志兴的火气全摇了出来,当下后退一步,看准了金球,运起了功力,一剑狠狠地斩了上去。小龙女习惯了先前的节奏,这一下猝不及防,金球就被斩了个正着,往一边荡去。 林志兴一招得中,当下抢上一步,长剑直直向小龙女刺去。小龙女失了武器,却不惊慌,竟伸手向长剑抓去。边上观战的众道士眼看着林志兴要伤了小龙女,均已面露不忍之色,不想小龙女抓住剑刃,喀的一下,把一把上好的钢剑折成两半。 这一下众道齐声惊叫,不过林志兴早就知道她带有白金丝手套,这一下毫不意外,半截断剑随手一丢,再上前一步,右手变掌击向小龙女肩头。 小龙女之前金球被斩就受了林志兴内力反震,后来虽折断长剑,却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痛,这时见一掌击来,想要躲避,动作却慢了一拍,被林志兴一掌正中左肩,只觉一股纯阳炽热内力透体而入,顿时惨呼一声,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血来。 孙婆婆大呼一声“姑娘。”上前抱起小龙女,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志兴,转身跑进古墓之中。 林志兴一掌击出,心头火气尽泻,发呆片刻,便招呼全真教诸人抬起赵志敬,带上杨过,回山去了。 第七章 纵横天下的武功你学不学 林志兴带了众人回到重阳宫,就吩咐众弟子带赵志敬杨过下去疗伤。因着林志兴掌管刑罚多年,众弟子本来就对他有点害怕,今天又见他毫无怜惜地把那个仙女儿一般的姑娘打成重伤,更是在心里把他想成九幽的妖魔化身的人物,半点都不敢违逆。 赵志敬是小伤,喝了小龙女给的解药,一会就止了痒,片刻就没事了。杨过伤得虽吓人,却都是皮肉伤,到了第二日,也是活蹦乱跳了。倒是鹿清笃因为伤到了腑脏,好的最慢,过了好几日方能下地。 这一日,林志兴见“杨过叛逃事件”的诸位主角都已伤愈,就招集赵志敬杨过鹿清笃和崔志方等一干知情之人来到刑堂,商议事情的善后。 赵志敬很害怕。虽然他认为管教杨过他并没有做错,但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没有教好杨过,他肯定是要负责任的,再加上这次狠狠地丢了一把脸,还不知道林志兴会如何处罚他。若是受点皮肉之苦也就罢了,若是和小辈们一起去砍柴挑水,这可让他以后如何做人,如何再去管教弟子? 杨过很害怕。在杨过心中,这个林志兴绝对是反派大boss级的人物,刚上山的时候,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后来又听师兄弟们说起他就是个地狱恶鬼般的人物(恩,就如同每个学校的教导主任,在学生的眼中都是妖魔鬼怪),现在又亲眼看到两大靠山先后被他打伤,想起自己稍稍犯点错就被呵斥,如今闯了大祸,还不知道会受何等折磨。 鹿清笃一点都不害怕。不就是又没收拾得了杨过了吗?不就是去砍柴挑水吗?都已经被笑话了两个月了,你们爱笑就笑去吧,反正道爷也不会少块肉。恩,下个月的小较,又可以逃掉了。 林志兴见人已到齐,便问起事情始末,杨过想反正已经和赵志敬撕破脸了,也无顾忌,就说:“我入门两个月,那赵志敬从未教过我一点武功。” 赵志敬想起当时自己满腔热情想去教导杨过,却换来杨过的不理不睬,心里的愤闷真是无可言表,又听杨过毫无敬意,直呼自己名讳,立刻大怒接口道:“你自己顽劣不愿上进,却来怪我,你说,这两个月来,你可有一次向我请教过武功?难道还要我这个师傅求着教你不成?” 杨过本来就觉得全真教武功不过如此,因此从没有想学的念头,见赵志敬不来教自己,正是乐得清净,这时听他质问,不知如何回答,头脑一热,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全真教的武功差得要死,学了又有何用?便是练到和你一样,也不过脓包一个。” 这话一出,顿时把在场所有人都气坏了,尤其赵志敬,一身武功在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数一数二,平日里谁不赞一声功夫了得,却是第一次被人说成脓包,大怒道:“谁告诉你我全真教的武功不好的?” 杨过不屑道:“当日我刚上终南山,就看到你们一大群人被我郭伯伯打得落花流水,连丘师祖等人等也被霍都一班妖邪逼得手忙脚乱,全赖我郭伯伯救援,莫非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的功夫很好?” 众人不想他说出这番话来,想起当日之败,俱都赫然,纵是心里不服,可他说的句句都是事实,驳无可驳。当下林志兴道:“全真教的武功是好的,当年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齐聚华山,论剑比武,最后却是我们全真教的重阳真人得的天下第一,他传下来的武功,如何能说不好?只是我们这些后人不争气,武功练得不好,没能把前辈的武功发扬光大。” 杨过却说:“王重阳的武功天下第一,我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你们这里的人,和我郭伯伯差远了,我是不会学你们全真教的武功的。” 杨过这话虽不讲理,但说的却是实话,这里也没人敢说就能胜过郭靖。林志兴略一思索,想出了一个办法,于是对杨过道:“你既然不要学我全真教的武功,那我们也不好强求,我倒想起有一门纵横天下的武功,你要不要学?” 在场诸人听得杨过接二连三地诋毁全真教武功,脸上早有怒气,这时见林志兴不但不生气,反而要教他一门纵横天下的武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杨过却不相信林志兴有如此好心,生怕里面有个陷阱,也不答话,就等林志兴下文。 林志兴接着道:“若要论起身世,你杨过倒也是名将之后。令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杨再兴将军。” 这时岳飞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连同身边岳云张宪等人,都是大有名气,只有杨再兴,出场少,死得早,却不为大家所熟知。当下林志兴就缓缓讲述了杨再兴的故事:“杨将军原是岳爷爷手下的前锋大将,偃城一战,岳爷爷两千兵马,被金兀术数万大军围在城里。金兀术眼看着就要胜了,却被杨将军单人独骑,大破千军,直杀到金兀术中军帐下,把金兀术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小商河一战,杨将军带了三百勇士,与金兵十万人厮杀良久,终于等到张副帅的主力,再次大败金兀术……” 杨过正是少年最崇拜英雄时,平日里就把他未谋面的父亲想成是大英雄,至于如何英雄法,却懵懂不知了,今日方知,自己的祖宗里,竟有这样一个人物,顿时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只觉得自己姓杨乃是莫大的荣耀,若能做到这个祖宗的万一,已是心满意足了。 林志兴又道:“杨将军能在战场上纵横无敌,靠的就是家传的一套杨家枪法。丘师叔当年与令祖父杨铁心相交甚厚,学会了你家祖传的杨家枪法,你既然不愿意学我全真教的武功,过几日等丘师叔出关了,我就去请他老人家来教你杨家枪法。” 杨过大喜,满脑子都是自己学会了杨家枪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场景,顿时觉得平日里阴险凶恶的林师叔一下子高大英俊了许多,忙不迭得就答应了。 众人这才知道林志兴的打算,心里都道:你既然看不起我全真教的武功,活该你学不到高明的功夫。原来杨家枪传到这时,早已不是当年纵横天下的杨家枪了。大凡这种冲锋陷阵的武功,讲究的是沙场上的霸气和杀气,杨再兴死得早,后代早就没落了,再没上过战场,如何能领悟杨家枪的精髓?到了杨铁心一代,早就是一门极粗浅的外门功夫了,如何被全真弟子看在眼里,也就骗骗杨过这样不懂武功的热血少年。 林志兴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先对赵志敬道:“赵师兄,你授徒不严,方有今日之事,便罚你去伙房砍柴挑水吧。”赵志敬顿时眼前一黑,却又听林志兴说:“不妥,你还是去厨房切菜吧。”赵志敬先听他冒出个“不妥”来,只觉得从地狱走入天堂,但听完下半句,就觉得又掉入地狱,还被砸到了下一层。有心不接受,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就听林志兴又说:“我观赵师兄剑法,大气磅礴,于细节处却控制不好,去厨房切两个月菜回来就好了。”赵志敬知道在剑法上,林志兴绝对有眼光,也就接受了这个惩罚,心想:就说是听了林师弟指点,来厨房练习剑法的,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在受罚。 林志兴又对杨过说:“你忤逆师傅,原本是大罪,只是先前小龙女赠蜂毒解药的时候,嘱咐我们不可虐待于你,你便也给我砍柴挑水去吧,等丘师叔出关再作安排。”众人知道林志兴平时最喜欢让弟子们做这些粗活,就是没有人受罚,也要安排弟子们轮流砍柴挑水,这时听他如此责罚杨过,倒也不出意料。杨过却想,你既然答应不虐待我,我在干活时偷懒,你又能耐我何? 林志兴见杨过眼珠乱转,如何猜不到他的想法,也不说破,就转向鹿清笃。鹿清笃不等林志兴开口,抢先说道:“林师叔,我也去砍柴挑水,你就说个时日吧。”林志兴道:“你两次均斗不过杨过,在粗活上可不能再败了,这样吧,你每天至少要砍杨过两倍的柴挑杨过两倍的水方才作数。” 杨过一听,顿时两眼精光大冒,心道:我叫你打我,我每天必砍五十捆柴挑五十担水,不,砍一百捆柴挑一百担水,看我累不死你?却不知鹿清笃本身就身长力大,又是久经考验的资深樵夫资深挑夫,要想累死鹿清笃,只怕杨过自己,早已累死了三五次了。 第八章 我爱挑水我爱砍柴 又过了几日,马钰丘处机等人就出关了,个个都是一脸的兴奋,原来他们思索良久,终于把天罡北斗阵的变化分解了开来,又重新组合起了五人阵、六人阵,至于这新组合的阵法威力如何,有多少变化,却不是众人闭门造车能想明白的,非要教授给弟子们演练了才能知道。 林志兴当下便把杨过之事禀报了上去,马钰到底心地善良,道:“赵志敬管教徒弟,原也是应当,但杨过这孩子从小吃苦,也怪可怜的,这般责打,却是有些过了。” 丘处机却不以为然,道:“我当年传授杨康武艺,却任由他在王府养尊处优,最终铸成大错,自来严师出高徒,棒头出孝子,这杨过自是需要严加管教,才能不致重蹈他父亲覆辙。” 林志兴接着又说了杨过不愿意学全真教武功,想让丘处机传授他杨家枪法的事情,丘处机道:“志兴啊,这事你可办差了。过儿年幼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过儿不愿学全真功夫,你要劝他去学。你郭师兄把他交付给我们全真教,就是想让我们好好培养他,杨家枪法是什么功夫,如何能用这样的功夫去敷衍?让我以后如何与你郭师兄交代?” 林志兴道:“当年杨康师兄贪图富贵,认贼作父,最后落败身亡,郭师兄作为杨师兄的结拜兄长,是常常为这事自责的,总是认为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尽到责任,才让拜弟在歧路上越走越远,因此见了杨师兄的儿子,才百般关照,想来补偿心中的愧疚。” 林志兴说的虽是郭靖,其实丘处机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自责呢?所以才会对杨过分外的严格。林志兴接着道:“杨过的武功能学到什么程度,这不是什么问题,即使杨过一点武功不会,有郭师兄的护持,难道还有谁敢让他吃亏么?把杨过培养成什么样的人,这才是问题。若是能让杨过明辨是非,疾恶如仇,深明民族大义,成就一代大侠,想必郭师兄是十分高兴的。” 这话却是说到丘处机心坎里去了。想当年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比赛谁会教徒弟,结果江南七怪教出了个大侠郭靖,丘处机却教出了杨康,胜负一目了然。对这个结果,丘处机一直深以为憾,这时听了林志兴一番话,顿时把心思转到杨过身上了,心想:我的徒弟不行,可我若是把徒孙教成了一代大侠,却也不输你老瞎子多少了。当下便问:“这与教他杨家枪有什么关系?” 林志兴道:“杨家枪传自杨再兴,那是杨过的祖上,也是大大有名的抗金志士民族英雄,杨过心里,更是深深以他为荣。教了杨过杨家枪,必能使杨过举手投足间都能想起他祖上的光辉事迹,于民族大义上必不会有所迟疑,更不会重蹈他父亲覆辙。” 丘处机深以为然,又听林志兴接着道:“弟子一直在想,杨过生性叛逆,若是一味打骂,只怕激起他的脾气来,只怕效果不好。丘师叔在传授他杨家枪法的时候,不妨给他讲讲他祖上杨再兴,还有岳爷爷等人的抗金故事。少年人最崇拜英雄,有了这些先烈作榜样,想必也能让杨过深受教育吧。” 这个年代都是讲究严师高徒棍棒孝子的,教徒弟,必是把徒弟教的服服帖帖,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才好,哪里想过这般教导的?不过丘处机听了,也觉得大有可为,当下便答应了。 众人说完杨过的事,马钰突然想起一事,对林志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经常去地牢找那几个魔头?” 林志兴此事根本就没想瞒过马钰,以前他们在时不敢去,只是怕去了第一次就没了第二次,如今已经与那四人打了两个月了,林志兴早把那四人的箱底绝活掏得干干净净了,自然不会害怕马钰的责罚了。不过林志兴也有自己的想法:“师傅,那四个魔头,往日里为害江湖,如今不用干活,却好吃好喝地被供着,那有这么舒服的事情?弟子的想法是,我全真弟子出去历练,自然要除恶扬善,碰到了黑道人物,有些确实武功不如人家,那就不说了,也有些论武功还是我们高一些,可惜输在没有经验,被对手用诡计取胜的。这四人行走江湖多年,自有自己的绝活,各种阴险怪招想来也不少,若是弟子们出去历练之前,能和这等人物交交手,出去了只怕能少吃许多亏。” 马钰听了果然有点心动,只是一来拿俘虏练手乃全真教前所未有之事,二来这四人关押在全真教原是秘密,若是传进江湖去,也不知道会有何波澜,因此也不敢马上答应,只说再想想。 第二天丘处机便开始教杨过杨家枪法。杨过正是少年人飞扬好动之时,让他练打坐练气的全真功夫他自然不愿意,但这个杨家枪法纯属外家功夫,时时刻刻都在运动着,正合了杨过的意思,当下便练得不亦乐乎。 从此丘处机白日里便教他杨家枪法,夜里便给他讲岳飞等人的抗金故事。丘处机文学素养甚好,把个故事讲得娓娓动听,直把杨过听得仰天长啸,恨不得早生百年,能和英雄能并肩抗敌。林志兴又遣弟子去把丘处机每日所讲记录下来,编成一本《说岳全传》,流传在全真教内,把一干弟子看得又赞又叹,又喜又恨,大赞岳飞忠义神勇,大骂皇帝昏庸秦桧无耻。 丘处机说得再是天花乱坠,这《说岳全传》也总有说完的一天。杨过听完了前辈们的故事,就问起他的父亲来:“不知我父亲有何英雄事迹?能否赶上历代祖宗?”丘处机顿时无言以对,支吾过去后急忙叫来林志兴想办法。 第二天杨过正要去练枪法,林志兴便找到杨过。这时杨过对这位师叔印象大为改观,当下见过礼道:“师叔此来何事?” 林志兴道:“杨再兴将军身披四十斤战甲,辗转敌阵,一枪砸下,便把敌将连人带马砸成肉饼,你能做到么?” 杨过道:“我力气不够,做不到。” 林志兴又道:“你师傅座下诸位弟子,谁的力气最大,谁的内力最厚?” 杨过道:“是鹿清笃。” 林志兴:“不错,鹿师侄常年犯错常年受罚,功夫练得虽然不精,但是一身力气却大胜常人。” 杨过顿时明白了,说:“请师叔转告丘师祖,我晚上再去学枪法,我现在就去伙房挑水。”不由想起日后也能一枪击出群敌辟易,高声道:“我爱挑水,我爱砍柴。” 从此杨过白天干活晚上练枪,重阳宫中又恢复往日宁静。 第九章 阴阳和合先天双修功 过得几日,马钰终于传下话来,同意了林志兴关于拿沙通天等四人给门下弟子作试练的提议,把这事交由林志兴负责,便和王处一等人挑了一些弟子演练新阵去了。 林志兴于是把四人分开关押,每次提出一人,让其手持木质兵器,与想要下山的全真教弟子对练,三代弟子每人单挑一人,四代弟子两三人围攻一人,若是全真弟子败了,自是去砍柴挑水,不许下山,沙通天等人败了,却是少一顿饭。于是沙通天等人也不藏私,各种奇招怪招阴招层出不穷,打得众全真弟子鬼哭狼嚎,几天过去,竟没有败过一场,倒是砍来的柴,堆到了柴房外,挑来的水,没有缸去装了。 全真道士们这才知道厉害,吸取了教训,又苦思对策,一旬以后,才渐渐地有输有赢起来,下山历练的弟子,吃亏的,也少了许多。这一日,林志兴正在看两名四代弟子围攻侯通海,却见前面匆匆跑来一名弟子,说:“林师叔,有个自称古墓派的孙婆婆找您。” 杨过打伤鹿清笃之事,只有王处一门下弟子才知道,后面的事,更是只有在场几人知道,所以一般弟子眼里,并不知古墓派和全真教起过冲突,见来人是找林志兴的,不敢怠慢,把人请到大殿,便匆匆赶来通报。 林志兴赶到大殿,就见孙婆婆正在来回走动,很是急躁的样子,见了林志兴,忙道:“我家姑娘快不行了,你快随我去救人。”林志兴听了顿时一头雾水,心想自己打伤小龙女都快一个月了,要是伤得重,早该不行了,要是伤得不重,早该养好了,怎么这时候突然冒出来说不行了?只是无论是林志兴心头怜香惜玉还是碍着全真古墓两家的交情,小龙女自然不可不救,当下便和孙婆婆出门去了。 路上林志兴问了小龙女的伤情,原来当日小龙女受了林志兴一掌,被林志兴打了一道先天真气进去。那先天真气一进小龙女体内,就立刻和原来的内力纠缠在一起,那是逼也逼不出驱也驱不散。更可恶的是,那先天真气总是沿着经脉乱窜,每到一处就把那一处的内力搅成一团乱麻。这下小龙女受的罪就大了,一边要想办法把那先天真气处理掉,一边还要安抚自己体内造反的内力。可惜内力造反的速度要大于被安抚的速度,所以到了今日,小龙女已全身失控,一动也不能动了。 林志兴这时已经听傻了,只是呆呆地想:先天真气是霸道了点,是凝练了点,那也不至于到这般恐怖的地步吧?那岂不是我以后想杀谁,只要打一道内力进去,等着他死就可以了? 按着小龙女自己的意思,这伤治不好,死了也就算了,何必去找人,毕竟人家连棺材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好在孙婆婆还像正常人多一点,如何忍心看着小龙女死,心想既然是林志兴打伤她的,自然要找林志兴来医治,虽然先前闹了点不愉快,但人命关天,只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林志兴来到古墓,细细地探察了一下小龙女的伤势,便知道小龙女其实没什么大碍,经脉腑脏都没伤,只要收回那道罪魁祸首先天真气,再收束失控的内力,立刻就没事了。但问题在于,要林志兴往别人体内打入一道内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要他收回打入的内力,那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奈之下,林志兴伸出右手,抵住小龙女左手,缓缓输进一道内力去。不料真气刚打入小龙女手掌,就有大股玉女心经内力如飞蛾扑火般涌了过来,把林志兴吓了一跳,赶紧撤回内力。谁想平时心随意转的内力突然就有了个性,不受林志兴控制地迎了上去,带动全身内力喷涌而出。林志兴大骇,想要收回手掌,却发现两人手掌仿佛连在一起,一时无法可想,只能全力运起先天功,试图阻止内力外泻。好在只过得片刻,大部分内力又流回林志兴体内,还带来不少玉女心经的内力,林志兴顿时右手一阵清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舒坦。 刚刚的变故把林志兴狠狠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身心俱疲,又检查了下小龙女,觉得她体内暴动的内息似乎平息了少许,林志兴亏损的内力却不见踪影。林志兴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急于回去思考,就对小龙女说:“今天晚了,明天再来给你疗伤。”小龙女自然无法回答,林志兴就与孙婆婆打了招呼,说已经有办法给小龙女疗伤了,请孙婆婆不要担心,说完就要告辞离去。 孙婆婆送他到了古墓门口。来时孙婆婆满腹心事,自然无暇他顾,这时听说小龙女有救,放心不少,顿时想起杨过来,就问起他的近况。 林志兴道:“杨过现在好得很,丘师叔亲自教导他,没人敢欺负他了。” 孙婆婆道:“杨过那孩子,怪可怜的,既然留在你们全真教了,你们可要好好待他。” 林志兴于是道:“前辈若是想见杨过,也简单得很,直接上重阳宫找他就是。我们两家同在终南山上,离得又近,正该常常走动才对。” 等林志兴回到全真教已是晚上,他把刚刚的事情梳理了一遍,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自己的内力在小龙女体内转了一圈,用一部分先天功内力换了一部分玉女心经内力。至于玉女心经内力有什么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林志兴又摆起好久没有用过的打坐练功的姿势,开始修炼先天功。那部分玉女心经的内力也随着先天功的内力流走全身,只是每到一处都有少许渗入经脉之中,一个周天下来,只觉得原来一运功便要发痛的经脉润滑了许多,连那炽热的内力也仿佛凉了下来。收功完毕,惊讶地发现,两年多没有增加的内力竟有了少许进步,林志兴这下子真是喜不自禁,就想仰天长啸一番。啸声尚未出口,突然心头冒出一个想法:这先天功,该不会是一门双修的功夫吧? 第十章 天赋异禀王重阳 要说先天功是双修的功法,也是也不是。先天功初练的时候,要一口先天纯阳之气作引子,这样修炼出来的内力出来就是先天真气。这先天纯阳之气,每个刚出娘胎的男孩都会有,不过若是不去温养,等到两三岁上,就渐渐消散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够两三岁就开始练内功呢?王重阳却天赋异禀,一口先天纯阳之气到了十几岁还没有消散,于是就练成了这门先天功。但是像这般天赋异禀的人物,万里无一,所以全真教收徒虽多,要想找个能练先天功的,那是找不出来的,直到林志兴的出现。 可是道家的功夫,是最讲究平衡和谐的,先天功虽然开始的时候借助先天纯阳之气,来达到快速修炼内力的效果,但小成之后是一个坎。先天功小成之后,体内阳气暴涨,阴气被压制,表现出来就是脾气变得火暴固执,身体发热,练功是经脉疼痛,一般人练到这时就不会再练下去了。这时候就要讲究阴阳调和了,可以是性寒属阴的丹药,也可以是阴寒的内力,直到阴阳平衡,趋至大成,这才是习练先天功的正道。 王重阳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他坚信世上没有练不成的武功,竟强忍着经脉的疼痛,也不放弃继续修炼先天功。先前已说过王重阳天赋异禀,因此练了几年,竟也给他冲破玄关,打通了任督二脉,把先天功练到了生生不息循环无尽的大成境界。 只是阴阳的平衡终究是天地间不可违背的至理,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又所谓“刚不可久”,别人练内力,练的是养生的法门,王重阳练内力,练的却是催命的法门。所以中原五绝中的其他四个,各个都是老而不死的家伙,惟独王重阳武功最高,死得却最早,也不知道他当了道士学了《道德经》以后有没有领悟到当年的错误? 想欧阳锋练错了九阴真经,得了天下第一,付出的是二十年的疯疯癫癫;王重阳练错了先天功,得了天下第一,付出的是不止二十年的寿命,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总是要付出非常的代价的。 这些道理,林志兴现在不明白,也是等日后先天功大成了,才陆续想出来的。 再说玉女心经。林朝英直到临死前,还想着与王重阳在一处,如何能创出这般绝情灭欲的心法。却是林朝英借鉴了王重阳的先天功,创出的一门互补的功法,期待有一天能和王重阳双宿双飞,合籍双修。先天功是一门纯阳的功夫,所以这玉女心经却是一门纯阴的功夫,若是一个人独练,却也练得阴阳不调,整个人冷冰冰地没有感情。想来林朝英后来有些明白了玉女心经的缺陷,才把后面的部分修改成两人同练,只是当时林朝英和她的丫鬟同练,两个女子,阴上加阴,所以最后林朝英竟死得比王重阳还早。这些道理,却是林志兴想起古墓派的剑法,看似克制全真剑法,其实能与全真剑法合璧威力倍增这件事来的。 原来先天功本身不是双修的功法,先天功加上玉女心经,就合成了一套双修的功法了,这样想来,林朝英真是个女流氓。 有了这个认识,林志兴就有些明白小龙女为何会伤得如此重了。先天功的内力本来就和玉女心经的内力互补,到了一处,自然是缠绵悱恻,不可分开了,只是没想到这道先天功的内力是不受控制四处乱窜的。大概林朝英从来没有想过练先天功的人会打伤练玉女心经的人的吧? 接下来几日林志兴每日都去帮小龙女疗伤,闲暇之余,就给小龙女讲讲王重阳和林朝英的故事,又讲了他对玉女心经的猜测。小龙女虽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但这几天得林志兴先天功之助,只觉得体内内力有了一丝暖意,不再如以前那么冰寒,脸上也罕有的出现了淡淡的血色,因此心里是同意了林志兴的说法。 这一天,小龙女的伤已好了,林志兴却不愿就此离去,先不说有个美女看着能让人心情好很多,单是林志兴对先天功的粗浅认识,让他隐约觉得,先天功若要大成,想来还离不得眼前这个少女,于是便提出继续来和她一道练功。 小龙女道;“祖师婆婆说过,古墓派不许男子进来。” 林志兴笑道:“你家祖师婆婆那是气话,当不得真的。若是当年王重阳来了,你说你家祖师婆婆会不会不让他进来?” 小龙女只是不肯,林志兴又道:“你家祖师婆婆创出玉女心经,只怕做梦都想与先天功同练,重阳祖师也至死不忘你家祖师婆婆,我们做后辈的,能有机会弥补前辈的遗憾,想来他们在天有灵,必会十分欣慰的。” 小龙女想了许久,终是答应了。林志兴于是告辞回去,约定明天再来。 等林志兴回到终南山,已是天黑,听到演武场里有声音传来,却不是有人在练武,似乎是有人在哭。林志兴好奇之下就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是杨过抱着头在那里啜泣。 原来杨过前几日砍柴下来,路过演武场,看着几人和彭连虎对打,想自己苦练枪法这么久,还没有和人交过手,不禁有些手痒。这时的杨过,得丘处机亲自教导武艺,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可是祖师面前的红人,这时见他上来,就把位置让与了他。杨过想和彭连虎好好打一场,不想彭连虎冒出了一句:“像,真像小王爷当年啊。”杨过听了这话,也不着急打了,就问彭连虎所言何意,这才知道彭连虎原是他父亲的手下。 杨过曾数次询问丘处机他父亲的事,总是得不到回答,这时连连催问,彭连虎尽捡一些不相干的事讲了。杨过听他讲的不言不实,心里有气,便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我,明天我再去问你师兄,若是你讲的有半点不实,我便让林师叔好好收拾你。”杨过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威胁他的,知道他们最怕林志兴,就拿林志兴的名头吓唬他。彭连虎无法,只好把杨康郭靖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又说到杨康和欧阳锋如何害死江南七怪中的五怪,如何在这铁枪庙中掌管击黄蓉,终于自取其死,看杨过脸色大变,诺诺道:“小王爷当年礼贤下士,人品是十分……十分英俊潇洒的。” 杨过原是把父亲当英雄看待的,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奸恶,顿时悲愤莫言,却又心存侥幸,以为彭连虎在说谎,于是第二天又去问了灵智上人。灵智上人说的虽与彭连虎细节有些出入,但大致上是一样的。杨过又去问沙通天,又去问侯通海,终于死了心,认定了他父亲是奸恶之人,心中悲苦,难与人言。今日终于忍不住,偷偷跑出来大哭了一场。 林志兴听完,便道:“祖宗大还是父亲大?” 杨过道:“自然是祖宗大。” 林志兴道:“你祖宗是谁?” 杨过道:“是杨再兴。”杨过说完,神情大振,大吼道:“我有了祖宗,还要父亲做什么!” 第十一章 我从未说过要当道士 没有练过武功的人也许不能想象武者对内力的追求,林志兴自两年多来内力没有进步以后,重新找到了修炼内力的方法,热情空前高涨,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和小龙女一起练功,对外就说在闭关修炼。好在这些日子全真教平安无事,众人也都习惯了他闭关的事,因此也无人见疑。 这天林志兴收功回山,小龙女照常把他送到古墓门口。林志兴走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道:“两位师兄,跟了这么久,还是出来好好说话吧。” 话音一落,就见后面林子里走出两个道士,正是王处一的大弟子赵志敬和丘处机的大弟子尹志平。赵志敬往日里一直是三代弟子里第一人,全真教掌教的有力竞争者,想这个掌教的位置已经想了很久了。谁料忽然冒出个林志兴,竟练成了镇教神功先天功,马钰想让他接掌全真教的意思昭然若揭,众位师叔师伯,甚至连自己师傅,也是一致看好林志兴的,这怎么能不让赵志敬嫉妒欲狂。可惜赵志敬平时看的是《道德经》,不是什么《厚黑学》,栽赃陷害这样的阴谋诡计是使不出来的,只好等着林志兴犯错,好抓他的痛脚。 林志兴平日里练武成痴,门规又有大部分是他自己制定的,哪里有什么痛脚给赵志敬抓。这些日子林志兴宣布闭关,赵志敬原也没什么怀疑,不过有一日偶尔看到他出门而去,顿时心中起疑:你林志兴莫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何必借口闭关偷偷溜出来呢? 赵志敬于是远远地跟了上去,见林志兴竟进了古墓,半天不见出来,心下觉得机会来了。一连几天确认了林志兴的行踪,于是今天就把尹志平一起叫来,要他做个见证,到时候告到马钰等人那里也好有个人证,却不想被林志兴发觉了。 林志兴见了这两人,笑道:“两位师兄怎么如此闲暇?既不去练武,又不去修道,也不去教导徒弟,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做什么?” 赵志敬自忖有理,当下上前道:“林师弟,你犯了我教大戒,待我回去禀告了掌教师伯,看他还如何维护你。” 林志兴道:“敢问师兄,我如何犯了大戒?” 赵志敬道:“你擅闯禁地,如何不是大戒?” 林志兴笑道:“师兄说笑了,我们全真教与古墓派是大有渊源的,当初立下禁地一说,是怕我们打扰了她们,如今两派来往,又何来禁地一说?前次师兄和我一起拜访了古墓,师傅他们不也没说什么吗?” 赵志敬听林志兴说出他自己也去过古墓一事,顿时有点脸红,不过他就没想过用这事扳倒林志兴,只是想打击一下他的情绪,谁知林志兴若无其事,只好接着道:“即便如此,你犯下淫戒,却是不容你狡辩的!” 说完不等林志兴插话,又道:“你这几日天天去古墓,一待就是大半天,孤男寡女,谁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可不正是犯了淫戒么?想是你自上次见了小龙女,心里念念不忘,于是便有了私情。我教讲究的是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如何能容得你这等作为?” 赵志敬说完,只觉得几年的怨气妒火,一朝发泄了出去,心想:你林志兴这下该害怕了吧?转念又想:他林志兴最善诡辩,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听,到了掌教师伯面前,只是咬定他与小龙女有私情,犯了淫戒,决不任他胡说。 谁知林志兴笑容不变,道:“谁说我要当道士的?” 这话一出,不但赵志敬,连边上的尹志平也听的呆了,不当道士,自然不用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有了私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可是,可是…赵志敬原本决心无论林志兴说什么他都不答的,听了这话顿时懵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全真教的规矩,必是出了家才能当掌门的,你不当道士,如何当这掌门?” 林志兴不答他,却问:“以两位师兄之见,我全真教形势如何?” 赵志敬道:“我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门徒弟子众多,在江湖上也闯出偌大名号,正是如日中天,兴旺发达之时。” 尹志平却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天下未定,我全真教如此声势,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林志兴道:“我全真教名声虽大,却没什么高手,上次来的两个蒙古人,还称不上一流,便让我全教上下狼狈不堪,若是来个绝顶高手,谁能敌过?再说,终南山现在是蒙古人的地盘,我全真教顶着天下第一大教的名头,若是引来蒙古人的忌惮,那就麻烦大了。” 尹志平点头称是,赵志敬却不以为然,心想当时若不是天罡北斗大阵另遇强敌,如何敌不住那两个蒙古人,可是又想起郭靖举手间破去天罡北斗大阵之事,心虽不服,却无从驳起。 林志兴又道:“当年创教祖师赢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于是才有了全真教天下第一大教的称号。若是我的武功也能天下第一,即使不掌全真,出去另立个新教,那也是玄门正宗,天下第一大教;若是我武功不济,即使当上了掌教,内不能服人心,外不能御强敌,这个掌教当得可有意思?” 尹志平听了,呆立半晌,恍然道:“多谢师弟指点。自全真教大开山门广收门徒以来,我每日里只想多做些事来赢得师傅青睐,也有心觊觎掌教的位置,于练武一道,却懈怠了。今天师弟一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只要自己的武功练好了,什么时候都不用害怕,以前真是放太多心思在无用的地方了。” 尹志平说完,也不管赵志敬,径自回去了。 赵志敬一见尹志平走了,心里大急。要知道赵志敬的武功,那是远远不及林志兴的,若是这时候林志兴突然翻脸,暴起伤人,赵志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原本赵志敬敢站出来,正是因为有尹志平在身边,即使要打,两人联手也不会吃亏,这时见尹志平竟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心想若是林志兴存了灭口之意,我赵志敬岂不是死定了?转念一想,似乎林志兴对于掌教之位并没有多大兴趣,我又何必与他为难?于是匆匆道:“师弟说得有理。”急忙转身追上尹志平,一道回山去了。 第十二章 师妹你也学会狡辩了 尹志平听了林志兴一番话,顿悟前非,从此每日里除了教导弟子,就是钻研武艺,连每个月的小较都交与他人主持。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林志兴打发了尹志平赵志敬两人,心情正好,就看到杨过迎面跑来。杨过鼻青脸肿,满脸惶急,见了林志兴,才安定下了,却换了一脸沮丧的样子,郁郁地问道:“林师叔,我练了这么久的枪法,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怎么纵横天下?” 林志兴忙问是什么事,原来今日杨过上山砍柴,见一个年轻道姑在山中乱转,明显是迷了路,见了杨过,就上前来问路。杨过见他在终南山上还迷路,肯定不是全真弟子,便问所来何事,那道姑不肯答。杨过连连催问,却把那道姑问急了,想来平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下挺剑就刺了过来。杨过只会枪法,就抽一根木柴出来当枪使。只是杨过用的是木柴枪,那道姑用的可不是木剑,一剑就把那根木柴砍成两断,杨过只好换根木柴再打。几次过后,杨过打得束手束脚,被那道姑觑得机会,打翻在地,顿时一顿海扁。好在那道姑还想着要他带路,没有下重手,被杨过找了机会跑了出来。 林志兴听了,道:“那是武器不好,不是武功不好。你若是用把铁枪,离远了刺她砸她,只有你打她,没有她打你,如何胜不了?”接着又问:“那道姑有说她叫什么吗?” 杨过道:“她说她叫洪凌波。” 林志兴一听洪凌波上山了,心想李莫愁必也上得山来了。虽知道小龙女现在的武功远胜李莫愁,但又怕小龙女心思单纯,不识江湖诡计,中了暗算,当下也顾不得杨过,回头急匆匆奔古墓去了。 林志兴回到古墓时,小龙女正在和孙婆婆说话,见林志兴来了,展颜一笑,道:“我没事,你放心吧。”林志兴听了便知道李莫愁无功而返,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原来李莫愁本来是跟在洪凌波身后上山的,本想让洪凌波打个先锋探探路,谁知她竟在山中迷了路,只好亲自来到了古墓。李莫愁来的时候,正见到小龙女送林志兴离开。这一幕竟把李莫愁看呆了,等林志兴走远,便立刻窜了出去质问小龙女道:“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准臭男子踏进一步,你刚才送走的是谁?怎可让他进得古墓?” 小龙女道:“那人是全真教王重阳的传人,让他进古墓,即使祖师婆婆知道了,也只会高兴,不会责罚于我的。” 李莫愁不知道其中的故事,如何会相信小龙女的话,惊怒道:“师妹啊,没想到你也学会狡辩了。”又道:“你说的这话谁人肯信?不过你若是把玉女心经交给我,我也不管你的事,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小龙女道:“师傅有遗训,玉女心经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再说,就是交给你,你也学不会的。” 李莫愁更怒,高声道:“还没有练过,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小龙女心道,你就是学了,又哪里去找一个会先天功的人和你同练,那肯定是学不会的。不过这些却不好讲出来,只是说:“我练过了,自然就知道你学不会。” 李莫愁没想到小龙女不但学会了狡辩,还学会了强词夺理,气道:“师妹你的口才进步了不少,就不知道武功有没有进步?”当下拂尘击出,与小龙女斗到一起。 李莫愁原本就没有得传古墓派中的高深武功,论起招式来比小龙女差了许多,如今小龙女内力大有进步,李莫愁就更加不是对手,几招一过,便被杀得溃不成军了。 李莫愁心知败局已定,急忙跳出战圈,问道:“师妹练成了玉女心经?” 小龙女道:“尚未练成。” 李莫愁一听尚未练成就有如此威力,顿时贪念更炽,只是打不过小龙女却也无计可施,只看日后是不是有机可寻了。李莫愁计议已定,也不多留,找到在林中乱转的洪凌波,就此下山去了。 小龙女说完,对林志兴道:“师傅临终前嘱我,倘若师姐她怙恶不俊,便要我以掌门人身份清理门户,只是我始终顾念同门情谊,下不得手去。” 林志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李莫愁作恶横行,总会有人去收拾她的,你也不需要太过挂心的。” 小龙女点头应了。 翌日林志兴照常与小龙女一起练功。这些日子内功修炼顺利,林志兴就又想起剑法来,他记得玉女剑法是林朝音看了王重阳的全真剑法后,创出来专门克制全真剑法的,于是便向小龙女讨教玉女剑法,想从中找出王重阳的全真剑法的痕迹。小龙女也不藏私,把整套剑法细细地演给他看了。林志兴看完,却没看出来什么别有玄机之处,这套剑法能克制的,似乎就是马钰教给他的原版全真剑法。 难道王重阳的剑法就是如此的?林志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觉得事实可能就是如此。想当初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时候,王重阳年纪就要比其余四人大一点,先天功已经大成,内力自然胜他们许多。当时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尚未练成,想必与洪七不分上下的黄药师等人武功也未大成。王重阳在这等情况下,尚要与他们论武三天三夜,才能确定天下第一的位置,只怕最后靠的还是先天功回气快的特性,可见在招式上,王重阳是极烂的。当然,全真剑法在江湖中也算是一门上好的剑法了,不过相比王重阳天下第一的身份,那自然当得极烂二字。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原来王重阳只是在修炼内功上有天分,在招式上资质就差多了,所以才见了玉女剑法却想不出破解的办法,能创出天罡北斗阵来,想是伤透了脑筋吧。 原本林志兴还以为全真剑法大有奥意,参透了不说如王重阳般天下第一,纵横江湖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才苦苦参研了十多年,谁想就是这个结果,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失了钻研之心,于是对小龙女说:“我教中记载,重阳祖师晚年得了本奇书,叫《九阴真经》,因不忿你家祖师婆婆破尽全真剑法,就从中寻了些能破玉女剑法的招式,刻在你古墓之中。这些招式都是十分精妙的,不如我们寻寻看。” 很快两人便寻着了重阳遗刻,小龙女看了道:“重阳真人果然了得,全真教的武功,实非玉女心经所能克制啊。” 林志兴却知并非如此,只是人家赞叹自家祖师,也没有必要说破不是? 第十三章 天下第一蛤蟆枪 从此林志兴与小龙女在一起修习内功之余,也会交流一下各自的武功心得,或者研究一下九阴真经的精妙招式。如此几个月相安无事。 这日,林志兴照成收功,不想全身内力却不如平时一般乖乖地收束到丹田中去,而是顺着六条阳经交汇于大椎穴,又顺着大椎穴往上,一路冲过百会、神庭、膻中、关元、命门等大穴,在任督二脉中往复不停,循环十余次后才收于丹田。大量内气一进丹田,林志兴小腹发涨,一股热气向上翻腾,不由张开嘴,一声长啸冲口而出,正是先天功大成之势。从此先天真气流转全身,心随意到,再无能放不能收之虞,以后林志兴要做的,就是把这股先天真气培养壮大。 当晚,林志兴心里高兴,根本无心睡眠。想当年初入武侠世界,又在乱世,心怀不安,只好拼命练武以图自保。如此呕心沥血二十年,到如今武功有成,再不是任人宰割之辈,顿觉有些心安,有些满足,又觉得失去了目标,觉得有些彷徨,有些空虚,反正是:睡不着。 于是林志兴趁兴来到演武场,练了一遍全真剑法。先天功最擅回气,每一招均可全力施为,练得数招,林志兴心想:当初以王重阳刚烈的性格和武功,只怕每招击出,都是注满内力,常人难以抵挡,因此也不需要那许多变化,正如当初郭靖说的,内力到了,一招一式都有莫大威力。只是如今我的先天功中正平和,收发莫不称心,却不必再走王重阳的老路,若是招式上有所长进,假以时日,胜过王重阳也不是不可能。又想:周伯通当年学会又忘记了九阴真经,却把真经的精髓融入到他自己的武功只中,才胜的其余四绝一筹,我如今也学了九阴真经,是不是也要把它忘记,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呢? 林志兴又练得几招,却看到有人从墙外翻入,凌空朝他扑来。林志兴虽惊不乱,使一招“白虹经天”,平剑向黑影击去。只见那人随手一挡,剑掌相交,林志兴先天真气勃然而发,只是攻不进那人身体,如撞墙般翻转而回,顿时站立不住,连连退了几步。这时林志兴定睛一看,那人身材魁梧,高鼻深目,满腮须髯,根根如戟,顿时心里叫苦:记得原著中欧阳峰在终南山找杨过找了好久也没见他来找全真教的麻烦,如何这时候冒了出来? 林志兴正自信满满的时候,突然碰到这么一个大高手,不免心里郁闷,却也自知不是欧阳峰对手,有心喊人来帮手,又怕众人合力都敌不过欧阳峰,反而徒增损伤,想想还是把杨过叫出来,让他们父子相认罢了。正犹豫间,却见欧阳峰也不攻来,反而后退几步,脸色数变,最后厉声道:“王重阳,你又骗我!”转身仓皇而走。 原来当初欧阳峰在嘉兴与杨过分手后,遍寻杨过不着,先是寻上桃花岛,后来在桃花岛听说他被送往全真教学艺,这才一路寻了过来。今日刚上终南山,见有个全真道士在练剑,便想抓着他询问杨过下落,不想对了一招却发现对方用的是先天功。欧阳峰两次败于王重阳之手,蛤蟆功又被先天功所破过,心里怕极了王重阳。偏巧,王重阳装死骗过欧阳峰,欧阳峰如今脑筋有点糊涂,也忘记了王重阳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也分不清王重阳的先天功和林志兴的先天功有所区别,一见对方用的是先天功,就以为王重阳又在装死,想要暗算于他,心里害怕,不敢停留就走了。 这时马钰等人闻声出来,见林志兴就问他何事,听说是欧阳峰这个大魔头上山来了,均是心里一紧,急切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吩咐众人小心防备。 欧阳峰误把林志兴认成了王重阳,不敢再上重阳宫,每日里只是在山上远远地看着,想找出杨过的踪迹。杨过每天都要上山,不是挑水就是砍柴,因此没过几天,欧阳峰就把杨过认了出来。这天,欧阳峰见杨过恰好孤身一人出来挑水,就出来叫住了杨过。 在杨过心里,欧阳峰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这时见他来寻自己,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他大声道:“爸爸,你可来看我了。”欧阳峰苦寻杨过多年,见杨过真情流露,心里也十分激动,一把将他抱住,大嚷:“孩子,我找得你好苦。”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一齐流下泪来。 两人痛苦片刻,渐渐恢复过来,就听欧阳峰怒道:“我见你每日不是砍柴就是挑水,你在这里,就干这些贱活么?” 杨过不以为然道:“我可不是在干贱活,我是在练力气。刚开始的时候,我挑两个小桶,都要歇个两三回才能回去,如今挑这样一百近的大桶,却可以一口气走回去了。” 欧阳峰道:“你把内力练好了,自然有千斤之力,何须如此麻烦劳累?” 杨过道:“练内力终日枯坐,一点都动不得,多没意思,我才不愿意呢。” 欧阳峰对杨过甚是宠溺,闻言也不再多说,又问杨过学了什么武艺,杨过傲然道:“我学了祖传的杨家枪。”说完便用扁担当枪,把杨家枪演了一遍给欧阳峰看。 杨过在杨家枪上痛下苦功,学得十分扎实,这一番演练,却是舞得虎虎生风,不想欧阳峰看完,却说:“这路枪法非常粗浅,没有什么练头,可惜我也不会什么高明的枪法。你也不要学枪了,我教你九阴真经上的武艺。” 杨过没有听过九阴真经,对此毫不在意,只是他原是想得到欧阳峰的赞誉的,谁知欧阳峰却看不上他的祖传枪法,心里有些沮丧,有心为老祖宗说几句好话,就想起了当日林志兴的话来,便道:“这枪法有什么不好,我离远了打人,刺他砸他,他都没法还手,只有我打人,没有人打我,怎么会没有练头。” 林志兴原是随口胡说,谁知今日被杨过认真的说了出来。若是欧阳峰脑筋清楚,自然就狠狠地驳了回去,可惜欧阳峰如今脑筋不清楚,咋听之下,竟觉得大有道理,待要细细想来,又觉得脑子一团糨糊,不由大叫数声,连个招呼都不打径自走了。 杨过见欧阳峰突然走了,自然十分不舍。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义父虽有些疯疯癫癫,武功却是很高的,心里也不担心。 谁知第二日,欧阳峰又找到杨过,说:“当初我和王重阳打,我的蛤蟆功原是不怕他的先天功的,可惜我用的是掌,王重阳用的是剑,剑比掌长,所以我输了。昨天我想了一夜,把蛤蟆功改成了用枪发动,你用枪,枪比剑长,所以你一定可以打过王重阳。” 杨过本想说出王重阳早就死了,只是怕说出来又刺激了自己的义父,让他更加疯癫了就糟了,索性闭口不言。 欧阳峰若是脑筋清楚,必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高手比武,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其实不多,如洪七公般将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掌风扫到一丈开外,无论用剑用枪,又哪能近身还击?蛤蟆功原本浑厚无筹,改成用枪发出,未免功力分散,得不偿失了,这也是当初欧阳峰虽有灵蛇杖,用起蛤蟆功来还是靠一双肉掌的道理。只是如今欧阳峰糊涂了,杨过又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还以为林志兴所言是至理名言,当下高高兴兴地把这门蛤蟆枪学了。 杨过本就学过蛤蟆功,只需要把运气的法门改了些须便成,不片刻就学得周全。欧阳峰见了十分高兴,道:“你只要学好了这门蛤蟆枪,必可以打得王重阳没有还手之力,做那天下第一高手。” 第十四章 大家一起去杀靼子 又过得数月,小龙女的玉女心经也练成了,当然也只是把功法招式练会而已,要想融会贯通,达到当年林朝音的水准,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这天林志兴回到重阳宫,却见苗道一正在等他,见了他就道:“师叔,掌教真人等着见你。”林志兴不知马钰找他有何事,但也不敢让他多等,便急忙转身去了。 马钰见林志兴来了,便道:“日前你郭师兄派人传信来,说蒙古人不日便要南下,你郭师兄一人势单力薄,因此在大胜关招开英雄大会,遍请天下英雄会盟,商议共同抗击蒙古人。如此义举,我全真教自然不甘人后。只是终南山地处蒙古人之中,不好大张旗鼓。白天我和你几位师叔商议了一下,由你丘师叔、郝师叔、孙师叔带几名三代弟子前去,既不会惹人注目,又不会失了礼数。这次叫你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 原来自从《说岳全传》在全真教里传遍以后,全真弟子杀金兵的热情高涨,只是如今金国已灭,又去哪里找金兵去杀?不过如今的蒙古人和以前金人一样,都是草原蛮夷,一般的残忍好杀,因此全真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蒙古人倒是杀了不少,引得蒙古朝廷对全真教大为忌惮。因此今天商议的时候,虽然丘处机是想带上大队人马去帮郭靖抗击蒙古人的,但是马钰等人的意思却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太刺激蒙古人的为好。 林志兴来到这个世界二十来年,最远只到过终南山山脚下的小镇,早已闷得发慌。以前是武功未成,怕遇着兵荒马乱、江湖厮杀,不敢走远,如今武功已成,自想出去走走,当然不会说不去。只是与丘处机等人同行,未免束手束脚,有些不爽。 谁知第二日一早,林志兴就见许多全真弟子聚在重阳宫门口,三五成群,议论纷纷,便随手抓了一个道士问了,才知道原是有人好奇,向那送信之人打听何事。那送信之人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这事越好,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这一听之下,众人的热情顿时被点燃了,只觉得以前所作所为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天下英雄齐聚,乃前所未有的壮举,若不参加,只怕会后悔一辈子的,又听说掌教真人只选了寥寥几人前去,便纷纷聚在一起请愿。 马钰等人不料有如此变化,一时失了主意,不知如何处置。这其中丘处机为人任侠好义,当年见铁木真时就多次劝他不要嗜杀,可是铁木真不听,杀人如故,他才郁郁而回。及至后来见蒙古人多有杀我汉族同胞,死在他手里的蒙古人也不在少数。如今他见门下弟子多有深明大义,不畏强权的侠义之人,心里十分高兴,便对马钰道:“师兄,我全真教抵抗外族,一向不遗余力,如今靖儿聚齐天下英豪,抗击外敌,我们正要大力支持。难得弟子们有如此热情,若是不许他们去,怕是伤了他们的报国之心。” 丘处机也知道众人在担心什么,接着又道:“我全真教在江湖上名声甚好,周围百姓也是有口皆碑,若是蒙古人真要对付我们,也要想想天下人会有什么反应。” 马钰见众人没有反对,就对他说:“即便如此,也不要都去了。选一些武艺好会阵法的弟子,分得数队,你们每人带得一队,分开了走,不要太引人注目了。” 丘处机大喜,自去挑选弟子不提。 林志兴见去的人多了,也暗暗欢喜,有心自领一队,当下来到古墓,见了小龙女,说了英雄大会的事,便邀小龙女同行。小龙女从未下过山,只听林志兴讲过山下种种,心里有些害怕,就不想答应,又想林志兴如果走了,日后一个人练功习武,有些寂寞无趣,却又想答应,左思右想,就是拿不定主意。 这时孙婆婆问道:“过儿可是要去?”原来自上次林志兴邀孙婆婆去全真教以后,孙婆婆每过几日都会去看杨过,有时候从山下回来还给他带点衣物吃食,真是把他当自家孙子般看待,如今听了这事,第一个想到了杨过。 林志兴道:“他郭伯伯当初迫不得已把他送上终南山,这几年来十分想念他,丘师叔的意思,杨过武功已成,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郭伯伯见见。” 孙婆婆啐道:“什么武功已成,你们就是在糊弄人。”孙婆婆对全真教只教杨过杨家枪十分不满,不过杨过自己爱学,孙婆婆也没有什么办法。 孙婆婆听说杨过要回郭靖那里,想起初见杨过时他说的话,喃喃自语道:“可不能让那孩子就这么回去,他伯母要欺负他,他郭伯伯的女儿要欺负他,他郭伯伯的两个徒弟也要欺负他,不行,我要与他同去,谁欺负他,我就打谁。” 孙婆婆话一出口,顿时很是后悔,她家姑娘还没有说什么,她这个做下人的就说要走,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小龙女这时候本来心里就犹豫不决,听孙婆婆说要走,也没想到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是觉得林志兴走了,孙婆婆也走了,这偌大的古墓,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如今的小龙女,可不是以前武功练到没心没肺的石头人,而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愿意一个人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古墓里,因此听孙婆婆这个一说,便对林志兴道:“我与你同去。“ 林志兴一听大喜,孙婆婆一听也大喜,又叫林志兴想办法与杨过同行。 于是林志兴报于丘处机,把杨过要到自己队伍。丘处机知道林志兴武功有成,不在自己之下,为人又沉稳,便也放心把杨过交给他。 林志兴本想让苗道一留在山上,自己走后由他主持刑堂,苗道一却不愿意,道:“师叔不在,若是平常小事,没有我一样可以处理好,若是出了大事,我在也拿不得主意,我留着又有何用,不如和师叔一起走。” 于是马钰挑了个黄道吉日,送众人下山。林志兴带着小龙女、孙婆婆、杨过、苗道一和其余几个全真弟子下得山来,朝大胜关进发。 第十五章 师叔快来救我 当时全真教在中原一带名声甚大,一见全真弟子们大举下山了,一时间各地的土匪山贼、流氓混混都躲了起来,生怕遇上了这些时时想着除暴安良的道士,连蒙古兵也出来的少了,像原本几个蒙古兵聚在一起去酒楼吃霸王餐这样的事,更是一件都没有了。 于是林志兴等人一路走来,一路的风平浪静,若不是看周围民生疾苦,就如同在太平盛世一般,这就让从听说要下山就开始做大侠梦的杨过失望不已。这次下山杨过专门定制了一竿铁枪,就是为行侠仗义用的,眼看着又平平安安地到了一个小镇,不禁朝孙婆婆抱怨:“不是听说山下盗贼横行吗?这一路上怎么一个都没有看到,如此这般我找谁去除恶扬善呢?”却不想想这一行人个个提刀带剑的,又有几个全真道士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哪里会有不长眼的来触这个霉头。 孙婆婆笑道:“傻孩子,江湖争斗可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有损伤的,没有碰上那是最好。”又指着林志兴和几个道士道:“若是来了敌人,我也不许你上,让你师叔和几个师兄去打,他们功夫好。” 杨过一听就郁闷了,只是知道孙婆婆也是爱护自己,这气就只好自己憋着,暗暗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武力,让孙婆婆不再看扁了自己。 仿佛上天知道了杨过的想法,想要成全他一样,众人刚刚踏进这个小镇,就听到前面酒楼里传来一阵兵刃相交之声,接着又听一声怒骂之声,只见一个白衫女子从店里撞了出来,满脸仓皇,一瘸一拐地往镇外跑去。杨过一见,心中大喜:这定是遇到恶霸欺负弱女了,正好给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于是高声对那女子道:“姑娘莫怕,到这里来,没人再敢欺负你。” 那女子闻言一看,林志兴一行人男女老幼都有,个个身带武器,看上去有点门道的样子,当下也不迟疑,转身朝他们跑来。只是那女子人在半路,从刚才的酒楼又飞出一人,直直地就朝她抓去。 杨过急道:“姑娘小心。”紧接着踏上几步,手里长枪运足力气朝后面那人刺去,口里却道:“大胆淫贼,光天化日……” 也难怪杨过说不下去,只见后面那人却是个美貌的道姑。林志兴一行人中,除了小龙女和孙婆婆,谁都不认得那道姑,不过若是说出她的名字来,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错,她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而当先那女子,正是她的小徒弟陆无双 李莫愁抓到了陆无双,似乎心情正好,笑道:“我如何是个淫贼?”见杨过一枪刺来,空有力气,却连一点后手变化都没有,就随手把拂尘往枪尖上一搭,接着划个半圆,又把拂尘往前一送,杨过顿时控制不了枪上的力道,噌噌地连退几步,方能站稳身子。 李莫愁这时才有工夫打量四周情形,第一眼便看到了小龙女,顿时心里一惊,道:“师妹为何在此?”接着又看了看周围,只有几个全真道士,而且都年岁不大,渐渐安定下来,心想:全真教中,除了那几个老牛鼻子,其余人我都是不怕的,只是不知道师妹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现在只有想办法说服师妹不出手,赶紧带了这个逆徒走了,找出《五毒秘传》来,才是正理。 却说陆无双见李莫愁遇到自己师妹也不是一副高兴的样子,直觉其中必有故事,这时也来不及细想,高声道:“师叔快来救我,师傅要杀我。” 这话一出,小龙女尚无反应,李莫愁正气急败坏地去点陆无双哑穴,边上杨过却想起了自己刚入全真教时,被师傅赵志敬欺负的事来,顿时起了敌忾之心,道:“姑娘莫怕。”说完又是一枪朝李莫愁刺去。李莫愁这时心中不爽,手下也不留情,一拂尘击了回来。 杨过刺出第一枪时,林志兴见李莫愁并无伤人之意,便在一旁看戏,这时见李莫愁出了全力,立知杨过抵挡不住,便上前一手把杨过拖了回来,又是一剑“白虹经天”朝李莫愁击去。 李莫愁见对手换了一个全真道士,使的是全真剑法,心里也不惊慌。李莫愁虽然没有学到古墓派最高深的功夫,但却学到了克制全真教武功的方法,后来改用了拂尘,就把这些克制的办法融到了拂尘里,见了林志兴这招“白虹经天”,便一拂尘打在剑脊不着力处,拉动拂尘,想一下就把林志兴的剑拉过来。谁知无论李莫愁怎么发力,长剑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旧直直地朝她刺来,李莫愁顿时应变不及,连忙弃了拂尘,抓着陆无双往边上一闪,才算躲过林志兴这一剑。 李莫愁一招便被打没了兵器,虽说是自己大意,但也知道林志兴武功要高过自己,当下便有了怯意,这时见林志兴又是一剑刺来,也不敢招架,赶紧往一边闪了过去。古墓派原就擅长小巧腾挪的功夫,因此林志兴虽然攻得急,李莫愁却也尽数闪了过去,只是林志兴只要舞动长剑,李莫愁却要带着个人,没过多久,便有些气喘,身形也慢了下来,可是要她放过陆无双,那又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李莫愁只想趁着现在力气还足,赶紧把陆无双带走,见林志兴攻来,也不闪避,却是发出了一把冰魄银针,想逼退林志兴,好趁机逃跑。 林志兴自然知道冰魄银针的厉害,但是他的反应却大出李莫愁预料,只见他左掌一竖,用力向前击出,顿时掌风四溢,竟把冰魄银针吹得倒卷而回。李莫愁反应不及,被几支银针击中,当时就被吓得亡魂大冒,再也顾不得陆无双,飞也似的跑了。古墓派的轻功确有独到之处,在场众人中,小龙女不愿追去,其余人却是追之不上,也就只好眼看着她跑远了。 林志兴上去解了陆无双的穴道,刚刚陆无双也被几支银针刺中,不过有小龙女在,解毒不是问题。陆无双见了林志兴一行中有几个全真道士,便道:“前面酒楼中也有几个道士,不过被我师傅打伤了,想来是你们同伙吧,你们快去看看吧。” 林志兴等人闻言,急忙进了那酒楼,只见一个中年道士正在运功疗伤,两个年轻道士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见林志兴进来,异口同声道:“师叔,快来救我。” 第十六章 原来你比我还要可怜 那中年道士名叫申志凡,因同是马钰的徒弟,林志兴倒也认识他,这时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受了内伤,也不管在地上哭喊的那两个小道,走到他背后就运功帮他疗伤,地上那两人自有苗道一等人照看。不片刻,林志兴便收功起立,申志凡也站起身来,连声向林志兴道谢,道:“这次多亏了林师弟,要不然我师徒三人只怕要栽在这里了。” 林志兴道:“同门之间,自当守望相助,只是申师兄为何在此和人争斗?” 申志凡道:“我原本在房中静修,下楼时小徒已与人斗到了一起,要知前因后果,还是去问小徒吧。” 于是林志兴就去问那两小道士,那两人便七嘴八舌地说了。原来他们师徒三人在外办完事正要回山,路过小镇就找了这个酒楼歇鞋脚,师傅爱静,自去房间静修,两个徒弟都是年轻人,正是爱热闹的时候,就在楼下喝茶,听人聊天。 这时候陆无双就走了进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引的两个小道多看了她几眼。陆无双年幼时跛了左腿,深以为恨,因此最不喜别人看她跛腿,顿时出言斥责。那两道士只是心里好奇,却平白召了顿骂,哪里肯甘心,当即骂了回去,于是三言两语间,就动起手来。 陆无双虽说跟了李莫愁十多年,学的却都是二三流的武功,而如今全真教在江湖中行走的弟子,都还算是有点本事的,因此要按真本事来算,那两小道士一对一也许有点勉强,但是两个打一个,肯定是很轻松的了,可是全真教的弟子遇到古墓派的弟子天生就被克,那师兄弟两人刚递了两招就被陆无双抓着破绽反攻了回来,顿时就被吓坏了,以为遇到了高手,不敢冒进,只是回剑自保,无论陆无双的剑法破绽有多大都不去理会,只以为对方是故意布下陷阱等着他们去踩。于是这两人不攻,陆无双攻不进,本该很快解决的战斗就拖了下来。 这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凌波,前面有家酒店,就去那里歇歇脚吧。”陆无双听了,当即脸色一变,轻声道:“李莫愁来了。”却是怕极了,把心里想着的话说了出来。 那两全真道士听了这话,脸色也是一变。李莫愁是什么人?那可是全真教的大敌,江湖上几次围捕李莫愁,都少不了全真教的人,虽然不知道李莫愁是来干什么的,但这时候要让她见到落单的全真道士,哪里还落得好去。于是两边也不打了,陆无双往后门走,想躲过了李莫愁,那两道士却往楼上走,想去找他们师傅。 可惜事与愿违,三人还没走得几步,李莫愁就进来了,见了陆无双,眼睛一亮,一甩拂尘就朝三人罩去。三人无法,只好各出绝招,挡住了李莫愁这一下。 李莫愁未进门前就听到酒楼中三人相斗良久,见那两道士以二敌一都只能与陆无双相持,以为是两个草包,满拟这一下就伤了三人,然后上去抓回陆无双,谁料这志在必得的一下竟失了手,一时间呆了一呆。 却说那申志凡早就听得自己徒弟在楼下与人争斗,原本不想多管,可没想到打了许久还不停歇,以为遇到了强敌,怕徒弟有失,就出门来看看,就看到李莫愁以一敌三的情景。也幸好李莫愁料错了对手实力,呆了一呆,申志凡反应了过来,赶紧拔剑冲了上去,与李莫愁斗到了一起。 申志凡在全真教中,也只是二三流的人物,这时候师徒三人齐上,外加陆无双,才堪堪与李莫愁打成平手,这还是因为李莫愁不敢下重手真的打死了陆无双,出手有所忌惮的缘故。 这时候洪凌波跟了进来,李莫愁大喜,让洪凌波去抓陆无双,自己则加紧对付申志凡师徒三人。李莫愁可不会顾及全真道士的生死,当下攻势更猛,打得申志凡三人叫苦不迭,只能苦苦抵挡,要不是下山前学了些阴招狠招,早就被尽数搁倒了。不过洪凌波却是很顾念同门情谊的,知道这次师傅动了真怒,要是师妹被她抓住,定要使尽诸般恶毒法儿,折磨得师妹痛苦难当,这才慢慢处死,当下心有不忍,便卖了个破绽,让陆无双趁机撞开窗户跑了出去。 李莫愁见陆无双跑了,心里焦急,便道:“凌波,快来帮忙。”洪凌波本是想让李莫愁和申志凡等人纠缠,好让陆无双跑得远点,这时候听了师傅召唤,却根本不敢违抗,只好出剑缠住了其中一个小道士。 原本三个打一个就岌岌可危,这时候又少了一人,申志凡和他徒弟顿时坚持不住。这时候申志凡如何不知道李莫愁是冲着陆无双来的,这时正主却先跑了,自家三人成了别人的挡箭牌,心中郁闷,吼了一声无耻,便是先前林志兴在外面听到的那声。可惜他再怎么生气都没有用,徒弟先是被打翻在地,师傅紧接着就中了一记三无三不手,也幸好李莫愁心中挂念着陆无双,见申志凡等人伤了就不加理会,只吩咐洪凌波好生看管,就追陆无双去了,然后就遇着了林志兴一干人。及至林志兴打败了李莫愁,洪凌波见了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出了后门,想是追着李莫愁走了,所以林志兴等人进来的时候,酒楼里就只剩下申志凡三人了。 众人又问李莫愁为何如此心急要抓陆无双,陆无双也就把事情讲了。原来陆无双的父母婢仆尽数死于李莫愁之手,只是念于陆展元之情,并未把她杀死。陆无双聪明精乖,从小假意讨好李莫愁,竟奉承得那杀人不眨眼的赤练仙子加害之意日渐淡了,只在记起当年恨事时将她叫来胡乱打骂一番。 后来洪凌波看她可怜,乘着师父心情甚佳之时代陆无双求情,也拜在她门下作了徒弟。只是李莫愁对她总是心存疑忌,别说最上乘的武功,就是第二流的功夫也不肯传授,倒是洪凌波见她可怜,暗中常加点拨,只是洪凌波自己武功也不甚好,能够点拨的也很有限。这日李莫愁与洪凌波师待先后赴活死人墓盗“玉女心经”,陆无双见她们长久不归,决意就此逃离魔窟,临走之时竟又盗走了李莫愁的一本《五毒秘传》,那是记载诸般毒药和解药的抄本。 李莫愁没有学到古墓派最高明的武功,一身本事倒有半数在这毒上,等她回来不见了这本《五毒秘传》,那真是如剜去了她心头之肉一般,如何肯罢休,当即带了洪凌波就来追杀陆无双。 众人听完,俱都唏嘘不已,杨过道:“虽然我从小没了父母,但有我郭伯伯、孙婆婆、义父关心我,虽然我师傅待我不好,但有丘师祖教我武功。我以前以为我身世可怜,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可怜。” 孙婆婆点头道:“莫愁真是作孽啊,孩子,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说完拿眼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想了想,说:“你以后就跟着我学武功吧。” 陆无双担惊受怕十多年,到今天终于有了靠山,能够安心,顿时心里一酸,扑到小龙女怀里大哭了起来。小龙女从未遇到这般情况,顿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还好边上孙婆婆反应快,把她接了过去,还一边陪她一起掉泪。 第十七章 一只麻雀和八十一只麻雀 申志凡几人伤得不重,将养了一日,也都好得差不多了,便告辞回终南山去了。小镇离终南山不远,李莫愁既已走了,倒也不怕再遇着什么意外。 林志兴一行人在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也就起程往大胜关而去。路上,小龙女就开始教陆无双武功。 陆无双虽然极想学武,却又担心地问道:“师叔,学了你的武功,你会不会不让我去杀李莫愁?”原本陆无双想拜小龙女为师的,小龙女却说既已拜了李莫愁为师,就不必再改了,于是陆无双仍称小龙女为师叔,只是恨极了李莫愁,不肯称她为师傅,只叫她的名字。 小龙女道:“师傅有遗令,叫我清理门户,我顾念同门情谊,不忍杀她,你若是杀了她,也算是完成了师傅的遗愿,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陆无双这才放心,又问:“师叔是不是要教我玉女心经?”原来陆无双见李莫愁终日念念不忘玉女心经,便知道这是门极高明的武功,若是自己学会了,就有了报仇的本事。 谁料小龙女却说:“玉女心经我不会教你的,教了你也学不会,反而是害了你了。不过我古墓派别的武功,我都可以教你。” 陆无双听了有些失望,道:“那我会的功夫李莫愁都会,我什么时候才能胜过她?” 小龙女道:“师姐下山得早,本门功夫学了五成不到,如今有这般成就,多半靠了使毒的功夫,你有〈五毒秘传〉在手,不怕她使毒,把本门功夫学好了,自然可以胜过她。” 边上苗道一等人听了小龙女这话,暗暗咋舌,想李莫愁在江湖上如此名号,竟是连本门功夫都没学好的,那古墓派该强盛到何等地步,岂不把全真教狠狠地比了下去。 林志兴见了他们那副模样,气道:“李莫愁若是不使毒,尹师兄赵师兄都可胜她,再说,人家本门功夫没学好,莫非你们就把祖师爷传下来的功夫学好了吗?”众人亲见林志兴打退了李莫愁,俱都相信他的话,这会挨了训斥,心中惭愧,日后自去勤练不缀不提。 于是小龙女开始教陆无双“天罗地网式”,只见她一路抓了八十一只麻雀,尽数聚在她胸前三尺之内,双臂飞舞,两只手掌宛似化成了千手千掌,任它们如何飞滚翻扑,始终飞不出她只掌所围作的圈子。 “天罗地网式”是古墓派的入门功夫,陆无双自然也学过。不过李莫愁可不会悉心传授,看她把套路练会了就不管了,哪里会叫她去抓麻雀。这时见了小龙女如此神技,顿时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以前所学,都是庄稼把势,当下凝神观看她如何出手挡击,如何回臂反扑,只觉得以前练功不解之处豁然开朗,更有许多精妙之处自己想都没有想过。 好在陆无双已经有了基础,又肯苦练,两三日后,已能圈住四五只麻雀。苗道一等人见了古墓派武功神奇,觉得有趣,又有心攀比,便也抓了麻雀依样圈了起来。只是全真教的功夫,沉稳有余灵变不足,若说是拍麻雀,那肯定是一拍一个准,若说要圈起来不让它飞走,那是强人所难了,所以苗道一等人,累了个满头大汗,也只能圈住一只麻雀,想圈两只,必是顾了这头没那头,最后连一只都留不住的,倒是召得陆无双的取笑。只有杨过不去理会他们,自去练他的枪法,用他的话说:这等软绵绵的武功,哪里是男人该练的。一席话说得苗道一等人无言以对。 林志兴见他们又在胡闹,心道:原本在山上看苗道一是个沉稳的性子,怎么到了山下就这般闲不住,莫非是山上把他憋坏了?于是上去喝住了他们,道:“你们也别总是想着别人家的东西,看你们这般闲着,我这里有一门本门的绝技,就教了你们吧。” 苗道一等人心里大喜,都知道林志兴武功高强,他说的绝技,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大路货,便放了手里的麻雀,都围了上来。连小龙女听他说得郑重,心里好奇,也走了过来。 林志兴随手也抓来一只麻雀,手掌摊开,再不作任何动作。众人本以为那麻雀应该立刻就展翅飞走,谁知虽看到那只麻雀用力扇动翅膀,可是无论它如何努力,总是脱不开林志兴的手掌,一点都飞不起来,过了良久,才见林志兴一抬手,那麻雀就迅速地飞走了。 林志兴这一手,说起来也简单。要知道麻雀想要飞起来,一定是先要蹬腿借力,林志兴所做的,就是每次麻雀蹬腿的时候,用相反的力道把它要借的力抵消掉,这样虽然没有束缚,麻雀还是飞不起来。这般做法,却近似后世太极拳的手段,是林志兴前世看电视剧里有人演过,当时觉得十分好玩,后来学了武,便想练成了自己也耍来玩。只是先前先天功过于阳刚,功力不好控制,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直到后来先天功大成,内力收发自如,才开始练习这门手段。足足练了一月有余,林志兴才算基本掌握了这门手段,附带的,对内力的控制也上了一个台阶,对卸力的门道也有了深刻的理解,自忖若是再遇上欧阳峰,也有把握接他十成功力的蛤蟆功了。 林志兴露了这一手,众人都惊叹不已。虽然这一手看上去没有小龙女刚才的“天罗地网式”那么眩目,不过小龙女圈住八十一只麻雀,靠的是反应快,招式精妙,众人虽不一定能做到,但总能看出名堂来,但林志兴这一手,却是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小龙女最先回过神来,赞道:“你这门功夫很巧妙,我是万万办不到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堂?” 林志兴道:“一个小技巧而已,哪有什么名堂。”于是把这其中的道理细细地讲与众人听了,这些武学的道理,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虽有周伯通的空明拳与它相仿,但空明拳没有流传出来,只有少数人知道,因此众人只觉得仿佛找到了一条新路,眼前豁然开朗。其实林志兴只是给苗道一他们找点事情做,省得在路上招惹是非,至于他们如何去练,能不能练成,就不去管的了,反正无论练成练不成,总能学到些卸力借力的技巧。 虽然这门武功又被杨过叫做软绵绵的功夫,却丝毫没有影响苗道一等人练习的热情,一行人一路上练着各自的武功,这一日,便走到了武关。 第十八章 李莫愁的轻功 这天林志兴一行人走到武关,就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当夜,一行人都回房去了,只有陆无双还在院中练武,原是她报仇心切,自知前些年荒废了,这时更要加倍努力,所以这些天来,总是练武到很晚。林志兴原本在房中打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仿佛是陆无双的声音,赶紧推门出去,却见院子中空无一人,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有不远处有树影摇动,上了房顶,也没见到近处有什么动静,远处倒似乎有人影在跑动,只是黑夜里隔得远了,又有房屋挡着,看得不很真切。 林志兴心下一凛,原本以为是李莫愁劫走了陆无双,但是以李莫愁的轻功,断无可能在片刻之间跑出这么远。古墓派长于轻功,要在跑路上胜过李莫愁,要不就是另有绝艺,要不就是绝顶高手,只是这样的人,如何会和陆无双过不去? 这时候小龙女等人听了响动,也纷纷出来了,林志兴虽然有些不解,但人还是要追的,于是叫众人在此等着,自己追了上去。 当时世道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众人出门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听到林志兴一干人深夜里弄出大响动,就纷纷起身询问,及至听说平白少了个人,顿时惊疑不定,各自聚在一起议论,一时间,整个店里人声鼎沸,及至过了好久,见没什么新的消息,才渐渐散了。 却说林志兴看准方向追了上去,可惜他道路不熟,虽说可以踩房顶,可那些房子盖的参差不齐,房顶也有高有低,跑起来麻烦不说,有时候还阻了视线,因此那人影转过几个弯以后,林志兴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只得怏怏而回。 众人又商议了一回,都说这人丢了,肯定要找回来,但如今连是不是李莫愁把人劫走的都不能肯定,要说出怎么个找法,真是一筹莫展了,商议到最后,还是苗道一说:“师叔,不如让四处历练的师兄弟们注意一下?”林志兴应了,又想起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是论消息灵通,丐帮肯定是第一位的,就想等明日天亮再请丐帮弟子也帮忙打听了。 第二天一早,林志兴就出门去找丐帮的人。虽然不知道丐帮的分舵在什么地方,不过这年头遍地乞丐,多问几个总是能问到的。最后林志兴在一座破庙里见到了当地的丐帮头子,一个姓陈的长老,便请他帮忙寻找一个穿白衣,跛左足的女孩。 全真教与丐帮交情不错,听林志兴说了来意,一个姓陈的长老当即答应帮忙,还保证一定会用心查探,一有消息就及时告诉他。有了丐帮的帮忙,林志兴觉得安心不少,只是这时候他也没什么事可做,只好干等消息。 林志兴等了没有多久,当天下午,就有个丐帮弟子来找他,递给他一封信。林志兴心中纳闷,什么时候乞丐也玩高雅了,有什么消息说一声不就行了吗,何必要写什么信来?于是问了来送信的丐帮弟子,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丐帮的消息,却是一个青衣女子拿着丐帮的信物,请丐帮给他送的信。 林志兴细细想了想,便问:“那女子是否面目怪异,脸上表情不变?” 那乞丐道:“正是,我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那姑娘为人谦冲有礼,可惜生了这么一副怪模样。林爷莫非认得她?” 林志兴道:“不认得,多谢你跑这一趟了。” 那乞丐连道不谢,便回去复命了。 林志兴猜这个青衣女子必是程英了,凭她师傅黄药师与两代丐帮帮主的关系,要个信物还不简单。于是展开书信,见程英在信里说:李莫愁抓着陆无双往北走了,她已经跟了上去,还一路做好了标记,请林志兴等人赶紧追上来。 林志兴看了信,心道:果然还是李莫愁抓走了陆无双,只是李莫愁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上一次还真的小觑了她。 林志兴把信给众人看了,苗道一便问这信里的话靠不靠得住。林志兴道:“我想我知道写信的是谁了,信里的话应该是真的。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却没必要都追上去。” 林志兴自然是要去的,小龙女不放心林志兴,更担心陆无双,也要去,林志兴知道她轻功好,武功也足以自保,便应了,至于别人,林志兴吩咐苗道一:“你带着师弟们先走,一路少惹是非,郝师叔应该就在不远,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又对孙婆婆道:“他们大都是头次出门,还请婆婆多看着些。” 林志兴嘱咐完,便和小龙女出了门,一路寻着记号,往北去了。小龙女轻功甚好,林志兴虽然轻功差点,但好在先天功回气最快,等闲不易疲劳,而李莫愁却不知后面有人追赶,洪凌波、陆无双都走得不快,因此虽然李莫愁早走了大半天,林志兴和小龙女却渐渐地追了上来。 这天两人追到华山脚下,见前面有个茶寮,就想进去歇歇脚,却不想里面正坐着一个面容怪异的青衣女子,林志兴转念一想便觉得这便是送信通知他们的程英,见她戴着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心里好奇,就细细端详了一番。程英见了他们两人,原本是很开心的,只是见林志兴盯着她看,不免有些羞恼,小龙女见林志兴失礼,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林志兴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见姑娘的面具很是精巧,却不是有心冒犯,还请姑娘恕罪。” 程英听他说起面具,一时也忘了生气,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戴了面具?” 林志兴道:“这面具做得栩栩如生,原是看不出来的,但姑娘带了面具,不免表情呆滞,大异常人,若是仔细去看,就能看出破绽来。” 程英笑道:“我这副面具,形容丑陋,一般人看了第一眼就不会再去看第二眼,哪有人还像你这样细细地去看的。” 林志兴又问起程英如何找到李莫愁的,程英道:“无双是我表妹,我们自幼失散,我一直跟着我师傅,前些日子才出来,便来找我表妹。” 原来程英被黄药师收为徒弟后,也许黄药师年纪大了,对徒弟也没有以前那么严厉了,程英性格平和,虽不会偷懒懈怠,却也不会拼命习武,再加黄药师琴棋书画诸子百家俱通,程英也都学了一点,因此在武功一道上,也不是很突出。前些日子,程英离了黄药师,一来想找到表妹陆无双,二来想找李莫愁报仇,听说李莫愁在陕西一带,便寻了过来。 那天李莫愁败于林志兴之手,可是《五毒秘传》对她有太过重要,只好远远地跟着他们,以便寻找机会夺回《五毒秘传》。程英那天看了李莫愁和林志兴交手,觉得自己还不是李莫愁的对手,也只好跟着李莫愁不敢惊动她。 兴许是一路都没出什么事,让林志兴一行人警惕心大减,那天在武关,李莫愁总算寻了个陆无双单独在外练武的机会,一把抓回了陆无双。这其中,李莫愁还耍了个诡计,事先吩咐洪凌波在远处跑动,吸引林志兴等人的注意力,自己抓了陆无双就藏在隔壁的院子里,后来趁整个店里的人都起身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去。这个计策虽然简单,但林志兴一行人毕竟应变不足,一时没有想到,叫李莫愁得了逞,竟还以为李莫愁的轻功有多么高明。第二天程英跟上李莫愁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竟多了一个陆无双,自忖就凭自己是斗不过李莫愁救不出陆无双的,就写了封信让林志兴来帮忙。 李莫愁急切地想从陆无双口里知道《五毒秘传》的下落,听说全真教很多人南下,不愿与他们发生冲突,便带人往北去,程英便一路跟随,一路做好记号等林志兴赶到。如今人已到齐,程英便道:“李莫愁刚刚还在这里喝茶,过去没有多久。” 于是三人也不停留,赶得几步,果然看到李莫愁师徒三人就在不远处。李莫愁见了林志兴和小龙女,脸色变了几变,道:“凌波,我们走。”说完竟丢下陆无双,与洪凌波两人径自走了。 第十九章 我已经不怕你了 林志兴原以为还要经过一场苦斗,如果李莫愁拿陆无双做人质来要挟只怕还会有麻烦,谁知道她竟如此潇洒地走了,不禁与小龙女面面相觑。 其实李莫愁并不怕林志兴,虽然林志兴的武功是要高过她,但她打不过总是跑得掉的,李莫愁也不怕小龙女,因为她知道小龙女不会下杀手,但如今林志兴与小龙女一同出现,若是被小龙女缠上,再被林志兴追到,自己的处境就大大的不妙了。再则,李莫愁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五毒秘传》一下子便变得不再那么要紧了,于是陆无双也就变得不再那么要紧了。 程英见了自己表妹获救,开心极了,也顾不上别人,急忙上去抓着陆无双问长问短。陆无双刚逃脱李莫愁的魔抓,就看到一个形容怪异的女子扑上来抓住了自己,一下子便懵了,心里虽然觉得这个女子很亲切,却没有勇气抬头看她,只低着头一言不发,连她问的什么都没听清。 程英问了半晌,不见陆无双答应,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人家陆无双还不认得自己,便道:“无双,我是你表姐,我是程英啊。” 陆无双幼年家门遭巨变,在世的亲人只剩下程英一个,又长年失散,这时听这女子自报家门,不禁又惊又喜,轻轻地“啊”了一声,反手抱住程英,接着又大惊失色的样子,急急地问道:“表姐,你这些年在哪里过的?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程英幼年时就长的温婉可人,一副美人胚子的样子,如今变的这副模样,陆无双自是以为这些年里她又受了许多坎坷,如何能不急,却见程英笑道:“无双莫怕,我这是戴了面具的。”说完便摘了面具,只见她脸色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依稀能看到小时候的样子。陆无双与程英十多年不见,当时还以为她也遭了李莫愁的毒手,如今见了,喜不自禁,不由抱着她又大哭了一场。程英性子内敛,不过这时见陆无双哭得如此悲切,也不禁陪她掉了几滴眼泪。 林志兴等陆无双的哭声渐渐歇了,说道:“姐妹重逢,原该高兴才是,你们两个也莫要哭了。现在天色已晚,该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程英和陆无双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程英抹掉眼泪,说:“这里离华阴县城不远,就去那里歇一晚上吧。” 众人都没意见,于是便在华阴县住了一晚。当夜,程英与陆无双自是住在一屋,给对方细细地述说着分开后的日子,又是哭又是笑地,折腾了整个晚上。林志兴却与小龙女在一起讨论李莫愁的怪异举动,只是两人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最后小龙女说:“师姐她定是怕了你了。”林志兴想了想,也只好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又担心地说:“《五毒秘传》对她太过重要,她定不会放弃不要的,我总觉得她想要耍什么诡计。”要说到诡计,两人都不是行家,总想不出李莫愁会怎么做,只好暗自提高警惕。 第二天,程英和陆无双讲了一夜的体己话,前几天又很是劳累,双双睡着了。林志兴看小龙女连续赶了几天路,也有些疲倦,就决定在华阴多待一天,当下便让小龙女看好她们两人,就独自出去转了转。 华阴县城不大,林志兴走了一圈下来也没有费多少工夫,正在他快回到客店的时候,边上巷子里却铎、铎、铎转出来一人,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正是西毒欧阳锋。那欧阳锋见了林志兴,翻个跟斗直起身来,抽出背在背后的一根铁杖,大声道:“王重阳,我已经不怕你了。” 原来欧阳锋受杨过练枪的启发,自己也去找了个长兵器,他以前贯用灵蛇杖,如今就找了个铁杖来用,虽然没有灵蛇杖那么诡异,但是用来承载蛤蟆功只要结实不需要诡异。这一路上,欧阳锋原本是追着杨过来的,见了林志兴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天遇到的‘王重阳’,后来见林志兴单独北上,就追了上来,就是想找回当年的场子。 林志兴这就郁闷了:你当然不用怕我,我又不是王重阳,可是我很怕你啊,你跟着你儿子走不好吗,非要来找我干什么? 欧阳锋说完,就抡起杖子当头一杖打来,改编过的蛤蟆杖全力击出,罡风笼罩了周围数丈,首当其冲的林志兴更是觉得呼吸不畅,想开口说句话也很困难。这时候林志兴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蛤蟆功只有直来直去地一招,却能成为欧阳峰问鼎五绝的绝技,当你面对蛤蟆功的时候,肆虐的罡风就把你所有躲避的方向都封死了,你除了挡就是退,对目前的林志兴来说,更可能是挡了再退。 林志兴不敢迟疑,手上长剑运足内力对着铁杖刺去,等剑杖相交的时候,顿觉一片滔天内力迎面而来,赶紧把长剑往后一缩,又往边上一带,接着又退了一步,这才把欧阳锋的力气引偏了。幸好欧阳峰用杖子内力有点分散,也幸好早先林志兴为了好玩研究过抓麻雀,这才有机会把蛤蟆功的内力卸掉了一部分,又引走了一部分。饶是如此,林志兴还是被震得上臂发麻,全身内力像被打散了一般提不起来。 好在先天功最擅回去,林志兴呼吸之间,又把全身内息聚了起来。这时见欧阳锋又是一杖打来,只好照原样挡了一记,退了一步,这下整个手臂都发麻,脸色也越发地白了,林志兴心里叹道:我还是小看了欧阳锋和蛤蟆功啊。 欧阳锋才不管林志兴心里想什么呢,照旧又是一杖打来,林志兴无奈又挡了一记,只觉得胸口发闷,有种要吐血的冲动,知道这时候不能泻了气,才强忍了下来。 欧阳锋见他攻了三记,林志兴就退了三步,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家伙长有好处,王重阳你今天没法还手了吧?我才是天下第一。”林志兴心里气苦:你欧阳峰练了多少年的功夫?我才练了多少年的功夫?能挡你几下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真的王重阳在这里,你即便拿着丈二长矛,都给你打回去。 欧阳锋笑完,又是照样一杖子打了过来。林志兴脸色一僵,心道这下就要拼命了。只见这时边上递过来一柄长剑,绕过欧阳锋的铁杖,朝他胸腹之间刺去,却是小龙女听了外边的响动,出来看到林志兴处境不妙,赶紧上来帮忙。 欧阳锋毫不理会小龙女的剑,照样一杖子打在林志兴的剑上,林志兴这次连连退了几步,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小龙女一剑刺中欧阳锋,却被蛤蟆功余波扫到,顿时站立不住,也是连连退了几步,见林志兴吐血,赶紧上去扶住他。 欧阳锋正想趁势再给林志兴一杖子,却听边上有人嗤笑道:“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招庄稼把势,也敢叫天下第一,真是笑死我了。” 第二十章 这家伙是裘千丈的徒弟 欧阳峰一生最在意的就是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要不当年也不会如此觊觎《九阴真经》,落得二十年的颠疯。话又说回来,江湖上但凡身怀绝艺之人,大多都是心高气傲,不肯服人之辈,少有不在意这个名号的。欧阳峰纵横一生,只在王重阳手里败过两回,第一回固然心服口服,第二回一心雪耻却被偷袭,郁闷到了极点,如今打得“王重阳”没有还手之力,天下再无可胜他之人,正是夙愿得偿之时,心中的爽快,自不用提。 可是这时候却被人出言嘲笑,还被笑到了心中最得意处,就如大热天吃冰镇西瓜正爽快时,突然一只苍蝇飞进了嘴里,一时间,恶心,羞恼,愤怒等等情绪一齐涌上了心头,瞠目大喝道:“竖子找死!”言尤在耳,欧阳峰已腾身而起,双手握杖,运起十二分功力,狠狠地向那出言之人砸去,大有不将其砸成肉酱誓不甘休之意。 林志兴见那出言之人是个身背钢刀的中年丑汉,心道:胆敢如此讽刺欧阳峰的,必是身怀绝艺之人,可是没听说神雕中有使刀的高手啊,莫非是个隐世的高人?及至见欧阳峰铁杖临头,那人依旧没有要拔刀的意思,又想:原来那把刀只是个摆设,那人的功夫,想来还是在手上。 却说欧阳峰见那人不闪不避,甚至连要挡一挡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怒气更盛,竟又加了两分力,想道:即便是那老叫花子,也要被这一杖砸扁了的,咦,老叫花子是谁? 欧阳峰果然没有想错,一杖击实,那人果然被砸扁了,脑袋向裂开的西瓜般碎成几片,脊柱也不知断成了几截,全身折了好几折摊在地上,竟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林志兴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敢出言讽刺蛤蟆功是庄稼把势的“高人”,竟这样就被解决了,就是欧阳峰被打得倒飞出去,也不会让人如此的惊讶,莫非这家伙是裘千丈的徒弟? 其实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藏边五丑中的老大,大丑的年纪虽然要比他四个师弟要大一点,其实也没有多大,只是长年在外,显得有些老像。大丑原本在江湖上逍遥快活,不过他的师祖,金轮法王,听说中原要开英雄大会,也想去会一会天下英雄,就叫他带着他的师弟们同去,给祖师爷捧场。原本他们师兄弟说好了要在华阴县相会,所以大丑便早早地来到华阴县,想等兄弟五人聚齐了一起南下寻他们祖师爷去。 大丑虽然自己武功不行,但是他的祖师金轮法王却是个高手,自己倒也认为自己很有见识。欧阳峰刚出场,大丑便看到了,只是见他蓬头垢面,手脚颠倒,实是个脑筋糊涂之人,这样的人,即便背了根铁杖,有如何会有高明武功。果然,见欧阳峰出手就是拿杖子砸人,来来去去就这一招,既没有变化又没有后手,心中顿时鄙夷万分。 他见林志兴器宇轩昂,以为这个年轻人该有点本事,谁知他竟不闪不避,只出剑硬挡,脑子又是一懵:这两个都是傻子吗?就是乡下破落户打架,那也讲究个躲闪,这两人倒好,一个攻地白痴,一个挡地傻瓜,真真可笑。可惜欧阳峰出招时罡风四溢就不是他能感觉到的,蛤蟆功穷极变化避无可避也不是他能理解的。 待得听了欧阳峰豪言天下第一,仿佛那个被庄稼把势打得吐血的年轻人就是以前的天下第一一般,大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鄙夷,不由出言相讥。及至自己也笼罩在庄稼把势的气势之下,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年轻人不是不想躲,而是没处躲,他好歹还能挡一挡,可是自己却连动动手指都办不到,原来以为他师傅挥舞一根百八十斤的大杵已是声势十足,可是这一砸莫不有万斤之力,那个疯老头难道真的是天下第一? 欧阳峰夙愿得偿,又把敢出言讽刺的大丑一杖砸死,顿时心满意足,也不管胸腹间的伤口迸出血来,把铁杖往背后一插,抓起两块石头铎、铎、铎地走了。 林志兴见欧阳峰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道:今天这条小命总算保住了,欧阳峰胜了我,自认天下第一,该不会再来了吧?顿时心神一散,眼前一黑,软倒在小龙女怀里。 如今乱世,死个人正是平常之事,周围百姓见打架的凶神恶煞都走了,便通知了官府,席子一卷,把大丑扔在了郊外乱坟岗里,几天一过,便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 却说小龙女搀着林志兴回到客店,把刚起来的程英和陆无双吓坏了。程英的师傅黄药师虽是个绝顶高手,可是这些年轻易没有出过手,江湖中知道的也不多,陆无双更是生平只见过李莫愁一个高手,见江湖中人见人怕的李莫愁被林志兴轻易打败,心里只觉得林志兴是个不可企及的人物,这时候眼看着这样的人物被打得吐血昏迷,真是又惊又怕。 小龙女把林志兴放在床上,只管拉着他的手,明显有点不知所措,还是程英脑筋清楚,道:“龙师叔,我这里有颗九花玉露丸,还请师叔给他服下。”小龙女这才想起自己的玉蜂蜜也是疗伤的圣药,连忙把玉蜂蜜和着九花玉露丸给他灌了进去。程英又道:“师叔不帮他运功化开药性吗?”小龙女急忙抵住他的手掌,把缓缓内力送了进去,不知怎的,想起了当初林志兴天天来帮她疗伤的日子。 林志兴其实伤势并不重,只是内力消耗过大,心神过于疲惫而已,如今玉蜂蜜和九花玉露丸都是疗伤滋补的良药,又得小龙女内力的滋养,便渐渐地恢复了过来。林志兴醒来,见小龙女脸色发白,眼圈发红,心里感动,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已然无事。 边上陆无双道:“林师叔,你这般武功,什么人能把你打伤?”从王重阳和林朝音算起,林志兴与李莫愁小龙女正是平辈,所以陆无双也称林志兴为师叔。 林志兴道:“我原本以为凭我的武功,即便遇到绝顶高手也尽可抵挡,谁知今天遇到的这个欧阳峰疯癫了二十年,我却挡不住他四下,我真是太小看天下英雄了。” 小龙女怕他灰心,不由出言道:“总能胜过他的。” 林志兴笑道:“不错,只是今后要更加用功了。” 一行人于是又在华阴县住了几日,道家原有炼丹的法门,林志兴虽然不精通,但是配一点固本正源温养经脉的药方还是可以的。吃了几副药,林志兴的伤也渐渐地痊愈了,只是这时候又出了点小麻烦。 林志兴下山的时候,一干食宿都是交给苗道一安排的,因此身上只带得几两碎银,小龙女不知道要带钱,陆无双没有钱,程英虽然有钱,不过这些天吃饭住宿加抓药,已经花完了,总而言之,这一行人,已经没有钱了。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这里自然是不成立的,尤其是这里有个女魔头李莫愁的徒弟在,劫富济贫的口号立刻由陆无双提了出来。 第廿一章 周伯通的全真剑法 都说如果主角想瞌睡,必定会有人送上枕头,这边刚想到劫富济贫,华阴县里就来了一队车队,据说是某个南下赴任的官员的,看仗势也不是什么大官,原本并不经过华阴,专门绕道过来走亲戚的。用陆无双的话说,这些当官的,到处收刮民脂民膏,钱财众多,又没有高手护卫,正是上好的肥羊。至于劫富济贫的人手,这样的肥羊,本姑娘一路上劫过好多了,这次本姑娘一个人去,肯定满载而回。 当初陆无双逃离李莫愁的时候,并没有带出钱财,要不是四处打劫,早已饿死在路上了。虽说她跛足在轻功上大打折扣,但世上哪有那许多高手,她的武功对付那些普通的护院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众人一致同意了她的提议,到了夜里,陆无双便换上黑色夜行衣,蒙个黑面罩,独自出去了。 那官员的住处离林志兴一行人的住处颇远,因此众人也听不到什么响动,过了一会,程英有些担心道:“无双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碰到什么意外了?” 林志兴道:“无双的本事也不算差,像这样的小官,不会有什么高手效力的,能出什么事?想是金银太多,走得慢了。” 三人又等了许久,程英终是按捺不住,执意要去接应,林志兴道:“若是遇了强敌,你去也没用,还是一起去吧。” 于是三人就摸到那官员住处附近,却见那里灯火通明,就趴在房顶上看里面的情形,就看到陆无双正与另一个穿黑衣拿弯刀的女子围攻一个青年男子,边上观战的是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和几个举着火把的家丁,那女孩见黑衣女子招招博命,怒道:“完颜萍,我哥哥上次好心放你离开,你不思悔改,这次竟还带个帮手来,你害不害臊?” 原来这一家子正是前往河南赴任的蒙古丞相耶律楚材和他的子女,这次路过华阴,却是去看他的大儿子耶律晋的。今晚正赶上完颜萍来找耶律楚材报仇,却把来打劫的陆无双卷了进来。陆无双眼见得脱身不得,只好与完颜萍一起围攻耶律齐。耶律齐原本并没有把她二人放在眼里,连剑都没有用,却被陆无双抓住破绽一顿强攻,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连忙拔剑应战,方才渐渐挽回局面。 小龙女看了几眼,觉得那男子用的剑法有点像全真教的,仔细看看又似是而非,于是诧异地问林志兴:“全真剑法?” 林志兴点点头,对小龙女说:“的确是全真剑法。”同时心道:幸亏是全真剑法,要不然陆无双那小妮子早就败了。 林志兴所学的先天功与王重阳的不大一样,因此王重阳的剑法也并不适合林志兴。虽然林志兴想要在全真剑法的基础上创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武功,不过周伯通浸滢全真剑法数十年,本身又是个武学上的奇才,他的剑法心得,若不拿来参考,岂不是暴殄天物? 眼前的耶律齐得了周伯通几分真传,林志兴并不清楚,不过既然找不到周伯通本人,就只好通过耶律齐来见识见识周伯通的剑法了。 于是林志兴翻身而下,对陆无双与完颜萍道:“你们退开。”小龙女和程英也跟着下来了。陆无双听到林志兴来了,顿时觉得有了靠山,一拉完颜萍,一起退了开去,与小龙女她们站在一起。 耶律齐见两人退了,也松了口气,刚想说话,林志兴却没给他机会,抬手一剑就刺了过去。林志兴怕耶律齐认出全真剑法,用的却是古墓派的剑法。他与小龙女一起练武多年,对古墓的剑法也是相当熟悉的,可以说比陆无双这样的半吊子要熟悉很多,这次施展出来,也是招式凌厉。可是古墓派的武功原本就该女人来使,使起来花枝招展,姿态优美,可这时候林志兴一个大男人使出来,颇有些不伦不类,小龙女看着有趣,不由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耶律齐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眼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使一手女孩子的剑法,似乎和刚才那个使剑的女子用的是一样的剑法,却使得更快更狠,最郁闷的是,这手剑法仿佛就是为了克制自己,自己的招式还没递出,就被他抓着破绽反击了回来,他的招式自己却要费尽心血才能化解,自从跟着周伯通学会了这套剑法,这一次是使得最连贯的,也是使得最狼狈的,几招一过,就被逼得左支右挡,上窜下跳。 不过林志兴的古墓剑法终究不够专业,这时候为了观摩耶律齐的剑法又不好以力取胜,而耶律齐的全真剑法使得章法分明,刚柔相济,虽然狼狈,却也尽数挡住了林志兴的攻势。边上耶律燕看着自家哥哥形势不妙,急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林志兴又攻了几招,见耶律齐化解的招式自己都已见过,估摸着耶律齐会的都已经使出来了,没什么好压榨的了,就收剑退了下来,听耶律燕发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一行人缺了点盘缠,特来向贵府借点银子。” 耶律齐听了绝倒,如此高手,竟也会来做打劫这样掉品位的事情,耶律楚材不愧是做过宰相的人,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吩咐左右道:“快去取一千两银子来。” 耶律楚材有心招揽林志兴,又道:“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不若留在我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些许钱财更不在话下。” 林志兴却不理他,及至银子取来,上去随手拿了几锭,又示意陆无双去拿了些,对耶律楚材道:“多谢先生好意。”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林志兴等人回到客店,小龙女问道:“那人是谁?剑法不比你差,没听你说全真教里有如此人物啊。” 林志兴道:“他是老顽童的徒弟,按辈分来说,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叔。老顽童武功惊人,不是我那些师傅师叔们能比的,他的功夫,能赶上孙师叔了。这次见了他的剑法,受益匪浅,有机会真想见见老顽童的剑法啊。” 林志兴说完,正看见陆无双带着完颜萍走了进来。完颜萍见林志兴看了过来,双膝跪地,说道:“求先生收我为徒,小女子得报父母深仇,永感大德。” 第廿二章 不如我们结拜吧 对林志兴来说,徒弟就是麻烦,女徒弟就是大麻烦,而身负国仇家恨的女徒弟,那简直就是比天还大的麻烦,于是扶起完颜萍道:“当年灭你金国的是蒙古人,你怎么不去找蒙古人报仇,却专门去找这个耶律楚材?” 完颜萍激动地道:“耶律楚材是蒙古宰相,若不是他出谋划策,我大金国如何会灭亡,我父母如何会被杀!” 林志兴道:“那耶律楚材之子耶律齐是我全真教的弟子,你若是拜我为师,也算入了全真教,那就不可以同门相残,再对他动手,你可要想好了。” 完颜萍听了,顿时默然无语,神色黯淡,呆立半晌,转身想要离开。也许同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悲剧,陆无双对她甚为同情,赶紧拉住她,带她回房间说话去了。 第二天一早,完颜萍就又出现在林志兴眼前,道:“我想好了,要杀蒙古人也要一身好武艺,还请师傅收下我,我必不去打扰那耶律齐。”原来她想的是,耶律齐是全真弟子,可耶律楚材不是呀,等学好了武功,找个耶律齐不在的机会去杀耶律楚材,不就万事大吉了。 林志兴不料完颜萍如此执着,不禁推脱道:“我全真教中,只有孙不二师叔那一支招收女弟子,现下孙师叔正赶往大胜关参加英雄大会,你不如与我们同去大胜关,到了那里我请孙师叔收你为徒。” 完颜萍却道:“清净散人的名号,我也听过,不过没有亲眼见过,师傅你昨天打得耶律齐没有还手之力,却是我亲眼见过的,还请师傅不要推辞了。”她一口一个师傅,想是下定了决心要拜这个师的。 林志兴却很无语,原来人家看上的是那套专克全真的古墓剑法,不由朝小龙女苦笑,陆无双却拉过完颜萍道:“完颜妹妹你上当了,林师叔昨天用的是我们古墓派的武功。” 完颜萍转念一想,便知道林志兴此举是为了掩饰他全真教的身份,不过又想到,用别的门派的招式都这么厉害,岂不是说他本身的武功十分的高明了,心中的拜师之意更炽烈了几分。 林志兴见完颜萍决心不改,只好答应教她武功,但执意不肯收她为徒,完颜萍只好作罢。于是林志兴便让完颜萍演示了一遍她所学过的功夫。完颜萍原来学的是铁掌功夫,当年“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是江湖中的名人,虽然比起五绝来要差一点,但也差得不是太多,特别是他的轻功和掌力很有独到之处,可惜完颜萍学的时间短,要轻功没轻功,要掌力没掌力,连内力也只学了最基础的部分,这些年虽然勤练不缀,进步却几乎没有。 林志兴看完,当即决定把完颜萍当作一个从没学过武功的人来教,当然,像一些基础的常识,经脉穴道之类的,就不需要重新学了,因此便开始教她全真教的入门内功和入门拳法。其实各个门派入门的内功都差不多,完颜萍练了十多年的入门内功,原是不必再练,不过全真教的入门内功和入门拳法是合而为一的,入门拳法没练好以前,也只有继续练入门内功了。 耶律楚材家里遭了贼,却没有告知官府,听说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走了,众人在这边诸事了结,便南下去和苗道一杨过等人会合。一路上,完颜萍就在学全真教的基础功夫,陆无双在小龙女的指导下圈麻雀玩,林志兴则在把耶律齐的剑法消化了以后,向程英讨教起剑法来。 要知道当初江湖五绝中,论起招式精妙,当数黄药师为第一,他的玉箫剑法和落英神剑都是一等一的绝艺,可惜程英碍着门规,不肯把剑法奥意尽数相告,林志兴只好每天与她过招,来窥探剑法中的精妙处。于是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十数日,才到了河南境内。 这天,林志兴等人正要启程,只见后面追来一个老头,须发尽白,满脸红光,见到林志兴便嚷道:“小贼,我可抓到你了。” 林志兴听得一头雾水,小龙女却不想每次都是由林志兴来出头,抢先仗剑而出。那老头见小龙女攻来,也不在意,随手一挡,用的却是全真教的手法。小龙女见了,心里顿时一乐,玉女剑法施展开来,一时间大占上风。只听那老头一边大叫道:“有趣,有趣,正是这路剑法。”一边左右腾挪,手上变招,把小龙女的剑稳稳挡在身外。 林志兴顿时知道了来人是谁,见那老头渐渐适应了小龙女的剑法,怕再打下去小龙女吃亏,便开口问道:“来的可是周伯通周师叔祖?” 正在交手的两人听了顿时停了下来,小龙女是听林志兴说过周伯通的,这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周伯通却奇道:“你叫我师叔祖,难道你也是全真教的?”他离开全真教二十多年了,因此没有见过林志兴。 林志兴道:“正是,丹阳真人是弟子恩师。” 周伯通又问:“那个耶律齐是全真弟子你知不知道?”周伯通嫌耶律齐死板,不肯承认耶律齐是他徒弟。 林志兴:“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周伯通大笑道:“有趣,有趣,知道是同门还去打劫,你比你的师傅有趣多了。” 原来林志兴他们走后不久,周伯通就找上了耶律齐,原本听说耶律齐被人打劫了,还开心得很,因为这是件好玩的事,及至耶律齐描述了那人所用的招式,就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周伯通并不知道古墓派的存在,见到这门专门克制全真武功的剑法,顿时按捺不住,想探个水落石出,于是就向耶律齐打听仔细,顺着林志兴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下来。 林志兴早就想找周伯通了,如今他送上门来,如何肯错过,就向他讨教起剑法来。周伯通看他顺眼,就把剑法演了一遍给他看,又细细讲了其中的变化。林志兴知道这些是周伯通多年的经验心得,不管能不能理解,赶紧记了下来,等周伯通说完,便缓缓地比划了起来。周伯通原本就觉得林志兴有趣,这时见他沉湎于武功,正好符了他武痴的性子,异常开心地说:“终南山上的牛鼻子,我一个也看不顺眼,不过你小子,我是看得非常的顺眼,不如我们结拜吧。” 第廿三章 我要到终南山去 林志兴闻言,吓了一跳,旋即苦笑道:“师叔祖,你莫开玩笑,若是被师傅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周伯通抱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会这样,顿时兴致缺缺,嘟囔道:“那些个老牛鼻子最麻烦了。”话虽如此,他尤不死心,过了一会又道:“我们可以偷偷地结拜,不要让你师傅知道。人前你叫我师叔祖,人后就叫我大哥。”说完觉得这个主意绝妙,不禁哈哈大笑,接着又怕林志兴拒绝,道:“你怕你师傅,难道就不怕我吗?你若不答应,我就叫马钰把你逐出师门。” 面对如此无赖,林志兴没法推脱,只得同意了,心里却哀叹:以老顽童的个性,怎么可能不被人知道,以后见了师傅师叔,少不得挨一顿骂了。于是两人撮土为香,拜了三拜,就算是结义了。 周伯通开心地道:“我还有个结拜兄弟,叫郭靖,和你差不多大,到时候见了面你们比比年纪,看谁是老二谁是老三。” 林志兴听了绝倒,恩,二十年前的郭靖,的确和自己差不多大,连忙道:“几年前还见过郭师兄,他比我大,他是二哥。” 周伯通连忙问:“你见过郭兄弟?怎么见到的?他可好?” 林志兴道:“他很好,如今生了一个女儿,收了两个徒弟。他送侄子来终南山学武,因此见到了。” 周伯通道:“生了个女儿?和谁生的?” 林志兴翻了个白眼道:“自然是黄蓉啦。” 周伯通不信:“黄蓉她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如何能生女儿?” 林志兴再次绝倒,莫非你周伯通一觉睡了二十年,醒过来还以为是昨天?便道:“大哥,你上一次见到二哥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其实周伯通心里只有玩耍和练武两件事,其余日月更替,春去秋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因此无论什么事都以为是昨天的事,这时候仔细想想,不确定地说:“很久了,大概有快二十年了吧。” 林志兴道:“对啊,她隔了二十年还是小女孩儿么?这二十年中她不会生孩子么?” 周伯通哈哈大笑,只吹得白须根根飘动,说道:“是你对,是你对!他们夫妻小两口儿,生的女儿可也挺俊吗?可别像她妈那样爱作弄人就好。”原来当年周伯通经常被黄蓉作弄,心里实在有点害怕黄蓉。 林志兴道:“这倒不知,不过这次二哥请我们去参加英雄大会,大哥不如和我们一同去,不就可以见到了?” 周伯通道:“正好,正好,郭兄弟也派人送信给我,叫我去参加这个英雄大会,我想既然是英雄大会嘛,肯定有很多人来,既可以比武又可以玩耍,就想去看看,凑个热闹,可是一个人在路上无趣极了,和你们一道去就有趣多了。” 于是一行人中多了一个周伯通。林志兴觊觎周伯通的功夫已经很久了,巴不得与他同行,一路上便向他讨教剑法,周伯通对武功上的事最有兴趣,因此就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剑法讲解给他听,又兴致勃勃地要与他对练,不过还没练得几招,周伯通就停下手来,道:“你用的似乎是我师兄的先天功,可是又有些不一样。奇怪,奇怪。” 林志兴道:“我练的就是先天功。”说完又把自己练功的经历说了一遍。全真教中没有人会先天功,林志兴练功,全靠自己摸索,早就想找人指点一番了,周伯通接触过王重阳,对全真功夫很是了解,本身又是宗师级的人物,正是最好的人选。 周伯通想了很久,突然拍手道:“是了,是了,我道家的武功,讲究的是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似你这般有虚有实才是正理,像我师兄那样一味地刚猛,则是落了下乘,可怜当年我这样说他还被他骂。” 林志兴得了周伯通的肯定,终于放下心来,对自己的功法不再存疑。 又走了几日,一行人追上了在前缓缓而行的苗道一等人,林志兴便叫他们拜见了师门前辈周伯通,又给他们介绍了程英完颜萍认识。几个全真弟子都听说过周伯通这个教中的传奇人物,今日第一次见了,俱都有些兴奋,林志兴把他们招集起来悄悄地说:“周师叔祖的武功,在全真教里是最高的,他生性爱玩闹,你们若是能陪着他玩高兴了,到时候让他点拨你们一下,就受益匪浅了。这机会可是难得的,一定不能错过。”众人听了两眼发光,各自回去想办法陪周伯通玩闹去了。 第二天,周伯通见到林志兴便道:“林兄弟,那些小牛鼻子都很有趣,有人陪我玩比我一个人玩好玩多了。” 林志兴便道:“那是,终南山上还有更多的小道士,那么多人一起玩肯定更有趣。”其实林志兴想的是:周伯通可以算是全真教的一块瑰宝,若是能把他的武功在全真教里流传下来推广开去,那全真教的实力,应该能上几个台阶吧?如此人物,怎么可以流浪在外? 周伯通苦恼地道:“好玩是好玩,可是那几个老牛鼻子我看着生厌。” 林志兴道:“你是他们的师叔,到时候你叫他们全部闭关去好了。终南山上你最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心里却在想:那时候有你在山上,师傅肯定没法再怪我不守规矩与长辈称兄道弟的事了。 周伯通听了,兴奋不已,道:“正是,正是,等我见了郭兄弟,就到终南山去。” 林志兴看他如此兴奋,只觉得以后终南山上再无宁日,心道:若是师傅知道是我把老顽童叫上终南山的,是会夸我呢还是会恼我? 第廿四章 我们终于走到了 一行人又走了几日,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大多是提刀挎剑的武林中人,有些呼朋唤友三五成群,有些是长辈带了弟子出来。路边的茶寮中也有不少许多江湖豪客,聚在一起谈论的最多的便是那英雄大会。 所谓“穷文富武”,大凡练武之人,家里总会有些闲钱的,因此这一路上除了茶寮酒肆,另有小摊小贩聚了起来,卖一些瓜果吃食,当地土产。当日林志兴一行人走到一个镇上,那小镇离大胜关已经不远了,因此许多武林人士都在镇上歇脚,把个小镇挤得如集市一般热闹,老顽童见了开心,东看看西看看,见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仔细端详一番。林志兴吩咐两个全真弟子陪着他,自己带着其余人走进了镇上一间颇有规模的客店。 众人走进店里,发现店中也和外面一样拥挤,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有些人正听几个老江湖讲一些江湖见闻,有些人正和好友互相吹牛,林志兴也不管那些人,叫苗道一去找掌柜的。苗道一径直走到掌柜的跟前,道:“掌柜的,还有没有客房?” 掌柜的见他道士打扮,便问:“几位可是全真教的师傅?” 苗道一道:“正是。” 掌柜的赶紧道:“有,有,楼上还有几间客房,正是给全真教的师傅们留着的。” 掌柜的话音刚落,店里就有人不高兴了,只听一个大汉嚷嚷道:“掌柜的你不厚道,刚才我们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没有房间了?” 掌柜的道:“这几位是全真教的道爷,他们的房间是早就定好的。” 那大汉听了事关全真教,就不再争辩了,低头轻声嘟囔道:“全真教很了不起吗?”但看他神色,很显然认为全真教很了不起。 的确,如今全真教在中原一带名气极大,连这边陆家庄的庄主夫人也是全真弟子,而且下山历练的弟子都颇有实力,也许在绝顶高手看来不算什么,但在一般江湖中人眼里,也算是了不得的高手了。全真弟子在陕西河南一带活动频繁,势力也很大,若不是林志兴一干人不常下山,大家看着面生,说不定早就有人上来攀交情了。 林志兴等人也不理他们,让小二带路来到预定的房间里,过一会便有个全真道人来找林志兴,林志兴认得他,却是丘处机的徒弟,当时跟着丘处机一道下山的。那道人见到了林志兴便道:“林师弟,你们总算来了,师傅叫我在这里等你们。” 原本丘处机他们是最后出发的,不过一路顺利,不像林志兴他们遇到了许多事,因此倒比林志兴他们先到,听说还有人没到,就留了人在这里等着,客房也是当时安排好的。林志兴道:“师兄一路走来可顺利?还有人没到吗?” 那道人笑道:“这边都是我全真教的地盘,打出全真教的旗号,自然一路无事。大家都到了,只等师弟你们了。好在明天就可以到大胜关,英雄大会还有几天才开始,尽管来得及。” 于是林志兴安排众人休息,等夜深了无处可玩时老顽童也回来了,自是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早,众人就起程往大胜关去。 第一卷终南山完 第廿五章 我们一起去迎接他 大胜关地处鄂北,南锁鄂州,北屏中原,扼控南北交通咽喉,为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重要隘口。大胜关与东之九里关,西之平靖关,合称义阳三关,地处险口,附近山峦交错,群峰环结,关城以山为障,凿山成隘,古以“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骑”形容其险。 沿着大胜关前行七八里,正是一处庄园,只见四面古树环抱,不知其方圆几里。庄内房屋连着房屋,各路英雄豪客聚在庄内,足有数千人之多,看上去却还是空空荡荡,这便是这次英雄大会的会场陆家庄了。 当年欧阳峰一把火烧了太湖畔的陆家庄,陆乘风心中气苦,索性连极有前途的水匪都不做了,举家搬到了大胜关,重新盖了这么一片庄园。如今陆乘风早已过世,现在的庄主正是陆冠英。当时陆家庄重建时,少不得郭靖黄蓉在旁照应,这次听说郭靖遍邀天下英雄,就极力把事情承担了下来。 这次大会虽说是郭靖召集的,但陆冠英身为主人,一干迎来送往,都是他带着弟子家丁安排的,眼看着数千人应邀而来,想着等他们回去,大胜关陆家庄的名号必能传遍大江南北,与当年做水匪时的一方豪强不可同日而语,心下不禁得意万分。 内室中郭靖黄蓉正与丘处机等人言谈,全真教中郭靖最熟的便是马钰与丘处机两人了,因此全真教虽已有人先到,却还未得详谈,如今丘处机刚到,安顿好随行弟子,便被郭靖请了过来。丘处机道:“这次我全真弟子大举下山,掌教师兄实在放心不下山上的事物,这次只好缺席了。” 黄蓉笑道:“如今全真教好生兴旺,门下弟子个个出类拔萃,行侠仗义的名声各地都传遍了,着实让人羡慕,相比之下,丐帮那些不成器的小子,就差得远了。” 丘处机却道:“正是蒙古人欺压我汉家百姓太多,才有我全真教这许多行侠仗义之事,却不是我们想要以此出名的,若是家家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不受欺压,这等虚名,不要也罢。” 这话便说到郭靖心里去了,他听了便道:“是啊,如今朝廷无能,恶吏横行,正是我辈为国为民之时。”众人纷纷称是,跟着又叹息了一回。郭靖又道:“这次我打探地清楚,蒙古王子忽必烈引兵南下,前锋不日便到襄阳。我数次传信朝中官员,却无一人理会,只好来请四方英雄相助了。” 丘处机听了,勃然道:“朝廷中的昏君污吏,除了知道欺压百姓,就只知道花天酒地了,一干军国大事百姓疾苦,那是一点不知的,若是指望他们,只怕连骨头都不知道烂在哪里了?这么多英雄聚在此地,我全真教这次大举下山,就是要让那些蒙古人知道,虽然朝廷不中用,但我汉人之中,不会少了血性男儿的,这次襄阳之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丘处机虽然年纪大把,性格却一如年轻时血性刚直,这一番话说得在场人人热血沸腾,郭靖也不禁心里一振,道:“正是如此,襄阳城高墙厚,却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如今有这么多英雄相助,必能打退蒙古大军。” 众人又说得几句闲话,郭靖便问起杨过来。说到杨过,把昔日顽劣孩童教育成如今沉稳刻苦的大侠胚子,丘处机想起来就很开心,当下捋着胡须哈哈笑道:“甚好甚好,整日里以他先祖为鉴,想着杀敌报国,与他父亲大不相同,今后必是大有所为之人。” 郭靖待杨过如亲子一般,听得丘处机赞他,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过却没想出来丘处机话里这个先祖是什么人物,便问:“是什么人,引得他如此崇拜?” 丘处机却不答他,示意一个弟子拿出一本书来,递给郭靖,正是由丘处机口述,林志兴编撰的《说岳全传》。要知道岳飞乃是所有汉人都崇拜的民族英雄,能为这等人物立传,丘处机心里,也是十分得意的,因此这次下山,就让弟子带了几册,若是遇到熟人老友,便可送上一册。 郭靖得了这书,一时间还是没有想到,便要去翻书,反是黄蓉,虽对杨家家世不很了解,但转念想了一想,便道:“莫非杨过是那杨再兴的后人?”郭靖一听,顿时想了起来,连声道:“正是,正是,杨再兴将军英雄了得,过儿崇拜他,却是件好事。” 既然弄明白了,郭靖也不着急去看书了,又问:“不知这次过儿可也跟着下山了吗?” 丘处机道:“也来了。不知靖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林志兴师弟?这次过儿便是和他一路来的。” 郭靖道:“林师弟很不错,我自然是记得的。” 丘处机道:“本来他们应该比我先到,不过路上遇到了李莫愁,耽搁了。”说完见郭靖面现忧色,便接着又道:“你也不必担心,李莫愁不是你林师弟的对手,只是有些别的变故,才误了行程,想来也该到了。” 李莫愁在江湖上人人喊杀,可到如今依然安然无恙,可见手底下是有真工夫的,郭靖见识过林志兴的武功,知道他肯定有所突破,心里为他高兴,黄蓉却是听郭靖说起过其人,这时听说他小小年纪就能胜过李莫愁这等高手,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如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只能欺负黄河四鬼这样的人吧? 这时有道人敲门进来,也是丘处机的徒弟,对众人道:“师傅,郭师兄,黄帮主,前面镇上的弟子报信来,说林师弟快到了。” 丘处机听了高兴,可是长辈的架子还是要摆的,便道:“来了便来了,自让他来见我们好了,难道还要我们去迎他?” 那道人道:“可报信来的弟子说,林师弟是和周伯通师叔祖一道来的。” 原来留在镇上那弟子见老太婆孙婆婆是个下人,以为老头子周伯通也是个下人,可是先是见周伯通从不守下人的规矩,又见一干师兄弟们都对他恭敬的很,好奇地问了问,才知道是全真教的祖宗来了,赶紧过来报信。 丘处机听说师叔到了,顿时坐不住了,吩咐弟子道:“快去,叫上你的几个师叔,我们一起去门口迎他。” 郭靖听说结拜大哥来了,黄蓉听说大玩具来了,也都很高兴,说:“我们同去。”便都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第廿六章 把烦恼丢给别人 陆家庄的门口,左一撮右一撮得站着不少人,都是些来得早的好汉,闲来无事就来门口见见后来的英雄们,这时候三个五个脾气相投的就凑到一块,讲一些江湖传闻,或是见到有人来了便上去套套交情。 这时只听后面一片人声,有人叫道:“快看,陆庄主夫妇出来了。”门口众人心情一振,肯定有重要人物来了,赶紧占个地方先睹为快了。 接着又听人纷纷道:“快看,郭大侠夫妇也出来了。”“不得了,长春真人也出来了。”“清净散人也来了,还有长生真人。”……说话间就见郭靖、丘处机等人当先朝门口走来,后面跟着一大群全真教弟子,再后面则是更大一群看热闹的闲汉。当时就有人道:“不知来的是何等人物,竟能让全真教的老神仙们和郭大侠他们一起出迎?相必是哪个了不起的前辈高人。”这话顿时说中了所有人的心思,大家不约而同地踮起脚跟,伸长脖子往来路望去,想要早点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前辈高人。 众人也没等多久,就看到前面走来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作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边是一个穿白衣的美貌女子,身后跟着几个道士,又跟着几个女子,一个小孩和一个老婆婆。众人一见并不是想象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顿时议论之声大起,有的道:“这人是谁,竟要这许多人来迎?莫不是皇帝的私生子?”又有的道:“这几人肯定是恰好赶上了,我们要等的人只怕还在后面。”还有的道:“不会等错,你们没看老神仙他们已经迎上去了吗?那年轻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哪个前辈高人返老还童了。” 来的这一群人正是林志兴他们。林志兴下山以后就不再作道士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儒衫,看上去儒雅清俊,风采过人,而原本该在队伍中的老顽童,也许是在路上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林志兴见终于走到了大胜关,心里高兴,正扭头和小龙女说着什么,转回头一看,眼前黑压压一片人,似乎正在等着自己一行人,其中丘处机等几个师叔、郭靖等人赫然在列,边上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想来也是什么名人,顿时就被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些人大概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些,忙回过头去吩咐苗道一:“赶紧去把周师叔祖找回来。”苗道一见了这般场面,心里也有些发怵,连忙应声而去。 苗道一还没把周伯通找回来,丘处机等人已经走到了近前。丘处机见了林志兴的打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在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劈头便问道:“周师叔呢?” 林志兴苦笑道:“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弟子已经吩咐人去找了。” 林志兴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老人,正是老顽童周伯通,而派去找他的苗道一,只怕已被他远远甩在后面了吧。众人见了老顽童,心里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我们要等的老前辈吧?我就说先前那个年轻人如何能有这等本事让那么多人出来迎接。 丘处机等人见了周伯通,顿时丢下林志兴他们,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叔(祖)。” 周伯通最怕他们行礼,面上表情立刻苦了下来,跳到一边,摆手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要再拜,我就走了。”接着看到郭靖就在边上,拉着林志兴走了过去,道:“郭兄弟,我又找了个结拜兄弟,以后这就是你三弟了。” 林志兴看到丘处机听了这话脸色越发地黑了,不禁以手抚额,心里叹道:老顽童啊老顽童,我早该知道你藏不住事的,这下被你害惨了。 原本依老顽童的性子,结拜的第一天就该宣扬得路人皆知了,可是这偷偷的结拜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因此一路上强忍着没有告诉别人,今天见了郭靖,再也憋不住了,也顾不得场合,脱口便说了出来。 周伯通说完,也不看丘处机他们,自顾自拉着郭靖去叙兄弟之情了。众人原见这老人是丘处机他们的师叔,顿时尊敬得不得了,及至见了他后面的表现,觉得前辈高人是没错,德高望重就不见得了,各自议论纷纷,四散而去,而其中不乏有知情之人给大家讲讲这位老顽童的故事。 丘处机不敢去打扰周伯通,便吩咐门下弟子散了,又叫林志兴安顿好了就去找他。林志兴一行人自有陆家庄的弟子接待,林志兴自己就去见丘处机了。林志兴到了丘处机房里,只见孙不二、刘处玄、郝大通都在,便一一上前见了礼。孙不二虽然王重阳给她取号清净散人,却一点没有清净样子,脾气最为暴躁,最先喝问道:“你如何敢与师门前辈称兄道弟?” 林志兴道:“周师叔祖执意如此,弟子无法推脱。” 周伯通早先与郭靖结拜,不过郭靖并不是全真弟子,丘处机他们自可以各交各的,依旧把郭靖当晚辈看,可是这次林志兴却是全真弟子,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难道还让丘处机他们把他当师叔看?孙不二又道:“你若执意不肯,周师叔还能强迫你不成?” 林志兴心道:他不会强迫我,可是会威胁我,我敢不听吗?可是这话却说不出来,只憋得脸色发红。丘处机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已经知错,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便温言道:“周师叔就是喜欢玩闹,你不要当真就是了。”林志兴诺诺应是,这事便这样揭过了,轻松得让林志兴吃惊。 丘处机接着又道:“你一个修道之人,不穿道袍,怎么作这样的打扮?全真弟子的守则,是你自己订的,你说你该受什么处罚?” 林志兴犹豫半晌,断然道:“丘师叔,请容许弟子做个俗家弟子。” 林志兴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要做个道士,不过全真七子一向对他十分器重,有把他培养成下代掌教的意思,他几次想和马钰说明,可又怕说出来马钰伤心,便一直说不出口,只想等个合适的机会,心里因此常常烦恼不已。今天虽不是合适的时候,不过这话一出口,心里顿时放松了下来: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以后要烦恼也是你们去烦恼了。 林志兴这下倒想对了,丘处机等人这时责问他,是怕他见了山下繁华,起了别的心思,借机敲打他一番,却不想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要知道林志兴从小就被他们当作下代掌教来培养的,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思,寄托了无限期望,这时候他突然说要撂挑子不干了,顿时把一干人等惊住了,心念急转,不知道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有这想法了,心里烦恼万分,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廿七章 女人都是很可怕的 却说林志兴说出自己不愿再当道士之语,把丘处机等人惊的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念头,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刘处玄岔开话题道:“志兴,你是怎么遇到周师叔的?” 林志兴把长久憋在心中的念头喷吐而出,心里一片轻松,明知道他们想要岔开话题,也不作理会,听刘处玄问起,便把当初打劫耶律齐,却发现他是老顽童的徒弟,及至后来老顽童为徒弟出头之事一一讲了。丘处机听了,恼道:“师叔真是胡闹,如何能收蒙古官员子弟为徒?” 如今全真教矢志抗蒙,与丐帮一道在武林中可算是抗蒙的中坚力量,可是教中长辈居然收了蒙古人为徒,还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若是传出去,只不知天下人会如何议论。可是丘处机虽恼老顽童不分轻重,但碍于礼数,终是不敢当面直斥其非,在这里发发牢骚,已经是及至了。 林志兴道:“师叔息怒,周师叔祖只是教了那耶律齐一点武功,却是不承认他徒弟的身份的,再者,耶律家原本是辽人,虽然灭金时立了大功,却终究被蒙古人排斥,只怕在蒙古也待不长久了。” 丘处机闻言,脸色才渐渐好看起来。林志兴接着又道:“弟子见识了师叔祖的武功,觉得他的武功都是教中普通的功夫,人人均可练得,不像重阳祖师,先天功传人难找,因此弟子以为,应该想办法把师叔祖的功夫流传开来,让教中弟子都能学到,如此我全真教的实力,必能更胜一筹。” 这样既可以增强教中实力,又可以约束住老顽童,省得他又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丘处机顿时大感兴趣,只是转念一想,又苦恼不已,道:“师叔好动,大概不肯安心教导弟子。” 林志兴道:“孟子曾经曰过,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师叔祖好玩闹,不如就让弟子们陪他玩闹,玩闹之余再讨教些武功,就没有问题了。” 丘处机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吩咐下去让门下弟子去陪周伯通玩闹。原本丘处机最是严肃,那些弟子们听了这个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及至说明是为了榨取周伯通的武功,才恍然大悟,纷纷应了。 林志兴又与丘处机等人说了几句,便告退回去了。他一走,丘处机便问几位师弟师妹:“志兴那孩子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们怎么看?” 孙不二脑筋最直,当先说道:“那还用说,必是下山见了这花花世界,生了凡心,不愿再清修了呗。” 郝大通却道:“这孩子心思沉稳,若是下了山才起的心思,肯定不会现在就说出来,可见他有这心已是很久了。” 丘处机听了,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自以为掌握了真相,激动地道:“定是古墓派的妖女,我在山上就看他们两个不清不楚的。古墓派的都不是好东西,当年师傅……”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做徒弟的可不能说师傅坏话,顿时嘎然而止。 若是黄蓉在这里,肯定要起敌忾之心,因为当年她初见丘处机之时,也是被叫成小妖女的。郝大通见丘处机神色激动,还待再说什么,连忙插口道:“师傅有遗命,叫我们对古墓中人定要以礼相待。”丘处机顿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众人又议论了一回,还是不得要领,丘处机最后道:“也不用我们操心,他最听大师兄的话,等回了山让大师兄与他说去,必能让他回心转意。” 却说林志兴回到住处,还没坐定,就见周伯通窜了进来,还回头望了望,似乎怕有人追赶。林志兴奇道:“师叔祖在躲什么?” 周伯通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不由庆幸道:“还好,还好,没有追过来。”又转头对林志兴道:“什么师叔祖,要叫大哥。” 林志兴无奈道:“大哥,什么人竟能追得你如此狼狈?” 周伯通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黄蓉那个小丫头了,你不知道,她以前作弄我的时候……”原来周伯通见了郭靖,高兴得不得了,开始只是叙叙旧,后来不由故态重萌,竟异想天开地想拉郭靖出去玩。郭靖要主持英雄大会,那里脱得开身,两人便争论不休,说是争论,其实是周伯通百般引诱郭靖,郭靖总是拒绝而已。黄蓉久等郭靖不来,便去找他,正好见到周伯通为难他,便上前笑道:“老顽童,许久不见,你竟不怕我了吗?” 周伯通听了黄蓉的笑声,只觉得全身寒毛炸起,立刻想起了以前黄蓉每次要作弄人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笑容,哪里还待得住,赶紧觑了个空夺门而出,在庄子里绕了好久,见林志兴在这里,就进来躲躲。他也不想想黄蓉对这庄中道路比他熟悉多了,若是追来,早就追上了。 周伯通说完,又对林志兴说道:“当年我就对郭小子说,要他不要娶老婆,黄蓉丫头这么爱作弄人,郭小子又是个老实人,肯定被欺负死了。我说兄弟啊,女人都是很可怕的,还是要离得远一点好……” 周伯通还没说完,就看小龙女走了进来,顿时脸色大变,匆匆和林志兴打个招呼,便夺路而走了。其实周伯通也不是第一次见小龙女了,原本是不会害怕她的,只是他一生中接触得多的,只有两个女人,第一个瑛姑就让他犯下懊悔终身的大错,第二个黄蓉更是以作弄他为乐,从此对女人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害怕,今天黄蓉这一笑,更是把他的惧意勾引了出来,因此这时候见了小龙女,就本能地想躲开。 小龙女听说林志兴回来了,便过来找他,谁知自己刚一过来,老顽童便匆匆走了,似乎是要避着自己,不由诧异地问:“周前辈怎么走的这么匆忙?似乎,似乎是我的缘故?” 林志兴知道周伯通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发作了,笑道:“不必管他,这陆家庄如此广大,难得一见,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第廿八章 大丈夫当横刀立马 再说郭靖见黄蓉出面吓走了周伯通,无奈道:“蓉儿你也是知道我大哥的脾气的,何苦这样吓唬他呢?” 黄蓉闻言,佯怒道:“你也不看看你刚才的?样,我好心帮你解围,难道还做错事了吗?” 郭靖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黄蓉却轻笑道:“靖哥哥,我怎么会因这样的小事和你生气?”说完转身翩纤而去,临走时又道:“你大师傅叫你到前面去一趟,快去吧。” 郭靖见状,呆了一呆,又想起他大师傅叫他,赶紧去了,原来是柯镇恶遇到了嘉兴来的熟人,便想叫郭靖过去显摆一番。 郭靖忙到晚上才闲下来,想起杨过已经来了,赶紧吩咐人把他叫来。郭靖已有数年没有见到杨过了,这时见他,已经从一个稚气小童成长成一个英武少年,因长年劳作的缘故,皮肤微黑,神态沉稳,衣着简朴,与他父亲杨康轻浮狡诈的样子大不相同,却更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一时甚是激动,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几年不见,过儿你长大了。”郭靖口拙,虽然心里高兴,却不知怎么说才好,最后只是说了这一句。 杨过年纪大了也渐渐地懂事起来,知道郭靖是真心关心他,这时见他真情流露,也十分激动,反手抱住他,连声道:“郭伯伯,我很好,我很想你。” 郭靖接着又问了他在终南山上的经历,又问他练的是什么武功,杨过便答练的是杨家枪。郭靖道:“杨家枪是你家传家的武功,自然是要练的,不过全真教的武功也很不错,你为什么不学呢?” 杨过道:“学了武功自然要像祖宗爷爷那样杀敌报国,一骑破军横刀立马那才是男儿所为,全真教那些软绵绵的功夫,我才不要学呢。” 郭靖听他说得豪迈,不禁暗暗叫好,就听杨过又道:“这次郭伯伯守襄阳,一定要带上我啊,我一定要把蒙古人打回老家去。” 郭靖听了,更是高兴,站起来道:“好孩子,你这份心意,当真难得,比你父亲强太多了。”黄蓉听郭靖说起杨康,心里一急,赶紧上前扯扯郭靖衣袖,郭靖会意,登时住口不言。 杨过不是蠢笨之人,明白黄蓉是什么意思,便开口道:“黄伯母,我父亲的事我已尽知,当年是他对不起杨家的列祖列宗,做出这等丑事,郭伯伯黄伯母你们不必替他隐瞒了。”原来杨过以为他们不告诉自己他父亲的事,是因为他父亲是个恶人,怕自己知道了心里失落。 饶是黄蓉素有急智,听了这话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幽幽地道:“你父亲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总是因我而死,我们不告诉你这事,也是怕你会因此记仇。” 杨过道:“我父亲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黄伯母大可不必为这是伤神。” 黄蓉见他说话时脸色不变,目光清正,显然心中也是如此想的,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听郭靖又道:“当年给你取名为过,取字改之,就是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那样,如今你能明辨是非,我很高兴,日后你若立下大功,你父亲便有千般不是,也都掩盖过了。他在九泉之下,自也欢喜你为父补过。”杨过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郭靖取的。 又说了一会,杨过便回去了。待杨过走了,郭靖便对黄蓉道:“见了今日的过儿,真的很难想他几年前在桃花岛上的样子,如今可比修文敦儒两兄弟有出息多了,也不知道全真教是怎么培养他的。” 黄蓉叹道:“真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他父亲的事,不过这样也好,看他的样子,是不准备追究了,我以后也不用担着心了。” 郭靖又道:“蓉儿,若是把芙儿许配给过儿,你看可合适?” 对郭靖的突发奇想,黄蓉明显有点措手不及,道:“女儿亲事,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郭靖却道:“自古婚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杨郭两家累世交好,如今过儿人品既好,武功想也不差,正好配得芙儿,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郭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声轻响,登时高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就听外面有人答道:“师傅,是弟子修文(敦儒)。”原来正是郭靖的两个徒弟武修文武敦儒兄弟。武家兄弟被郭靖派出去送请柬,刚回来想找郭靖交差,谁知走到门口听郭靖说起郭芙婚事,就在外面偷听,谁知却听到郭靖有意把郭芙许配给杨过,心情激动下,便弄出了声响。 郭靖让他们进来,便问他们事情办得如何,武修文应道:“一切顺利,请柬都已经送到。” 郭靖左右一看,却不见郭芙,脸色沉了下来,问道:“芙儿哪里去了?” 武家兄弟对视一眼,不知如何开口。郭靖见了,心里愈怒,道:“是不是这丫头又闯祸了?你们敢替他隐瞒?” 武家兄弟见郭靖怒了,心里害怕,急忙道:“师傅息怒,芙妹并没有闯祸。”接着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 原来郭芙与武家兄弟回到陆家庄,正好见到了林志兴和小龙女。当年黄蓉在赵王府非要去与同是美女的穆念慈比个高下,她女儿却遗传了她的这个特点,看到比她更漂亮的女子,就想去挑衅一番。 他们三人气势汹汹地走到林志兴面前,郭芙不客气地道:“你们是哪家的弟子?不知道庄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吗?” 林志兴不答她,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当下武修文上前道:“我们是郭靖大侠的弟子,这位可是郭大侠的女公子。” 林志兴一听便明白了,油然道:“原来是郭师兄的女儿啊,这么说来,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武家兄弟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厮打,却被郭芙一手一个拉住了。武修文回头道:“芙妹为何拉我?看我教训这招摇撞骗之辈,要他知道师叔不是那么好做的。” 郭芙平时虽有些莽撞,却绝对不是笨蛋,也知道一般人断然不敢冒充郭靖的师弟,而不害怕郭靖敢冒充的,又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因此这个人说是郭靖的师弟,那就一定是郭靖的师弟。郭靖平时最重礼法,郭芙平时最怕郭靖,如今在郭靖的眼皮底下,怎么敢做出失礼的事来,当即便委委屈屈地上前行了个礼,拜见了这个师叔。 林志兴又指着小龙女道:“这是你龙师叔。” 郭芙无奈,只好又行了礼。武家兄弟没什么主见,见郭芙行了礼,便跟着也行了礼。既然是长辈,又怎么能挑衅,郭芙乘兴而来败兴而回,越想心里越是气苦,当下也不去见郭靖黄蓉,自己回房间生气去了。 郭靖知道郭芙并没有闯祸,脸色顿时好看了起来,黄蓉知道女儿心思,自去她房里安慰她不提。 郭芙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就又和武家兄弟在庄里乱逛,正看到有一个麻衣少年正在练枪法。这三人虽然自己武功都不怎么样,但跟着郭靖这个师傅,眼光还是有的,一眼便看出那少年耍的是一套粗浅的枪法,当下武敦儒便出言讥笑道:“这么烂的枪法,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第廿九章 别的不会玩还不会吗 那练枪之人正是杨过。杨过自从学会了杨家枪以后,每天都坚持练习,即便出门在外,也没有一天拉下过,这时听有人出言嘲笑,便收枪而立,不悦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先前出言相讽的武敦儒不屑道:“我师傅可是郭靖郭大侠,你是什么家伙,就敢说祸从口出这样的话?” 杨过定睛一看,眼前三人就是当初同在桃花岛学艺的郭芙和武家兄弟,虽然多年没见,但样子也没有大变,因此武敦儒一说,便认了出来。杨过在桃花岛时和他们很有些恩怨,不过后来想起来,也只当是小孩子玩闹,早就一笑了之了,没想到这时候他们又来撩拨,心里十分生气,当即抬头望天道:“若是算起来,你们该叫我一声师兄。” 杨过比他们都年长,这话原也没有说错,只是郭芙他们听了,总觉得有些古怪,仿佛这话在哪里听过一样。蓦的,郭芙想起了昨天那个让她气得牙齿发酸的师叔,顿时两天的怒火一天发了出来:师叔是长辈,我不敢打,你又不是长辈,我还不敢打吗? 郭芙拿定主意,抬头却见武家兄弟拿眼看着她,等她拿主意,当即娇喝道:“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去揍他。” 武家兄弟早就想动手了,只是怕郭芙如昨天那样拦着他们,这时得了令,哪里还按捺得住,搓搓拳头就冲了上去。杨过当即挺枪迎了上去,如今他已力气颇大,一套枪法展开,一丈之内,竟也是枪风阵阵,好不威风。 武家兄弟功夫一般,看了这个架势丝毫没有办法,只好在外面游走,想找个机会攻进去。郭芙看了杨过大发神威的样子,又见武家兄弟畏畏缩缩束手束脚,心头愈恼,道:“你们两个笨蛋,连个乡下小子都打不过,太给我爹爹丢脸了。” 武家兄弟受了激,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还没等他们靠近杨过,便被铁枪砸了几下,动作越发地不灵便了,很快就被打翻在地。好在他们平时没少挨郭靖的打,算得上皮糙肉厚,虽然挨了不少枪,却没受什么重伤。 郭芙自知自己的功夫比之武家兄弟也相去不远,见杨过打翻了他们又朝自己走来,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你不要过来!我爹爹是郭靖,你若敢打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杨过闻言,想起郭靖对他的好来,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当下就把枪收了起来。郭芙见了,以为他是怕了郭靖,顿时又得意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就传来一声极威严的声音:“芙儿。”声音中带着怒气,顿时把郭芙吓得不敢动弹,却是郭靖到了。 如今陆家庄人来人往,郭大小姐惹事,总少不了旁观之人,当即便有认识郭芙的人去报给了郭靖知道。郭靖听说他女儿又要闯祸了,连忙放下手上的事赶了过来,看到杨过打翻了他两个徒弟,不怒反喜,及至见郭芙打出他的名号来,就忍不住出来了。 武家兄弟见郭靖来了,连忙爬起来行礼,郭靖却拉着杨过道:“过儿,你没事吧?” 杨过道:“郭伯伯,我没事,只是把令徒打伤了……” 郭靖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们挑衅在先,又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接着回过头去,厉声对郭芙道:“你给我回自己房间待着,没有我的同意哪里都不准去。”又对武家兄弟道:“你们两个也一样。”说完便拉着杨过走了。 黄蓉得知了这件事,对郭靖说:“如今芙儿和过儿有了矛盾,结亲的事,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郭靖却不以为意,道:“小孩子玩闹,过两天就好了。过儿的师傅没有来,过两天我去找丘道长把这事定了。” 黄蓉知道郭靖虽然大多数事情都顺着自己,但若是他下了决定的,便无可更改了,因此也就不再多说。 却说郭芙原本是好动之人,这下被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肯定是没有可能的,黄蓉平时事情不少,也不会总是陪着她,没过两天,就闷得发慌,可又不敢不听她父亲的话偷偷地溜出去,只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手托腮,神游天外。 良久,郭芙才回过神来,惨叫一声道:“天哪,好无聊啊。”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到边上也有人出声道:“天哪,好无聊啊。” 郭芙吓了一跳,赶紧跳起身来,转头看到边上一个老头,也是坐在台阶上,单手托腮,和自己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连忙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老头学着她的样子跳了起来,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郭芙见那老头说话没头没脑,心里害怕,道:“你想干什么?我爹爹可是郭靖。” 那老头听了,仿佛大感兴趣,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开口道:“你就是郭小子和黄蓉丫头的女儿?不错,眉眼之间很有黄蓉丫头当年的样子。” 郭芙听他说话,仿佛和自己父母很熟,当即放心了许多,又问:“前辈怎么称呼?” 这话却把那老头问倒了,只见那老头掰着手指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还没想出来,郭芙看了就很想笑。可是还没等她笑出来,那老头似乎已经想出来了,抬头认真道:“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大伯。” 原来那老头正是周伯通。那日周伯通离了林志兴,一时间无处可去,便想去找苗道一他们几个小道士玩。苗道一他们正和其他的全真弟子在一起,那些全真弟子正在演练阵法,不是闻名天下的天罡北斗阵,而是一些五人阵、六人阵。周伯通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一时大感兴趣,觉得是找到了新的玩具,便要入阵和他们对练。 周伯通虽然不知道阵法的变化,但他武功太高,全真弟子们加上阵法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周伯通感兴趣的是阵法的变化,却不是破阵本身,因此一边观察阵法变化,一边还很有兴致地指点那些道士:“你这一剑应该高两寸。”“你这一剑应该往左去三分。”“你这一剑可以这样变化。”…… 周伯通甚是精通全真教的武功,本身在武学上又悟性极高,没过两天,改版的天罡北斗阵在他眼里就没有秘密可言了,顿觉索然无味,便去找别人玩耍了。那些个全真弟子,虽然每人也就得他指点了一两招,但互相交流了一下,都觉得剑法大进,受益匪浅。 周伯通又想去找庄中其他人玩耍,可是庄中大多是成年人,哪里会去陪着一个老头玩泥巴?这天,周伯通偶尔见到郭芙坐在台阶上发呆,觉得有意思,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台阶上,后来听郭芙出言抱怨,也跟着学了一句,却把郭芙吓得够戗。 郭芙听了周伯通的话,心里抓狂,可又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问:“大伯为何在此发呆?” 周伯通叹道:“没有人愿意陪我玩。” 郭芙正无聊,闻言顿时笑了:“我别的不会,玩还不会吗?” 周伯通大喜,顿时觉得女人也不是个个都很可怕的。 第三十章 我们去找万年人参 郭芙不敢出院子,于是两人就商量在院子里的玩法。周伯通原是个玩主,随身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当即取出一把弹子道:“我们打弹子吧。” 郭芙顿时叫好,周伯通就在墙上挖了几个小洞,退来几步远,伸手一弹,便把弹子送进洞里。郭芙走过来与周伯通站到一起,也是伸手一弹,只见那弹子一样稳稳地落进洞里。 周伯通看了却是一惊:“黄老邪的弹指神通?” 郭芙瘪瘪嘴道:“我外公的武功,我学会了很希奇吗?”原来郭芙也是自幼贪玩,让她正正经经学武功,那是万万不能的,不过兴趣来了,却也肯下苦功,再说他父母都是高手,她的资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当初学了这弹指神通以后,也认认真真地打了好多天的弹子,要她用这门功夫打人,那是光有准头没有力道,给人挠痒痒都不够的,但要她用这门功夫打弹子,却是连黄药师都比不上她的。 周伯通顿时大感兴趣,要知道当年他打弹子曾输给过黄药师,不过那不是他水平不济,却是黄药师耍诈,这次能堂堂正正地和弹指神通再比试一番,正遂了他的心愿。 周伯通见两人第一回合不分上下,就多退了两步,伸手把一个弹子送进洞里,郭芙也退两步,一样把弹子送进洞里。于是两人一路后退,及至退出了数十步,郭芙就再不能把弹子打中了,却不是她准头差了,而是功力不够,弹子打不到那么远。 如此说来自是周伯通胜了,但他却也心下不爽:当年虽然输了,却不是他打弹子的水平比人差,今天虽然赢了,也不是他打弹子水平比人高。比了两遭都没有能够尽兴,周伯通忍不住抱怨:“你的功力也太差了点吧?郭小子是怎么教你的?” 郭芙委屈地道:“练内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无聊的,谁愿意去练。” 周伯通抓了抓胡子道:“其实也不需要那么辛苦,传说中的天材地宝吃了都可以功力大进的,不如我们去找些千年首乌万年人参来?” 郭芙登时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啊,好啊。”接着又垂头丧气地道:“不行啊,我爹爹不许我出去的,要被他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周伯通道:“你怕什么,我是你爹的大哥,我说的话,你爹敢不听吗?我说行就行。” 郭芙原就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人,听了这话,大受振奋,当即给郭靖留了个条子,与周伯通满世界找万年人参去了。 却说武家兄弟也被禁足在自己房中,武修文道:“哥哥,那天师傅对师娘讲的,你可听见了?” 武敦儒自然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有气无力地道:“当然听见了。” 武修文问道:“我们兄弟两人争了这么久,却要便宜杨过那个外人,你可肯甘心?” 武敦儒无奈道:“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过他,师傅又护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武修文顿时一愣:是啊,还能有什么办法?兄弟两人同时长叹一声,相视苦笑。就在这时,却有庄中弟子来请他们两个,道:“两位武家少爷,郭大侠请两位到前面去,说是有客到了,要两位去见一见。” 武家兄弟被关久了,早就想出去走走,闻言也不问来的是谁,便跟着那人往前面去了。来到前厅,却听见黄蓉正在与人斗嘴,才知道来的是渔人泗水渔隐与书生朱子柳二人。武家兄弟的父亲武三通与他们二人同是一灯大师门下的徒弟,因此他们两人也算是武家兄弟的师伯师叔。朱子柳与黄蓉一见就要斗口,此番阕别已十余年,两人相见,又是各逞机辩。欢叙之后,黄蓉叫武家兄弟上前拜见了这两位长辈。朱子柳道:“早知道武师兄有两个儿子在桃花岛,却一直没有见到过,如今见了,果然不凡,来,来,师叔教你们点好玩的东西。”于是便把他们叫到静室,教了他们一阳指的武功。 第二天,郭靖就把全真教中主要几人请了过来,说是有事相商。等众人坐定了,郭靖就道:“几位都是过儿的师长,如今过儿的师傅不在,有些事就请各位做个主。” 丘处机点头道:“有什么事,靖儿你尽管说,志敬那里,自有我来做主。” 郭靖笑道:“各位也都知道郭杨两家累世交好,在下单生一女,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他性子直爽,心中想甚么口中就说甚么。黄蓉插嘴笑道:“啊哟,那有这般自夸自赞的劲儿,也不怕被人笑话。”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过儿。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丘道长做主。乘着如今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做媒,订了亲事如何?” 丘处机笑道:“如此甚好,过儿那孩子,人品好,武功也不差,确是令爱良配。只是请谁做媒,却马虎不得,要好好商议。” 其时婚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边一说定,这桩亲事便算是定下来了。郭靖便叫人去把郭芙和杨过叫来,让他们见上一面,好当场把事情说了。 过了一会,去叫杨过的那人便领着杨过过来了,在场众人见了杨过都一脸暧昧样,看得杨过满头雾水,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去叫郭芙的那人却没有见到人,只拿着一张纸回来了。 郭靖接过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和大伯去找万年人参了”,顿时脸色铁青,火冒三丈,拿纸的手竟气得哆嗦起来。丘处机等人连忙把纸接过来一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有人道:“这个大伯是谁?” 林志兴叹道:“自然是郭师兄的结拜大哥周伯通师叔祖了。”心里却哀叹:周伯通啊你怎么可以跑了呢?我还有大事要你去做呢。 黄蓉道:“既然芙儿是和老顽童一起出去的,那她的安全就不必担心了。”心里却把周伯通往死里骂:芙儿一辈子有人照顾,从没有吃过苦,跟着你风餐露宿,若是受了委屈,看我如何收拾你。 全真教众人如孙不二、刘志玄等原本还暗怪郭靖教女不严,谁知道又扯上了教中长辈,这下却怪不得别人了。 郭靖没法,只好道:“马上英雄大会了,这事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第卅一章 您老再收个徒弟吧 又过几天,便是丐帮大会的日子了。这些天来,陆续有各路英雄好汉来到陆家庄,竟把若大的陆家庄塞得满满的。这天中午饭罢,丐帮帮众在陆家庄外林中聚会。新旧帮主交替是丐帮最隆重的庆典,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与会,来到陆家庄参与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观礼。 继任的丐帮帮主便是鲁有脚。当年丐帮的几大长老,简长老已然逝世,梁长老长年缠绵病榻,彭长老叛去,后辈之中又没有杰出的人物,因此鲁有脚这次继任也是顺理成章之事。黄蓉按着宣布帮规后,将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给了鲁有脚,众弟子一齐向他唾吐,只吐得他满头满脸、身前身后都是痰涎,于是新帮主接任之礼告成。 丐帮与全真教交情甚好,因此全真七子就在近处观礼。不过如今丐帮中污衣弟子大增,林志兴却不愿意去前面与他们挤到一处,就和小龙女在远处看着,见鲁有脚接过打狗棒,不由叹道:“丐帮百年大帮,可惜如今也要没落了。” 小龙女不是好奇之人,丐帮没不没落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志兴也没指望她会回答,不料不远处却有人不忿道:“小娃子胡说八道,丐帮怎么就要没落了?” 林志兴扭头一看,见说话之人是个须发俱白的老翁,身上衣衫破烂,似乎也是个化子,不过满脸红光,神采奕奕,不由心中一动,就去看他的左手,果然只有四个手指,顿时明了这人的身份,不是九指神丐洪七公是谁?洪七公因故来到陆家庄,不过他早已不管丐帮帮务许多年,这时也不愿意公然露面,因此只在远处观看,听林志兴诋毁丐帮之言,登时跳了出来,面带怒意,语出不忿,明显若林志兴不给个满意的答复便要翻脸的样子。 林志兴装作没认出他的样子,也不理会他的威胁,自顾自道:“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众甚多,分布又广,虽有帮规相约束,但这个约束太过宽泛,难免结构松散,人心不齐。这时候,帮主的好坏就决定了丐帮的兴衰,若是丐帮帮主是个身怀绝艺,名动天下的英雄人物,自可以一呼百应,就如同当年洪老前辈做帮主的时候,凭洪老前辈中原五绝的名号,丐帮帮众无不以自己身在丐帮为荣,那时的丐帮,正是如日中天之时。” 当林志兴说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时,洪七公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等林志兴说到洪七公带领的丐帮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更是得意得捋须微笑。于是林志兴接着又道:“可若是丐帮帮主威望不足,如现在的鲁有脚虽然代领帮务十余年,把帮中事务处理得紧紧有条,可是他本身武功不高,虽有点名声,离名震天下却还差得很远,帮中弟子也许会对他服气,却不会因他自豪,长久以往,人心思散,丐帮要想再如以前那般兴旺,怕是很难了。” 洪七公听了,皱眉不语,就听林志兴接着又道:“而且丐帮后继无人啊,当年洪老帮主时,有四大长老,后来黄帮主即位,还是这四大长老,其中彭长老还叛了,到如今鲁帮主接任,却连个长老都没有了。要说鲁帮主还勉强算个守成之人,那他之后,丐帮还有何人啊?”的确,原书中鲁有脚意外死后,丐帮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准备好,只好在帮众里面比武选拔,这对一个大帮派来说,未免太过儿戏。 洪七公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了许久都不得要领,便不负责任地想道:黄蓉丫头主意最多,等下找她商议去。这么一想,便把心思在了眼前,好奇道:“小娃子很有见识,不知是哪家的子弟啊?” 林志兴道:“全真教林志兴见过洪老前辈。” 洪七公愣了愣,哈哈笑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难得竟还和我说丐帮的不是,你难道不怕吗?” 林志兴道:“洪前辈可是传说中的人物,早就听师傅他们说起过多次,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却自信不会认错。至于丐帮的事,晚辈是实话实说,丐帮与我们全真教关系颇好,晚辈也不愿看到丐帮衰败。” 洪七公叹道:“我只看到如今丐帮内无争斗外无强敌,以为高枕无忧,却不如你看得那么长远。你既然看出问题,可有解决的法子?” 丐帮成分复杂,帮众大多是各有师承,除了打狗棒法和打狗阵外,就没有帮派武功了,因此丐帮帮主,大多是师徒相传的,师傅的武功高,弟子自然不会太差,若是遇到资质好的,更能青出于蓝,若是没有什么变故,丐帮帮主的质量一向不差,但其余帮众就不好说了。不过洪七公虽然收了黄蓉做徒弟,一身武功却没有传下来,至于黄蓉的徒弟,就不需要再说了。至于解决的法子,林志兴说道:“不如前辈再去收个徒弟,悉心培养,十年后必是个盖世英雄,那时候再让他来接手丐帮不就成了。” 洪七公自从把丐帮推给黄蓉,从此身无责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自己的两门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有了传人,如何还肯再陷到丐帮的事务里去,听了连连摆手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心里却想:若是没有别的办法,就叫郭靖黄蓉合力教个徒弟出来。 两人正说话间,听前面丐帮帮众齐声大呼“誓死尊从洪老帮主的教训。”原来是有个老乞丐传达了洪七公对丐帮的嘱咐。林志兴于是对洪七公道:“洪老前辈,看来丐帮中人最敬重的,还是您老人家。” 洪七公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离开二十多年,帮众们还是对他敬重有加,忧的是鲁有脚威望差了,怕他不能服众,因此待他们开完会,就匆匆地找黄蓉商议去了。 郭靖与黄蓉已有二十年没见洪七公了。他们知道洪七公的性子,这次虽然给他送了贴,却也没指望他能来,这次突然见到了,自然欢喜非常,也十分意外。两人行过礼,郭靖道:“师傅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洪七公顿时“啊”了一声,道:“差点忘了正事。我打听得清楚,你们这次英雄大会,有敌人要来捣乱。”原来洪七公正是为此而来,只不过刚才心忧丐帮之事,一时忘了,听郭靖问起,顿时想了起来。 第卅二章 你代我好好教训他们 其实这次洪七公来陆家庄是特意的,而不是他老人家云游天下时兴致所至偶尔到来的,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就要从年前说起了。 洪七公这十余年来,一直都在岭南。广东地气和暖,珍奇食谱最多,毒蛇作羹,老猫炖盅,斑鱼似鼠,巨虾称龙,把洪七公乐得如在天界一般,因此一直没有北上中原。 这一年藏边五丑中的第二丑在广东滥杀无辜,害死了不少良善。也合该他倒霉,正遇上了洪七公,想洪七公疾恶如仇,如何能容得他。本来以洪七公的绝顶功夫,要想出手杀了二丑,就如同杀一只鸡一样容易,不过五丑中其余四丑也都不是好人,若是这时候杀了二丑,难保其他四丑躲了起来,想要屠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因此洪七公只是装神弄鬼把他惊走,再暗暗地跟在后面,想等他们聚齐了一并除去。 二丑并不知道身后跟了个煞星,几次想作恶都没有成,也只道自己冲撞了鬼神,心里害怕,就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北上找他的几个兄弟去了。于是洪七公自南向北,千里迢迢,一路跟到了华阴城,眼见得五丑也聚起了四个,就等大丑到了便可以下手除恶。 原本五丑约在华阴城里碰头的,可是谁能想到大丑来得早,却已经被欧阳峰打成了肉酱。那四人等不到大丑,起先还不在意,只当路上有事耽搁了,可是日子一长,就着急了,连连向城里住户打听。可是城中本就没几个见过大丑,后来收拾尸首的时候又早已面目全非,因此四人打听良久,也没个消息。 不说四丑等得郁闷,洪七公也等得一样郁闷,气闷不过,就找了个丐帮弟子帮他看着,自己跑去华山吃蜈蚣去了。洪七公一去三天,等他回来的时候,大丑依然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一个藏边五丑的师傅,一个师叔,还有一个祖师爷,也不管大丑,径自往南去了。洪七公暗自估摸了一下,那个祖师爷武功也差不了自己多少,身边还有人帮衬着,如果贸然出手,只怕讨不到好处,因此继续缀在后面,心里却在盘算应该去哪里找些帮手来。及至听了他们说话,洪七公才知道这些人原是冲着英雄大会去的。要知道这次英雄大会同样也是襄阳之战的动员会,若是被蒙古人削了面子,只怕对襄阳之战大为不利,因此日夜兼程把这个消息传了过来。 郭靖听了,果然大为忧虑,连忙问道:“这藏边五丑是什么人?他们的师傅祖师爷又是什么人?” 洪七公道:“藏边五丑原是西藏那边出来的几个强盗,出道不久,又不在江南活动,你没听说也是正常。他祖师爷法号金轮法王,号称西藏圣僧、蒙古第一国师,我看了武功不比我差,实在想不出来西藏哪里来这样的人物。” 郭靖点头道:“西藏的武林人士,我只知道个灵智上人,学的却不是上乘的功夫。这个金轮法王功夫能和师傅相比,也是个难得的高手了,他若是来捣乱,却也是一桩麻烦。” 黄蓉听了,问洪七公道:“除了他们这一路,还有别的蒙古人要来吗?” 洪七公想了想道:“听说这次是那金轮法王起意要来,是想来扬名立万的,却不是蒙古朝廷的动作,因此来的只有他和几个弟子,没有旁的人了。” 黄蓉顿时不以为然道:“那你们还瞎担心什么?金轮法王再厉害,师傅和靖哥哥都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若说他有徒弟,如今庄里英雄众多,还有丘道长、朱先生这样的高手在,他的徒弟还能是三头六臂不成?” 洪七公听了,觉得这话有理极了,大笑道:“我倒忘了,如今的陆家庄,正是高手云集啊,我却是瞎担心了。” 郭靖闻言,也放下心来,晚间的英雄大宴自是照常举行。到得晚间,陆家庄内内外外张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前来赴宴。 郭靖黄蓉陪伴主宾,坐在正厅。黄蓉替杨过安排席次,便在好坐席之旁。武家兄弟反而坐得甚远。武修文等黄蓉走远,不忿道:“哥哥,师傅师娘是铁了心要把芙妹嫁给杨过了,你就不着急吗?” 武敦儒道:“我怎么不急,可是急有什么用?先不说我们打不过他,即便能打过,师傅还是护着他,我有什么办法?” 武修文道:“师母向来极其要强好胜,若是能让杨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个大丑,师母便决不能再要他做女婿。” 武敦儒闻言,顿时想起自己刚刚才学的一阳指,与武修文对视一眼,阴笑一声,两人便站起来满满斟了两杯酒朝杨过走去。 武敦儒走到杨过跟前,说道:“杨大哥,这些年来你定是挺得意罢?我敬你一杯。”见杨过抬头喝酒,就伸出右手食指去点他腰间的“笑腰穴”。若是平常人被点中了“笑腰穴”,便要大笑大叫,穴道不解,始终大笑不止,可惜杨过不是平常人,每日砍柴挑水身体强壮倒也罢了,不过他小时候是练过蛤蟆功的,自有一股蛤蟆功的内力流转体内,虽然这些年从来没有主动去练过,不过砍柴挑水本来就是内外兼修的法门,因此这股内力如今也壮大了不少。武敦儒本身内力浅薄,一阳指又初学乍练,连半分威力都显不出来,因此用在杨过身上,杨过虽觉得腰间痒了一下,但也没有在意,更没想到是有人在搞鬼。 武修文见哥哥出手无功,便挤上来道:“杨大哥,我也敬你一杯。”说完乘他喝酒点他另一侧的“笑腰穴”,当然一样无功而返。 武家兄弟自那天被他打了一顿,心里实在有些怕他,这时见他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下,更害怕了,不知道他其实懵懂无知,却以为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想着报复,顿时低着头不敢看他。杨过见他们害怕的样子,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而是说道:“两位武师弟,学武是为了除恶扬善的,却不是为了争强好胜的,你们跟着郭伯伯学武,要多学学他为国为民的情怀,不要总是纠缠些小事。” 武家兄弟听了,竟有种在听郭靖训斥的感觉,当下不敢出言反驳,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听完了。郭靖没听到他们在讲什么,见杨过教训武家兄弟,便走了过来道:“过儿,我这两个徒弟顽劣,你也算是他们师兄,以后我不得空的时候,你就代我好好教训他们。” 第卅三章 我祖师爷天下第一 待得众人坐定,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站起来向各人敬了一杯酒,开口说道:“北边的帮众传来消息,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可是朝廷政事紊乱,奸臣当道,要那些臭官儿们来保国护民,那是办不到的。我丐帮一向以‘忠义’为先,此次抗蒙自是责无旁贷。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此日前来参加这英雄大会的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外敌强盛,朝廷还在醉生梦死中,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这时候有人提起这事,自然纷纷站起身来,出言赞同,有性急的更是你一言我一句说起自己想出的办法来。 眼见大家议论纷纷,这时一个银髯老人站起身来说道:“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都有忠义之志,可若是没有个领头的,大家各自为战,终究不是个办法。今日大伙儿聚在一起,大家便推举出一个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做这领头之人,大伙儿听他号令,好好地与蒙古鞑子斗一斗。”那老人声如洪钟,说话间就把别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大家听他说完,轰然叫好,都道理应如此。 当下便有人道:“不用推举了,就您老领头好了。”那老者听了哈哈大笑道:“小老儿算什么货色?当今的武林高手,自然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之人,南帝远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又一辈子行侠仗义,在座中人,受过他恩惠的不知凡几,那老者一提出来,自是众望所归,人人信服。 不过众人叫好之声未绝,前面就传来一声枭叫:“洪七公早就归位了。推一个死鬼做盟主,你当我们都是死人么?”众人大惊,接着又听到有人叱骂,接着是一阵打斗之声。 不一会儿,便有人推着四个被绑得像粽子样的人过来。只见这四人看型貌不是中原之人,此刻鼻青眼肿,脸上去依然一副桀骜的表情。原来这四人便是早先被洪七公追杀的藏边四丑,他们原是奉金轮法王之命来中原捣乱的。金轮法王没有来过中原,不清楚这里的情形,因此派他们出来,也有试探的意思。那四人不知道洪七公为了斩尽杀绝,每次都只把他们惊走,还让别的高手也一样不要出死手,还以为是自己功夫高明,中原没有什么高手,心里正得意呢。这次见了金轮法王便这样回报了,使得金轮法王也把中原武林看轻了,这才带了两个弟子就跑了过来。 这次他们四人来当这前锋,却是霍都的建议,想让他们先去陆家庄锉锉那些英雄豪杰的锐气,好抬高金轮法王的威望,因此就走在金轮法王他们前面,听到里面推了洪七公当武林盟主,就出言捣乱。不过洪七公的名声,可是轻易侮辱不得的,当下就有好些好汉围了上来,出言相责。四丑本就是来闹事的,怎么可能好好说话,顿时两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那四丑武功不高,全靠金轮法王教了他们一套合力的技巧,才有了和高手抗争的本钱。坐得远的大多是后辈弟子,也没有什么高手的矜持,自然一拥而上,把他们分在几边,哪里合得起来,不一会便把四人统统打倒在地,捆了上来。那四人自大惯了,而且自思有祖师爷作后盾,虽然看到群雄都冒着怒火看着他们,却夷然不惧,其中二丑开口道:“洪七公那个老叫花子,碰上了我祖师爷,被他老人家一掌打死了。” 小龙女也在厅中,闻言便问林志兴道:“中午和你说话的,不就是洪老爷子吗?他为何说洪老爷子死了?” 林志兴道:“他是来捣乱的,当然要胡说八道,不然怎么叫捣乱呢?可惜洪老爷子图自个儿清闲,不愿意出来见众人,要不哪里会有人信他的呢?可惜他这话吹牛吹过了,不会有人再信他的了。” 果然二丑刚才这话一出口,先不说在后面喝酒的洪七公气得跳脚,原本人群中有些半信半疑,听了他这话,也放下心来:你当你祖师爷是大罗金仙下凡啊?还能一掌打死洪七公。编故事也不是你这样编的呀。当下便有人笑出人来,又听众人纷纷道:“吹牛也不是你这样吹的。”“你这话小孩子都骗不得。”…… 二丑被这样嘲笑,登时脸上挂不住了,怒道:“你们都听好了,我祖师爷是蒙古第一国师,天下第一高手,你们赶紧把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准备好了,一会等我祖师爷来了就乖乖地双手奉上,哄得我祖师爷高兴了,自有你们的好处。” 众人听了这话,登时笑不出来了,原本以为他是小丑一般的人物,这时候却有些惊疑不定了。蒙古的强盛,在座的众人都是知道的,他祖师爷能当上蒙古第一国师,想必本事也差不了,他如今这么说,看来也是有依仗的,于是纷纷拿眼去看郭靖黄蓉,看他们如何解决。 黄蓉早就听洪七公说过金轮法王其人,知道他再强也强不过郭靖,如今群雄聚集,无论单挑还是群殴,都不会落了下风,因此丝毫不见慌乱,这时见众人拿眼看她,便道:“今日这英雄大宴,原是接待四方英雄的,无论谁来,我们都十分欢迎,不过像你们这般来闹事的,这里却容不得你们。再者今日我们商议的是抗击蒙古人,你们这些蒙古人跑来,莫非欺我中原无人么?” 众人一听,原是这个道理,顿时看待四丑的眼神便变得十分不善。四丑兀自不觉,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其中一个道:“你们赶紧给大爷们松了绑,好酒好肉地伺候着,刚才的事,大爷就不计较了,等一会在祖师爷面前,大爷还能给你们说几句好话。” 当中便有脾气暴躁之人走了上去,冲脸就给他一拳,他身后带他们上来的几个家丁怕被殃及,赶紧退了开去,众人再无顾忌,除了主座上的一些长辈顾着身份,纷纷冲上前去拳打脚踢,打得四丑连连求饶。 众人打得尽兴,就听大门外号角之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磐之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众人心中了然,这必是传说中的蒙古第一国师金轮法王来了。 第卅四章 不如我们亲近亲近 既是贵客来了,郭靖等人便走到前厅等着,不一会便有一行人到来,中间为首一人是个藏僧,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竿一般,正是蒙古国师金轮法王。郭靖黄蓉见他脑门微陷,似碟子一般,不由想起当初黄药师说过:西藏密宗有一门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心下凛然。 那藏僧左右各站一人,左边那个容貌清雅,衣着华丽,右边那个脸削身瘦,背个金刚杵。这两人郭靖在终南山上都见过,正是霍都王子和他师兄达尔巴。他们身后前前后后站了数十个蒙古武士,有不少还拿着号角铜磐,刚刚的声音便是他们弄出来的。 金轮法王来到厅前,左右一看,只见他的徒孙藏边四丑被人捆在一边,垂头丧气,狼狈不堪,而群雄都情绪激昂,看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丝俱意,便知立威一事已完全失败,甚至适得其反,不由狠狠地瞪了霍都一眼。 霍都感觉到了他师傅的愤怒,不自禁地缩缩脖子。谁知四丑见到他们进来,一下子眼泪都下来了,口齿不清地对着霍都哭喊道:“师叔快来救救我们,我们被打得好惨啊……”原来金轮法王为人严肃他们不敢求,达尔巴为人木讷求也没有用,只好去求霍都了。 群雄听了,顿时大肆嘲笑。霍都见金轮法王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只想现在就挖个洞钻进去,可是他是小辈,又来过中原,该说的话还是要他来说,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对四丑喝道:“闭嘴!”接着又道:“师父,我给你老人家引见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指着郭靖道:“这位是做过咱们蒙古西征右军元帅的郭靖郭大侠。”又指着黄蓉道:“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帮的黄帮主。” 金轮法王听到“蒙古西征右军元帅”时,张开眼深深地看了郭靖一眼,及至说到“丐帮帮主”时,又恢复了常态,双目半开半闭,好似不放在心上。霍都见他师傅情绪平复如常,心里惧意渐去,朗声说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西藏圣僧,人人尊称金轮法王,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 霍都只道他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世无人能与匹敌,只消法驾来到这英雄大宴,王霸之气一发,盟主之位自是手到拿来,因此这话说出,左盼右顾,只等着群雄拜服。 若没有藏边四丑,在座群雄初闻此言,虽说不上拜服,被大大地震撼一番肯定是有的,可是有了藏边四丑之前小丑一般的表演,如今群雄哪里把他们看在眼里,纷纷嚷道:“蒙古鞑子,哪里来的滚回那里去。”“今天请的是英雄,你们这些狗熊赶快滚蛋。”…… 霍都没想到是这般结果,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一时彷徨无计,只好拿眼看着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原本觉得这个弟子聪明能干有勇有谋,对他很是看中,只是今日的表现令他十分不满,见他看过来,不由沉着脸“哼”了一声。 金轮法王内力深厚,虽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不过却清楚地传到了众人的耳中,众人都心中一凛,纷纷住口不言。霍都见周围都安静下来,接着说道:“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首,各位以为如何?” 先前说话的银髯老人站起来道:“这话不错。我们已推举了丐帮洪老帮主为群雄盟主,阁下有何高见?” 霍都大笑道:“真是大笑话,洪七公的武功德望,又怎能及得上我师父金轮法王的万一?各位英雄都听好了,当今天下武林的盟主,除了金轮法王,再无第二人当得。” 霍都说完,不免洋洋自得,金轮法王也微微颔首,状似极其满意,却不想群雄都已哗然,都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跑到这里来大放厥辞。” 霍都听了,也不反驳,说道:“你们若是不服,就把洪七公找来与我师傅比试比试,看看谁能当这武林盟主。” 洪七公云游天下,行踪不定,哪里是这么容易找到的,霍都此言,正中群雄软肋,大伙一时哑口无言。黄蓉虽知道洪七公就在后院,可是洪七公年岁已大,金轮法王的武功又不比他差多少,真打起来万一有个闪失,于公于私都不是什么好事,便没有说出来,而是说道:“此间群雄已推举洪老帮主为盟主,这个蒙古好汉却横来打岔,要推举一个大家从未闻名、素不相识的甚么金轮法王。若是洪老帮主在此,原可与金轮法王各显神通,一决雌雄,只是他老人家周游天下,到处诛杀作恶多端的蒙古鞑子,铲除为虎作伥的汉奸走狗,没料到今日各位自行到来,未能在此恭候,他老人家日后知道了,定感遗憾。好在洪老帮主与金轮法王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师父们较量一下如何?” 金轮法王久居藏边,平日甚是自得,料想以霍都的武功,中原除了东邪西毒北丐等几个绝顶高手外,定无人是他敌手,因此便道:“好,霍都,你便去领教一下洪七公徒弟的功夫。” 霍都原本功夫就不差,几年前败在郭靖手下,回去后又勤学苦练,这次正是踌躇满志想要名扬天下,当下站了出来,道:“不知哪位是洪七公的徒弟?我们比划比划。” 对面郭靖站了出来,四面抱拳对大家道:“今日家师不在,我便替师傅教训教训这些目中无人的蒙古人。”郭靖为人直爽,心里想着教训他们,口中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不过他这话正对了大家胃口,顿时喝彩声大起。 霍都见了郭靖,一下子脸色垮了下来。他与郭靖交过手,知道自己便是苦练一辈子,只怕也不是人家对手,只是刚才站了出来,这时候也不好再改口,一时进退不得。 金轮法王见霍都脸色变幻,踌躇不前,心里不喜,道:“你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去把他打发了。”霍都心里苦笑:只怕是你的徒弟被打发了吧。随即靠近金轮法王道:“师父,那洪老儿的徒弟十分了得,弟子恐怕难以取胜,莫要堕了师父的威风。” 金轮法王如何肯信,只是催他:“难道连人家徒儿都打不过么?快去。” 霍都被催得狠了,心里着急,不料福至心灵,急中生智,对郭靖道:“当年在终南山上,我与阁下有一面之缘,那时阁下自称是马钰、丘处机之徒,今日怎么又在这里冒充洪七公的徒弟?若说一人拜得几个师傅,那也是有的,可是今日却是我师傅和洪七公的比试,阁下武功再好,却是艺兼众门,显不出洪七公的本事来。” 郭靖口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群雄已经议论纷纷,这时听到边上有人叫道:“霍都王子。”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大家的嘈杂声,清晰地传到霍都耳中。霍都心里一惊,转过头看去,却是一个佩剑的年轻人,见霍都转过头来,接着说道:“王子当年来终南山,林某正在闭关,无缘得见,深以为憾。王子对全真教的恩惠,林某一直铭记在心,今日又幸会王子,正要与王子亲近亲近。” 第卅五章 英雄饶命 这年头江湖之中,对于“恩仇”二字,看得甚重,有时候结下深仇,就说是来报恩,其实却是来报仇。霍都自然明白他与全真教结怨,说话之人明显是全真教里的人物,这么说定是要报数年前闯山之仇了。 不过这时候的霍都,只要不让他与郭靖交手,一切都好说话。再说他也见识过全真道士的功夫,除了几个老的,别人丝毫不放在他心上,而且看这人不作道士打扮,多数是个俗家弟子,怎么看都不像武功高之辈。他却忘了,若非对这人有信心,边上丘处机等人为何都不作阻拦?当下便道:“如你所愿,小王便与你比划比划。” 这出言相邀之人便是林志兴,自从他得了老顽童指点,这些天来总在演练剑法,前几日终于把以前所学融会贯通,自此剑法大进,即便丘处机也坦言不是对手。当年霍都大闹终南山,全真教众人为了掩护受伤的郝大通,天罡北斗阵的威力连一成都没发挥出来,让霍都捡了个便宜,一直心怀不满,今日见林志兴为全真教出头,自是欣然乐见。 群雄却不知道林志兴是何许人,有人问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啊?听着像是全真教的。” 当下便有见闻广博之人回答:“你别看人家年轻,可人家是全真教后辈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据说来的路上把李莫愁都打跑了。” 全真教后辈弟子中的第一高手,大概很强大,众人却没有什么概念,不过把李莫愁打跑了,这可了不得了。李莫愁什么人?那是人见人怕的女魔头,能把李莫愁打跑的,那不是高手是什么?当即便有人叹道:“怪不得郭大侠黄帮主都不出言阻止,想必这位少侠能把那个什么王子打得落花流水吧。”顿时吆喝之声大起,都是声援林志兴的,看得一干蒙古人暗暗吃惊。 金轮法王听了议论,心里抱怨霍都不知轻重:这林志兴明显不是什么成名人物,你放着洪七公的徒弟不去打,却去和这般无名小卒比斗,即便打赢了,又能有什么好处?可惜双方都已说定,想不打也不行了,心下更是不耐,沉声道:“开始吧。” 这时早有家丁撤了中间的桌椅,空出好大一块地方用来比武。两人在场中站定,霍都浑然不把林志兴放在眼里,摇着折扇道:“阁下请出招吧。” 林志兴才不会和他客气,笑道:“如此甚好。”随即长剑一摆,一记“苍松迎客”直刺霍都胸前,剑尖颤动,罩住他胸前几个大穴。 霍都见他剑势迅猛,招式严谨,心里暗暗称奇,脸上却毫不在乎,随手用扇子一挡,满拟把剑荡开然后抢攻的。谁知这一挡便如蚂蚁撼树一般,剑势丝毫未变,霍都顿时吓出一头冷汗,急忙退了一步,合拢折扇,运足力气,狠命地朝剑上一格,这才把剑格开。 还没等霍都送口气,林志兴顺着刚才霍都一格之力,长剑画了个弧,变成一招“探海屠龙”攻向他的下盘。霍都刚刚用尽了全力,一时回不过气来,只好连退了两步,这才有力气把林志兴这一招挡住。 两招退了三步,群雄中喝彩声顿时大了起来,霍都偷眼看了看他师傅,只见金轮法王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心里叫苦不迭。 两招一过,林志兴便知道这个霍都王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至少在内力方面,比之前的李莫愁要强不少,李莫愁若是不用毒,铁定不是他的对手。打架便要找这样的人,与太弱的人打没意思,与太强的人打纯属找虐,比自己弱一点,却又弱不太多,正是上好的人选,林志兴顿时兴奋起来。 林志兴这一兴奋,可把霍都给害惨了。只见林志兴长剑飞舞,指东打西,竟把一套全真剑法一招一招地演练了出来。林志兴如今使的全真剑法,由王重阳原创,林志兴改编,周伯通审核,比原来的那套要精彩不知多少,这时舞将开来,把一干全真弟子看得心驰目眩,忘乎所以,叫好之声不绝。 好在三尺青锋总算是半长兵器,招式转换间总有些延迟。霍都便是靠着这些延迟,仗着手里钢扇变招迅速,死死地把林志兴的剑挡在身外。只是林志兴的内力要高过霍都,因此每挡一记都要用尽全力,两三记一过,便觉气血翻腾,用不上力,便要连退几步调整内息,在外人看来,便是霍都被林志兴打得不住后退,群雄的喝彩之声顿时又响了几分。 眼看得霍都要被逼退到墙边了,金轮法王突然睁开眼睛,说道:“阿古斯金得儿,咪嘛哈斯登,七儿七儿呼!”原来金轮法王见霍都落了下风,便出言提醒他不能一味坚守,要与对方抢攻。 霍都听了金轮法王之言,顿时奋起神勇,口中长啸,右扇左袖,鼓起一阵疾风,朝林志兴反攻去。林志兴见状,剑法一变,使出卸力的法门,把霍都的攻势卸到一旁。 霍都原是聚起了全身功力,想和林志兴硬拼一招的,谁知道林志兴有如此怪招,一下子使错了力道,再也压不住气血的翻腾,噗地喷出一口血来。这口血喷出,全身的力气登时泻了,眼见林志兴又是一剑刺来,自思无力躲避,张口大呼道:“等一下……” 林志兴如他所愿停了下来。众人以为他要认输,谁知他却举起手中扇子,拇指一按机括,顿时四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这时林志兴与霍都相距不过数尺,依霍都想来,这次林志兴是万万逃不过此劫了,当即狞笑道:“小兔崽子,让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也许换了别的任何一人都中招了,可是林志兴是谁?林志兴可是穿越人士,早就知道霍都有这一手阴招,也早就防备着了,这时丝毫不见惊慌,如上次对付李莫愁的冰魄银针一样,左手运足力气一掌击出,掌风带得数尺之外的霍都呼吸不畅。那扇骨本就狭小,里面的机括能有多强?还不如当初李莫愁用手掷出的银针呢,四枚毒钉被掌风一带,当即倒卷而回,尽数钉在毫无防备的霍都身上。 霍都从没想过有人会破了他的绝招,更没想过自己会作法自毙,只觉得身上四处伤口一麻,骇得手也软了脚也软了,连忙把扇子扔了,伸手去找解药。 林志兴却是杀心已起,这霍都诡计多端,后面惹出好多事来,还不如趁现在宰了再说,于是拔剑而起,朝霍都咽喉刺去。眼见得霍都已无力躲避,谁想这一剑竟刺在空处,林志兴左右一看都不见霍都身影,心里暗暗吃惊,不想前方传来一阵哭喊之声:“英雄饶命,我认输了!”原来霍都被林志兴一吓,站立不住,瘫倒在地,阴差阳错地躲过了这一剑。 第卅六章 谁说我已经死了 这几下兔起鸪落,倒是把边上观战的众人看得心悬不已。开始见林志兴压着霍都打,俱都兴奋非常,卖力地为林志兴喝彩。及至霍都奋起神勇,众人便一时哑然,为林志兴担心不已。谁想风云突变,霍都才出一招便吐血落败,顿时人人又觉得大局已定,喜笑颜开,叫好之声迭起。可惜霍都却突发阴招,大出众人所料,登时人人惊出一身汗来,改口大骂霍都卑鄙无耻。又哪知骂音未落,霍都已作法自毙,认输求饶,一惊一喜之间,众人都觉得行走江湖许多年了,竟没有今日这么刺激过,眼见真的大局已定,你一言我一语地便说开了,有的道:“林少侠果然武功高强,打得那什么王子没有还手之力。”有的道:“你们这些蒙古鞑子如今可知道我中原武林的厉害了吧。”更有的道:“蛮夷就是蛮夷,打不过就用暗器,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众人看得高兴,林志兴可郁闷了,刚才若是一剑把霍都给刺死了,那是在比武,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可是如今霍都已经公开认输了,若是再不依不饶,岂不给人留下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印象?于日后行走江湖,可是大大地不利。可是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正犹豫间便见两个蒙古武士上来扶起霍都,退到金轮法王身后,林志兴于是叹息一声,收剑而回,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 却说霍都被蒙古武士抬回去后,经过金轮法王时,听到金轮法王低声哼了一声“废物”,一时脸色又白了几分。他原本中毒就深,刚刚一惊一咋,气血运行加快,这时又被吓了一下,只觉得毒气流转全身,浑身肌肉麻痹,连从怀里拿出解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心里着急,勉强抬手做了个指向怀里的动作,一脸期盼地看着扶他的蒙古武士。 还好那蒙古武士看明白了,伸手从他怀里摸出十数个小瓷瓶,也还好这个时候霍都还能动动脑袋,见那蒙古武士拿出一个瓶子便摇头,再拿出一个瓶子再摇头,直到他摸出那个装解药的瓶子,才忙不迭地点头。那蒙古武士也被他折腾地不轻,见他点头,就拔出瓶子的塞子,想也没想便把瓶中之药统统灌进了霍都的口中。 那蒙古武士却不知道,解药分内用和外用两种,他拿的这药原该是外用的,把外用的药改成口服,还一次服了那么多,原本是救命的良药,这时却成了催命的毒药了。霍都见了那武士的举动,眼中一片骇然的神色,可惜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没有人理会得。不一会,就见霍都两眼翻白,嘴角流血,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金轮法王这时候可顾不上霍都了,他原本在藏边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时时受人尊敬,不想今日初到中原,便处处吃瘪,细细想来都是因为霍都的缘故,心中十分不爽,看待这个徒弟,也不如先前那么喜欢了,转头对达尔巴道:“你去。” 达尔巴也曾在终南山上见过郭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达尔巴与霍都不同,他为人老实,他师傅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时候听了金轮法王吩咐,也顾不得两人差距甚大,老老实实地走上去对郭靖道:“请郭先生指教。” 郭靖却记得刚才霍都的话,走上前道:“既然今日是家师与令师的比较,我就只用降龙十八掌与阁下过招。” 达尔巴知道自己功夫差一点,点点头,说一声“请”,抢先抡起金刚杵砸了过来。郭靖见状,叫一声“来得好”,不避不闪,使出降龙十八掌里最刚猛的一招“亢龙有悔”迎了上去,以强对强,击在杵头力道最大之处。 掌杵相交,一时间厅中罡风大盛,桌椅杯盘顿时一片狼藉,不少功力较浅之人竟站立不住,退到了天井方才罢休。等狂风刮过,众人站定,就看到郭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收掌直立,一派若无其事地模样。再看达尔巴,已躺在十数步外,脸色苍白,双手鲜血淋漓,金刚杵滚落在一边。原来虽然达尔巴天生神力,却哪里及得上郭靖数十年苦练,被郭靖掌风打到,铜杵便如砸在厚厚的钢板上,那钢板毫发无损,反震之力却把他双手虎口撑破,再也拿不住铜杵,铜杵登时飞了出去。这还不够,郭靖的掌力少了铜杵的阻挡,结结实实地打在达尔巴身上,还好郭靖没想过杀人,但达尔巴已觉得恍如被铁锤砸在脑袋上,眼前金星直冒,整个人踉踉跄跄退了十几步,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四肢百脉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痛,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郭靖一掌之威至此,凡见到之人都如哑了一般,一时厅中寂静无声,连微风吹过碎碗发出的“叮叮”声都清晰可闻。良久,众人仿佛从梦境中醒来,齐齐地暴喝出一声“好”。 众人知道郭靖武功惊人,是以他能取胜,那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他一招制敌,又是以强对强,胜得如此干脆利落,却大出众人所料,却不知金轮法王此刻心中正在打鼓:徒弟已经如此了得,那作为师傅的洪七公又该厉害到什么地步?听说中原武林中还有东邪、西毒、南帝与他齐名,想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看来自己是小看了天下的英雄啊。藏边四丑那四个混蛋,居然告诉我中原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我也居然会笨到去相信他们的话,这一趟真是太冒失了。 两场比完,金轮法王这边完败,两个徒弟都被打得半死不活,照道理,这时候金轮法王就该留下几句诸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的恩惠,必有后报”之类的场面话,然后赶紧夹着尾巴溜走。事实上,金轮法王也是想这么做的。 金轮法王于是向众人打了个稽手,开口说道:“老衲……”谁知他话刚出口,后院便传出一声绵长的啸声。啸声一停,就见到一个老乞丐站在前厅,往四周环顾一眼,沉声问道:“刚才是谁说老叫花子已经死了?” 第卅七章 老衲甘拜下风 洪七公自从收了郭靖黄蓉做徒弟,把丐帮交了出去,从此清闲无事,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路见不平就顺手管上一管,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因此打心眼里不想再掺和进江湖琐事中去了。所以这次虽然也到了陆家庄,却是连丐帮中人都没有去见,更不要说与群雄见面了。这时大家在前面喝酒,他自在后面喝酒,只是听前面不断传来喝彩叫好之声,心里好奇,便谴人上前去打探。 第一次探回来说他已被选为武林盟主了,洪七公心里道一声:这下麻烦了。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第二次探回来说藏边四丑说他已经死了,洪七公心里骂一声:老叫花子还没去找你们麻烦,你们倒送上门来了,也不看看谁会先死。摇摇头,示意知道了。 第三次探回来说来了个叫金轮法王的向他挑战,要与他争这个武林盟主,洪七公便坐不住了。洪七公一生任侠仗义,刚正不阿,对于武林盟主这个虚号,那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有人指明了要挑战他,先前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被他知道了,要他做这缩头乌龟,那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洪七公提气长啸一声,急步朝前厅赶去。 那打探消息之人手脚慢,把消息告诉洪七公的时候蒙古人已经两战皆败颜面丢尽了,群雄正看着蒙古人笑话呢,这时见到洪七公出现在大厅,登时舍了蒙古人不顾,纷纷站起来向洪七公问好。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抱拳道:“洪老帮主,三年前要不是您老人家,我已经死了鞑子手里了,此恩此德,在下一直铭记在心。” 又有一个老头出言道:“洪老帮主您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我们村遭了山贼,是您老人家杀退山贼,救了我们全家性命,小老儿在这里给你磕头了。”说完又指示他身边的年轻人:“孙儿,快给我们家的恩人磕头。” 洪七公连忙上去扶起他们,这时另一边又有人出来答谢他的大恩。洪七公只觉得群情激昂,场面一片混乱,更发现丐帮帮众看向他的眼神都是炽热无比,一时心里叫苦:这下想要脱身,只怕是很难了。 如果说洪七公心里是苦里带甜,那金轮法王是苦得没边了。本来交代几句场面话就带人离开,总还能保全几分面子,毕竟只是徒弟输了,师傅还没输。可是这时候忽然无人再去理睬他,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在哪里,尴尬极了。 过了片刻,还是洪七公压下众人道:“今日有人向老叫花子挑战,老叫花子不能不应,待我与这番外大和尚打过,再与大家叙旧。” 众人听了,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人嚷道:“洪老帮主功法玄通,必能把那番僧打得落花流水。” 金轮法王听洪七公如此说,也就不再多想,静下心来应战。不过他不知道郭靖一身深厚内力不是学自洪七公,还以为洪七公的功夫比郭靖还要刚猛几分,因此不敢硬拼,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铁轮一个铅轮,打得是以巧破力的主意。 俗话说:老不以筋骨为能。黄蓉见洪七公年纪大把,也怕他有个闪失,便从鲁有脚手上拿过打狗棒递给洪七公。洪七公一愣,随即说道:“我丐帮世代相传的,也就是这打狗棒法了。可惜许多帮众都没有见过打狗棒法,今日老叫花子便使上一遍,也叫大伙儿都见一见。” 打狗棒法是丐帮的镇帮绝学,非帮主不能传授,因此虽然在江湖上打狗棒法名声甚响,众人却是听过的多,见过的少,登时一片叫好之声,尤其丐帮弟子,更是把眼睛睁得浑圆,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金轮法王见洪七公说完,上前一步道:“得罪了。”右手铁轮一摆,斜斜地切向洪七公胸前。 洪七公先用一个“封”字诀封住铁轮的来势,又用了一个“崩”字诀,金轮法王一时不察,手中铁轮竟拿捏不住,被洪七公的竹棒打出老远,心里吓了一跳,赶紧又摸出一个铜轮来,出手更是谨慎。 洪七公在打狗棒法上用了几十年苦功,即便聪明如黄蓉,也没能学全,其中精妙之处,自不待言。高手比武差不得半分,金轮法王存了谨慎之心,登时落在了下风,只觉得洪七公的竹棒如灵蛇盘舞,纷飞在他四周,一时间左支右挡,无暇他顾。 正所谓“久守必失”,金轮法王也知道如此下去,只有落败的结局,顿时提气大喝一声,双手使劲,把手中两个轮子用力掷了出去,轮子刚一出手,呜呜的风声已传遍整个大厅。金轮法王大是得意,又从身后拿出一金一银两个轮子,就想反守为攻。 洪七公见金轮法王掷出兵器,心里也不惊慌,使出“缠”字诀,竹棒连续点在轮子中间不受力处,登时把它们打落在地不去理会,继续去攻金轮法王。这时候金轮法王刚刚把金银两轮拿到手中,见洪七公竹棒又到,心里更是气馁,一时斗志全无,全凭武者的本能在那里抵挡。 洪七公却越打越勇,开始时还能一招一式看得清楚,渐渐地竹棒越舞越快,一般人只能看清一片青影,哪里还有竹棒?即便是几个眼力好的高手,也只能隐约看清竹棒的去势,却已分不清哪招哪式了,见金轮法王能守这么久,虽然那是敌人,还是在心里暗暗佩服。 及至洪七公把一套打狗棒法使完,用出了最后一招“天下无狗”,金轮法王再也抵挡不住,被竹棒扎中小腹,连连后退,最后连提了几口真气,才勉强站立住,没有如他徒弟那样躺倒在地上。 不过金轮法王为了面子没有把力道卸尽,登时体内气息就乱了,好不容易把冲出喉咙的一口血咽了下去,调息良久才稽手道:“施主武功高强,老衲甘拜下风。”金轮法王也是有道高僧,武林高人,自是敢做敢当,输了便是输了,暗自决定也不去蒙古了,就此回转藏边,待武功有了突破,再来报今日之仇。因此话一说完,便示意蒙古武士抬起他的两个徒弟,转身便要离去。 第卅八章 金轮法王哪里走 金轮法王既然已经开口认输,这时要走,自然不会有人阻拦。眼见得他转身走出厅去,被大家遗忘多时的藏边四丑忽然放声大喊道:“祖师爷,带我们一起走啊。” 金轮法王闻言停了一下,虽然他深恨四丑谎报军情,害自己这一趟走得如此狼狈,但毕竟是自己的徒孙,因此转身便要向众人求情。 洪七公不等他说话,抢先说道:“大和尚,你这几个徒孙坏事做尽,今日想要放他们走,那是万万不能的。” 金轮法王这时候急着回去疗伤,另外还有两个徒弟要他救治,听洪七公说得如此不留余地,便不想横生枝节,心里也就息了为他们求情的念头,继续朝外走去。 不过这次金轮法王依然没有走出大厅,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叫住了他:“法王请留步。” 金轮法王两次被叫住,心中烦躁,不耐道:“又有何事?莫非是想仗着人多强留老衲不成?” 鲁有脚道:“不敢,法王要走请自便,不过法王的随从之中,有一个是我丐帮的叛徒,还请法王把他留下。” 原来刚才洪七公出场的时候,鲁有脚无意中看到金轮法王所带的那群蒙古武士中有一人举止怪异,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不由心中起疑,仔细看去,却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想了许久才想到,那不就是丐帮的叛徒彭长老吗? 彭长老早年叛帮而出,投靠金人,金国被灭后就不知行踪,丐帮虽然通缉了他很久,但一直没有他的下落,没想到他投靠了蒙古人。鲁有脚与彭长老共事几十年,虽然这时候彭长老一副蒙古人打扮,又留了蓬蓬松松的满腮大胡子,但鲁有脚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鲁有脚这话一出,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那些蒙古武士身上。这一看,便看出端倪来了,其中有一人把帽子直遮到眼上,只露出半张脸来,顿时大家便盯着他看,许多丐帮帮众也认出了他就是彭长老。 武林中最恨叛徒,丐帮帮众登时鼓噪起来,金轮法王也不想包庇他,带着其他人自顾自就走了,把个彭长老留在了愤怒的乞丐群里。 彭长老被丐帮弟子带了下去,待明日聚起群丐公开审判依帮规作罚。藏边四丑也被带了下去,他们坏事做了不少,今日在座的群雄之中也有不少苦主,等他们定下罪名后自可有仇报仇。陆冠英见捣乱之人已走,便吩咐下去重开了席面。群雄一晚上见了三场精彩的大战,心中兴奋难耐,纷纷上去向洪七公敬酒。 洪七公来着不拒,酒到即干,一会儿工夫,几斤酒就已下肚了。眼见得后边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洪七公倒也有些慌了神,赶紧端了碗酒站起来。众人见洪七公站起来要说话,便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听洪七公道:“今日能够和天南海北的英雄们聚在一起,老叫花子十分的高兴。若说要打蒙古人,老叫花子自然是当仁不让,不过这个武林盟主就算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下面就有人出言道:“洪老帮主不要推辞了,如今江湖上谁能与您老比肩?武林盟主舍您老其谁?”当下众人纷纷出言附和,又有人道:“我们若是一盘散沙,如何是蒙古大军的对手,正要您老发号施令,我们莫有不从。” 洪七公见推辞不过,便道:“既然各路朋友如此抬爱,老叫花子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老叫花子行踪不定,又多年不曾理事了。”说到这里,洪七公拉过郭靖黄蓉接着道:“我这两个徒弟,一个武功高强,一个聪明伶俐,又曾守过襄阳,最是知己知彼,因此老叫花子提议,选他们两个做个副盟主,有什么抗敌御侮的大事,老叫花子不在的时候,便由他们两个与大伙儿商议如何?” 郭靖武功高强,为人仗义,大侠郭靖的名号,如今也甚是响亮,再加又是洪七公推荐,众人自然没有异议,这副盟主的位置就这么说定了,众人又纷纷向郭靖敬酒。洪七公于是笑着对郭靖道:“徒儿啊,正好帮为师挡几杯。” 却说林志兴见金轮法王负伤而走,一边叫苗道一带人跟了上去,一边找到丘处机道:“丘师叔,我看金轮法王已是强弩之末,不如我们追上去……”说到这里,林志兴伸出手掌比了个往下切的动作。 丘处机听了怫然不悦道:“我全真弟子,为人处世最要紧堂堂正正,你这般趁人之危,不是正道所为,以后休要再有如此想法。” 林志兴劝道:“丘师叔,若是比武争胜,那自然要光明正大,可这关系到两国交战啊。金轮法王武功如何,您也看到了,若是让他回到蒙古,随大军攻城,就不知道要费多少气力才能挡住了。好不容易他落了单,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这次是他大意,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林志兴见丘处机没有立刻反驳,知道他有点意动了,接着劝道:“蒙古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他们不把汉人当人看待,肆意杀戮,我们又何必对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呢?” 孙不二脾气火暴,闻言接口道:“是啊,杀蒙古人需要什么理由么?再说,里面还有个什么王子,可不能错过了,丘师兄,去吧。” 丘处机又看了看郝大通和刘处玄,见那两人也都有些意动,就不再犹豫,与众人一道退了席,又知会了郭靖一声,挑了几个功夫扎实的三代弟子,便顺着苗道一留下的记号追了上去。 金轮法王一行人为了照顾两个伤员,一路走得不快,林志兴不一会便见到了尾随他们的苗道一等人,对他们道:“一会我和几位师叔去杀金轮法王,你们几个去把那些蒙古武士干掉。”见丘处机等人也快到了,便当先跃了出去,挡在金轮法王面前,喝道:“法王哪里走!” 第卅九章 徒儿先走一步 金轮法王觉得最近流年不利,这一趟只怕是冲撞了哪个菩萨,本想让那些中原人看看什么是高手,结果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把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来的时候一干人还耀武扬威,鼓瑟齐鸣,回去的时候却各个垂头丧气,世事变幻,莫过于此了。 林志兴跃出来时,正是金轮法王心中苦闷无处排遣之时,见林志兴出言欲要阻拦于他,怒极而笑,狞声道:“林少侠,你的武功的确不错,若是回去苦练个二十年,当可与老衲一争高下,现在嘛,给老衲去死吧。” 金轮法王说完,运足了力气,就朝林志兴当头劈了一掌。林志兴既然站了出来,当然不会怕他,当初欧阳峰的蛤蟆功接得住,何况如今金轮法王无论是功力还是掌法都要略逊一筹,当下便拔剑稳稳地挡住了这一掌。 金轮法王原拟这一掌即便打不死他,也要让他狠狠地受伤的,谁知出尽全力竟似击在空处,真正打到林志兴的力道十里无一,心里暗赞:好高明的手法。当即提起双掌,左虚右实,掌力凝而不发,平平地朝林志兴推去。 林志兴看得分明,不去理他左掌,长剑一摆,挡住金轮法王右掌。金轮法王掌力一发,顺着剑身传到林志兴身上,林志兴化解不急,顿时身体一晃,左脚向后退了半步方才站稳。 金轮法王嘿嘿一笑,又提掌攻来,不过这是丘处机等人到了,看了看场中局面,丘处机、孙不二、郝大通、刘处玄四人并三个武功最高的三代弟子组成一个天罡北斗阵,瞬间把金轮法王围在阵内,其余的三代弟子并苗道一等人,却找上了那些蒙古武士。 那些蒙古武士当中也有高手,当即放下达尔巴和霍都,与全真教诸人战到一起。全真弟子来了十二人,正好布了一个五人阵一个北斗阵,蒙古武士先时还能仗着人多占点优势,可惜他们各自为战,渐渐地便被全真弟子压着打了。 却说这边林志兴见丘处机他们围住了金轮法王,心中大大地舒了口气,心道以后再也不冲在前面了,当下便抢占了北极星位,也不动手,只是防着金轮法王走脱。 金轮法王被众人围住,心里哂道:对付高手,人多是没用的。只是他对林志兴大为忌惮,虽然林志兴这时没有与他们一道出手,不过他还是分了三分心思防着林志兴。可是金轮法王与丘处机等人交手几招后,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即便是那几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功力之深竟也与自己相仿,又见众人进退有度,攻守丝毫不乱,心中惊道:莫不是个阵法? 金轮法王久居藏边,对于阵法,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以前一直觉得那是说书的编出来的,谁知今日竟活生生地见到了,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还真想停下来好好讨教讨教这阵法的事呢。不过他虽然看出了这是个阵法,可丝毫没有办法破解,只觉得对方七人浑然一体,打哪个都会引来反击,只好化攻为守,提着两个轮子苦苦地抵挡对方的攻势,一边脑筋乱转,想要找出他们的破绽来。 可惜金轮法王不是黄药师,当年黄药师身为一代阵法大家,与全真七子交手不久便找出了天罡北斗阵的破绽,如今的金轮法王可没有这个本事。林志兴抢先占了北极星位,让金轮法王连误打误撞的可能都没有了。 可别说金轮法王也是一代人杰,虽然看不出阵法的破绽,却给他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天罡北斗阵是好阵,可惜组阵的人武功参差不齐,就给了他可趁之机,只听他大喝一声,罡气布满全身,死盯着其中一个三代弟子猛攻,对身旁攻来的长剑不管不顾,只用身体硬抗。那名三代弟子集了七人内力与金轮法王斗个旗鼓相当,可惜内力虽强,他的身体可支持不住,几招一过,只觉得气血翻腾,经脉作痛,一时行动迟缓,带得整个阵势微微一窒。 本来这时正是破阵的好机会,若是金轮法王继续盯着他打,阵法无法为他提供庇护,他便是不死也要重伤,可惜金轮法王也到了极限,他在英雄大会与洪七公比武时就气息不顺,这时全力拼了几招,已是力气不继,见阵法停滞,心头一松,更提不起力气来,当即拼着又挨了几剑,便想脱身而出。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金轮法王刚刚全力破阵,一时忘了林志兴,可林志兴却没有忘记他,眼见得金轮法王要脱身而出,林志兴举剑便朝金轮法王身前刺去,意图把他逼回阵内。 金轮法王见林志兴剑来,只好奋起余力拿铁轮挡了一下,只听“当”地一声响,金轮法王吃力不住,不由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又退进了阵里。这时那名三代弟子恢复了活力,天罡北斗阵运行起来,重新把金轮法王困在阵内。 金轮法王一番努力尽数化作东流水,只平添了几道伤痕,白费了不少力气,顿时形势更是危急。再说另一边全真弟子布了两个阵,把蒙古武士分割开来。那些蒙古武士人数虽多,却没有配合,乱糟糟地一哄而上,不片刻就躺下好几个。人数一少,蒙古武士们更是抵挡不住,尤其是那七人阵,攻势犀利,无人能挡,那领头的武士登时大叫:“国师救我。” 他却没看到金轮法王自身难保,听了他的话,更是心烦意乱,一时又被开了几个口子。只是这场上有两个人被大家忘了,一个霍都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重伤昏迷不醒且不说他,达尔巴虽然经脉受创,人却是清醒的,只是没法用力而已。达尔巴对金轮法王最是孝顺,眼见得金轮法王遇险,便强撑着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就这么和身朝林志兴扑了过去,口中高喊道:“师傅快走。” 这么一个一百好几十斤的人扑了过来,林志兴自然不能不管,抬手一剑便刺向他小腹要害。达尔巴这一扑已使尽了全力,身在空中无力闪避,被林志兴一剑刺了个正着,顿时惨叫一声,跌落在地。达尔巴落地之后,竟不顾身上创伤,双手用力握住剑身,不让林志兴抽剑而走,喊道:“师傅保重,徒儿先走一步。”说完便气绝身亡,手里还死死抓着剑。 金轮法王转头见了达尔巴惨状,又听了他的话语,顿时眦目俱裂,全身怒气勃发,内力疯狂流转,龙象之力竟在这时有了突破。金轮法王先前经脉受创,容纳不下这疯长的内力,一时全身都渗出血来,可他恍然不觉,只盯着眼前那个道士猛打。 可巧这个道士便是先前与金轮法王硬拼数招之人,原本就对金轮法王心存畏惧,这时见金轮法王浑身是血,神色狰狞,犹如修罗一般,心中更是害怕,也顾不得阵势了,不敢接招,只往后退。丘处机等人无法,只好合力与金轮法王拼了一招。 这一招拼过,丘处机等人自是抵挡不住连连后退,金轮法王也觉得一阵疲劳袭来,后力无继,登时惊醒过来,趁着对方无力布阵,赶紧脱身而出。 林志兴的剑被达尔巴死命抓住,林志兴用力抽了两下没抽出来,见金轮法王想走,连忙弃了剑,一掌向他打去。金轮法王回手交了一掌,吐了口血,借了林志兴的掌力加速离去。 这时候天色已黑,边上又是树林,金轮法王没入林中便消失不见,丘处机等人追了片刻不见人影,只好回去,顺手把那些蒙古武士都杀了个精光。见众人对金轮法王走脱耿耿于怀,丘处机道:“金轮法王这次受伤不轻,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两说,即便侥幸能留住性命,不躺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了,这次襄阳之战没他什么事了。” 丘处机又指着达尔巴的尸体道:“这个小和尚重情重义,却不能让他暴尸荒野,在林子里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第四十章 你不是我的儿子 这时,一向视寇如仇的孙不二也叹道:“没想到蛮夷之中,也有这等知情知义的汉子,真是可惜了。” 众人纷纷应是,当下便有几个弟子上去把他埋了,大家一时无语,默默往陆家庄走去,至于别的蒙古武士,等天亮了自有人去收拾,也不劳他们操心。 走在半道上,林志兴突然开口问道:“霍都呢?谁看到霍都了?” 顿时一群道士面面相觑,等了一会才有人不确定地道:“似乎躺在地上,被我一脚踢飞了。” 霍都本来伤得就重,昏迷不醒,这时候又挨了一脚,多半是活不了了,也许明天就会被人发现死在不远处,接着被人和那些蒙古人埋到一起。众人这时情绪低落,也就不想去理会他了。 等一行人回到陆家庄,这时天色已晚,群雄都已酒足饭饱,纷纷散去了,大厅上只有郭靖夫妇、陆冠英夫妇等着他们,见他们去多少人回来还是多少人,便放下心来,又见他们情绪不高,就不多说什么,安排大伙休息去了。 林志兴回到房中,却见小龙女正在等他,见他回来,站起来道:“你去哪里了?刚才在席中忽然不见了你,我很担心。” 林志兴道:“我和几个师叔去追金轮法王了。” 小龙女急道:“为何不叫我一起去?” 那金轮法王也是绝顶高手,若是垂死挣扎,必是惊天一击。全真弟子有天罡北斗阵,林志兴自己会高明的卸力手法,都不害怕,可若是小龙女,只怕挡不住这一下,因此林志兴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去冒险,不过这时只好干笑道:“师叔他们催得急,来不及叫你。” 小龙女自然知道他胡说八道,这种主意,多半是他想出来的。不过她也不反驳,只是看着他,认真地道:“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怕你还会像上次遇到那个疯老头一样被打伤。我的轻功比你好,必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林志兴暗暗苦笑:莫非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弱不禁风?不过见小龙女眼圈泛红,显然真的为他担心,心里十分感动,当下握住她的双手,同样认真地道:“你放心,以后有事,必不会丢下你。” 小龙女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带笑,轻轻地把双手从林志兴手中抽了出来,低头“恩”了一声,转身跑回自己房中去了。 林志兴怔怔地看着小龙女离去的方向,呆立片刻,才回过神来,打坐练功,把刚刚与金轮法王一战耗去的功力补了回来。 第二天一早,薄雾笼罩树林,霍都觉得一直有人在耳边唤他,这才从噩梦中惊醒。等他稍稍清醒,便听到真的有人在他耳边呼道:“克儿,克儿……”霍都睁不开眼,因此看不到是谁在叫他,也不知道“克儿”是谁,只是他醒来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发痛,不由自主地从喉咙底里发出一声呻吟,登时就听到唤他那人兴奋地道:“太好了,克儿,你果然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当即便把他抱起,在林中找了块空地便为他疗伤。 霍都本以为自己的伤没得救了,谁知那人竟是个医道圣手,拨弄了几下,便觉得身上好受多了。那人又输进一股内力来,霍都顿时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费点力睁开眼睛一看,救他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西域老人,见他睁开眼来,喜道:“克儿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接着有脸色一变,怒道:“是谁敢打伤你?为叔替你报仇?” 原来这人正是欧阳峰。欧阳克死了有二十多年,欧阳峰又一直疯疯癫癫,竟已记不得欧阳客的样貌,只记得他爱穿一身白衣,爱拿一把折扇。今日在林子里看到霍都也是一身白衣,身边跌落一把折扇,顿时钩起欧阳峰的记忆,把他认成了欧阳克,亏得他还记得自称为叔。霍都原是身上中毒,又吃错了药,外伤也就是被人踢了一脚而已,对一般人来说也许难治,对欧阳峰这样的用毒大家来说,这只是小毛病,要当场治好也许难了点,要把他救活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霍都虽然醒了,只是一来全身疼痛,二来没有什么力气,见欧阳峰连连催问他为何受伤,只好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大概讲了。当然他并不会说自己使阴招反把自己伤了,只说对手无耻,用暗器害他。他却不知欧阳峰别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听到陆家庄英雄大会,登时大怒,站起来道:“我武功天下第一,竟然没人请我,就他们也敢称英雄?”说完问清了陆家庄的位置,就把霍都一人丢在林中,大步朝陆家庄走去。 欧阳峰来到陆家庄的时候,陆家庄正热闹着,一干无聊人士聚在一起说起昨晚的武斗,都说洪七公武功盖世,只怕已经天下第一。欧阳峰听了,觉得洪七公这个名字听着有点熟悉,可一时却想不起他是何人,只是听大家说他武功天下第一,顿时就不乐意了,抽出铁杖往地上一顿,大喝道:“我才是天下第一,谁敢不服?” 众人见他一副疯子模样,也敢自称天下第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有好心的便劝他莫要在众人面前胡闹,有脾气暴躁的已高喊着“我就不服”冲了上去。等欧阳峰随手打翻了几个冲在前面的武士之后,众人才发觉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竟是个了不得的高手,这才急忙去后面报信。 还没等欧阳峰把门口众人全打趴下,后面已经急匆匆跑来一人,众人一见之下,都有些失望:来人并不是郭靖,也不是洪七公,而是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年轻人――杨过。杨过本在不远处练武,他已许久没有见到欧阳峰了,这时听到欧阳峰的声音,一时十分激动,赶紧放下枪跑了出来,与欧阳峰见面。 杨过来到门口,见欧阳峰威风凛凛,心里高兴,张开双臂便朝欧阳峰抱去,口中高声道:“爸爸,你来看我了。” 谁知欧阳峰却退了两步,让过了他的拥抱,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仿佛记起了什么,登时脸色一变,一把把杨过推开,口中喃喃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儿子……”念叨几句,忽然目露凶光,森然大喝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只是想骗我的武功!”言罢便双手持杖,朝杨过兜头抡去。 第?一章 父亲和义父不得不说的故事 眼看着铁杖袭来,杨过就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欧阳峰喃喃道:“爸爸,我是你的儿子呀。”欧阳峰却恍若未闻,铁杖毫不停留,边上围观之人救援不及,已有几人转过头去,不忍看即将发生的惨剧。 这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住手”。那发声之人来势极快,刚喊出“住”字时还在数十丈之外,等“手”字音落已来到眼前,同时到来的还有一股刚猛掌力。 欧阳峰识得厉害,也不敢不顾这股掌力。像他这样的宗师人物,招式内力收发自如,当即招式一变,铁杖划个弧线朝来人抡去。只听“砰”地一声,杖掌相交,来人固然退了两步,欧阳峰也站立不住,一样退了两步。 表面上看起来两人似乎平分秋色,不过欧阳峰虽然临时变招,不过之前蓄力已足,而来人急于救人,仓促发掌,因此真比起来,还是来人更胜一筹。那人一掌击退欧阳峰,抱拳道:“欧阳先生为何要与小辈过不去?” 边上众人见了来人,纷纷露出喜色,有人道:“郭大侠来了,这下可就平安无事了。”又有人道:“那个老疯子要倒霉了。” 欧阳峰自从胜了林志兴以后,一直以为自己胜的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阳,自此一直以天下第一自许,这时候见有人能和自己拼得不相上下,他却不知先前一击还是他占了便宜,一时间惊疑不定,又听见郭靖发问,心道:欧阳先生是谁?他是在叫我吗?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便被另一个念头代替:我不是天下第一吗?他怎么能挡下我一杖?想到这里,再不疑迟,大喝道:“再吃我一杖。” 欧阳峰当年武功是要强过郭靖不少,不过他这二十多年练的都是逆九阴,长于诡异多变,有违常理,论武功的进境反而不如郭靖练的正版九阴真经。郭靖苦练经年,如今在功力上已不差欧阳峰多少了,而欧阳峰又弃掌改杖,功夫不升反降,此消彼涨之下,其实已经差了郭靖一筹。这时欧阳峰固然蓄足了力气去打郭靖,郭靖也运足全身功力还了一掌“亢龙有悔”。 两人这一次交手,声势更是强于上一次,三丈之内,飞砂走石,围观众人连连后退,有眼尖的看到郭靖退了三步之后稳稳站定,而欧阳峰足足退了五步,顿时高下立判。欧阳峰却有些不能接受,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天下第一吗?” 郭靖见欧阳峰发呆,也顾不上管他,见杨过一直坐在地上不起来,赶紧里里外外检查了他一番,看他有没有受伤,及至见他既没有内伤又没有外伤,似乎只是受了惊吓,这才放心下来。 欧阳峰自语片刻,眼神越加迷茫,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打败了原来的天下第一高手,为什么还有人比自己厉害呢,想得多了,发觉脑袋疼得厉害,突然跳起来道:“我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是天下第一……”铁杖一扫,打倒了两个站得近的倒霉蛋,口中念叨着夺路而走。 郭靖因为忧心杨过无暇去追他,其余众人却根本不敢去追他,因此欧阳峰走得倒也从容。只有杨过见欧阳峰及至离开都没有再看自己一眼,心头逾苦,坐在地上喃喃道:“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郭靖见杨过失神,便一把把他拉起,带着他往后院去。路上郭靖便问起杨过是怎么认得欧阳峰的,还叫他爸爸。杨过道:“郭伯伯,爸爸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认识他还在认识郭伯伯之前。”接着把他在嘉兴初遇欧阳峰,欧阳峰教他蛤蟆功、给他逼毒并收他为义子以及之后的一些事情统统讲了,最后问道:“爸爸他怎么不认我了?为什么说我骗他武功?” 郭靖不会说谎,因此想了想后,决定实话实说:“你可知道欧阳峰的儿子就是死在你父亲的手里。你父亲见欧阳峰后继无人,便趁机想让欧阳峰收他为徒学他的武艺,后来才被你黄伯母揭破。” 杨过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段公案,他的义父与他的父亲竟有深仇,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脑中一团糨糊,不知该想点什么,浑浑噩噩间离了郭靖,朝自己房中走去。 郭靖见他离去,伸手想抓住他,可是想了想自己又不会劝人,又把手缩了回去,转身找黄蓉去了。 郭靖把事情给黄蓉讲了,黄蓉沉吟道:“心结不是这么容易解开的,如今之计,还是先给他找点事做,分散一下他的心思。” 郭靖听了,顿时一拍大腿道:“对啊,过儿最想冲锋陷阵、纵横沙场。可是当将军可不是光光武功好就可以的,我决定就趁现在,把《武穆遗书》教给他。”郭靖的风格是想到即做,当即便找人把杨过叫来,要教他《武穆遗书》。 杨过本来魂不守舍,诸事不在心上,郭靖叫他来,他便来了,郭靖说了什么话,他却全然不知,及至听到“武穆遗书”四个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只感到三魂七魄归位,整个人像突然醒来了一样。听说郭靖要教他《武穆遗书》,一时心中的喜意压过了悲伤,从郭靖手里拿过《武穆遗书》,便贪婪地看了起来。 郭靖见黄蓉的主意有效,转头感激地朝她一笑,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来,对黄蓉道:“如今来助战的英雄豪杰虽多,但若彼此间没有配合,各自为战,只怕不是正规军队的对手。”郭靖是带过兵的人,知道战场交锋和江湖比斗的不同,个人的武艺再高,在战场上也难以发挥。 黄蓉想了想,苦笑道:“靖哥哥,举凡英雄豪杰,大多热血沸腾、桀骜不逊之人,依仗的是自身的武艺,想让他们像士兵一样讲究配合、令行禁止可是相当的难啊。即便以师傅的威望,让他们慷慨赴死容易,让他们规规矩矩地操练阵形,只怕做不到呢。” 郭靖坚持道:“若是不加训练便让他们上了战场,不是白白害了他们性命吗?” 黄蓉道:“若真要训练,不如先找丘道长,朱先生他们商量一下。” 郭靖点头称好,打发杨过自己去研究兵法,便派人去请丘处机等人。 第?二章 谁去杀人谁去放火 不一会,丘处机、孙不二、朱子柳、点苍渔隐等人就纷纷到了,丘处机还特意叫了林志兴同来。众人坐定,丘处机左右一看,不见洪七公,便问:“七公他老人家哪里去了?” 郭靖道:“师傅闲不住,北上打探敌情去了。” 丘处机听了,便不再言语,郭靖接着道:“蒙古人不日便要到了,可如今这边英雄虽多,大多都未上过战场,顶多见过几十上百人的混战。可是战场之上和江湖搏杀大有不同,今日请了大家过来,便是想商量一下,如何趁着这几天的工夫,把这些英雄们组织起来,也学一学战阵之道,在战场上也能多出一份力。” 全真教有一个闻名天下的天罡北斗阵,因此全真诸子都深知阵法的威力,闻言俱都点头赞同。朱子柳和点苍渔隐都是做过将军的,对郭靖所言也十分赞同。不过虽然大家都赞同要让群雄学一些战阵之道,可具体到怎么学,学什么,众人却一筹莫展。 朱子柳道:“若是普通的士兵,学的都是一样的功夫,因此这个阵形倒也容易排。可如今这些人,各人的武功都不一样,要怎么把他们排到一起,我却是想不出来。” 丘处机也道:“对于阵法,我们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全真教的阵法,都是针对全真弟子的,对其他人,就无法可施了。” 黄蓉苦恼道:“若是父亲在,必有办法,可惜他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黄药师一代阵法大家,让他给几千人摆着阵,自然不在话下,因此黄蓉如此说,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林志兴却心道:还不是因为郭靖。黄药师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郭靖,郭靖还带个柯镇恶去桃花岛,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人不和吗?黄药师要还肯在岛上待着才是怪事呢。那柯镇恶也真没眼色,住在黄药师的桃花岛上很爽吗?人家郭靖好歹也算上门女婿,你算什么?上门公公? 众人商议良久也没商议出什么,丘处机扭头见林志兴沉思不语,不知道他正在腹谤柯镇恶,还以为正努力想办法呢,于是问道:“志兴,你素来思维独特,多有奇思良谋,今日之事,你有什么办法?” 林志兴见丘处机问到正事,就放下心中胡思乱想,答道:“武林中人,长处在个人武艺高强,一人能抵得上十个蒙古兵,若是单打独斗,就是蒙古万夫长也杀得。可短处也在这里,只重个人武力,却少了相互的配合,再说,武林中人多数不穿护甲,全靠腾挪闪避,到了战场上,四处刀剑飞矢,哪里给你闪避去。练武不是容易事,今日来这里的英雄好汉,哪个不是苦练多年的,因此更要想办法发挥他们的长处。若是把他们招集起来练军阵,即便练成了,顶多算是强悍一点的精兵,还不如把他们放出城去,于蒙古大军的来路上做点暗杀啊、投毒啊之类的事情,一来锉锉蒙古人的锐气,二来嘛,以每人每天杀一人计,加起来也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丘处机听得目瞪口呆,要知道武林中最不齿就是偷袭、下毒之类下三滥的手段,因此他从没想过这些事情,当场便要呵斥林志兴。谁知黄蓉已率先开口赞同了:“是啊,我光想着怎么多一分守城的力量,却忘了可以去削弱蒙古人。来这里的这些人武功都还不错,让他们去杀一队斥候、放两把火,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接着朱子柳也赞同道:“兵者,诡道也。蒙古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出如此奇谋,这次的亏是吃定了。” 丘处机这才想起这是两军交战,不是江湖争斗,不过心中依然不爽,暗自寻思:我全真教也是个名门正派,怎么你林志兴出的都是这么些歪门邪道的主意。回头定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你,省得你自此走上邪路。不过他虽然不反对用这样的办法,却不想让全真弟子也去做这些事情,因此开口道:“我们全真教的弟子有阵法辅助,能攻能守,还是帮忙守城吧。” 众人觉得甚有道理,便都点头称是,黄蓉补充道:“若有不愿去的英雄,也可与全真教安排在一起,专门对付对方高手。” 大家计议已定,第二天郭靖便召集群雄,开口道:“蒙古大军不日便要到了,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件大事与大家商议。” 下面当即有人道:“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混吃混喝的,可不正是来打蒙古人的吗?副盟主有什么事就说,我们一定依令而行。” 郭靖于是便道:“蒙古大军远到而来,我却不想让他们来得安稳,因此想找几位英雄在蒙古大军的来路上给他们找点麻烦,不知哪位英雄愿意前往?” 郭靖话音刚落,台下顿时一片沸腾。有的道:“让我去,我是河南金刀门的,河南地方再熟悉没有了,每天去杀几个蒙古兵,最容易不过。”有的道:“我是江南霹雳堂的,只要找到蒙古人囤粮的地方,必能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还有的道:“我是云南五仙教的,最擅使毒,保证那些蒙古人到了襄阳已经头晕眼花、手软脚软了。” 原本这次来参加这英雄大会的,五花八门的人物都有,真正名门大派的弟子还在少数,有不少小门小派的弟子,规矩不那么严格的,杀人放火的事情大多做过,还有些干脆是绿林上的人物,如今让他们干回老本行去,怎么能不兴奋,一时气氛空前热烈,人人主动请缨,无人愿意留下来守城。 全真弟子下山前都受过防阴招训练,因此对这些手段都不陌生,这时受了现场气氛影响,也个个热血沸腾。丘处机见不少弟子和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如何偷袭、如何放火,登时气得脸色发黑,寻到林志兴狠狠地一眼瞪了过去。 林志兴却没有注意到丘处机的目光,小龙女正在担心地问他:“你也要去吗?” 林志兴道:“我不去,我去襄阳城。丘师叔不让我做坏事。” 第?三章 日后再与你们把酒言欢 众人议论了一阵,渐渐静了下来,抬头去看郭靖的安排。不过郭靖的憨厚和他的武功一样出名,因此众人更多的是看向黄蓉。 黄蓉不负众望,站出来说道:“既然众位英雄如此踊跃,我们索性多出几支队伍,大家各去找些熟络的朋友一道,由当地熟悉地理的好汉带队,刺杀也好,放火也好,下毒也好,总要搅得蒙古人不得安宁。不过这次行动,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为要旨,因此有不擅于轻功的英雄,便不要逞强,还是按原计划守城去吧。” 众人听了,除非在轻功上一窍不通的,要不谁会乐意承认比别人差?因此大多数人还是纷纷呼朋唤友,聚集成堆,便开始找熟悉地形的向导,一时间,河南当地的武林人士成了抢手的馍馍,只要你说你是河南的,立刻便有好几队人邀你加入。全真教地处北方,教中弟子行走江湖也多在河南山西一带,因此也有不少人来请全真弟子加入。丘处机顿时急了,连忙把众弟子叫到一起,训道:“这等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是我们修道之人做得的吗?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守襄阳去,这次的行动,一个也不许去。”一时间哀声一片,可是丘处机素有威严,在场无人敢反驳他的决定。 丐帮帮主鲁有脚见场面混乱,高声道:“我丐帮在河南也有不少帮众,等一会我便传令下去,让他们全力配合大家的行动。” 过了一会工夫,各人都找好了自己的队伍,有少数不去的也都站到了一起。众人又商定了由丐帮弟子和当地好汉来互通消息,最后郭靖说道:“众位英雄高义,天下皆知。这次北上,还请众位英雄注意保全自己,蒙古人要杀,却不可把自己也赔进去,郭某还等着打退蒙古人后,与诸位把酒言欢呢。”郭靖说完,还专门叮嘱了一番那个自称是江南霹雳堂的汉子:“大军囤粮之处,必定守卫森严。若没有万全的把握,切不可轻举妄动。” 那汉子刚刚也是吹牛,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烧重兵把守的粮仓,这时见郭靖当了真,颇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诺诺应了,心道:粮仓我是不敢去烧,不过普通的军帐就没这么讲究了,我正可以见一个烧一个。 众人又说道何时出发,当即便有个粗壮汉子说道:“拣日不如撞日,既然都商量好了,不如现在就走。”那汉子这话一说,边上人纷纷说是,陆冠英道:“现在天已近午,不如用过了饭再走,就当我陆家庄给诸位英雄饯行。” 于是陆冠英便吩咐家丁摆好酒席,席上有人道:“听说朝廷大军开拔都要誓个师、祭个旗,我们是不是也搞一个?”黄蓉笑道:“前日不是抓了四个蒙古小丑么?正好杀了祭旗。”那四丑恶名远播,听说要拿四丑祭旗,顿时人人叫好。 饭毕,群雄聚在院前的广场,草草搭了个台子,便有丐帮弟子把四丑绑了上来。众人却没有心思听他们哀号,便给他们嘴里塞了布,一刀一个砍了,就算是祭了旗。接着要去骚扰蒙古大军的好汉们与郭靖夫妇、陆冠英夫妇打过招呼,便纷纷北上了,原本热热闹闹地陆家庄一下子空了大半。 等这些人都走了,郭靖对陆冠英道:“我们也该去襄阳了。蒙古大军虽然离得还远,不过先锋已快到襄阳了。” 陆冠英道:“若不是要顾着这大胜关,我还真想和郭兄一起去襄阳呢。” 郭靖道:“大胜关也是要塞,虽然不是蒙古人主攻的方向,陆贤弟也不要大意才好。” 陆冠英道:“这我自然明白。这里离襄阳城也不远,不如明天一早再走,当天就可以赶到。今晚还有件喜事想请郭兄作个见证。” 郭靖答应了下来。当天傍晚,陆冠英夫妇便把留在庄里的众人都请了拢来,当着众人之面宣布收陆无双做义女。原来陆无双从前在李莫愁那里扮乖宝宝扮习惯了,到现在举手投足间总带着一丝乖巧,程瑶迦有一次偶然遇到陆无双,见了她的样子十分喜欢。程瑶迦年纪渐渐大了,没有女儿总觉得膝下尤虚,又见陆无双也姓陆,觉得很有缘分,因此便兴起了这个念头,平时对她也多有关照。程瑶迦虽是全真弟子,但更是一个大家闺秀,总是温婉可亲的样子,陆无双自幼失却父母,这时受了程瑶迦的关爱,对她也十分喜欢,程瑶迦提出要收她做义女,陆无双当即答应了下来。程瑶迦把事情给陆冠英一说,陆冠英也非常高兴,便想趁郭靖等人离开前把事情办了。 当下陆冠英夫妇坐在主座,陆无双给他们每人送了一杯茶,便算是礼成了,众人纷纷上前恭喜他们,陆冠英一一答谢。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与陆冠英夫妇道别,出发前往襄阳。郭靖黄蓉带着杨过和武家兄弟当先而行,丘处机见全真弟子一个不少,心中得意,随后跟了上去。至于其他人,小龙女自是和林志兴在一起,陆无双成了别人家女儿,自然要留在陆家庄。她不愿与程英分开,于是程英也留在了陆家庄。孙婆婆年纪大了,又受了风寒,见郭靖是真心对杨过好,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在陆家庄养病。随后是一些留下来准备去守城的好汉,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襄阳城开去。 第二卷大胜关终 第?四章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襄阳城雄据汉水中游,三面临水一面靠山,整个城池布局严谨,形势险要,自古便被称为“铁打的襄阳”,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蒙古人也知道“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下也”这样的道理,数次谴军南下,都对襄阳无计可施,最终无功而返,这次王子忽必列亲领大军南下,便是存了势在必得之意。 蒙古大军虽还未到襄阳,可消息早已传来,城中一日数惊,不时便会传出蒙古人到了的消息,因此这些时日襄阳城门早已关闭,城中百姓也少有进出。襄阳城是荆南重镇,往日市集繁华、行人如织,不过这时若大的官道之上,竟只有郭靖一行人匆匆赶路。 及至来到襄阳城下,自诩前世什么世面没有见过的林志兴也不免被震撼了一把,高达三丈有余、连绵不见首尾的城墙、围绕城墙足有几十丈宽的护城河,就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钱粮,大宋朝的富庶由此可见一斑。可惜五代时武人的跋扈让文人心有余悸,导致整个宋朝都在扬文抑武,最终被一群蛮夷赶下了海,不得不令人扼腕叹息。 因为蒙古人要来的缘故,襄阳城这几日都是城门紧闭,不过城中百姓惊讶地发现,今日东城门竟大开着,更有传说中的荆湖节制使、襄阳守将吕文德吕大人亲自率着城中大小官员在城门口等人,一时群起围观,议论纷纷。 有人道:“什么人竟让吕大人亲自出迎?莫不是朝廷派人来了?” 顿时有人反驳:“朝廷?别说笑话了,朝廷畏蒙古人如畏虎,知道蒙古人要来,还敢有人过来?” 有个提着长刀明显是武林中人的汉子道:“要我说啊,必是郭大侠到了。” 边上有人不解道:“刘大哥,郭大侠名声再大,也是个民,怎么能让吕大人这样的大官亲自迎接呢?”原来先前说话那汉子姓刘。 只听那刘姓汉子说道:“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不知道,吕大人能够守住这襄阳城,全是拜了郭大侠相助。因此别的武林人物吕大人可以不理会,郭大侠来了他绝对不能不理会。” 这时官道上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郭靖,围观众人看了,顿时都作钦佩状看向那刘姓汉子,不禁令他大感满意。边上提问那人趁机道:“刘大哥,你久居襄阳,想必对郭大侠的事迹知道得很清楚吧?不如给我们讲讲?” 不少人随即附和道:“是啊,给我们讲讲吧。” 那汉子见一群人等着自己说话,心中十分得意,便开口道:“这就要从二十年前讲起了,那时还是我们大宋和蒙古人合作灭了金人的时候……” 不说那汉子在一旁讲得唾沫横飞,却说吕文德自得到蒙古人南下的消息就坐卧不宁,几天下来竟掉了十来斤肉,及至听得郭靖来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早早地带了人去迎他。此刻见了郭靖,吕文德快步走了上去,兴奋得脸色发红,浑身肥肉乱颤,一把拉住郭靖深情地道:“郭大侠,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原来吕文德虽然官居高位,却是一点本事没有的,二十年前若不是郭靖黄蓉及时来报,又正逢铁木真身死,只怕襄阳城当时就不姓宋了。不过吕文德也有几样好处,一个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能,便把手里的权力统统交给了郭靖和他的几个副将,不过叙起功劳来他自然是头一个的,因此二十年来,蒙古人屡攻襄阳不克,倒成就了他吕文德的名声,且不说朝廷多有嘉奖,便是在民间不知情的百姓看来,他已是一代名将、武穆复生了。二来便是会做人,朝廷每有嘉奖,他便会拿出一部分来分给麾下将士,因此他虽然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但也得了个爱兵如子的美名,在军民之中还算有点声望。 蒙古人南袭,他也经历多次,这次其实也不是真的有多害怕,不过他依赖郭靖依赖惯了,郭靖没有来,他心里总是不塌实,因此见了郭靖才会如此激动。 郭靖就是再老实,这样的事多遇了几次,也早就知道吕文德在担心什么了,当即挣开吕文德,抱拳道:“吕大人放心,有郭某在,襄阳必定固若金汤。” 吕文德开心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又抬头朝郭靖身后看去,只见寥寥百余人,大多道士打扮,一时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了脸色,堆起笑脸对丘处机道:“诸位是全真教的神仙吧?本官仰慕已久了。这次襄阳城就仰仗各位了。”吕文德久居官场,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一眼便看出丘处机是领头之人,不过他毕竟不是武林中人,全真教如日中天他也听说过,别的门派就不知道了,因此只要见了会武功的道士,便以为是全真教的弟子,这次运气好,恰好被他蒙对了。 丘处机却不知道他是蒙的,真以为全真教大大的有名,连一镇节度都熟知,心中高兴,答道:“正是。贫道与弟子们都是汉人,杀蒙古人自然责无旁贷。” 郭靖在襄阳有一座府第,众人又客套了一番,便都到郭靖府中住下。林志兴原本还想逛逛襄阳古城,不过城中宵禁,只好作罢。 吕文德自从郭靖来了便把事情都交了出去,整日躲在自己府中寻欢作乐,因此第二天商量守城之事时只有郭靖黄蓉、全真诸子和襄阳的几位副将。众人正在议事,忽然感到西边一阵震动,俄而便有斥候来报:蒙古人来了。 第?五章 杨过要练兵 众人听了军士来报,顿时事也不议了,急急忙忙赶去西城楼观察敌情。这会工夫敌袭之报已传遍全城,城门紧闭,守城的士兵也早已严阵以待。如今的襄阳守军经过连年大战,已不是当年那些没见过血的懦弱宋兵,而是从尸山火海里走过来的精锐,因此见蒙古兵在城外耀武扬威,却一点畏惧感都没有,只是各司其职,紧守城头。 来到城外的是蒙古先锋,足有两三千轻骑,由一个万夫长带着,这时正在城外来回奔走,不时往城墙上放箭,表演他们的骑射功夫。只是襄阳城高,骑兵用的角弓劲力小了,箭枝离得老远就往下掉,偶尔有能射上城头的,也已软绵绵地没有丝毫威胁。 城上守军不甘示弱,一样操起弓箭还击。郭靖在蒙古习得骑射之术,以此教练士卒,是故襄阳兵精,甲于天下,襄阳弓弩手人人能挽强弓,发硬箭,射术实不逊于蒙古武士,只是蒙古人不是站在城下当靶子,而是骑着马飞奔,因此虽然城上纷纷放箭,也射不中多少人。 众人登上城头的时候,正见到城上城下打得热闹。几千人是什么概念?用林志兴的话说:以前中学里开学典礼的时候,操场上就能站几千人。因此几千人多吗?一点都不多。虽然这几千人个个配马,跑得正欢,不过城楼上眼尖的众人早已看出他们的疲惫。林志兴见周围几人都只管看戏,当先出言道:“蒙古人急驰而来,人马俱疲,不如我们现在就派兵出战,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丘处机等人不明情况,又不通兵法,因此不置可否,郭靖却与几位副将相视苦笑。林志兴不见他们回应,心里奇道:我以前看三国的时候,只要不是实力悬殊,守城一方总会在攻城一方刚到的时候出击一下,这等以逸待劳的打法,总是有便宜可以赚的,为什么这里就没人响应呢? 郭靖看出了林志兴的疑惑,叹道:“若有可能,我也想给蒙古人一点颜色看看,可惜襄阳城中没有骑兵,若是派步兵出战,只是给蒙古人当靶子而已。” 郭靖说完,又道:“虽然不能出城迎战,但给蒙古人一点教训还是要的。”说完便从旁人手中拿把弓来搭上箭,用力拉成满月,“嗖”地一声朝一个靠近城墙挑衅的蒙古武士射去。 郭靖的弓箭学自蒙古神射手哲别,准头自不用说,又有绝强内力相辅,端得是又快又准。那蒙古武士也是部落中的勇士,在前锋中捞了个百夫长的位置,身手自然不差,可惜碰到了郭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觉得胸口一痛,连人带马被钉在了地上。 这一下变故陡起,顿时把一干蒙古人吓了一跳,纷纷下意识地远离城墙,生怕城上那人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一时士气陡降。带队的万夫长见城上早有准备,无机可趁,又见己方士气不高,只好收兵,退了十余里安营扎寨。 众人见蒙古人走了,也都退下城头。几位副将自去处理军务,调动士卒、安排人手巡逻等等。 等众人回到郭靖府中,林志兴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城中居然没有骑兵?若大个襄阳,难道竟连几千匹战马都找不出来吗?” 黄蓉对襄阳的武备甚是熟悉,当即便答道:“战马是有的,不过大多都给斥候用了,成建制的骑兵,那是没有的。” 林志兴道:“骑兵是陆战之王,若是没有骑兵,我们只能给蒙古人压着打,进退不由自主。如今兵临城下,斥候也没多少用了,不如把马匹集中起来组成一队骑兵,我们也不要长途奔袭,一人一马足矣,一千战马就是一千骑兵。至于打探消息,可以叫轻功好的英雄代劳。” 骑兵的重要,早已被历史一次次地证明。林志兴前世的时候,只要是冷兵器战争,无论是野战还是守城,总会有一支骑兵部队靠着强大的机动和冲击起到扭转战局、反败为胜的关键作用,因此对于城中没有骑兵深感诧异。 他却不知道宋朝自丢了燕云,一向缺少战马,因此宋军习惯了以步兵为主,战马在军中可是稀罕货,偶有所得,便被各部分了去,或装备斥候,或装备卫队亲兵,至于建立骑兵这样奢侈的事情,宋军将领基本想都没有想过。 襄阳城中也是一样,几位副将守城守惯了,蒙古人有骑兵,我们有城墙,却从没想过自己这边组成骑兵去打蒙古人。郭靖和黄蓉也一样,心思都在守城上,总以为城高墙厚、箭矢锐利便足够了,从没有反攻的意思,这时听了林志兴的话,郭靖迟疑道:“城中军马不过千余,就是建成了骑兵,这么点人又有什么用呢?” 林志兴心道:你也是带过骑兵打仗的,怎么就不明白骑兵的厉害呢?正要酝酿措辞,好好给郭靖说说骑兵的好处,杨过就已经抢着开口了:“郭伯伯,当年岳爷爷的背嵬军也不过几百骑兵,就能大破数万金兵,看得人好生羡慕。我最近读《武穆遗书》,上面记载了背嵬军的练法,我也想练一支这样的骑兵出来,即使不能像岳爷爷那样以一敌百,总要做到以一敌十。” 杨过前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令郭靖十分担心,今日见他主动请缨,要求又合情合理,断没有拒绝的道理。郭靖又最敬岳武穆,闻言再不迟疑,当下便答应了。 如今的襄阳城,郭靖的话比吕文德的话还要好使,因此郭靖一声令下,各部将军虽然多有不舍,但还是把骑兵集中了起来。至于如何操练,郭靖军务繁忙,便尽数交给了杨过。 前面说到宋军战马珍贵,因此能分得战马的,都是军中的佼佼者,不少人身怀绝技,一时间如何肯服杨过的管束。不过当听说杨过是学过《武穆遗书》的,顿时气焰消了一半,又等杨过一杆铁枪打翻了十余个挑战者,纵使心中还有不服气的,但表面上人人听令。这时杨过便拿出《武穆遗书》,依着书上所记照本宣科地开始练兵。 第?六章 守城都是要劫营的 蒙古大军不日便到,这几日时间,杨过能练出什么样的兵来,能练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们且不去说它,却说入夜的襄阳城,一片寂静,一点都没有大战将临的混乱。 前几日蒙古人还没到的时候,每夜城中还会有几次鸣钟报警,闹得人心惶惶,可到如今等蒙古人真的到了,城中军民反倒都安定下来,除了各处值夜的军士正尽忠职守地巡逻外,其余百姓都安然入睡,只怕这些天来,就数今天晚上睡得最安稳了。 这时城中,尚有两处地方灯火通明,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第一处是襄阳守将吕文德的府邸。那厮仗着有郭靖在,一点不把城外的蒙古人放在心上,顾自与小妾在府中饮酒作乐。 另一处便是郭靖的府邸。郭靖府中住的都是跟随郭靖到来的武林人士,练武之人精神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哪能早早就睡?这时候如全真弟子这般修道之人大都在打坐练气,而其他那些武林中人则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讲的便是如今襄阳的局势。武林中人虽然不一定读了多少书,但走南闯北惯了,见识还是不少的,而且练武之人大多性格直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不,这两位已经从襄阳城外的鞑子骂起,一直骂到了当今皇帝头上了,边上的听众还都起哄叫好呢。 林志兴见天色全黑,便出了房门,走到丘处机住处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听丘处机道“进来”便推门而入。林志兴刚要上前说话,丘处机已摸着额角,瞪着他道:“你这么晚过来,又有什么鬼主意?” 林志兴闻言一窒,定了定神才道:“丘师叔,蒙古人远到而来,白天又费了不少力气,今晚一定疲惫不堪,您不觉得正合适我们去劫营吗?” 丘处机道:“我就知道你又想着害人。你要劫营该去找靖儿说,让他派兵,和我说有什么用。” 林志兴蛊惑道:“城中没有骑兵,那些步兵都是普通汉子,若是让他们去,去少了不顶事,去得多了,只怕走不到一半便被蒙古人发现了,因此弟子以为,这次不如由我们全真教出手,日后说起来,全真弟子大破蒙古前锋,我们脸上也大大地有光。” 丘处机闭着眼睛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突然睁开眼问道:“你从小在终南山上长大,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这会儿说得头头是道,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林志兴没料到丘处机突然提问,想也不想便答道:“书上看来的。” 丘处机奇道:“什么书?” 林志兴道:“自然是三国。” 丘处机自然不知道他所谓的三国是《三国演义》,兀自在那喃喃道:“《三国志》中写了这些东西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丘处机也是读过不少书的,要不怎么敢说自己的诗比武功好,不过史书都是以前读的,如今都读一些道藏,记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林志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时节《三国演义》还没有写出来呢,当下胡诌道:“三国时代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一部《三国志》当真写尽了古往今来的兵法计谋,比那什么《孙子兵法》、《三韬六略》实用多了,师叔若是有空,也该好好研读研读才是。”这却是林志兴在胡说,他从未读过《三国志》,也根本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至于能不能从中读出兵法来,更是只有鬼才知道了。 丘处机却是信了他的话,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吩咐林志兴把师兄弟们集合起来,自己到前厅找郭靖去了。 郭靖刚到襄阳,正巧蒙古人就到了,因此有许多军务要处理,这时正与黄蓉在前厅忙碌。丘处机说了来意,郭靖也十分支持,翻出块令牌交给丘处机道:“有了这个令牌,道长随时可以出入城门。”接着又找了两个信号烟火递给丘处机,道:“道长无论是搅乱了蒙古军还是被蒙古军围了,只需放出烟火,我就带兵前来接应。” 丘处机收好烟火回到后院,林志兴已经把全真弟子集合了起来,孙不二等几个长辈也已在院中等丘处机,不少原在喝酒聊天的武林人士也纷纷走出来看看热闹。这时在城中的武士都是些轻功不好又有自知之明的人,等他们问清楚全真教是要出城奔袭,俱都赞叹一声羡慕一番,倒也没有要跟着同去的。因此这趟去劫营的,除了小龙女外,全是全真弟子。 林志兴又吩咐全真教的三代四代弟子统统换了黑衣,便是平日只穿白衣的小龙女也被林志兴套了件黑外套上去。至于丘处机等人,自有高手的矜持,根本不屑换衣服,林志兴也管不了他们。众人整装齐备,丘处机便带头前行,到了城门出示了令牌,一行人便走进了茫茫黑暗中。 这一行人出得城来,便都默不作声,只顾埋头赶路。众人轻功在身,十余里地转眼便到,更妙的是,众人都是轻装,走路没什么声响,即便到了离蒙古人寨子不远的地方,还是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丘处机见到近在咫尺的蒙古军营没有丝毫反应,心中大喜,拔剑就要摸上去,却被林志兴一把拉住。丘处机不悦道:“刚刚要劫营的也是你,这会儿又拉着我干什么?” 林志兴道:“师叔再等一等,等到丑末寅初的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那时候悄悄地摸进营去,相必要容易很多。” 这个道理只要是行走江湖的人都懂,丘处机刚刚只是没有想到,得了林志兴提醒,便按捺下心情,率了众人在不远处埋伏了起来。等了有个把时辰,见大部分蒙古哨兵已经睡眼朦胧摇摇欲坠了,丘处机便把手一挥,全真弟子鱼贯而出,当先几个是精于暗器的弟子,率先出手解决掉哨兵,众人一拥而进,几人一组分散开来,见个蒙古军帐便进去屠戮一番。 只是这些蒙古武士毕竟长年征战,警觉性高于常人,不一会便从一个营帐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敌袭”,顿时整个大营都沸腾起来。 第?七章 哪里来的这些宋兵 前锋都是军中精锐,这些蒙古兵虽然白天劳累,但稍有风吹草动便都能回过神来。黑夜里一声凄厉的“敌袭”顿时将整个大营的蒙古兵都惊醒过来。 惊醒过来的蒙古兵还都有些发懵:有多少日子没有被敌人袭营了?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年纪小一点的新兵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懵过之后便是大怒:什么时候连南蛮子也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蒙古人一向看不起南人,认为他们怯弱无能,因此碎被宋军偷袭,却丝毫不见害怕,连衣甲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跑出去迎敌了。全真弟子遇了这等变故,虽惊不乱,改偷袭为强攻,顿时六七人一组,组个小阵,把随身带着的火种纷纷扔到帐篷等易燃的物事上,便与蒙古兵厮杀到一起。 两三千人的营地能有多大?全真弟子又是分散开来,这时厮杀声起,一时响彻全营。普通的蒙古兵只顾着眼前的敌人,对此丝毫不在意,可前锋大将、万夫长怀都就不能不在意了。 怀都十几岁便开始跟着铁木真南征北战,在军中也颇有勇名,一路积公升到了万夫长。这次攻襄阳,他便是借着这勇名抢到了先锋一职。先锋虽然辛苦些,但要有功劳,也是头一份的,因此这些天来怀都一直十分得意。 也许是看多了西域小国那种放一阵箭雨便可以迫降一城的事情,南来的路上怀都一直在做梦,梦到一阵箭雨襄阳城守就开城出降,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攻下这个令蒙古人头疼了无数年的坚城。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怀都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去想,可是一个叫做郭靖的男人一箭便撕碎了他的梦想。 怀都郁郁而退,心中却对那些居高临下的大宋弓兵十分不爽。他们要是能出城就好了,怀都如是想。所以当怀都听到宋兵偷袭的消息时,最先想到的是:一定是长生天听到了我的想法,把这些宋兵送到这里来的。 怀都来到帐外,只听厮杀之声遍布全营,火光朦胧之间人影交错,只看到四下里都有穿黑衣的敌人,一时也看不清宋兵来了多少,也不知道战况如何。蒙古铁骑是无敌的,怀都这样对自己说,他却忘了这时候双方都站在地上搏杀,哪里来的铁骑? 全真弟子们最喜欢这样的混战了,他们六七人组成个阵,敌住周围一圈蒙古兵,一阵剑光闪过,便惨叫着躺下六七个蒙古兵,自己却连块油皮都没有搽破。只是蒙古人多,倒下几个便又上来几个,一时倒也杀之不尽。 这时候火势渐大,怀都也借着火光看出来了,那些穿黑衣的宋兵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凶狠强悍,蒙古武士已倒了数百个,他们却毫发未损,尤其是有几个不穿黑衣看着像是头领的更是强悍,几十个勇士都围不住一人。襄阳哪里找来这么强悍的兵?怀都心里暗暗吃惊,不过他能做到万夫长,可不是只靠勇武不动脑子的,当即便朝着人群中大喊:“不要纠缠,快上马,快上马!” 可是蒙古士兵杀得热闹,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还好他的亲兵这时纷纷聚了拢来,怀都便吩咐亲兵赶紧去各部传令。他刚吩咐完,就看到边上跑过来两个士兵,当即皱眉道:“你们不要乱跑了,赶紧去马厩……”说得一半,忽然脸色大变,也顾不得颜面,就地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一旁。 这时只见跑在前面的蒙古士兵突然拔出马刀,一刀斩在怀都刚才在的位置。他却没有料到志在必得的一刀斩在空处,怀都竟先一步躲了开去,一时间收刀不及,刀刃斩到地上,刻出一条深深的印子。 原来这两个蒙古士兵是林志兴与小龙女所扮,他们随丘处机杀进营来,林志兴随手便找了两件蒙古人的衣甲,给小龙女和自己套上。林志兴对一般的蒙古兵不感兴趣,只想去杀主将,因此也没有上去厮杀,只是带着小龙女在营中乱跑。这时候营中混乱不堪,倒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们两个,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军盲,根本不知道主帐立在何处,只是看着有人发号施令就上去砍了,倒也叫他们杀了几个军官。 刚刚怀都在哪里大喊大叫,蒙古人虽然没有听到,倒是林志兴听到了,他白天在城上远远地看到过怀都,这时见了,立刻认了出来,一时心中大乐,提着从蒙古兵手里抢来的马刀就跑了过去。 怀都在军中也曾遇到过刺杀,他初时并未怀疑过两人,可是突然发觉这两人身形削瘦容貌清秀,根本不是蒙古大汉的模样,心中警兆顿起,一时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就避了开去,正好逃过一劫。 林志兴一刀落空,急忙收刀再砍,可惜这时候那些亲兵也都反应了过来,顾不上去传令的事情,赶紧把怀都挡在身后,纷纷拔刀迎了上去。林志兴见状,右手一送,手里马刀飞出,穿过人群扎在怀都肩上,从小龙女手上接过长剑,便朝挡路的亲兵杀去。 怀都倒也悍勇,挨了一刀却一声不吭,反手把刀拔了出来握在手里,分开人群,怒喝道:“找死。”便挥刀迎战林志兴。 战场上的武功和武林中的武功大有不同,怀都的刀虽然气势十足,但在林志兴看来却处处是破绽,几招过后便让怀都身上多了七八条伤口,若不是边上亲兵拼死相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众亲兵眼见事情不好,顾不得自身安危,拼命拖住林志兴与小龙女,一边大叫道:“将军快走。” 怀都被林志兴打得心惊肉跳,这时顾不得逞强,转身便朝马厩那边跑去。林志兴顿时急了,连使重招打飞了几个挡路的亲兵,对小龙女道:“龙儿,你挡住他们,我去追那个将军。” 等林志兴赶到马厩的时候,怀都已骑在马上,见了林志兴便拨转马头,连人带马就撞了过来。林志兴可不敢硬挡,急忙闪到边上,见怀都要走,赶紧用力扔出手里的长剑。 可惜林志兴从来没有扔过这么大的暗器,准头差得要命,竟一剑扎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便要发足狂奔。林志兴一急,赶紧四下里找可以扔的东西,这时只见身后一把长剑飞出,准准地扎进怀都后心,怀都惨叫一声,跌落在地,扑腾了两下便不再动。 林志兴回头一看,就看到丘处机空着双手,还比划着扔剑的动作,兴奋地胡子一翘一翘。 第?八章 前锋已经全军覆没 丘处机见大局已定,就从怀中掏出个信号烟火放了出去,等郭靖带兵前来接应,毕竟营中数千军马、粮草辎重可不是百余全真弟子搬得回去的。 这时营中火势渐渐大了起来,虽然大部分蒙古兵还不知道怀都已死,可眼见得营中不能待人了,有心思灵活的,便起了夺马跑路的念头。林志兴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对丘处机道:“这些军马是好东西,可不能让他们带走了。”当即便与丘处机,还有摆平了怀都亲兵随后赶来的小龙女三人守着马厩,开始时还能来一个蒙古兵就杀一个,后来许多蒙古兵一拥而上,三人就忙不过来了,挡了这边没那边,让不少蒙古人抢了马跑了,及至附近的全真弟子纷纷赶来助战,才稳稳地守住了马厩。 剩下的蒙古人见夺马无望,又打不过这些强悍的宋兵,齐齐地发声喊,便四散而逃,只有少许悍不畏死的武士还在和全真弟子缠斗。 等郭靖带人到来的时候,营中已无一个活着的蒙古人,一干全真弟子聚在马厩边上,不少人来回奔走,扼住火势不让它接近马厩。随行而来的一个副将初时听说丘处机带人劫营,觉得能出去扰乱一番然后全身而退已是很了不得了,谁能想到竟杀了这许多蒙古士兵,一战就把敌方前锋击溃了,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对丘处机道:“丘道长,全真教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战之后必能声震天下,有诸位道长在,又何必再怕那些蒙古人。” 丘处机最是好名,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全真教的,这时听了那副将夸奖,顿时喜笑颜开,客气道:“哪里哪里,杀敌报国,正是我们全真弟子的本分。”又见全真弟子厮杀良久人人劳累,这边事情还多,便接着又对郭靖道:“靖儿,这边都交给你了。”说完便当先而走,领着全真弟子回城去了,留下郭靖在这里分派人手牵马的牵马、灭火的灭火。 丘处机带队前行,忽然想到林志兴之前说过三国大将也是这般半夜劫营的,不由想道:那些大将得胜而归的时候,也是像我现在这般模样吧?以后史书中会不会记下这样一笔:某年某月,全真教丘处机带门下弟子于襄阳城下大破蒙古先锋数千人,丘处机力毙蒙古先锋大将怀都。 想着想着,丘处机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想道:看来,这等鬼鬼祟祟的事情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随即心中一凛,赶紧收了笑容,默默告罪道:三清祖师在上,弟子只是一时想差了,绝不会舍弃侠义正道,走上邪路的。他四下张望一番,见一干全真弟子俱都神情兴奋小声交流着,无人注意到他才放心下来。 要说丘处机脾气暴躁也好,手段狠辣也好,可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先宣后战的,像这般偷袭之事,却真的是头一次做的。虽然尝到了甜头,却暗暗告戒自己不能喜欢上这样的手段,更下了决心要把林志兴从邪路上挽救回来。 林志兴走在最后,见丘处机嘴角带笑、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心道:丘师叔,你总是说我出的主意不够光明正大,如今你也尝到不光明正大的甜头了吧?看你以后还怎么教训我。他却不知道丘处机道心坚定,已经克服诱惑,正等着教训他呢。 小龙女被林志兴先前一声“龙儿”叫得心里喜滋滋地,这时特别想和林志兴说话,见他看着前面发呆,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林志兴转过头来,指着丘处机笑道:“你看丘师叔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般?” 小龙女闻言便看向丘处机,正好看到他笑容一收,还心虚似得四处看了看,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哪有你这样编派门中长辈的?” 林志兴觉得这时的小龙女巧笑嫣然,美艳不可方物,与平时的清冷神态大不相同,一时看得呆了。 小龙女被他看得害羞,急忙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快走。” 林志兴这才回过神来,他却不急着赶上前面的队伍,只是拉着小龙女慢腾腾地走在后面。 再说蒙古中军大帐中,忽必烈正在郁闷。这次南下襄阳,他原本并不怎么看好,毕竟襄阳这块骨头蒙古人已经啃了许多次了,都没有啃下来。可是眼看着大汗窝阔台年事已高,他也有一争汗位的想法。蒙哥西征大胜,便让族内许多人更看好他,忽必烈也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来扭转众人的看法,若是能攻克襄阳自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忽必烈才尽他可能集合大军,又请了金轮法王等武林中人助阵,下定决心要攻克襄阳。 可惜大军还未出发,消息便走漏了出去,让汉人有了准备,及至大军进了河南境内,有不少地方人烟全无,更遭了许多千奇百怪的攻击:派出去的斥候有多半没能回来,夜里放哨的士兵常常死于非命,有时候晚上还会来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更过分的是连水井中都有人投毒,现在大军吃饭前总要找当地的百姓先试一试。 这些攻击虽然零碎,却让蒙古大军吃饭不香睡觉不熟。人困马乏、士卒疲惫下连行军也慢了许多。忽必烈无法,只好派了一队骑兵前锋先行,自己带着大军慢腾腾地往前挪,还要每日应付这些来自当地武林人士的攻击。 忽必烈用心算了算,发现攻击虽然零碎,这些日子加起来伤亡竟有千余人,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招一干谋臣武将前来议事。这事大家已经议了许多回了,谁也没有好办法,虽说尹克西、尼摩星等高手来投后,也狠狠地挫败了几次袭击,可毕竟人少,顾不得全部,于大局没有帮助。 忽必烈见众人不语,心中烦躁,正要说话,忽然帐外来报:前锋营的人有军情来报。忽必烈连忙让报信之人进来。 这时到的那几人都是早先夺马而走的,进了帐便拜伏在地,哭道:“前锋营被宋军攻破,已经全军覆没。” 这话出口,众人一片哗然。 第?九章 让他变成无头之鬼 却说那从前锋中逃回来的蒙古武士话一出口,帐中人人不敢相信。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战无不胜,有多少年没听说被敌人击败,更不要说全军覆没了。忽必烈想也不想便道:“这人必是奸细,来此扰乱军心的,拉出去砍了。” 那武士大恐,连声说道:“王子饶命,小的不是奸细,不是奸细。”说着又抬头乱看,看到忽必烈下首立着一员蒙将,便如找到救星一般大声道:“阿术将军,小的是桑葛,将军还和小的说过话。”怀都原是阿术部将,因此怀都军中有不少是原来阿术的手下,因此这武士也认得阿术。 阿术闻言,仔细看了看,对忽必烈道:“王子,他的确不是奸细。” 忽必烈这才有些相信,尤自不确定地问道:“前锋真的败了?你们怀都将军呢?” 桑葛闻言道:“宋兵晚上来劫营,我们没有防备,抵挡不住,怀都将军被宋将杀了。” 忽必烈怒道:“宋兵怯弱,你们是精锐的蒙古武士,怎么会抵挡不住?” 桑葛道:“这些宋兵不是一般的宋兵,个个武功高强,以一敌十,还组个奇怪的阵,杀人像切菜一样。” 忽必烈如何肯信,正要斥骂,边上一个和尚站起来道:“王子且慢,待老衲仔细询问一番。” 忽必烈见那和尚说话,便把口边的话收了起来,道:“国师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 那和尚便走上前去,细细地问了袭营之人人数多少,用什么兵器,穿什么衣服,使了哪些招式,组了什么样的阵形,是什么人领头等等,桑葛晓得找了马快快逃命,自然也是头脑灵活之人,当下把看到的场面细细讲了:“敌人满营都是,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穿黑衣,拿剑,六七个人一组,领头的有四个,都是穿道袍的中年道士。”说完还比划了几个招式,只是比得连半分都不像。 那和尚听完,闭目不语,良久才道:“他说是真话,那些宋兵果然不是一般人,应该是全真教的高手。” 忽必烈闻言叹道:“全真教在北地好大的名头,甚得民望,本王原本还想收为己用,没想到他们跑到了襄阳那边。”接着又叹道:“以前听说襄阳吕文德是战神再世武穆复生,还以为是南人吹出来的,如今看来,果真有几分本事,我军有多少年没吃过这样的亏了?” 那和尚道:“王子不必担心,老衲这就赶去襄阳,带那吕文德的脑袋回来,管他什么战神再世,必让他变成无头之鬼。”他们却不知道,襄阳战事与吕文德没有一点关系,这次出主意偷袭的,是那纸上谈兵的林志兴。 忽必烈听了赶紧阻止道:“听说那些武林中人现在都在襄阳,全真教也有不少人在那里,国师武功虽好,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那吕文德守成之人,不必劳烦国师冒险,我大军一到,收拾他自然易如反掌。” 那和尚恨声道:“正是全真教在襄阳,老衲才一定要去。老衲和全真教有深仇,上一次若不是机缘巧合,老衲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几成废人,此仇怎能不报。这次老衲因祸得福,龙象般若功突破到第十层,正好拿全真教的牛鼻子试试招,看他们那什么破阵还能不能再困住老衲。”原来这老和尚竟是被丘处机判定重伤在身的金轮法王,不知道他有什么奇遇,不但伤势尽复,而且功力大进。 忽必烈见金轮法王坚持,便不再劝阻,道:“既然国师主意已定,那本王就在此等候国师佳音。不过国师独自前往难免势单力薄,不如请尹师傅尼摩师傅潇湘子师傅一同前往如何?” 这番话说得尹克西三人面色如土,他们即没有金轮法王那样的武功,也没有金轮法王那样的豪情,襄阳城中群雄汇聚,大侠郭靖、丘处机等等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他们虽然自视甚高,却也不觉得自己几人能打过这许多高手,只是三人都是成名的高手,谁也不肯首先示弱,因此虽然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却兀自强撑着等别人开口。若是最后都没人开口,只怕这三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闯一闯襄阳城了。 幸好这时金轮法王开口道:“他们三人武功不济,去了只能当个累赘,还不如老衲一人前往。” 金轮法王这次回来,因为“蒙古第一国师”这个位置,把尹克西三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因此这时正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他们三人武功不济。能不去襄阳正是三人所盼之事,再说金轮法王武功明显比他们高出很多,因此倒也没有人出来反驳说自己武功很济。 金轮法王说完,辞别忽必烈,独自一人往襄阳城去了。尹克西见他走远,低声恨恨道:“老秃驴,最好这次去了就别回来,我也抢个第一国师当当。” 却说襄阳城内,全真教大破蒙古先锋的消息传来,顿时全城沸腾,家家百姓像过节似地披红挂彩彻夜狂欢,全真教的名字一时家喻户晓。 吕文德尚不知有煞星要来杀他,这会儿正得意着呢。先前全真教偷袭大获全胜,消息报到吕文德那里,可把他乐坏了:这可是多年来未有的大胜了,这次功劳大了。当即就拉着丘处机大大地吹捧了一番,又从府里拿出些金银犒赏了将士,便给朝廷发诋报,诋报上自然是这样写的:蒙古大军南下,我吕文德料敌先机、身先士卒,三军将士用命,又有全真教义士相助,于城下大破蒙古先锋数万,击毙大将怀都,斩首无数,缴获军马辎重无数…… 接下来的日子吕文德便整日在房中与小妾嬉戏,同时等着朝廷的嘉奖。可惜朝廷的嘉奖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金轮法王。 第五十章 来了就去死吧 这次宋军大胜一场,为了让百姓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这几日襄阳城内取消了宵禁。襄阳原是荆南重镇,市集繁华,入夜后家家店铺张灯结彩,许多百姓在家中待不住也纷纷走上街头,一时间整个襄阳城热闹得便如白天一般。 林志兴对于夜市的概念,完全来源于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自他来到宋代以来,无论是终南山上还是到过的几个小城镇,到了晚上人们都早早就熄灯睡觉了,也只有在这繁华大城里才有夜市这个概念,因此对于古代的夜市他也十分好奇,专门约了小龙女出去逛逛。 林志兴只是想看看夜市的模样,小龙女也对那些店家卖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两人虽说是去逛街的,也只是跟着人群乱走,看个热闹而已。 金轮法王来到襄阳城的时候,便是这一副热闹场面,一时间简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让他偷偷地潜进去的计划泡了汤。不过热闹也有热闹的好处,他随便找了几个路人问路,便问到了吕文德的府邸,那些人还以为他是来助战的武林人士,还好心地告诉了他应该去找郭靖。 金轮法王摸进吕文德府里的时候,吕文德正对着他小妾憧憬:“你说这次皇帝会赏我些什么呢?升官是不要想了,大概又是些真金白银珠宝古玩之类的,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赏我个爵位……” 那小妾道:“夫君为何不给皇上说说挪个地方,整天对着蒙古人怪吓人的。” 吕文德哈哈笑道:“你不知道,襄阳城可是我吕文德的福地,自从二十年前一个叫成吉思汗的来打襄阳被我挡了回去,这就开始升官发财了。你别看蒙古人长得凶相,可那都是我的功劳,我能开府建节,府里那么多金银财宝,可都是这些蒙古人送给我的。你不要怕蒙古人,他们的先锋已经覆没了,等主力来了,我也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女人都是崇拜英雄的,那小妾不知道吕文德是在吹牛,见他说得豪气,一时间痴迷不已。 金轮法王却在门外听到了吕文德的话,心道:对敌人不屑一顾,只是当成功劳,果然胆略过人,颇有名将风范,如此更是留你不得。想到这里,嘴里大喝一声:“吕文德受死。”当即破门而入,拿出个铁轮朝吕文德脖子割去。 吕文德平日里从不得罪人,上次遇到刺客,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因此这次骤遇变故,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铁轮割向自己的脖子,不要说躲一躲了,便是连张嘴喊声“救命”都做不到。 金轮法王一击得手,也不急着离开,而是上前把吕文德脑袋斩下,拿块布包了准备带给忽必烈,正如他先前所说,一代名将吕文德就此成了无头之鬼。金轮法王做完这些事,转头看向吕文德的小妾,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心道:这个女人好坚强。就在这时,那女子回过神来,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顿时,骚动从吕文德府里开始蔓延。 金轮法王先前那声大喝被街上嘈杂的人声掩盖,离得远些就听不到了,不过正好林志兴与小龙女就在不远,林志兴当时还疑惑地对小龙女道:“我似乎听到金轮法王的声音了。” 小龙女道:“我也听到了,得你提醒,才想起是金轮法王的声音。” 说完两人对看一眼,急忙朝吕文德府邸奔去。等他们赶到吕府的时候,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金轮法王正背着个包裹走出屋子。小龙女的轻功更好些,当先飞身而起,扬剑朝金轮法王刺去。 金轮法王这般慢腾腾地,原本是在等全真教的人,因为在他看来,城里除了全真诸子就没有别的高手了,没想到当先到来的却是个白衣女子。不过无论是谁,总归是和蒙古作对的,金轮法王自然不会留情,铁轮顿时迎了上去。 小龙女见铁轮来势凶猛,带得周围风声呜呜,不敢硬接,发挥身法灵巧的特点,扭身避到一边。金轮法王虽然攻势凶猛,但古墓派最擅长小巧腾挪的功夫,小龙女只躲不攻,金轮法王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林志兴随后赶到,见场中挥舞着铁轮的那个和尚高高瘦瘦脑门还凹一块,不是金轮法王是谁?虽然奇怪他的伤势为什么突然好了,可这时候明显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即拔剑和小龙女夹攻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感到身后风声,转头看到林志兴,顿时眼睛就红了。他可忘不了他的二徒弟为了救他撞在林志兴剑上的那一幕,当下怒喝道:“来了就受死吧!”舍了小龙女不顾,转身全力攻向林志兴。 林志兴丝毫不惧:先前我就能挡住你的攻势,如今你重伤初愈,功力想必大打折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不能放过你了。听了金轮法王的话回道:“这话应该我说。” 不过事实大出林志兴意料,金轮法王功力之强超乎想象,林志兴一接招便后悔了,那一股大力哪里是他现在能化解掉的,若是接实了,必定一招便要受伤。 林志兴临危不乱,弃了手中之剑,往右跃了几步,这才算化解了金轮法王这一招。可惜这一下不但失了先手,更失了手中兵器,原本还可以和小龙女双剑合壁的,不过现在,谁见过剑掌合壁的?心里叹道:大意了。 金轮法王随手把林志兴的长剑砸飞,手中铁轮一转,目标正是林志兴。林志兴不敢接,只好再闪。这时小龙女右手持剑从背后攻向金轮法王,左手放出两枚玉蜂针。 金轮法王耳目聪明,自然不会被暗算到。他右手铁轮一摆逼开林志兴,接着去磕小龙女的剑,左手又摸出个铜轮来,挡在玉蜂针的来路上。 小龙女如先前一般躲到一边,让铁轮击在空处,林志兴猱身在上,朝金轮法王击出一掌,金轮法王拿左手铜轮挡了。林志兴内力自然比不得金轮法王,虽然深谙卸力的技巧,金轮法王又是随手格挡,这一下还是被震得手腕发痛,不得已又退了两步避开金轮法王的攻击。不过先天掌力自有独到之处,这一掌打得金轮法王身形也略略滞了滞,虽然时间很短,也给了两人喘口气的机会。 小龙女见金轮法王又全力攻击林志兴,故技重施去攻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心中不耐:与两个功力差了许多的小辈居然还纠缠了那么久!于是换左手去磕小龙女的剑,右手依然猛攻林志兴,同时罡气遍布体表,硬挡玉蜂针。 金轮法王一番猛攻把林志兴逼到死角,眼看他避无可避,这才高兴起来,低声道:“你怎么不躲了?”同时手中铁轮毫不停留,朝林志兴要害斩去。 小龙女见了大急,赶紧又放了几根玉蜂针,手中长剑不避不闪和金轮法王交了一招。她的内力还不如林志兴,当即长剑脱手,身子倒飞了出去,一时起身不得。 不过金轮法王可没有学过左右互搏,被小龙女一打岔,右手铁轮的去势就缓了。林志兴眼见无处可闪,觑得分明,运足内力,双掌一合,牢牢夹住铁轮。 金轮法王又惊又怒,催动内力便想把林志兴的手掌振开。这时候什么手段都没有用了,林志兴只有咬牙硬抗,一时脸色通红,全身关节格格作响,眼看着就抗不住了,却觉得金轮法王功力一收,顿时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小龙女却看得分明,原来金轮法王调动内力,却被几枚玉蜂针趁虚而入。那几枚针并不是刺在要害,金轮法王原本不想去理会的,可没料到针上有毒,毒性还比较奇怪,不得已才调动内力去压制毒性,这才给了林志兴喘气的机会。 金轮法王压制了毒性,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铁轮上。他内力消耗良多,又有部分内力要压制毒性,没法调动,剩下的内力虽比林志兴强些,却强得有限,林志兴的先天功又最擅回气,一时间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铁轮便僵持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这时,金轮法王很诡异地笑了,左手高高扬起,握着的铜轮在火光下熠熠发亮。 第五十一章 史弥远的侄子 这时候的局面,可以看作林志兴与金轮法王通过一个铁轮比拼内力,比拼内力时若不是实力悬殊,怎可轻易分神?金轮法王这一关心左手,右手的力道自然就弱了,被林志兴抓住机会把铁轮推了回来。金轮法王原本以为林志兴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反击了,却因为不了解先天功的特性,没料到他韧性如此之强,一着失算,右手也下意识地往前推。可林志兴背靠围墙,金轮法王自然推不动他,反而两人的力道都落在他自己身上,被推得连连后退,左手铜轮也斩在空处。 金轮法王心中不忿,还待再上,这时郭靖已经赶到,喝一声“贼子敢尔”抬手就是一记“亢龙有悔”。金轮法王见郭靖凶猛,不敢怠慢,凝神对了一掌,两人各自心惊。 郭靖惊的是:明明丘处机说过金轮法王已身受重伤,至少要养几个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襄阳城内,按理说丘处机多年的老江湖了,这一点上绝不会弄错,看来其中必有缘故,还是回头问问蓉儿再说。 而金轮法王惊的是:郭靖果然身手了得,若是自己全盛之时,当可以胜他一筹,可如今与人缠斗良久,又中了奇毒,可万万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么一想,退意顿生,对郭靖道:“你不去看看吕将军?”说完跃上房顶飞身而退。 郭靖闻言吃了一惊,见他离开也不去追,径自进屋看吕文德去了,看得林志兴连连摇头,心道:吕文德的死活关你什么事?赶紧去追杀金轮法王才是正事。可是吕文德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还有口气,郭靖自然要救他。可惜郭靖一来,林志兴心头松懈,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要裂开似地发痛,坐倒在墙角一动不能动,不要说说话,连摇头也只能在心里摇摇,只能看着郭靖走进屋里,又一脸怒色地走出来,这时金轮法王早已走远了。 这时众多武林中人纷纷赶到,丘处机派了两个弟子扶起林志兴,孙不二也吩咐两个女弟子扶起小龙女,把他们送回府去,众人便大致分了几组,在城中追查金轮法王的下落。 过一会城中几个副将也赶到了,接着军队纷纷出动,连正在训练的骑兵也回归了斥候本职,连夜出城去查找金轮法王。 可金轮法王若是这么容易便被找到,那也太有负他绝顶高手的称号了。他这次并没怎么受伤,只是中了毒麻烦一点,不过金轮法王也是医道大家,给他点时间,化解玉蜂毒不在话下,只是他心中郁闷难平。 原本金轮法王就自视甚高,自许天下第一,结果在大胜关吃了大亏。本来他也吸取了教训,不过这时候正好武功有所突破,立刻又变成以前那种目中无人的模样了,以为凭着十层的龙象般若功,天下大可去得,谁知襄阳城中又是被人灰溜溜得赶了回来,说是去找全真教报仇的,结果连全真道士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落荒而逃了。好在吕文德已死,对忽必烈也可以交代了,这么一想,才心中好受,认准方向,便回忽必烈大营去了。 这时襄阳城中已乱成一团,守将被刺那可是大事,虽说吕文德平时从不管事,可他毕竟是朝廷派在襄阳的最高长官,他这一死,不免人心惶惶。好在郭靖在城中颇有威望,几个副将又都是精明强干之人,百姓乱了一阵,便在军队的引导下纷纷回自己家中去了。 众人找不到金轮法王,追了一阵都纷纷返回,几个副将商议了一会,觉得这事要赶紧上报朝廷,于是就联名写了封奏折,大意便是:蒙古人打仗打不过吕大人,便使出卑鄙手段暗杀了他。吕大人已经为国捐躯,蒙古大军马上就要到了,还请朝廷赶紧再派个人来主持抗蒙大业。然后便用八百里加急送往临安去了。 这个消息传到临安,朝廷上下一片震惊。要知道吕文德的奏折刚到不久,连久已不理国事的皇帝陛下都被惊动了,专门开朝会称赞吕文德:有吕爱卿在,蒙古人二十年不得寸进,大宋江山固若金汤,吕爱卿不愧一代名将。又传下旨意要重赏吕文德,不要顾惜钱帛爵位。 当时丞相史弥远独揽朝纲,因此百官便聚在史弥远府中学习陛下旨意,商议如何封赏吕文德,就在这时消息传到,皇帝口中的名将吕文德已死于刺客之手,蒙古大军不日便到。 府中百官一齐噤声。临安城中的官员安逸惯了,大多都贪生怕死,蒙古人有多强悍,他们不知道,不过当年不可一世、打破开封掳走两个皇帝、打得大宋朝集体南逃的女真人,便是被这些蒙古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这时听说要派人去襄阳抗蒙,一个个都把头缩了起来,生怕自己被选中,特别是几个武官,更是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去。 那几个副将本意就是要吓退临安的官员,最好便是从自己几人中选一个出来当襄阳守将,因此在奏折中狠吹了一番蒙古兵,果然把一众官员都吓了回去。眼看着他们的计谋要得逞了,一个青年官员却主动站了出来,请缨道:“叔父,侄儿愿去襄阳抗击蒙古人,保我大宋江山。” 原来那人是史弥远的一个远房侄子,叫做史良,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不过甚是孝敬史弥远,哄得史弥远十分喜欢。史弥远见他读过几本兵书,便给他在兵部谋了个职位。兵部官员给史弥远面子,时时吹捧讨好史良,吹得史良自以为可比管乐,正想找个机会建功立业,这不,机会就来了。 这时候史弥远见他出来说话,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即便释然:吕文德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当朝丞相百官之首,怎么可能不知道?还不是靠着手下帮衬和一个叫郭靖的义士相助才得了个名将的称号,我这个侄子虽然没有本事,最多也就是和吕文德半斤八两,吕文德能建功立业,我侄子自然也可以,也不枉他时时孝敬我这个叔父。 众官见史良主动请缨,差事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了,纷纷上前吹捧,吹得史良愈加地飘飘然起来,史弥远也十分高兴。 于是史弥远便入宫禀报了皇帝,史弥远的决断,皇帝自然不会反对,当即立下圣旨,封了史良荆湖招讨使、知襄阳府的头衔,又谴五百禁军护送,便让他去襄阳赴任去了。 第五十二章 这便是全真教么 襄阳城中的将军们可不知道他们精心策划的诡计失败了,一个满脑子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襄阳新守将正带着皇帝的旨意慢悠悠地朝襄阳晃过来――的确是晃过来,因为他们是走水路的――将军们现在忙着呢,蒙古大军要来了。 这些天陆续有北上骚扰蒙古大军的武林人士回到襄阳城中,他们不但前前后后杀了蒙古几千官兵,更是让蒙古人行军的速度变得和蜗牛一样。不过如今,蜗牛总算要爬到襄阳城下了。 于是乎襄阳城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与当时前锋到来时不可同日而语,毕竟几千前锋还可以等闲视之,十万大军就比较吓人了,几个副将亲自上阵,轮流上城墙巡逻,又派了许多武林人士扮成樵夫渔民去查探蒙古军的动向。 在襄阳城上上下下掰着手指头计算中,忽必烈终于带着他的大军赶到了,在城西找了个地方立下了营寨,休整了一晚上。忽必烈知吕文德已死,以为城中群龙无首,正是说降的好机会,于是第二天便派出轻骑把带着招降信件的箭矢射进襄阳城内。城中军民与蒙古人仇深似海,哪里想过投降这种事?反倒把前来送信的轻骑射死不少,把忽必烈气得半死。 边上有谋士劝道:“四大王,襄阳城中军民与我军苦战多年,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不会那么容易便投降的。如今城中守将新亡,军队必定混乱不堪,此时攻城,必能一战而下。”忽必烈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么回事么?于是便收了心中妄想,整顿兵马准备攻城。 俗话说“兵过一万密密麻麻,兵过十万无边无涯”,十万人排列整齐站在你面前是什么概念?更不要说其中还有几万匹马。反正林志兴是觉得原本高大巍峨的襄阳城墙,这时候看来还是单薄了一点。 忽必烈一声令下,前面一个万人队就排众而出。攻城用不上骑兵,当先开道的是手持大盾的步兵,弓箭手紧随其后,接着是抬着云梯的步兵,快步朝襄阳城逼近。 一时间城上城下弓箭对射,矢下如雨。大队的蒙古士兵在城下架起云梯便急急往上爬,城上守军早有准备,沸水擂木纷纷砸下,时时都有被砸到的蒙古士兵惨叫着掉下城去。更有守军数人合力,抬起一根巨木,将云梯推开城墙,顿时梯上蒙古兵如下饺子一般往下掉。 襄阳城四周有护城河环绕,蒙古人只好在其中狭窄处搭起浮桥,才能把兵送到城墙下,因此蒙古虽然兵多,却展开不易,能直接攻城的也就那么几处,相反城上守军却可以集中防守,蒙古人攻的虽紧,威胁却始终不大。那带队的万夫长自然不能就这样下去,于是便想了个办法,集中了军中的勇士组成突击队,猛攻其中数处。 那些勇士都是百战老兵,躲箭石、躲滚木,甚至爬墙还爬得特别快。这样一来,守军压力大增,有一处守军手脚慢了些,顿时被撕开了个口子,几个蒙古兵趁势爬上了墙头,站稳了脚跟。他们身后,源源不断的蒙古兵从这个缺口爬上城头,城下蒙古兵顿时士气大振,连远远在后面观战的忽必烈也不禁喊了一声“好样的”。 这时只见城上守军纷纷退下,让出地方来,蒙古人正诧异间,城头转出一队道士来,直直地切进蒙古勇士堆里,长剑飞舞,如砍瓜切菜一般把这些所谓的军中勇士砍下城头,片刻工夫,城上百余蒙古勇士已被砍得干干净净。 这一幕太过震撼人心,城上城下一时鸦雀无声,忽必烈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扭过头去问金轮法王:“这些便是大败我军前锋的全真教吧?” 金轮法王恨声道:“可不就是那些牛鼻子。王子你看,他们都是七人一组,组了一个什么阵势,甚是厉害。” 忽必烈脸色泛青道:“听说全真教有好几千人,是不是真的?” 金轮法王道:“可能全部弟子有那么多,像城上这般高手,决计不会有那么多的。”忽必烈闻得此言方才安心下来。 却说城楼上郭靖赞道:“天罡北斗阵攻守兼备,果然不凡啊。” 丘处机闻言拈须微笑不语,林志兴道:“这阵用在小规模的混战中最好,若是大军野战,可就派不上用场了,用来守城正是用对了地方。” 丘处机趁势道:“我全真弟子就是要这样堂堂正正地杀敌,你可莫要学别人行那鸡鸣狗盗之事。”幸好这时一干武林人士都混在宋兵中杀敌,若是被他们听到这话,少不得要和丘处机理论一番。 林志兴这些天被丘处机教育惯了,不明白丘处机为什么突然爆发出教育他的热情,当下诺诺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过了好一会,双方士兵才回过神来。那带队的万夫长急忙调集弓箭手集中攻击全真道士。那些全真道士见有弓箭飞来便随手拨开,若是箭太多就暂时躲到墙后,反正紧守着云梯不放,看到蒙古士兵冒头便一剑刺死,几次下来便没有蒙古士兵敢爬这几个云梯了。 那些全真弟子见状,便退了下去,把这边的城防交还给宋兵,便朝另一边被蒙古勇士攻得甚紧的城墙杀去。这些全真弟子走到哪里,哪里便是阵阵腥风血雨,几次过后,蒙古士兵被杀怕了,士气顿时落到最低。那带队的万夫长无法,只好鸣金收兵,自去找忽必烈领罚。 忽必烈却也知道不是他不用心,只是敌人太强悍,因此温言抚慰了几句,又见周围兵将眼中都有俱色,便知今日是没法攻城了,只得收拢大军,回营休整去了。 第五十三章 杨过的蛤蟆枪 自此一战,那些武林中人看待全真教的感觉大不相同。原本只是敬佩他们侠义为先,对正道那许多规矩还有些不屑,今日方知道这些道士杀起人来也是如此利索,却是让人又敬又怕。 却说忽必烈引军回营,升帐议事,当先说道:“那些全真教的暴徒如此厉害,各位可有什么好办法?”说完却期盼地看着金轮法王,只盼着他说出“老衲这就进城去把他们屠个干净”这样的话来。 金轮法王在襄阳城中吃了亏,如何还肯再去,只当看不见忽必烈的目光,合着双眼沉思不语。 当即便有一个谋士出列道:“四大王,末将料那全真教众虽勇,人数必定不多。若是能填平护城河,我军三面攻城,全真教没有那么多人,顾此失彼,破城不在话下。” 填平护城河?说得简单,只有五个字,可是要知道襄阳护城河平均宽达五十丈,最宽处有八十多丈,深不知几许,而且与汉水相连,哪里是这么容易被填平的?若是能填平这护城河,襄阳城已经不知道被打下多少回了。 那谋士也意识到自己的主意有些不切实际,讪讪而退,众人一时无语。不过蒙古人虽然攻城技术不行,但他们有一个狠招,便是驱使敌国百姓先行,大军从后掩杀。若是敌人开门,大军便趁势攻入城内,若是不开门,则大肆屠杀百姓,令敌人心乱气衰。 于是忽必烈传令下去,让蒙古骑兵明日一早便去攻击附近村镇,把其中百姓朝襄阳城驱赶。 第二天众人便在城上看到无数难民拖家带口从西面朝襄阳城跑来,城门官连忙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只是难民进了还没有半数,后面尘土飞扬,大队蒙古骑兵跟着杀了上来。城门官见状就吩咐手下关闭城门,城外百姓顿时急了,大呼道:“不要关城门,我等都是大宋百姓,快放我们进城。” 郭靖见城门混乱,急忙带人下去,阻止城门官关城门的举动,高声对周围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襄阳城是不会把大宋子民关在城外的,蒙古人就要来了,还请大家加快进城。” 杨过原本跟着郭靖,这时却被林志兴一把拉住,问道:“你的骑兵练得怎么样了?能出战了吗?” 杨过道:“他们本就是军中精锐,出战自然没问题,不过要练成真正的背嵬军,还差得远呢。” 林志兴道:“能出战就好,你带兵从南门出去,狠狠地冲蒙古人一下,然后赶紧折回来,注意不要让蒙古人围了。” 杨过闻言大喜过望,这些天他见人人出力就他无所事事,早就不耐烦了,这时能够出战,总算能圆了他的英雄梦,忙不迭得答应了下来。 忽必烈在阵后见襄阳城门不关,笑道:“城中守将心慈手软,难成大事。等我铁骑进了城,倒要看看那些全真道士能不能抗住骑兵的冲击。”众将一齐出声赞扬忽必烈英明神武战无不胜。 众人赞扬声中,见到城南也飞起一片尘土,千余骑兵杀出,衣甲兵刃,与蒙古铁骑大不相同。有眼尖的将领看出来了,不确定地道:“哪里来的骑兵?似乎不是我们的铁骑,莫不是南朝的骑兵?” 他们站在城西没有看到,在襄阳城外游弋的几支蒙古千人队却看得真真切切:他们正是从襄阳城中出来的南朝骑兵。顿时毫不犹豫挥军冲了上去。 原来蒙古人也想到了城中会出兵,因此派了几个千人队监视,出来的若是步兵,几支骑兵四面一围,便是瓮中捉鳖之势,谁知道出来的却是骑兵,哪里围得住,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这时正驱赶难民的蒙古骑兵中分出一个千人队来,朝宋兵冲去,两支骑兵顿时狠狠地撞在一起。杨过领军冲在当先,杨家枪本就是马背上的枪法,这时使出来,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气势,但见一杆铁枪上下飞舞,周围蒙古士兵沾着便死磕着便亡,一马当先扎进蒙古人堆里。 杨过正杀得兴奋间,只听“当”得一声,对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架住了他的铁枪,原来是这个千人队的千夫长肆杀手下军士,看得不忿,亲自上前来战他。 杨过这一下被震得双手发麻,显然面前军官是个狠角色,不过他也是不服输的人,当即嘴里“咯咯”作响,身子一缩,便是一记千锤百炼的蛤蟆枪。 那千夫长猝不及防,抵挡不及,被长枪从胸前扎入,背后穿出,口中“嗬嗬”两声,一头载倒在马下,顿时宋兵中爆发出一声喝彩。 正所谓“将是兵的胆”,那些宋兵见他们的头领如此英勇,一个个都热血沸腾起来,“嗷嗷”乱叫着便朝蒙古人冲去。宋兵中能被选成骑兵的莫不是军中精锐,再加上大宋富甲天下,一干兵器甲胄都是精选,远胜蒙古,这时士气一振,顿时杀得蒙古人节节败退,转眼便杀到西门。 西门蒙古骑兵中又分出三个千人队来,这次却由一个万夫长亲自带着。那万夫长也是一马当先,迎上杨过。这个万夫长身经百战,每战都身先士卒,这才做到如今的位置,马背上的功夫非同小可,哪里是初出茅庐的杨过能比的?几招一过,杨过便抵挡不住,只好故技重施使出了蛤蟆枪。 那万夫长也是猝不及防,不过战场上的灵觉让他双手抬刀挡住了杨过这一枪。只听“咣”一声巨响,那万夫长连人带马退了两步,眼前金星直冒,双手鲜血淋漓,显然虎口已破。再看杨过,他毕竟年纪还小,力气还没长足,这时也不好受,虽然比那万夫长好很多,但也双臂无力,一时回不过气。 两边士兵均大急,拍马朝这两人赶来,想把自家将军抢回去。终是蒙古万夫长先回过神来,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提醒他现在千万松懈不得,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持刀朝杨过砍去。 杨过手下骑兵更急,有离得远的甚至扔出了手中的长刀想要阻一阻那万夫长的举动。眼看着杨过就要命丧刀下,这时从难民中跃出一人,捡了三个石子就朝那万夫长打去。 第五十四章 我回来了 三枚石子呼啸而出,第一枚打到万夫长的刀上,那刀脱手飞出;第二枚打在马脖子上,马吃痛嘶叫一声人立而起;第三枚原是去向万夫长脑袋的,因为马突然立起,最后打在他的前胸,顿时把他打得吐血不止。 那跃出的难民这时落到地上,随即脚尖一点复又腾身而起,这次却是朝杨过扑去。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疑惑间,就见他身子一折跃上杨过战马,坐在他身后,出言道:“刺他。”声音清丽动听,却是一个女子。 杨过原是绝望地看着蒙古万夫长一刀斩来,谁知危急关头突然冒出了一个救星,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在愣愣地出神,这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道“刺他”,想也不想,抬枪就往前刺。蒙古万夫长刚才已经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时候避无可避,一枪正中咽喉,连遗言都没有,便一头载下马来。 万夫长的死亡没有让蒙古人害怕,反而激起了蒙古人的凶性,周围骑兵神色狰狞、快马加鞭朝杨过涌过来。杨过这时还没回神,还在迷糊当中,那女子急了,又道:“快走。” 杨过闻言,一夹马腹,那马便带着两人狂奔。经凉风一吹,杨过不但回过神来了,还回过气来了,见不断有蒙古人杀来,又施展开杨家枪一路冲杀,这时有个女子坐在身后,杨过枪法使得格外卖力,普通的蒙古骑兵无人可以挡他一招,若是遇上百夫长、千夫长之类的军官,先由身后女子赏他一石子打到吐血,然后便由杨过一枪刺死。两人配合默契,所向披靡,一路上总是当先把蒙古士兵打散,然后手下骑兵再上去一顿砍杀,直把蒙古人杀得哭爹喊娘,片刻工夫,追在难民身后的蒙古骑兵已经四散而逃了。 杨过带着骑兵一直杀到汉水边上,无论面前挡着什么样的队伍都被他们撕得粉碎。这时战场上只有从他出城便开始跟着的那几个千人队还保持完整,于是杨过又率军杀了回去,故技重施抢先杀掉千夫长,轻易便击溃了那些蒙古人,一路奔回南门。城中宋兵连忙开了门迎他们进来,郭靖亲自在城门口等着杨过。 原来这时西门百姓都已经进城,大队的骑兵去对付杨过了,只有少许骑兵想着冲进城里,被郭靖带着不少武林好手挡在门外。西门既安,郭靖见杨过带兵在外面冲杀,心里十分担心,这时见杨过要回城了,便到门口去迎接他,顺便感谢一下救他的那个难民,或者说扮成难民的那个高手。 杨过进了城,见到郭靖正在等他,连忙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郭伯伯”。郭靖一把拉住他道:“好小子,出息了。”这时杨过身后那女子也走了过来,郭靖正要开口道谢,却听那女子怯生生地喊了声:“父亲。” 郭靖闻言一愣,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衣着破烂脸上涂灰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女儿郭芙,又是生气又是高兴又是心痛,生气的是竟敢留书一封就离家出走,高兴的是总算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心痛的是看她如今这副模样想必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一时间郭靖有很多问题要问女儿,不过最后还是叹了一声:“快去见你母亲吧。” 杨过也愣了一愣,在他心中,这个上天派来救他性命的女子必定是个美丽而温柔的神仙姐姐,谁知竟然是这个打小便欺负他,美丽是美丽但丝毫不见温柔的女子。想起桃花岛上她与武家兄弟和自己作对的事情,又想到刚才两人联手抗敌的事情,一时百感交集。 郭芙见了父亲,原以为即便不会被吊起来打,一顿臭骂是少不得的,这时听郭靖没有罚她,顿时雀跃,急忙问清了郭府位置,急急忙忙回府去了。 这时城外再无宋朝军民,城上守军便可以安心放箭,一时间许多走得慢的蒙古骑兵都被射成了刺猬。 忽必烈见前方几路骑兵相继被击溃,大军士气大沮,便知道今日的攻城之计又失败了。他目光迷离看着襄阳城,嘴里喃喃道:“什么时候襄阳城里也有骑兵了?” 金轮法王道:“看来又是吕文德安排的手段啊。先前在吕文德府上听他说要让我蒙古大军有来无回,老衲还以为是他在吹牛,如今看他预备的这些手段,是真的有信心击败我们啊。” 忽必烈叹道:“两天工夫,两万兵马便没有了,连万夫长都死了一个,襄阳城却几乎毫发未损,吕文德好手段啊。” “幸亏他已经死了。”两人同时在心里道。却说金轮法王一番话又把吕文德神化了不少,后人传说他是继诸葛武侯之后能以死人之身大败敌军的第一人。 叹过之后,忽必烈也只好又带着大军灰溜溜地回营去了。 再说蒙古人一退,自有守军打扫战场,郭靖急着见女儿,赶紧回府去了。这时黄蓉已有八九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整日里都不出府,只在府中出谋划策。今日听说女儿回来了,赶紧来到门口等她,及至见她一副落魄样,眼泪都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恨声道:“若是见了老顽童,看我怎么收拾他,竟让我女儿受这样的苦。” 郭芙见黄蓉哭了,急忙上前安慰道:“母亲莫要担心,女儿是故意扮成这个样子的。” 黄蓉抱着她哭了一回,急忙叫人带她下去沐浴更衣了,又吩咐管家出去买菜准备晚上亲自下厨。等郭靖回到府里的时候,郭芙已经梳洗好了,正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与黄蓉在厅中说话。 第五十五章 打弹子和逃命 “……大伯带我走了好多地方……”郭芙正在给她母亲讲她出走的经历,这时却被黄蓉打断道:“什么大伯,叫老顽童就行了。”看来她心中满腹怨气。郭芙后来认清了老顽童的本性,也和他没大没小起来,这时候自然从善如流。 “……后来我们找到了一户住在山谷里的人家,老顽童在那家库房里发现了一支四百年的灵芝,还有人参首乌之类的灵药,便把它们偷了出来,和我分着吃了……后来被那户人家发现了,派了许多人出来追着我们不放……后来遇到了一群难民,我们也扮成难民模样混在里面,那些人就找不到我们了……后来被蒙古人赶到襄阳来了……” 黄蓉可不知道她女儿在襄阳城下立下大功,在她心里,只要女儿能平安回来就好,这时听了郭芙讲述她的经历,不由想起当年年轻时和郭靖携手闯荡江湖的故事来,对女儿的经历也有些羡慕,对老顽童的恶感倒也去了几分。 这时郭靖回来了,便和她们娘俩凑到一处说话。郭靖可不会关心郭芙在外面的经历,知道女儿平安就可以了,他关心的是:“我看你在城下那几下,轻功暗器都使得不错,比你在家时强了不少。你出门在外,还能不忘用功,很好。” 郭芙可不敢欺瞒郭靖,也不敢在郭靖面前没大没小,小声道:“大伯总是与我比斗打弹子,开始我打不远,后来吃了灵芝内力大增,就渐渐地打得远了,现在我能把弹子打进一百五十步以外的洞里。”说到最后,郭芙小脑袋扬起,隐隐有些自豪:老顽童只能打到一百四十步,这场比斗,最终是她赢了。不过郭芙随即想起郭靖最不喜她贪玩,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郭靖却没有如她所预料的那般生气,他与黄蓉对眼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喜。把弹子打进一百五十步以外的洞里,对眼力、技巧、内力的要求已近乎变态,这一手弹指神通的本事,只怕连黄药师都要瞠乎其后吧?果然兴趣才是学习最好的动力。 郭芙见郭靖没有训斥,便接着说:“当时有好多人来追我们,要把我们抓回去,开始大伯还能带着我跑,后来他们人多了起来,大伯也顾不过来了,我只好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开始还要大伯时不时拉我一把,后来那些人便追不上我们了……” 郭靖听完,默然无语,心道:我是不是该把大小武扔进蒙古人堆里,也许那俩小子能把降龙十八掌练到大成?不过想想他们现在的武功,只怕扔进去就被分尸了,就摇了摇头把想法抛出脑海,又问道:“你大伯呢?” 郭芙道:“在难民堆里呢,装难民装上瘾了。”郭靖点点头,就转身出去找周伯通去了,黄蓉见他要走,连忙嘱咐道:“今晚我下厨,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郭靖来到安置难民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周伯通脸上涂着煤灰,正在和人抢分来的馒头,上窜下跳不亦乐乎,连忙上去一把拉住道:“大哥,别在这里瞎闹了,跟我回府去吧。” 周伯通停下来,奇怪地道:“郭兄弟,你怎么认出我的?” 郭靖一听就郁闷了:我是反应迟钝了一点,可也不是傻子,这般一把年纪还活蹦乱跳的难民,除了你还会有谁? 这时街角转出几个道士,正是丘处机等人,他们得了消息,听说周伯通在此,赶紧前来拜见。不过周伯通却不愿意见他,拉着郭靖道:“郭兄弟,那些牛鼻子来了,我赶紧去躲一躲,回头再来找你。”说完一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等到天色全黑,蒙古大营中又是另一番景象,王子忽必烈正在大帐中招待客人,金轮法王等人陪坐在一旁。那客人四五十岁,面目英俊,只是容颜枯槁,不像有武功在身。他身后侍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长须老者,却说是他徒弟。 忽必烈当先敬酒道:“公孙谷主,前番多有冒犯,纯属误会,小王敬谷主一杯,就算是赔礼了。” 原来这人便是绝情谷谷主公孙止。老顽童从他家偷了四百年的灵芝,还把他家丹房芝房都搬了个空,公孙止如何能善罢甘休,先是派了大弟子樊一翁带人追捕,久久没有回音,自己也坐不住了,亲自带人出谷,一路追到襄阳附近,和蒙古人大打了一场。 忽必烈最重奇人异士,听说这件事之后,急忙派人去请了公孙止一行人,听说他们是在追捕入室小贼,当即拍板答应帮忙。公孙止等人隐居已久,在外面没有门路,想找个人殊不容易,能得到忽必烈的帮忙,自然求之不得,便应邀来到军中做客。忽必烈听说绝情谷数百年来戒食荤腥,因此特意做了一席素斋款待他们。 公孙止见忽必烈敬酒,也端起一杯茶道:“王子哪里话,谷中弟子卤莽,伤了王子手下,王子不怪罪才好。鄙人家事能得王子相助,真是感激不尽。” 众人客气一番,席间气氛正浓,就听外面示警之音频传,俄而又是惨叫声、激斗声,听得公孙止脸色数变,却见蒙古诸人若无其事,不由心中疑惑。 忽必烈想必看出了公孙止的疑惑,笑道:“是南人又来捣乱。放心,我军早有应对,一会便将他们赶走。” 原来金轮法王在襄阳城里闹了一下,连守将都被他杀了,城中武林中人都觉得失了面子,再加上羡慕全真教偷袭前锋的功绩,因此蒙古大军来到襄阳后,每晚都有武林中人或自发、或有组织地来蒙古军营杀杀人放放火,只是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只在外围骚扰,从不深入军营腹地。而蒙古人被骚扰许久,早就有了一套应对方案,自有当值军士去应付,其余士兵习以为常,安睡如故。 公孙止听了,也笑了一笑,这时金轮法王忽然眼神一凝,对着帐外喝道:“什么人?”随即把手中酒杯扔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唯一不成功的打法 刺杀历来是两国交锋的常用手段,当年专诸刺王僚荆柯刺秦王的故事还被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就说近代,也有北宋年间丐帮陈长老刺杀契丹国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之事,因此襄阳城中也一直在策划刺杀忽必烈的方案。 不过这其中的难点就在金轮法王,用林志兴的话说,金轮法王吃了大力丸内力暴涨,襄阳城中除郭靖外无人能挡。可是郭靖身负守城重责,如今黄蓉在家养胎就靠他调配兵马,轻易出动不得,因此这个方案就一直搁浅在那里,直到周伯通出现。 只要周伯通缠住了金轮法王,忽必烈身边能用的便只有三个半普通高手,这边全真四子、朱子柳点苍樵隐、林志兴小龙女,随便找四个都能缠住他们,剩下只要有一人出手,忽必烈就死定了。这个计划天衣无缝,“除非忽必烈人品爆发找到四五个一流高手保护他,要不他死定了,他有这人品吗?”林志兴对自己如是说:“改写历史的感觉真好。” 要忽悠周伯通去战金轮法王其实很简单,只要说金轮法王有一套很有趣的功夫,能和周伯通打个尽兴,周伯通天色未黑就开始催促众人出发了。 众人于是趁着武林中人和巡逻士兵造成的混乱潜入营内,杀光了王帐边上的卫兵,却被金轮法王喊破了行踪。众人毫不在意,周伯通当先掀帘入帐,接住飞来的酒杯,随手又扔了回去,笑道:“大和尚有点本事,来,来,正要找你打架呢。”说完便朝金轮法王攻去。丘处机等人随即鱼贯而入,虽然帐中多了两人却也不影响原定的计划,于是各自就近找了对手厮杀,最后进来的刘处玄和郝大通就持剑去杀忽必烈。 帐中众人反应也不慢,纷纷离席而起拿出兵器接战,见对方人多不由都皱起眉头。这时只听樊一翁对周伯通大叫道:“好贼子,竟敢来此自投罗网。”也不理会面前的点苍樵隐就朝周伯通扑了过去。他对公孙家最为忠心,这时见到偷他家丹药的老贼自然恨之入骨,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对手,打了再说。 周伯通转头一看,惊喜一声道:“咦,小矮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如今我可不怕你了,快借你的胡子给我耍耍。”说完舍了金轮法王不顾,转身去抓樊一翁的胡子。 樊一翁听了又羞又怒,赶紧转身避了开去,同时拿手中铁杖去打周伯通。周伯通原本可以轻易胜他,可他就是挂念着别人的胡子,一门心思想抓他的胡子玩,这个难度就大了许多,怎么可能轻易做到?因此两人便缠斗在一起。 周伯通这个乌龙一摆,林志兴等人脸色齐齐发黑,蒙古人那边就舒展开眉头了,金轮法王擎出铜铁二轮,击退刘处玄二人,便要趁势追击。林志兴连忙一拉小龙女,两人双剑合壁敌住金轮法王,刘处玄二人便迎上没了对手的尼摩星和潇湘子。刘处玄二人是全真七子里武功比较差的,一时竟被尼摩星和潇湘子压着打。所幸他们两人也是老江湖了,虽然落在下风,但也尽可以抵挡得住。 却说金轮法王一见林志兴就眼红,见林志兴一招“浪迹天涯”使出,便想仗着内力深厚以力破巧,便拿铁轮去砸他的剑,谁知这时小龙女也递出一招补了林志兴招中破绽,若金轮法王执意去破林志兴招式,自己也必被小龙女所伤。金轮法王自不会拼个两败俱伤,只好转攻为守挡了一招。当即林志兴又出一招“松下对弈”,小龙女也跟着变招,两人配合默契,招式互补,却都是金轮法王见所未见的怪招,逼得金轮法王连连后退,不住招架,空有满身内力去无处可用。可惜双剑合壁处处留人一线生机,因此两人虽敌住金轮法王,可要想败他杀他,那就难得很了。 这边朱子柳对战公孙止,朱子柳的判官笔擅长打穴,可是打在公孙止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吃惊之下被公孙止的反击打中,一时吃了大亏,点苍樵隐连忙上去帮忙。公孙止拿出阴阳双刃使出刀剑合击的功夫,两人重未见过这般怪异的打法,一时之间破解不得。 丘处机对上了尹克西,尹克西一根长鞭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宝石金银,恍得丘处机头晕眼花,看来两人要分出胜负,还需要不少时间。 孙不二对上了武功最差的马光佐,本来以孙不二的武功,打赢他不费多少工夫,不过马光佐是个憨人,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忽必烈给他吃饱穿好,他自然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忽必烈,因此仗着自己力大,使出了耍泼的手段,竟让孙不二一时抽身不得。 忽必烈原本见刘处玄二人杀来的时候便躲到案下,这时候抬起头来见众人厮杀在一起无人理他,便偷偷爬到帐边拔出随身佩刀便去砍帐篷,试图砍出个口子跑到外面去,正好被眼尖的林志兴看到了,赶紧高声道:“忽必烈要跑,暗器招呼他。” 这一分神便使错了招,金轮法王抓着机会反击了两招,吓得林志兴赶紧凝神对敌再不敢分心。其余众人都腾不出手来,只有孙不二从怀里摸出几个江南霹雳堂友情赞助的“雷火弹”,扬手都朝忽必烈扔了出去。 马光佐见忽必烈危险,急忙起身想把那些“雷火弹”统统挡住。可惜他慢了一步,虽然挡住了大多数,还是有一颗“雷火弹”打在了忽必烈背上。这时候火药威力不大,用来发烟放火自然有效,用来炸人就差了点,再加上忽必烈随身穿着宝甲,这一下除了把他炸得灰头土脸外,倒没有受什么伤。 不过马光佐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么近的距离挨了这么多颗,即便再劣质的火药也不是血肉之躯抗得住的,马光佐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孙不二见碍事的死了,便快步上前去杀忽必烈。 就在忽必烈处在前无去路后有恶虎的绝望中时,帐篷忽然被人掀起,忽必烈急忙连滚带爬跑进外面的蒙古士兵堆里。 第五十七章 风紧扯呼 忽必烈见身前身后都是自己的士兵,顿时胆气壮了起来,站直身子连声道:“放箭、放箭,射死他们。” 那些赶来的蒙古士兵听话得举起弓箭。可是这时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他们总不能放箭射他们的国师吧?因此一个个举着箭犹豫不决,带队军官也不敢乱下命令。 蒙古兵不动不代表没有人动,人群中跑出一些穿绿衣的武士朝全真教诸人扑去,不少人手中还拿着鱼网一样的东西。老顽童眼观八路,见了他们大吃一惊,对樊一翁道:“又来这招,不好玩。”赶紧舍了樊一翁的大胡子,觑了个空挡飘然而去了,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和众人打声招呼:“那鱼网厉害,我先走了。” 在营帐被掀的那一刻,众人便知道失去了杀死忽必烈的机会,早就有心找机会扯呼了,一见老顽童走了,赶紧逼退对手,拿出“雷火弹”砸了出去。这“雷火弹”本就是江南霹雳堂的高手送给他们逃命用的东西,发烟放火自是一绝,这时同时放出许多,顿时浓烟滚滚而起。本来天色就黑,营中全靠火把照明,这时候浓烟一起,根本看不到多远。金轮法王等人不敢在目不视物的环境下打斗,急忙跳出烟雾笼罩之外。这时蒙古士兵才纷纷朝烟雾中放箭,只是之前就有几声破空之声响起,一干刺客已经四散而逃。 忽必烈连忙调兵围剿,特别调了两个千人队挡在东边回襄阳的路上。谁知众人分头逃跑,全真四子往北,朱子柳师兄弟往西,林志兴小龙女往南,偏偏没有人往东去,把忽必烈气得半死,连连调派其他部队追击。 林志兴拉着小龙女在营中狂跑。来之前研究过,蒙古人肯定会在归路上派重兵拦截,其他方向可能兵力薄弱一点,因此众人就没想着直接回襄阳。蒙古大营北边是汉水,西南面都是山地,只要能跑到南边的山地就安全了。刚刚仗着“雷火弹”的掩护,两人在蒙古人放箭前就离开了王帐那个是非之地,等蒙古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藏想要放第二轮箭的时候,两人一拐弯转到了一个蒙古包背后,之前那些弓箭手便连看都看不到他们了。 不过蒙古人可不会这么放弃,只听几声哨响,便有几队蒙古士兵持刀从四面把方围了上来。好在营中都是大大小小的帐篷,空隙不大,若是人多必定挤作一团,蒙古兵只能分成十几人一小队,分头堵截林志兴二人。 两人刚跑出不久,前面就有十几个蒙古士兵堵住了去路。林志兴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被纠缠上,脚步不停,挥剑先杀了一人,小龙女的轻功更好一些,从后面抢上也杀掉一人,顿时蒙古士兵一阵骚动,队列大乱,露出一个缺口。见对方阵形一乱,两人便从缺口出冲了过去,这时后面的追兵方才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跑,连忙联合这十几个人一起追赶。 幸好金轮法王等人害怕对方突然回头,不敢远离忽必烈身边,这时没法参与追杀,林志兴二人一路冲破十多次拦截,总算逃出了蒙古大营。 忽必烈见他们跑得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营里截住他们,不过多安排一点总是没有错的,于是大叫道:“骑兵,骑兵呢?分头去追。”顿时就有三个万夫长得了令领兵出营去了。 这时下属又收拾了一个大帐篷做王帐,忽必烈重未吃过这么大亏,阴着脸在新王帐里一声不吭等消息,手下之人自然也不敢出言打扰。这时领军追击的那几个万夫长回来了。忽必烈见他们都是神色沮丧单身回来的,便知道让人跑了,一个都没有抓住,脸色更是阴得厉害。 其中一个万夫长道:“四大王,卑职领兵去追四个道士,那四个道士跑得虽快,却还是比不得战马,只是卑职追到汉水边时才发现他们早有准备,在江边备好了小舟。等卑职赶到江边,他们已顺流而下了。” 忽必烈闻言不置可否,又转头问另一个万夫长:“你呢?你怎么没追上?西面可没有什么河啊。” 那人道:“四大王,西面是山地,地形复杂道路崎岖,不利骑兵行动。那两人进了山便消失不见,卑职见天色全黑,怕被他们伏击,便带兵回来了。” 忽必烈“恩”了一声,看向最后一个万夫长。那人经历也是大同小异,大营南面也是山地,不利骑兵冲击,却利武林高手埋伏,因此那人也不敢追,早早回来了。 忽必烈见属下无人能为他挣回面子,勃然大怒道:“襄阳城,全真教,本王记得你们了。攻城,明日继续攻城。” 忽必烈一声令下,蒙古士兵不得不从,因此第二天,蒙古人就派出几万人轮番攻城。不过襄阳城早有准备,这会儿兵精粮足,士气高涨,杀得蒙古人占不到一点便宜。 这时公孙止也以客人的身份在军中观战。忽必烈这时候看着大军攻城,心中怨气已平,问公孙止道:“谷主此次出谷,除了捉拿小偷,还有其他事否?” 公孙止道:“鄙人只想把家中财物追回,顺便把那小偷碎尸万段。” 忽必烈指着一个万夫长道:“谷主莫非没有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若能像他一般权势,一声令下,万人随你调遣,可不是谷主带领几百家丁弟子可以比的。” 公孙止闻言大是羡慕,他以前在谷中与世隔绝没见过世面,出来后可看到了权势的好处。不过他羡慕的可不是那万夫长,而是眼前的忽必烈:若论武艺,你忽必烈就是刺客来了钻桌子的本事,却能把这些军中猛将教训得服服帖帖,一声令下,十万人供你调遣。我若是有你这般权势该有多好…… 第五十八章 要不要做官 不说忽必烈在这边与公孙止眉来眼去,却是那些蒙古大将见手下士兵不住从城头跌落,鲜血已经染红了护城河,可襄阳城看上去还毫发未伤,不禁纷纷向忽必烈请命退兵。忽必烈这时候气也顺了,看到自己军队惨状也明白这般意气用事是攻不下襄阳的,便传令收兵。 蒙古人连续攻了三天,折了一万多人马,却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军中从将军到小兵都有些惘然。不过忽必烈是下定了决心要攻破襄阳的,“宁可从我三哥那里借兵,本王也要攻下襄阳城。”忽必烈如是说,他三哥就是汗位的有力竞争者蒙哥,若是找蒙哥借兵,忽必烈这次的功劳就得少不少了。 “那只好去填护城河了,即使填不平,也要多填出几个缺口来。”还是先前那个谋士献策道。 于是接下来几天,蒙古人对襄阳城围而不攻,每天派出民夫去填护城河,不过依他们现在的速度,没有半年几个月是填不平的,而且襄阳城中还不时出击一下,这个时间还要大大的延长。 蒙古人虽说围城,但襄阳城是围不住的,因为襄阳城临河而筑。这时候四川未被攻下,蒙古人没有水军,如果说陆地上蒙古铁骑无敌的话,那水上就是大宋水军的天下了,这不,汉水下游驶来几艘车船,船上笙旗蔽日,锣鼓震天,声势传出十余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似的,但即便蒙古营中连忽必烈都被惊动了,依然拿他们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驶进襄阳城。 襄阳城中早就探得明白,今儿新任守将史良便要到了,还是当朝丞相的侄子,谁都不敢怠慢,找了手下盯着蒙古人,四个副将一个不差在北门口等着,便是郭靖也领着几个有名望的武林高手迎接史良,想尽早与史良熟悉熟悉,共商守城之事。有好事的百姓就聚在北门附近,林志兴也混在人群中看热闹,小龙女却对这不感兴趣,留在郭靖府中练功。 不一会儿,便见几艘车船相继靠岸,史良当先走下船来,身后是他叔父派给他的几个护卫和五百奉命护送的禁军。 不过襄阳城给史良的感觉和想象中的绝对不一样,连空气中也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让初闻的史良几欲作呕,及至四个副将上前拜见,一股汗臭加着血腥扑鼻而来,熏得史良连连后退,连说话都不顺畅了。 要说史良在临安城中混惯了,天子脚下,连当兵的都衣甲鲜明、打扮得整整齐齐,他又如何能想象到战场是什么样子的?“不就多死了几个人嘛,又不是没打死过人。”这便是史良想象中的战场,可他不知道,死几个人和死成千上万的人是有本质上的不一样的。 初到一地,便要培养几个当地人为己用,这是他从他叔父那里学到的道理,不过找谁当作心腹之人呢?看那几个副将都四十有余,一身杀气一脸伤疤,他便摇摇头排除在外,转头往四下里一望,看到杨过披甲站在一旁,便眼前一亮。 杨过年纪比他还小一些,因为父母的遗传,长得也十分俊秀,只是长年日晒晒得黑了些,不过这是小事情了。所以说相貌长得好是非常有好处的,史良一见就十分欢喜,当即上前问道:“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官居何职啊?” 杨过答道:“我不是将军,只是城中骑兵是我一手训练,因此做了这个骑兵头领。” 没有官职?这好办,我荆湖招讨使要封个官还不容易?史良随即道:“我封你为武功大夫,让你统领城中全部骑兵,你可愿意?” 杨过大喜过望,他可不知道武功大夫是什么官,只听到能统领城中全部骑兵。这时城中除了已经成军的一千骑兵外,后来陆续缴获了几千战马,也被集中起来训练新的骑兵,因此杨过已经在憧憬自己带着数千骑兵杀得蒙古人七零八落的场面了,看了郭靖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答应了下来。 史良也大喜,当即把杨过认成了自己人,心道:只要你爱官位,便能为我所用,我别的没有,给你官做那是再容易不过了。他却不知道人家为的完全不是官职。 不过城中那几个副将都愤愤不已,正七品的武功大夫在武官里已经不算低了,当初自己几人从小兵当起,要不是后来沾着守襄阳的光,只怕现在都熬不到正七品,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一步登天。不过这小子是郭靖的侄子,又正得上司器重,这会儿几个副将都不敢将心中的嫉妒表现出来。 史良又转头看向郭靖等人,见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根本没有上去说话的兴致。不过其中还有个全真教老头丘处机站在那里,全真教可是吕文德奏折中提到皇帝金口表彰过的,史良也不得不上去和丘处机寒暄几句,至于其他人,便都视而不见了。 寒暄完了史良便径自带人朝城守府去了,等他走远,被他冷落的武林人士中便有人不干了:“我们辛辛苦苦帮着朝廷守襄阳,可那小子却连问都不问一声,这算是什么事嘛?郭大侠,你可要帮我们讨个说法。” 郭靖道:“我们守襄阳,可不是为了朝廷。如今朝廷腐朽不堪,有什么值得帮的,我们是为了这城中和整个江南千千万万的百姓才守襄阳的,这史良理不理睬我们,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就这么华丽丽地被人无视掉,任谁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是最好面子的武林高手了,因此众人当场就把史良恨上了,当然也有人嫉妒全真教被另眼相待,连带着连全真教也恨上了。 这些人在这边抱怨史良,却不知史良也在抱怨他们。先是有个副将说起:“史将军,这些武林中人于守城大有功劳,将军就这么不理不睬,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史良道:“这些人仗着武功好无法无天,以后可不要对他们客气。他们才几个人,就能对付蒙古大军了?守城还是要靠我们的士兵的。” 等史良来到城主府,护送他的五百禁军便回去了,只留下那几个史弥远派来的护卫。那些禁军在临安享受惯了,这时候在襄阳城里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直接回头上了船,又是一路嚣张至极地回去了,远处看着的蒙古人气的牙齿发酸,忽必烈连忙派出奸细去打听城中有什么变故。 第五十九章 城下决战 却说那些武林高手垂头丧气地回到郭靖府上的时候,不免和熟人抱怨一番,那新守将如何如何地看不起人。小龙女没有去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志兴回到住处的时候,还难得好奇地问了一声:“那新来的守将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志兴道:“也是个来混军功的,看来是官家子弟,看不起草莽中人,只盼着他如吕文德那样安安稳稳地待在城主府里就好了。” 照史弥远的意思,就是要他侄子什么都不要管,只等着拿军功,可让一个自比管、乐、诸葛的有志青年什么都不管这可能吗?史良在史弥远面前的确恭敬温顺,但在外面可绝对不是这样的,仗着他叔父的名头,一向颐气指使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任由下属摆弄? 这时城上警钟响起,那些刚回来的武林人士有一些便转身朝外走去,也有几个骂骂咧咧地就是不动。小龙女也要去时,被林志兴一把拉住道:“新守将可不待见我们这些练武的,我们就不要跟去添堵了。反正蒙古人也就是填填河,又不是真的攻城。” 只过了一会工夫,那些出去的人便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大汉怒道:“老子在襄阳城里待了十多年了,连几个将军见到我也客客气气的,还没受过像今天这样的气。”边上顿时有人附和道:“说得正是,离了我们这些人,我倒要看看那个小白脸怎么守得住城。” 林志兴原本以为史良只是给他们脸色看,没想到竟直接把人撵回来了,这时见郭靖过来,连忙上去询问。 原来史良听了警钟声,也往城上去,正好遇到郭靖一行人。史良当场便对一个副将道:“你去告诉那些人,守城自有军中将士,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不要参合了。”那副将不敢违抗上命,只好吭吭哧哧地把史良的意思说了,群雄当即一片哗然,有性子烈的竟直接走上去指着史良鼻子骂道:“老子守襄阳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史良急忙命令一队士兵隔开这些武林人士,郭靖不愿这时候与官府冲突,好歹把众人情绪安抚下来。经此一事,众人不待再见史良,不等他来撵,便都从城上回来了。郭靖最后道:“这史良如此刚愎,只怕不是好事啊。” 林志兴道:“襄阳地形易守难攻,如今又兵精粮足,只要史良不发疯跑出去主动攻击蒙古人,这城没有守不住的道理,郭师兄也不要太担心了。” 既然史良不用他们,林志兴就安心地找小龙女一起练武功去了。 林志兴之前有一点猜错了,那便是蒙古人这次不是来填河的,而是来攻城的。忽必烈不知道城里出了什么事,便派兵攻城,来试探城里的反应。这次派出的只是普通的蒙古兵,城上宋军早有应对,轻易便把他们打下了城。忽必烈探了半晌,唯一探出的便是全真教不在城上,“那些牛鼻子又在耍什么阴谋?”忽必烈一边担心着这个问题,一边传令收兵。 史良见蒙古兵不过如此,原本听了传言还有些畏惧,这时完全放下心来了。转头一看杨过就在身边,有意让他多立点功,便指着城下的蒙古人道:“敢去杀敌否?” 杨过如何不敢?当即领骑兵出战。蒙古人攻城的全是步兵,这时又在后撤,被骑兵突袭,顿时土崩瓦解,四散而逃,杨过一路斩首无数,直到蒙古骑兵前来接应,这才拍马回城。 史良首战得胜,心中自信又多了几分,便想着一战而定。等众将回到城守府,史良便口出惊人之言:“我欲明日出城与蒙古人决战,诸位有什么意见?” 几位副将一听,脸色刷得就变白了:蒙古人不来招惹自己,就已经是万幸了,您老祖宗竟还想着去招惹蒙古人,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当即异口同声地阻止道:“不可。” 四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将军三思啊,蒙古大军多数是骑兵,冲击力强,来去如风,我军仗着城墙坚固,才能把他们挡在城外,若是野战,我军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啊。” 史良已经在想着大破蒙古大军以后,皇帝该怎么怎么赞赏、同僚该怎么怎么羡慕、百姓该怎么怎么敬仰,再说他又没见过蒙古骑兵,只听说前不久被杨过领兵杀得大败,哪里会害怕,因此根本听不进他们的意见,反驳道:“我看你们几个,是越活胆子越小。若是蒙古人真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前几天就不会总是吃败仗了。” 说完又问杨过:“你与蒙古骑兵交过手,他们很厉害吗?” 杨过连场得胜,正是信心爆满之时,听他这么一问,豪气顿声,道:“蒙古骑兵不堪一击。”他曾率一千骑兵打败了一万蒙古骑兵,因此他有资格这么说。 史良闻言大喜,当即便命人起草战书,送往蒙古人大营。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史良决断已下,几位副将也只有服从的份。 忽必烈回到营中,总是在想全真教会到哪里去,越想越不放心,专门传令下去加强警戒,特别是他自己的安危和粮仓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可是他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夜,全真教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却等来了细作的情报:襄阳城新任守将史良已经到了,今日的船队就是送他过来的。与这个情报同时到来的是一封来自襄阳城的战书:明日城下决战。 忽必烈一收到这战书顿时傻了,第一个反应是对方在开玩笑。等问清楚不是在开玩笑,第二个反应便是有阴谋。如今襄阳守将是个新人,一干脾气喜好都不清楚,因此忽必烈招集手下连夜商讨,试图找到对方有什么阴谋,有说想趁大军出营偷袭营地的,有说想把大军骗出去掘汉水水淹七军的,反正争吵了一夜也没吵出头绪来,忽必烈顶着两个熊猫眼一直等到了天亮。 过一会斥候来报,襄阳守军已经在城下列阵,等待蒙古大军决战。 第六十章 忽必烈已死 不管襄阳城中有什么阴谋,蒙古铁骑从没有在战场上害怕敌人的道理,既然宋兵列了阵,忽必烈即便再想不通,也要派兵应战。因此,忽必烈派出了所有的骑兵出战,至于步兵,大半留下守营,小半留在忽必烈身边保护这些军中首脑,就这样,忽必烈还是特意叮嘱留守大营的阿术将军:“无论什么人靠近营地,一律乱箭射死,便是一只鸟都不要放过。只要你确保大营无恙,回头记你首功。” 却说襄阳城中,郭靖等人直到大军出了城才得到消息,黄蓉听说这事,顿时急得脸色发白,待要起身,又觉得腹中疼痛,只好又坐了下去,急忙拉着郭靖道:“靖哥哥,便是绑也要把他们绑回来。” 郭靖二十年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时一点就透,而且以郭靖的武功,要“说服”史良自然不在话下,可惜等郭靖到了军中的时候,蒙古人已经来了,这时若是把史良绑了去,只怕群龙无首之下全军便要不战而溃,因此只好长叹一声,退回城中。 宋兵的阵势倒也列得整齐,前排是持盾的重步兵,后面依次是长枪兵和弓弩手,以史良看来,这般阵法便是原来女真的铁浮屠都讨不得好去,更不用说蒙古轻骑了,因此见蒙古兵冲来,丝毫不惧,反而兴奋难言。 可惜蒙古兵让他失望了,他们并没有前赴后继地冲到这如林的枪阵之前,而是远远地绕着宋兵放箭,虽说前面的重步兵不怕箭,可时不时有抛射的箭支落到后面的枪兵和弓弩手中间,毫无防护的枪兵和弓弩手顿时哀号一片。 宋军的弓弩手急忙放箭还击,可惜轻骑兵往来不定,大部分箭支都落在空处,反而宋军总在原地不动,成了蒙古人上好的靶子。史良极不适应蒙古人的打法,眼见宋兵吃了大亏,急忙喊道:“骑兵,杨过的骑兵呢?” 杨过得了令,便带了骑兵出阵,他如往常一般挥舞着铁枪冲在当先,眼神却盯着对面蒙古骑兵中的指挥官,就等着一会两军相撞时首先把他干掉。出乎他的意料,面前那队蒙古骑兵见了他们,似乎是知道杨过的厉害,竟集体拨转马头转身就跑。 到口的肥肉如何能放过,杨过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只是蒙古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要更好一些,渐渐地便与杨过等人拉开了距离。杨过见追不上,只好作罢,回身见又有一队蒙古兵在宋军阵前放箭,便带兵杀了回去。 不过原先那队蒙古人见杨过要走就不答应了,这时反而倒追了上来,远远的便是一通箭雨,杨过这边的骑士顿时倒下十几个。杨过气得眼圈发红,可襄阳城的骑兵要冲锋陷阵没有问题,骑射功夫却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这时候根本没法还手,又转身要追上去时,那些蒙古人立刻拨马便走,杨过一时进退不得,眼见得手下骑士越来越少,直气得目眦欲裂,大吼道:“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有本事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啊。” 这时大批武林高手得到消息纷纷赶来,只是面对蒙古骑兵铺天盖地地箭矢一点办法都没有:若是晚上,还可以欺负他们看不清楚偷偷摸摸地搞偷袭,白天只怕一露脑袋就被射成筛子了。眼看得城下大军危在旦夕,众人却只能在城上干瞪着眼,郭靖气极,狠狠地一拍城墙砖,怒道:“这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当时便有按捺不住的武林高手出城去助战,只是还没走出多远,便遇上蒙古骑兵,上千支箭扑面而来,四面八方无处可躲,顿时如刺猬般倒在地上,把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郭靖想了片刻,下定决心道:“我去杀忽必烈,城中之事,就交给丘道长了。”说完下了城骑上小红马便要出城,这时郭芙从后面赶上道:“父亲,带我同去。”说完便翻身上马,坐在郭靖背后。 小红马不愧当世名驹,虽然带了两个人,速度还是要比一般马匹快上很多,片刻工夫便闯过蒙古骑兵的拦截,闯到忽必烈本阵前,阵前蒙古士兵连忙结阵阻拦。不过郭靖可不是那么好拦的,他从马上跃起,连使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亢龙有悔”,把正面的蒙古兵不断地打飞出去,郭芙在马上也是石子打个不停,他们父女配合,硬生生在蒙古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着就要杀到忽必烈面前。 忽必烈见郭靖一路杀来势如破竹,忍不住叹道:“早听说我父亲有一个安答叫郭靖,勇武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金轮法王道:“王爷不必担忧,郭靖已是强弩之末,待老衲帮王爷把他留下。” 说话间郭靖又杀过几道防线,金轮法王大喝道:“你们让开。”于是蒙古士兵如潮水般退下,空出大片地方给金轮法王。郭靖一连发了十几下“亢龙有悔”,气息微微有些不顺,这时见蒙古兵退下,正想借机喘口气,可是金轮法王却不给他机会,十层的龙象般若功凝在掌上,凌空击向郭靖。郭靖识得金轮法王的厉害,当即分心两用,左手空明拳,右手降龙十八掌。金轮法王从未见过这般手段,与郭靖左拳一交,觉得浑不受力,正犹疑间,吃了一记刚猛的降龙十八掌,猝不及防下被打得连连后退。 忽必烈不知江湖规矩,这时以为金轮法王不是郭靖对手,忙对左右道:“几位师傅一起上吧。”于是尹克西等三人各自挥舞着兵器加入战团,一时间郭靖压力大增。郭靖却不怒反喜,一边用左右互博与他们周旋,一边对郭芙喊道:“忽必烈。” 郭芙顿时心领神会,三颗石子脱手而出,呼啸着朝忽必烈飞去。忽必烈不是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催命的石子飞来,不过他身边还有一个公孙止,刀剑齐出把石子挡在身前。郭靖见一计不成,又喊道:“军旗。” 这时再无人能挡住郭芙的石子,木制的旗杆也承受不住弹指神通的打击,“吱哑”声中代表忽必烈的大旗轰然倒地。 襄阳城上林志兴看到蒙古军旗倒了,赶紧组织城上高手齐声大喊:“忽必烈已死!忽必烈已死!”战场上蒙古骑兵回头看到军旗不在,顿时一阵慌乱,纷纷退了回去。 第六十一章 骑兵死战 郭靖在四人的围攻下原本就岌岌可危,这时候连吼两声,手上顿时慢了一些。如尹克西之流自然看不出来,不过金轮法王却抓住机会攻破了郭靖的防守,打得郭靖连连后退。 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出便宜来了,一时间,尹克西的鞭子、潇湘子的哭丧棒、尼摩星的铁蛇同时打在郭靖后背。郭靖忌惮金轮法王,不敢回身去挡,只好运气到背上硬挡了这三下。若是换了平常人,这时不死也要重伤,也亏得郭靖内力深厚,只觉得气血翻腾而已。 金轮法王见状,赶紧补上一掌,郭靖这时费力良多,勉强挡了一记,再也压不住伤势,“噗”地喷出口血来。 众人见有便宜可捡,攻势越发凌厉,金轮法王正要趁胜追击,还好郭芙已经打倒了旗杆,见郭靖危急,忙用力发出几个石子逼退金轮法王。郭靖见金轮法王退开,精神一振,一记“神龙摆尾”把尼摩星打飞出去,随即转身左手架住潇湘子的哭丧棒,右手抓住尹克西的鞭子死命一拉,顿时那珠光宝气的百宝鞭散落一地,尹克西也脸色惨白地踉跄而退。 这时郭芙骑着小红马来到跟前,郭靖翻身上马便要离去。众人胆寒不敢追赶,只有金轮法王追了几步,眼看得没小红马跑得快,只得停了下来,拿出个铁轮用力扔了出去。 郭靖虽受了伤,不过耳目还清明,听身后传来“呜呜”之声,想也不想又是一记“神龙摆尾”,正撞上飞来的铁轮。那铁轮固然是被打落在地,郭靖却也伤上加伤,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金轮法王见状,又扔出一个铜轮来。郭靖已无力抵挡,郭芙虽扔出石子拦截,无奈功力差金轮法王太多。幸好小红马也感觉到形势危机,关键时刻潜力爆发,长嘶一声,脚下加速,渐渐地把铜轮拉在身后,这时马上两人才安下心来。 却说战场上史良见蒙古骑兵把他们像靶子一般打,身边将士不断有人倒下,心里已经十分后悔出城野战了,这时只想着回到城里去,只有厚实的城墙才能给他安全感,于是便传令退兵。 左右副将拼死拦住,都道:“这时蒙古人攻势正盛,若是贸然退兵,军无斗志,被蒙古骑兵从后面掩杀,只怕退兵不成,反成溃败了。”史良这时已六神无主,只知道叨念着退兵,若不是左右拉着,只怕当先拍马跑回城里去了。 就在这时蒙古兵一阵骚乱,接着整队整队地往后退去,又听见城墙上有人大喊“忽必烈已死”,众将觉得这正是退兵的好机会,就不再拦着史良,传令下去退兵回城。 襄阳兵甲在宋军中也算精锐,不过只能挨打没法反击的仗任谁都不想打第二次,这时得了退兵的命令,又见主将史良一马当先跑回城去,顿时乱成一片,也不管阵形队列,只管撒开脚丫子跑进襄阳城去。幸好蒙古骑兵这时顾不得来追杀,要不铁定是全军覆没的情形。 宋兵还未走出多远,便见蒙古人又把忽必烈的大旗举了起来,一干蒙古骑兵知道王子无恙,纷纷掉头来追宋兵。这时宋兵还未到城下,若是被追上,只怕十个里面没有一个能进得了城,好在襄阳还有骑兵。杨过原本带了一千骑兵出战,除去死在蒙古人箭下的,还有六百多骑,他们被蒙古人戏耍半天,这时听到退兵根本没想过凭借马力率先回城,反在杨过的带领下主动去狙击蒙古人。这时候蒙古骑兵主攻,若是再玩“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把戏,只能白白放跑了宋兵,因此见杨过领了骑兵挡在半道,却不能再退回去,只能硬往前闯。 襄阳骑兵上到杨过下到每一个骑士都已经憋红了眼,仇恨和愧疚已把他们逼到了疯狂的边缘,这时候有送上门来的蒙古人自然没有人会客气,杨过当先大叫着抡圆了铁枪,把周围一圈人都扫到地下去,麾下骑士虽然没有那么生猛,但都擎出刀来去劈对面的蒙古人,而且只顾着砍人,却对蒙古人砍来的马刀不屑一顾,即便身上拉开个大口子也无动于衷,一时竟杀得蒙古人心惊胆寒不敢上前。 但紧接着这些害怕的蒙古人就恼羞成怒了:我们蒙古勇士怎么可以怕这些南蛮子。于是他们仗着人多又紧紧地把这些宋朝骑兵围了起来,边上另有一部分骑兵绕过他们去追宋军步兵。 杨过可不会让他们如愿,当即大吼一声,铁枪连扫,清出一条通路,回头大声道:“跟上。”便领着麾下杀出重围,一头截住绕路的蒙古人。这时刚刚围着杨过的蒙古人也赶了上来,重新把他们围在里面,可蒙古人才又分了兵去追宋军,杨过便奋起神勇杀出重围,又一头把他们截住。两三次后,蒙古人便知道了除非把这些骑兵都消灭掉,否则不用想去追宋军步兵,因此集中精力准备围剿杨过。 杨过上次能大胜蒙古骑兵,一来他抢先干掉了蒙古指挥官,蒙古人群龙无首,二来蒙古人是一千两千地添上来的,这才让他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收拾了个干净。这时却不一样,数万蒙古骑兵前赴后继地往上冲,杨过每杀掉一人便有一人补上,连喘气的工夫都不给他留下,他便是再勇猛,不片刻也到了后继无力的地步,身后的骑士也越来越少。 杨过不知道杀了多久,只知道喊得嗓子已经哑了,这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又一次杀出了蒙古人的包围。他转头往襄阳城看去,宋军大部分到了城下,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进城,后面大队蒙古骑兵不再理会他,转头去追宋军。杨过回过头去便要喊一声“跟上”,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五骑,还都是如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其余的人,除去已经战死的,还有不少人被蒙古人围住,没有跟着杨过出来。 跟在杨过身后的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杨头领快走,回头给兄弟们报仇。”说完,五人便返身杀回蒙古人军中去了。 杨过一听,险些被气炸了:我便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吗?也不说话,直接拨转马头,越过五人,抢先杀进蒙古人堆里。 第六十二章 争夺襄阳 这时尚有数十骑士被蒙古人团团围住,见杨过返身杀了回来,纷纷大叫:“杨头领快走,不要管我们。” 杨过怒道:“胡说什么,要走一起走。”说话间挑飞两个挡住的蒙古兵,和他们会合到一起接着暴喝一声:“走。”带着他们朝蒙古人少的方向杀去。 只是这时候宋军苦战多时,大部分人连刀都提不起来了,可蒙古人都是生力军,又仗着人多,层层叠叠地围上来,杨过虽勇,可也是杀出几步便被蒙古人挡住,一步也进不得了。 眼见得无路可走,宋军中有人道:“杨头领,我守了二十年襄阳,就是在头领手下杀得最爽,算一算已杀了几十个鞑子,换我这条命已经不亏了。” 杨过听了,哈哈大笑道:“正是,我们都不亏了,现在杀的都是赚的。”说完又抬枪刺死一个想捡便宜的蒙古兵。众人受了感染,一齐大笑,顿时笑声震天,蒙古兵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 众人笑声未落,便见面前蒙古人一阵大乱,蒙古军阵像被劈开一样裂出一个缺口,一匹赤红的汗血宝马驮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闯进缺口。那女子扫视一眼,看到杨过脸上一喜,策马来到他面前,一手抓起他的腰带拎回自己马上,转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杨过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便拼命挣扎,一边大声道:“郭芙你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我要和兄弟们在一起。”可惜这时杨过手软脚软,郭芙并不理他,只加速朝襄阳城奔去。 原来小红马带着郭靖父女闯过蒙古人的拦截回到襄阳,城中早有等候的武林人士接过郭靖,郭芙一边担心受伤的父亲,一边又担心城外的杨过,一时彷徨无计。倒是郭靖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焦急地对郭芙道:“去救过儿。”郭芙这才引马去救杨过,终是在危急关头把杨过带了出来。 却说这时襄阳城中也是一片混乱。原本郭靖离开前请丘处机统领全局,可丘处机是个道士、是个高手、甚至是个诗人,但绝对不是个将军,最多领着百十人打群架,对于守城一事一筹莫展,无奈间便见到了他认为“熟知军务,多有奇谋”的林志兴,便道:“志兴,这边便由你来指挥,有什么命令尽管下,我们所有人任你差遣。” 林志兴闻言暗自苦笑,他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主儿,谁知丘处机对他如此有信心,把这等重任交到他身上。我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吗?林志兴不由扪心自问。要知道林志兴虽然一直以来在教内事务中多有建树,但那都是他把心中的想法提出来,交给教中长辈决断,因此什么样的主意他都敢说出口,反正上面有长辈把关,最多被驳回来罢了,这时丘处机的意思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人为他把关,要他独立决断了,顿时觉得压力大增。 这时宋兵大败,跑得快的已跑到城下,蒙古人在后面穷追不舍。若是因为他处理不当,被蒙古人趁势夺了城,兵祸蔓延江南,他便是民族的罪人。一想到这里,林志兴便觉得肩上沉甸甸地,心中便有千万主意,也不敢轻易说出口,生怕自己考虑不周。 眼见宋兵已经到了城下,林志兴却还没有想出个万全的主意,心中着急,额头上汗水直冒,顿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小龙女见状,急忙握住他的手,低声但认真地道:“我相信你。” 林志兴闻言心里一暖,抬头见他的师兄弟们一如既往地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教外的高手们虽眼中有些不满,但也都静静地等着他发令,心道:这时便是个馊主意,也比没有主意好。这才定下神来,壮着胆子一条条发布命令。 林志兴的第一条命令便是开城门放那些败兵进城。若是把他们关在城外任由蒙古人歼灭他们,城中便没有足够的兵力,即便这次蒙古人攻不下城,但也绝对守不了多久了。 第二条命令便是挑选了一些身强力壮练习外家功夫的高手,给他们套上三四层盔甲,让他们正面拦截蒙古骑兵。接着又安排其余高手埋伏在城门附近。 襄阳城门一开,史良浑身哆嗦着跑在前头,接着宋兵如潮水一般涌入,郭芙也混在其中进了城里,再接着蒙古骑兵紧跟着宋兵冲进城门,几个穿得像铁罐头似的汉子突然杀出拦在路上,当先的蒙古骑兵躲闪不及狠狠地撞了上去,那几个汉子固然被撞得飞了回去,蒙古兵却也像撞上墙一般被撞得前进不得,后面的骑兵没料到前面那骑突然停下,收脚不住便和前面的人马撞在一起,一时间蒙古人攻势一滞,阵形大乱。 这时城上一阵锣响,城门两旁趁乱杀出两队人来,左边都是全真弟子,人数虽少但有阵法配合,威力不可小觑,右边都是其他门派的高手,虽然散乱但胜在人多。城门附近地形狭小,当头的骑兵被挡住后,大队蒙古兵堵在城外进不得城。这许多人混战在一起更显得地方拥挤,蒙古骑兵没了回旋的余地哪里是这些高手的对手,常常便是几骑蒙古骑兵借着冲力撞飞一两个高手,随即便被众人围上打下马来,双方伤亡交替上升。 随着城门口双方人马不断倒下,尸体堆积在道上,处处都是障碍,蒙古骑兵冲锋不易,城中武林人士却很喜欢这种环境,渐渐地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战线一步步朝城门外挪去。不知道杀了多久,城中蒙古兵被屠戮一空,接着城门关上,把大队蒙古骑兵关在城外。 林志兴一直在城墙上指挥,他虽然没有上去搏杀,却比场中搏杀之人还要紧张,先是担心那些外家高手能不能挡住骑兵的冲击,接着担心那些武林中人能不能截住蒙古人,及至见了双方胶着才放心一些,战线每往外挪一点他就更安心一点,等到城门关上才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地上,襄阳城总算没有在他手里丢掉,这时才感觉到身上衣服已经被汗浸透。 第六十三章 战后 古骑兵虽然人多,但都被堵在城门外面,这时候城门便一筹莫展,只好发泄似地往城上射了几轮箭,心有不甘地回去了。也幸好忽必烈把步兵都留在大营和身边,这时候若有步兵来攻城,襄阳城里根本没有防守的兵力。 史良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跑回府里去了,他一直把打仗当游戏一般看待,直到流矢从他头顶划过,才切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临安城里花天酒地的日子我还没有过够,我不要死啊!这时的史良,怀抱着他从临安带来的宠妾瑟瑟发抖。 几个副将早就习惯了没有上司的日子,这时候定下神来,赶紧收拢败兵,组织人手上城墙防守。林志兴放下心来,觉得身心俱疲,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才勉强站了起来,到城门口救治伤员去了。 宋兵中能跑回城里的大多都是有手有脚的,受了伤的都已经死在城外,这时候都上城墙去了,因此林志兴来到城门口一看,满眼只见披红挂彩的武林高手,或坐或卧在那里龇牙咧嘴,大多是当时拦截蒙古骑兵时被马匹撞伤的,好在越是高手命就越硬,除了少数几个被马碾过或者伤到要害的可怜家伙,其他人都只是或轻或重地受了伤。人在江湖,厮杀受伤是常事,因此会武功的大多会点医术,这时正互相帮着处理伤势,有人便在那里嚷嚷开了:“乖乖,那么多骑兵。前次在河南,鞑子骑兵还没那么多呢,这一冲起来,我们哥几个只有逃命的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儿竟能拦住他们。” 当即便有人笑道:“李老三,拦住他们可不是你的功劳,那是人家林少侠主意出得好。哈哈……呃,咳咳咳……”他也是受了伤的人。这时一笑,牵动了伤口,顿时一阵咳嗽,笑不出来了。 李老三低声喃喃道:“我可没说是我的功劳,打了胜仗得意一下不给啊……”抬头见林志兴来到城门前,兴奋地道:“林少侠,先前我见你年纪轻轻斯斯文文地样子还有些看不起你,现在知道了。你们这些出主意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出力气的有本事,我李三佩服。” 林志兴听了不由摸摸鼻子:我好歹也算是个武林高手吧,怎么被你归到谋士这类人当中去了?有机会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不是真的斯斯文文。见周围众人也都用钦佩的眼光看着他,林志兴心中得意。自不会说出刚才紧张得衣服都湿透了这种话,谦虚地道:“都是众位好汉拼死把蒙古人杀出城外,林某何敢居功?”这话说得众人对他十分满意。 先前小龙女也被林志兴派出阻敌,这时见他的样子。走上前来拿出一条汗巾,心疼地替他擦去额上地汗水。林志兴趁势一把抓住小龙女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连声道:“没事就好。” 这时丘处机也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不错。”刚刚林志兴心情紧张。这时放松下来觉得全身疲软。被丘处机一拍便是一个踉跄。丘处机吓了一跳。赶紧道:“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便成了。”(.伤员不少,最多伤筋断骨,有性命之危的一个没有,这才安心下来,任由小龙女搀着回去休息了。 却说黄蓉本在府中静养,听人来报说郭靖重伤,顿时坐不住了,挺着个大肚子便朝外跑去,在门口正碰上送郭靖回来的人,见郭靖嘴角带血神志不清的样子,眼泪刷得一下就出来了,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瓶“九花玉露丸”全都给郭靖灌了进去,又指挥着众人把他抬到床上。 郭靖本就内力深厚,这时得灵药相助,很快醒了过来。他一醒来,就挣扎着要爬起来,黄蓉连忙把他按住,口中嗔怪道:“你都伤成这样了,不安安静静地养伤,还想爬起来做什么?” 郭靖道:“蓉儿啊,襄阳城危在旦夕,我怎能不担心?怎么也要为守城出一分力。” 黄蓉道:“你重伤在身,去了又有什么用?”见郭靖不听劝,还想着爬起来,便伸手点了他的穴道:“靖哥哥,我就是不准你去,回头要打要骂随便你了,现在就乖乖地躺着吧。” 郭靖回来时正值宋兵已败,他急于知道后面的局势,可惜这会儿被黄蓉制住无计可施,只好在心里着急,这时郭芙提着昏迷不醒地杨过进来了,见郭靖醒了,连忙上去问道:“父亲怎么样了?吃过九花玉露丸了吗?内伤要不要紧?” 黄蓉道:“这次你父亲伤得不轻,这时要静养,我们不要打扰他。”说完便领着郭芙出去了。郭靖知道黄蓉也想了解襄阳战况,特意背着自己,便是想让自己能放下这事安心养伤,可襄阳城事关重大,他怎么可能放下心来呢。 这时前面喧哗声起,有一些武林人士没有留在城门口,早早地便回来了,郭靖在内室隐约能听到他们讲一些战胜战败的事情,心里更是按捺不住,可惜受了伤内力受损没法冲开穴道,要不真要冲到那几人面前当面问个清楚。 那几人知道郭靖受伤,本想过来看看,却被黄蓉拦住,以郭靖要静养为由把他们拦了回去。郭靖顿时急得几欲发疯,这时黄蓉进来了,笑着对郭靖道:“靖哥哥,蒙古人已经退了,襄阳平安无事,你就别再担心了。” 郭靖一听,转怒为喜,心里的焦虑少了大半,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襄阳城是怎么守住地,城中兵力还有多少,蒙古人有什么后继举动……不过这些都不是紧要的事。 既然守城事了,黄蓉就解开了郭靖穴道,郭靖当即开口道:“蓉儿,把襄阳之事细细地给我说一说吧。” 黄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他们的意思是打了一场胜仗。”正说着就听外屋郭芙道:“林师叔,家父正在静养,不便打扰,师叔明日再来吧。”原来林志兴回到郭府,便来看望郭靖,却被挡在门外。 郭靖连忙高声道:“林师弟请进,快给为兄讲讲守城之事。” 第六十四章 道谢 志兴给郭靖讲了史良抢先后退以至步兵溃乱,讲了骑人全军覆没,讲了城门之战,讲了蒙古人最终退去,郭靖听了长叹不语,黄蓉道:“我就知道那个史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临安那些昏官怎么想的。” 林志兴道:“之前襄阳城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我们也守得安安心心的。这一战后,兵力捉襟见肘,今后的日子难过了。” 城墙上这时也有人在哀叹今后的日子难过了。今日一战宋兵折损大半,原本数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一万来人,几个副将布置好城防,看着城头稀稀落落的宋兵,其中一个姓刘的副将不禁发出这样的哀叹,边上一个姓耿的副将忿忿道:“史良,那是让弟兄们去送死啊。”他心里恨极,也不喊史将军,直接喊名字了。另一个姓马的副将嗤笑道:“他是上官,军令难违,他再混蛋,我们还不得听他的?”顿时众人沉默一片。 过了一会,刘副将道:“今日多亏了那些义士,要不是他们拼命,襄阳早就丢了,我们该过去道个谢。”耿副将站起来道:“最该去道谢的是史良,我这就去他府上,拖也要把他拖去。”说完带了几个亲兵气冲冲地走了。 耿副将来到城守府上,一路便带了人往里闯,直到史良卧室外才停了下来,这一路鸡飞狗跳,早就把史良惊动了,这时走出来厉声道:“耿怀义,你带这么多人来这里,是要造反吗?” 耿副将拱手道:“史将军,今日一战多亏城中义士相助,城池才能得保,末将特来请将军去给义士们道谢。” 史良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什么义士,都是些不服管教的刁民,要本将军给这些刁民道谢?亏你说得出来。” 襄阳每遇战乱都有武林中人前来相助,他们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这时听史良如此说,耿副将带来的那些亲兵个个脸带怒色,见耿副将一挥手,齐齐上前一步,威胁之意意在言表。 史良之前就受了惊吓,这时护卫不在身边,一被威胁,顿时怒气消散。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城中主将,你们若敢动我,那可是死罪,死罪。” 耿副将道:“我们只想请将军和我们一起走一趟。” 史良连忙道:“好。好,同去,同去。” 于是一行人出了城守府,又往郭靖府上去了。这时另几个副将已经到了郭靖府上。郭靖起身来到前厅接待他们,有不少陆续回来的武林人士也在厅里,他们在襄阳打蒙古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与这几个副将早就熟了。 刘副将当先道:“这次多亏了郭大侠力斩军旗。各位英雄拼死守住城门,襄阳才能保全,如此功德。襄阳上下牢记在心。” 郭靖道:“刘将军客气了。我们都是大宋子民。保家卫国是分内之事。”早有相熟的武林中人道:“老刘你这话说的,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嘛。我也是襄阳人,我不保襄阳,谁保?” “是啊,是啊。”周围众人都出言附和,一时气氛热烈。 那人接着又道:“老刘,你是好人,可你们那个史将军真不是东西,不会打仗就不要打嘛,如今倒好……还是吕将军在的时候好啊。” 说到史良,几位副将都相顾无言,一干武士才不会顾忌他们,自顾自便在那里大骂史良无能,这时门口有人传信:史良来了。 众人对史良都没有好脸色看,史良进来的时候,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板着脸冷冷地看着史良,看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刘副将见了史良身边的耿副将,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还真把他拖来了,你就不怕他怀恨在心日后找你麻烦吗?” 耿副将满不在乎:“怕什么?我出入军营,边上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好怕地。他是主将,让他道个谢,很过分吗?我是想明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蒙古人手里了,还怕这个窝囊废做什么?可恨明白得太晚,昨天就把他绑了,今日就不用死那么多弟兄了。” 史良仗着自己是官身,一直看不起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这时哪能拉下脸来给他们道谢。耿副将在他身边一瞪眼,史良又吓得一哆嗦,心里恨极了耿副将,这时也只好上前干巴巴地说 谢各位相助。” 没有想象中的受宠若惊,众人依旧冷冷地看着他,无人搭理他,把他晾在场中,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可人在屋檐下还是不敢发怒。最后还是黄蓉开口道:“史将军,我们可担不起你的谢,将军是贵人,以后还是不要出去乱走,自在府里享福好了。” 黄蓉这话说到了大伙的心里,大家纷纷点头赞同,却把史良气了个半死,心里把这些武林人士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对拖他来的耿副将更加愤恨。 不过总算有人说话了,他便趁机退了回来,拿眼一个一个的盯着这些英雄好汉看,似乎要把他们地相貌记在心里,日后再报今日之辱。他看着看着,忽然看到一张秀美绝俗的脸,即便他在临安见过美人无数,也无人能与之相比,顿时痴迷一片,张着嘴连口水流下来了都不知道。 耿副将也有不少熟人在此,这时众人正聊得火热,无人去再理会史良,只有小龙女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自己,转头看到史良的丑态,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史良顿时惊醒过来,连忙拿手擦了擦嘴角,又觉得美人薄怒又是另一种风情。只是这时几位副将都告辞离开,几个亲兵往他身后一站,他便是再舍不得,也只好跟着走了。 众人也跟着散去,疗伤的疗伤,睡觉地睡觉,林志兴却被丘处机叫住与郭靖等人议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议的,襄阳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兵,若是有援军,自然平安无事,若是没有援军,就不知道还能守多久了。众人议到最后,也只想出个组织民夫协助守城的办法。 林志兴刚回到住处,就听到不远有打斗之声,连忙出去一看,小龙女紧绷着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正与一个黑衣人斗到一起。那黑衣人武功不如小龙女,这时被打得节节后退,等林志兴赶到,他已经被小龙女长剑贯胸钉在墙上,死得不能再死,脸上还留着难以置信地表情。 小龙女见了林志兴,脸上表情才缓和下来,默默地上前拔出她的剑。林志兴走到她面前,担心地问:“你没什么事吧?” 见小龙女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林志兴又问:“这家伙是什么人?刚刚出了什么事?” 小龙女道:“左右是个小贼罢了,没事了。”说完展颜一笑,笑得林志兴一时忘了追问,只以为是个不自量力的采花贼,只是心里奇怪: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却说这时蒙古大营中欢声一片,蒙古人在襄阳难得大胜一场,虽然最后蒙古骑兵被拒之门外,但忽必烈笑容不改,还下令犒赏三军。忽必烈自在帐中宴请诸将,席上,留守大营的阿术没有亲眼观战,听说了后奇怪地道:“那襄阳守将是什么人?莫不是我们地奸细?” 忽必烈哈哈大笑道:“若真是我们的人,我必要重重地赏他。”眼见得襄阳这块啃了二十年的硬骨头在自己手里就快要啃下了,即便忽必烈城府再深,这时也喜形于色,笑着道:“宋兵所剩无几,我们只要加把力气,襄阳旦夕可下。我先说好了,打破襄阳城,人人有赏,第一个登上城头地,赏千金,封万夫长。” 这话一出,人人兴奋,特别是那些百夫长千夫长,已经下了决心亲自带队攻城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蒙古人就架起云梯,全力攻城。宋兵守城时和野战时地表现判若两人,这时奋力抵抗,不断把云梯推倒,不让蒙古人上城。 每隔一段时间,忽必烈便会换一个万人队上去攻城,保证攻势一直那么凶猛。可宋兵人少,所有人都上了城墙,哪里还有人手可以换地,面对着蒙古人如潮水般一拨接着一拨的攻势,只好咬牙硬挺,好多地方全靠着武林人士地帮助,才勉强把蒙古人打下城去。 双方打到天黑,蒙古人没有夜战的习惯,就此鸣金收兵了。虽然没有攻下襄阳,忽必烈却相当满意,得意地对身边的将军们说:“襄阳城已经抵挡不了多久了,最多三天就可以攻下。”这时信使来报,三王子蒙哥派了五万大军来协助忽必烈攻略襄阳,大军日夜兼程,后日便可抵达。 第六十五章 史良之死 蒙古大军来了以后,襄阳城中又恢复了宵禁,天色一人全无。这时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林志兴一个行人,他穿一身夜行衣,不断躲避着巡逻的宋兵队伍,偷偷地摸进城主府中。 原来林志兴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小龙女杀的那人是史良的护卫,当时史良刚进襄阳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一面。林志兴怕昨日之事有史良在后面指使,也没有去问小龙女,而是直接想去城守府打探一番。 城守府中下人都是普通人,也只有史良的几个护卫有点武艺,比起林志兴来要差了许多,因此林志兴潜进府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林志兴以前进过城守府,不过那时光顾着和金轮法王打架,府中道路一概不知,这时只好随手抓了一个小厮威胁道:“快说史良在什么地方?说得慢了就拧断你的脖子。” 那小厮连声道:“英雄饶命,我说,我说。”接着便把史良的住处指了出来,林志兴翻来覆去问了两遍,觉得没错便一掌打晕了这小厮,照他说的寻了过去。 很快林志兴便听到史良说话的声音,于是找了个角落潜伏了起来,便听到史良正问他那几个护卫:“你们头儿回来了没有?” 那几个护卫都道没有,史良便骂道:“让他去绑个人绑得自己都不见踪影,还说是什么我叔父的得力手下,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几个护卫被训得不敢做声,过了一会才有一人吞吞吐吐地道:“侄少爷,你是不是派史头领去郭靖府上了?” “是啊,怎么了?” “听说郭府昨天晚上死了个小贼,会不会……” 昨晚?郭府?那肯定不会错了,史良勃然大怒:“这帮刁民,连官府的人都敢杀,我,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能对这帮无法无天的人怎么样。只好无奈地吩咐下人摆酒,心里开始怀念起在临安花天酒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若是现在溜回去,不要说皇帝,便是叔父也饶不了我吧。史良已经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请缨来这里了。 果然是史良指使,林志兴心中犹豫:是一剑杀了呢还是给他点难以忘怀的教训呢? 史良终究是朝廷命官,若是一剑杀了朝廷追究起来还有好大的麻烦,可若只是教训一下又怕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林志兴想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杀了好。大不了想个办法推给蒙古人,反正蒙古人坏事干尽,也不多这一件。林志兴既然心意已定,拔剑便要出手。这时却听到里面有人来报:“杨将军来了。” 杨将军?杨过来了?他来干什么?林志兴放弃了马上出手的打算,又潜伏起来。 原来杨过醒来后,觉得是自己判断错误,没能挡住蒙古骑兵。这才使得宋军战败的,见大家把过错都推到史良身上,对这个提拔他的史将军心怀愧疚,特意上门来道歉的。 史良大喜过望。这时襄阳城中人人都不待见他,只有杨过主动来找他,当即便拉着杨过喝酒。 杨过心中有委屈。有悔恨。有愧疚。这时也不推辞,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不一会儿便都喝得醉眼朦胧。史良心里挂念临安,这时就觉得自己正在临安和狐朋狗友们喝着花酒,又见杨过面目清秀,醉态可鞠,觉得他比以前见过地娈童多了几分英武之气,一时酒壮人胆,邪念大生,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 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被另一个男人推倒,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杨过刹那间惊得酒意跑得干干净净,全身冒出一层冷汗,手脚并用拼命挣扎。谁知史良喝过酒力气也大了几分似的,死命抱着杨过,杨过一时竟挣脱不开。 这时前面跑来一个下人,径自闯了进来,一边大叫道:“将军不好了,蒙古人来攻城了。”及至看到屋里的情形,话音一窒,一时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史良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不过杨过还是清醒的,这时羞愤欲死,心里只想着要用力推开史良,禁不住全身一缩,口中“嗬嗬”作响,一掌打在史良胸前。 史良大叫一声,身体飞起撞在墙上,血水和着酒水喷得满地都是。他并未立刻就死,只是大睁 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勉强抬起手指着杨过,口中咳咳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这变故一起那个来报信的下人傻眼了,地上的杨过傻眼了,听到动静进来地两个护卫也傻眼了。还好林志兴虽然吃惊,但没有傻掉,,当即破窗而入,一人一剑杀了那三人,也不忘给史良也补上一剑,这才一把拉起杨过。 杨过不知道为什么林志兴会在这里,这时还未从刚才的变故中醒来,只看着林志兴愣愣地说:“林师叔,我杀了史将军。” 林志兴满不在乎地道:“杀了就杀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朝廷追究起来推到蒙古人头上便是。”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吧。”林志兴才没工夫给他做心理辅导,一把把他拎起来道:“蒙古人来了,我要赶紧去城楼了。” 林志兴带着杨过来到城上,见城下通明,蒙古人不是趁夜偷袭,而是点着火把连夜攻城。这时郭靖等人已经在城楼上了,见林志兴拎着杨过微微有些诧异。林志兴放下杨过,有点奇怪地问道:“蒙古人这是怎么回事?” 郭靖皱眉道:“蒙古人素来不喜欢夜战,这次连夜攻城,不知道有什么变故。” 原来忽必烈听说蒙哥派兵来协助顿时脸色大变。蒙哥攻略西域大获全胜,这次攻下襄阳的功劳若是再被他分去一半,只怕汗位非他莫属,忽必烈如何甘心,刚刚从容的表情不翼而飞,气急败坏地传令连夜攻城,务必要在蒙哥大军到来之前攻下襄阳。 城中众人虽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可并不妨碍他们判断出蒙古人急于打下襄阳地决心,不过襄阳兵少,全都布在城上还怕有疏漏,也没办法安排轮流休息。 果然第二天蒙古人攻势更加凶猛,也许忽必烈又提高了奖赏,蒙古兵就像不知道害怕一样往上冲,沸水倒下只避过要害,倒在手上连哼都不哼一声,云梯倒了掉到地上打个滚,又找着另一架云梯往上爬。 城上宋兵昨日苦战一天一夜,这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一时抵挡不住,让蒙古人爬上了城墙。好在城里还有不少英雄好汉在,这时纷纷接替守军,敌住城墙上的蒙古人,守城的宋兵趁机到城下休息。全真弟子仗着犀利的天罡北斗阵,所到之处蒙古人如麦子一般被砍倒,蒙古人攻势顿时一锉,看得忽必烈大发雷霆:“又是这些可恶地牛鼻子,给我射死他们。”可惜城上正混战,双方交杂在一起,弓箭手便是要射,也有心无力。 这时候每时每刻都会有蒙古人从不同的地方爬上城墙,逼得城中武士往来奔波,即便练武之人体力优于常人,一天下来也累得半死。可忽必烈还是不放过他们,当天晚上,蒙古人继续连夜攻城。 当晚,全真弟子布下天罡北斗阵守西城,丐帮弟子布下打狗大阵守南城,其余武士在朱子柳带领下守东城,至于北城,北面是汉水,而蒙古人没有船。 林志兴已经数不清他杀了多少蒙古兵,只知道手里的钢刀已经换了第三把了,只知道身边的小龙女惯穿地白衣已经染成了红衣。我这一世杀的人比上一世杀的小白鼠还要多,林志兴在心里苦笑道。他已经懒得去推云梯了,反正推了蒙古人又会架起来,其他地全真弟子都是这么个想法,于是越来越多地蒙古人涌上城来,城下却还有更多地蒙古人等着上来。 眼看着蒙古人步步紧逼,全真弟子连连后退守不住整道城墙了,这时忽然一阵箫声响起,林志兴听来只觉得箫声婉转悦耳,可那些蒙古人却听得如痴如醉,也不顾身边的环境就在战场上蹒跚起舞了,舞着舞着便掉下城去,顿时城下哀号一片。箫声响了有一盏茶地工夫,城墙上的蒙古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这时得到充分休息的宋兵也回到城上,与全真弟子合力,牢牢地占住城墙。 忽必烈的攻势持续到第二天上午,见襄阳城急切不可破终于收了心思,这时斥候来报,蒙哥的军队已经到大营了,忽必烈这才收军退兵。 第六十六章 蒙古人的援军 古人一退,城墙上的宋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江刻之间就能分出胜负,全真弟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整夜都没有休息的苦战,这时候一个个坐倒在地爬不起来,兵器扔了一地,最后还是守城的宋兵把他们扶下去。好在他们只是头一次这么高强度地运动,一时疲劳过度不能适应,打坐片刻便能恢复过来,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林志兴仗着生生不息的先天真气支撑,这时还能表现得和常人一样,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只是抬一抬胳膊都疼的要死。还是缺乏锻炼啊,林志兴看着那些若无其事的宋兵感叹道。 等林志兴回到郭府的时候,黄蓉早已安排好吃食,这时各路好汉大多已经回来了,饿了一夜全都顾不上形象了,各自找个位置据案大嚼。引人注目的是当中坐着的一个老乞丐,一手拿着个鸡腿,吃得满嘴是油,一手端着个酒碗应付周围人敬酒,可不正是当初跑得无影无踪的洪七公。边上陆续有人走上来道:“多亏了洪老帮主相助,要不昨晚就被蒙古人得逞了。” 林志兴听了,便想起昨天晚上忽然出现的箫声,能用箫声杀人的,除了黄药师还有能谁?于是林志兴张眼在大厅里找了找,没一个看上去像黄药师这样的人物,见郭靖坐在一旁,急忙扯着他问:“是不是东邪前辈也来了?” 郭靖有点尴尬的道:“正是,岳父不愿多见人,正与蓉儿在后面说话。”以黄药师的脾气,不愿与这些三教九流的好汉见面也是正常事,不过你郭靖不老老实实在后面养伤,跑到前面来干什么?林志兴不无恶意的猜想:不会是因为黄老邪不待见你,把你也赶出来了吧? 这时后院中黄药师正皱着眉给黄蓉把脉,见脉象没什么大碍才松开眉头,取出一些安胎的药,语带责备地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怀孕的时候千万不能太操心。你想像你母亲一样吗?”说到自己爱妻,黄药师一脸的黯然。 黄蓉正要出言安慰他,就听黄药师回过神来骂道:“那傻小子是怎么照顾你的?明知道你有身孕还逞强受伤,有他这么做丈夫的吗?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地方。” 黄蓉可容不得别人说她靖哥哥地不好,哪怕那人是她父亲,娇嗔道:“哪有父亲这样说自己女婿的?靖哥哥也是为城中的百姓出力,女儿就是喜欢他这般英雄气概。” 黄药师见状苦笑:“好了,好了。真是女生外向,我不说他坏话便是。” 黄蓉这才高兴起来:“父亲这次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 黄药师点头道:“总要等你生了孩子再走。这次要不是遇着七公,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呢,你这孩子也真是。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黄蓉可委屈了:您老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哪里告诉你一声去?总不能把我怀孕的事闹得满天下都知道吧?不过黄药师是不讲道理的,黄蓉也没想着和他讲道理,岔开话题道:“我师傅也来了吗?哼。挂着个武林盟主的头衔,却整天跑得无影无踪,把事情全压到我和靖哥哥头上,有这么做师傅的吗?这次来了可不能轻易放他走了。” 正在喝酒地洪七公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他刚到襄阳便上城墙杀蒙古人去了,回来后又被众人缠着脱不开身,待酒足饭饱群雄纷纷散去。这才找着机会对郭靖道:“我得到消息。蒙古人又派了五万援军来。差不多快要到了。” 林志兴这时还没有走,闻言惊得手中的筷子直接掉到了桌上。洪七公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道:“你怕什么。不就多了五万兵吗?我虽然不是将军,但也知道以襄阳的实力,就是再来十万也能守住。” 若是没有史良打了那场败仗,来多少蒙古人都不怕,可如今这五万人真是要了襄阳的命啊。洪七公这几天急着赶路,没有去打听最近地消息,心里还镇定地很,见这时留在厅里的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疑惑地问郭靖:“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你们都这副表情。” 郭靖道:“师傅,城里士兵不多了,不要说来了五万援军,就是没有援军都很难守下去了。” 洪七公恍 :“怪不得昨晚你们会打得那么辛苦。”可接着又么会这样?兵都到哪里去了?” 郭靖把史良出城决战一败涂地的事情讲了,气得洪七公直道史良该死,接着又道:“我们已经找朝廷要援军了,不过一来一回,即使有援军,也要过些日子才有。本来想着这几天拼一拼命,勉强也能挡住蒙古人了,可是这下又来了五万人,就不好说了。” 洪七公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附近也没有多少丐帮弟子了。不过你老丈人不是在吗?他最是足智多谋,肯定会有办法地,你去问他就好了。” 再说忽必烈退兵回营时,援军的主要将领已经在营中等他了,那带兵的统领见了忽必烈,领着众将上前行礼道:“拜见四大王。” 忽必烈虽然不喜欢这些蒙哥的手下,但他城府极深,又善笼络人心,这时上前扶起他们亲切地道:“诸位一路辛苦了。” 那统领给忽必烈行过礼,又走到边上金轮法王面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叫了一声“师傅”。 金轮法王在看到这人时眼珠子就已经瞪出来了,眼前这人可不正是他小徒弟霍都吗?原来以为他已经死在大胜关了,自己还伤心了许久,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还成了三王子那边地人。 原来霍都当日被欧阳峰所救,伤好以后欧阳峰便带他回了西域,正遇上蒙哥的西征大军。霍都原是蒙古一个部落的王子,该部落有不少人在蒙哥军中,因此把他引荐给了蒙哥。蒙哥对他十分信任,这次带兵南下,因为他熟悉南朝虚实,就让他做了这个统领。 当夜忽必烈设宴款待霍都一行,席上多了个西域老头,自称是霍都地父亲。忽必烈不知霍都底细,没有什么反应,金轮法王可是知道霍都身世地,这时就奇怪了:你父亲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这会又冒出个父亲来? 那自称霍都父亲地自然是欧阳峰了,他往席上一看,如尹克西潇湘子之流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公孙止也比他差了很多,只有那个高高瘦瘦地老和尚武功有点看头,于是走到金轮法王面前问道:“我的武功天下第一,你服不服?” 霍都闻言顿时以手掩额,知道他这个便宜父亲天下第一地执念又发作了。如今的欧阳峰,平日里为人处世已与正常人无异,只是一旦遇到看得上眼的高手,便要逼着别人承认他是天下第一才罢休。 金轮法王也是以天下第一自许的,这时当然不服,慢条斯理地道:“老正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天下第一可不是吹出来的。” 欧阳峰顿时跳了起来:“不服?我打到你服。”说完擎出铁杖便要去打金轮法王。金轮法王离席而起,拿出个铁轮正要迎战。 忽必烈本来就觉得这次南征处处郁闷,不说先前连吃败仗,好不容易对手出了个昏招,眼看着便大功告成了,这边又来了摘桃子的,这会见两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当面就打了起来,积累的怒气顿时爆发了出来,喝道:“住手。” 金轮法王闻言停了手,霍都见忽必烈脸色铁青,也不敢拂他的意,急忙拉了拉欧阳峰,欧阳峰于是也停了手,众人都看着忽必烈,等他下文。 忽必烈深深吸了几口气,把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口道:“两位都是绝顶高手,既然同为蒙古效力,何必伤了和气呢。” 欧阳峰坚持道:“今日非与他分出个胜负不可,让他知道谁才是天下第一。” 金轮法王不甘示弱:“老衲奉陪到底。” 忽必烈顿时头痛了,只觉得这两人如同全真道士一样可恶。全真道士?忽必烈顿时想了个好办法:“如今襄阳城中兵力不足,若不是有不少全真教道士相助,我军早已破城多日……”说到这里,忽必烈恨意大生:要不是那些牛鼻子,我早就独享了破襄阳的功劳,哪里还容得你们来插一脚。顿了顿,忽必烈又道:“两位大师不若潜进城去,杀了这些全真道士,哪个杀得多,哪个就是天下第一,如何?” 第六十七章 城中混战 志兴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打坐半日,身而空,林志兴信步走出屋外,见李志常等几位师兄正坐在院中议论战局,便打个招呼凑了上去。 李志常见了道:“林师弟可无恙了?” 林志兴用力甩了甩胳膊:“无恙了。还是缺乏锻炼,叫师兄们笑话了。” 一旁祁志诚笑道:“笑话什么?我们还不一样。在山上可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我从不知道一连拿剑砍六个时辰会这样累。还好蒙古人白天没有来,要不我还真没气力去杀他们了。” 林志兴道:“蒙古援军刚到,总要休整一两天,今天怎么可能就来。” 李志常道:“林师弟,你一向最有主意,如今蒙古人势大,你说襄阳城究竟还能不能守住?” 林志兴闻言惘然。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原书中,襄阳城这时候都该是安然无恙的,可如今这情形就不好说了。我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襄阳城提前沦陷,我岂不成了蒙古人的帮凶?林志兴一哆嗦,狠狠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逐出脑子,喃喃道:“一定能守住的。” “你们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小命,襄阳的闲事不用你们多管了。”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众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谁?”过急切之间想不起是谁了。 “咦,是你小子,看招。”这时欧阳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呼作响的大铁杖。欧阳峰这些日子脑子渐渐清醒,也想起了之前闹出的把林志兴认成王重阳的笑话,心道:只要杀了这小子,那件丑事便无人知道了吧?恩,还有个穿白衣的女子,也要找出来杀了灭口。 林志兴其实不怕欧阳峰:我虽然打不过你。挡你几招还是可以的,这时东邪北丐就在不远,还怕没人收拾你吗?不过他上次吃过轻敌的亏,这次不敢大意,接招的同时做好了躲闪地准备,一旦情况不对也不至于上次那样手忙脚乱。 接了一招才知道欧阳峰没有什么奇遇,功力还是老样子,林志兴这才放下心来。这次欧阳峰没有用蛤蟆杖。而是用了他以前的灵蛇杖法,一根铁杖如灵蛇盘舞,吞吐不定,看得人眼花缭乱。林志兴仗着剑短。应变灵活,死死地守住面前的一亩三分地,实在挡不住了便退一步,虽然被压着打。但欧阳峰想胜他,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再说金轮法王见欧阳峰已经出手,也不客气,急忙跃进院子里。手中铁轮朝前一指,目标便是李志常。众人本能一般组成一个天罡北斗阵,李志常不管铁轮袭来。反手一剑去刺金轮法王。他身边祁志诚、王志坦双双出剑去挡铁轮。 金轮法王把铁轮往下一压。正对上李志常的剑。天罡北斗阵能集七人内力于一处,正是以弱胜强的不二法门。可这时李志常集中七人内力,还是敌不过金轮法王十层的龙象般若功,一触之下,七人都倒飞出去,首当其冲的李志常更是当场受伤吐血不起。 金轮法王正要趁势追杀,听到动静地全真弟子纷纷跑了出来,结阵挡在他面前,丘处机老远就高喊:“谁敢伤我弟子?”一边和孙不二等人一道朝金轮法王飞奔。 这时郭府周围有火光冒出,四处百姓大乱,有高呼“救命”的,有高呼“救火”的。接着又有数人跃进院子,便是霍都、公孙止、尹克西等人,原来忽必烈怕他们两人势单力薄,干脆把手里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几人觉得城里人马疲惫,又没有高手压阵,便都很高兴地应了下来,刚刚就是霍都出言挑衅,而其他人却事先放火去了,务必要让城中乱起。 这几人这时跃进来,正好把丘处机等人拦住,除了霍都,其他人当时在忽必烈帐中都彼此见过面,而霍都和全真教也是老相识了,这时见了,两边都眼红,顿时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少了全真诸子领头,全真教三四代弟子组的天罡北斗阵就逊色不少,当年挡不住郭靖,今日一样挡不住金轮法王。好在如今阵法有了改进,即便金轮法王打倒一两人,剩下人照样布个阵出来,不像当年少了一人便阵不成阵,因此虽然全真弟子倒了一地,但还是牢牢地拖住了金轮法王地脚步。 金轮法王正要发飚,就听见 人笑道:“大和尚,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本事?老叫花划比划。” 金轮法王急忙转身,便看到洪七公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心里一惊:这人怎么在城里?洪七公从不背后偷袭,见他转身过来便道:“吃老叫花子一掌。” 金轮法王之前忌惮洪七公的内力了得,不愿与他对掌,龙象般若功突破以后就不再忌惮了,心道:拼掌力正合我意思,于是叫一声“来的好”,收了铁轮也是一掌迎上。 两人交了一掌,同时飞身后退,洪七公奇道:“几日不见,大和尚功力大进嘛。”什么比掌力比不过他呢?他却不知道,降龙十八掌传承数百年,经几代丐帮帮主改良,威力之大,又岂是一般掌法可以比拟地?洪七公对降龙十八掌的精通当世第一,十分的内力,就能发出十二分的掌力,金轮法王内力又不是胜过洪七公许多,对掌对不过那也是正常。 洪七公遇强则强,见金轮法王内力深厚,倒激起了他地性子,大声道:“再吃我一掌。”长,这时见罡风密布四周,知道很难躲避,于是运足内力又是“砰”地对了一掌。 洪七公难得遇上这么一个对手,大笑道:“痛快。”说完双掌连发,由不得金轮法王不挡。有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金轮法王也无暇他顾,只得凝神应付扑面而来地掌力。 这时黄药师却很悠闲地在一旁观战,他身边一边站着伤势未愈地郭靖,一边站着一脸焦急地小龙女。小龙女几次想要入场去助林志兴,都被黄药师拦住,用黄药师的话说:“这小子不错,虽然这时候不占上风,但老毒物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谁也不要上去帮忙,正好趁机磨练一下他地剑法。生死关头得来的经验比什么都宝贵。” 黄药师一句话,就让林志兴吃尽了苦头。这时候的林志兴,早已额头见汗,汗水滴到眼睛里他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心里什么别的念头都没有了,眼睛里只有欧阳峰的杖和自己的剑,脑子里也不想什么招式,就看着杖子的来路拿剑去挡,什么招式用得顺手就用什么招式,一套全真剑法虽被拆得七零八落,这时候由他使出来却浑若天成。 欧阳峰心中烦躁,不耐烦这般打法,铁杖一摆,“嗬嗬”一声便是一记蛤蟆杖。这时林志兴反倒松了口气,他已不是第一次面对蛤蟆功了,长剑一推一格,身子往后一退便算是挡住了这一下。黄药师见磨练不出什么了,就不再拦着小龙女。小龙女着急很久了,这时“唰”地飞了出去,与林志兴站在一起。 欧阳峰第二杖打来的时候,两人双剑合壁,林志兴主守,小龙女主攻,欧阳峰才出了半招就不得不变招。两人跟着变招,一时场上风水倒转,欧阳峰有力无处使,被打得连连后退,退着退着,忽然长啸一声,奋力逼退两人,转身抓起霍都,喊一声“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霍都等人与全真诸子混战在一起,霍都这边人多,一时占了优势。后来洪七公对上了金轮法王,空下来的全真弟子纷纷过来帮忙,他们布的阵拦不住金轮法王,拦住尹克西之流是没有问题的,场上形势就是一变。 幸好公孙止大展神威,使出刀剑合击的功夫,一人独斗丘处机和孙不二,这才堪堪保持住均势,这时霍都一走,公孙止知道不好,见机极快,趁着别人还未反应过来,忍痛挨了孙不二一剑,也是转身就跑。 这两人一走,尹克西等人都待不住了。尹克西长鞭一抖,上面镶着的金银珠宝纷纷四散飞射,趁着众人躲避急忙跑了。这是他第二次散财了,不知道回过神来会不会心疼地吐血。 潇湘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哭丧棒中自有机关,这时一按机括,棒头喷出一股毒烟,远远闻到便让人头晕,边上全真弟子连忙闪开,潇湘子便趁机闪了出去。 尼摩星反应最慢,虽把手中铁蛇扔出去挡住了几人,但众人已经围了上来,没有悬念地成了阶下之囚。这时场中只剩下正与洪七公交手的金轮法王一人了。 第六十八章 无轮法王 府地处闹市,四周有不少住户,这时被尹克西等人放顿时闹腾起来。先是周围百姓奔走救火,接着骚动渐渐地蔓延开来,离得远的百姓也纷纷点灯而起,还有胆大的就出门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久整个城池都醒来了。 城中只剩下一个地方还是黑灯瞎火的,那便是城守府。史良与他的亲信护卫一死,府中下人怕被连累问罪,第二天便不约而同地逃了个精光,也无人敢说出府中之事,因此史良虽死了一日,但知道这事的还只有在府里当过差的寥寥几人。 这时只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起,沉寂的城守府外来了一队人数不少、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带队的正是刘副将。原来几位副将得到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当日吕文德被刺之事,刘副将当即便道:“莫不是蒙古人又来行刺?不行,我要带兵去保护史将军。” 耿副将不屑道:“那姓史的有什么好行刺的,我还巴不得他死在蒙古人手里呢,要保护你去,我可不去。” 一旁另两个副将也是一个意思:不愿去,刘副将无奈道:“他终归是上官,若是死在襄阳倒显得我们无能。既然你们都不愿去,那我一个人走一趟吧。” 三人见刘副将心意已决,就以刺客厉害为由,劝说他多带兵去。刘副将从善如流,带了两百全副武装的精兵,匆匆赶往城守府。 刚到城守府前,刘副将见府里一片黑暗,心里就生出不祥的预兆,也顾不得失礼,直接吩咐军士撞开府门,领着人直冲进去。一路走来,府中全无,人影不见,刘副将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深。及至来到史良住处看到屋里的情形,他的心就“咯噔”一声沉到了底。就着士兵的火把,他第一眼就看到这个身为襄阳守将的人正圆睁着双眼躺在墙边,胸前恐怖的伤口和嘴角凝固的血迹无不说明他已死去多时,另有两具护卫地尸体和一具下人的尸体一并躺在房中。真该死,没想到蒙古人的刺客来的这么快,刘副将心里发寒,有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在心里。许多不合理处都被他忽略了,唯一的想法便是快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郭靖和同僚。 于是刘副将一面谴人把消息传回军营,一面带着士兵直冲郭府而去。这时郭府四周的火势已被控制住了,围观的百姓也已大多散了。刘副将一行毫无阻碍地来到郭府,还有好心人给他指明了郭靖地去向。刘副将远远地见到郭靖,就迫不及待地高声道:“郭大侠,大事不好。史将军被蒙古人杀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别人愣的是消息本身,一来城中守将被刺也不是什么小事情了,二来没想到蒙古人还有另一路杀手。而林志兴愣的却是刘副将的说法:史将军被蒙古人杀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栽赃给蒙古人呢。 金轮法王仗着内力深厚。硬挡洪七公地降龙十八掌,看似不落下风,其中的辛苦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翻来覆去使了许多遍。可即使招式都已经认得了。金轮法王也还是没有办法破掉洪七公的掌法。只能有招接招,用内力硬挡。这时眼见别人都跑了。场中只剩下他一人,金轮法王嘴上低声骂一句“无耻”,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怎样找个机会跑了。只是黄药师、郭靖、林志兴与小龙女在四方掠阵,他一直找不到跑路地机会。 这时众人闻言一愣神,便给了他脱身的机会。只见金轮法王退开两步,一下子把他五个轮子都拿了出来,双手连挥,五个轮子脱手而出,分别袭向五人。他扔出这五个轮子,用意不在伤人,而在阻敌,因此扔向洪七公的轮子用力最大,其次是扔向郭靖的,其他三个都差不多。洪七公愣神也就一瞬间地事,很快就回过神来,见金轮已到眼前,急忙闪身避过,接着又反攻了一掌。不过这一掌仓促而出,威力不大,金轮法王看也不看,转身而走,任由洪七公一掌打在他背上,顿时脸色白了一白。 这时郭靖、林志兴、小龙女各自施展手段,或挡或避解决了金轮法王的轮子,只是失了先手,来不及去 。眼看着金轮法王就要全身而退了,可惜他算错了是黄药师。 一来黄药师没有出过手,金轮法王低估了他的实力,以为就是一个普通地高手,那里能想到他是洪七公一般地人物,二来黄药师对史良其人毫不关心,史良被杀地消息他听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黄药师生性高傲,不屑接洪七公的班打车轮战,也不屑出手偷袭,直到见金轮法王扔过来一个铜轮,这才低哼一声,弹出个石子反击。 黄药师这颗石子一出手,眨眼间便打飞了金轮法王地铜轮。石子打飞铜轮以后去势不变,最后直直地打在转身跑路的金轮法王后背,金轮法王顿时朝前踉跄几步,伤上加伤,“哇”地吐一口血出来,加速窜进黑暗当中。 场中几人互相看了看,洪七公消耗过大要歇一歇,郭靖伤势未愈,黄药师却压根不屑得去追杀金轮法王。至于林志兴,他倒是很想追,可是即便他与小龙女一道追上了金轮法王,最多能打败他却没法杀死他,因此众人眼看着金轮法王渐渐跑远,最终也无人去追他。不过这次金轮法王的兵器都留了下来,日后只能改叫“无轮法王”了,也算是一件收获。 郭靖这时连忙向刘副将问起史良之事,刘副将便把他所见讲了,末了道:“没想到蒙古刺客来得这么快,我得到消息一刻没停就赶了过去,谁知道还是晚了。” 林志兴自然知道史良并不是死在蒙古人手里的,不过他早就想着把黑锅推给蒙古人背了,这时怎么会揭穿他,反而要大力配合他:“定是刺客得手了然后才造出这般混乱的。” 其他人没去过现场,光听刘副将粗粗地讲了一遍,觉得林志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郭靖当先就相信了,洪七公虽有心有疑惑,但想想除了蒙古人也没有别人去做这事了,于是也相信了,至于黄药师,这事与我有关系吗?于是史良死于蒙古刺客的结论就这么定了下来,过了一会等其他几个副将都到了之后,刘副将就开始起草给朝廷的奏折,大意便是:卑鄙无耻的蒙古人又一次潜入城中,刺杀了襄阳守将史良将军。如今蒙古人攻城日急,还请朝廷尽快再派人来主持战局…… 这时丘处机等人回来了,郝大通对众人笑道:“这两个败类,这次即便不死,也绝不好过了。”原来他们去追先前逃走的那几人,欧阳峰公孙止早就走得影都没了,最后只在城墙上追上了尹克西和潇湘子。那两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竟一咬牙从城墙上跳了下去。黑夜里看不多远,因此众人不知道城下的情形,不过即便是高手,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也难免受伤,因此说“绝不好过”肯定没错。 襄阳城虽然打退了蒙古人的夜袭,不过兵力不足的问题丝毫没有解决,明日若是蒙古人大举攻城,还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挡呢。一念及此,众人的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群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厅里想着各种异想天开的办法。 郭靖问刘副将:“朝廷的援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刘副将道:“听说已经召集了五千兵丁,大概再过五六天就能赶到。” 朝廷也知道襄阳的重要,一听说襄阳求援,难得地没有扯皮,而是立刻派出了援军。只是军队集结、行军都需要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五六天里,还是要靠自己。 黄药师奇道:“樊城就在对面,难道不可以找樊城要援军?” 这话却是惊醒了许多个梦中人,原本樊城在江北,面对蒙古人的压力要比襄阳大得多,因此总是襄阳派人派物资去接济樊城,城里的守将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从来没有想过樊城也能反过来支援襄阳。 樊城也有数万精兵,如今蒙古人尽在襄阳,江北的局势已不是那么紧张了,这时要从樊城调出两三千人来肯定没问题。眼见得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俱都能够放下了,今晚想来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了。 第六十九章 独孤求败的小窝 志兴今日收获颇大,与欧阳峰一战让他对全真剑法有理解,刚才议事时他还是不停地在脑子里模拟着剑法路数,仿佛要把刚才浑若天成的剑法变成身体的本能,因此大伙的话也没听进去几句,只在商量定了以后关心了一下结果。听说是去隔江而望的樊城搬救兵,林志兴一边嘴里叨念着“金大大怎么没有说过襄阳边上有个樊城”,一边回房准备休息去了。是直接睡觉呢还是赶紧演练一遍剑法呢?林志兴一时犹豫不决。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犹豫了,两个小家伙又一次打破了郭府的平静,当林志兴闻讯赶到的时候,杨过与郭芙正在讲述他们离奇的冒险经历。 “我们找到金轮法王了。” 洪七公顿时大感兴趣。所谓除恶务尽,这次让金轮法王从自己手里跑了去,洪七公大不满意,听说找到了他的行踪,恨不得立刻就去把他毙于掌下。 “还有一只长得很丑很通人性的老雕。” 这下连黄药师都很感兴趣,他学识广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这时听到一件新奇的他从未见过的事物,自然要去看个究竟。 原来郭芙见杨过整日魂不守舍,心里担心,就约了他去城西檀溪游玩,等天黑了正要回城时,却见到金轮法王从城里出来,毫不停留地朝西边群山中跑去,他在林中自由穿梭,似乎路途很熟的样子,两人急忙跟上。虽然金轮法王受了伤,速度大打折扣,但郭芙也就罢了,杨过的轻功真不怎么高明,两人虽然奋力追赶,但还是被甩得越来越远,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金轮法王转进一处山谷不见踪影。 等两人赶到山谷的时候,金轮法王早就走远了。不过还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杨过奇道:“他在和谁说话,这里也有人来接应他吗?” 郭芙想法简单:“跟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嘛。” 于是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一路越走越低,直走到一个深谷当中,谷中有个石洞,洞中有一石桌,一石椅,金轮法王正双目紧闭。坐在地上疗伤。 大凡一个人运功疗伤的时候,是没办法自保的,即便金轮法王武功再高也一样,这时随便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拿把刀都能在他身上捅个窟窿。郭芙见状大喜,手里捏着一个石子便要弹出,这时听杨过大叫一声“小心”,身侧一阵劲风袭来。想也不想,石子转了个向,朝风来处打去,自己则连连后退。退出好远才转头去看偷袭之人。 郭芙一看之下才知道自己错了,来偷袭地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形貌丑陋。全身羽毛稀稀拉拉。头上还长个肉瘤的大雕。当即吃惊地道:“这是什么雕,比我家的雕儿差远了。” 杨过也见过郭芙的那对白雕。闻言深表赞同,不想这老雕似乎听明白了他们的话,于是很生气地拿翅膀去拍郭芙。那雕这一下拍得又重又狠,郭芙不以力量见长,见状不敢挡,急忙闪了开去。不想那雕这一下得了便宜,接二连三地拿翅膀拍了过来,逼得郭芙不断后退。 杨过见郭芙避得轻松,知道这雕伤不了她,便站在洞口道:“芙妹,你把这雕引开,我进去杀了金轮法王。” 那雕听了,竟舍了郭芙不管,反身来打杨过。杨过枪不在手,连忙闪开,那雕趁势占住洞口,之后无论两人如何挑逗,也决不离开洞口一步。 两人无计可施,杨过便道:“芙妹,你赶紧回城叫洪老前辈等人来帮忙,我在这里看着。” 郭芙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商量半晌还是决定两人一起回城找人帮忙。他们说到这里,林志兴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找到的就是独孤求败的隐居之地。我在襄阳也问了不少人,无人知道剑冢的下落,林志兴心里郁闷:金轮法王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地呢? 原来当日大胜关外一仗,金轮法王重伤而逃,他怕全真教派人追赶,一路都只敢往树林深处走,就这般荒不择路地走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身上力竭才停了下来,定下神来一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他这时身受重伤,虽然刚刚突破龙象般若功的第十层,但全靠透支身体潜力才坚持到这里,若不出意外,潜力用完之时就是他的死期。不过这时,金轮法王却见到了那只丑雕。 因为侵入了它的地盘,那雕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朝金轮金轮法王连忙挥掌挡住。 一人一雕斗了几招,金轮法王伤势发作,顿时被打倒在地,大骂道:“你这畜牲也就是趁人之危,若是老衲没有受伤,如何会不是你地对手。” 那雕像是听懂了一样,不再去攻击金轮法王,反而快步离开,搞得金轮法王满头雾水,心道:它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时金轮法王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不一会儿,那雕又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一个新鲜的蛇胆,放在金轮法王脑袋边上,示意他吃下去。金轮法王将死之人还有什么顾忌,当即一张嘴便把整个蛇胆吞了下去。蛇胆一下肚金轮法王顿时觉得腹中清凉一片,接着清凉之意往全身发散,急忙直起身来打坐运功,引导这股清凉之意滋润经脉,把这股清凉之意吸收之后发现身上伤势有所好转,这才明白那雕的意思:你说我趁人之危,那我等你治好伤再和你打。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金轮法王每日吃着那雕找来地蛇胆,间或与那雕交手几招,不但伤势尽复,连冲到十层的龙象般若功都保留了下来。那雕虽也带他去了剑冢,不过金轮法王对剑没什么兴趣,也没好意思去动别人的遗物,等伤好了,便辞别了那雕,回忽必烈身边去了。 这次受了伤,金轮法王首先想到便是再去那里疗伤。他光顾着别被城里之人跟上,却没想到半路会遇到人,大意之下被两人跟到了地头。 若光是对付那雕,洪七公或者黄药师去一人就足够,不过这两人都心中好奇,于是决定同去,林志兴也提出要去,那可是剑冢啊,便是什么都没有,光是去看看也好。于是一行五人,由郭芙杨过带路,直奔剑冢而去。 及至来到剑冢附近,林志兴觉得这处地方多少年来没被人发觉是很正常的,本身就在峡谷深处,四面都是密林遮盖,林中不辨东西南北,便是樵夫也不会走得这么深,若不是误打误撞,谁能知道这里面竟别有玄机。 等众人来到山洞地时候,无论是金轮法王还是那丑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洪七公四处转了转,想寻找他们的踪迹,其他人都径直走进了山洞。 林志兴一眼便看到洞角那一堆乱石,心中有些悲哀:即便你是生平未尝一败的绝世高手,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冢中枯骨,若不是有人到此,只怕世上再无人知道剑魔其人了吧? 这时却听黄药师悠然道:“‘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好一个独孤求败,好一个寂寥难堪。”原来黄药师也是个孤傲之人,独孤求败刻在洞里地一番话正对了他地胃口,让他对这从未谋面地前辈高人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洪七公正好在黄药师说话时走进洞来,听了不免奇怪道:“什么人,竟能得你黄老邪如此称赞?” 黄药师便把洞顶刻的字指给他看,字分三行,用利器刻进石壁,写地是“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洪七公想了想道:“若真有其人,这人必是江湖中大大有名之人,可老叫花子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他该是什么人,莫不是他在吹牛?” 黄药师想了想,也没想出来,便道:“我虽不知道他是何人,不过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必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洪七公道:“不想他了,我出去转了一圈,金轮法王没看到,却抓了一条蛇回来。”说完把他抓的蛇拿了出来,接着道:“老叫花子走南闯北,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蛇,不知道做成蛇羹会不会有独特的味道。” 林志兴想着剑冢,这时出得洞来,朝对面望去,远处的确有一面悬崖,不过这时天色全黑,根本看不到崖上是不是有平台,是不是写了剑冢两字。好在既然地方已经找到,那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第三次,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金轮法王已经走了,众人待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带着唯一的战利品一条大蛇回襄阳去了。 第七十章 京湖制置大使郭 日后,襄阳城。得了樊城三千精兵的援助,城中宋险地打退了蒙古人多次攻击,城头满是断枪折矛、凝血积骨,似乎在述说着战争的残酷。刚刚又把一拨蒙古兵打下城去,林志兴靠在墙上,看着一脸疲惫的小龙女,怜惜地抓着她的手道:“累了吧?本来是想带你出来走走,不要老是窝在古墓里,谁知一下子掉到了襄阳这个旋涡里,倒是累你多吃了这许多苦。” 小龙女听了,上前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轻声道:“有你在,就不累。”起,直到蒙古人的号角响起。 两人连忙站直身子,看向城下时,却发现蒙古人没有如往常一样被号角催促着冲向城墙,反而收起器械,列队朝后退去,感情刚才吹的是收兵的号? 紧接着东面城墙上的宋兵齐齐地爆发出一声呐喊:“援军来了。”过了一会,林志兴便知道了蒙古人为什么要收兵了:汉水下游驶来一支庞大的船队,大小战舰百余艘,一路浩浩荡荡朝襄阳城开来,沿途蒙古人望风而逃,岸边若有没来得及走的蒙古人,船上就铺天盖地一顿弩箭射了过去。 忽必烈已经第二次看到大宋的水军耀武扬威了,可他依然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一定要有水军。 船队依次停靠在襄阳北城,这次运到的,除了朝廷紧急抽调的五千援军,还有一位钦差大臣,若不是为了等这位钦差大臣,援军还可以早两天到的。 那钦差到了城里,城中官员都已经等候多时,这时刘副将迎上去道:“大人远来辛苦,下官等人已在城中酒楼摆下酒席,还请大人赏光。” 那钦差道:“吃饭的事先不急。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说完便朝四面围观众人问道:“郭靖郭义士可在这里?” 郭靖来这里是来迎接援军的,本来不想和什么钦差有什么瓜葛,可没想到那钦差竟主动问起他来,惊愕片刻后便越众而出,拱手行礼道:“我便是郭靖。” 那钦差闻言,见郭靖就在此处,顿时高兴起来,恭恭敬敬地拿出一卷圣旨。对郭靖道:“陛下有旨,郭靖接旨。”说完便等着郭靖跪下,然后展开圣旨来宣读内容。 郭靖可不知道这接圣旨的规矩,不过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遵守,因为他可不看重这个皇帝,年轻时也是去皇宫里面游玩过的。这时他听说要“接旨”,就“哦”了一声。伸出手去,轻轻巧巧地便把圣旨从那钦差手中“接”了过来。郭靖何等武功,要从一个普通人手里拿点东西,即使那人抱得再紧也丝毫无用。 那钦差从没见过这样大胆的人。一时惊得呆了过去,等回过神来便要发怒。冷静,冷静。不管他是怎么接的。只要他肯接圣旨就好。那钦差这样对自己说:别地事情我就不管了,要是有人想告他欺君之罪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了。 于是他克制了情绪。见郭靖看完了圣旨,便拱手朝郭靖笑道:“郭义士,啊不,郭大人,以后我们就同殿为臣了,下官还要请郭大人多多照应才是。” 什么大人?什么同殿为臣?郭靖听得一头雾水,他拿着圣旨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虽然上面大部分字他都认识,可窜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不好说了。一道圣旨写得四八丽,文采非凡,可郭靖却不懂得欣赏,他只知道,这道圣旨,他看不懂。 不懂就要问,于是郭靖拱手问那钦差道:“大人,在下不知这圣旨上写的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请大人代为解释一下?” 那钦差心里骂道:果然是没文化的武夫,面上却笑道:“那是自然。圣旨上说,当今陛下感念郭义士精忠报国杀敌有功,特意征辟郭义士入仕,封郭义士为京湖制置使,知襄阳府。恭喜郭义士,啊不,恭喜郭大人了。” 郭靖从没有想过要做官,听了当场便要出言拒绝。不过他反应快,还有人比他反应更快,耿副将抢在郭靖说话之前兴奋地开口道:“好,本来就是郭大侠带着我们守襄阳,如今郭大侠变成了郭大人,再不怕朝廷派个白痴过来了。”说完当先跪倒在地,口中道:“拜见郭大人。” 这时四周百姓也纷纷跪下来道 见郭大人。”他们心思简单,觉得郭靖是个好人,是个好官,有个好官当自己的父母官,这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啊。 郭靖见了这副架势,心里犹豫不决起来,拒绝的话含在嘴里就是说不出口,正为难时,就看到黄药师在人群中朝他点了点头。郭靖知道自家岳父聪明绝顶,心思比他多得多,见他点头,也就不再想着拒绝,而是把圣旨收了起来,当即襄阳军民一齐欢呼。 那钦差完成了任务,心情甚好,就被几个副将拉去酒楼吃饭去了,郭靖如今是城中主将,自然同往。席上,郭靖便问朝廷为什么会任自己做襄阳守将,那钦差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当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当日史良被刺地消息传回来的时候,照例是先传到史弥远府上的。史弥远毕竟已经老了,骤闻最疼爱的侄子先他而去地消息,一时悲伤过度,竟病倒了。 原本史弥远在的时候,一应内政军事,都有史弥远处理得井井有条,完全不用理宗陛下操心。如今史弥远一倒,理宗陛下就没有人为他分忧了,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召开朝会。 朝会上,理宗陛下拿着刘副将的奏折,坐在龙椅上把蒙古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骂了半晌,皇帝转头看向下面立着的臣工道:“襄阳不可有失,诸位爱卿谁愿为朕分忧,去襄阳抗敌?” 不到一月就死了两个城守,任谁都知道如今地襄阳是多么的可怕,哪里还会有人主动跳出来找死。能官居高位的哪个不是人精,像史良这样的二世祖毕竟只是少数,因此往往是皇帝地眼神看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大臣便缩起脑袋,生怕被皇帝看中。 皇帝陛下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请缨,怒道:“平日里一个个都很有本事的样子,用到你们地时候怎么没人出声了?朕养了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接着指着缩在人群中地兵部尚书史弥坚道:“史爱卿,你主管兵部,你来给朕出个主意。” 皇帝这话一出,殿上武官齐刷刷转头看着史弥坚,生怕他举荐自己。史弥坚被看得浑身一个激灵,这些手里有兵地武夫可轻易得罪不得,可是皇帝有令不能不说,眼珠一转,反手把身后兵布侍郎张虎拉来了出来道:“回皇上,张侍郎对人事比较熟悉,还是由张侍郎举荐一人为好。” 见皇帝点点头,众人的眼神都转移到了张虎身上。可能从来没有被这么关注过吧,张虎一时间竟有点手足无措。好在有一个成语叫作“急中生智”,急切间真让他想出了个好主意,当即胆气大壮,上前对皇帝说:“回皇上,臣保举一人,定能破敌。” 皇帝大喜:“爱卿保举何人?” 张虎道:“史载本朝宣和年间,辽人南侵,徽宗陛下招安了梁山泊贼人,派他们北上抗辽,大获全胜……”他没有说保举何人,反而讲起故事来,皇帝顿时不耐烦了,打断道:“这事《水浒》中有详细记载,人尽皆知,你扯这事做什么?和你要保举之人有何关系?” 张虎道:“回皇上,臣地意思是当年朝廷可以招安一伙贼人去打辽人,那么今日我们也可以故技重施。” “招安贼人去打蒙古人?可如今江南似乎没有这般有实力的贼人。” 张虎早就想好了:“皇上不必担忧,贼人虽然没有,但臣听说前段时间天下武林中人齐聚襄阳,推举了一个叫郭靖的人领头,声势也颇为浩大……” 皇帝顿时兴奋起来:“好,朕这便下令,招安了郭靖这伙人。” 张虎提醒道:“皇上,郭靖他们不是反贼,不能用招安。” “对,对,不是招安,是征辟,朕封他为京湖制置使,知襄阳府,让他替朕打蒙古人去。” “皇上英明。”众臣工只要这差使不牵扯到自己头上就好,见皇帝主意已定,谁也不会出言反对,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钦差讲的兴高采烈,郭靖与几位副将也听得有滋有味。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反正朝廷没有再派白痴过来,襄阳城中也有了主将,这总是好事。 第七十一章 蒙古兵退 走了这个健谈的钦差,郭靖这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差遣时便吩咐诸将去安排新到的援军,自己则匆匆回府去了。当时消息已经传遍全城,黄药师等人都在府里等他。黄蓉见他回来,笑着行了个大礼道:“拜见郭大人。”郭芙见了有趣,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个礼,把郭靖看得哭笑不得,连忙上前拉起她们两个道:“做官可不是我的本意,这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岳父要我答应,我还真想拒了它呢。” 黄蓉打趣道:“别人都是千方百计求官做,你这呆子到手的官位都要往外推。你来说说,这官来得有多么莫名其妙?” 郭靖于是把那钦差所言朝会上的事讲了一遍,黄蓉听了,笑得更欢了:“那皇帝想来是把我们当梁山好汉一样对待了,说起来靖哥哥你祖上也是梁山好汉中的一位,那皇帝这一次倒没有弄错呢。” 话说当日朝廷招安梁山好汉后,又谴他们南征北战,众好汉死得死,走得走,及至宋江等人死后,朝廷有感于他们忠义,特地在梁山泊盖起祠堂,御笔亲书“靖忠之庙”,又着人编出一本《水浒》来宣扬他们的事迹,因此梁山好汉之名,上到皇帝丞相,下到农夫走卒,个个耳熟能详。当然书中写的都是众好汉如何如何心怀忠义弃暗投明,如何如何杀敌报国功成名就,给当时绿林中的好汉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至于他们为什么落草为寇,几次打败朝廷大军征讨之类的事情,自然就被春秋笔法了。 黄药师道:“怪不得这次朝廷这么大方,竟直接封了个制置使,原来他们是想仿照梁山故事,让我们和蒙古人拼个两败俱伤。” 对于大宋的官制,这里除了黄药师,其他人都是一知半解的,洪七公这时就好奇了:“黄老邪,你还真的什么都知道啊。这制置使是干什么的?老叫花子见了武官一律喊将军。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道道。” 所谓制置使,便是掌管本路诸州军事的要职,算是高级武官,除了不管民政,已经与唐时的节度使差不多了。黄药师这时简单地把官职介绍了一下,倒让众人吓了一跳,看来朝廷为了拉拢郭靖,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郭靖却道:“岳父的意思是。朝廷不怀好意?那为何还要我答应下来?” 黄药师对他女婿地迟钝有些无可奈何:“若是朝廷不封你官,你就不守襄阳了,不打蒙古人了?” “这怎么可能,蒙古人一日不退兵。我便一日不离开襄阳城。” “那不就是了,”洪七公接口道:“反正你是要和蒙古人拼命的,答应下来又有什么坏处?如今你是襄阳一地最高统帅,恩。你还知襄阳府,襄阳军事民政尽归你手,是吧黄老邪?不必再怕朝廷派人来指手画脚,这样不是很好吗?” 丘处机也道:“男儿应当仁不让。与其让朝廷派些白痴来捣乱,还不如把襄阳城掌握在自己手里。” 郭靖这才恍然,连连点头称是。林志兴笑道:“不管朝廷什么打算。如今正逢乱世。最要紧的是手里有兵有地盘,到时候无论是割据一方还是造反当皇帝都……” 丘处机见他说的不是话。连忙狠狠地瞪他一眼,林志兴摸摸鼻子,把后面半截话吞进肚里,惹得小龙女轻笑不已。 等众人走后,黄药师对郭靖道:“仔细想想,林志兴那小子的话前面半截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朝廷暗弱,对抗蒙古人还要靠我们自己,襄阳这地方你可要经营好了。” 郭靖道:“小婿也曾领过大军,因此军务这块没有问题,可是民政这边,我就一窍不通了。” 黄药师道:“城里还有不少文官,暂时就只好依靠他们了。别人做官都是手下幕僚一大堆,什么事有什么人专门去做,你也该去找几个幕僚了。” 无论郭靖还是黄药师,结交的都是武林好汉,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他们都是没有兴趣去认识地,这时候要找些文人做幕僚,哪里能找得到,只好暂且按下这分心思。 接下来郭靖只管操练士卒,又从难民中选了精壮补充进军中,其他安置流民,安抚百姓等事自有对应官员去做,凭着郭靖的威望,城中上下无人不服,襄阳面貌涣 蒙古营中,鄂尔多正带队操练,这时另一个百夫长也带了一队蒙古兵过来,那人是鄂尔多的熟人,老远就打招呼道:“老鄂尔多,你听说了吗?襄阳又换守将了,听说新来的叫郭靖。” 鄂尔多闻言,停下来惊疑不定地问:“郭靖?可是原来地金刀驸马?” 那人一愣:“金刀驸马是什么?不过我听说这郭靖是四大王父亲的安答。” 鄂尔多道:“那就不会错了,真的是金刀驸马。” 那人好奇心起:“你给我们说说,这金刀驸马是怎么回事?” 手下军士也起哄道:“是啊,长官,给我们讲讲您老当年的战绩吧。” 鄂尔多神情里充满了回忆,良久才缓缓道:“你们这些后生们可能不知道,那时候金刀驸马可是大大地有名。撒麻尔罕城你们见过吧?这么高这么大的城就是金刀驸马带人打下来的,而且还只带了一千兵……”原来鄂尔多是郭靖带兵西征时的旧部,黄蓉计取撒麻尔罕,此人是最先飞降入城地勇士之一,自那以后便对郭靖敬畏有加,这时便把当年郭靖如何用兵如神,如何战无不胜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众将士一时听得津津有味,良久才反应过来,鄂尔多故事里的主角这时就在襄阳城里与他们为敌,其中一个蒙古兵弱弱地问:“那金刀驸马这么厉害,襄阳还打得下吗?” 鄂尔多道:“金刀驸马在襄阳,我是不敢去冒犯他的。” “听说了吗?新来地襄阳守将当年曾带一千兵就打下了撒麻尔罕。” “新来地襄阳守将当年曾单枪匹马就打下了撒麻尔罕。” “新来地襄阳守将当年单枪匹马就屠绝了撒麻尔罕。” 各式各样的传言在蒙古军营中传播开来,而且越传越离谱,传到忽必烈耳中地时候已经是:“新来的襄阳守将当年挥挥手,天上就降下雷电把撒麻尔罕夷成了平地。” 忽必烈气道:“天上降下雷电把撒麻尔罕夷成了平地?那现在的撒麻尔罕城是什么东西?给我查,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要他好看。” 好不容易等忽必烈气平了,手下谋士道:“四大王,传闻虽然信不得,但这郭靖不管怎么说本事还是有的,如今士气如此,襄阳又援军已到,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攻下的了。大汗已经快不行了,这时大王还领兵在外,恐怕汗位……” 忽必烈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现在最好回去,只是没有攻下襄阳的功劳,我即使回去了,又拿什么去和我三哥争呢?” 那谋士劝道:“大王征战多年,功劳也不小了。襄阳难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即使攻不下,也不影响大王英明。” 忽必烈想了想道:“襄阳援军新到,还没有和老兵磨合,说不定有机可趁。再攻十天,若是十天攻不下,我就领兵回去。”于是一面谴人去军中辟谣,一面加重赏格。在金钱地位的刺激下,蒙古人一时军心大振。 接下来的十天,蒙古人像吃错了药一样,不要命地猛攻襄阳,一时战事惨烈,每天战后,林志兴都要站在城墙上往北看,心道:不是说窝阔台已经不行了吗?你怎么还不死呢? 十天一过,宋兵如往常一般上了城墙准备迎敌,谁知直到日上中天,蒙古人还是人影全无。郭靖怕蒙古人别有诡计,急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派出去的人回来后说:“蒙古大营中人数少了大半,剩下来的也都顾自操练,没有要出战的意思。” 原来忽必烈说走就走,留下了霍都带着后来的五万兵监视襄阳。他这次回去是和蒙哥争汗位的,当然要把蒙哥的手下留在外面削弱他的实力。霍都可不会这么老实地留下,他吩咐手下将军掌兵,自己和欧阳峰两人悄悄地回去去见蒙哥去了。留下的将军可不敢轻启战端,整日闭门不出,只管操练士兵。 等蒙古人退走的消息得到证实以后,襄阳城中一片欢腾,林志兴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总算可以从这堆烂泥里脱身出来了,丰富多彩的江湖,我来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二章 轻轻的我走了 古大军走后,劫后余生的襄阳城一片欢腾,城中百姓郭靖也在府上大摆筵席,犒赏群雄。 这次的宴席又与平时不同,没有人站起来说话,大家都在不停地喝酒,和认识的人喝,和不认识的人喝,喝着喝着就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声说着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话。战场上的凶险是这些江湖汉子们没有想到的,多少兄弟朋友为此付出了生命,活下来的人们怎能不好好珍惜这胜利的时刻。 郭靖端着酒来到全真诸子那一桌,对着丘处机等人一个一个敬过去,最后深情地说:“多亏了几位道长相助啊,这次襄阳得保,全真教的师兄弟们出了大力啊。” 丘处机瞪着眼睛道:“靖儿你说什么废话,那帮小崽子们不来这里杀鞑子,练了武功有什么用?”接着又高声道:“我丘处机自武功有成,贪官恶霸,金狗汉奸,蒙古鞑子杀了无数,可就是这几日杀得最痛快,这趟襄阳,老道没有白来。” 丘处机这话说得声音大了,一时无数人回应:“对,杀得痛快,干了!”“说得好,这趟没有白来。”…… 大通急忙扯扯丘处机,低声道:“师兄,你喝醉了。” 丘处机一把甩开他,大声说:“胡说,我没醉,你问问靖儿,当年我和他师傅们喝酒,那可是用缸喝的。” 不过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连日守城,全真教虽然人数不多,但责任不小,虽说有林志兴帮他出谋划策,但他身为首脑,压力全在他身上,这时早已身心俱疲,几碗酒下肚,已经有了醉意。 林志兴?这小子在哪?整天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老道今日不灌醉了他。丘处机四处张望,想找出林志兴的位置,不过他的举动马上就被打断了。 “哈哈,爽快。”邻桌一个老头听了他刚才的豪言凑上来道:“我以前一直不喜欢你们名门正派的做派,做什么事都扭扭捏捏地,先讲上半天道理,不够豪气。不过道长刚才那话讲得够爽快,来。小老儿敬道长一杯。” 丘处机原本是极爱交朋友的,可惜后来全真教声望渐高,他作为教中首脑之一,也是威严日盛。就少有人敢和他交朋友了,这时冒出来一个,他自然喜不自禁,一连和那老头干了三碗。 “道长好酒量。”这时朱子柳也过来凑热闹。丘处机又与他干了一碗。道:“这算什么,想当年我刚出道的时候……”丘处机出道甚早,又跟着天下第一的王重阳,有些事情他讲出来。是一般人闻所未闻的,因此周围群雄渐渐地都聚了过来,听他讲一些江湖轶事。 林志兴正坐在一堆师兄弟们之间埋头吃菜。这带着酒糟味地酒明显没有眼前无公害的猪牛羊肉有吸引力。不过若是有人来敬酒。他倒也来着不拒酒到即干。这时李志常端着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道:“林师弟,今日大伙儿高兴。喝点酒不算犯戒吧?” 林志兴笑道:“当然不算,没看丘师叔都带头喝了吗?” 李志常道:“龙姑娘不在,你怎么不多喝点?” 原来黄蓉因为有身孕不能喝酒,今次没有出来作陪,反而把小龙女等一干女侠都叫了去单独开了席。林志兴心中狂汗,心道:我喝不喝酒和龙儿有什么关系?于是他朝人群围困中的丘处机那边指了指道:“若是喝醉了可看不到这样有趣的情景了。” 这时丘处机已经在讲郭靖的由来了:“你们可能不知道,靖儿的名字还是老道我给起的,那日我来到牛家村……”这个平日道骨仙风的老修真这时兴奋地手舞足蹈,看得李志常目瞪口呆。 林志兴又指着两个明显喝高了抱在一起地全真弟子道:“明日可以好好地笑他们一笑。”李志常顿时又是一阵恶寒。 全真弟子平日都是不准喝酒的,因此酒量都不怎么样,不一会就倒了一片,只剩林志兴一人含笑看着场中醉态可鞠的群雄。 散席已是深夜,林志兴回到房中的时候,小龙女正在等他,见他是自己走回来地,惊喜道:“你居然没有喝醉?” 林志兴笑道:“当然。怎么你盼着我喝醉吗?哦,你是不放心,才在这里等着我的,对不对?” 小龙女被他说破心思,害羞便要 林志兴急忙拉住她道:“你在这里,正好省得我去找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小龙女疑惑道:“马上就走?丘道长不是说明天走吗,你不和他一起走?” 林志兴道:“若是跟着丘师叔,肯定就一路回山去了。这次出来,就泡在襄阳城里,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回终南山去。”接着顿了顿,又道:“我来这世界二十多年了,哪儿都没去过,早就想四处看看了。听说江南风光最好,又没有战乱波及,这次定要亲去游历一番。” 小龙女听了,也有些神往。她只要和林志兴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当即回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两人便悄悄地摸出府去。 还没走多远,前头就窜出一人,沉声道:“是谁?”及至看清两人面目才笑道:“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老叫花子还以为来了贼人。” 林志兴道:“哪里会有贼人这么大胆,敢到这里来放肆。洪老前辈怎么在这里?” 洪七公道:“刚刚喝了酒,睡不着。你们两个半夜三更要到哪里去?” 林志兴道:“不想就这么回山去,想出去四处走走。” 出去走走?出去走走用得着半夜三更?洪七公可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别人的私事他也不想多管,想起一事,便道:“你要是行走江湖,便替老叫花子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好地徒弟胚子。” 林志兴这就郁闷了:我哪知道什么样的叫好的徒弟胚子?转念一想,便道:“郭夫人不是快要生产了吗?父母都是高手,生出来小孩资质肯定不差,足够给前辈当徒弟的了。” 洪七公道:“现在郭小子当大官了,只怕他不愿意。” 林志兴道:“郭师兄只怕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官。” 洪七公喜道:“若果然如此,老叫花子就要过来亲自教导,郭小子教徒弟地本事实在太差。” 林志兴怕耽搁久了被其他人看到,便向洪七公告辞:“洪老前辈,晚辈们就先走了。” 洪七公心情正好,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不会和丘处机说的。” 两人于是走出府去,一路找僻静处走,再没有被人发现,到城墙上寻了个角落顺着墙根滑下城去,没有惊动值勤的宋兵就来到了城外。到了城外,小龙女提议先去大胜关陆家庄,因为孙婆婆在那里,还有个师侄也在那里。 等两人来到陆家庄地时候,天已经亮了。孙婆婆见了小龙女十分欢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听说襄阳打得很激烈,老身就一直担心姑娘。如今姑娘平安无事,老身就放心了。”聊了几句又问起杨过来,林志兴道:“杨过好着呢,已经当将军了。” 孙婆婆反而不放心了:“那孩子,头脑一热就闯祸,怎么能当将军呢?不行,我得去管着他。”说完又对林志兴道:“我把我家姑娘交给你照顾,姑娘若是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林志兴笑道:“婆婆放心,我可不会让龙儿受半点委屈地。” 接着小龙女又去教了陆无双一些古墓地功夫,林志兴在一旁看着两人,对一样看着两人的程英道:“你师傅就在襄阳,你不去看看他吗?” 程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黄药师了,闻言惊喜道:“真地?我这就去襄阳见他。” 陆无双听到了跑过来道:“表姐,你要去哪?” 程英道:“我师傅在襄阳,我要去见他。” 陆无双当即道:“我也要去。” 于是五人一起离开了陆家庄,孙婆婆、程英、陆无双是去襄阳城,林志兴与小龙女则是另一路,两队人在路口依依作别。 却说丘处机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宿醉方醒,见天色已晚只好再等一天再走。第三天要走时招集弟子,这才发现少了林志兴。看到林志兴房中写着“弟子先走一步”的纸条,众人表情各异。 刘处玄问道:“丘师兄,是不是派弟子去找他回来?” 丘处机想了想道:“不必了,江湖并不如想象中的有趣,等他累了,自然会回来的。人都到齐了吧?出发,回山。”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三章 顺江而下 志兴与小龙女辞别孙婆婆三人,转道一头扎进襄阳城里。看着密林深处的石洞,小龙女觉得仿佛回到家中一般,终南山上的古墓也是这样密林环绕人迹稀少,不由对这未曾谋面的前辈起了亲切之意。 及至见了洞中的石桌石椅,小龙女更添亲切之感,想要走近看一看,蓦地看到一条碗口粗细的三角头大蟒盘踞在石桌的另一侧,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原本有天敌大雕在此,那些蛇不敢靠近石洞,如今大雕走了,那些蛇就四散而出,恰好有一条钻进了洞里。 好在小龙女不是一般女子,看着这么大一条蛇,虽然心里发毛,手上的动作却不慢,连忙拔剑,想要先下手为强。古墓派的武功以灵巧多变为长,一时洞里剑光闪烁,那蛇片刻之间就被小龙女刺了好几下。不过那蛇皮糙肉厚,小龙女又没有刺中要害,因此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吃了痛暴躁起来,追着小龙女不放,想用蛇身缠住小龙女。 小龙女仗着轻功还能不被蛇追上,可是她见这么个庞然大物追在身后,可她怎么也伤不了那蛇,心里早就慌了神。林志兴本来在外面找剑冢所在,听到小龙女的惊呼连忙跑进洞来,见状便喊道:“刺它眼睛。”本来刺七寸更好,不过这么大的蛇,林志兴也不知道它的七寸在什么地方。 小龙女道:“刺不到。”声音中隐隐带点泣意,显然被这蛇吓到了。她也几次想去刺蛇的眼睛,不过那蛇也晓得保护要害,总是提前躲开,小龙女地剑再快,也没有那蛇转脑袋转得快。 林志兴道:“一起来。”于是小龙女又朝着蛇头刺出一剑,那蛇一转头闪开,不料这时林志兴也刺出一剑,正好撞在蛇眼上,顿时打瞎了那蛇一只眼。那蛇吃痛。又把头甩了回去,小龙女见机又出一剑,把它另一只眼睛也废了。 那蛇失了双目,愈加狂暴。碗口粗细的蛇身不住在地上翻滚,洞里的石桌石椅都被打了个粉碎。林志兴急忙拉着小龙女跳出战圈,站在洞口看那蛇发飚。 女孩子看到这种蛇虫之物本能的有些害怕,小龙女刚才身在险境还不觉得。这时想起来心中后怕,双手紧紧抓着林志兴不放。林志兴转头见小龙女脸色发白,安慰她道:“你不要怕,看我一剑斩了它。” 这时那蛇虽然气势十足。不过因为目不能视物,处处露出破绽,等了一会。林志兴看准个机会。狠狠地一剑斩下它的脑袋。那蛇扑腾了几下便瘫倒在地下不动了。 见大蛇死了,小龙女的脸色才好看一点。林志兴拉着她走到大蛇跟前。剖开蛇腹,挖出一个深紫色的蛇胆递给小龙女:“赶快趁新鲜吃了。” 蛇胆上还带着血迹,外加一股腥臭之味,小龙女刚刚恢复的脸色又白了,连忙摇着头躲开,任林志兴百般劝说,就是不肯吃。林志兴最后急了,拿着蛇胆放在她嘴边道:“张嘴。” 小龙女倔强地看着他就是不张嘴,林志兴也毫不示弱地拿着蛇胆瞪着她,两人对视一会,最后小龙女拗不过他,只好张开嘴让他把蛇胆喂进嘴里。 蛇胆入口,小龙女不敢把它咬破,闭着眼睛囫囵吞了下去。林志兴道:“快运功。”小龙女依言运功,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流过,全身内内外外都像是被洗了一遍,襄阳守城时留下的伤痛疲劳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精力兴旺尤胜平时,心里又惊又喜,张开眼睛说道:“我们再去杀条蛇,你也吃一个。” 林志兴笑道:“谷里蛇多,总能吃到地,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两人来到一处峭壁下,抬头见峭壁中部离地大约二十丈有一块大石,上写着“剑冢”二字。两人轻功都不差,二十丈的距离,瞬息可到。及至上了平台,见石头上“剑冢”两字边上还刻有几行小字,写的是: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林志兴早就知道独孤求败很厉害,看了也没有什么感触,转头见了一座石头堆起的大坟,就招呼小龙女一起把它挖开。不一会两人搬开石块,露出并排放着地 剑,林志兴便伸手朝中间那把玄铁剑抓去。 原本林志兴就是冲这把玄铁剑来的,至于独孤九剑,他可没这个奢望:没听说独孤求败把这东西埋在这里了啊。等他抓起那把七八十斤重的玄铁剑,不禁心中苦笑:我总算知道什么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了,这根本不是剑,是锤子,是金刚杵,用来砸人倒是一下一个准。他内力在身,抓起这剑自然没问题,不过要用这剑使出剑法来,那就太强人所难了。林志兴对自己现在的剑法很满意,既不想去瀑布里自虐,也不想去海浪里找死,这把重剑大概是用不上了。林志兴可没兴趣背着七八十斤地大铁四处走,至少在他找到会打造玄铁的铁匠之前,这把剑还是在这里躺着吧。反正这地方本来就人迹罕至,如今雕也走了,不怕有别人会找到这里。 小龙女这时正拿着另一把剑端详,那剑青光闪闪,锋利无比,林志兴见了便道:“无主之物,你要喜欢就拿着吧。”小龙女道:“不要了,我看看就好。”她看完又把剑放了回去,两人把石头草草盖上,顺着来路又下到谷底。 这时天色已晚,两人在山中待了一夜,第二天又抓了几条蛇,分吃了蛇胆,不但疲劳一扫而空,很多平时内力不易走到的关脉穴道竟也变得畅通无阻,内功也略有进境,林志兴笑着对小龙女道:“这独孤求败和你家祖师婆婆倒有点像,不过他养的怪蛇比你家养地玉蜂要有用多了。” 两人又在谷里待了两天,林志兴估摸着丘处机已经走了,便又回了襄阳城,准备在襄阳坐船,顺流而下去江南游历一番。两人来到城北,见码头上停着一艘客船,林志兴便上前问船老大:“你这船是到哪里去的?” 王二是个老船主了,他手下有一条中等大小的客船,常年来往于襄阳和鄂州之间,这些年来也攒下不少家财。前几天襄阳危急地时候,他也想过举家迁往鄂州,不过现在嘛,“有郭大侠在,襄阳怎么也丢不了。”王二靠在码头上,美滋滋地想着:“该给儿子找个媳妇了。那小崽子太不让人省心,竟跑去当兵去了。你去当兵了,你老子地船到时候交给谁?看来是该有个媳妇管管他了,是邻居李家地闺女好呢,还是对门刘家的闺女好?” “你这船是到哪里去地?”二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都是腰带长剑,明显是江湖中人,那男的倒也罢了,那女子便如仙女般美丽,王二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几天陆续有协助守城的江湖中人从襄阳离开,王二船上也送走不少,这时便道:“小老儿的船是到鄂州的。两位是帮着守城的英雄吧?若是坐我的船,只收你们半价。” 林志兴点点头:“就去鄂州。”鄂州是现在的武昌,交通便利,林志兴便把第一站定在那里。这时船上又上来几个客人,其中有一个林志兴认得,是江南霹雳堂的,姓雷,当时去刺杀忽必烈的时候找他要过雷火弹。那人也认出了林志兴,上前招呼道:“林少侠,龙姑娘,丘道长昨天就走了,你们怎么没有和丘道长一起走啊?” 林志兴道:“长年都在北边,早就听说江南繁华,这次想去江南看看。” 那人道:“北边都在打仗,江南安定,繁华是繁华,都是那些当官的看不到在打仗,等哪天蒙古人打到家门口了,看他们怎么办。” 其实林志兴就是要趁着蒙古人没有打过来,去看看大宋最后的繁华,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就问道:“雷兄是要回家去吗?” 那人道:“是啊,不过回去了还要回来,郭大侠说了,火器非常有用,这次回去了我就把家搬到襄阳来,造他一大堆火器,等着蒙古人来。” 那时候的蒙古人就像抗战时候的小日本一样,说起打蒙古人来,平民百姓可能有点害怕,不过有点本事的人都是打骨子里兴奋,林志兴早就见怪不怪了,两人又说了一会,等船开了就各自散去。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四章 全真有劫 刚开出襄阳,林志兴还在甲板上观景,就见江北岸远人。那人虽瘸了一条腿,但拄着根拐杖依然跑得飞快,身后数十骑蒙古骑兵一时竟追之不上。眼看得前面汉江拦路,身后的蒙古人越来越近,那人毫不迟疑,“扑通”一声就跳进水里,好一会都不冒个头出来。蒙古人都不会水,只好呆呆地在岸上看着,稀稀拉拉地放了几支箭,就悻悻地回去了。 “快救人。”船上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船老大连忙把船开了过去,没开出多远,就见那人在船旁露出个头来,船上水手急忙扔了绳子下去。 等那人被拉上来,众人一看,那人是个老者,须发灰白,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身上衣服已成破布,特别是背上,箭伤、刀伤无数,有许多箭簇还留在体内,不过刚被河水洗过,倒也看不到血迹,也不知道那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样撑到这里的。林志兴见了,急忙上前输了一道真气给他,替他吊住小命。 那人见自己到了船上,蒙古人想来是追不上了,放下心来,急急地道:“快带我去见郭靖,我有紧急军情。”说完竟一头昏了过去。 紧急军情?蒙古人都已经走了,这时还有什么紧急军情?难道蒙古人又要回来了?众人听了,顿时反应不一,有害怕蒙古人想逃往外地的,也有摩拳擦掌想打蒙古人的。这样一个义士冒死送来地军情,谁也不敢怠慢。好在船刚《》,船老大一声令下,又把船开回襄阳码头。 船刚靠岸,林志兴已经当先抱起那人,与小龙女一道朝郭府跑去,船上众人也都暂时不走了,纷纷在岸边等候消息。见了郭靖,林志兴不及寒暄,当头便道:“郭师兄。快来救人。” 郭靖也不知这人是谁,见他伤得重,便把随身带着的九花玉露丸取出,给他服了一颗。又运功替他化开药力。这时黄蓉也从后面出来,问林志兴:“这人是谁?怎么伤的?” 林志兴道:“这人说有紧急军情,当时他被蒙古人追杀,跳进汉江才得以逃脱。” 黄蓉也猜不透这时候会有什么紧急军情。好在那人得了灵药相助伤势好转,这时正好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便是:“我是冯默风,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郭靖。” 郭靖道:“我就是郭靖……”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黄药师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顿时咳嗽一声。板着脸问:“默风。你还记得我吗?” 黄药师这些年除了头发白了点样子没什么大变。冯默风如何不认得。他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哽咽道:“师傅,弟子可又见到您了。”说完心中有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又挣扎着要爬下来给黄药师行礼。 黄蓉赶紧把他扶住,笑道:“冯师兄,几位师兄师姐里只有你没有消息,父亲这些年可想你了。” 黄药师本来就最喜欢这个原来的小徒弟,今日见到了,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不过黄药师可不会承认,继续板着脸道:“胡说,我想他干什么?想起来就心烦。” 冯默风忽然挣开黄蓉,跪下给黄药师磕头道:“弟子不敢劳烦师傅想念,可弟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师傅。” 冯默风的伤都在背上,这时一磕头,便被黄药师看到了,原本要说的话被他吞进肚里,脸色忽的一变,怒道:“默风,是谁打伤你地?好大的胆子,敢伤我黄药师的弟子。” 冯默风喜极而泣:“师傅,您还肯认我做徒弟,我就是立刻死了,也是开心的。弟子这伤是被蒙古兵打地,对了,弟子得到消息,蒙古人要去攻全真教,特地赶来相报。” 林志兴原本站在一旁看他们师徒重逢看得正高兴呢,这时忽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吃一惊,连连追问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原来当日冯默风被当作铁匠被蒙古人抓进军中,蒙古人退兵时,工匠被当作重要资源安排在中军,与忽必烈的军帐相距不远,冯默风无意之中就听到了忽必烈的安排。这次没能攻下襄阳,忽必烈迁怒到全真教和其他武林人士的头上,那些武林人士要不家在江南,要不本身就是绿林大盗,想对付他们, 有心无力,于是唯有选择对付全真教了。 冯默风得了这个消息,原本想传讯给全真教地,不过他不认识去终南山的道路,只好把消息传给襄阳,再让郭靖去通知全真教了。他跑出不远就被发现,于是一路躲躲藏藏,今日才赶到襄阳。 全真教地处蒙古人的地盘,不服蒙古人的管教,还总是和蒙古人作对,迟早是要被蒙古人收拾掉地,只不过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早,林志兴定了定神,对众人道:“事不宜迟,我要赶紧回去,怕和丘师叔错过,丘师叔那里还请各位帮忙报个信。” 黄药师忽然道:“你回了终南山,要如何御敌?” 林志兴想了想,颓然道:“正规军可不是一个江湖门派可以抗衡的,我回去也是催着他们赶紧逃命而已。” 黄药师听了便不说话了,林志兴转头看向小龙女,小龙女抢在他说话前便开口道:“你答应过我的,做什么事都不会丢下我地……” 襄阳宋军不可能跑那么远去终南山支援全真教,郭靖只能给林志兴与小龙女准备两匹马,两人昼夜兼程,不日便到了终南山下,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丘处机一行人。 蒙古前锋已经在终南山下扎了营,终南山山势险峻,前锋都是骑兵,根本没法攻山,便是有悍勇地骑兵攻上山去,乱石之中便会出来一队全真弟子,把他们斩于马下。因此蒙古人只能封锁山口,等待步兵到来。 林志兴这时就在远处看着蒙古人地营地,忽然笑着对小龙女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去打蒙古先锋的事?” 小龙女点点头。 林志兴道:“要不要再扮一次蒙古兵?” 小龙女眼神亮了亮,旋即想到自己这边只有两个人,便道:“只要混过去就好,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于是两人弃了马,伏在城外等天黑。今天天公作美,晚上阴云密布,若没有营地中地火光,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借着黑暗的掩护,两人迅速靠近营地,找到一个僻静处的哨兵,小龙女远远地扔个玉蜂针扎进他的咽喉,林志兴连忙抢上扶住那人的尸体,不让尸体倒地的声音惊动别人。林志兴从那人身上剥下军服套在自己身上,又如法炮制,弄到另一套军服给小龙女套上,两人就偷偷潜进蒙古人的军营中。 蒙古大营看似戒备森严,不过落在林志兴与小龙女这两个高手眼里,处处都是漏洞,两人专拣僻静处走,若有巡逻的蒙古兵就远远地避开,一路深入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快要穿过整个营地时,冷不防身边的营帐中突然走出一人,见他们两个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军服,便唤他们道:“你们两个过来……” 这时已经到了营寨边缘,林志兴再无顾忌,见被人怀疑,就抢先下手,一剑刺死了那个蒙古兵。林志兴杀人的举动惊动了附近不少蒙古兵,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想要擒住这两个冒牌货,不过这些普通的蒙古兵如何是这两人的对手,但见两人剑法吞吐,眨眼间就杀出重围,翻过寨墙,等披挂整齐的蒙古骑兵追来,两人早就消失在茫茫的黑暗当中。 穿过蒙古人的包围圈,便是一条直通重阳宫的上山之路。这条路林志兴已经不知走了多少次了,即便在黑暗之中,还是走得稳稳当当。只是他还没走出多远,边上树丛中就跳出一个胖大道士,一句话都不说,当头一剑朝他劈来,使的正是全真剑法的招式,紧接着另有一人跃出,却是一剑攻向小龙女。 林志兴如何会被这样的招式打到,随手一挡,便把来人打退,那人惊呼:“点子扎手,布阵。”这时攻向小龙女那人也被打退,与先前那人站到一起,林中又陆续出来五人,堪堪摆下一个天罡北斗阵。 林志兴听出声音,笑道:“鹿清笃,长本事了,连我都敢打?还有,你从哪里学来的满口黑话?” 鹿清笃呆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是林,林师叔?您怎么回来了?”说完连忙吩咐身边人道:“快去禀告掌教真人和师傅,就说林师叔回来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五章 新旧掌教 今赵志敬在山上总揽大权,鹿清笃身为他的弟子,自高,这时鹿清笃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位全真弟子便领命又没入树丛中去。鹿清笃陪着林志兴二人上山,林志兴便问:“丘师叔他们回来了没有?” 鹿清笃道:“没有,师叔祖他们没有和林师叔一起回来吗?” 林志兴点点头,随口敷衍道:“走散了。” 这时林中忽然又窜出一队全真弟子来,在林志兴与小龙女面前摆开阵势,其中还有人对鹿清笃道:“这位师兄快到这边来。” 三人都被他们的动作惊住了,鹿清笃反应过来斥道:“你们胡闹什么?那是林师叔。” 众人闻言,都收了剑,可看向林志兴的眼光还是充满了怀疑和戒备。林志兴被他们看得一头雾水,及至转头看小龙女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还穿着蒙古兵的衣服,这时黑灯瞎火看不清楚,自然而然的就被认成了蒙古人。 想到这一层,林志兴赶紧把自己和小龙女身上的军服脱了,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重阳宫前,赵志敬正站着等他。 见重阳宫在望,鹿清笃告罪道:“师叔,弟子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退了。” 林志兴点点头,鹿清笃就转身回到山下去了。这时小龙女也道:“我先回古墓了。” 林志兴叮嘱她道:“你也不要收拾什么东西了,放下断龙石就赶紧来这边找我。蒙古人总有走的时候,想起什么下次再来拿就是。”连九阴真经都被他们翻出来了,他们自然知道水中另有出路。 小龙女走后,林志兴来到重阳宫前,与赵志敬见了礼。赵志敬脸上神色变幻,良久才叹道:“全真教大劫将至,林师弟你又何必回来呢?” 林志兴道:“教中有难,我怎能不回?” 赵志敬又叹一声,道:“掌教师伯正在等你。你快去吧。” 马钰此刻并不在重阳宫中,而是在自己地丹房里,见林志兴进来,竟站起来相迎。林志兴急忙快步上前拜道:“师傅!” 马钰走上前拉起林志兴。拍着他的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山下很多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能得到马钰的肯定。林志兴当然非常高兴,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山下还有蒙古人虎视耽耽,林志兴问道:“师傅。蒙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马钰道:“来了两天了,前天蒙古人突然出现,堵住了下山的路。还派兵强行攻山。若不是志敬带了人在山路上狙击。只怕重阳宫已经易主了。” 林志兴道:“蒙古人势大,如今只有骑兵我们还能守住山口。等他们的步兵来了,终南山肯定守不住,师傅还是尽快疏散弟子吧。” 马钰道:“其实我和你丘师叔他们早就想过若全真教被蒙古大军攻打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只有避其锋芒一途,只不过这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教中典籍,先师遗物都来不及整理,众弟子的行装也未整好,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地确,古代不比现在,若是走得匆忙只怕到时候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即便没有蒙古人阻挠,全真教上上下下几千人,也不是说走就能走掉的 马钰又道:“本来我还操心离开的弟子由谁统帅,把大家托付给周师叔我是绝对不会放心地,现在你回来了我就不需要操这个心了。” 林志兴听到周伯通在山上,先是一喜,接着又听出马钰有不想离开的意思,惊道:“师傅你……” 马钰笑道:“为师修道数十年,近日上感天心,觉得飞升在即,只恐道行不够,正好借这次机会兵解登仙。” 林志兴急急道:“师傅,成仙之说虚无缥缈,师傅怎可因这虚无之事去找死呢?” 马钰摸着他的头道:“若说练功习武,我只怕已经不如你了,若说修道成仙,你还差得远呢。我能感觉到,成仙之说绝不是虚无缥缈,到了为师这个境界你就知道了。” 林志兴默然,做道士的终极追求就是飞升成仙,如今马钰自称成仙在望,正是心中最得意时,他总不能这时候说:师傅,神仙是没有地,你还是不 了吧。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呢。 沉默片刻,林志兴又问:“那王师叔呢?” 马钰兴奋地道:“我原以为王师弟的道法要差一点,没想到师弟他天性纯朴,修起道来事半功倍,我还是在与师弟论道后才发觉飞升在望的。” 好吧,又是一个要成仙地人了,林志兴都不知道这时该高兴还是该伤感了,这时马钰脱下手上戒指递给林志兴道:“为师今日便把全真教掌教之位传给你,重阳宫虽然保不住了,但全真教的道统你要传下去。” 林志兴本来就不想当道士,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看到马钰殷切的目光,拒绝地话一时竟说不出口。大不了过段时间再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反正全真教一直到现代还好生兴旺。林志兴这样想着,就收下了戒指,口中说道:“弟子一定把全真教传承下去。” 林志兴走出马钰房间地时候,赵志敬就在门口等他,看着他手中地戒指,淡淡地道:“师伯果然还是把它给了你。”的表情,刚要说话,赵志敬打断道:“我早就知道师伯会把它给你地,无论你想不想要,该你的还是你的。” 林志兴无言以对,他记得很久以前就当着赵志敬和尹志平的面说过不想当着掌教的,这时赵志敬又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一点都不嫉妒?” 岂止奇怪,简直奇怪极了,平日里你想这掌教想得要死,这时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骗谁呢? “我一点都在乎,因为你马上就要走了。” “我从小就在终南山上长大,那时候重阳宫还刚刚建成,山上还没什么人,你看这边这边的厢房都是我看着建起来的。尹师兄可能比我来得早,不过那时候他总是跟着丘师叔在外面跑。” “我一直都是师兄,师叔师伯们有什么事也都交给我办,所以我一直以为将来这全真教,这终南山,这重阳宫会是我的。能和我争的只有尹师兄,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他,一直想找他的麻烦。” “但是我错了,因为林师弟你出现了。先天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全真教正宗,我当时是想杀了你的,不过我犹豫了,一来马师伯看得你很紧,二来我也不忍心对个小孩子下手。后来你的武功越来越高,我就放弃了杀你的幻想,就想盯着你出错,就像当时盯着尹师兄一样。” “马师伯向着你,其他师伯师叔都向着你,就是我师傅竟也向着你,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嫉妒得发狂。你总是有一些希奇古怪的点子哄着他们开心,我非常的不喜欢。” “那天你说你不要当这掌教,尹师兄可能信了,但是我不信。无论你怎么推脱,无论你做了什么,当然我看你也做不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来,掌教师伯总是会把位置传给你的。” “后来你下山去了,尹师兄在闭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什么事都是我去办,什么人都得听我的,一切的一起,都让我觉得,这终南山,这重阳宫,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你当了掌教,没关系,你马上就要走了,全真教我不在乎,这重阳宫你夺不走。这重阳宫谁也夺不走,你夺不走,尹志平夺不走,蒙古人一样夺不走!”说到这里,赵志敬激昂的语调忽然低沉了下来:“除非我死了。” 原书中赵志敬因为掌教之位受蒙古人蛊惑,这才做出欺师灭祖之事,如今蒙古人摆明了要灭了全真教,他又怎么会再去投靠蒙古人。林志兴随他走了一路,这时哪里看不出他已经萌生死意,劝道:“赵师兄,权势地位都是身外之物,师兄修道之人,怎么这么看不开呢?还是和大家一起转移吧。” “转移?转移到哪里去?继续听你发号施令?”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只管带着他们走就是,我的事,重阳宫里的事,你少管!”说完一把把林志兴推开,大步朝前走去,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六章 白发魔女 志兴对着赵志敬的背影摇摇头,感觉他又可敬又可怜里又站了一会,也不见小龙女过来,就主动去古墓找她。 从重阳宫到古墓的路他是走熟了的,即使天黑也没有丝毫影响,片刻之间就来到古墓门口,见断龙石还未放下,心里奇怪小龙女为什么事耽搁了,就信步走了进去。 走了不远,就听到一个房间里有人说话:“师妹,你没想到会落在我的手里吧?我先不杀你,等你那个姘头来了,先让他死在你的面前,好报当日他辱我之仇。”赫然便是消失已久的“赤练仙子”李莫愁。 小龙女轻笑道:“师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若不是趁我不备,你焉能胜我?你连我都打不过,更不要说林师兄了。” 李莫愁怒道:“胡说,我已经练成了本门绝学玉女心经,如何打不过一个全真教三代弟子。先给你点厉害看看,让你知道我是不是你那林志兴的对手!” 林志兴这时已走到房间外面,原本想悄悄地潜进去打李莫愁一个出其不意,这时听她意图行凶,怎么可能看着小龙女受伤,当即手上拔剑,脚下发力,连人带剑撞进房间里。 房间中原有三人,小龙女神色委顿靠在墙边,另一人面容憔悴,持剑立在一旁,正是李莫愁的徒弟洪凌波,剩下一人满头白发飞舞,看得林志兴大吃一惊,若不是事先知道那是李莫愁。绝不会把眼前的白发老妪与当年地“赤练仙子”联系到一起。 正是这一头白发,让林志兴有种认错了人的感觉,心头迟疑了一下,刺向李莫愁的剑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这时李莫愁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笑道:“看来你对我师妹很上心嘛,这么快就找来了。”接着狞声道:“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给我去死吧!” 李莫愁这一回头,林志兴才看清楚其实她并没有变成什么老妪,容貌没有大变。并不是想象中满脸皱纹,口瘪眼花的模样,心道:还好不吓人,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不过对她的叫嚣。林志兴却不屑一顾:头发白了就很厉害吗?定下神来就是一招“白虹经天”,正是当日初遇李莫愁时用的招式。李莫愁用的也是当日的招式,依样用拂尘缠住他的剑,用力往外一挣。 与当日不一样。林志兴觉得李莫愁这一挣力道大了不少,手上长剑不由自主地往外荡去。他顿时心中一凛,长剑顺势一划,换了一招“浪迹天涯”。李莫愁变招极快。拂尘一摆,同时变招又挡住了林志兴地剑势。 几招一过,林志兴就发现现在的李莫愁无论内力还是招式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已不是以前那个三两招就可以打发的小人物了。心道:原来头发白了还真地会变厉害。怪不得一下子变得那么嚣张。当即静下心来,把她当成一个劲敌与她拆招。 林志兴内力深厚。虽比之四绝还有差距,同辈之中绝无敌手,如今全真剑法也接近大成,一招一式变化灵活,连绵不绝,哪里是李莫愁这学了没几日玉女心经之人可以抵挡的,如今他这一认真起来,李莫愁渐渐得就抵挡不住了。 当日李莫愁趁小龙女孙婆婆外出,偷偷地溜回古墓。林志兴临走前虽然也有吩咐弟子帮忙照看古墓,不过普通的全真弟子哪能拦得住李莫愁?她随便找了个空挡就拉着洪凌波潜进了古墓之中。《玉女心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刻在墙上,李莫愁自然不会找不到。当日林朝英创出《玉女心经》时,正是由爱生恨,爱到深处转无情之时,恰好合了李莫愁现在的状态,因此李莫愁修炼起来,那真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她终日苦练,这十多年来积累下地执念,恨意,戾气统统转化为了内力。可怜洪凌波对这《玉女心经》只是一知半解,却天天被逼着和她同练,练得无精打采,形容憔悴,还没得什么好处。 前面就已经说过,《玉女心经》是至阴的功法,调理不当便要伤及自身,李莫愁这般苦练,对身体的损伤更大,练着练着,头发就渐渐地白了,及至把《玉女心经》练成,头上更是一根黑发都没有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李莫愁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武功看,当初地自己便如蝼蚁一般,当即便对 之如虎的强敌不屑一顾了。 谁知与林志兴一战又把她打回原形,当初打不过,现在一样打不过,区别就是多挡了几招而已,顿时,心中愤恨不甘之意大盛,出招愈加凌厉,转头看到小龙女正含笑看着林志兴,以为她在嘲笑自己,心头大怒,恨恨地道:“我让你笑!”一边扔出几枚冰魄银针逼退林志兴,转过拂尘去打小龙女。李莫愁这时气极,这一下却是运足了力气,小龙女若是被打到,不死也是重伤。 林志兴看得眦目俱裂,大喝一声道:“你敢!”手上用力,长剑电射而出,趁李莫愁闪避的机会,和身扑到小龙女跟前,牢牢把她挡住。小龙女惊叫道:“不要啊……”这时李莫愁地拂尘已重重地打在林志兴背上,顿时背上衣服被撕开几条口子,被拂尘打到地地方留下几道深深地血迹。 李莫愁见状更恨,随手把拂尘一扔,右掌运足苦练多时的玉女心经内力,扬掌便朝两人打来,这一掌非同寻常,掌力尚未及身,掌风已呼啸而起,吹得众人头发衣角俱都飞起。小龙女有心推开林志兴,可是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哭叫道:“你快躲开啊!”墙上一撑,怕离得近了掌力波及到小龙女。 及至李莫愁地右掌印上林志兴的后背,小龙女已一脸绝望闭着眼睛不忍再看了。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林志兴便感觉到后背大股内力涌进,一接触自己的内力就如沸水融雪一般消散,等他把内力运转几周,李莫愁那吓人的掌力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林志兴的先天功与玉女心经的内力本就互补,论数量,李莫愁远远不如林志兴,这时候用玉女心经打他,明显就是给他进补,如何能打伤人?这个道理,林志兴挨打以后猜到了一点,李莫愁就完全不明白了,依她的想法,林志兴这时肯定会避开的,若是不避开,那就应该吐血三升而死,于是见他不闪不避硬接了一掌还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愣住了,喃喃道:“真的有不怕死的男人?可他为什么没事呢?”不知道愣的到底是林志兴为什么不躲开还是林志兴为什么打不死。 她愣住了别人可没有愣住,林志兴趁机给小龙女解开了穴道。小龙女这时还闭着眼睛呢,忽然觉得身体可以动了,疑惑中睁开眼睛,看到林志兴并不是想象中的吐血不止,情不自禁地伸手把他抱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自林志兴进来,洪凌波就在一旁看得目不暇接,刚刚也被这巨大的反差惊住,这时被小龙女的哭声惊醒,一边持剑去攻两人,一边大喊道:“师傅!” 林志兴放开小龙女,迎上洪凌波。洪凌波的武功只是三流,林志兴毫不费力地夺下了她的剑,再看场中,小龙女拣了林志兴丢在地上的剑已经与李莫愁斗在了一处。本来小龙女念及同门情谊,总是对李莫愁网开一面,可是这次李莫愁打伤林志兴,犯了小龙女心中的禁忌,这时小龙女出手毫不留情,招招都含着杀意。 只是小龙女先前被李莫愁偷袭受伤,武功打了折扣,一时奈何不得李莫愁。林志兴怕小龙女有失,连忙上去助战。两人双剑合壁打遍天下到现在还未曾有敌手,虽然这时两人都有伤,不过李莫愁也不是金轮法王不是,两招一过便溃不成军,低低地骂了一句,就招呼了洪凌波一声,也不管她能不能跟上,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李莫愁一走,小龙女也顾不上去追她,而是反手抱住林志兴,拼命地把内力往他身体里送。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林志兴受了那一掌怎么也要受伤的,生怕他下一刻就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林志兴见她俏脸苍白,急忙拦住她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受点外伤罢了。” 小龙女这才定了定神,又不放心地给他把了把脉,发现他真的没有内伤,忽然扑进他的怀里,哭道:“我宁可我死了,也不要看着你受伤。” 林志兴闻言,伸手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也一样。”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七章 大军攻山 龙女先前被李莫愁偷袭时受了点伤,这时喝了玉蜂蜜刻,便已经无碍了。林志兴对古墓的机关也很熟悉,趁她打坐的时候到门口放下了断龙石,再回来助她疗伤。 对一般人来说,断龙石一放下,便意味着古墓从此再无出路,与世隔绝,不过林志兴与小龙女都知道其中另有玄机。待小龙女醒来,林志兴拉起她道:“我们走吧。” 小龙女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当即在林朝英的像前拜别过,两人便走水路出了古墓。在回重阳宫的路上,林志兴竟又看到鹿清笃跑了上来。 鹿清笃见到林志兴,连忙停下来道:“林师叔,你可看到我师傅了?” 虽然先前和赵志敬在一起,现在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林志兴摇头道:“没看到,有什么事?” 鹿清笃道:“刚刚弟子在山下值勤,见山上下来两人,速度很快,冲进了蒙古人的大营里。” 这必是李莫愁师徒了,林志兴点点头问道:“她们冲过去没有?” 鹿清笃道:“没有,刚刚师叔穿营而过,这时候他们戒备森严着呢。那两人刚冒个头,就被蒙古人一通箭射了回来,不知道拐进哪个山角里了。” 林志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小心戒备。”李莫愁可不是一般的全真弟子可以对付的,不过这时她应该急于想办法跑出去,不至于来开罪全真教。 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一早,重阳宫中钟声响起,乃是招集弟子门人的信号,林志兴听到钟声便匆匆赶去集合。大殿位置有限,只有三代弟子和部分四代弟子可以进入大殿中,其余辈分较低地弟子只有站在大殿外等候。林志兴走进大殿的时候,留在山上的弟子已经基本到齐,连据说常年闭关不出的尹志平也赫然在目。 不过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鹤发童颜的老顽童,上窜下跳左顾右盼。一见林志兴进来,顿时喜笑颜开,高声招呼道:“林兄弟,这里。这里。” “林兄弟”一出,在场人人侧目:什么人这么牛,竟和老祖宗称兄道弟?林志兴闻言更是绝倒,还在犹豫要不要听他招呼到他那边去。老顽童已经抢先跑了过来道:“我说兄弟,你怎么才回来?山上都没有人陪我玩。” 你上山就是来玩的吗?林志兴无语。老顽童可不会理会他的想法,自顾自拉着他说个不停。这时尹志平走过来招呼道:“林师弟,好久不见。” 老顽童的演说嘎然而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除了蛇啥都不怕地老顽童这时竟露出见到蛇一样的表情,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林志兴与尹志平两人。林志兴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尹志平道:“尹师兄。师叔祖这是……?” 尹志平轻描淡写地道:“大概是我总是找师叔祖讨教武功。师叔祖不耐烦了吧。” 能因为讨教武功让武痴老顽童不耐烦,尹师兄。你牛。听他这么一说,林志兴心里更加好奇,尹志平不说不要紧,日后再去问老顽童便是。 这时马钰、王处一两人联袂走了进来,众人顿时一片肃穆,连老顽童也受了影响,老实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出。马钰环顾四周,开口道:“本座与王师弟近日修道有感,羽化飞升只差最后一步,正好借这次兵厄尸解成仙。” 马钰话音一落,众道士脸上都是或羡慕或惊喜的表情,齐声道贺道:“恭喜掌教真人,恭喜玉阳真人。”修道之人自小便立了成仙的目标,如今榜样在前,个个羡慕之余也信心大振。 马钰接着道:“本座走后,掌教之位由林志兴接任。”修道之人大多心性淡泊,林志兴受长辈器重众人也看在眼里,能与他争这个位置地只有尹志平、赵志敬二人,这时尹志平默然无语,赵志敬满脸不在乎,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马钰又道:“蒙古人来势汹汹,我全真教只能避其锋芒。如今你们既已收拾妥当,就趁着蒙古大军尚未到来速速离去吧。蒙古人虽然能攻下重阳宫,但只要你们还在,全真教就没有灭亡。你们下山之后,不要明着与蒙古人为敌,还是隐匿 找到机会再重立全真教。” 这时赵志敬站出来道:“师傅,掌教师伯,弟子愿留在这里,为离开的师兄弟们断后。” 王处一本来还指望着赵志敬传下他的衣钵,闻言惊道:“志敬,你又何必……” 赵志敬断然道:“师傅不必再劝,弟子主意已定,愿与重阳宫共存亡。”众人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镇住,一时无人再劝,反倒有几个热血地弟子站出来道:“赵师兄,我们也留下,和你一起抗敌。” 这时山下喊杀声一片,接着鹿清笃匆匆来报:“蒙古大军已经到了,正在大举攻山。” 赵志敬走出殿外,招集门下弟子道:“为师决定留下断后,与重阳宫共存亡,你们若是有愿意留下的,就到我身边来,有不愿留下的,赶紧跟随林师弟速速下山去。” 赵志敬说完,所有弟子就“呼”地围到了他身边,他的大弟子道:“师傅什么话,这世上哪有徒弟舍了师傅独自逃生地道理。”众弟子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赵志敬闻言感动道:“好,好,不但这座重阳宫是我的,还有你们这些忠心的弟子,我赵志敬死而无撼了,今日我们师徒并力杀敌。” 这时另外几个愿意留下地道人也走了过来,众人合在一处,就去山路上阻击蒙古人。另一边,林志兴正在安排众人下山,教中典籍等重要物品就由一些武功高强地弟子分开带走,其他弟子只带干粮衣物等物。前山地大道已经被蒙古人堵住,好在后山还有几条小道,能通向山下几个村落,林志兴就安排众人分开走这几条小道,最后在山下一个偏僻的村子里集合。 这时小龙女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教中弟子都知道林志兴与古墓派地传人关系密切,这时见了也毫不惊讶,尹志平更是只管盯着老顽童和林志兴看,连瞟都没有瞟小龙女一眼,倒让林志兴啧啧称奇。 林志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道:“尹师兄,后山虽没有蒙古人大队,可是侦骑一定会有,还请师兄先行,照料一下。” 尹志平点点头,就越过前面的人,当先下山去了。老顽童这时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小子终于走了。”祖,你是长辈,怕他做什么?” 老顽童道:“什么师叔祖,叫大哥。那小子实在太可怕了,整天就知道拉着我练武,连一点玩的时间都不留给我,受不了,受不了啊。”原来老顽童上山以后,就拉着山上弟子玩闹。后来尹志平得了消息,赶来找他指点武功。开始几日老顽童还很兴奋,难得又遇到个好学之人,恨不得再与他结拜一把,把空明拳左右互博都教了他,也不管他能不能学会。过了几天老顽童就烦了,可尹志平还是从早到晚都要找他练武,闹得他连想找人玩都没有时间,忍了几天实在受不了,从此见了尹志平都要绕着走了。 再说蒙古人早先拿骑兵攻山,总是在崎岖的山路上被全真弟子伏击,连人带马杀个干净,这次拿步兵攻山,又是另一种场面。一队队蒙古兵排得密密麻麻往山上冲,遇到有全真弟子伏击,就一大群人一起冲杀过去,即便能杀得几个,后面立刻有人补上空位,零星的全真弟子就如水滴融入大海,连个浪花都没卷起,根本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直到半山腰上,赵志敬领人布下几个天罡北斗大阵才堪堪挡住蒙古人。山路狭窄不利蒙古人展开,只好硬冲天罡北斗大阵。布了阵的全真弟子又与单个的不同,即便有十多把刀剑袭来,大多有边上的同伴帮忙抵挡,自己只要挡下一两把就是,不但不会受伤,还能趁势杀人。蒙古人一大堆兵一齐冲上,便被大阵分割绞杀,片刻之后就成了一大堆尸体,领兵的军官心痛之余,只好求助于身边两位高人:“尹师傅,潇湘子师傅,还请两位出手相助。” 这两人本就是忽必烈派来协助攻山的,这时责无旁贷,便道:“将军放心,有我们出手,破这大阵易如反掌。”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八章 神仙 这两人都是当日在襄阳城里吃过天罡北斗阵的亏的,这时说得虽然大气,心里却着实没有底,竟不约而同地换了普通蒙古兵的衣服,混在一堆蒙古士兵里,偷偷地摸了上去。 尹克西连成名的长鞭都没有带着,换了一把单刀,夹在一群蒙古兵里毫不起眼,冲着冲着前面的蒙古兵都纷纷被砍倒,这时已经是他冲在最前了。布阵的全真弟子这时正全力应敌,哪有工夫去辨别眼前出现的是一般的蒙古小兵还是扮成小兵的高手,见有人上来,照例一剑挡刀,一剑刺人,谁知挡刀的一剑没挡住,刺人的一剑也没刺到,尹克西身子一扭,避过长剑,转手一刀砍在那小道士当胸,就听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眼见得就不能活了。剩下的全真弟子急忙变阵,可是他们一面要应付蒙古人连绵不绝的攻击,一面还有个高手在暗中偷袭,不一会又被尹克西杀了几人,一个天罡北斗顿时支离破碎。 另一边潇湘子也用差不多的办法破了一个阵,本来天罡北斗大阵要七个天罡北斗阵互相配合,这时少了两个,不免威力大减。身在战场中的全真弟子也许没有察觉,只以为蒙古人攻势凶猛,主持阵法的赵志敬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有两个高手在作怪,心里虽恨却无计可施,只好命令预备的弟子又去组了两个天罡北斗阵。 这时山上一声清啸传来,接着又有一声啸声相和,接着就见两个老道从山上直奔而下。沿途的全真弟子纷纷让开。两老道脚下不停,手中剑光闪烁,不断收割着蒙古兵的性命,对蒙古兵地反击不屑一躲,生生从蒙古兵中杀出一条血路,不过自己身上也添了无数伤口。 马钰?王处一?没听说他们两个是如此悍勇之人啊。蒙古人对全真诸子的资料多有收集,马钰性格温厚,王处一虽然刚直,却也不是恃勇斗狠之辈,因此两人这时的表现由不得别人不奇怪。不过这时可容不得尹克西深思。马钰已经杀到面前了,就见他钢剑一抖,一剑罩住尹克西胸前七处大穴。尹克西但觉这一剑躲无可躲,想要后退时,身后又是密密麻麻的蒙古人,急中生智下手里的刀反手一撩,目标正是马钰腹部。这招取的就是“围魏救赵”之意:你若是不变招,虽然能一剑把我刺死。可你自己也是个肠穿肚烂的结果。 尹克西猜对了,马钰果然被他一刀砍到肠穿肚烂,他自己也果然被一剑刺死,只是他到死也没有明白:不是说修道之人最重修身养命的吗?这个不怕死的莽夫真的是马钰? 另一边地潇湘子见了尹克西的惨状心里受了惊吓,见王处一一脸无悲无喜地杀过来,竟不敢抵挡。转身拨开身后的蒙古兵朝后逃去。那些蒙古兵又不好对他动手,只能左右分出一条道来,王处一紧随其后,趁蒙古人刚刚分开,顺着这条小道穷追不舍,两人一逃一追,竟来到领军军官面前。 自从上次忽必烈阵前被刺,蒙古军官出战时都要带足卫队,这个军官也不例外。呼哨一声,就有几百人的卫队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潇湘子过来时连动都不动一下。潇湘子见前路被堵,只好回去头来拼命。潇湘子一来胆气被夺,二来手里的单刀不是趁手的武器,他武功本来就不如王处一,这时差距更大,几招一过,就被王处一寻了个破绽,一剑刺在胸口。当场一命呜呼。 王处一杀了潇湘子。一头扎进面前的蒙古卫队中去。卫队都是军中勇士组成。即便以王处一的武功,往前走了几步。身上就添了十多道伤口。王处一又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大喝一声,腾身而起,运足力气把手里地剑朝领军的军官掷去。 那军官顿时大惊失色,他身边两个亲兵连忙上前把他挡在身后。长剑刺透两个亲兵,最后还是扎在那军官胸前,三人像肉串一样串在一起。那军官被两个亲兵压在地下,一时未死,用力嚎叫道:“杀了那个道士,杀光那些道士!”说完吐血不止,片刻便死。 王处一在重兵围困下失了兵器,顿时身前身后无数蒙古兵一拥而上,乱刀劈头盖脑地砍在他身上,他面露欣喜之色,全身清气袅绕,俄而冲天而起,良久方散。另一边马钰 见状长长笑不止,手里长剑一停,四面蒙古人觑得机会,刀剑长方齐齐扎在他身上,又演了一出清气冲天而起的奇观。 在半山的全真弟子见了,齐声大呼“神仙”,那些蒙古人素来敬鬼神,见了竟不敢上前,只得派人飞报忽必烈。 却说忽必烈大营中,忽闻前方有人来报:“全真教里出神仙了。”一时帐中人人惊慌,这时忽必烈问:“那神仙有没有降下仙术杀我蒙古士兵?”回答是没有。“那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忽必烈道:“不用理会,继续攻山。”于是帐中又有一将军领命而去,带着一个万人队上山了。 蒙古人这一番折腾,给了山上弟子撤退的时间。这时山上弟子都已经走了,山上只留下林志兴、小龙女和老顽童三人,见赵志敬满脸血污地跑了上来,老远就叫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说完也不理他们,径直跑进大殿里,拿起三清像前两支儿臂粗细地蜡烛,四处找木料放火,林志兴隐约还能听到他一边放火,一边口中喃喃道:“我的,是我的,烧光了也不给你们。” 反正他不烧蒙古人也会烧的,三人都不去阻他,见下山的弟子走出一段距离了,急忙使出轻功赶了上去。等蒙古人打破山下的天罡北斗大阵杀上山来的时候,整个重阳宫已经在一片熊熊烈火中了。 林志兴等人沿路下山,见中途倒毙着一些蒙古探马,来到预定的集合地点,就问战况如何。有先来的弟子道:“途中遇到两次蒙古人地探马,尹师兄出手,一个都没有放走。” 林志兴闻言,四处看了看不见尹志平,就问:“尹师兄呢?” 那人道:“尹师兄先走了,他留下话说:‘等我武功天下第一了,全真教还是天下第一大教。’” 这话还是当年自己讲给他听的,林志兴听了,摸着怀里的戒指,喃喃自语道:“你怎么走了呢?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的。” 这话被老顽童听了去,一脸好奇地问:“什么东西?给我行不行?” 当然不行。如果说这戒指谁不能拿,那第一个就是老顽童了,给了他,弄丢了还是好的,就怕他和人打赌输了去,全真教莫名其妙地换了个掌门人。当下林志兴也不理他,只在心里道:日后见了李志常,给他也成。 下山以前,林志兴就叫他们脱了道袍,换了寻常百姓衣服。好在全真是道教,换个打扮就和一般百姓无异,若是和尚,等头发长起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不过这么大群人聚在这里也十分显眼,林志兴道:“两队探马没有回去肯定会引起蒙古人的注意,若是大军来此我们就走不了了,诸位既然是寻常百姓打扮,那就把自己当个寻常百姓,找个村庄集镇安顿下来,等应付了蒙古人这次追杀再作打算。” 林志兴一声令下,众人就行动起来,纷纷三五成群结伴离去。这些人很多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子弟,也有一些是远处慕名而来的,这时正好回家,反正本来就是那儿的人,早年离家出走,现在回来了,蒙古人查起来也查不出什么。有一些自幼上山不知道家在哪里的,也有相熟地弟子请了去他家做客,一时热热闹闹地村子里人走得干干净净。 林志兴与小龙女虽然无处可去,不过他们也不会待在村子里等蒙古大军,随便找了条路先离开了再说。过了一会,果然大队地蒙古骑兵杀到了村子里,看着空无一人地村子,带队军官一面派手下四面去追,一面派人回去报告忽必烈。 不过这时忽必烈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全真道士的事情了,他刚刚接到消息:窝阔台病逝。他急忙传令不要去追全真道士了,大军收拢,赶紧北归。 公孙止听说草原上每顿都是牛肉羊肉,要不就是牛奶羊奶,让他这个不沾荤腥地人怎么活?这时对忽必烈道:“四大王,在下投奔大王以来,寸功未立,这次请让我留在这里,一定把全真教余孽一网打尽。” 忽必烈自无不可,连日带着大军回王庭去了,留下公孙止带着他的弟子们对付全真教。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七十九章 绝情谷 孙止拿着忽必烈给他的可以调动当地驻军的令牌,目军远去,便吩咐门下弟子回府: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过一阵子再出来,让官府帮着抓些道士交差就是。他的弟子们以前没有怎么出过山,这次离开得久了,都有些想家,听公孙止说回府顿时一阵欢呼。 这时樊一翁带着一个弟子走过来道:“师傅,我们找到了全真教的行踪。” 公孙止脸色一变,骂道:“我找全真教干什么?我只想找个借口留下来。全真教上下几千人,你们个个都能以一敌十,敌百了?你们是傻子吗?竟想去招惹全真教!” 樊一翁好不容易等他骂完了,才道:“他们只有三个人,上次入丹房头灵芝的那个老贼也在。” 公孙止心胸最是狭隘,上次吃了这么大亏,一直怀恨在心,这时听说老顽童也在,顿时起了心思,问道:“他们真的只有三人?” 樊一翁带过来的那个弟子恭敬地道:“回谷主,弟子仔细探过了,真的只有三人,除了那老贼,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既然只有三个人,那么,“先去抓住那个老贼,我不把他抽筋扒皮,难消我心头之恨。”公孙止如此说。 要说这么容易被发现行踪,却是林志兴故意为之,为的便是吸引蒙古兵前来,免得他们去追杀普通的全真弟子。三人都是艺高胆大之辈,这里地形又是崎岖不平。即便蒙古骑兵突袭,也有十全地把握逃走,刚才虽然发现有探子徘徊,依旧丝毫不加理会,只是这探子不是蒙古人,而是绝情谷的弟子,这点就大出三人预料。 老顽童正饶有兴致地问林志兴道:“我说林兄弟,你可想好了接下来要到哪里去玩?” 林志兴道:“忽必烈烧了咱的重阳宫,可不能不回报一二。听说忽必烈这次是回去争汗位去的。我们就去草原上给他捣乱。”似乎蒙哥忽必烈这哥俩感情不错,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蒙哥当上大汗后,忽必烈依旧是手握兵权的王爷。这时蒙古势大。若没有什么变故,没人能打败他们,只有他们自己内讧,才能给旁人机会。汗位之争正是引起内讧的好机会。至于如何引起内讧,林志兴还没有想到,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老顽童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听进耳朵的只有“捣乱”二字。当即拍手道:“好玩,好玩,你说我们怎么给他捣乱?是把他地胡子眉毛都剃光。还是给他下点巴豆大黄?” 小龙女担心地道:“忽必烈有大军相随。身边又有金轮法王这样的高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你要打蒙古人,不如回去襄阳找郭大侠了。” 林志兴道:“你别听周大哥胡说。忽必烈若如此容易对付,还用得着玩这样的花样,直接一刀砍了不好?这次所谓捣乱,最多只是挑拨一下他和蒙哥地关系,制造一点冲突,能不能有效,就看天意了。” 于是三人计议停当,老顽童消停不得,道:“我去给你们探路。”当先往北跑去,嘴里还嘟?着:“一刀砍了有什么好玩的,捣乱就要有捣乱的样子。”转个弯就不见了。林志兴与小龙女正要跟上,忽听老顽童一声惊呼传来,接着便听着他大呼小叫的声音渐去渐远。林志兴心头诧异,连忙拉着小龙女赶上去一看,就看到老顽童被裹在一张渔网里,由一个穿绿衫地人扛着,身边还有不少穿一样衣衫的人持剑护在一旁,头也不回地就这么走了。 原来公孙止给的命令就是把老顽童抓回来,老顽童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正被赶来的这些绝情谷弟子听到,就在弯道地另一边张开了渔网阵等他。老顽童猝不及防,一头闯进阵里,顷刻间就被捆的严严实实。绝情谷弟子不欲多惹事端,抓了老顽童就急急地往回赶去。 渔网、绿衣这些绝情谷的招牌林志兴还是认得地,他虽然还不知道老顽童偷了人家四百多年地灵芝,与郭芙分了吃了,不过老顽童四处闯祸地性子还是了解的,总是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家吧? 话虽这么说,老顽童不能不救,可林志兴不敢贸然上去,若是被那些绿衣弟子发现了,送自己和小龙女一人一张渔网,连老顽童这样地高手都没能躲开,他可不敢说自己能躲开。于是两人只好远远地跟着,试图找到解救老顽童的机会。 公孙止见抓到了老顽童,大喜过望,看着老顽童道:“老贼,你偷我灵药的时 想到会有今天吧?那天你闹得开心,如今就是付代价了。” 老顽童道:“赖皮,赖皮,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太赖皮了。我们单打独斗,你若能赢我,我才认输。” 公孙止哪里理他,手一挥道:“回府。”顿时有弟子扛起老顽童,跟上公孙止,一行人浩浩荡荡南下回府去了。公孙止武功颇高,林志兴两人更是不敢靠近,好在绝情谷人数众多,这么一大群人,倒也不虞跟丢了,既然公孙止没有马上对付老顽童之意,两人就安心跟在绝情谷弟子身后,直到他们登上小舟,沿着溪流进入谷内。绝情谷弟子众多,一艘小舟装不下这许多人,前面的弟子已经进了谷内,后面的弟子还留在外面等着。 林志兴可没有兴致等他们全部进去了再偷偷地跟在后面潜进去,既然知道了大致的方向,他与小龙女两人运起轻功,攀上了一处悬崖,站在山顶四下观望,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山谷中房屋林立,有不少身穿绿衣的人影走来走去,想来这就是绝情谷了。 两人是偷偷进来救人的,自然不能惊动谷中的人,可谷中大概是迎接公孙止回来,整天热闹不止,直到晚上才停下来。这时山外的弟子也都进来了,整个山谷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林志兴见有机可趁,就与小龙女两人摸进山庄中。可是他们人生地不熟,眼前都是一间间的房子,也不知道老顽童被关在哪里,正想找个人问问,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两人连忙躲进暗处,等那人走到身边,林志兴忽然跃出,一边点住他的穴道不让他动弹,一边拿剑比划着他的脖子道:“不许喊,要不就杀了你。” 那人丝毫不露惧色,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声音清脆悦耳,却是一个年轻女子。 黑灯瞎火之下林志兴原本没看出她是个女子,这时候微微有些尴尬,不过老顽童之事更为要紧,于是收拾心情道:“你可知今天抓来的那个老头关在哪里?” 那女子道:“你们是来救他的吗?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林志兴见她答得爽快,怀疑有诈,一时犹豫不决,那女子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解释道:“那老头偷了我家的灵药,我也恨不得打他一顿,只是我爹爹说要把他抽筋扒皮。四百年的灵芝虽然珍贵,但毕竟是死物,若是为它伤了条人命,那就太过分了。” 原来她就是公孙绿萼,林志兴心道。这时又听公孙绿萼道:“那老头被我爹爹关在柴房,门口有我两个师兄守着,我去帮你们引开师兄们的注意,你们千万不要伤了师兄们的性命。” 林志兴也不是嗜杀之人,当即答应下来,于是公孙绿萼便带了他们两人来到柴房附近,只身走了过去。那两个守着柴房的绝情谷弟子见了她,道:“小师妹,你怎么又来了?谷主吩咐过的,若不是他亲来,谁也不准进这柴房的。谷主的话,我们可不敢不听,你就是再来一百次,我们也不敢让你进去的。” 公孙绿萼道:“虽然我爹爹没有亲来,但我带来了他的手令,不信你们来看。”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张纸来,冲着那两人晃了晃。那两人将信将疑,想了想还是走上来看看纸上写了什么,只是还没等他们看清,林志兴与小龙女一左一右从暗处跃出,点住两个绝情谷弟子的穴道,便把他们拖往一旁。 公孙绿萼从其中一人身上取过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老顽童这时正被渔网裹着睡得正香,听到有人进来才醒过来,见了林志兴喜道:“林兄弟,快把这劳什子解开。” 这时谷中一片寂静,老顽童说话声音颇大,一下子传出好远,当即三人脸色都是一变,公孙绿萼连忙上前帮着林志兴一道解开老顽童身上的渔网,一边担心地对林志兴道:“刚才的响动一定惊动别人了,趁还没有人来,你们赶紧出去吧。” 老顽童脱了束缚全身轻松,听了便道:“为什么要出去?那公孙止既然要把我抽筋扒皮,我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才算不亏。”说完身子一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公孙绿萼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林志兴道:“你这个兄弟……” 林志兴无奈道:“很不知轻重,是吧?”心里却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和老顽童混在一起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章 谷中激斗 志兴正在犹豫,按说这时他最该做的,便是趁谷中弟来,早早地带着小龙女跑出去,可是老顽童毕竟是自己人,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又实在是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先找到老顽童再说,于是便拉着小龙女出了柴房。 公孙绿萼气呼呼地道:“那老头真不知好歹,我好意放他出来,他竟还要去我家捣乱。”说着也赶紧跑了出来。 三人站在屋外一看,这时谷中众人都被惊动,四面都有不少人跑来跑去,哪里能找到老顽童的踪影。见有几个弟子朝柴房跑来,林志兴与小龙女急忙躲进暗处。那跑来的弟子看到公孙绿萼,老远就问道:“师妹,出了什么事?那老贼可还在吗?” 公孙绿萼道:“那老头跑了,你们赶紧分头去找。”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连声作响,仿佛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众人心知有异,急忙朝书房跑去,公孙绿萼也跟着众人同往,最后是林志兴与小龙女,趁着大家慌乱,偷偷地跟在后面,也一路朝书房去了。 等两人赶到书房的时候,老顽童早就走了,只听见不少绿衣弟子在书房内说话,有的道:“快来把这书架扶起来。”有的道:“先别管了,那老头跑了,先去抓他回来。”这时又听有人道:“庄主来了。” 公孙止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见书房中一片凌乱,书架倒了个横七竖八。书籍散落一地,沉着脸问道:“出了什么事?这里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当即便有一个弟子道:“回谷主,那老贼忽然跑了出来,在书房捣乱一番,这时又不知去向了。” 公孙止更怒,厉声道:“捆得好好地怎么会跑出来?是谁看着的?”原先看着老顽童地那两个弟子这时还被点着穴道人事不省呢,在场的弟子见公孙止发怒,个个惊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公孙止过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回答。抬头往四处一看,在场的弟子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脑袋,不想他忽然对着墙角一处阴影道:“你们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们出来。” 林志兴与小龙女其实躲得很不高明。林志兴知道谷中遍地都是情花,他可不想去试试情花之毒有多厉害。因此见了谷中的植物都是离得远远的。原本躲在花木丛中是个很好的选择,现在就只能拣墙角屋后阴暗处躲着,也就是谷中人人慌乱,才被他们蒙混过关。公孙止武功颇高。两人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他,这时被他喝破,林志兴自然不会认为他是在虚张声势,当即站出来道:“公孙谷主好眼力。” 谷中弟子没想到近在咫尺就有人潜伏。吃惊之余连忙凝神戒备,就听公孙止惊讶道:“是你?那老贼和你是一伙的?”他当日曾在襄阳城中见过林志兴力敌欧阳峰不败,因此印象深刻。今日一见。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志兴道:“那是师门长辈。有时有些胡闹,却不是存心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谷主见谅。” 公孙止怒道:“胡闹?胡闹就能把我谷中灵药偷盗一空吗?见谅?别的就不说了,你若能找来一株四百年地灵芝,我与他的恩怨一笔勾销。” 四百年的灵芝可遇而不可求,林志兴可不敢说自己就能找到这东西,公孙止道:“找不到?那就留下来吧。布阵!”这一声“布阵”是对他的弟子说地,听说是老顽童跑了出来,这些弟子出来时就带了渔网,这时听公孙止吩咐,就有四人张开渔网朝林志兴与小龙女兜去。另有不少人在四周守着,若林志兴两人想突围,难免自己撞进网里。 这渔网刀剑难伤,可是布网的人可不是,林志兴低声道:“龙儿,暗器。” 小龙女会意,掏出四支玉蜂针,看准抓着渔网的四个绿衣人扔了过去。玉蜂针本来就细小难辨,这时又是黑夜,虽有灯笼火把,但光线阴暗比白天还是差很多的,这一下就连公孙止都没有看出来,更不要说那四个绿衣人了,他们中了招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中自己地,只觉得身上一痛,接着就麻痒难当,不约而同地扔了渔网去挠伤口,谁知这一挠竟连心头也痒了起来,顿时摔倒在地,哀号不止。 本来小龙女是对准了他们胸前要穴打去的,不想渔网上缀有磁石,玉蜂针七成金三成钢,被磁石一引,就变了方向,尽数打在手脚肩膀之处。这也是小龙女内功有成,玉蜂针去势极快,含钢又少的缘故,若是她的内力差了点,或者换了别地暗器,早已被吸在网上。 这渔网阵之前还没有吸不住的暗器,公孙 没有想到那处去,心中惊疑不定,又吩咐八个弟子持右两面夹击,小龙女手上不停,一连打出八枚玉蜂针,顿时那八个弟子步了先前四人之后尘,扔了渔网,只顾躺在地上翻滚。 这下公孙止看出了端倪,怒喝道:“好歹毒的暗器!”说完一手持刀一手持剑跃了出来,林志兴连忙上前挡住,小龙女待要上前助战,见边上不少人手拿渔网蠢蠢欲动,只得停了下来。小龙女一停,那些人顿时不敢再有动作,生怕自己也变成地上哀号地十二人那样,那些人不动,小龙女也不敢乱放玉蜂针,毕竟数量有限,两边就这么诡异地僵持着,场中只有公孙止和林志兴在争斗。 公孙止自己在欧阳峰手下也只能自保,因此对林志兴十分忌惮,一出手就使出了平生绝学“阴阳倒乱刃法”,黑剑使出刚猛地刀法,而金刀却用出轻灵地剑法,刀成剑,剑成刀,端地变幻无方,若是换一个人来,必是眼花缭乱,无从招架了。 不过林志兴正好还记得他这剑上的刀招,刀上地剑法都是假的,最初的慌乱过后,静下心来把剑当剑看,把刀当刀看,登时看清了这门武功的脉络,虽然还是一门高明的功夫,却不像之前那样诡异难明,无从招架了,这时见他黑剑横着朝肩上砍来,手里长剑往上一撩,“当”地一声架开黑剑,心中明了:那黑剑看似刚猛,其实还是轻灵的剑招。这一招得手,林志兴心中大定,却不知公孙止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公孙止以前使出这门功夫,即便本来武功高过他的高手,也登时就败了,在他看来,就是欧阳峰、金轮法王这样的高手,也很难说胜过他这一门“阴阳倒乱刃法”。他已经很高看林志兴了,出手就是平生绝学,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好速战速决再去抓老顽童,不料这么快就被林志兴看破,心中忌惮之意更甚,出手也更加谨慎。 这时就见不远处一间房子里有浓烟冒出,接着就有火光从房间里透出,围观的弟子见了,纷纷大呼:“是剑室,是剑室着火了。” 公孙绿萼急忙道:“快去救火!”又听剑室那边樊一翁高声道:“快去抓那个老贼!”谷中弟子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找老顽童,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公孙止正与林志兴斗到要紧处,虽然心中气极,却无暇分心去发号施令。 这时从剑室方向跑来一个人影,老远就叫道:“公孙止老头,你怎么不来抓我啊?”来人正是老顽童,见了这边场景,欢喜道:“打架啊,我也来。”说完左手去点公孙止的肩井穴,右手去抓林志兴的脉门。 小龙女见了,不假思索地一剑刺出,逼开老顽童的右手。公孙止正全力与林志兴周旋,无力招架,被老顽童点了个正着,不过他恍若不觉,继续与林志兴厮杀。 老顽童“咦”了一声,兴趣大增,趁公孙止无暇理会他,双手连点公孙止各处穴道。虽然有闭穴的奇功,不怕被点穴道,不过被人在身上这么乱点,公孙止心中的怒气顿时积累到可怕的地步,一张苍白的老脸憋得通红,浑身气得发抖,连拿兵器的手都不利索了。 公孙绿萼见状哭叫道:“贼老头,我放你出来就是让你这般欺负我爹爹的吗?” 老顽童听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他是你爹爹吗?那我就不打他了。”公孙止连攻几招,迫开林志兴,怒视着公孙绿萼道:“原来是你放他出来的!”心里越想越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虎着脸不住喘气。公孙绿萼见她父亲神色狰狞,害怕地不敢说话。 这边林志兴退开后,对老顽童道:“大哥,还不快走。” 老顽童笑道:“走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林志兴恨恨道:“你若不走,我和龙儿就先走了,让他们再用渔网把你捆起来就好了。” 老顽童一听就急了:“这可不行,若被捆起来,公孙止老头就要把我抽筋扒皮了,老顽童就变死顽童了,不好玩,不好玩。”说完就拉起林志兴,连声道:“快走,快走。” 这时场面混乱,三人看准方向,小龙女伸手往怀里掏了掏,面前的绿衣人顿时一阵慌乱,赶紧撤开一个口子让他们通过。公孙绿萼见他们要走,急忙喊道:“林公子,解药。” 林志兴闻言一顿,却听公孙止喘过气来骂道:“家里有的是药,要别人的解药干什么!”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一章 老顽童赠剑 见三人仗着轻功翻悬崖如履平地,谷中弟子只能看着自己可没本事追上去。又见公孙止脸色阴沉,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待,纷纷跑开救火去了。 正所谓人多好办事,一会工夫,剑室的火势就被扑灭,又过了一会儿,樊一翁跑到公孙止面前,吞吞吐吐地道:“师傅,剑室里的兵器……都被,都被砍坏了。” 公孙止闻言一惊,剑室中收藏了绝情谷历代先人收集的宝剑兵刃,大多都是名贵的古剑,听说都被砍坏了,如何能够不惊。他急忙来到剑室一看,只见断剑散落一地,长剑就不说了,便是只有几寸长短的小剑,也被端端正正地从中间劈开,整个剑室中竟没有一把完好的剑留下,顿时就被气得眼前发黑。 那老头是用什么把这些剑砍断的呢?公孙止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解,忽地想起一事,急忙快步走到西面墙角,见原本挂满了整墙的画幅都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画幅背后一个架子,架子上空空如也。这个打击非同小可,公孙止大叫一声,一口气没有上来,就这么往后倒去。 樊一翁连忙上前扶住,一面去按他人中,一面大喊:“师傅醒来!”过了几息,公孙止才堪堪回过气来,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从怀里掏出忽必烈给他的令牌,交给樊一翁道:“你去附近官府,叫他们派兵相助,一定要抓着这三个恶贼。” 樊一翁答应一声。拿了令牌转身就走,公孙止又叫住他道:“等等,我去画了他们的画像,你带了去。”说完便去书房画了三人地画像,让樊一翁一并带走。 这时柴房外被点倒的两个弟子已经被找到了,解了穴道带到公孙止面前,公孙止看着他们,怒火又呼地窜了上来,骂道:“两个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 其中一人小声道:“是师妹……”刚说一半就被另一人拉住,公孙绿萼是公孙止女儿,公孙止肯定偏袒她。说出来有什么用? 不料公孙止转头对公孙绿萼骂道:“你干的好事!”道自己闯祸了,低着头不敢出声。公孙止又问四周的弟子:“你们说,那老头该不该抽筋扒皮?”原来先前公孙止刚回来的时候,公孙绿萼就劝他不要杀老顽童。这时公孙止自然明白女儿为什么要放老顽童出来。 公孙止在谷中说一不二,谷中弟子谁敢违逆他?再说,绝情谷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见谷中一片狼籍。恨老顽童恨得咬牙切齿,抽筋扒皮就抽筋扒皮吧,当下纷纷出言附和道:“谷主说得是。就该这样!” 公孙绿萼刚才不敢说话。这时却倔强地道:“那老头虽然可恶。但毕竟没有伤及人命,抓到了打他一顿。关起来都可以,何必去害他性命呢?” 公孙止听了更怒,道:“你还敢顶嘴?拉下去,关起来。” 当即便有两个弟子走到公孙绿萼面前,无奈地喊一声“师妹”,公孙绿萼见状,也不用他们来拉,自己就走了出去。 公孙止余怒未消,又把那两个守柴房的弟子狠狠打了一顿才罢休,接着又对在场的弟子咆哮道:“都去找,找不到他们三个就不要回来!” 却说林志兴三人跑出了绝情谷,一路就听老顽童眉飞色舞地在那里吹嘘他在谷中做的好事,当他说到他把剑室里所有的剑统统砍成两截时,林志兴就在心中哀叹:这个仇结大了。不过公孙止投靠了忽必烈,两边本来就是敌非友,结仇就结仇吧。 这时就见老顽童从背上取下两把剑,神秘兮兮地林志兴道:“林兄弟,当初我和郭靖结拜地时候,我教了他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本来对兄弟应该一视同仁的,不过一来你是全真教的,重阳师兄曾说全真教地一概不许练九阴真经,二来真经上的武功我已经忘记了,想教也教不了你。正好这次得了一件宝贝,就送给你了。” 林志兴接过来一看,剑身乌黑,圆头钝边,果然就是绝情谷中有名的君子淑女剑,随手就把淑女剑递给了小龙女。老顽童看两人都在看剑,在一旁得意地道:“以我老顽童多年的经验,凡是偷偷摸摸藏起来地,都是好东西,那屋子里别的剑都摆在外面,只有这两把 来的,老顽童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果然,这两把剑削些摆在外面的剑没有一把经得住他们砍地。” 小龙女见这剑就像没有开过刃一样,奇道:“这样的剑也能削铁如泥?” 老顽童见小龙女不相信他,顿时急了,从她手中抢过淑女剑,又拿起她原来用的剑,两剑互砍,原来小龙女用地也是一个上好地精钢剑,这时却像豆腐做地一样,无声无息地就被砍成两截。小龙女这才信了,心中啧啧称奇。 林志兴从老顽童手里拿过剑,连鞘交给了小龙女,老顽童见了急忙道:“林兄弟,这两把剑都是给你的,一手一把拿着多威风,你怎么又送人了呢?” 林志兴笑道:“你刚刚砍坏了龙儿地剑,我看你也没什么可以赔给她的,做兄弟的就帮你赔把剑给她。” 老顽童闻言讪笑道:“嘿,嘿,这怎么好意思?” 小龙女见两把剑式样相同,明显是一对,心里喜欢,当即把它挂在腰间。老顽童这时又兴致勃勃起来:“我们是不是该去找忽必烈麻烦了?怎么走?是不是往北走?北在哪边?” 三人在林中转了两天,好容易走出了这一片山林,前面正是旬阳县城。老顽童老远就看到城门口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心里好奇,急急跑了过去,却是附近百姓正在看衙门的告示。老顽童挤进去一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三张人像,其中一个老头鹤发童颜,画得尤为传神,赫然便是老顽童周伯通自己。画像下写了什么,老顽童却没有注意,只看着画像发呆,呆了半晌忽然道:“这画的怎么这么像我呢?” 老顽童话音刚落,原本挤在他身边的人群顿时呼啦啦让开,留出好大一片空地来。不少人看看画像,又看看老顽童,纷纷道:“就是他,就是他。” 原来这画像正是官府比着公孙止画的临摹的,林志兴与小龙女倒也罢了,公孙止追了老顽童那么久,老顽童的样子对他来说极为熟悉,这像倒是画得惟妙惟肖。 忽必烈是手握重兵的实权王爷,底下官员平时想巴结他都没有机会,这次樊一翁拿着忽必烈的令牌找到旬阳县令,那县令得了这个机会,怎能不好好表现一番?不但县中衙役都派了出去,还调来了附近驻军,时刻待命。 守门的兵丁听到这边骚动,急忙跑了过来,围观百姓急忙让开一条道来。那些兵丁见当中孤零零站着一人,边上不少人喊着“就是他”,看看站着那人,又看看画像,也跟着大叫“就是他,就是他。” 领头那人高叫:“抓住他,一百两银子就是我们的了。”虽然上面说这几个贼人武功高强,但那些兵丁可不知道高手有多高,仗着人多,丝毫不俱,这时听了有银子拿,顿时两眼放光,呼喝着一拥而上就去抓老顽童。 老顽童怎么可能被这些人抓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跑得最快那人便被他抓在手上,望人群中一送,顿时把那些兵丁都砸翻在地。也是老顽童天性善良,从不无故伤人,只把他们打退了了事。 这边刚刚打翻十几个,就听城中哨响,一队一队士兵不断从城里跑出,还有个文官模样的人骑在马上发号施令。原来早有人去禀报县令,那县令不敢怠慢,一边使人去报“公孙先生”,一边调军队出城。他急于表现,自己也骑个高头大马跟在军队中,以显示身先士卒。 老顽童见出来这么多人,顿时兴致大发,也不等他们动手,抢先冲进人堆里,抓住一个就扔一个,还把人往一出扔,不一会就叠起了十几人,老顽童顿时拍手笑道:“叠罗汉了,叠罗汉了。” 四周百姓早已躲得远远地了,林志兴与小龙女不知起了什么变故,跑到城门口才看到那三张官府通缉悬赏令,老顽童是一百两,他们两人都是五十两。 那县令骑在马上,老远就看到了他们两个,顿时大呼道:“那两个也是,一起抓起来。”心里得意极了:只要抓了这三个贼人,在“公孙先生”面前挣了脸,请他在忽必烈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日后……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二章 南下有路北上无门 方上的驻军都是一些杂兵,有女真人,有西域胡人,人,平时操练时能勉勉强强列个队就算不错了,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点配合都不讲,充其量就是仗着人多又有一身虎皮欺负一下平民百姓。这时只见不管多少人上去,老顽童都是一手一个抓起来扔出去叠罗汉,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高手,普通人没见识,不知道武功的高明,登时就有人大叫起来:“他是妖怪,使的是妖法!” 古时百姓最信鬼神之说,众人见老顽童满头白发,却又满脸红光,与一般老头大不相同,顿时就有不少人信了,一时顿足不敢上前,任那县令如何催促都不管用。 正好这时那县令看到了林志兴二人,急忙指挥手下:“那两个是同党,一并抓起来。” 有听话的军士转身就朝两人围了过去,而一些脑筋灵活却拖着不动,心里寻思着:老妖怪的同党,那不是小妖怪吗?去抓妖怪,那不找死吗? 林志兴正好刚得了宝剑,见有个士兵挥舞着一把钢刀跑在最前面,就想拿他试试剑,也不用什么招式,劈头就砍了下去。这一剑去势很慢,一般人也尽可以挡住,那士兵拿刀挡在身前,心里还鄙视道:就这破铁片,也想砍人? 谁知那刀像是纸糊的一样,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被砍成两截。黑剑毫不停留,直接砍在那士兵的右边肩膀。就听那士兵惨叫一声,从上到下被黑剑砍成了两片。鲜血四溅,破碎地内脏流了一地。先前就说过这些兵都是乌合之众,跟着他跑过来的几个士兵见了这样的惨状,顿时吓得呆住了,半晌才有人回过神来,一边死命地往回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跑啊,妖怪杀人了!” 当即那些士兵一哄而散,人人都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一边跑还一边左右看,跑不过妖怪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能跑过身边的同伴,只要不落在后面。妖怪大概不会来追自己吧? 听了“妖怪”二字,林志兴心中哭笑不得,见那些士兵跑散了,也不去追他们。而是跑去与老顽童会合。老顽童那边的士兵见林志兴拎着把滴血的长剑走来,本来就被老顽童折磨得心惊胆战,这时哪里还敢继续停留,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一时就跑得干干净净。 老顽童见那些士兵都跑了,转身很不爽地对林志兴道:“你吓唬他们干什么?我都没得玩了。” 这话一出,连县令都相信了。这般拿人当玩具的。不是妖怪是什么?原本以为是得功劳的好事。没想到转眼就成了催命地祸事了,他心里害怕。当即拨转马头就想回城。谁知这时人群纷乱,妖怪都要追来了,谁还顾得上他这个上官,被挤在城门外动弹不得,急得他在马上大呼小叫。 老顽童心中不爽,见那县令在马上手舞足蹈喊“妖怪”的样子,几个起落跃到他跟前,伸手抓着缰绳把他拉了回来,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在叫唤什么?哪里有妖怪?” 你不就是妖怪吗?那县令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偏生老顽童还继续追着问:“你在哪里见到妖怪的?长得什么样子?我怎么没有看到?” 那县令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好林志兴走了过来。他还未说话,那县令见着他手里还在滴血的剑,径自从马上摔了下来,趴在地上大叫道:“大王饶命啊,不是我要抓你们,是有人让我这么做地。” 老顽童嘻嘻笑着道:“我可不是大王,你叫错了。”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愿意做山大王的啊。那县令心中明悟,改口道:“英雄饶命啊……” 林志兴却听出了端倪,问道:“你说,是谁让你抓我们的?” 那县令好不容易听到句正常点地问话,忙不迭得就把事情《》了:“是一个长着老长胡子的矮子,拿着四大王的令牌,还有三位的画像,让我找到了人就去通知公孙先生。”本来他还感激公孙止给他一个拍马屁地机会,这时却在心里骂人了:你们要抓的是妖怪,也不事先说一声,本官的小命现在还悬在别人手里呢。 果然是公孙止,林志兴觉得最近也没得罪别人,没想到公孙止竟有忽必烈地令牌可以用,这下麻 那县令把他知道地统统说了出来,老顽童也没有为难他,放开缰绳就让他走了。那县令自觉拣回一条命来,哪里还敢说抓他们地话,赶紧一溜烟跑回城里去了,至于如何处置那些丢下他不管的军士,就不是林志兴他们要关心地了。 那县令走后,老顽童奇怪地道:“那矮子会算吗?他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来的?” 林志兴道:“他肯定把四周州县都传遍了,无论我们去哪,都是一样的结果。” 老顽童登时喜道:“是吗?别的地方还有人送上来陪我玩?那我们赶紧去啊。” 林志兴顿时无言,他虽然不怕这些杂兵,但遇上了总是麻烦,说不定公孙止也到了附近,那就是大麻烦了。林志兴原想隐藏行踪,偷偷地北上,不过有老顽童这个爱惹事的人来,这行踪想来是藏不住了的。想到这里,林志兴不禁皱紧了眉头。 小龙女趁机劝道:“蒙古人有了防备,再去草原也没有好处,还是不要去了吧。蒙古人哪里都能杀,何必去草原上冒险呢。” 的确,若是忽必烈知道他们要来,在草原上很可能是金轮法王带着几万骑兵等着他们,保命尚且不及,还说什么挑拨离间? 林志兴想了想道:“好,不去了。”老顽童顿时不干了,在一旁嚷嚷道:“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去。”去襄阳,丘师叔他们十有八九也在襄阳。” “去襄阳好,正好去找郭小子。听说黄蓉小丫头又要生娃娃了,不知道这次生的是男是女,像谁多一点。”老顽童凑上来道,看来黄蓉生娃娃还是比作弄忽必烈要有趣一点。 三人进不得城,沿路走了几里,便走到一个小村。那村子不大,依山而建,只十几户人家,村长是个老头,见了他们,竟也拿出张画像比了比。林志兴大吃一惊,右手顿时搭在剑柄上,小龙女也一样凝神戒备,只有老顽童笑嘻嘻地上去抢那画像,嘴里还道:“给我看看,是不是又画了我?” 那村长看着他们戒备的样子,笑道:“几位英雄不用紧张,小老儿可不是蒙古人的走狗。” 原来这一片被蒙古人占领时间不太久,蒙古人又只会打仗不懂民生,治下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因此这一带的汉人中心怀故国的不在少数,那村长便是其中一个。“凡是被蒙古人通缉的,都是英雄,别的地方不敢说,在我的村子里,肯定是要受款待的。”那村长如是说。 林志兴见那村长说得诚恳,也渐渐放下了戒心。三人在村中休息一晚,林志兴便向村长问起襄阳该怎么去。 那村长道:“三位英雄都是要去襄阳吗?早就听说襄阳郭大侠勇猛无敌,打得蒙古人抱头鼠窜,村里有不少人已经迁去襄阳了,要不是故土难舍,小老儿也想搬到襄阳去了。” “那是,”老顽童顿时得意起来,“郭靖还是我的结拜兄弟呢。” 信你才怪,听说郭大侠还不到四十岁,如何会有这么老的结拜兄弟?村长随口敷衍道:“是吗?看来阁下也是个了不得的英雄,小老儿失敬了。” 老顽童没听出他的敷衍之意,听他这么一说,摇头晃脑得意地不行。林志兴急忙插口道:“老先生,还没说襄阳怎么走呢。” 那村长也发现自己说得远了,停了停又道:“从这里去襄阳,本来只要看准了方向朝东南走,不多远就到了,不过边境地方驻了不少兵,就是为了防止这边的人跑到襄阳去,只怕很难混过去。不过村头的王小七一次去林中砍柴,偶尔在林子里发现了条小路,可以直通襄阳西面的山里。” 那村长说完,还细细地画了张草图,一边画一边讲解:“这里要看到块石头才朝左转,这里有一截树墩子,看到了就朝右转……” 林志兴听了个大概,又有草图在手,觉得应该不会再迷路了,三人就辞别了村长,踏上了回襄阳的道路。临走前,老顽童还找村长要了那张通缉令:“这上面有我的画像,我的画像,我自己怎么也要藏一张吧。”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三章 守株待兔 说公孙止得到消息,带着一干弟子赶到旬阳县的时候人早就走远了。问那县令,那县令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他们打算到哪里去,又不知道他们往哪边走了,公孙止气道:“你这么糊涂,这县令也不用做了,回家种地去吧。” 那县令不知道他是随口一说,自以为惹恼了忽必烈大王面前的红人,这官大概做不长了,竟真的辞了官种地去了,因此逃过了一场大劫,此乃后话,这里就不提了。 樊一翁道:“师傅,是在这里等消息,还是让徒弟们去找?” 公孙止想了想道:“派几人去各处衙门打听一下,其他人跟我来。”说完带着众人一路急赶,来到一处山谷,公孙止指着山谷道:“我料他们必定会从这里走过,你们可事先在两旁埋伏好,等他们到了,就一齐杀出。” 谷中弟子领命而去,只有樊一翁不解地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一定会从这里走过?” 公孙止道:“忽必烈王爷攻破终南山时,有一拨全真教的人不在山上,得到消息后就回襄阳去了,我料定他们十有八九也要去襄阳。要去襄阳,要么从大路走,穿过蒙古人的军营,要么从小路走,可以避开蒙古人。若走小路,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樊一翁担心道:“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路,要不要弟子带人去附近巡视一下?” 公孙止骂道:“你瞎操什么心?我绝情谷从唐代就在此隐居,哪里有路能走。哪里走不通,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我说这是必经之路就一定是必经之路。” 樊一翁喏喏着应了,过了一会不见人来,又问道:“若是他们不回襄阳,那怎么办?” 公孙止不耐烦地道:“北边都是蒙古人的地盘,有大军无数,他们若敢北上,那是自寻死路。” “那向西……” “若是朝西去了。你就去把他们抓回来,抓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公孙止怒道。西面就是四川了,这时四川还在大宋手里,他可不敢带着这么多弟子跑到对头地地盘上去。 还好樊一翁的乌鸦嘴没有说中。过了一会,远远地就听到老顽童抱怨的声音:“怎么还没走出去啊?我的头都要转晕了。” 林志兴比着图看了看道:“快了,走过前面的山谷就出去了。” “前面的山谷啊……”老顽童一听快到了就精神大振,连脚步也轻快了几分。林志兴与小龙女急忙跟上。走了一会,小龙女拉住林志兴道:“前面山谷好像有人。” 林志兴闻言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山谷上飞鸟不落。的确像有人埋伏地样子,急忙叫老顽童:“大哥,快回来。” 公孙止见被发现了。也来不及等他们走进埋伏里了。急忙下令道:“快抓住他。”顿时伏在山谷旁的绝情谷弟子从两边杀出。这次他们所带的渔网上挂满了刀刃尖刺,一经展开寒光闪闪。看来公孙止是铁了心要置他们于死地。 老顽童见两边都有渔网卷来,当即怪叫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一窜,跳出渔网地笼罩范围,回头对林志兴道:“兄弟,快跑。”说完转身朝来路跑去。 林志兴见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可他忽然摸到手里的黑剑,就改变了主意,见老顽童从他身边跑过,急忙叫道:“别跑了,看我把他的破网撕开。”说着不退反进,见渔网当头而来,拿黑剑从上到下一划,那刀砍不入的金丝顿时断开两截,整个渔网从中间被劈开。 林志兴从中间地开口附近一挑,顿时半张渔网就卷了回去,那些举着渔网的弟子没想到网上的刀刺竟朝自己扑来,吓得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就把渔网扔了,顿时这四人便被林志兴打倒在地。 小龙女看到林志兴冲着渔网去,整个心都悬了起来,直到看到渔网被撕开,悬着的心才放下,这时有样学样,把另一边地那张渔网也砍成两半。公孙止见手下弟子畏缩不前,气急败坏地道:“愣什么?继续上。” 那些弟子虽然心中害怕,可更不敢违逆公孙止的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公孙止也不光看着,拿出刀剑一起杀了过来。林志兴敌住山谷一 网,小龙女敌住另一边的,正好把公孙止空了出来。道:“大哥,你去对付公孙止。”心想以老顽童地武功,对付公孙止绰绰有余的吧。 谁知话一出口却不见老顽童答应,只见公孙止以嘲弄的眼光看着他,林志兴急忙回头一看,这一下好玄没把他气死:哪里还有老顽童地影子! 我千辛万苦跑到绝情谷就你出来,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跑了,还把我扔在一群敌人堆里,林志兴心中地郁闷难以言表,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老顽童罪名地时候,光凭他们两个,可打不过公孙止领衔的这么许多绝情谷弟子,于是他一拉小龙女道:“走。” 公孙止听了,狞笑道:“哪里走?”他知道林志兴地厉害,这时抢上两步,手里的刀剑不去攻他,转而去攻小龙女。小龙女对他的攻势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拿剑去刺他眉心,不过这一招后发却不能先至,等她能刺到的时候,只怕自己已经中招了。 林志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即出剑替她守住门户,君子剑与攻过来的金刀一交,顿时把那刀削成了两半。公孙止见攻势受挫,小龙女的剑毫无阻碍地到了眼前,一边急步后退,一边拿手里的剑去挡。淑女剑刺在公孙止的剑上,那剑也毫无悬念地断成两截,公孙止一招落败,顿时脸色死灰。 不过他们两个并没有趁机去杀公孙止,因为这时绝情谷的弟子也到了跟前,若是被他们那么多人缠上,只怕要恶战一场才能脱身了。两人趁着公孙止发呆,也不走原路,转身就朝林子深处跑去。 绝情谷弟子见公孙止脸上白一阵,青一阵,一时都不敢出声,过了半晌,还是樊一翁大着胆子问道:“师傅,要不要追上去?” 公孙止这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道:“这还用问吗?当然要追,去几个人前面探路。”如今他可不敢孤身去追,要不猎人做不成,反倒成了猎物,不过林志兴两人没有沿着路走,在密林中普通的绝情谷弟子脚程极慢,更不要说还带着渔网这样笨重的东西,想追上他们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却说林志兴与小龙女狂奔一阵,见后面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下来喘气。这时林志兴才有心情去大骂老顽童,骂他胆小如鼠,不讲义气,自己偷偷摸摸地就跑了……小龙女想的却是:老顽童走了也好,正好可以和林志兴独处。她正这般想着,不想林志兴骂足了兴头,突然拉住她的手笑道:“那老头走了也好,正好可以单独和你在一起。” 小龙女心里一惊,以为心思被他看破了,顿时羞得脖子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林志兴没料到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让小龙女反应这么大,心里爱极了她这般低着头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小龙女轻轻地“啊”了一声,连忙推开他后退几步,嘴里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就见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她背后的树丛中扑出,目标正是小龙女。小龙女背对着黑影没有看到,林志兴心中着急,也是一跃而起,无视她惊讶的目光,抢先把他扑倒,还就地打了个滚。那黑影扑了个空,仿佛很不高兴,转过身来吼了一声,两人这才看清,竟是一只硕大的猛虎。 若是个普通人,这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不过两人都是高手,这时定下神来,如何会去怕一只畜生,当即持剑稳稳地站在那老虎对面。那虎看准了小龙女,又是腾身而起,狠狠地朝她扑去,小龙女轻功最好,轻轻一拧就闪到一旁,林志兴趁老虎在空中没法躲避,一剑自下而上刺它腹部,老虎顿时全身一缩,勉强用前爪挡住他的剑,却被连皮带血砍下好大一块肉来。 那老虎吃痛,落地又吼了一声,见小龙女正在身边,尾巴一摆就去打她。小龙女用剑一挡,虎尾巴扫过淑女剑,顿时也是一分为二。那老虎连续吃了两个大亏,也明白了眼前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竟不顾百兽之王的面子,一回头就跑了。林志兴急忙道:“龙儿快追,追上了今晚吃老虎肉。”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四章 万兽山庄 老虎虽然瘸了条腿,依然跑得飞快,还不停地东拐西开身后的追兵。不过以林志兴与小龙女的轻功,怎么可能会被甩掉,反而愈追愈紧,眼看着就要到手了,那虎突然停下来昂首大吼一声,林志兴还以为它是驴技穷,跑不动了,一边笑道:“你就是喊得再响也没用了。”一边赶上几步,拔剑就去剁它。 谁知这一声吼过,前面不远处参差不齐地传来阵阵虎啸豹吼,竟是有许多猛兽聚在一起。林志兴不敢造次,这一剑就没有砍下去,而是等这只老虎一瘸一拐地走远了,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老虎拐过几个弯就跑远了,两人跟在后面,见到了地方,就跃上附近一棵树往前一看,却见前面林中稀稀落落伏着十几只虎豹,若不是刚才发出声响让他有了防备,只怕到了跟前才能发觉。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这时这许多虎豹聚在一起,正是难得的奇景,林志兴看了心中啧啧称奇,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群虎豹当中,赫然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看刚刚那只老虎跑回来,生气地道:“小七,你又出去偷吃了吗?” 那老虎呜鸣两声,抬着受伤的爪子比了比,又甩甩短了半截的尾巴,眼中尽是委屈之意,那少年登时大怒,道:“这片林子乃是我史家的天下,是谁敢把你打伤?”接着站起来道:“弟兄们,去把那伤了小七的恶人揪出来。”说着啸了一声。那十几只虎豹听了也都低底地叫唤一声,似乎是答应地意思。 虎豹都是山林中的地头蛇,林志兴可不认为自己可以躲过它们的搜捕。与其到时候面对这些野兽连道理都没得讲,还不如趁现在还有个人可以讲讲道理,虽然那人也不见得是个讲道理的人。于是两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先前那只老虎见了两人,忽地蹦到那少年身边,指着他们呜呜作响。那少年问它:“他们就是伤你的人?”接着转头对两人道:“你们为什么要伤我的老虎?” 林志兴道:“这畜生想伤人,我们还手也是迫不得已。”想起这虎差点伤了小龙女。心里不悦,语气也就重了:“既然是有主之物,还请做主人的管教好了才对。” 那少年道:“怎么管教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你既然伤了它。你也从手上割下块肉来赔了,我就宽宏大量,放过你们了。” 小龙女听他要林志兴自残,登时气道:“你养的这老虎伤人在先。为什么要我们赔?” 那少年道:“老虎吃人,那不是天经地义地吗?” 林志兴听他狡辩,接口道:“那它吃人不成,反被伤了。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少年一时语塞,忽然换上一脸戾色,道:“不错。我让弟兄们把你们两个当点心吃了。那也是天经地义的!”说完纵声长啸。那些蹲伏着的虎豹听了都立了起来,作势欲扑。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讲道理了。林志兴丝毫不惧,拔出剑来笑道:“正想吃顿老虎肉,哪知道来了这么多老虎。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那少年更怒,当即大喝一声,那些虎豹跟着齐声咆哮,纷纷朝两人扑来。林志兴与小龙女靠在一起,两把剑守得滴水不漏。那两把都是宝剑,虎豹地爪子再利,也比不上钢铁,敢伸爪子出来的,都被砍得皮肉乱飞,有几头倒霉的豹子做了榜样,剩下的那些就只敢远远地围着,作势咆哮几声,任那少年如何催促都不敢上前。 那少年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彷徨无计,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时就听到近处又传来一声啸,那些虎豹听了,如逢大赦一般退了回去,重新蹲倒在地。接着见林子里又走出一人,那少年扭头道:“二哥,你拦着我干什么?”那被称为二哥地人道:“你在干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我万兽山庄可做不出来!”那少年急道:“二哥,他们伤了小七。”那二哥皱眉道:“不就伤了个畜生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原来那少年拿那些虎豹当朋友,一心想为它报仇,那二哥却只拿它们当兵器,他见林志兴与小龙女面对这群猛兽进退有据,不但毫发未伤反而伤了好几头豹子,明显是身怀绝技之人,心中 了结交之意,待听说是那老虎伤人在先,又是连连道 林志兴见他态度诚恳,大生好感,连道自己出手重了,伤了他们养的猛兽,那二哥道:“这些畜生是用来争斗地,受点伤有什么大不了的。” 接着又道:“在下万兽山庄史仲猛。”又指着那少年道:“这是我五弟孟捷。不知二位……” 万兽山庄?那不是据说在甘凉一带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志兴心中疑惑,不过话还是要答地:“在下林志兴,这是师妹小龙女,是古墓派弟子。”他这话说得甚为巧妙,他地意思是小龙女是古墓派弟子,旁人听了却以为他也是古墓派弟子。万兽山庄一贯在蒙古人地地盘活动,全真教现在被蒙古人定为邪教,林志兴故意不说自己是全真教的,就是怕他听了翻脸。 古墓派?史仲猛想了许久也没想出那是什么门派,可是直言相询又显得自己孤陋寡闻了,当即客气地道两声“久仰”,又问他们为何到此。 林志兴直言道:“说起来也不怕丢人,我们是在林外被追杀,一路跑到这里来地,误闯宝地,还请主人见谅。” 史孟捷顿时阴阳怪气地道:“刚才还装一副高手样,原来也是被人追着跑。”史仲猛连忙接过话头道:“两位武功高明,想必追杀之人也不简单,莫不是五绝中人?”他久在西北,只知道中原有五绝,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林志兴与小龙女面对十余头虎豹的攻击还游刃有余,已经是难得的高手了,能追得他们逃跑的,岂不是更高明?能想到的,也只有五绝了。 林志兴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对方人多。” 史仲猛道:“人多不要紧,有这许多猛兽在,再多的人也不怕。”说完力邀两人去庄中做客。林志兴见他其意甚诚,就答应一同前往,史孟捷虽然心中不爽,不过不敢违逆兄长的话,只嘟着嘴在一旁生气,史仲猛也不管他,只和林志兴交换一些江湖中的佚事。史仲猛久居西北,讲得都是西北地方的事,当时信息闭塞,这些事大多都未传到中原,林志兴与小龙女一时都听得津津有味。 走了里许,就到了山庄。林志兴一看,这哪是什么山庄?就是一处林木稀少的山坡上参差不齐地盖着几排房子,占地倒是广阔,可连个大门围墙都没有,这山庄也太简陋了吧? 史仲猛看了,笑道:“本来我万兽山庄是在凉州立足,不过凉州地方可抓不到这些虎豹,因此在这里建了个别院,平时也没几个人在这里照看,只是每次来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看着是简陋了点,还请两位勿怪。” 林志兴餐风露宿尚且不妨,怎么会嫌它简陋,当即连道“无妨”,史仲猛赶紧吩咐庄丁道:“没看有客人来了吗?还不去准备酒菜。”接着又道:“我家原有兄弟五人,这次南来捕虎的,就只有我和五弟二人。” 万兽山庄奴兽为生,要弄点野味那是易如反掌,像什么鹿肉,獐子肉应有尽有,史家兄弟平时吃惯了倒没什么,林志兴与小龙女却吃得赞不绝口。正宾主俱欢间,忽然庄丁来报,不远处来了一大群穿绿衣的汉子。 林志兴闻言脸色一变,史仲猛看了,就问:“这些想必就是来追林兄的人了吧?不知林兄与他们有什么怨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在下替你们分说分说,解了这段恩怨?” 这事说起来,还是林志兴这边理亏,抢了人家东西,还烧了人家房子,由不得公孙止不怒。不过那四百年的灵芝已经被吃掉了,即使还了这对剑,公孙止也不会罢休,再说公孙止投了蒙古,林志兴也不想着和他和解。只是史仲猛也是一片好意,林志兴不知该如何与他说才好。 史孟捷见状道:“我看啊,他们多半是抢了人家的东西,二哥你……哎呀,不好。”却是一声虎啸传来,那些绿衣人惊动了虎豹,史孟捷怕他的弟兄们吃亏,急忙跑了出去。 他一出去,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三人都站起来,朝庄外走去。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五章 群架 人刚到庄前,就听到一个穿绿衣的人指着史孟捷道:看到一个老头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若是看到了,就赶紧把人交出来。” 史孟捷被他指着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又听他说话不客气,心中有气,道:“我就是不交出来,你能怎么着?” 那人拿眼一瞪,道:“若是不交,把你全家杀得鸡犬不留!” 史孟捷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讲礼的人,怒极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全家杀得鸡犬不留。” 那人为了追林志兴三人,东奔西走,累就不说了,不时还要挨公孙止一顿骂,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听史孟捷顶嘴,也不耍嘴皮子了,当即就是一掌朝他胸口打去。 史孟捷见他说打就打,不免吃了一惊,随即又见他这一掌章法全无,力道也不甚足,心中好笑,也伸手对了一掌。两掌一交,那人就像葫芦似得往后滚去。 原本那人不会如此不济,只是他见这里稀稀落落几排房子,以为是个普通的村庄,出来的也就是个普通村民,能有什么本事?大意之下就吃了亏,这时一骨碌爬起来,就听史孟捷嘲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本事?原来是地上打滚的本事,你以为打个滚就能轧死我家的鸡狗吗?” 那人登时气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跑,你等着,等。等我师傅来了,看他老人家怎么收拾你!” 史孟捷哈哈大笑道:“我就在这儿等着,怕你师傅不来!”说完一收笑容,长啸了一声,顿时在他身后的虎豹纷纷立起,作势欲扑。那人见了,脸上血色褪得一丝不剩,嘴里喊一声“妈呀”,这会连场面话都不说了。连滚带爬地朝后跑去。 史孟捷见了,高声道:“你地武功莫不是跟你师娘学的?这会跑得倒快,我还想替你师傅管教管教你呢。”说完接着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训练的。那些虎豹一听他笑,也跟着怪叫出声,仿佛也是在嘲笑那人一般。 他却不知道,那人的师娘要比师傅厉害多了。在后面看着的史仲猛见那人这般不讲礼的做派。皱着眉对林志兴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这般蛮不讲理?看来你们的过节定是他们理亏了。” 林志兴心中苦笑:他们虽然不是好人,不过这事却还是自己理亏。这话自然不会讲出来,听他问起绿衣人的来历,便答道:“他们隐居在附近一处山谷里。自称绝情谷,据说从唐朝就开始就在这里隐居了。” 史仲猛奇道:“在这附近?我来这里也有好多次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打扮的人。” 林志兴道:“既然是隐居。当然不想让别人找到。那绝情谷甚为隐秘。若不是机缘巧合。便是告诉我这附近有个绝情谷,我也找不到。” 史仲猛点点头。也没有去追问是什么样地机缘巧合,转头看向场中,又拿出两顶皮帽道:“一会若是打起来,你们且戴上这帽子,虎豹就认得你们了。” 却说先前那绿衣人一路跑到公孙止跟前,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公孙止看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人问到没有?” 那人听公孙止问话,定了定神道:“老虎,有老虎!” 公孙止一听就怒了,大骂道:“一只老虎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的武功都练到狗身上去了吗? 那人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一只,是好多老虎。” 公孙止听他说话不清不楚,心中不耐,一把甩来他,带着众人就往前走,走了一会,也看到那一片房子,这才知道他说的好多老虎是什么意思,前面林子里竟有十几只老虎或蹲或坐,另外还有不少豹子混在其中。 史孟捷说到做到,说等着就真地等着,见那人畏畏缩缩地跟在公孙止身后,取笑道:“怎么才来?回去找你师娘了?” 不想这一句“师娘”犯了公孙止心底的忌讳,当即怒道:“小孩子胡说八道,我的徒弟也是你能教训的?” 史孟捷道:“小爷我就这般说话,怎么地吧?” 公孙止道:“那我就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他的兵刃被林志兴与小龙女一人砍坏一把,这时右掌一竖,也顾不得以大欺小,就朝史孟捷打去。 史孟捷正是初生 怕虎的年纪,当即不甘示弱,也是一掌迎了上去。出公孙止的厉害,这下看得亡魂大冒,急忙高喊道:“快退。”一边拔腿就朝场中赶去。史孟捷最听他哥哥地话,听他哥哥叫他退,想也不想就收住脚步朝后退,公孙止一时用错了力道,只有三四分力打在他身上。可就这三四分力,史孟捷也受不住,身子朝后飞去,所幸没有受伤。 史孟捷这一下落在兽群中,一站稳就大喝一声,登时那些虎豹齐声咆哮,纷纷朝绝情谷弟子扑去,顿时伏在林中的绝情谷弟子待不住了,一个个哭叫着跑了出来,只是无论朝哪边跑都有猛兽相候,一时哭爹喊娘,场面十分混乱。史孟捷这才明白先前林志兴所谓人多是什么概念,四处奔走的绿衣人竟不下百人。 公孙止仗着武功高明独斗两只猛虎,可他失了兵刃,仅凭一双肉掌,一掌打在老虎头上,那老虎不过打个滚,爬起来晃晃脑袋就继续扑过来,一时打得十分气闷,这时见了弟子们地惨样,骂道:“你们这群猪,还不赶紧布阵!” 那些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四个一组拿起渔网来,网上寒光阵阵,看得人甚是心慌。那些野兽可不知道渔网地厉害,一头豹子见前面有人,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那人往边上一移,豹子就一头撞在网上。持网地四人连忙交换身形,把那豹子捆得严严实实,网上的刃刺都插在豹子身上,痛得那豹子连连咆哮。 史孟捷一贯把这些野兽当朋友,先前那老虎一点少伤,他就对林志兴不依不饶,这时见了更是心疼,大叫道:“休得伤我兄弟!”只是他这话说得慢了,边上几个绝情谷弟子见那豹子被捆住,刀剑齐出就把它砍死了。史孟捷看得两眼通红,大叫着就要冲上去,樊一翁急忙挥舞着钢杖迎了上去。 樊一翁地武功一点不比公孙止差,史孟捷如何抵挡得住,幸好这时史仲猛到了,两兄弟联手,才堪堪挡住樊一翁。另一边,绝情谷弟子有了刚刚成功的榜样,顿时胆气大壮,四人一组,纷纷去兜那些猛兽。这次绝情谷弟子带出来了二十多张渔网,庄中虎豹也不过二十多头,差不多一张网对着一头猛兽,不一会工夫,就有好几头虎豹被兜在网里,一时哀鸣之声大起。史孟捷心中大急,可樊一翁的钢杖势大力沉,他们以二敌一还落在下风,哪里还敢分心去顾其他? 正着急间,却听那些绿衣人一声惊呼,他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抽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林志兴一剑把渔网劈开两半,原本被捆住一半的那只老虎顿时跳了出来,它的凶性已被激起,咆哮着就朝眼前的绿衣人扑去。 那些绿衣人的胆子仿佛随着渔网的破碎就消失了一般,这时竟不敢抵挡,四个人大呼小叫着朝四个方向跑去。林志兴也不去理睬他们四个,转到另一组人跟前,也是一剑劈开一张渔网,登时又跑出一头豹子把他们撵得东奔西走。过了一会,林志兴与小龙女两人砍坏了十几张渔网,剩下完好的渔网也都被绝情谷弟子弃在地上,场中虎豹乱窜,把那些绿衣人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有不少人竟不顾公孙止还在这里,抢先跑进林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志兴见解决了这些渔网,就要和小龙女合攻公孙止,公孙止兵刃在手都不是他们对手,这时如何肯应战,趁着他们还没到,赶紧猛出两掌,把两头老虎打退,一把跃到樊一翁身边,左右掌分别去打史家两兄弟。史家兄弟都不敢接招,同时后退,公孙止趁机对樊一翁道:“快走。” 这两人一走,绝情谷弟子哪里还敢停留,凡是还能跑得动的,都一溜烟地窜进林子里去了,可惜了那些被虎豹扑倒在地的,原本还指望着同门相救,这时见人都跑了,自己已是个有死无生的局面,竟大哭了起来。 那些绿衣人往各个方向跑得都有,史家兄弟怕分开了追力量单薄了,索性哪边都不去追,一时场上只剩下几个绝情谷弟子绝望的哭声。那些野兽见了血,便是史家兄弟也喝不住,过了一会,哭声也就渐渐消失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六章 人厨子 家兄弟清点伤亡,见有两头豹子一头老虎趴在地上一经死去多时,剩下的虎豹几乎个个带伤,史孟捷脸色铁青,盯着林志兴问:“他们是什么人?住在什么地方?我非杀光他们不可。” 林志兴道:“他们是绝情谷的,绝情谷离此不远,不过四面都是峭壁,只有水路可通,这些猛兽可进不去。” 史孟捷急道:“当真?”见林志兴点点头,脸色瞬间黯淡下去。他也知道,若没有这些猛兽相助,光论武功,一百个自己也不是那群人的对手。 林志兴见了,歉意道:“都怪在下引来了这些追兵,若不是如此,贵庄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史仲猛连忙道:“林兄说什么话?即便林兄不在,他们就会好好说话了吗?这些人不由分说就喊打喊杀,难道我万兽山庄就是好欺负的?”这场架其实打得莫名其妙,最初不过口角之争,但江湖上争的就是这口气,有时候因为一句话就翻脸成仇的不在少数。 史孟捷也道:“那些穿绿衣服的杀了我的兄弟,我自会去找他们报仇,怪你干什么?刚才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砍坏了那些渔网,我那些兄弟只怕都难逃一死。”他见刚才林志兴救下那些虎豹,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林志兴道:“这次绝情谷吃了大亏,死了不少弟子……” 史孟捷一听就不乐意了,打断道:“那些弟子是命。我这几个兄弟死了就不是命吗?”弟他地哥哥们是什么感觉,不过想必也该习惯了。 林志兴不理会他,接着对史仲猛继续道:“谷主公孙止为人睚眦必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贵庄还是要早作打算为好。” 史孟捷顿时又道:“怕什么,我们去叫大哥带着他那几头南蛮象来,这什么破网,不堪一击。” 南蛮象皮糙肉厚,身形庞大。网裹不住,刀砍难伤,果然是对付这渔网的利器,林志兴再看史仲猛时。见他点头不语,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史家在西凉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人要找麻烦,当然没有避走的道理。一定要打出威风来。 既然他们已有决断,林志兴就不替他们担心了,这时见史家兄弟忙于救治受伤的猛兽,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对史仲猛道:“我们在此打扰多时,贤昆仲既然有事要忙,我们不若先告辞了。” 史仲猛拉住他道:“现在天色已晚。好歹明天再走。这时放你们走了。传出去说我史家不懂待客之道。” 第二天一早。史仲猛送林志兴与小龙女两人到门口,道:“庄里事情正多。也就不多留林兄和龙姑娘了,日后林兄如果有空,定要来西凉做客。” 林志兴满口答应道:“一定,一定,早听说大漠风光与众不同,有机会一定要去的。” 史仲猛又递过一个包裹道:“盘缠什么的俗气了,里面是一些做好的野味,庄里就这东西多,两位如果喜欢,就带点路上吃。” 林志兴接过道:“史兄太客气了。不敢劳史兄远送,我们这便告辞了,史兄后会有期。” 史仲猛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两人出了万兽山庄,又怕公孙止还在那处山谷守着,索性就不去襄阳了,沿着林中小路一路南下。两人脚程甚快,不到半天就走出了这片山林,到附近一处小镇一打听,这才知道已经到了湖南地界。 两人正想找家茶肆歇歇脚,转过两个弯,却看到前面街上有个老妇人正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喊着:“冤枉啊,我地儿啊……”边上不少人指指点点,面上都露同情之色。 林志兴心中好奇,随手抓了路边一个行人问道:“这老人是怎么回事?他儿子又出了什么事?” 那人叹道:“这事说起来也是个惨事,这家人原是做买卖的,家里有点薄财,平日里乐善好施,在镇上也是有名望的。不想前些日子有个地痞去他家店里捣乱,那老妇人的儿子气不过,带着人打了他一顿。谁知过了几天,那地痞死在了家里,本来死了就死了,可是县官却硬说她儿子有牵连,要两千 地赎罪钱。两千两可不是小数目,饶是他家里有钱,么多银子。那狗官收不够钱,就不肯放人,可怜他老母卖光了家财,只好天天在街上痛哭。”说完摇头唏嘘不已。 这时边上就有人怒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人,我人厨子吃人,好歹还吐骨头,那狗官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他这话一出,边上围着的那些人忽地都跑得没影了,想必都被他吃人吐骨头的话吓到了。林志兴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两人,刚才说话那人肥头大耳,腰里别把菜刀,果然是厨子模样,边上一人想必是他朋友,一脸无奈地苦笑。 吃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罪大恶极的,林志兴记得人厨子这人并没有被归到什么江湖魔头,十大恶人里边去,想必他说吃人,只是玩笑话。这种玩笑前世同学同事之间开多了,这时听到反觉得有些亲切,见人厨子朝自己看过来,认真地答了一句:“人肉是酸的,一点都不好吃。” 对面两人一听这话,登时脸上血色褪尽,笑容也僵住了。小龙女整天与林志兴在一起,这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看了对面两人地反应,想想也明白了,刚才那胖子说的也是玩笑话,心里一松,脸色也正常起来。 本来人厨子还在心中奇怪,平时只要他一说吃人,方圆十丈之内必定人影全无,怎么这次竟还有人?那女的倒也罢了,脸色发白,肯定也被吓到了,强撑着而已,那男地怎么脸上还带着笑? 妈呀,他们才是真地吃过人地?人厨子一听林志兴的话,真想像刚才跑掉地那些人一样跑得无影无踪,不过那样也太没有面子了。行走江湖,什么都可以丢,就面子不能丢,人厨子只好忍着害怕,努力地扯着嘴角干笑道:“呵,呵,原来,原来是同道中人啊……”只是声音沙哑,一点都没有遇到同道中人的喜意。 林志兴见了,作弄之意大起,大步走上前去,拉着他道:“兄台既然自称人厨子,想必在烹饪人肉上大有心得?在下正要好好请教请教。”说完就拉着他朝附近酒店走去。 他的那个朋友见林志兴与小龙女都是脸带笑意,也明白了他们也是开玩笑的,这时连忙跟了上去。只是人厨子这时脑子里一片糨糊,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我被吃人的家伙拉住了……哪里还能看出林志兴的笑意。 林志兴拉着他走进酒店,随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店小二刚才也听到了人厨子的豪言,这时赶紧躲得远远地,不敢过来招待,林志兴也不叫他,从包裹里拿出几包史仲猛送的野味放到桌上,招呼人厨子和他那个朋友吃。 人厨子抓着两个竹筷夹了块肉,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比划了半天,终于把筷子一扔,站起来大叫:“我不吃人肉的!”他叫得极响,店里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他,林志兴一把拉他坐下道:“人肉的事,一会再说,这哪是什么人肉,你看,这是梅花鹿的肉,这是獐子肉,你放心吃,绝对不会吃出头发指甲的。” 小龙女听了,低声抱怨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头发指甲的,弄得我也吃不下了。”倒是人厨子的那个朋友,着实吃了不少,吃得赞不绝口,看得人厨子眼睛都瞪出来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道:“厨子,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是骗你的,看你平时吓人吓得那么顺溜,怎么轮到自己如此不济了呢?” 骗我的?人厨子这时细细地寻思了一番,觉得果然如此,当即讪笑着对林志兴道:“兄台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太……” 既然被揭穿了,林志兴也不否认,笑道:“都是在下不好,桌上的菜就当是赔礼了。”接着又叫小二上酒,那小二死活不敢过来,也只有作罢。 虽然说明白了,不过桌上的肉食,人厨子还是不敢吃,而且他还落下了一个毛病:剁碎了的肉,绝对不吃;没有亲眼看到来历的肉,绝对不吃。到最后竟减下几十斤肉来,让他那一干朋友简直不能相信。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七章 夜探县衙 见得这家店的店小二死活都不肯过来,四人也没兴趣普通人,于是商量了一下,换了家酒店。这次换了家远一点的酒店,人厨子特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蔬菜,那家的店小二看这么一个肥头大耳屠夫样的人竟只点几盘蔬菜,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众人坐定,林志兴与小龙女虽然知道了那胖子是人厨子,却还不知道他的朋友是什么人,而另一边也不认得他们,这时互相道了来历,林志兴才知道人厨子的那么朋友就是转轮王张一氓,却没看到那把画着无常的招牌扇子。张一氓与人厨子也是相识未久,只因都是喜怒不测,行事随心之辈,彼此看对了眼,就结伴而行。听林志兴自称全真弟子,两人既没有因全真教昔日天下第一大教而高看,也没有因全真教被蒙古人所灭而低看,反对他的胆识大加赞赏。张一氓笑道:“我初见厨子的时候,也被他吓了一回,虽没有像一般人一样逃走,可也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做什么事都不自在,今天总算看到了他的熊样,算是出了这口怨气了。” 人厨子也笑骂道:“好你个小心眼的张一氓,自己胆子小,能怪得了谁?厨子这次真是搬起石头压了自己的脚,本来想吓人的,没想到自己被吓到了。林兄胆识过人,厨子我不佩服不行啊。” 张一氓却不放过他,笑着继续打击道:“你当然要佩服,你说我胆子小。你有胆子吗?你若是有胆,现在就吃块肉试试。” 人厨子心情正好,笑呵呵地也不生气:“是啊,我这没胆之人也能吓得人脸白了三天,呵呵,呵呵。” 张一氓顿时不再与他抬杠,端起碗酒敬林志兴与小龙女道:“今日新交了两位朋友,一氓心里高兴,来。喝酒。” 人厨子见他转移话题,也不以为意,闻言也端起酒道:“厨子我交朋友,从来不看武功高低。能不被我的话吓跑地。听了我的话不喊打喊杀的,都是可交的朋友。那些被吓跑的无胆之人,那些喊打喊杀的卤莽之人,便是求着我。我也不屑去认识他们。” 众人佩服道:“高论。”都端起碗来,把碗里的酒一干而尽。 接着众人又说些江湖故事,说着说着就说起刚才街上那个老妇人,人厨子拍着桌子道:“真真气人。那狗官如此可恶,我若是不知道,那也罢了。既然知道了。可不能放过他。不若今晚摸进县衙里,一刀把他砍了。” 他行事素无忌惮。公开场合也敢说杀官之事,顿时边上离得近的几桌客人赶紧结帐离开,生怕和这样一个江洋大盗似的人牵连到一起,被官府追究。 不过在坐都不是怕事之人,林志兴听了叹道:“贪官污吏,杀之不尽,你便是杀了一个,不过换另一个贪官上任而已。” 人厨子道:“我没看到地,就不去管,不过这狗官被我看到了,而且看着极其不爽,定饶不得他性命。” 林志兴道:“那就等我今晚去县衙找点银子出来,让那老妇人赎了她儿子出来,你再去杀吧。要不那老妇人的儿子还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呢。” 张一氓道:“哪用那么麻烦,你要救人,不若我去打破大牢,把那些犯人都放出来不就行了。” 林志兴道:“他们都是有案底留在官府里,放出来了让他们怎么活?” 人厨子道:“什么案底,都是官府污蔑的,大不了像我们一样四海为家,再不济可可以落草当山贼,有什么大不了的?”接着又道:“我去杀县官,张兄去劫牢。林兄弟,龙姑娘,我知道你们是正派中人,干不得这杀官之事,这次就不用你们出手了。” 林志兴总算明白了他们这些黑道行事地风格,心道:杀官的事,当年丘处机也没少干,也不是干不得,总要干得隐秘,哪能像你们这样惟恐别人不知道?当即摇头苦笑不语。 入夜,安乡县城。小城的百姓都早睡早起,天刚黑下来,街道上就没什么行人了,等天色全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少人家都熄灯睡觉了,路上除了几个打更的更夫,再也看不到旁人了。 这时有眼力好地 看到,两个白影正飞快地从街上掠过,一路避过巡夜过几条街,就这么停在县衙墙外。这两人正是林志兴与小龙女,他们想着小县城里也没有什么高手,懒得再换夜行衣,反正白色再显眼,以他们的轻功,也不会被一般人发现。他们与人厨子、张一氓分开后,那两人固然是往县城来了,他们虽不与那两人同行,但也一路赶到了县城。 站在衙门外,小龙女总算把心里憋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林志兴道:“若是照人厨子他们这般行事,那些人即使被放了出来,要么等新官上任再被抓进去,要么就只好远走他乡避祸了,救人要救到底,若是一把火把衙门里地案卷都烧了,下任县官就是想抓人,也无从抓起了。” 小龙女道:“你就是来放火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用心过啊。” 林志兴道:“这事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总要有个妥善的结果才好。” 于是两人翻身进了县衙。县衙不大,当中一座最高最大地建筑无疑就是大堂了,两边都是一溜地厢房,也不知道案卷藏在哪个房里。整个县衙除了睡得死死地门房外空无一人,连个值夜打更的都没有,只有后院还亮着灯,想必是县官地住处。县衙内外都是一片安静,大概人厨子张一邙都还未到,要不早就闹起来了。 两人不想惊动旁人,反正时间还有,便一间一间的找过去,看到有文书的房间,就点了灯仔细地看一看,反正衙门里也没有人,便是通明,也不会有人看到。找了几间,忽然小龙女喜道:“这里。”林志兴过去一看,见她手上拿着张纸,上面写着:……李全殴打刘二致死……判罚银两千两…… 林志兴道:“正是这里了。”又去翻了翻下面几张纸,大多都是某某犯了什么事,被判罚银多少,递给小龙女看了看,笑道:“这官也真够贪的,找着机会就捞银子死了也不冤。”说罢便把那些案卷拿回来放到灯上烧了。 房中案卷不少,林志兴也不细看,一叠一叠地都拿去烧了。小龙女一边帮他一起烧,一边问道:“你就不怕真有些罪有应得的人,也被放了出去?” 林志兴道:“有这个贪官在,牢里的肯定都是些没钱没势的人,最多有几个小流氓小混混,放了就放了,他若是再犯事,还会被抓进来的。” 这时就听到衙门外有人大喊“走水了”,接着便有不少人来敲县衙的门,那个门房也被吵醒了,骂骂咧咧地开了门,外面顿时几个衙役涌进来道:“快去禀告县令大人,山贼进城了,他们在打大牢!” 那门房顿时也不骂了,和这群人一起朝后院跑去,放文书的厢房里一点灯光,这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众人涌到后院,来到县令房前,怎么敲门,房中都没有人应,其中一个领头的衙役道:“事情紧急,我们也只好失礼了。”说完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床上并排躺着两人,县令夫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边上却是那县令无头的尸体,墙上还有一行血写的大字:杀人者人厨子也。 县令大人死了!这个消息一传开,又想起刚才有人说山贼进城了,顿时人人自危不知所措,县衙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就看不少人跑来跑去高喊着:“大人被山贼打死了!” 这时林志兴与小龙女烧完了所有的案卷走了出来,这时县衙里一片混乱,无人去注意他们两个。两人见东边火起,就过去看了看。东边原是大牢所在,被张一氓杀了狱卒,放了把火,又把关在里面的人犯都放了出来,这时也是一片混乱。 这时火势曼延,已经逼近附近的民房了,附近百姓纷纷起来,逃难的逃难,救火的救火。牢里放出来的,的确有不少受了冤枉的人,也有不少地痞流氓小混混,这时不急着逃跑,反而趁火打劫,县里的衙役根本管不过来,而罪魁祸首张一氓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八章 偶遇南帝 既然事情已经办成,林志兴与小龙女就不想在城里多留,两人也不知道人厨子他们跑到哪里去了,也不去找人厨子他们,找了个僻静处翻墙而出,携手南下而去。两人这次南下,并没有什么目的,纯粹只是游历而已,于是随便找了条路走去,也不管通向什么地方。 赶了大半夜路,等天色大亮,两人走到了一处集镇。乡下百姓都赶早,这时虽刚到辰时,集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少赶集回去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往镇外走,人群中一个背着个大袋子的黑衣和尚尤其引人注目,说他是和尚吧,面像凶恶,毫无出家人的慈悲,说他不是和尚吧,不但剃了光头,头上还有戒疤,林志兴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和尚似乎感觉到林志兴的目光,转过头去看了看,见一男一女身带长剑,气度不凡,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只听镇子里有人大喊:“李大虫出来了!”一时路上的行人作鸟兽散闪到路旁,路中唯有那个黑衣和尚还在不紧不慢地赶路,犹为突兀。接着就见镇子里跑出一群拿着木棍扁担的地痞流氓,当先一人满脸横肉,敞着上身,大概就是李大虫了,不知道是名字如此还是绰号,冲着那黑衣和尚大叫道:“兀那和尚,你不但不交地税,还打伤我的兄弟,就这么想走了吗?” 那和尚充耳不闻,自顾自走他的路,把李大虫气得满脸通红,怒道:“你李爷爷的话,也敢不听?”一边就抢上前去扯那和尚。 眼见得李大虫的手要抓到那和尚了,那和尚连头也不回一下。忽然右手朝后一甩,穿过他的胳膊。轻轻印在他胸前,也不见那和尚怎么用力,李大虫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砰”地一声落在他地小弟们跟前。 这一下举重若轻。看得林志兴心里暗暗喝彩,围观的百姓却已经按捺不住,叫出好来,反正这里有这么多人,也不怕事后那些流氓会来找自己麻烦。李大虫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登时脸上挂不住了。招呼小弟们道:“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啊!”顿时十多个人抄起木棒扁担就一并冲了上去。 那和尚武功虽好。可他大概是不想伤人,手上没用几分力气,只靠着招式步法与他们周旋,不过对方毕竟人多。难免有顾不周全之处,一不小心被一人打中背上袋子,顿时袋子里地白米哗哗地掉了出来。 那和尚脸色一变,想必是动了怒气,转到那打破袋子的流氓面前,全力打出了一掌。那一掌何止千斤之力。连林志兴看了都咋舌不已,何况那个流氓了。当即鲜血喷了他一脸,惨叫一声飞出几丈之远,眼见就不得活了。 那和尚被鲜血一浇,似乎清醒过来,脸色变幻不定,忽然左手紧紧抓住右手,喃喃自语道:“我是慈恩,不是裘千仞,我不要杀人,我是慈恩,不是裘千仞,我不要杀人……”说着弯下腰去,全身颤抖不止。 李大虫原本见那和尚杀心突起,一掌便把手下一人打得吐血身亡,一时心惊胆战,正想着逃跑,忽然见那和尚变成这般模样。他也是恃勇好斗之人,仔细看了看,那和尚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一时凶性大起,一边大叫着:“我让你杀我兄弟。”一边抓起个扁担就扑上去朝那和尚背上打去。 那帮小弟刚才也被吓怕了,这时见老大冲上去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刚才自己怕了,这时人人争先恐后,什么东西都往那和尚身上招呼。他们开始还有点害怕,一面作着逃跑地准备,可打了一会见那和尚没有反应,渐渐地放开了手脚,那和尚低着头,所以他们没有看到他眼睛里慢慢地冒出红光。 那和尚自语之声虽轻,不过林志兴耳聪目明,却听到了:慈恩?裘千刃?怪不得武功这般了得呢,不是说他和南帝隐居在一起吗?那么说南帝也在附近了?昔日的江湖五绝,除了早就死去的自家祖师爷,就只有南帝不曾见过了。想到这里,他就从地上拣起几个石子,也不讲什么手法,就这么用力打了出去。 那些流氓殴得正开心,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打来的石头,一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李大虫最惨,直接被打中嘴巴,掉了两颗门牙。 李大虫大怒,直起身来左右一看, 道:“是哪个敢打你爷爷?”他门牙既然掉了,这话说得口齿不清,又惹得周围人一顿笑。 这时人群中又飞出一个石子,这下去打在他腮上。李大虫只觉得脸上一疼,大牙又掉了几个,知道惹到惹不起的高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转身就带着小弟们缩进镇子里去了。 众人见没热闹看了,纷纷散去,那和尚抽搐了一会,总算缓过劲来,站起来遥遥对着林志兴说一声“多谢”,收拾了一下背着的袋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朝山里走去。等他走出一段距离,林志兴一拉小龙女道:“我们去见个隐世的高人。”两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慈恩走了一会,看周围无人,就运起轻功,飞奔起来。他原来号称“铁掌水上飘”,当年与老顽童追逐,一直跑到大漠,老顽童都没能追上他,轻功之强,那是毫无疑问地,这时飞奔起来,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林志兴与小龙女也顾不上隐匿身形,也急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古墓派地轻功也是一绝,两人整日在一起,林志兴哪有不会的道理,于是两人急赶几步,慈恩的身形已落在两人眼里。 就这样追追赶赶不知走了多远,就看到前面山谷里一道篱笆墙围着几间草舍,慈恩也不停留,就这么跑进屋里,林志兴与小龙女就远远地停了下来,忽然草舍里有人道:“何方贵客,为何过门不入?”说话之人离得虽远,声音却像是在两人耳边响起,小龙女不知道说话何人,心中骇然,林志兴却觉得理所当然,这时也提气道:“全真教林志兴拜见一灯大师!”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朗声道:“原来是故人之后,甚好,甚好,还不快进来。”说完慈恩便从房中走了出来,对两人道:“师傅请你们进去。” 小龙女这才知道林志兴所谓“隐世的高人”就是五绝中地南帝,进了屋却见一个白眉老僧,神情慈和,举止安详,正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她虽然知道南帝早已出家为僧,想来也应该是个武僧,不料却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一灯大师见了笑道:“是不是看到老和尚这副样子很失望?”接着又问道:“女施主怎么称呼?” 小龙女不禁也笑了,答道:“有些吃惊,倒不是失望。小女子姓龙,是古墓派弟子。” “古墓派?”一灯大师沉吟半晌:“不知贵派和林朝英施主有没有关系?”当年王重阳与一灯大师交情最深,因此他也知道林朝英之事。 小龙女正色道:“那是鄙派祖师婆婆。” “原来如此,”一灯大师看看林志兴,又看看小龙女,点头笑道:“好,好。” 一旁慈恩插话道:“师傅,弟子当年也纵横江湖,怎么从没听说过古墓派?” 一灯大师道:“莫说你没听说过,便是北丐、西毒也不一定听说过,我也是知道了重阳兄和林朝英施主的事,才斗胆一猜。今天既然有小辈在,就把这两人之事给你们说一说。”说着又把林朝英与王重阳之事细细地说给他们听了。他这些事都是当年王重阳亲口所说,林志兴虽知道个大概,哪有一灯大师现在讲地这么委婉动听,一时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灯大师讲完,又问林志兴道:“小施主练的可是先天功?” 林志兴心里一惊,接着又想到当年王重阳曾把先天功传给一灯大师,当今世上,除了自己也只有他会先天功了,这才释然,道:“还请大师指点。” 林志兴自从开始练习先天功,除了一些基本地武学道理可以求教于马钰丘处机等人,其余都是靠自己摸索,很多道理也是自己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对错,这时能有个武学宗师来指点,正是求之不得,更何况这个宗师也练了几十年先天功。 一灯大师道:“当年全真教无一人能练先天功,重阳兄只能把先天功传给老衲,如今见全真教中有了先天功地传承,吾心甚慰。”接着又道:“时近中午,还是吃了饭再说吧。” 慈恩赫然道:“师傅恕罪,弟子没能买米回来。” 第四卷 下江南 第八十九章 一阳指 灯大师神色不变,温言道:“出了什么事?” 慈恩道:“遇到地痞生事,弟子不小心杀了人。” 一灯大师这才有些吃惊,急问:“你又发作了?” 慈恩道:“师傅莫担心,只是一时失手。不过弟子杀了人后,当时只觉得全身血煎如沸,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若不是两位小友出手打退其余人,弟子真怕酿成大错了。” 一灯大师道:“你能克制住心中的恶念,比以前大有长进,长久以往,终能消除恶念,得成善果。”接着又对林志兴与小龙女道:“多谢两位小友相助,不致令慈恩功亏一篑,日后慈恩能成善果,两位功不可没。” 林志兴拱手道:“举手之劳。” 慈恩谢道:“对两位是举手之劳,对我就是莫大的恩惠。” 一灯大师又问:“家中一点米都没有了吗?” “大概还够今日。” “那就好,山货还有,明日老衲去换一些米回来。” 慈恩道:“些许小事,怎劳师傅操心。若怕弟子惹事,明日弟子换个集镇就是。”他脚程极快,多走些路根本不在意。 慈恩自去做饭,一灯大师就问林志兴道:“不知小友是全真七子中谁的弟子?” 林志兴恭恭敬敬地道:“家师马钰。” 一灯大师听了便道:“令师可好?重阳兄几个弟子里,我只曾在华山见过王处一,不过全真七子的名字。老衲也听过许多。” 林志兴闻言心中一痛,随即硬生生止住了,成仙总不是坏事,怎么能露出悲意呢?脸上表情顿时有些怪异:“家师和王师叔兵解成仙了。” 一灯大师赞道:“以前还以为重阳兄不会教徒弟,谁知他徒弟竟比师傅强,老衲出家几十年,还在红尘中挣扎,竟让晚辈占了先。”接着记起林志兴刚才说的是兵解,不解地问:“莫非全真教出了什么变故?”全真教声势浩大,和丐帮亲善。又有郭靖等人帮衬,若不是有什么大变故,怎么可能让一教掌教兵解呢? 林志兴闻言黯然道:“前几日蒙古人派大军攻打终南山。全真教……已经散了。” 一灯大师一惊,随即安慰道:“凡事有生就有灭,有始就有终,全真教之灭,莫非不是天意,小施主不要太过挂心。” 林志兴心道:你这叫安慰人吗?接着笑道:“我全真教数千弟子仍在。怎敢说全真教已灭。如今全真弟子遍布中原大地,只等时机一到。振臂一呼,百万义士来投,管把那蒙古人淹死在人民战争地汪洋大海里。” 一灯大师不知道什么是人民战争,不过大概的意思听明白了,闻言道:“兵戈一起。死伤无数,小友可不能因一教之恩怨,陷天下于不义。” 莫不是叫我们安心做奴隶?林志兴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过和尚嘛,都是这样的,和这个老和尚说道理肯定也说不通,当即闭口不语。 一灯大师也觉得刚才的话重了,转过话头道:“老衲在此隐居已久,江湖上的消息不通,不知故人近况如何?” 林志兴于是道:“不久前晚辈还在襄阳城中见过东邪和北丐两位前辈,还有大师的两个弟子,也在襄阳帮着郭靖师兄打蒙古人。” 听得那些人的消息,一灯大师也是笑容满面:“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听到故人无恙更好的消息呢?”他与欧阳峰素来不和,林志兴不说,他也不会特意去问,只管追问他的徒弟之事。 这时饭已做好,林志兴一看,桌上只有青菜、毛豆等几个蔬菜,说是两个老和尚自己在后院开了块地种的,一灯大师道:“山居简陋,没什么可以待客地,两位小友勿怪。” 林志兴道:“以前在山上也是这般伙食,下了山大鱼大肉起来,这般清淡的饭菜许久没吃过了,倒真是怀念。” 吃过饭,一灯大师就把慈恩支去料理菜园了,毕竟先天功是全真教秘籍,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林志兴拉着小龙女坐定,一灯大师看了小龙女一眼,也没有说什么,问林志兴道:“当年我与重阳兄料定,先天功非先天之境不能练,当年重阳兄天赋异禀,一口先天胎气保持到成年,这才能练成这先天功,不知小友又有什么奇遇?” 林志兴道:“晚辈在家师地督促下,一岁就开始练功。” 一灯大师恍然道:“原来如此,令师真是别 ,难得他竟成功了。” 林志兴心道:也就是我是个穿越的,你换别的一岁小孩子看看,不要说练功,能听得懂你说话不?接着又问:“大师说先天功非先天之境不能练,莫非当年大师就已达到先天之境了?” 一灯大师道:“那倒不是,当年重阳兄见我练的也是纯阳内力,虽未到先天,但也相去不远,这才不远千里来大理教我先天功,还屡次用先天内力助我行功,老衲这才勉强练成。可之后没有重阳兄内力相助,许多年不得寸进,直到前些年老衲踏足先天境界,才能继续进步。只是重阳兄这先天功刚猛极阳,对身体大有损害,老衲那时已不以武功为意,虽时时有研究,但也没怎么去练它。” 一灯大师接着又道:“我观小友气态平和,浑然不似当年重阳兄刚烈轩昂之意,身上内力也不见暴躁之感,不知小友可为我解惑?” 林志兴道:“当年我初练先天功时,也练得浑身燥热、脾气暴躁,后来偶遇龙儿,龙儿所练极阴内力正能与先天功互补,得她襄助,才一举突破先天功大成境界。”说着林志兴握住小龙女的手,缓缓送一道内力进去,小龙女也送一道内力回来,两人内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看的一灯大师啧啧称奇,闭目想了一会才赞道:“原来如此,先天之境本就该阴阳合济,这才是道家功夫地正道,我们当年完全想错了。”接着又道:“那林施主倒也是有心人。” 林志兴道:“当年重阳祖师败尽群雄,靠的可不是这套先天功,不能说他完全错了吧?” 一灯大师道:“单从武功论,重阳兄也不能算错,若是功力相仿,他手上先天功地威力,可不是你能比的。不过这已经违了这门功夫的本意,我就说嘛,道家功夫哪有让人折寿的?可叹当年我与重阳兄都年轻气盛,一味地刚猛,却没能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也不知道他日后归了道门,有没有想通这个道理?” 林志兴道:“祖师有大毅力,能忍着经脉的剧痛强行把先天功推到大成,我做不到,想不到却因祸得福了。” 一灯大师慈爱地看着他道:“知道你练地也是先天功,我还一直为你担心,怕你身体吃不消,如今见你能调济阴阳,我就放心了。先天功刚上手就是先天境界,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达到,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林志兴知道一灯大师的话都是真的,见他刚见面就为自己担心,心里十分感动,听他说起先天境界,就道:“什么先天境界,遇到欧阳峰不还是打不过?” 一灯大师道:“你与欧阳峰交过手?” 林志兴点头,一灯大师便微笑道:“以你这个年纪,能与欧阳峰一战还能全身而退,也能以此自傲了。先天境界毕竟只是一种状态,只能让你更好地与天地沟通,更好地掌握这具皮囊,可不能一下子把你拔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地地步。老这些年来对先天功和先天境界有不少心得,就一并告诉你吧。” 武学宗师的心得,林志兴当然求之不得,而且除了一灯大师,又有谁会静下心来把自己的心得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呢?当即认认真真地听一灯大师讲解,恨不得把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一灯大师道:“先天功内力生生不息,当年华山论剑,几天下来,只有重阳兄依旧神采熠熠,由此可见一斑。你习练先天功已久,这点肯定深有体会,不过你可知道,先天功还有个特性就是凝练。” 这点其实林志兴也有所体会,每次他把先天功内力打进别人体内,总要让人手忙脚乱一番,只是他隐约有点感觉而已,听一灯大师说出,才恍然大悟。一灯大师见他理解了,接着道:“我这里有一套口诀,你照着练一练,便能体会到先天功凝练的好处。”说完传给林志兴一套口诀,便闭口不语了。 今后几天,一灯大师也没有再找林志兴,只任他在屋里练习那套口诀。几天后,林志兴觉得已经练熟,走到院中,依口诀所言运起内力,只感到一股内力从丹田升起,一路冲破肩臂诸穴直达手掌。林志兴不自觉地一抬手,那股内力从食指激射而出,打在三尺外的一棵数上,“砰”地一声把那棵树打了个对穿。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章 所谓堵不如疏 志兴难以置信地对着自己的手指瞅了瞅,心里还怀疑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自天龙以后,江湖中就再没有流传出能隔空伤人的武功了,即使是有名的弹指神通,也要拿个小石子去打人。不说那些失传的武功,即便是以前能远攻的一阳指、降龙十八掌这些功夫,也要接触到人才能有用了。 这是一阳指?林志兴若有所悟,回头一看,一灯大师正立在房门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来,也是抬手打出一道指力,在三丈以外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地小坑,接着缓缓开口道:“据典籍所载,我大理段氏祖上,武学昌盛,一阳指能透体而出,隔空伤人,其上还有《六脉神剑》这样以指力当剑的传奇绝学。可惜后辈不肖,不但《六脉神剑》已经失传,便是一阳指也没有学到家。老衲年轻时一心好武,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重现隔空伤人的一阳指,可无论我怎么努力,无论用多少内力去催动,指力离指以后,迅速消散,短短三寸之外就感觉不到了。这个难题困扰老多时,直到后来用先天功运行一阳指替黄蓉丫头疗伤时,感觉指力凝而不散,与平时大不相同,这才有所心得。可惜先天功对身体损害颇大,老衲每用一次先天功,都要调理良久,直到后来入了先天境界,才能细细体会这其中的变化。” 莫非那时候的人练的都是先天武功?林志兴不可抑制地萌发出这么个想法。这只是个猜想,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灯大师教给自己的就是一阳指,心中只觉受宠若惊,道:“大师如此厚爱。晚辈真是,真是……” 一灯大师打断道:“老衲何尝不是从你这里获益匪浅。当年重阳兄不远千里来到大理,用先天功换取老衲地一阳指,冥冥中也是天意。身负先天功之人才是最适合学一阳指的,我那几个徒弟都是得其形不得其神,若是因为敝帚自珍的缘故,让一阳指湮没失传,老衲才是罪人。” 林志兴再次谢过,头一偏,见小龙女正站在一旁。神色微微有些沮丧,忙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轻轻地问道:“龙儿,什么事不开心?” 小龙女在一灯大师说话的时候就出来了,她心无杂念,练功时就一门心思在练功上,一阳指的功夫比林志兴还早练成,只是玉女心经虽然精妙,到底不是先天功夫,就如一灯大师所言。她也是指力打出两三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一门功夫,无论学会学不会。小龙女是不会在意的,不过她与林志兴配合默契惯了,林志兴有先天功,她就有玉女心经,林志兴有全真剑法,她就有玉女剑法,这时林志兴多学了一门功夫,她却学不会,觉得少了门和他般配的武功,一时有些闷闷不乐而已。这时听林志兴问到,便道:“没事,只是我很笨……” 林志兴一听就明白了,笑道:“你用玉蜂针打人。也是一样的。”小龙女一想也对,这才高兴起来。 一灯大师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禁想到当初自己还是大理国王时的日子。想起年轻时地姑,忽地回过神来,对小龙女道:“龙丫头,老衲这里还有一篇《九阴真经》的总纲,这便传了给你吧,不过你要向老衲保证,不可把这篇总纲告诉林小友。” 小龙女一听便道:“那我不要学了。”她还没什么东西不可和林志兴分享,听老和尚这么一说,便有些不高兴。 林志兴赶紧劝道:“大师不让你告诉我,是因为重阳祖师有遗训,全真弟子不可练《九阴真经》,以示他当年夺经书没有私心,你可不能让我违反祖训。这篇总纲是好东西,难得大师肯教,你赶紧去学了来。” 一灯大师接着道:“这篇总纲,端得玄妙无比,能把修行之人的心魔业障转为神通,是进军先天境界的捷径。林小友已是先天境界,练之也无大用,你若学了,却可尽快达到与他一样的先天境界。”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小龙女听了,当即答应下来,随一灯大师学《九阴真经》总纲去了。那篇总纲虽字数不多,不过字字珠玑,含义深远,一灯大师练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经验心得,可不是几天就能学完的。 那两人走后,林志兴又用起新学的一阳指试了试,发现最远能打到一丈左右, 个距离只能给人挠痒痒了,再远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大师站在三丈以外打出的那个深坑,心里唏嘘不已:那老和尚几十年的功力果然不是吹的,只怕比洪七公、黄药师他们还要高一筹。 忽地他想起一事,转身回了房间,双手各握一支笔,凝神片刻,两支笔同时在纸上画图,依稀可以看出,一个是圆,一个是方,只是圆中带点棱角,方中带点弧润,极具抽象美感。林志兴看了摇了摇头,又一连画了十几个这样圆不圆,方不方地东西,才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分心两用的本事,颓然叹口起,放下笔来。 原本他对左右互搏这门功夫并不期待,一来大凡武功招式,不光有手上地招式,还有步法配合,你左右手用不同的招式,若这两个招式配合的步法不一样,你脚上怎么办?二来一个人的功力只有这么多,分心去使两个招式,每个招式就只能用一半力,还不如全力用一个招式有用。因此左右互搏绝对达不到实力翻倍的效果,最多就算一门诡异的武功,其实最大的用处还是自己和自己打架,而且谁知道用得多了会不会精神分裂?不过学了一阳指以后他倒觉得可以试一试这左右互搏,与人争斗时一手与人缠斗,忽然另一手发出一记一阳指,一定能打得别人措手不及吧? 不过事实证明,他林志兴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因此郁闷不已,推开门走了出去。眼见得院中无人,他信步走到院后的菜地里,只见慈恩盘腿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便好心地问道:“慈恩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慈恩自从杀了人,身体时时气血翻腾,心中恶念总是冒个不停,全靠他出家这么些年学的佛法苦苦压住,这时也是恶念发作,正苦守一线清明,与身体里地恶念斗争,不料被林志兴一扰,顿时灵台失守,整个人跳了起来,大叫道:“我生来就是恶人,上天不容我悔过。我虽无意杀人,终究免不了伤人性命,我不做和尚啦!”说完双眼一睁,见林志兴站在眼前,不由分说就挥掌朝他打去。 林志兴没料到会有这般变故,急忙右掌在胸前一挡,接下了他这一掌,慈恩随即双手连环发招,一掌接着一掌朝他攻来,一边还高叫道:“你怎么不还手,是看不起我吗?” 林志兴知道他这时神志不清,心里骂道:你这样猛攻,让我怎么还手?他如今剑不在手,攻击力一下弱了好多,不过他的功夫本来就是被欧阳峰压着打出来的,防守能力无以伦比,而且全真弟子练掌法还在练剑之前,因此他双掌使得毫不逊色,不管慈恩如何猛攻,都稳稳地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了片刻,慈恩就不再大呼小叫了,只管红着眼,喘着粗气,一掌一掌不停地对着林志兴打去,仿佛那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林志兴也不说话,慈恩怎么攻,他就怎么守,反正先天功回气快,先撑不住地总归不会是自己。就这样一直打了大半个时辰,只听慈恩气喘如牛,出掌渐渐地慢了下来,眼神也渐渐地变得清明,终于打出最后一掌后收手而立,对着林志兴打个稽首道:“多谢小友襄助。” 一灯大师和小龙女早被惊动,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去打扰他们,这时一灯大师走上前去,也对林志兴谢道:“多亏了小友帮忙。”接着又转头对慈恩道:“你好些了吗?” 慈恩道:“师傅,弟子这次觉得把恶念尽数发泄了出去,全身上下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一灯大师一愣,随即道:“以前我总叫你苦苦忍耐,却忘了堵不如疏,这次沉疴尽去,真要好好谢谢林小友。” 林志兴急忙道:“不敢当。” 一灯大师和慈恩走后,小龙女走上来对林志兴道:“你又做了件好事。” 林志兴皱眉道:“那也未必。慈恩这件事,我许是帮了倒忙。” 小龙女愕然道:“怎么会?大师都已经说了。” 林志兴道:“心中的恶念只有靠自己才能克服,我今天帮了他,却怕他自以为找到了捷径,日后恶念再起时还想着找别人帮忙,因此这事我也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一章 杀该杀之人 第二天,小龙女继续向一灯大师讨教《九阴真经》总纲门来找林志兴。他出家二十年来,手上的功夫却不曾拉下,二十年前他就是五绝之外的第一人,如今功夫更有进步,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竟能只守不攻,挡他半个时辰,生生拖到他没有力气为止,心里是又吃惊又佩服。 林志兴两次助他战胜心魔,他就借着道谢的由头来找林志兴。两人都是学武之人,谈来谈去不久就谈到了武功上。慈恩先不论为人如何,单论武功,那绝对称得上宗师级人物的,自是见多识光,经验丰富,而林志兴再世为人,号称天南地北无所不知,练的又是先天功,另辟奚径,每有新论,总让人耳目一新,因此两人越谈越投机,还时不时为各自的观点争论。 末了,慈恩叹道:“自入了师傅门下,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林志兴道:“所谓执念,你越是想着它,它就越是要冒出来,你若一点都不想它,那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慈恩听了一呆,接着摇头叹道:“若是这样就好了。十年前我入师傅门下已久,可是还是忍不住杀了三人。杀人之前只觉得心念难熬,非发泄出来不可。可杀过人后却感觉十分后悔,当时若是再忍一忍,可能就忍过去了。昨天也是这样,若不是小友相助,只怕今天也在后悔吧。师傅总说成善果,成善果,像我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恶念除尽,得成善果呢?” 成善果?林志兴心道:有朝一日,你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离成善果不远了。不过他对佛教没什么好感,对一灯大师还是很尊敬的,这时见慈恩说得郁闷,就道:“你若是怕杀了人后悔,就去杀那些杀了不会后悔的人。” 慈恩道:“人人都是父母所生,都有亲戚朋友,我们要善待每一条生命,哪里有杀了不会后悔的人?”慈恩听一灯大师讲了二十年经,平时脑筋清楚的时候,就把这些经文奉作正道。也算是个合格地和尚。 林志兴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真的是以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裘千吗?一灯大师你未免教得太好了点吧?于是就问:“有人为官三年只知盘剥百姓闹得治下家破人亡不知凡几,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这样的人自然该杀,可这又与平时所学不符,一灯大师从来都是教他远离杀业的,慈恩一时有些犹豫,林志兴见了嗤笑道:“原来你学佛法把脑子学坏掉了,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慈恩大怒:“谁说的,这样的人自然该杀!” “那你杀了他会不会后悔?” 慈恩道:“这样的人,杀一百遍都不为过。怎会后悔?” 林志兴又道:“有人拉帮结派横行乡里,对其他乡亲任打任骂。看到有姿色的女子就抢回家中,一言不合就当街杀人,这样地人该不该杀?杀了会不会后悔?” 慈恩这次想也不想就道:“该杀,绝不后悔。” 林志兴便道:“着啊,有这许多该杀之人,你又何必苦苦忍耐。” 慈恩听了默然不语。 林志兴接着道:“当年在华山,大师问江湖上谁没有杀过人,犯过恶行,可还记得洪老帮主是怎么答的吗?”慈恩这人,性格暴躁易怒。当年幡然悔悟之后,若是能跟着洪七公弃恶扬善,行侠仗义,现在未必不是一个有名的大侠。可惜跟了一灯这个老和尚学佛,大违心性,因此学得事倍功半。到如今还时时为心中执念烦恼。林志兴今天与他聊得投机,便想助他一把。 当年慈恩被众人围攻,不敌之下喝问:“若论动武,你们恃众欺寡,我独个儿不是对手。可是说到是非善恶,嘿嘿,裘千仞孤身在此,哪一位生平没杀过人、没犯过恶行的,就请上来动手。在下引颈就死,皱一皱眉头的也不算好汉子。” 当时众人都心中有愧,只有洪七公敢答,他道:“老叫化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这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老叫化贪饮贪食,可是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这话说得众人气夺,慈恩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心中激动。 慈恩好不容易克制住情绪道:“可惜我当年坏事做尽,可不能如洪老帮主那样问心 。” 林志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总是念念不忘以前的错事,可你再是心中忏悔,于那些事又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将功补过,以前杀了一个义士,如今去杀得十个恶人,也就补过了。” 慈恩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师傅一心想让我远离恶业,你却在这里劝我杀人,真是……” 林志兴道:“菩萨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谁说出了家就不能杀人了,如今蒙古人肆虐,汉人饱受欺凌,你师傅教你武功,就是让你出家当缩头乌龟的吗?”虽然蒙古人的崛起是历史上写定了的,可林志兴一点都不喜欢,他就是要挑战历史,只要有可能,他就要给蒙古人找麻烦。慈恩这样地高手,不去帮着打蒙古人真是太浪费了。 慈恩哈哈一笑道:“小友说得对,是我想差了。”他既然决定要除恶以补过,以前那些错事有了弥补之道,就不再时刻煎熬着他了,一时纠缠他二十年的沉疴尽去,心中无比轻松,接着道:“小友地功夫别出心裁,昨日我浑浑噩噩,看不出其中奥妙,今日还要再讨教讨教才好。” 林志兴也笑道:“敢不从命。” 接下来的日子,小龙女依旧每日去找一灯大师学武,林志兴有时自个儿练功,有时去找慈恩切磋。一灯大师见慈恩喜怒随心,行止自然,不再像以前那般总是苦苦忍耐着心中的恶念,虽不知林志兴与他说了什么,心里还是很欢喜的。不过若是他知道林志兴教唆慈恩去杀人,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小龙女极喜欢这样安静的日子,学完了《九阴真经》的总纲后也没想着要走。她性格单纯,喜欢就是喜欢,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不好意思,一灯大师也毫不在意。林志兴见她喜欢,也不说要走,两人就像当年在终南山上那样,整天在一起练武嬉戏,若有武学难题,就去请教一灯大师,大师耐心甚好,总是翻来覆去,直讲到你完全明白了为止。倒是慈恩,时不时就来找两人,有时是喝茶,有时是切磋。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个月,有一天慈恩从山下回来,面色严峻,见了一灯大师道:“师傅,山下都传遍了,蒙古人定了新的可汗,又要大举南侵了。” 一灯大师叹道:“那些帝王元帅们以天下为赌注,输了的不但输去了江山,输去了自己性命,可还害苦了天下百姓。”他是出家之人,不欲理会这些事,这时只叹了叹就没有下文了。 慈恩继续道:“师傅慈悲,弟子佩服。这次蒙古大军分两路南下,一路由王爷忽必烈率领去攻襄阳,自然有郭靖他们守着,另一路却是可汗蒙哥亲自带领,一路南下,攻地是四川。”慈恩这次是有了出山之意,因此一灯大师没有问,他却原原本本地把这些消息都说了出来。 四川?过了四川就是大理国了吧?一灯大师虽然出家几十年了,可毕竟还没有成罗汉,还是故土难忘,一听说蒙古人去了四川,生怕四川的宋兵抵挡不住,大理国也跟着遭殃,一时眉头大皱,过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慈恩接着道:“要不弟子去打探打探消息?” 一灯大师一言不发,不置可否,慈恩不得要领,只好退了下去,出了一灯大师的房门,就去找林志兴与小龙女商议。 不料过了一会,一灯大师找了过来,看到人都在,就说:“老衲离开大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终究是故土难忘,也该回去看看了。老衲这就下山,回大理去了。”接着又对慈恩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先去四川,我去过大理,就来和你会合。” 慈恩道:“弟子遵命。” 林志兴记得慈恩就是去打探消息地时候遇到金轮法王,不敌而死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这时哪放心他一个人去?再说,主人家都走了,做客人的怎么还好意思赖在这里,因此站起来道:“我们与慈恩大师同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地地方。” 江湖中人出行,最是简单不过,随便收拾些衣物干粮,四人说走就走,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收拾停当,掩了门便下山去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二章 名将之弟 人下得山来,分作两路。一灯大师自去大理不提,兴、小龙女一路便朝四川赶去。林志兴新学了一阳指,手握利刃,信心满满:这般阵容,不要说金轮法王一人,就是金轮法王、欧阳峰、公孙止同来,他们也丝毫不惧。 不料一路上风平浪静,三人一直走到重庆,竟连个蒙古士兵都没有见过。重庆是四川首府,川东重镇,三人尚未进城,便能感受到战争的气氛。城墙上固然旌旗蔽日,长江边艨斗舰鳞次栉比,最要命的是,几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城门口,凡是要进出重庆城的,都要仔细查看户籍证明,以免蒙古人的奸细混入城中。 慈恩落户在湖广南路,自有当地官府开出的户籍证明,想要进城自无不可,不过林志兴与小龙女两人哪里有这东西,顿时傻了眼:一路越往前线肯定盘查地越严,像我这样的莫不是会被他们当成奸细?那不是说从今日起就进不得城了?那还如何出手帮忙? 林志兴看着戒备森严的城门发呆,心里正盘算着从哪里去弄两张户籍证明来,忽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连忙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人:转轮王张一氓。 张一氓走到近前,喜道:“我老远看着就像是林兄弟和龙姑娘,试着叫了一声,没想到果然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也不等林志兴答话,拉着他就往城里走,一边走一边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兄弟,今天定要在城里找一家像样的酒楼,我做东,请几位尝尝川菜。” 说话间就已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中有个当官的走了过来,林志兴心中一紧,却见那人并没有向他们要什么户籍证明,而是躬身向张一氓行礼道:“见过张先生。先生是要进城吗?” 张一氓指着林志兴三人道:“正是。他们几个是和我一道的。” 那人听了,神色恭谨,也不管他们要什么证明了,让那些士兵让开一条路,就放他们进了城。 林志兴见了诧异,就问道:“你怎么混到军中去了,貌似地位还不低?” 张一氓道:“这事说来话长。先找个酒店,一会边吃边说。 于是四人在街上找了家看上去颇有规模的酒店,抢在林志兴发问前,张一氓先道:“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大师呢。”张一氓见慈恩神气内敛,一派宗师风度。早就心中好奇了。 林志兴道:“这位慈恩大师,你也许没有听说过,不过大师出家前,那可是赫赫有名的。” 张一氓听了,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听他说出家前就有威名,那肯定不是少林寺或者其他寺庙里的高僧了,可这些年来没听说有什么名人出家了呀?纵然有几个薄有微名的,有怎能配得上他这般宗师风度?苦思半晌毫无头绪。笑道:“林兄弟,你也别卖关子了,我实在想不出大师是哪位高人。你就好心告诉我吧,要不我吃饭都没有心思。” 林志兴笑道:“正要你没有心思,我们好多吃一点。”接着转头对慈恩道:“大师不履江湖太久,江湖上竟没人记得你了。” 慈恩被一灯大师教导多年,不以虚名为意勉强还是能做到的。这时听了微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老衲老了,被人忘记也是应该。”林志兴愕然道:“你倒是看得开。怎么和我比武地时候还要时时争胜?”接着又对张一氓道:“‘铁掌水上漂’的名号听说过吧?” 慈恩出家已经二十年,张一氓刚出道的时候,慈恩已经出家了,铁掌帮也已经散了,不过事隔不久,那时还会有人时不时提起当年赫赫有名的裘千仞和铁掌帮,因此张一氓也听说过,若是再晚几年,只怕连提的人都没有了。 江湖传说当年裘千仞屡次和郭大侠作对,最后被郭大侠一掌打死了,连累若大一个铁掌帮也烟消云散,这是张一氓早年听过的传闻,早就忘在脑后了,这时听说当事人不但未死,还就在眼前,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您老就是‘铁掌水上漂’裘老前辈?” 裘千仞武功够高,为人够豪气,因此在黑道中的名声远不如正派中狼籍,慈恩听了淡然道:“这里没 仞,只有慈恩。” 张一氓听了,呆了半晌道:“大师高深莫测,晚辈佩服。” 人都认识了,张一氓也不卖关子,就道:“如今我在吕大帅那儿当个客卿,那些当兵地都认识,因此给足了我面子。” 林志兴奇道:“哪个吕大帅?” “自然是新任的四川制置副使吕文涣大人。听说他是名将吕文德的兄弟,这次朝廷倒没有糊涂,一听说蒙古人来了,就派了吕大帅带水军逆流而上,去增援前线。” 名将吕文德?林志兴听了心中暗笑,他不知道,历史上吕文德还真不是盖的,钓鱼城保卫战,拖死了蒙古大汗蒙哥,也有他一分功劳,后来又多次击败蒙军,解了鄂州之围,若不是在襄阳犯了错,还真当得上名将这个称呼。南宋直到末年依然名将辈出,可惜朝廷不会用,把大好的河山丧在蛮夷铁蹄下,真真可惜了。 林志兴听了问道:“张兄闲云野鹤,怎么跑去给吕大帅当客卿了?厨子兄呢?” 张一氓笑道:“那天在安乡闹出好大地动静来,湖南是待不下去了。我和厨子就一路往西走,路上遇到个老头,自称百草仙。厨子和那老头谈得投机,跟着那老头研究吃草去了,哈哈。”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所谓损友吧?原来古已有之。林志兴见了暗暗摇头。 张一氓接着道:“我路上遇到一队蒙古兵欺凌百姓,看不过去,就出手杀了一些,其余的跑了,我也懒得追,谁知道那些跑了的竟叫了一大群帮手来,我可只有一个人,哪里敢和那么多人动手,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我了,于是转身就跑。那些蒙古兵骑着马,我可没本事甩开他们,要不是遇到吕大帅带兵经过,帮忙杀退了这些蒙古兵,兄弟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我受了吕大帅救命之恩,哪能拍拍屁股说走?再说,蒙古人追得我这般狼狈,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一个人不行,就指望吕大帅的大军了。这些天我和吕大帅配合默契,我在前面探路,吕大帅带兵在后,把流窜过来的蒙古乱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路一个蒙古兵都没见到。林志兴这才了然。这时菜上都来了,众人的话题就转到菜上去了。川菜据说起源于古代的巴国和蜀国,素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美誉。这时川菜还未流行开,只能在四川地方吃到,四人都不曾吃过,这顿饭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张一氓一把拉住林志兴道:“来了就别走了,帮哥哥报仇去。” 林志兴没有户籍证明,反正也没处去,就跟他去见了吕文涣。张一氓一一替他们介绍道:“吕大人,这位是全真教地林少侠,这位是古墓派的龙姑娘,这位是铁掌帮的慈恩大师。” 全真教地?吕文涣眉头一挑,什么古墓派铁掌帮,他连听都没听过,不过全真教可是皇上亲口赞过的。于是开口问道:“可是帮郭大人守襄阳的全真教?” 郭靖现在是制置使,吕文涣是制置副使,官比郭靖低了些,因此这声大人叫地也妥当。不过以前说起郭靖都叫郭大侠,骤然听到一声“郭大人”让林志兴心中有些怪异,听吕文涣问起,就道:“正是,鄙派还有不少师兄弟在襄阳,在下出来游历,听说蒙古大汗来攻四川,便赶来助战。” 吕文涣喜道:“好,好,当初郭大人守襄阳,有恁多义士相助,看得我十分羡慕,如今先有张先生,又有三位高人相助,在下十分欢喜。” 客套完了,吕文涣也给了三人客卿的身份,没有户籍证明?那就更好办了,吕文涣叫手下文书拿来两张空白的证明,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接着说起当前地战局来,吕文涣道:“余公在四川经营多年,整个四川固若金汤,蒙古人虽然来势汹汹,要打下四川,那是绝无可能。原本四川之战不需要在下多事,不过朝廷既然任命我做了这个制置副使,又领了这些水军,若是不能趁机给蒙古人一个教训,打一个大胜仗,如何对得起朝廷的厚望?”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三章 嘉定初战 时正值余?守四川,对内轻徭薄赋以安民,对外则在地势险要之处广设堡垒,每遇蒙古人进攻,就把附近军民迁入堡垒中。那些堡垒易守难攻,蒙古人若攻其中一个,便有边上其他堡垒出兵袭扰,每令蒙古人一无所得。川西平原之地且不说它,整个川东固若金汤。这次蒙哥虽来势汹汹,亲带五万精兵、十数万杂兵来攻四川,但四川军民信心十足,一点都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吕文涣又在重庆城中休整了几日,便率战船千艘逆江而上,去增援被围在嘉定的余?。这时重庆周边已被肃清,林志兴等人在军营中无事可做,时不时只有出营去附近村镇中转悠,早就有些腻了,这时大军开拔,才稍稍提起些兴致来。 嘉定地处岷江和大渡河交汇之处,余?在此扼守,便绝了蒙古人顺江而下的念头,蒙古水军本就不强,被余?一挡,也不敢冒险急进,因此吕文涣大军一路西进都无阻碍。林志兴站在船头,见沿江百姓照常劳作,毫无大战将近那种不安的景象,心下对余?大是佩服。 大军一路西行,直到嘉定城不远,才看到来拦截的蒙古水军。蒙古水军船只既少,又都是小船,吕文涣看了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给我冲过去!”嘉定城上早就有人看到吕文涣的船队,在江上连绵数里,见首不见尾。城上守军见援军如此声势,城头鼓乐齐鸣。士气大涨。 水军前锋得了令,十几艘楼船就出列而上,船上箭如雨下,一时蒙古水军离得近的被楼船撞过,船翻人亡,离得远地就被突来的箭雨洗过,船上也剩不了几人。蒙古水军也十分顽强,虽然损失惨重,依然坚守不退。小舟见缝插针,插进宋军的船队里,一面用弓箭还击。 这时蒙古人布置在两岸的弩?投石也不甘寂寞地加入了战团,顿时两岸矢石齐飞。朝江中打来。宋军船大,不但目标大,而且不灵活,很快每艘船都挨了不少石块,伤亡颇大,而蒙古人的船小,躲在宋军的间隙里,没受什么损伤。 船上宋兵也纷纷用弓弩还击。不过两岸都是高山,蒙古人居高临下,宋军的还击大打折扣。过了一会,前锋抵挡不住,只好败退下来。 前锋将领来吕文涣处请罪道:“末将出师不利,请大帅责罚。” 吕文涣道:“这事罪不在你,是我考虑不周。没料到蒙古人另有布置。”接着便多派了几艘楼船给他,令他再攻了一次。不过这次局面还是老样子,先是被蒙古水军纠缠住。再被岸边的蒙古兵击退。吕文看了愁眉不展道:“看来要先破了蒙古人的投石机才行。 慈恩早就心中不耐,听了便道:“大帅放心,这事交给洒家就行。”接着回头一瞪林志兴道:“这次比比谁杀得多。” 林志兴笑着应了,一把揽住小龙女道:“一人一边,龙儿助我。” 张一氓也笑了,对慈恩道:“我来助大师。” 吕文涣见他们毫无惧色,心里受了感染,豪气顿生,大笑道:“在下就替四位摇旗呐喊。”等四人走后便下令大军压上。 慈恩号称“铁掌水上漂”,这个绰号没有一点不实之处,这时就见他从船上一跃而下,一路踩水而行,如履平地,江水竟只能没到他脚踝。登时无论是宋兵还是蒙古兵都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走到江边,宋兵中这才整整齐齐地爆出一声喝彩,蒙古人也突然醒了过来,急急地调兵来拦他。弓弩投石机只能远攻不能近战,被慈恩杀到跟前就无用了,因此那些蒙古士兵只好分一部分人出来,拿起刀剑来和他拼命。 这些蒙古兵如何放在他地眼里,只见他双掌一错,就有两个蒙古兵倒飞出去,砸倒后面七八个人,顿时阵形大乱,慈恩趁机杀入人群中,就如虎入羊群,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阵大乱,不说去拦截他的那些士兵,就是剩下的士兵又如何还顾得上去操作投石机? 另一边林志兴可没有慈恩这般本事,于是把剑背在身后,回头从甲板上找来一块木板,扬手扔了出去,接着一手拉着小龙女,两人同时腾空而去。及至跃过几丈距离,眼见得一口真气用尽,身体开始下沉,先前扔出的那块木板正到了脚下。两人先 木板上再次跃起,下次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岸边。 这一下若论难度,是比不上慈恩地,不过凌空虚渡姿态优美,光论卖相就胜过慈恩许多,在一般兵士看来,还是林志兴与小龙女更高明些,因此喝彩声也更高一些。 两人刚一落地,就有等候的蒙古兵上来围攻。两人宝剑在手,对付这些小兵也用不上玉女素心剑法,只管一路劈砍过去,路上有胆敢阻拦的,无论是兵器还是人,亦或是弩车投石机,一剑下去,统统断成两截,顿时断刃残肢满地,场面惨不忍睹,可是无论林志兴还是小龙女,都是神色安详,白衣胜雪,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小龙女是一贯这个表情,林志兴经历过几次沙场,对这场面也熟视无睹了。 再说张一氓在船上急得跳脚,他的轻功不是强项,比不得这三人,这时也学林志兴的样子拿了块木板,比划来比划去,还是觉得不保险,便催促军士把船往边上靠一点,如是两三次,他才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扔木板,两个起落到了岸边,谁知落地时差了一点,一脚踩在水里,十分狼狈。 船上宋兵看习惯了,又见了他的狼狈样,没几个人还在坚持喝彩,只有嘉定城墙上的宋兵无事可做,叫“好”之声不绝,取笑之声也一样不绝,张一氓顿感失落无比,心中的怨气全朝蒙古人撒去。那些蒙古人正被慈恩打得晕头转向,眼见来了一个书生,登时围了上来,也不想想能从那么远地船上蹦到这里的书生,可是好欺负的?张一氓很快就给他们上了一课,那些蒙古兵丢下十几具尸体,一下子作鸟兽散,连军法都顾不上了,跑了个干干净净。 少了两岸地投石机,宋军战船在江中横冲直撞,少数的蒙古水军如何是宋军的对手,眼见得事不可为,围城的蒙军将领只好下令退兵,吕文趁胜追击,一直杀到蒙古水寨外方罢休,把原本就弱小的蒙古水军打掉了七层不止。 接着吕文涣又派船接了四人从水门如城,这时城中早就传遍了四人大破江两岸蒙古大军地事迹,有说慈恩龙王出世的,有说林志兴与小龙女神仙下凡的,只有张一氓风头不盛,被传为龙王身边地跟班,令他无比郁闷,日后苦练轻功,创出一门“神行百变”的绝学,此乃后话。 四人刚进城不久,就见众多官员簇拥着一个老头,刚刚进城的吕文也站在一旁。那老头见四人上了岸,走上几步道:“老夫余?,能得四位英雄相助,老夫代四川百万军民谢过。” 慈恩与小龙女都不爱不说话,张一氓正郁闷中也不睬他,林志兴只好答道:“大人言重了,杀敌报国,是每个学武之人应该做的。” 众人远道而来,余?便安排他们先去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便有小厮敲开林志兴的房门道:“余大人请先生过去。” 林志兴问道:“余大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小厮道:“小的不知,林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林志兴来到大堂,见堂上不少人在座,余?一脸笑意,看他进来就道:“襄阳捷报,我听说先生也在襄阳待过,便请先生一同分享。”说着递过一叠战报交给他。 林志兴接过来一看,原来忽必烈大军还在路上,便有散落在外的全真教弟子侦得蒙古人囤粮之地,小将杨过带着新练的两千骑兵昼夜急行,一路绕过忽必烈大军,奔袭千余里,一把火把蒙古人的军粮烧得干干净净。襄阳城下坚壁清野,忽必烈失了军粮,又筹不到粮,他上次在襄阳败退,已是大失了人望,这次大军困在路上,进也进不得,退又不敢退,一时伤透了脑筋。 余?这时谓众人道:“襄阳郭大人已经先胜了一场,蒙古人两路大军,忽必烈那一路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就看我们的了,蒙古大汗蒙哥亲自在此,诸位有没有胜他的信心?” 余?经营四川日久,凡是胆小怯战的将领都被他换了一茬,今日在座的都是有真本事的,哪个会没有信心?只是蒙古人一路从川西打来,锐气正盛,众人虽说不惧,但如何战而胜之,那还要从长计议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四章 以身为饵 这时,蒙古军营中,蒙哥正在接见忽必烈的信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叠战报,朝那个信使咆哮道:“他忽必烈是猪吗?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怎么会被人抄了后路?猪都不会犯这样的错。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两个弟弟,那边旭列兀带兵远征阿拉伯,捷报不断,这边忽必烈大军还在路上,就出了这等事,由不得他不怒。 那信使跪在帐中,头都不敢抬,这时懦懦道:“我家大王派在邓州的守将晋国宝原是宋人降将,不知怎么地被宋人说动,降而复叛,放了宋兵过去。四大王对此事一无所知,因此才疏于防备……” 蒙哥更怒:“那他手下的兵呢?我蒙古的士兵怎么也会跟着他叛了?” 那信使支吾了半晌道:“他带的是他原来的兵,事发以后就带着手下投奔襄阳去了。” 蒙哥都要被气糊涂了:“怎么还让他带原来的兵?忽必烈有没有脑子。” 那信使道:“我家大王说要待人以诚,才能让人诚心投靠。大王也派了监军的,不过被他杀了。”其实忽必烈也派了不少人去晋国宝军中,不过襄阳方面高手如云,有多少人都不够他们杀的,而且杀得一点消息不露。 蒙哥怒极反笑:“我早就说过,王弟那一套是不好用的,那些汉人没有一个靠得住,要打天下,还要靠我们自己。”蒙哥迷信武力,对什么策反、招降都是不屑一顾的,你要降就自己来降,不降就推平了,因此对忽必烈招纳各族降人很是看不惯。 蒙哥手下将领都和他们大汗一个脾气,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对蒙哥刚刚那句话却觉得说到心里去了。霍都当时就说:“汉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说不是一族的,肯定不是一条心,大汗刚才那句话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打天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那些金人汉人都是靠不住的。” 晋国宝之事在前,那信使有心为自家大王辩几句,却无从辩起,只好闭口不语。蒙哥这才想起把战报传给众人看了看,众人又是一阵大骂。他们都是蒙哥的心腹,可不会在乎忽必烈的王子身份。 骂声稍停,蒙哥便沉着脸问那信使:“王弟有什么话要说吗?” 那信使这才壮着胆子道:“我家大王请大汗支援些粮草,等打下襄阳,夺了城里的粮草。就不怕粮草不济了。” 蒙哥道:“给点粮草就能打下襄阳了?他忽必烈什么时候有这等信心了?莫非忘了前两次是怎么败的了?”他本意是让忽必烈牵制住襄阳地宋兵和朝廷地援军,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打下襄阳来。在他想来。襄阳怎么都比四川重要,离临安也更近一些,有援军当然先去襄阳,怎么都没想到襄阳的郭靖是后娘养的,朝廷才不会给他派援军呢,援军还是跑四川来了。原本的想法没有实现,这时语气自然不会怎么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那一路毕竟有十多万大军呢。总不能说不管就不管,气既然撒过了,接下来蒙哥便在帐中和手下商量起如何支援忽必烈之事,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小兵。进来道:“大汗。不好了,宋人派水军出来袭扰。我军多有伤亡。” 蒙哥正心里不顺呢,这下又被忽必烈的手下看了去,更是不爽,索性事也不议了,带了几个人就出帐观察敌情去了。 余在嘉定府筑堡九顶与三龟、紫云,三个堡垒互成掎角之势,相互支援,打一个另两个就出来咬你,一向令蒙古人大为头痛,这次蒙哥仗着兵多,竟分兵把这三个堡垒都围了起来,可若说要攻破这些堡垒,蒙哥攻了几次,徒损了不少兵,终究一无所获。如今宋军水师来了,这堡垒看来是围不下去了。 嘉定以南多山,以北都是平原了。蒙哥带人来到附近一处山头看去,就见宋军水师沿岷江北上,一路用弓弩石块攻击沿江蒙军。这时蒙古人又与昨日不同,沿河都是平原,没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被宋军打得苦不堪言,待要架起投石机反击,宋军船队早就走远了。 蒙哥等人见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下令收缩防线,把江边之地让了出去。他一路南下,一直打到成都都势如破竹,谁知被阻在小小嘉定不得进,心中的郁闷是别提了。 不说蒙哥带了一群将领在这里指指点点,却说嘉定城内,张一氓无聊在城墙上登高望远,便看到附近一处山头上有一群人锦衣华服,在那里指指点点,看着像是蒙古人中地大人物。他有心做件大事,好摆脱城中百姓“跟班”的印象,这时也不和别人说,偷偷地潜出城去。 张一氓悄悄地靠近那处山头,一路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趴在半山,隐约听山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别的都没听清,不过一声“大汗”倒是清清楚楚,顿时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蒙古大汗?我若能杀了他,肯定也能载入史书吧? 他深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当即行动更为谨慎,小心翼翼地绕过散布四周的卫兵,那些卫兵虽然精锐,在他眼里也和木偶无异。不料他刚走了几步,山上就传来一声大喝:“是谁?”接着就见一个高大老头凌空扑了下来,手中一把铁杖,离得还远,“呜呜”的风声已经传进耳中。顿时周围的卫兵听到响动,也纷纷往这边聚集。 张一氓大骇,暗自估摸了一下,觉得这个老头可不是自己能打得过的。他倒也光棍,打不过就跑,连句场面话都不说,转身就往回跑。那老头自然就是霍都地“父亲”欧阳峰了,看了这样的情景反而不敢追,生怕张一氓还有同伴,自己中了他们地调虎离山之计。 霍都见张一氓逃走,就对蒙哥道:“大汗,等那人回去,城中宋兵知道大汗在此,只怕会重兵来袭,大汗还是先回去吧。” 蒙哥点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仰头想着什么。霍都急道:“大汗快走,再不走宋兵就来了。” 蒙哥似乎想明白了,转身道:“我不走了,正要宋兵来。”说完把前锋将拔都儿叫过来道:“你速去大营,整顿兵马,待宋军兵至,速速来援。”接着便对手下将领道:“我就要以身为饵,诱宋兵出城,再以铁骑灭之。城里的宋兵一灭,再攻城就易如反掌了。” 他手下都是些猛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听了便齐声道:“大汗好计谋,末将愿与大汗一同为饵。”只有霍都劝道:“大汗,汉人有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说有身份的人,不能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地方。大汗的身份,何止千金,岂能以身犯险,要为饵,有属下这些人就够了,大汗还是回军中去吧。” 蒙哥听了,哈哈大笑道:“汉人都是胆小鬼,你都说了这是汉人的话,如何能够听得?汉人地皇帝只会躲在皇宫里不出来,哪里是我草原上的英雄能比的?今日我就在这里,让他们看看蒙古可汗的风采!” 接着又对周围地蒙古卫兵道:“你们都是草原上最勇猛地英雄,你们会害怕对面那些怯弱的汉人吗?” 能选为蒙哥卫兵地,哪个不是勇武过人之辈,听了便齐声大喊:“不怕,不怕。必胜,必胜!”那些将领受了感染,也跟着高喊起来,声音传出老远,把嘉定城头的宋兵都惊动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去请余等人。 霍都盘算一番,觉得这些卫兵虽不足千人,但即便宋军有几万人来攻,抵挡到大营的骑兵出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下也放了心。只是随即又想起一事,担心地道:“若是有刚才那样的武林中人来攻,只怕这些人抵挡不住……” 话未说完,就听欧阳峰“哼”了一声,霍都顿时收口不言,蒙哥道:“不是还有你们父子吗?”霍都想了想,觉得川中也没有什么高手,欧阳峰一代宗师就不说了,自己被欧阳峰调教了这些日子,已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了,便是来几个高手,也不在话下,这才完全放 这时就听蒙哥对他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中原去得多了,学了汉人婆婆妈妈,这点不好,要改。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做事就要爽快,瞻前顾后太多,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霍都笑着应了,侍立在蒙哥身后。其余将领都是军中出身,是猛士中的猛士,这时分散开来,各人领了些卫兵,就在山上构建起防线,等着宋兵过来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五章 吃饵与钓鱼 却说嘉定城中,众人听了军士来报,急急忙忙赶上城头,都是一头雾水,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余便问城墙上的士兵:“出了什么事?” 那士兵当时就愣了,刚刚听到蒙古人大喊,急急地去禀告上司,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这时余问起,一时无言以对。 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白问了,又换了个问题:“派探马了没?” 大将王坚也刚刚赶到,答道:“回大人,末将也刚到,还没来得及派探马,这就派人去探。” 他话刚说完,还没离开,就见城外飞快地跑来一人,众人都认出那是张一氓,急忙开了城门让他进来。张一氓一路跑得气喘吁吁,进了城也来不及喘口气,就断断续续地道:“快,蒙古大汗,蒙哥,蒙哥在那山上。” 众人心里都是一跳,接着林志兴叹道:“错过了,可惜啊。”大家知道他的意思,张一氓已经惊动了他们,这时再杀过去,他们早就跑了。 王坚盯着那小山头看了半晌,忽然兴奋地道:“蒙哥还没有走,余大人,好机会啊,这个功劳就给了我吧,让末将带人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诸将一听,这怎么行?纷纷道:“王将军,这般大功,你一个人揽下,不怕折寿吗?还是让给在下吧。” 王坚嘿嘿笑着道:“我是主将,我说了算,能杀得蒙哥,就是少活二十年,那也值了。” 都统杨立便道:“你说了不算,余大人说了才算,我去求余大人去。” 诸将在一旁吵闹,余却沉思不语。良久才道:“蒙哥好胆识。好算计。” 那些武将才不管蒙哥有什么算计呢,这时听余出声,便纷纷上去请命。余断然道:“我军依托城池,蒙哥无法可施,这是以身为饵啊,想要诱我军出城,再以骑兵灭之。切不可上了他的当,一律不准出战。” 诸将顿时都傻了眼,这样一个香馍馍摆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得,可余就是不让人动。王坚想了半晌,终究耐不住心中的痒意,对余道:“余大人,末将愿率本部三千人出战,蒙古援军若是来得快。就退入城中,若是来得慢。大不了和蒙哥拼个同归于尽。我一条贱命换个蒙古大汗,值了。” 杨立也道:“余大人,末将也愿带本部两千人出战,替王将军挡蒙古骑兵,只要末将麾下还有人在,就不让蒙古骑兵去增援蒙哥。” 余沉吟不语,王坚急了,劝道:“余大人。城里两万多兵,便是少了三五千人,就是守得辛苦些,嘉定也丢不了。若是侥幸成功。日后史书上还不是要重重地留一笔?”那些读书人最讲究名垂千古。王坚便抓着这一点想说服余。 余殚精竭虑,只能守住四川半壁。若是能杀得蒙哥,蒙古大乱,日后国势大涨,广收失地,名照后世……这般一想,心中颇为意动,正好张一氓走上城墙,余便问:“蒙哥身边有什么人?有多少兵?” 张一氓低头盘算了一下道:“蒙哥身边有几个大将,还有些卫兵,大概有几百人吧。” 一个蒙哥就已经了不得了,还有几个大将,这要一锅端了功劳自是天大,而且城外的蒙古大军群龙无首,还不是任意蹂躏?真是诱惑无极限啊,一干将军顿时鼓噪得更加热烈。 余犹豫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道:“王将军,本官给你一万兵,一定要尽快攻上山头,杀死蒙哥。杨将军,给你五千兵,一定要拦住蒙古大营的援军。吕将军,请你率水师出战,逼近蒙古人的大营,牵制蒙军。其余诸将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城接应。” 王坚一愣道:“大人,末将只要本部三千人就可以,一下出去这么多人,城里怎么办?” 余道:“那几百卫兵无疑是蒙古军中最精锐的金帐勇士,你本部三千人虽勇,却也不是他们对手,带一万兵去,才有胜算。”接着低声自语道:“你要钓鱼,便给你鱼,别忘了,无论鱼上不上钩,饵都是要被吃掉的,你岂能例外?” 一旁林志兴拉过张一氓问道:“你怎么这般狼狈?莫非那些卫兵如此了得?” 张一氓道:“那些卫兵如何能奈何我?只是遇到了个老头,好生了得。”接着便把那老头描述了一遍,这边三人都惊道:“欧阳峰!”张一氓闻言打了个哆嗦,这时他名声不盛武功未成,五绝地名号如雷贯耳,当即便被吓到了。 林志兴想想,光是一个欧阳峰一点都不怕,就怕金轮法王也在那里,便问张一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地和尚?” 张一氓仔细想了想道:“没有,蒙哥身边,除了那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都是武将打扮,没有和尚。” 那个年轻人多半就是霍都了。没有金轮法王,也没有别的神秘高手,蒙哥这次死定了。林志兴紧了紧手中削铁如泥的君子剑,又转头看了看慈恩,心里美美地想着:改变历史的感觉真好。 见余分派已定,林志兴又问了慈恩与小龙女的意见,便上前道:“余大人,在下等人也愿随军出征。” 余没有亲见他们在岷江上的壮举,只知道是吕文涣带来的高手。所谓高手,余也见过一些,无非力气大些,身手灵活些,身体强壮些,不过人家既然要帮忙,余便道:“有劳几位英雄了。”吕文涣却深知他们地能耐,对余道:“这几位英雄都有神鬼莫测之能,定能一举成功,立下不世之功。” 这时城墙上又上来一群人,有青城山的道士、娥眉山的和尚,还有当地武林世家的子弟,都是当初余下招贤令时过来投奔的,余对高手的印象,也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林志兴细细观察了一番,觉得其中武功最高的也不过与郭靖的徒弟武家兄弟相仿,就不对他们抱太大希望了。为首一人对余道:“余公,听说要去杀蒙古大汗,这等盛事怎能缺了我川中武林?便让我等同去吧。”接着又对林志兴等人道:“昨日见了几位英雄地武功,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就请几位见见川中武林的风采。” 于是众人都换了宋军小兵地衣裳,混在军中,由大将王坚领着,直奔蒙哥而去,另一路杨立带着五千兵饶过蒙哥所在的小山包,对着蒙古大营的方向就地筑起防线来。 却说山上,蒙哥见嘉定城中士兵调动,接着城门一开,大队的宋兵涌出城来,这才笑道:“鱼终于上钩了,余这个老狐狸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我还真怕他不出来呢。”余把嘉定守得滴水不漏,蒙哥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次能算计到他,那是太有成就感了。 霍都心道:这么诱人的饵,是个人都会出来搏一下。他眼力甚好,宋军还没走近,他便看到其中混杂了些光头和尚,便道:“父亲,你看。” 欧阳峰随便瞟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再看:“小角色。” 霍都仔细看了看,那些和尚边上一些人也都是武林中人,果然都是些二三流的角色,只怕连金帐勇士的防线都闯不过,便不再放在心上。 不说杨立准备阻敌地那五千人,只说王坚领了一万人把那座小山包团团围住,还未来得及组织人手开始攻山,山上的蒙古人就已经抢先杀了下来。蒙古人向来崇尚进攻,这次也不例外,在领军大将的带领下,杀了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王坚没料到蒙古人的举动,一时反应不及,被蒙古人杀入阵中。这些蒙古士兵都是精锐,不是普通宋兵能够力敌地,要三四个宋兵才能敌住一个蒙古兵,顿时被杀得阵形大乱。还好王坚本部三千兵马也是精锐,又有那些武林中人协助,才稳住阵脚。蒙古将领见没有什么便宜好占了,跟着纷纷退去。 宋军出师不利,这一下便折了几百人。王坚好不容易收拾好队伍,便开始攻山。东、西、北三面围而不攻,只在南面,王坚集中了武林人士在前,普通士兵在后,一声令下,众人齐声呐喊,朝山上杀去。 眼见两军接战,蒙哥身边一将吹响号角。号角声传到大营,营门缓缓拉开,等待已久地拔都儿领着两万铁骑从营中杀出。出营不久,便遇上在江上游戈的宋军水师,顿时箭矢石块如下雨般从天而降。拔都儿不为所动,只管策马前行,他地手下可没他那么好运气,有的被石块砸翻在地,身后的骑兵反应不及便一头撞上,撞出了许许多多交通事故。等拔都儿跑出水军的攻击范围,才发现十停人马,少了一停。不过真正阵亡的还是少数,大部分是在交通事故中受了伤,赶不上队伍。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六章 争饵 古金帐勇士果然精锐,在几个大将带领下,与攻山的解难分,即便是那些武林人士,也丝毫占不得便宜。 其他三个方向的蒙古兵也分一部分来支援南边,把宋军的攻势牢牢压住。幸好这次出城的宋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技不如人就拿人堆,前赴后继,只进不退,战线也在缓缓地朝山上移去。 阵后王坚看得心焦,没想到金帐勇士比想象中更要精锐,在十倍敌人围攻下还能势均力敌,还要这般打法,何时才能打上山顶?蒙古援军已经能看到了,近两万人马声势浩大,也不知道杨立那五千兵能挡几时?看那些扮成小兵的和尚道士与蒙古兵僵持不下,心里暗暗骂道:平日里牛气烘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到关键时候怎么就蔫了。这时突变忽起,人群中一个老和尚排众而出,两三步抢到两个金帐勇士面前,那两个蒙古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双双就被铁掌打在胸前,“哇”地一声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 这一下变故,令一直占了上风的蒙古人大吃一惊,很快就有一个蒙古大将带了几个勇士过来战他。铁掌功夫本就是军中功夫,慈恩夷然不惧,双掌一错就杀进人群,片刻间又有两个蒙古兵飞了出去。附近宋军见了齐声叫好,士气大涨,把山顶众人的眼光也吸引了过来。 蒙哥见一切都照着他地计划运行。心中大是得意。在他看来,宋军派兵去阻拦援军完全是多此一举,就这几千人,拔都儿的两万骑兵一冲即垮。到时候攻山的宋军进退不得,背腹受敌,逃不过全军覆没的结果,嘉定城里缺兵少将,取之易如反掌,接着顺流取重庆、取襄阳、取临安……今日之战,一定会被后世子孙重重地赞一笔吧?史书上会怎么写呢?蒙哥心思渐远。忽然被宋军的喝彩声叫了回来,低头看到一个和尚正大展神威,连毙数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欧阳峰也看到了,不过以前的事他忘了不少,慈恩又形象大变,因此没有认出那人就是裘千仞,只是看着他的功夫有点熟悉。看了一会,笑着对霍都道:“那个和尚功夫不错,比你好。”也就是比你好而已。比之老夫就差多了。欧阳峰这话没说出口,不过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霍都这时也在看着慈恩,听了也笑道:“那和尚多少年纪了。等我到了那个年纪的时候,武功肯定比他好。”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谦虚,不过欧阳峰听了很是高兴,赞道:“好志气。” 蒙哥见他们毫不在意,也放下了心,转头去看疾驰而来的两万骑兵,他却没有看到。这时宋军中又窜出两人,霍都看了个真切,顿时笑声嘎然而止,转而惊道:“他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欧阳峰虽然没有如他那样惊叫,不过也已经皱起眉头,手里地铁杖握紧了几分。 这时窜出的两人正是林志兴与小龙女,他们的目标是蒙哥,因此不愿与那些卫兵纠缠,等宋军压上。把那些卫兵都缠住了,这才越众而出。一路毫不停留。直向山上杀去。金帐勇士虽然强悍,但毕竟人少。每人都要应付好几个人的攻击,可没有余力再去管别的事了,纵有一两个脱身来阻拦他们的,又有谁当得了他们一剑? 眼见他们冲破阻拦杀上山去,那些蒙古兵一点都不担心。山上还有霍都王子,还有欧阳先生呢。自从上次霍都在十余个金帐勇士围攻下反把他们一一击倒,在他们眼中,霍都就已经是天神般的存在了,听说欧阳先生比他更厉害,不要说两个人,就是二十个,两百个人上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林志兴与小龙女冲过蒙古卫兵的防线,一路再无阻拦,直冲上山顶,就见两三个武将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人,想必就是可汗蒙哥了,他身前两人都是老熟人了:一个是欧阳峰,另一个是霍都。 霍都见了他们,抢先开口道:“林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上次襄阳一别……” 林志兴可不愿与他废话,他深知夜长梦多地道理,对霍都的话听而不闻,长剑一指,就朝欧阳峰攻去。小龙女明白他的心意,同时出剑去攻欧阳峰,想先合力把他杀退再说。 欧阳峰在襄阳吃过亏,知道他们双剑合壁地厉害,回去苦思良久,依然想不出破解之法,这时只有凝神看他们的剑势,准备想办法抵挡。 霍都见拖延之计没有 他们合力去攻欧阳峰,怎么让他们得逞?手里的折扇一转,从背后去攻小龙女。小龙女无奈,只好舍了欧阳峰,回身去挡霍都。 少了小龙女,欧阳峰顿时觉得压在心头一座大山被搬开了,光一个林志兴,他如何会害怕?当即铁杖一扬,转守为攻,只等林志兴变招防守,后续的杀招就可以连绵不断地使出来了。 谁知林志兴招式不变,君子剑砍在铁杖上,只听“当”地一声,铁杖从中间断开,把欧阳峰吓了一跳,急忙退开两步。他这一退,就把蒙哥让了出来,林志兴是来杀蒙哥的,不是来找欧阳峰比武的,趁他退开的空隙,就想越过他去杀蒙哥。 欧阳峰一代宗师,之前就说过要保蒙哥无恙地,这时若让林志兴冲过去杀了蒙哥,日后说起来,他就该颜面扫地了,于是把手上断杖一扔,双掌一竖,口中“嗬嗬”作响,便是一记正宗的蛤蟆掌。 林志兴回身反攻了一剑,本意是想逼开欧阳峰,不要碍着自己杀蒙哥,谁知欧阳峰巍然不动,他也只好在剑上运足内力,先杀败了欧阳峰再说。及至内力相交,两人都是大吃一惊。林志兴没料到少了兵器的欧阳峰掌力更浑厚了几分,他不知道蛤蟆功原本就最合适用掌,以前欧阳峰用兵器,威力已经打了折扣,今天他这一剑,正好破了欧阳峰对长兵器的执念,这时这一掌,已是巅峰之作。欧阳峰没想到的是林志兴的剑竟能划破他的气墙,刚才那一下他就知道林志兴的剑利,不过这时情急之下,他却忘了这一茬,直到林志兴的剑毫无阻碍地划到他胸前才醒悟过来,这时剑上地寒意已经让他胸前皮肤上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两人都判断失误,眼看着就是个两败俱伤地结果,无论是欧阳峰还是林志兴都没有拼命地意思。这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了,两人不约而同往边上闪,谁知一个往左边闪,一个往右边闪,结果…… 边上的人只见两人身影交错,接着欧阳峰踉跄而退,胸前衣衫皮肉尽数被切开,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喷涌而出,好不吓人。再看林志兴,是倒飞出去地,还没落地,就开始大口地吐血。 小龙女骇得脸色惨白,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蒙哥霍都这些人,急忙跑到林志兴身边,托起他的上身,一手按住他背心输内力给他,一手从怀里摸出一瓶九花玉露丸,也不管多少,就尽数灌了下去,接着又摸出一瓶玉蜂蜜,也尽数灌了下去。霍都刚刚被小龙女打得好不狼狈,这时见她退开,自然不会上去找不自在,急急地察看欧阳峰的伤势去了。 林志兴调息一会,又轻轻咳出几口淤血,抬手替小龙女擦去眼泪,笑着对她道:“我没事了,你别哭啊。”接着又笑道:“那个老家伙这么大年纪了,还是那么怕死,竟把九层功力都撤回去防身了。”他没有说,自己比欧阳峰还怕死,把全部功力都撤回来防身了,要不以君子剑之利,肯定能把欧阳峰开膛剖腹,只是自己也免不了被他打成重伤了。因此如今这伤,只有三分是欧阳峰打的,倒有七分是内力反噬造成的,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要动手,那是万万不能的。 那边欧阳峰也是一样,林志兴只给他带了点皮外伤去,自己点了几个穴道止了血,又叫霍都上药包扎了一番就差不多了,倒是内力反噬让他心口有点烦闷。反正这时他也不能动手,索性坐在那里调息起来。 霍都见林志兴受伤不能动手,小龙女独木难支,这才放下心来,谁知这时山下一个老和尚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林小友,老衲来助你了。”原来是慈恩终于摆脱了蒙古兵的纠缠,上来帮忙了。 霍都见了大惊失色,他可打不过那个老和尚,当即回头对蒙哥道:“大汗快走。” 蒙哥见过那老和尚拍人像拍苍蝇一样,若是自己也被这样拍一下……他心里早就怕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草原可汗的风采,只是茫然四顾,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突然林志兴嘿嘿笑道:“想跑,哪有这么容易的?”说着便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朝蒙哥一指。他调息良久,积蓄的内力就借着一阳指打出,浑厚的指力直冲蒙哥胸前而去。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七章 贪天之功 哥觉得自己才是猪。 他四下看了看,整个山头都被宋兵围得严严实实,手下最精锐的金帐勇士正苦苦地抵挡着十倍敌人的围攻。能以一敌十,这支部队已经够精锐了,不过蒙哥却盼着他们能更精锐一点,能带着自己逃出去。外围,拔都儿的两万骑兵奋勇向前,如潮水一般冲击着宋军的军阵,但宋军如礁石一样顽强,阵形虽单薄了许多,还是死死地拦在他们的去路上,拔都儿已经可以看到半山腰混战的将士,甚至可以看到山顶上蒙哥惊惧的表情,可就是冲不过去。 跑?我该往哪儿跑?蒙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汉人皇帝要躲在深深地皇宫里了,大权在握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能够死呢?蒙哥觉得自己如果死在这里,那什么勇气,什么计谋,都成了笑话,只能白白成全了余?的名声,日后最愚蠢的皇帝排行榜里,自己只怕会榜上有名…… 蒙哥心神正乱间,忽然感觉到一个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原来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将领突然快步跑到他身前,接着就听那人“哇”的一声便往后倒,重重地撞在蒙哥身上,把他撞倒在地。蒙哥身后另一个将领急忙上来扶起蒙哥,再看先前那人时,就见他双目圆睁,却已气绝身亡,胸前一个大洞,正不断往外冒着血水。 原来那人见林志兴笑得诡异,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妖法。但本能地觉得不好,这才抢到蒙哥身前,替他挡了这一灾。旁人不通武功,只以为这是妖法,霍都看了,却冷汗直冒,这等隔空伤人地武功已经是传说中的东西了,这时突然看自己的敌人使出来,心中的害怕那是不用说了,只盼着欧阳峰能立刻转醒。好带着自己离开,要他一个人在小龙女这样的高手窥视下从乱军中穿过去,他还没这个胆量,再说舍了欧阳峰自己跑了,日后被算起帐来…… 蒙哥见手下无缘无故死了一个,顿时头皮发麻,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也知道是林志兴在作怪,只想离他远一点,见慈恩从南山上来。不及细想便朝北边跑去。 林志兴一击不中,内伤加重,再也发不出第二下一阳指。见慈恩正跑上来,心道:这个大功,便宜你这个老和尚了。 慈恩来得甚快,蒙哥刚跑出几步,他就已经上了山顶,霍都急忙上前截住,谁知慈恩理也不理他。身体扭了一扭就加速从他身边冲过。霍都一掌落在空处,再要追时已落在了后面,急得大喊:“大汗小心。” 跟在蒙哥身边的最后一将闻声转头一看,那么老和尚已经追了下来,一边对蒙哥道:“大汗先走。”一边回身去阻拦慈恩。蒙哥感动道:“今日若能脱难,你母亲就是我母亲,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跑去。 慈恩见有人阻拦,就想当胸一掌把那人拍飞,谁知那人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任慈恩把他胸膛打烂了,就是死抱着不放手。慈恩无法。只好折下他两支手臂。这才脱身而出。耽搁了这一下,霍都已经赶了上来。霍都知道慈恩厉害。一上来就用了欧阳峰新教他的“灵蛇拳”,双手就像没有骨头一般,从各种不可能的角度朝慈恩发起攻击。 慈恩没见过这套拳法,这时不敢大意,凝神守了几招,发现拳法是好拳法,可霍都本身功力差点,用来对付功力相仿之人,自然可以获胜,用来对付慈恩,就不够了。于是慈恩运起内力,不顾他的拳势,一掌朝他拍去。 慈恩中了一拳,最多受点小伤,可霍都挨了一掌,能不能活还是两说,因此霍都见了只好收拳防守。正凝神对付慈恩地铁掌时,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霍都匆忙间回头一看,正见小龙女持剑攻来,剑尖快要触及他的后心了,顿时吓得亡魂大冒,心里大叫:吾命休矣。 还好慈恩自重身份,不愿与别人合攻一个晚辈,这时收掌退出了战团,霍都才逃得一条性命。小龙女一边和霍都交手,一边对慈恩道:“大师快去追蒙哥,这里有我就行。”本来小龙女担心林志兴,不愿离开他身边,可林志兴见蒙哥要跑,赶紧说服小龙女,让她追了上去。 这时蒙哥跑出不远,以慈恩的轻功,几息之内就可以追上。慈恩应了一声,拔 去追,却见草丛里忽然站起个人来,正拦着蒙哥去路及防,狠狠地与那人撞在一起,当下被撞回两三步远。 蒙哥这时从山上冲下,跑得颇快,这么高速撞上一人,受的反冲之力可想而知,顿时眼前金星直冒,好半晌回过神来,见眼前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宋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那人正是张一氓,他原本跟着慈恩一道,不过慈恩冲过了金帐勇士的防线上山去了,张一氓冲了两次都没能冲过去,便起了别的心思。 他见北边最安静,就偷偷地跑到北边,也不惊动那些蒙古卫兵,只躲在草丛里悄悄地绕上山去。自从蒙古攻四川,这里就当过很多次战场,山上的杂草受血肉滋润,长得极其疯狂,再加留在北边的金帐勇士人数不多,张一氓绕过他们也没有被发现。 张一氓是忽然感觉到前面有人跑来才站起来的,被蒙哥带着下冲之势这么一撞,也很不好受,仗着武功高才没有被撞倒,回过神来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撞他地蒙古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蒙哥急忙去拔腰间的马刀,张一氓也同时回过神来,上前就是一掌拍在蒙哥天灵盖上。蒙哥的刀刚拔出一半,就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头顶上一阵剧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一氓身后地金帐勇士见了这边的变故,顿时悲呼声大起,也顾不上对面的宋兵了,挥舞着兵器就朝张一氓杀来。张一氓还不明白什么事呢,不就杀了个蒙古人吗?就听慈恩大叫道:“枭首。”张一氓四下一看,想找找趁手的兵器,最后拔出蒙哥的佩刀,把蒙哥的脑袋割了下来,见身后不少蒙古兵追来,就提着蒙哥的脑袋朝慈恩跑去。 却说山上,欧阳峰听到蒙哥一声惨叫,忽然睁开了眼睛,举目一看,山上只有林志兴一个活人,也盘腿坐着,恰好这时林志兴也看了过来,只是林志兴眼中满是笑意,而欧阳峰眼中满是怒意。忽然欧阳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把林志兴看地心中一跳:这老头好生生猛,别说是伤好了要杀我泄愤吧?也跟着站起身来持剑戒备。 这时小龙女回来了,见林志兴摇摇晃晃地站着,急忙过去把他扶住。霍都也回到欧阳峰身边,低唤一声:“父亲。”欧阳峰充耳不闻,只管死死地盯着林志兴,林志兴毫不示弱,一脸笑意地看着欧阳峰。接着慈恩也到了,看到这副样子就上前把林志兴与小龙女护在身后。 欧阳峰把眼光转到慈恩身上,忽然道:“你是铁掌裘千仞!” 慈恩道:“这里没有裘千仞,只有慈恩和尚。” 欧阳峰见事不可为,只好拉着霍都道:“走吧。”两人找了个方向,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下山去了。 张一氓跑上山顶地时候,林志兴正无力地靠在小龙女身上,笑着对他道:“张兄一掌击毙蒙古大汗,日后屠龙勇士的大名,必能传遍大江南北。” 张一氓刚刚才知道被他杀掉的就是传说中的蒙古大汗,脑子里还晕忽忽地,闻言傻笑道:“呵呵,贪天之功,贪天之功,没想到最后竟便宜了我。屠龙好,屠龙好,以后我不叫转轮王了,改叫屠龙王了。” 林志兴见他前半句话还有条理,后半句说得就有点傻了,摇头揶揄道:“没出息,不就杀了个蒙哥嘛,至于这样吗?” 张一氓急道:“什么叫‘不就杀了个蒙哥’,那是蒙古大汗啊,就是中原的皇帝啊,我杀了个皇帝,皇帝啊!” 林志兴不明白皇帝在古代人心中的地位,小龙女也不明白,于是两人就这么好奇地看着张一氓手舞足蹈。张一氓被他们气得无语,把蒙哥的脑袋往手里一捧,便问:“回去吧?” 这时蒙古人的骑兵终于冲到了山下,杨立的人虽然还像钉子一样钉在来路上,可他们人数太少了,已经阻止不了蒙古人从两翼绕过了。王坚见目标达成,急忙传令东西北三面宋军朝南靠拢,大军转攻为守,抱成一团以抗拒蒙古骑兵。拔都儿见无机可趁,再说这时也无心恋战,带着残余地金帐勇士回营去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八章 大理归宋 坚带大军回城的时候,余?已经率城中官员在门口相百姓也聚在城门两旁,迎接归来的英雄。大军出城时浩浩荡荡一万五千人,回来就已经不到万人了,大部分都带着伤,特别是杨立的部下,很多都连路都不会走了,要人抬回来的。损失虽大,众人情绪却十分高涨,能在战场上杀死敌国皇帝,这种事情先不说历史上有没有过,普通人碰到了一次,就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大军刚到城外,余?已经领着众官迎了上去,竟对王坚躬身行礼道:“老夫代四川百姓,代天下汉人谢过王将军。”跟随的百姓见了,纷纷跪倒在地道:“谢过王将军。” 王坚一时手足无措,连忙扶起余?,连连道“不敢当”,又道:“王某不敢居功,都是几位英雄出力。”他为人磊落,不是他的功劳他也不去争,不过他人在山南,不知道北边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林志兴几人冲上去,接着山顶一场大战,他们几个又带着蒙哥的脑袋回来了,因此只好含糊地说是几位英雄出力。 围观百姓一听,顿时好奇心大起,纷纷争执起来,有的说是那一对下凡的仙人杀的:“皇帝都是真龙化身,我大宋的皇帝自然是金龙化身,蒙古皇帝也是黑龙化身,两位仙人虽然手段通天,但黑龙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两边大战三百回合,虽然最终宰了黑龙。但林仙人也受了重伤。若不是大战黑龙,还有谁能让林仙人受伤?” 也有说是那位出世地龙王杀的,至于他没有受伤:“大师是龙王,就算蒙古皇帝是黑龙,大师也是他的王,斩条小龙不在话下,怎么会受伤?” 至于真正的屠龙勇士,一身草屑,手上捧个人头的张一氓:那不是给人捧东西的跟班吗?张一氓听了,气得就近找了个人过去澄清:“蒙哥是我杀的。” 那人一脸你在说谎的表情。问道:“你是怎么杀的?” 张一邙愣了一愣道:“他跑到我面前,被我一掌拍死了。” 众人顿时哄笑道:“骗人也不是你这么骗的,谁不知道蒙古皇帝是黑龙化身,身高三丈腰围八尺,能被你这个书生一掌拍死?下次要骗人,麻烦编个好听点地故事。”说完纷纷笑着摇头散去,无人肯信他的话。 张一氓听了不知如何分说,如何能让这些市井百姓相信皇帝也不过一个普通人,心里又气又急。还好余?最终给朝廷的战报上还是写着:……有义士张一氓力毙敌酋……不过江湖传说、野史故事中无一例外地把张一氓写成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令后世的史学家对蒙哥到底死于何人之手争论不休。张一氓想了许久。最后也没好意思改叫屠龙王。 王坚令手下归营,自有副将带他们去疗伤抚恤不提,自己随着余?到了制置使府。余?便问这次大战的详情。王坚把战况一说,余?脸色大变,连呼侥幸,惊道:“没料到金帐勇士如此悍勇,本以为蒙哥刚自用,自陷死地,原来他是有所依仗啊。倒是余某料敌不明。几误大事,若不是那几位英雄襄助,嘉定难保,老夫是百死莫赎啊。” 王坚连忙道:“余公不必自责,都是末将等人怂恿余公出战,料敌不明,也是末将等料敌不明,若说罪人,末将等才是罪人。” 余?听了笑道:“如今大事已成。还说这些干什么?好好地去谢谢几位壮士才是真的。” 王坚也笑道:“正是。” 先前余?见林志兴受伤,特意在制置使府上找了个单独的院子给他养伤。这时两人就一道走到这个院子里。这时慈恩与张一氓都不在。只有小龙女坐在床边,林志兴正倚在床头和她说话。见余?与王坚进来,就要起身。小龙女一把把他按住道:“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林志兴苦笑不已。 余?也忙道:“林少侠无须多礼。”接着又道:“老夫特来向林少侠道谢。今日若没有少侠杀了敌酋,蒙哥的毒计就成功了。嘉定一失,四川门户大开,余某罪莫大焉。为我四川战事,连累少侠受伤,老夫深感不安。” 林志兴道:“蒙古人是我们汉人大敌,既然碰到了,哪有不出力的道理?余公麾下将士能慷慨赴死,林某一点小伤,何足挂齿?”接着又笑道:“说 哥,却是张一氓张兄杀地。” 王坚一愣,便问:“是不是蒙哥跑到他面前,被他一掌拍死的?” 这句话已经当作笑话在城里传遍了,那些当笑话讲的人肯定想不到,真相就是如此简单。这事慈恩与小龙女都亲眼见了,这时想起来,小龙女一贯清淡地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微笑着道:“正是如此。” 王坚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余?也忍俊不禁,摇头道:“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啊。” 四人笑了一回,余?捻着胡子得意地道:“老夫原拟,花十年工夫经营四川,务必要尽收失地,把蒙古人赶出巴蜀。如今蒙哥一死,蒙古国势大沮,我大宋则国势大盛,看来这番谋划,用不了十年那么久了。” 原本历史上就是蒙哥在位时蒙古军力最盛,四处往外扩张,及至蒙哥死后,整个蒙古四分五裂,再不是之前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若不是当时宋相贾似道排斥武人,又正逢忽必烈改变策略,大肆招降宋军,导致大量宋将北投,光靠那时的蒙古军力,想灭南宋,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今蒙哥刚继位不久,权威还未竖立,这时一死,蒙古国中势必更乱。当时宋相还是史弥远,那厮虽不是好人,识人之明还是有的,虽说大宋国势未必大盛,但蒙古国势一定大沮,余?的得意,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二天,蒙古人就派了使者过来,要与宋军讲和,答应退出四川,条件便是要回蒙哥地头颅。王坚本还想拿这个人头去朝廷邀功,觉得有些可惜,余?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死人头,便答应了蒙古人的条件。待蒙古兵退走后,他也带着宋兵和民夫到川北修堡垒去了,仿佛不用堡垒把四川围得严严实实誓不罢休一样。 张一氓见仗也打完了,待得无趣,继续他行走江湖的生活去了。虽然不能亮块招牌说我杀了蒙古大汗,但遇到相熟的朋友,还是可以吹一吹的,比如改吃素的人厨子。 林志兴伤未全好,只好与小龙女一道留在余?府上继续养伤,慈恩要等一灯大师,也留在嘉定城中。过了几日,林志兴的伤已经好透了,还是没有等到一灯大师,第二天却等到了他派来的信使。那信使见了他们,开口第一句话便把他们说糊涂了,他说的是:“我王派小人来见几位大人,并带了一封信来。” 我王?大人?等那信使把事情说完,众人把信看了,方才完全明白。 原来这次蒙哥不但打了占领四川地念头,还派了一支偏师强渡金沙江,想要灭了大理国。当时的相国高太祥出城迎战,结果大败而回,大理都城被打破,段家王室,一应官员都被杀得干干净净,及至听说蒙哥被杀,才匆匆回军。 大理虽然没有亡国,但却找不到国王,也找不到当官地,正是一片混乱。正好这时一灯大师回去了。有老人认出一灯大师就是以前地大理国王,便请他重登王位。 一灯大师舍不得故国的子民――若是舍得,他也不会一听到消息就大老远地跑回来了――只好应承下来,不过他出家日久,哪里耐得住这样地俗事?便想着找个人来替他管事,段家反正已经无以为继了,不如大理国也不要了,并到宋朝去就好了,他这个国王也就不用做了。不过他也不认得宋朝什么人,于是修书一封,叫在襄阳的朱子柳赶紧回去,不但要他回去,还要他带个宋朝的官职回去,说明这里已是宋朝的土地了。 没想到南宋被打到这般地步还能有开疆拓土之事。林志兴看完,觉得世事奇妙,莫过于此。那信使道:“小人信已带到,这就告辞了。小人还要去襄阳见相国大人。” 既然一灯大师俗事缠身,三人也不在此等他,林志兴与小龙女商量一番,对慈恩道:“前次蒙古人攻终南山,全真弟子散落各地。如今风声已息,蒙古人自顾不暇,我正想借此机会联络一下各地的全真弟子,不知大师有什么安排?” 慈恩想了想道:“我本想去大理找师傅的,不过他俗事缠身,我也帮不上忙,想想还是算了。我也没处可去,就和你们一道吧。”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九十九章 小北丐与小东邪 信使来到襄阳,把一灯大师的信带给了朱子柳。朱人,当年一灯要出家,他们几个二话不说,也跟着出了家,如今一灯要他带个官回去,他也二话不说就跑去找郭靖。 郭靖虽然当了大半年的制置使了,对于大宋的官职还是不是很了解,这时反问朱子柳道:“你说吧,要什么官?” 哪有自己说要什么官的?朱子柳一愣,随即明白了这郭大人在这方面实在是很不精通,想了想便道:“就给个大理知府吧。” 这算什么官职?郭靖以为他只是因为出身大理才要了这么个官职,没想到别处去。朱子柳急着回大理去见一灯大师,官职到手就匆匆和郭靖道别,径自回大理去了。日后大理城头竖起两面大旗,一面写着“荆湖制置使郭”,一面写着“大理知府朱”。大理百姓大乱刚平,才不会在意谁在统治,只要能求个温饱安稳就好,至于那些有意见的官员,都被蒙古人杀得差不多了,便有少许剩下,又如何敢与这个前相国作对,反正大理是段家的,姓段的都不要了,我们还争什么?于是从那天起,大理国就不复存在,变成了宋朝的一个州府,此乃后话。 却说郭靖心头疑惑,回去跟黄蓉一说,黄蓉仔细想了想道:“听朱先生的意思,是要把大理并入大宋的版图。大理国独立已久,不知道这次出了什么变故。朱先生哪里去了?” 郭靖道:“回大理见一灯大师去了。” 黄蓉奇道:“一灯大师也在大理?如今的大理王是他的后辈吧?不知道是他自己去地,还是别人请他去的。”这时消息传递不便,任她再是聪明。也不知道大理王室被蒙古人屠光了,更想不到一灯大师会还俗,不但还俗了,还重登大理国王之位。 郭靖见她苦思,便道:“你也不要多想了,我们派人去打听一下就是。倒是忽必烈大军停在新野,进也不进,退也不退,让人大是头疼。” 黄蓉笑道:“靖哥哥你是当官当糊涂了。如今江湖上传遍了,蒙古大汗蒙哥已经死在了四川。忽必烈若再不走,汗位就没他什么事了。因此我料定,他不日便回。” 郭靖大喜道:“蒙哥死了?谁杀的?” 黄蓉道:“有说是你兄弟林志兴杀的。也有说是慈恩大师杀的。” 郭靖道:“好,不愧是林兄弟,我早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黄蓉气道:“的确不是一般人。让我母子不相见,他最好别来襄阳,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他。” 原来黄蓉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胎,男的起名郭破虏,女的起名叫郭襄。黄蓉还没抱熟呢,洪七公就指着郭破虏道:“我看此子,生性沉稳,颇有乃父之风,正好继承老叫花子一身武艺。老叫花子要定了。”也不知道不到一月的小孩子,他是怎么看出来生性沉稳地,就生生地把他抱走了。这也罢了。谁知黄药师见了心喜,指着郭襄道:“我看此女。生性灵动,颇合老夫胃口,老夫要把一身本事都教给她。”黄蓉着急了,道:“父亲,你又不会养小孩,不如就把襄儿留在府里,您也留下教她武功就可以了。” 黄药师这些日子要照顾黄蓉,整日对着郭靖柯镇恶已是老大的不耐,如何还肯留下,闻言便道:“你如何知道我不会养小孩?我要不会养小孩,当初是怎么把你这么大的?”他拿定了主意,如何肯改,也不管黄蓉怎么说,抱了人就走了。 话虽这么说,黄药师可不耐烦再去哄小孩子,好在他有徒弟,当即把程英一叫,就飘然而去,不知所踪了。 再说洪七公把郭破虏抱走了,等他一哭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这才发现自己卤莽了。待要把他送回城里,正好看见黄药师也抱这个婴儿出来了,还拐了个女孩儿照顾小孩,顿时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果然还是黄老邪想得周全。” 可是丐帮中可没有年轻女孩儿,洪七公想不到可以拐个什么人去,只好厚着脸和黄药师并作一路。可怜程英一个黄花大闺女,自己还没有孩子呢,就先替她师姐照顾小孩了,还一照顾就是两个,整天烦不胜烦。 黄蓉原本甚恼洪七公,也甚恼她父亲也跟着凑热闹,整天都说要把他们找回来。郭靖却道:“小孩子从小受点磨难是好事,在师傅和岳父手里,我也很放心,不用派人去找。”郭靖拿定了主意,黄蓉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平时耍耍小脾气,谁知有一天,却是一个丐帮弟子说漏了嘴:“你们知道吗?洪老帮主早就觊觎郭大侠地小公子了,还没出身就念 收为徒弟,据说是全真教那位林少侠给他出的主意…个气啊,满腔地哀怨都转到了林志兴头上,恨不得把他戳几个窟窿。幸好林志兴那时和一灯大师在一起,一灯大师佛法精湛,这才挡住了黄蓉的怨念,没有让林志兴喷嚏打个不停。 郭靖见她又提起这事,身上一寒,忙笑道:“我去告诉丘道长这个好消息。”说完转身就要走。黄蓉嗔道:“他们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去告诉吗?别走,你给我回来。”郭靖充耳不闻,埋头往前走,不一会就看不到人影了。黄蓉呆立半晌,忽然噗嗤一笑,自语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先前蒙古人攻终南山的时候,丘处机一行人正在路上,等郭靖送来消息,他们加速前行赶到终南山地时候,蒙古人已经退走,昔日金碧辉煌的重阳宫只剩一片断梁颓垣,不过除了前山打斗的痕迹、一个烧成焦碳的赵志敬,便再也没有全真弟子的踪影,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大群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何况这时全真教正是蒙古人的眼中钉,丘处机等人一合计,留了些人四处探察山上弟子的下落,其他人仍然由丘处机带着回襄阳去了。后来陆续有下山的弟子来襄阳投奔他们,他们也渐渐地知道了山上的事,听说马钰王处一已经登仙而去了,丘处机叹道:“马师兄,你总说我偏好武功,学道不诚,便是如你这般成了仙,你自己倒是解脱了,这诸多弟子,这万千受难百姓,你就不管了吗?你倒是去的安心,我可做不到你这般洒脱,还是要在红尘打滚。” 本来在襄阳有郭靖照顾,丘处机等人想在这里重新立教,不过后来听得掌教之位传给了林志兴,掌教都不在,说什么立教,都是空谈。 这时丘处机等人也正在说起蒙哥之事,见郭靖进来,就问:“靖儿,你交游广阔,可知道这慈恩是什么人?”传说中杀蒙哥地两大热门人物,林志兴他们自然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慈恩何人?仿佛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郭靖道:“难怪道长不知道,那年华山论剑,裘千仞被恩师点破,便拜在一灯大师门下出了家,法号就叫慈恩。” 丘处机恍然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还以为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冒出这么个高手来了。”接着又问郭靖:“你有没有消息,这蒙哥到底是谁杀的?” 郭靖道:“余大人的战报还没有送来,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不过林兄弟肯定在其中立了大功地。” 丘处机也笑道:“说起来,日后见了志兴,我还要喊一声林掌门呢。” 孙不二突然插嘴道:“全真教历来规矩,正式弟子都不能婚嫁,可他还和古墓派那个妖女形影不离,这个掌门,我可不认。”孙不二与马钰夫妻一场,当初为了入王重阳门下,两人离了婚,虽说也是孙不二自愿,可马钰全然不念夫妻之情,如今更是毫无挂念地飞升而去,孙不二心中有气,就看林志兴与小龙女十分地不顺眼。 丘处机尴尬道:“他们不是还没有成亲嘛,可不能算坏了规矩。” 林志兴可不知道长辈们正在谈论他,他如今刚从汉中出川,一路斩杀些扰民的蒙古乱兵,这一日正在与慈恩比试脚力。 慈恩轻功虽好,可就是有个不能持久地毛病,开始时的确能把林志兴与小龙女甩在后面,可全力跑个大半个时辰,就腿脚酸软,跑不动了,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施施然从后面超过,几次都是如此。 慈恩好胜之心越老越强,心里从不服气,因此每遇赶路就要拉着他们比试一番。 这次他们错过了宿头,远远地见前面林子里有盏灯亮着,知道有人家在此,就想过去借宿,慈恩便道:“谁先到亮灯处便算赢。”也不等林志兴答应就朝前跑,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脚下有点软,可他一心争胜,对此毫不在意。 林志兴与小龙女在他身后,林志兴跑在前面,忽然觉得脚下没有踩实,有要陷进去的样子,急忙拉住小龙女,后退几步,仔细看去才发现,满眼都是软软的淤泥,两灯的房子在泥潭的中央,可慈恩绕了那房子几圈,就是没法靠近。 林志兴忽地想起一处所在,急忙高声道:“大师快回来,这里似乎有个阵法。” 他话音刚落,就见中间房子里窜出一人,来势甚快。那人到了林志兴跟前,抬手就打,嘴里道:“我打死你这个薄情寡意的负心人。”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章 黑龙潭 志兴听的满头雾水,只是他心里迟疑,手上却丝毫不远在意料之外,手里的剑不及出鞘,就这么连鞘扫向那人影。那人连忙退开两步,林志兴定睛一看,却是个白发老妪,正气冲冲地看着他。 林志兴仔细想了想,前世且不说他,这一世从出生起就在山上清修,及至后来下山,也一直和小龙女在一起,从未有过拈花惹草、四处留情之事,这薄情寡意之事,那是决计没有的。心里没鬼,说话就理直气壮了,这会林志兴一抱拳道:“前辈莫非认错人了?” 那老妪闻言怒道:“我妹子整天为你茶饭不思,刚刚听到你说话还失手打翻了杯子,你竟说我认错人了?”这里眼看着就是黑龙潭,这老妪想必是瑛姑了吧,可她什么时候有了妹子?林志兴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姑看着小龙女道:“小妖女果然长得不错,难怪那小子移情别恋,可你仗着美貌与我妹子争情郎,可也太不知廉耻了。” 小龙女听她说得难听,气得满脸通红:“前辈一把年纪了,怎么也像个小孩似的信口雌黄?”她自然信得过林志兴,只当瑛姑在说胡话。 >> 小龙女一贯不善言辞,这时却被说成伶牙利嘴,当然知道瑛姑并不是在赞她,一时气得全身发抖。这时又有一人从屋里出来,小龙女仔细一看,正是满头白发的李莫愁。顿时以为是她在背后设计,指着她气地连话都说不完全了:“师姐,你好……好……” 谁知李莫愁却径直对瑛姑道:“瑛姐,你在胡说什么?这小子可不是我说的那人。” >>武功不错,你也不要怕他,今天姐姐给你做主,一定把他绑了,今天就与你拜堂成亲。 李莫愁又羞又怒,跺脚道:“真的不是。那负心人叫陆展元,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连他全家。姑奶奶都杀得一干二净了。” >:. 李莫愁见她追着这事问。心想反正脸也丢了,再丢一次也无所谓了,大声道:“他们两个要杀我。我一个也打不过,怕了他们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原来那天林志兴恼她伤了小龙女,小龙女恼她伤了林志兴,两人俱是杀气腾腾地。李莫愁刚刚练成《玉女心经》,正自信满满,被他们两人打落凡间,仓皇而逃,自此心里留下了阴影,今天骤然听到林志兴说话。以为是来追杀自己的,心惊之下才失手打翻了茶杯。 >:.没有说清楚。关我老太婆什么事?她感兴趣的是刚才李莫愁的话,听了奇怪地道:“你不是师姐吗?怎么连自己师妹都打不过?” 李莫愁涨红了脸道:“还不是师傅偏心。高明的武功都只教给师妹,不教给我。” 小龙女这时已明白刚才是场误会,见一段时间不见,李莫愁看上去老了许多,也不忍心继续恼她,听了她这话便道:“师姐,不是师傅不传给你,而是你真的不能练啊。” 那天李莫愁从古墓逃出,在山上藏了两天,等两边的人马都走光了,才从山上下来。她下了山也无处可去,不知不觉就走到黑龙潭,被姑困在阵里。姑见她未老头先白,不由想起了自己,这才把她放出阵外,问了她地来历。这一问才知道两人都是被负心男人抛弃的可怜人,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结拜成了姐妹,整天在小屋子里伤春悲秋。 以前李莫愁纵横江湖,意气风发,纵有伤情之意,也总是埋在心底,在这里被瑛姑连累,每天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几个月地时间,竟似老了几年。姑不知就里,只以为她用情极深,心中更是怜惜,只是李莫愁从不说那负他之人是谁,瑛姑只道是她伤心事,也从来不问。今日听林志兴在外面喊了一声,李莫愁心惊之下打翻了茶杯,偏偏瑛姑以为她触动了心事,这才有了之前的误会。 一样地练《玉女心经》,小龙女越练越精神,便是气色也越发地好看了,自己却练得满头白发,李莫愁也不止一次想过,莫非真的如小龙女所说,自己不能练这东 时又听小龙女说起这事,李莫愁不禁悲从中来,指着地道:“偏生就是你命好,什么武功都能练。以前师傅宠着你,孙婆婆宠这你,现在还有这个小道士宠着你,只有我,从小没人疼,师傅不喜欢我,陆展元那个王八蛋也,也……”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瑛姑一把抱过她,抚着她的白发道:“以后姐姐宠着你,不管是谁欺负你,姐姐都帮你出头。” 李莫愁一听,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多少年来地委屈都哭出来。林志兴没想到这个江湖闻名的女魔头竟还有这样一面,若是把这事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吧? 这时慈恩回来了,对林志兴道:“真邪门,那屋子眼看着就在前面,可我跑了那么久,还是离它那么远。”阵法里面出不来已经是万幸了。慈恩又道:“这两个女人是谁?” >:.晌,猛地气势一变,轻轻推开李莫愁道:“你是裘千仞?” 慈恩一愣,没想到荒郊野地里竟有能认出他的人来,张口就要招牌似地说一句:“这里只有慈恩,没有裘千仞。”话到嘴边,看着瑛姑却让他想起一个人来,这话就没有说出口,而是低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出家前就叫裘千仞。” >>下十八层地狱的。 慈恩垂眉不语,瑛姑道:“还我儿子命来。”说着猱身而上,狠狠地扑向慈恩。林志兴见慈恩不避不挡,急忙出剑逼退瑛姑,却听慈恩道:“林小友,这是我与这位女施主的私事,请小友不要插手。”又对姑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当年那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你杀了我吧。” >>是忌惮林志兴,恶狠狠地盯着慈恩,却没有再动手。慈恩不去看她,只管看着林志兴,林志兴知他打定了主意还瑛姑一命,无奈之下只好收剑而立,退出战圈。 >..铁掌功出身,讲究从外而内,一身筋骨练得如铜皮铁骨一般,瑛姑的武功本只有二流,只因身法诡奇,才能勉强列在一流,这时慈恩站在那里让她打,未免力有不逮,即使慈恩撤去防身的内力,肌肉的本能反应也震得她手掌发麻。姑心头更恨,连着打了几掌,慈恩固然是嘴角渗血,她自己也不好受。 她知道慈恩没有用内力防身,可就是这样自己还被震伤,只道自己老了,功夫不济了,再看慈恩,也是满脸皱纹,白胡子上还粘着血迹,比她印象中也老了很多,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无力地道:“我就是杀了你,我儿子也活不过来了,杀你又有什么用?” 慈恩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差遣,老衲无有不从,就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年你被老顽童追杀,一直跑到大漠,他都没有追上你,是不是真的?” 慈恩道:“正是。”这事是他身平恨事,若是被别人问起,少不得狠狠地教训一顿:虽然被人追着跑,我也是宗师级的高手。 >>可他见了我就跑,我要你去帮我把老顽童抓回来。” 慈恩愁眉道:“以我的武功,可不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抓他回来了。” >>地对手。”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武功太好了也不是好事,想了想便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只要能缠住他,不让他跑了就好。” 这还是能做到的,慈恩点点头答应下来。瑛姑性急,说一声走吧,也不收拾什么行李,就和慈恩两人天南地北找老顽童去了。这下场中只剩下林志兴、小龙女和李莫愁三人。刚刚被瑛姑一搅,两边敌意大减,倒是颇有尴尬之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一章 三英战法王 莫愁呆立半晌,忽地对着瑛姑离去的方向大喊:“瑛我,我和你一起去。zuilu”也不管姑有没有听见,就拔腿朝那边跑去。跑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大喊:“凌波,走了。” 这时中间屋子里有人应了一声,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正是洪凌波。小姑娘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也不受那两个怨妇的影响,整天吃好睡好,李莫愁又没有心思去管教她,这些天来倒是养得白白胖胖,听李莫愁叫她,就知道这无忧无虑的日子到头了,心里老大不乐意,可又不敢违了她师傅的意思,只好收拾行李,无精打采地跟着李莫愁走了。 一番折腾,人都走光了,林志兴与小龙女也没有心思停留,于是连夜赶路,到天明时已走到树林尽头。忽然前面转弯处转出一人,那人正仓皇逃窜,抬头看到林志兴与小龙女两人,脸上一喜,大叫道:“林兄弟,林大侠,林英雄,快来救命啊!” 林志兴心中奇怪:怎么这一路尽遇到熟人了。定睛一看,那人面无血色,步履踉跄,赫然是霍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狼狈,更想不明白见了自己不但不躲还匪夷所思地上来求救,还是双手一袖,两眼一翻:救你,我脑子坏掉了? 不但如此,林志兴还往路中央一站,挡住霍都的去路,明摆着便是要落井下石,置他于死地。这时就见前面转弯处尘土飞起。接着转出一只头顶生瘤全身掉毛地大雕,昂然而立,转头看到霍都,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这雕不是跟着金轮法王跑了吗?怎么会来追杀霍都?林志兴心中不解。霍都见那雕追来,脸上更是惶急。见林志兴依旧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挡着去路,心中又惊又恨,大叫道:“救我,我帮你对付忽必烈!”却是霍都忽然想起忽必烈带人攻破重阳宫,全真弟子一定都恨他入骨吧?一起对付忽必烈,他林志兴应该有兴趣才是。zuilu这才有这么一说。 林志兴的确很有兴趣,自蒙哥死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付忽必烈。只是听霍都说出来有些惊讶,随即想到,大概就是蒙古内部的权利纷争吧。林志兴决定救他一命。 这时那雕已经扑到跟前,扇起翅膀就去拍霍都,顿时劲风四溢。地上沙石乱飞。霍都不敢挡,也顾不上形象,地上打个滚就躲到林志兴身后。林志兴也不愿挡,绕开正面,从边上递剑过去,目标正是那雕扬起的翅膀。那雕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只怕快要成精了,全身皮毛坚愈钢铁,即便以君子剑之利,也不过削断几根羽毛,划开一层皮而已。 那雕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有受过伤了,这时吃痛,凶性大发,舍了霍都,转而全力攻向林志兴。林志兴地武功可不是霍都能比。霍都不是那雕对手,不代表他也不是,那雕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欧阳峰、金轮法王不成?那雕不知道吃了多少菩提曲蛇的蛇胆,端地是力大无穷,每每一翅膀扇过来,翅膀还没到,翅风逼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内力稍差一点如霍都这样,如何能挡得住?还好林志兴的先天功一气呵成。丝毫不受影响,能从容脱身而出,每从薄弱处出剑,那雕打不到人,反倒是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登时气得嗷嗷乱叫,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龙女见林志兴出手,也持剑而上。她的武功更是飘忽,那雕虽然跟着独孤求败学过些进退之法,可毕竟没有人灵活,也分不清虚招实招之类的,抵挡林志兴的攻击已经够累的了,根本挡不住小龙女神出鬼没地进攻。zuilu它甚有灵性,见自己不是那两人的对手,转身就“噌噌噌”地跑了。 那雕走后,林志兴才得了空问霍都:“这雕不是你师傅地吗?” 霍都怒道:“什么师傅!他不认我这个徒弟,想要杀我,我也不认他这个师傅了!”接着眼中凶光大冒,又道:“他和我父亲在前面交手,我们正好一起去杀了他。” 对于对付金轮法王,林志兴还是很有兴趣的。 金轮法王一死,忽必烈身边就没有什么高手了,日后真要刺杀起来,也方便很多。不过听到欧阳峰也在,他不免心中有些迟疑,随即想想霍都被追得如此狼狈,想来他们是落在下风,说不定只有欧阳峰和霍都两人,因此也不怕他们翻脸。他与小龙女随性 里,他们总不能未卜先知,事先安排好了演这场戏吧 等三人转过个弯,见了眼前的景象很是不可思议,金轮法王正挥舞着两个白色的轮子,死死地把欧阳峰压着打,那雕站在一旁,似乎是在掠阵。 本来欧阳峰不会如此不济,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突破以后,也只是比他高出一筹而已,虽然落在下风,但劣势也不明显。但他见那雕忽然回来了,以为霍都已遇了不测,心神一乱,被金轮法王抓住机会,死死地压住了。 霍都见了,喊道:“父亲,我来助你。”说着便要上前相助。欧阳峰陡然听到霍都地声音,心里一喜,手上又是一乱,又被金轮法王抓住机会,形势更是危急。霍都心里着急,可两人交手看得他眼花缭乱,愣是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志兴对小龙女道:“我们也上吧。”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出手,使出玉女素心剑法里的招式,两柄长剑一左一右攻向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夷然不惧,手里两个轮子把身子一挡,就听“当当”两声,两人的剑先后击在轮子上。 自从用了君子剑,林志兴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砍在铁板上的感觉了,这时大吃一惊,退开两步把剑拿到眼前看了看,见剑刃没有缺口,这才放心,转头看小龙女,也是一样的动作。两人自从拿了这对剑,砍坏铁器兵刃无数,还是头一次遇到砍不动的兵器,彼此对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地惊疑。得他们这一挡,欧阳峰抽身而出,开口道:“那是白金玄铁做的,砍不坏的。” 原来如此。当日波斯明教用白金玄铁混了金刚砂做出六块圣火令来,便是倚天剑屠龙刀都砍不动,也不知金轮法王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白金玄铁的,做了两个门板样的大轮子。 只是这样一来,林志兴与小龙女就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两人的剑法再凌厉,金轮法王只要往门板后面一躲,就只能无功而返。金轮法王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人的剑法,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林志兴恨得牙痒,持剑就要再上,欧阳峰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要插手。”他可不愿意与两个后辈联手对敌。金轮法王听了,大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一起上吧。”说完双轮一挥,把三人都圈入战团。 他独力对战三人,看似不落下风,若三人同时攻来,他就把白金玄铁轮挡在前面应对三人地招式,若三人想要退来,他就挥舞着两个大轮子反攻追杀。他的内力是诸人之冠,把这笨大兵器用得得心应手,攻守皆备,这下场中三人谁也脱身不得。 只是他的内力虽然高过其中任何一人,可比三人加起来差远了,刚刚一时冲动独挑三人,过了一会就心中后悔。林志兴与小龙女的剑法他是见识过的,现在虽然有双轮作屏障,可他也不敢大意,生怕他们找到破绽攻进来。更为可虑的还是欧阳峰,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差金轮法王多少,这时得林志兴两人相助,占了上风,时不时地便是一记蛤蟆掌,每次金轮法王接下那一掌总要脸色变一变。他内力虽强,却也架不住这样消耗,时间一长便是个有败无胜的局面。 林志兴与小龙女看出有便宜可占,欧阳峰恼他刚才口出狂言,三人不约而同地猛攻不已,这下轮到金轮法王脱身不得了,左支右挡,内力迅速消耗,只怕力尽之时便是丧命之刻,只急得额头出汗。 这边四人正酣战间,那立在一旁的大雕却盯上了霍都。它刚刚在林志兴与小龙女手上吃了亏,正好在霍都身上找回来,当即双翅一展,头往前一伸就朝霍都啄去。 霍都本来就怕这雕,见它过来心里就先怯了,急忙朝后退去,不想心慌意乱只下脚下一绊,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那雕见有便宜可占,急步上前,喙啄爪踢,无所不用其极,只把霍都打得在地上乱滚。 霍都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看去路,见那雕从哪里来,他便往对面躲,忽然去势一止,却是背后撞上了一棵大树。眼见那雕地爪子已经伸到了眼前,绝望之下张嘴发出“啊”地一声尖叫,震起飞鸟无数。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二章 西毒之死 阳峰真心把霍都当自己儿子看待,这时见他遇险,心顾不上自身安危,转身就对着那雕运起蛤蟆功。zuilu 少了欧阳峰,金轮法王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一手一个大轮子分别朝林志兴和小龙女砸去。林志兴勉强还能抵挡,小龙女就只有退开一途了。他逼开小龙女,见欧阳峰正背对着他,知道机不可失,手里的玄铁轮顺手一推,打在欧阳峰背上。 欧阳峰正好蓄足了力,背上被金轮法王这一打,整个人的去势更凶猛了几分,“砰”地砸在那大雕身侧。这一掌何止千斤之力,饶是那雕铜皮铁骨,也被打得五脏错位,接着又感受了一下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飞翔滋味,一时躺倒在地,爬不起来。 见那雕被他打飞,霍都安然无恙,欧阳峰松了口气,刚才被金轮法王打出的伤势压不下去,顿时咳出一口血来。他年岁已大,这些年来疯疯癫癫不知保养,上次被林志兴打伤就已伤了元气,这时再度受伤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霍都爬起来扶住欧阳峰道:“父亲。”欧阳峰却一把推开他道:“快走!”霍都一听,正中下怀,转身就跑。金轮法王顿时急了,他这一来第一要务就是杀霍都,若是让他跑了,别人杀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急忙猛攻几招,再次逼开林志兴与小龙女,大步朝霍都追去。欧阳峰如何能让他如愿,抢上几步拦在路上,朝金轮法王击出一掌。金轮法王不敢怠慢。内力运在玄铁轮上接了这一掌。谁知这一掌不同于之前,欧阳峰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朝金轮法王涌去,竟是要和他比拼内力。 本来金轮法王内力就高出众人,比拼内力是他求之不得之事,不过这时却时机不对,不说霍都就要跑远了,身后还有林志兴与小龙女虎视眈眈呢。zuilu不过双方内力相交,可不是他说退就能退的,若他贸然撤回内力,被欧阳峰趁势攻过来。铁定要受重伤。为今之计,金轮法王也只好全力击败欧阳峰在说,好在欧阳峰已是强弩之末,击败他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就指望林志兴与小龙女会讲江湖规矩,不要插手他们拼内力了。 林志兴两人肯定不会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见他与欧阳峰僵持。急忙追上去一左一右从他两边分别攻去。金轮法王心中大骂,他右手地玄铁轮正与欧阳峰纠缠。只有左手一个轮子可用,挡了左边没有右边。挡了右边又没有左边。形势已不容他细想,他欺小龙女力弱。 把玄铁轮挡在林志兴长剑的来路上,又调回三分内力护住身体。他本以为小龙女手上的剑看上去钝头无锋,只靠使用之人内力取胜。小龙女内力不强,他用真气护身,可保无恙,谁知小龙女手上的淑女剑是难得的利器,他的白金玄铁轮可保无恙,可不代表他的身体也可保无恙。 只见小龙女一剑刺在他肋下,视他的护身真气如无物,“哗”地拉开一道大口子。金轮法王大惊失色,全身真气一乱,欧阳峰觑得机会,全身内力都攻入金轮法王体内。小龙女那一剑只是外伤,可欧阳峰这一下可真要了金轮法王半条命了,只见他大叫一声,七窍都流出血来,再也顾不得宗师形象,连滚带爬地脱出战团,捂着肋下伤口,头也不回的就跑了,远远传来一声:“雕兄,快走。” 欧阳峰仿佛刚才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这时连站着地力气都没有了,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林志兴与小龙女这时也顾不上去管他,见金轮法王要跑,急忙追了上去。那雕晃晃脑袋,清醒了一下,这时摇晃着身体拦在两人面前,不让他们去追金轮法王。zuilu两人可没工夫和这个畜生较劲,绕过那雕,直追着金轮法王不放。跑了一阵,忽然前面转出一群人来,为首之人看着金轮法王大笑道:“法王何其狼狈也。” 金轮法王这次丢了人,也不争辩,匆匆地跑进了人群中去。林志兴追要前面一看,那一群人中,武士兵丁都有,为首的两人,一个是熟人公孙止,另一个却是个不认识的武将。看了这副架势,两人都知道今天金轮法王是杀不成了,对看一眼,也不和对面的人打招呼,回头就走。 公孙止还没什么,他身后的樊一翁已经提着个大铜杖跑出来道:“那个和你们在一起的老贼呢?” 这时两人已经走远了,远远传来林志兴地声音:“不知道。” 樊一翁大怒,正想追上去,公孙止道:“一翁,正事要紧。”樊一翁这才恨恨地骂了两句,回到队伍中来。 等两人 才地方,只见霍都正抱着欧阳峰大哭。林志兴眼尖,欧阳峰双目紧闭,胸口没有了起伏,这一代宗师,竟已经不在人世。 自那日大胜关外见了霍都,欧阳峰一直待他极好,霍都感念他地救命之恩,又觉得他待自己比那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正牌老爹好太多,这时死去,即便以他地天性凉薄,也切切实实伤心了一回。 霍都见他们两人回来,抬头问道:“那老贼呢?杀了他没有?” 林志兴道:“没有,他们有后手,我见到了公孙止,还有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我不认识。” 霍都问道:“是不是左边脸上有道疤痕?” 林志兴想了想,地确如此,霍都恨声道:“那是忽必烈的亲信,叫阿术,是忽必烈派来夺我兵权地。” 原来忽必烈听说蒙哥已死,一时顾不上襄阳战事,急忙回军燕京,准备去争汗位了。可是他数攻襄阳不下,在族里声望大跌,族中长老,有支持西征统帅旭烈兀的,有支持留守草原的阿里不哥地,就是绝少支持忽必烈的。当他的异母兄弟穆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忽必烈慌了。之前他就没有争过蒙哥,眼看着这次又与汗位无缘,忽必烈也豁出去了,回军的途中就打出了大汗的旗号。 忽必烈也知道自己这个举动不得人心,手下的大军不够替他扫平所有的反对者,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蒙哥带着的这四万精兵上面。他听说蒙哥连带着大部分高级将领都已经死在宋军手里,便派了他手下亲信阿术来接受这支在他看来群龙无首的队伍。 蒙古人一贯都尊敬强者,自从有一次霍都战胜了十余个金帐勇士之后,他在这些蒙古兵中就声望甚高,他本身又是蒙古贵族,这次变故之后,大家就公推了他率领这四万兵。忽必烈要夺兵权,霍都如何愿意?便拉着阿术阵前比武。 阿术根本不是霍都对手,被霍都羞辱一番,也没脸再说什么领军之事,把这事回报给忽必烈,忽必烈就派了金轮法王来说降霍都。金轮法王来了之后,也不进军营,而是遣人告诉霍都,邀他在营外一会。霍都见他孤身一人,身旁只有一雕作伴,也不作他想,就请欧阳峰陪着他一同去了。 金轮法王见了霍都道:“忽必烈大王雄才大略,礼贤下士,正是难得的明主,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随为师投奔大王去吧。” 霍都却道:“师傅此言差矣,四大王礼贤下士不假,可他大肆任用汉人金人西夏人为官,还一改祖宗的章法,沿用汉人的制度,长久已往,这朝廷还是我蒙古人的朝廷吗?” 金轮法王是外来人,忽必烈对他礼遇有加,他自然看好忽必烈,可霍都却是蒙古贵族,不喜欢忽必烈这样抬高外族人的地位,更看好留在草原的阿里不哥。两人话不投机,也没有什么师徒情分可以念的,金轮法王冷笑道:“本来四大王还为你准备了亲王之位,可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太令为师失望了。” 霍都也冷笑道:“我本就是王子,还在乎这个亲王之位?师傅想要动手吗?我这边可不止我一人哦。”霍都这时还有恃无恐,在他心里,金轮法王与欧阳峰武功相仿,再有自己相助,金轮法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的。 谁知金轮法王大笑道:“无知,你以为我就一个人吗?”接着对身旁那大雕道:“雕兄,我们一起上,你对付那个小子。”说着便朝欧阳峰扑过去。 欧阳峰对这等权力之争毫不上心,刚刚他们的话也听得心不在焉,这时见金轮法王要动手,才把眼一睁道:“好胆。”与金轮法王战到一起。 霍都没料到金轮法王真有这个胆子动手,还派个畜生来对付自己,心头大怒道:你这老和尚还真以为天下无敌了?待我收拾了这只丑鸟,再与父亲一起收拾你。 等他与那大雕交上手,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那雕力大无穷且不说,一身皮肉有若精钢,霍都打在它身上,那雕一点事没有,自己却被震得手掌发麻,便是扇子里藏着的暗器,连它的皮都射不穿。 这等有败无胜的仗还怎么打?等那雕开始攻击,翅膀扇起的劲风就让霍都觉得难以抵挡。欧阳峰被金轮法王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雕追得四处乱跑,若不是巧遇林志兴他们,只怕已经死在那雕的嘴爪之下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三章 蒙古闹剧 霍都把前因说完,三人已走到一处军营外。zuilu林志兴之外就是连绵的军营,心里庆幸不已,暗道:幸好遇到了这档事,要不毫无防备地一头撞到蒙古人的军营前,那就麻烦大了。 蒙哥之死怎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霍都能够放下仇恨,可不代表每个蒙古兵都能放下,若是进了军营里被认了出来,即便霍都也保不住自己吧?虽然林志兴不怀疑霍都与自己联合对付忽必烈的诚意,可怎么说都不愿进军营里去。 霍都劝道:“那天与你们打过照面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已经死了。你们两个当时都穿成个普通小兵模样,便是有人看到了,也不会认出来的。” 林志兴道:“有不少卫兵看到我们上山去的,若是有记性好的认了出来,便是你也不好下台。我就在附近镇子里等你,你处理好你的事情,来找我就是。” 霍都劝不动他,只好目送他们离开,抱着欧阳峰的尸体回营去了。守门的士兵见出去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一死一伤,不由大惊,急忙围上来,领头的小校从霍都手里接过欧阳峰的尸体,问道:“王子,这是怎么回事?” 霍都沉声道:“忽必烈贼心不死,派人来杀我,若不是父亲相救,我已经命丧歹人之手了。” 蒙古人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去,一贯不讲什么阴谋算计,这时听说忽必烈这般作为,都大骂忽必烈无耻。门口的异样很快传遍整个军营,有不知情的人就问边上同僚:“那边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人?” 那人便告诉他:“四大王派人来暗杀霍都王子。 ”四大王就是忽必烈。霍都与他撕破了脸。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下面的士兵可不敢这么做。zuilu “那霍都王子有没有事?” “王子倒没事,可是王子地父亲为了保护他,却死在贼人手下。” 王子的父亲?那个高大的西域老头?没什么印象。“四大王为什么要杀霍都王子?” “还不是为了争大汗的位置呗。” 这人登时就怒了:“大汗是大家推举来的,他为了汗位就杀人,便是做成了大汗。我也不服。” 蒙哥的手下本来就和忽必烈那边不和,这时更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群情激愤,消息越传越离谱。传或霍都耳中时,已成了:忽必烈为了争汗位,请了巫师作法,害了蒙哥大汗,又要来害霍都王子,幸好王子地父亲以身相代。王子才幸免于难。谣言传得绘声绘色,若不是霍都是当事人。光听他们说的,只怕就要信了。 霍都这时站到人群当中,大声道:“忽必烈说他是大汗,大家答不答应?” 那些蒙古士兵顿时静了下来,接着齐声道:“不答应!不答应!” 霍都又道:“阿里不哥大王已经在草原上继承了汗位。这才是我们蒙古正统的大汗。” 那些士兵又齐声道:“阿里不哥汗!阿里不哥汗!” 公孙止与阿术还未走近军营,就已经听到营里呼声震天。阿术留心听了一会,满脸苦涩地道:“回去吧。大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公孙止怒道:“都是金轮法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地家伙,自以为武功高强,非要一个人去见霍都,不但事情没办成,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金轮法王这时正在后队疗伤,没有听到,要不铁定要和他争辩一番。zuilu阿术劝道:“算了,若国师不是孤身前往,那霍都也不会出来。我们也就几百人,还能冲进几万大军中把他揪出来吗?” 公孙止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归心中不爽,少不得又骂了几句,这才会合了在疗伤的金轮法王,回报了忽必烈此行失败的消息。 忽必烈听了,顿时愁眉不展。他称汗的消息传到草原,阿里不哥大怒,在支持他的长老地推举下,宣布自己才是正统的蒙古大汗,忽必烈这是叛逆。两边顿时争论不休,口水四溅。支持旭烈兀地人也想推举他为大汗,旭烈兀道:“我哥哥们的戏演得还不够热闹吗?还要我也上去添乱?”当即拒绝了这个建议。不过两边都是他的亲哥哥,他也不想偏向谁,便道:“我不管了,你们争出结果再和我说。”于是就带着他的手下回西域去了, 一个汗国,也不去理会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之间的争斗埃及人去了。 这个消息对忽必烈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因为旭烈兀一走,与他争汗位地人就少了一个。坏事是,他一走,阿里不哥在草原上就没有了羁绊,可以全力对付他了。 用现在的话来说,阿里不哥就是个保守派,代表了传统蒙古贵族的利益,在草原上一时声望无二,颇得那些部落头领地拥护。而忽必烈则代表了新兴贵族和外族降官的利益,他的地盘在西夏、中原这些新降之地,当地的百姓通常不知道蒙古另有大汗,以为大汗就是忽必烈,可他在草原上就风评不佳,支持他的人远没有阿里不哥那么多。 忽必烈大军就停在燕京,他的军力并不比阿里不哥强,还要分兵把守与南宋交界的边境,因此不敢贸然回草原上去,阿里不哥一直生活在草原上,也不敢贸然跑到他不熟悉的地方来对付忽必烈。两边就这么僵在那里,吵得不亦乐乎,可谁也不敢先动手。 这时霍都这游离在外的几万兵就成了抢手的香馍馍,若忽必烈得了他们,便能击败阿里不哥,打赢这场汗位之战。可如今霍都投了阿里不哥,对忽必烈来说便是两面受敌的局面。要不是阿里不哥犹豫不绝,不肯南下,这汗位早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时帐外进来一个和尚,见了就问:“大汗何事忧心?”这和尚叫做“子聪”,是新近投奔忽必烈的,那提前称汗就是出自他的提议。忽必烈叹道:“霍都终究还是站在了我弟弟那边啊。” 子聪一惊,随即笑道:“大汗不必担心。大汗所虑,不过腹背受敌而已。阿里不哥目光短浅,行事优柔,便是得了这个机会,也不会立刻南下。没有阿里不哥的配合,给霍都吃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主动来打大汗。”又道:“便是他们一起来了也不怕,大不了把襄樊那边的兵都调回来,难道南边的邻居还敢打过来吗?” 忽必烈这才高兴起来,想了想道:“那我便可以趁早把他吞了。” 子聪惊道:“不可,那不是逼着阿里不哥出兵吗?” 忽必烈顿时醒悟过来,也惊出一身冷汗,良久才道:“可他杵在那里不走,我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啊。” 子聪道:“那就更容易了。当地官府都是大汗的人,绝了他的粮草,可由不得他不走了。” 忽必烈皱眉道:“他不会抢吗?” 子聪笑道:“那就恭喜大汗,找到可以光明正大对付他的理由了。” 忽必烈一听也笑了,道:“就按你说的办。” 这边霍都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算计,他成功地挑起了营中士兵对忽必烈的敌意,把这一营的精兵拉到了阿里不哥的阵营里,又为欧阳峰设置了灵堂,诸般事了,又打听到金轮法王等人确实已经回去了,这才趁夜偷偷地跑到附近镇子里,找到等候在那里的林志兴。 本来霍都就有点怕林志兴,嘉定城外山顶上隔空伤人的那一记一阳指更是让这份惧意翻了几番,如非必要,霍都还真不愿意来见林志兴呢,如今虽说化敌为友了,他心里还是有点,见了便笑道:“林公子久等了。” 林志兴道:“无妨,我对王子所谓合作对付忽必烈一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霍都喜道:“我们一起出兵对付忽必烈,事成之后,我答应与你们大宋朝划江而治,如何?”他盘算良久,阿里不哥摆明了不愿意出草原,等打败忽必烈,这草原以南长江以北的广大地盘,就是他霍都说了算。日后时机成熟,还能自立建个汗国,当一把大汗也说不定。 林志兴顿时笑了:“这事和我说没用,你该去临安和朝廷上的官儿说去。” 霍都嗤笑道:“和他们说?便是把我说死了,他们也不敢出兵的,我可没指望过他们。你不是和襄阳的郭大侠熟吗?只要郭大侠能出兵牵制住他布在宋蒙边境的那些兵,到时候我与大汗合击,定让忽必烈死无葬身之地。” 林志兴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往襄阳跑一趟。”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四章 重回襄阳 志兴再次来到襄阳的时候,城墙已被修缮一新,当日已经看不到了。醉露网城墙上又立起许多箭塔,令人望而却步。 自从郭靖镇守襄阳的消息传出,不光有不少武士来投,便是很多北地的百姓,也纷纷举家带口,逃难到此,一时襄阳城里人丁兴旺。郭靖深知蒙古人狼子野心,又选了精壮青年入军,反正南宋富庶,一应兵器铠甲,应有尽有,足够郭靖扩军的。这时便见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士兵或在城墙上巡逻,或把守在城门口,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 林志兴与小龙女到了城门口,正好见城里跑出几骑,前面的人群主动为他们让开道,那几人便策马缓缓地跑出城来。林志兴一看,当先而行的是个年轻人,一身亮银甲,意气风发,不是杨过是谁?于是大声道:“杨过。” 杨过当日被史良提拔成将军,后来郭靖任了制置使,更是升了杨过的官,自上次千里奔袭忽必烈的囤粮之所后,众人皆对他心悦诚服,因此不是自家长辈,大家都叫他杨将军,很少有人直呼其名的。这时听到有人叫他,杨过在马上愣了愣,勒住了马往出声处一看,林志兴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杨过在全真教里相熟的人不多,除了教他武功的丘处机,接下来就是林志兴了,这是见到也是脸上一喜,跳下马来道:“林师叔,你怎么来了?” 林志兴笑道:“怎么,不欢迎?” 杨过道:“怎么会?欢喜还来不及呢。”又转头对他身后一将道:“陈副将,今儿我有事,就麻烦你带着那帮小崽子们训练了。” 陈副将应了一声道:“将军放心。我肯定把他们管教好,将军有事,就自便吧。”说完带着几骑拍马就走了。 林志兴道:“你才多大年纪,就叫他们小崽子了。醉露网 杨过笑道:“我是上官,又是老兵了,自然可以叫他们小崽子。”又问林志兴道:“丘师叔祖他们也在襄阳。师叔是先去见郭伯伯,还是先去见师叔祖?” 林志兴想了想道:“这次来有要事,还是先见郭师兄吧。” 于是三人一起往郭府走去,小龙女除了初见杨过时点头打个招呼。接下来一言不发。杨过早就习惯了小龙女这副样子,只和林志兴说话。林志兴道:“给我说说你烧粮那事。” 这可是他得意之事,杨过顿时眉飞色舞,道:“这事说起来,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那时候忽必烈大军还在路上,突然有一天来了两个师兄――恩。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丘师叔祖认识――说蒙古人在南阳附近囤了好多粮草。还有火炮炸药什么的,郭伯伯一听就急了,想要先发制人。可蒙古人在前面防的严严实实,要说过去几个高手,那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要派兵过去,那就万万不能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师兄――恩,我也不认识。反正是师兄就是了――说,邓州地守将晋国宝是他侄子,真见鬼,我看他的年纪还没有那晋国宝一半大,有把握说得他重投大宋。邓州地处要害,要是能说服他投过来,就等于在蒙古人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大口子,因此郭伯伯很感兴趣,丘师叔祖和刘师叔祖带了几个人一起去邓州,准备说服晋国宝。” “黄伯母说:‘这次长途奔袭,一定要快,要在蒙古人反应过来之前把粮草烧了跑回来。’论快还有比骑兵更快的吗?当时骑兵都归我管,我便跟郭伯伯说,我愿意带所有骑兵去奔袭南阳。郭伯伯答应了,我便让陈副将带着骑兵在后面走,我自己跟着师叔祖他们先到了邓州。” “我们一路都没有惊动人,直接找到晋国宝的居室,那个师兄就抓起他一顿大骂,直把那晋国宝的脸骂成个猪肝色。醉露网”也许是想到了那时一个年轻人摆起长辈地架势教训一个年纪比他大很多的人的情景,杨过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接着道:“趁我那师兄一喘气的工夫,晋国宝苦笑着道:‘小叔叔,你不要骂了,我知道错了,我跟你回南边去。’又道:‘这些兵都是跟着我多年地老兄弟了,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蒙古人派了好多监军过来,我要是有异动,可瞒不过他们。’这时丘师叔祖就说:‘你把名单列出来,交给我们就可以了。’等他把名单列出来,就带着人出去了,只有我,只会直来直去的枪法,又不会高来高去,被师叔祖留在这里看着晋国宝。哎,当初在山上,怎么就没有学全真教的武功呢?” 林志兴听了笑道:“当初可是你自己铁了心不要学的。” 杨过不好意思 “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 林志兴道:“幸好没有学,要不最多有个杨大侠,肯定没有杨将军了。” 杨过顿时连连点头,深以为然道:“正是,正是。”又接着道:“没过一会,师叔祖他们就回来了,每个人的剑上都滴着血,扔了一窜人头在晋国宝面前说:‘你看,是不是全了?’那晋国宝也是个狠人,竟一个人头一个人头地看,最后道:‘主要都在这里了,剩下的,我自己就能解决。’又道:‘现在就到南边去吗?’我就说:‘这事先不急,先放我地骑兵过去,等回来的时候一道去襄阳。’于是就叫陈副将带了两千骑兵赶到邓州。” 杨过忽然挠了挠头道:“那一战其实很乏味,我们过了邓州,就如入无人之境一样,一个拦路地都没有,一直让我们冲到南阳。也不知道蒙古人在那里囤了多少米粮草料,好几个巨大的粮仓草场,远远地就能看见。也许他们以为身在后方足够安全吧,守军也就几千人,还不是精锐的蒙古铁骑,被我的骑兵一冲,就冲散了。后来我才知道,本来守军也有一万多人,可是一直没有战事,他们也松懈了,正好南阳城就在不远,很多兵都喜欢往城里跑,这才给我们钻了个空子。” “本来我们就两千人,每个人放一把火也烧不了多少,也合该蒙古人倒霉,正好被我们找到了火药仓库,就往里放了一把火,听说那些火药炸起来,连在邓州的师叔祖都能感觉到。这下火势可就控制不住了,听说足足烧了三天,我不知道,我放完火就带着人跑了。我们赶回邓州地时候,晋国宝已经收拾好行装,见了我就道:‘快走,快走,忽必烈来了就走不了了。’也不让我喘口气,拉着我就回襄阳,我就取笑他说:‘晋将军,看那些死人头的时候,你不是很大胆吗?怎么忽必烈就把你吓成那样?’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死了地忽必烈,我也不怕,怕的就是活人啊。’” “幸亏我们跑得快,没过多久,周围的蒙古兵就过来了。我真想知道忽必烈当时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呵呵,可是说也奇怪,都没有粮草了,忽必烈还一直赖在那里不走,直到听说蒙哥死了才回去。对了,林师叔,蒙哥到底是谁杀的?快给我讲讲杀蒙哥的事,还有那个张一邙是谁?怎么战报上说是他杀的?” 林志兴道:“的确是张一氓杀的,蒙哥跑到他面前,被他一掌拍死了。” 杨过一呆:“这么简单?详细点吧。” 林志兴点头道:“恩,那就从头说吧,蒙哥带了不到一千兵来打余公一万五千兵,结果被打跑了,正好跑到张一氓面前,被他一掌拍死了。” 杨过道:“我怎么听着蒙哥像傻子?” 林志兴笑道:“正是要这个效果。” 说笑间三人已经到了郭府门口,黄蓉得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了林志兴便笑道:“这不是名满天下的林大侠吗?什么风把林大侠吹到襄阳来了?” 林志兴见她笑得不怀好意,心里奇道: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仔细想想似乎没有啊。正疑惑间,郭靖匆匆走了出来。黄蓉见郭靖出来了,便放过了林志兴,招呼小龙女道:“龙姑娘,来陪我说说话,他们就随他们去吧。”郭靖走到跟前,招呼道:“林兄弟来了呀,来了就好,正好和我讲讲蒙哥的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林志兴往里走。 林志兴道:“这事先不急,我这次来,是有军国大事来与师兄商议。” 郭靖知道林志兴不会信口开河,一听说有军国大事,也严肃起来,叫住想要离开的黄蓉道:“蓉儿一起来吧。 ”又对杨过道:“你去请耶律先生过来。” 这时要说正事,黄蓉也不耍脾气了,对林志兴道:“耶律先生叫耶律晋,是蒙古前丞相耶律楚材的大儿子,于政事颇有才能,襄阳有这般繁华,大多是耶律先生的功劳。” 耶律晋,那不是华阴城里那个倒霉的肥羊吗?林志兴心里暗笑。原本以为襄阳这般繁华是黄蓉的功劳,没想到是他,他父亲做过一国丞相,管起一城之地来,自然不在话下。 等众人到齐,林志兴把事情一说,郭靖惊得站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霍都要和我们联手,一起对付忽必烈?”倒是黄蓉和耶律晋表情不变,看上去不是很吃惊。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五章 定计 蓉笑道:“靖哥哥,这没什么不可能的,他霍都已经脸成仇了,又打不过忽必烈,与我们合作又有什么不可以?”又问林志兴道:“他要干什么?想自己称汗?” 林志兴道:“他又不是铁木真的子孙,哪里轮得到他称汗?不过他支持的是阿里不哥。” 郭靖听了,叹道:“拖雷安答当年谦恭有礼,从不与他哥哥们争什么,没想到他的儿子们竟因这汗位自相残杀。拖雷地下有知,只怕也会骂儿子不孝吧。” 林志兴不以为然道:“历朝历代皇位之争,父子相残的都不在少数,何况兄弟了?再说,如今他们是敌人,敌人自相残杀,我们该高兴才对。” 林志兴与拖雷素不相识,自然可以这么说话,郭靖还是长吁短叹了一番,黄蓉知道他想起了当年之事,顾念旧情,便道:“你还叹什么气,如今是合作还是不合作,还等着你拿主意呢。”郭靖看似随和,凡事都任黄蓉安排,不过他在大事上自有主见,一旦定下主意,便是黄蓉也拗不过他。 郭靖想了想,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黄蓉取笑道:“哟,如今真是官老爷的做派了。”想了想道:“阿里不哥我不知道,忽必烈这个人很厉害,若是让他当上大汗,对我们可不是好事。” 耶律晋也道:“我们可以趁两边相持,趁机把南阳一线都占下来。南阳也是一座坚城,与襄阳前后呼应,回旋的余地就更大了。” 林志兴道:“阿里不哥这个人缺乏远见。眼光局限在草原上,便是当了大汗也不足为虑。倒是忽必烈这人雄才大略,又善于拉拢人心,是个劲敌。” 郭靖见三人意见一致,想了想也没有不妥之处,便拍板道:“那好。就和霍都联盟。他要我们做什么?” 林志兴道:“不过是牵制住襄樊前线的蒙古精兵而已。” 耶律晋听了喜道:“好机会啊,不但要牵制,还要把他们打跑,把地盘占下来。” 郭靖听了也含笑不语。一副深得我意的样子。 黄蓉忽然问林志兴道:“你说那阿里不哥眼光局限在草原上,那打败了忽必烈,他会不会南下呢?” 历史上阿里不哥是被忽必烈赶到更北地北方去了,鬼才知道若是他胜了,会不会南下?林志兴斟酌了一番道:“他每以骑马放牧为乐,中原无处放牧。大概不会有兴趣南下吧。” 黄蓉皱眉道:“那日后中原,岂不是霍都的天下?” 林志兴冷笑道:“这话说来还早。我全真弟子遍及中原。趁这次蒙古人无暇他顾,我正好令他们鼓动周围汉人起事。蒙古人一贯欺压汉人,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只要有人带头,必定应者云集。霍都和忽必烈的胜负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分出来的。等他们分出胜负,那些义军根基已深,即便是霍都占了中原。我也教他淹死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 黄蓉大感兴趣道:“不错,不错,丐帮也有不少帮众在北方,很多还是会武功的,我可以叫他们一起起事。还有,城里有不少人都是北方过来地,很有些亲戚朋友留在那里,也可以叫他们帮忙。让霍都对付忽必烈,我们再对付霍都,林兄弟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妙极。” 于是两人便开始商量如何发动,如何联络,若蒙古人来围剿如何应付等等,郭靖见结盟还没成,他们两个就已经在算计今后的盟友了,心里不爽,打断道:“霍都诚心和我们结盟,我们也该诚心对待,怎能暗中做这些手脚?” 黄蓉嗔道:“我们可是在帮你谋划收复中原诶,你不高兴吗?” 林志兴道:“当年朝廷和蒙古人联手灭金,事前说明共分金地。可是蒙古人背信弃义,灭了金国就撕破条约,不但攻击去接受地盘的宋军,还来攻打襄阳。与这等无信之人,还讲什么信义?” 郭靖道:“我母亲从小告诉我,为人要守信。别人如何我不管,这等背信之事,我可做不出来。” 林志兴听了,既佩服他地情操,又恼他迂腐,想了想笑道:“我是全真掌教,全真教的事,我一言可决,可不关郭师兄什么事。” 黄蓉也笑 恩,我去问问鲁帮主的意见。” 郭靖既不是全真掌教,也不是丐帮帮主,管不了他们,虽然不爽,也只有默认他们行事了,总不能去和霍都说我老婆和兄弟要算计你吧?耶律晋也劝道:“东家,你不愿算计人,可不代表霍都日后不会翻脸,早做打算也是应该的。” 郭靖摆手道:“算了,随你们去吧。” 这事就这么商量定了,郭靖想起林志兴与小龙女远道而来,便安排他们去休息:“赶路累了吧?我叫人准备了客房,你们先去休息一下。” 林志兴对小龙女道:“你先去休息吧。”又对郭靖道:“听说丘师叔他们也在城里,怎能不去拜见他们?我还是先去见丘师叔吧。” 郭靖想了想道:“也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出了门,林志兴疑惑地问:“嫂子好像对我有些不满,我得罪她了吗?” 郭靖苦笑道:“你可记得,当时给师傅出了个主意,要他收我儿子为徒。” 林志兴点头道:“记得。” 郭靖道:“蓉儿刚生下孩子,便被师傅抱走了,难怪她心里有气。” 林志兴无言以对,心里大骂洪七公:你收徒弟就收徒弟,在襄阳吃好住好安心教徒弟不好吗?非要乱跑干什么?忽地想起了那可爱的小郭襄,便问:“听说师兄生了对龙凤胎,那小女孩呢?” 郭靖无奈道:“岳父看了喜欢,也抱走了。” 林志兴这下知道黄蓉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意见了,勉强笑道:“令郎令爱有两位宗师教导,日后成就一定不同凡响。” 郭靖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有两位长辈在,如何能让他们受委屈。再说,小孩子小时候吃点苦,未尝不是好事,我以前就是太宠着芙儿了,从小就顽劣不堪,倒是跟着大哥出去了一趟,这才长进了很多。”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就朝门外走去,这时外面有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跑了进来,见到林志兴双双停了脚步。林志兴一看,跑在前面的正是陆无双,后面那个赫然就是有一面之缘地耶律燕。自从程英被黄药师叫走,陆无双就十分无聊,后来耶律燕一家到了襄阳,她与耶律燕是打出来的交情,两人又都是活泼好动地性子,一来而去就成了好友,整天同进同出,亲密地不得了。 这次陆无双听说小龙女来了襄阳,便拉着耶律燕跑了过来。 耶律燕见了林志兴,叫道:“好你个小贼,打劫打到长辈家里来了。快叫我一声师叔听听。” 林志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还挺记仇的,故意问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师叔?” 耶律燕得意地道:“我哥哥的师傅老顽童是你师傅的师叔,你不该叫我师叔吗?” 好复杂。林志兴笑道:“老顽童是我大哥,应该你叫我师叔才对。” 耶律燕顿时急了:“老顽童什么时候成了你大哥了?” 林志兴道:“不信你就问郭师兄,郭师兄一言九鼎,从来不说谎的。” 郭靖本不想和小女孩较真,可他地确是从来不说谎的,见耶律燕问他,就点点头。耶律燕顿时泄了气,还想争辩时,陆无双拉住她道:“耶律姐姐,不要吵了。”又问林志兴:“林师叔,我龙师叔人呢?” 林志兴道:“她先回客房休息了。” 耶律燕不满地对陆无双道:“你叫我姐姐,却叫他师叔,不是明显地我矮了他一辈嘛。” 陆无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本来就是嘛,难道你还想长我一辈?走了走了,叫龙师叔给我们抓鸟儿玩。”说着拉着不情不愿地耶律燕走了。 林志兴便问郭靖:“耶律家全家都搬来了?” 郭靖道:“正是。” 林志兴道:“我当初收留地完颜萍和耶律楚材有仇,若是被她知道了……” 郭靖大笑道:“你这是老皇历了,哪有自家儿媳妇刺杀公公的。” 原来耶律齐与完颜萍打出感情来了,已在郭靖的主持下成了亲。林志兴听了,也有点意外,道:“如此便好。”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六章 烽火起 真教留在襄阳也有一两百人,这时在城西占了好大一机等人住在里面,还没见到他,就先见了不少全真弟子。zui*露书院这些弟子见了林志兴神态各异,有叫他掌教师弟掌教师叔的,也有直接叫师弟师叔的。林志兴一一回过礼,见丘处机等全真四子都在门口相迎,上前拜见道:“见过四位师叔。” 丘处机不等他拜下去,急忙扶起他道:“如今你是掌教了,拜不得,拜不得。” 林志兴笑道:“掌教也要尊老的。” 这话说得刘处玄等人都十分舒服,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丘处机一面拉着林志兴进屋,一面便道:“自从重阳宫被焚,我们几个老人就在想着重立全真教的事。既然马师兄传位给了你,这事还要你来筹划才对。” 在屋里坐定,丘处机又道:“如今靖儿镇守襄阳,老道的意思就是在这附近寻一处山清水秀灵气十足的地方,重新把重阳宫建起来,也好有个地方招集散落的弟子。有靖儿大军在旁,蒙古人就是看得再不爽,也无奈我何。我看鹿门山便是个好地方,你看怎么样?” 郭靖也道:“鹿门山离襄阳不远,往来也方便,正是再好不过了。” 重立全真教,这个林志兴自然没有意见,不过若要招集弟子,那些散落各地的全真弟子林志兴还有大用呢,这可万万使不得,想了想才道:“师叔,自蒙古人攻上终南山,烧了重阳宫,我全真教在江湖上人气大跌。若是这个时候跑到襄阳来重建全真教,只怕让别人以为我们怕了蒙古人,这名声一时半会就回不去了。”这却是他在胡说,全真教在襄阳大出风头,江湖上一时名声无二。便是后来被蒙古人打散了,名声也丝毫没有受影响,毕竟几万人攻山,最后却让全真弟子走了个干干净净,也说不得蒙古人胜了。zui*露书院 不过江湖上最争一个面子。若是真的叫人误认为自己怕了蒙古人,丘处机也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闻言便有点踌躇。 林志兴接着道:“依我的意思,先不忙着把散落的弟子招集起来,让他们出力对付蒙古人。等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去,再在终南山上重新立教。必能使全真教的名望更上一层。” “把蒙古人赶回草原去?你有什么计划?”看来丘处机对蒙古人老大地不满意。一听就很有兴趣地问道。 于是林志兴便把刚才和黄蓉商议的事说了一遍,丘处机道:“我全真弟子散落各地的也不过千人,蒙古人在各地都有驻军,怎能与他们对抗?” 林志兴道:“如今我们要与霍都结盟,自有他的兵去和忽必烈的大军打擂台。至于那些当地地杂兵。若是多了便避其锋芒,若是少了就一口吃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通忽然阴着脸道:“和霍都结盟?这是谁的主意?”当日霍都打上终南山。大通轻敌之际,便被霍都打成重伤,一直怀恨在心,这时听说要和这个大仇结盟,立刻心中不爽。 林志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忘了这老头和霍都有大仇的。 还好郭靖解围道:“如今头等大敌是忽必烈,与霍都结盟,也是为了对抗忽必烈,以前些许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郭靖虽是晚辈,可他无论武功声望权势都不是郝大通能比的,见郭靖说话了,他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暗道:先放过你,等收拾了忽必烈,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zui*露书院 丘处机却无所谓,虽然霍都当时打上了终南山,不过后来自己也带着人把他打了个生死不知,算是扯平了,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也用不着特意去恨他,便问道:“欧阳峰还和霍都在一块吗?霍都有他师傅金轮法王和义父欧阳峰在,实力不可小觑啊。” 林志兴道:“金轮法王站在忽必烈这边。 丘处机奇道:“怎么?他们师徒怎么不在一块?翻脸了?”要知道师徒之间有时候比父子还要亲密,这般师徒反目,在中原那是难以想象地事。 林志兴道:“他们早就翻脸了。忽必烈派金轮法王来杀霍都,霍都没被他杀掉,倒是把欧阳峰给打死了。” 顿时周围一阵冷气倒吸之声。林志兴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其中蕴涵的信息太过惊人:金轮法王把欧阳峰打死了。欧阳峰身 五绝之一,一身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在座的人都是见想这般人物,竟死于金轮法王手下,那金轮法王的武功真有这么吓人? 郭靖也是这才知道欧阳峰地死讯,沉吟道:“金轮法王的功力能胜我一筹,可招式上没什么出采地地方,若说他能胜欧阳峰,还在情理之中,可若说能杀得欧阳峰,难道一段时日不见,他又有突破?” 林志兴道:“也不是金轮法王武功有多高,当时我,龙儿还有欧阳峰三人联手,眼看着就要置金轮法王于死地了,可惜……”他把当时地情景讲了一遍,摇头道:“都说‘无欲则刚’,一个人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若不是欧阳峰太紧张霍都,如何会给金轮法王伤他的机会,又如何会拼得一死?” 这里这些人中郭靖与欧阳峰最熟,交手最多,闻言叹道:“当年欧阳峰是何等的风采,没想到最后竟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身死,真是可惜啊。” 林志兴道:“在他心中,霍都便是欧阳克,能见到霍都脱险,他大概死得极为安详。” 丘处机对那两人都没什么好感,却对那雕很感兴趣:“那雕真的如此厉害?霍都武功不差,在那雕面前竟没有还手之力?那岂不是说我也多半不是那雕地对手?” 林志兴笑道:“那雕最大的优势在一身厚皮,若不是我和龙儿利剑在手,只怕也奈何不了它。我们全真教都不是以内力取胜的,若是被郭师兄洪老帮主遇到这雕,几掌下去只怕它就找不到北了。” 丘处机点点头,众人又把话题转回到对付蒙古人身上。丘处机道:“那些后辈小子们顶什么事?还是我亲自带着人去为好。”地确,全真教中大部分精英弟子都随着他到了襄阳,而且不说这些弟子,长春真人的名号,那是如雷贯耳,中原大地受他恩惠的人不知凡几,只要他振臂一呼,不说万人云集,几百上千人肯定是有的。 见他这么有兴致,林志兴也很高兴:“一切就有劳师叔了。”在襄阳的全真弟子也算是历经大战,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再说个个都是高手,对付些各地的杂兵完全不在话下。 郭靖可没有一般官员那种拖沓的习惯,一旦计议已定,第二天便派人去和霍都接洽。代表郭靖去的人是耶律晋,林志兴也随行,一来还要他来引见,二来这兵荒马乱的,耶律晋不会武功,还需要有人保护。这次林志兴没有让小龙女同行,他道:“事情都说好了的,只是两边确认一下,一两天就回来,你就不要跟着受这番累了。” 小龙女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便听了他的劝,留在襄阳,顺便教陆无双一些新的功夫。 却说霍都见了两人自然是喜不自禁,当即便为他们设宴,至于联盟之事,更是一口答应。席上,林志兴就问:“如今万事俱备,不知王子何时与忽必烈开战?我们也好策应。” 霍都一听便脸露苦色,原来他反复敦请阿里不哥出兵,一再保证有胜无败,可忽必烈重兵防着阿里不哥,他一直犹豫不决。本来霍都就知道阿里不哥为人有点优柔,也因此才有找机会自立的念头,可这时却真心盼着他能果断一回。阿里不哥不出兵,霍都怎敢先与忽必烈开战? 霍都苦笑着把这事说了,林志兴心中便是一乐:我还在想找个机会,没想到机会就摆在眼前了。于是笑道:“贵大汗不愿出兵,自然有他的考虑,不过这般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霍都眼睛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林志兴道:“忽必烈的根基在中原,若是中原一乱,忽必烈铁定就坐不住了,那就有机可趁了。” 霍都道:“如何能让中原乱起?” 林志兴道:“忽必烈派兵攻打终南山,焚我全真基业,我等全真弟子,无不恨他入骨。只要王子能让忽必烈主力不动,我全真弟子就能组织义军,把中原闹得天翻地覆。” 霍都没想到林志兴这是把他也算计进去了,只当是合力对付忽必烈,听了便道:“好。我和大汗两路大军在侧,料他也不敢分兵。你若有什么兵器粮草的需要,便来找我。”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七章 郭靖嫁女 西某地,一处安静的小村。醉露书院忽然村口一阵鸡飞狗跳,村民敌视的眼光中闯进村来,其中几个士兵敲起锣鼓招集村中百姓在村中空地集中。这队官兵汉人胡人都有,个个衣衫不整,武器要不拖在地上,要不扛在肩头,若不是穿着军服,整个就是一伙土匪。为首的是个胡人,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道:“你们这些泥腿子都听好了,知县大人有令,最近土匪增多,大人要出兵剿匪,依人头缴剿匪税,每人三两银子。” 这话一出,周围人群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纷纷道:“不是刚刚缴的税吗?怎么又要缴?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为首的胡人把眼一瞪道:“什么话?知县大人是为你们着想,这才派兵剿匪,让你们出点钱又怎么了?”他身后那些兵痞把手里刀枪一亮,顿时众人心怯了,赶紧住口不言。 唯有一个姓王的老汉梗着脖子道:“什么剿匪,还不是当官的变着法子要银子?老头子也活够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胡人怒道:“知县老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你这贱命能值几个钱,还想抵三两银子?你就是要死,也要把银子交了再死。 给我打。” 登时他身后两人士兵走上前来,把王老汉推倒在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围观的村民个个义愤填膺,却畏惧那些士兵的武力,没人敢为他出头。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住手”,接着便是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见那两个士兵充耳不闻依旧殴打王老汉,便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一剑刺死了其中一个士兵。另一人害怕,不敢继续殴打王老汉,连忙跑回同僚中去。醉露书院 那胡人盯着他恶狠狠地道:“你敢杀官兵,想造反吗?” 那年轻人高声道:“蒙古人从来不把我们当人看待。一个月里缴了七次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不反是死,反了也是死。不如反了吧!” 那胡人大怒,连道“刁民”,又吩咐手下士兵:“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兵得了令,挥舞着刀枪一窝蜂地涌了上去。那年轻人夷然不惧,手里的长剑指东打西,片刻之间便有好几个士兵躺在了地上。王老汉见了大呼道:“好后生,好本事!” 村民们早就对蒙古官府心怀不满,王老汉也是村中老人了。平时也很受人尊敬,那些兵却说打就打,心中的恨意那是别提了。这时听那年轻人说得在理。村中另外一些年轻人按捺不住,也操起扁担板凳冲了上去。有先前使剑的那年轻人拖住大部分士兵。后来那些人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打得那些蒙古兵节节败退。 接着一些年岁稍大的人也加入了进去,接着那些老头老太也忍不住了。最后村里只要走得动路的。都要挤进去打几下这些兵痞。这些人原本仗着官兵地名号和手里的武器胡作非为。欺负些不懂反抗的老实百姓可以,若论真本事。那是没有地,这时哪里是这些愤怒村民的对手,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在。 村民们把这队官兵解决掉后,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有几个老成之人就在心中嘀咕起来,其中一个担心地道:“李家后生,我们杀了官兵,若朝廷派大军来,该怎么办啊?” 李家后生就是先前为王老汉出头的拿剑年轻人,据说从小就出去学艺了,前不久才回来,不但学了一身好本事,还学会了读书写字,没过多久,就成了年轻人中领头的人物。醉露书院 这人刚问完,就他侄子就说话了:“二叔,你瞎担心啥?有李大哥在,就这样的兵,来多少收拾多少。”这些年轻人初战得胜,正信心爆满,连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我拿上把刀,也比他们厉害几分,怕他们做甚?” 那被称为二叔的听了,不但没能放心,反而更担心了。他可是见过蒙古铁骑的,深知他们的厉害,自己一村子地人,都不够人家一两百骑收拾的。 那李家后生正是散落各地的全真弟子之一,当日下了终南山就回了老家,这时便站出来道:“诸位乡亲不必担心,我有不少师兄弟大概也会在差不多时候起事,蒙古人想必已经乱作一团,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管我们这 方?” 众人一听就安了心:原来自己不是在独力奋战,还有这么多战友啊。登时大伙儿胆子都大了起来,特别是一些年轻人,觉得分外地刺激,有地道:“我早就看蒙古人不顺眼了,李大哥带我们把他们赶出去。”有的道:“李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是不是和你地师兄弟们说一说,一起把县城打下来?”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河南,发生在陕西,发生在整个中原大地。数日之间,中原忽然冒出了几十支义军,人数多的上千人,少地只有几十人。这些情况送到忽必烈面前,他也有点晕,问子聪道:“这是怎么回事?” 子聪道:“全真教煽动留在中原地汉人作乱。” 忽必烈这时整天想着怎么对付阿里不哥,大概了解了这件事便道:“又是全真教?不成气候,让各地地驻军去对付好了。” 中原这四起的烽火,丝毫没有影响到襄阳城中。城中鞭炮震天,锣鼓齐响,尤其是置制使府上,更是张灯结彩,便是府上地下人,也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郭家的公主,郭靖大人的长女郭芙,今天要嫁人了,新郎便是千里奔袭,烧掉忽必烈粮草,一战成名的杨过。 郭靖早就有把郭芙嫁给杨过的想法,当时在大胜关,若不是郭芙被老顽童拐跑了,早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了。这次三方合力对付忽必烈,照林志兴和黄蓉的计划,之后还要对付霍都,这战事一起,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不如趁现在还没打仗先把事情办了。 自从郭芙回来后,便与杨过感情很好。杨过失手杀了史良后经常闷闷不乐,总是郭芙去逗他玩。因此这次郭靖对黄蓉说起这事,黄蓉也没有反对,他们两个与丘处机几个一商量,便把事情定了下来。 郭靖向来不喜那些繁文缛节,黄蓉受她老爹影响,也不看重这些,因此郭靖说今日成亲,那就今日成亲,也不须理会什么纳吉下聘之类的事情。府里的下人赶紧地就去布置装饰,又在城里摆下流水席,供百姓取用。 到了傍晚,置制使府里宾客满座。置制使大人嫁女,女婿又是一贯受置制使大人器重,又立下大功的军中新秀,谁敢不赏这个脸?虽然大家都知道郭靖是朝廷扔在襄阳的炮灰,可也因为如此,朝廷再没有派人来襄阳,襄阳上上下下,都是郭靖的人,郭靖说话,绝对比圣旨有用。 如今这炮灰屡败蒙古人,把襄阳经营地无比强大,谁也不敢小看于他。 不过这次婚礼,与郭靖封疆大吏的身份太不相符,真是简单地过分。新郎新娘出来拜了个堂,这婚便算是结成了,令众人大呼不过瘾。 接着便是大宴宾客,杨过穿着大红衣服,挨个桌子地敬酒,敬到林志兴这桌时,林志兴笑着比划了一下:“当初你刚上终南山的时候,还只有这么大,犟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几年过去,竟成亲了。” 杨过嬉笑着道:“林师叔,你别光顾着笑我,龙师叔跟了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娶她?” 小龙女登时羞红了脸,啐道:“胡说八道什么!” 林志兴也佯怒道:“小孩子,怎么管起长辈的闲事来了?还不自罚三杯。” 杨过苦着脸道:“林师叔,我错了,您老行行好,放过我吧?你看,还有这么多桌要敬呢。” 林志兴道:“正是要把你灌醉了才好。”话虽如此,林志兴最后还是放过了杨过。 等杨过敬完了酒,跌跌撞撞地朝洞房里去的时候,小龙女不禁怔怔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林志兴知道她被杨过刚才的话钩起了心思,便伸手揽住她,在她耳边轻轻道:“等收拾了霍都忽必烈,我把这个掌教的位置让出去,我们也成亲。” 小龙女听了,下意识地“恩”地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又羞又喜,低着头不敢看林志兴,索性把头埋在他怀里。 林志兴温香软玉满怀,心虚地朝四面看了看,见场面一片混乱,众人都在呼朋唤友吃喝聊天,无人注意他们,这才放心下来,却见不远处孙不二正一脸怒意看着他,丘处机在她身旁摇头苦笑。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八章 陷阱 杨过成亲之事后,襄阳城里就开始厉兵秣马,随时准开战。醉露书院便是新婚不久的杨过,也没能好好休息几天,他统领城中全部骑兵,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来做呢。 倒是林志兴闲了下来。在终南山上学了将近二十年的道,把他从骨子里变成了一个不爱动弹的人,以前被人追着跑,那是无可奈何,如今没什么事做,也没人敢来襄阳追杀他,他也正好休息休息,也不想着乱跑了。反正现在国势大变,蒙古人多半要完蛋,天下还是大宋朝的天下,便是要游历天下,也不必再急于一时了。 自从给了小龙女承诺,小龙女待他,更是亲密了几分。 这些天来,林志兴或是一个人看看书,或是和小龙女一起练练武功,遇到陆无双和耶律燕来找小龙女指点武功,又正逢心情好的时候,他还会指点她们一招半式。也许是事务繁忙,也许是女儿出嫁让她心情变好,反正这些日子黄蓉也没有来找他的麻烦。这等悠闲的日子一直过到丘处机锁着眉头来找他为止。 这天丘处机沉着脸找到林志兴,开口就骂道:“那些该死的蒙古人!”了?” 丘处机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中一叠情报递给了他。这一叠情报很厚,林志兴把它们全部看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要说起来,还要从一个月前旬阳知县剿匪这事说起,那天艳阳高照,一队官兵正稀稀拉拉地走在官道上,一个个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一点也没要去打仗的样子。中间有几个骑马之人格外引人注目,居中一人肥头大耳,满身的肥肉穿着盔甲反而更显得可笑。醉露书院边上一个干瘦的人对着他谄媚地笑道:“知县大人亲自领兵出征,一定旗开得胜。一战可定。那些刁民若是知道大人领兵而来,只怕早已吓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向大人请降了。” 那胖子知县听了,笑得眼都看不见了,道:“这次破贼,少不得李县尉你的一分功劳。” 那瘦子谄笑道:“大人吃肉。卑职喝点汤也是好的。” 这一队正是旬阳的驻军,旬阳县本来的县令自认为得罪了忽必烈身边的高人,带着历年收刮地钱财挂印回家种田去了。这新来的县令上任还没多久。他和原来那个县令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喜欢身先士卒,这次听说忽必烈大王为了各地义军之事大发脾气,心想若是自己能剿灭几股所谓的义军,定能在大王面前大大地长脸,因此也不顾天气炎热,便与县尉一道带着当地的驻军剿匪去了。 这时正好路边是一片密林,就有些官兵过来向县令请求道:“大人,天气炎热,弟兄们都走不动了。要不就在这歇歇吧?” 那县令本来就胖,骑在马上全无遮挡,也已经热得汗下如雨了,这时就从善如流道:“好,就在这林子里歇歇脚。” 那些兵丁一听都大喜,连连欢呼“大人英明”,便各自找阴凉的地方休息去了。这边早有几人上去把县令大人扶下马来,扶着他到一处阴凉地地方坐下。那胖子县令一边享受着手下给他摇扇子。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么热的天。不在家里乘凉,反而跑这么远出来,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等抓到那些刁民,看我怎么折磨他们…… 不说他在这里意淫,那些士兵也都很没有形象地坐倒在地上。醉露书院只顾自己舒服。武器都扔在脚边,看也不去看一眼。就在这时。忽然从林中窜出一条人影,手中钢剑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恍得那县令睁不开眼,接着他便感觉喉头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影又是一窜,在林中闪了几闪就看不到了。 县令大人被杀,这还了得?有害怕那杀手去而复返往人群里躲地,有提起兵器就去林中追赶那杀手的,场面一片混乱。那干瘦的县尉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却没有人听他的,大家都在乱跑,也不知道跑些什么。 忽然那些冲进林子里的人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涨红了脸大喊道:“敌人,敌人杀来了。” 众人还不明所以,就见不少农民打扮的人跟着 林子里冲出来,手里的锄头扁担不停地往那些士兵身县尉一看那些农民中还有几个手里拿着长剑的,顿时心里一寒,觉得留在这里真是再危险也没有了,于是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本来那些兵就军心已乱,群龙无首,被那群农民追着打,这时见县尉也跑了,谁都无心抵抗,不约而同地四散跑开,那些义军也无心追赶,打扫了一下战场,收拾了一下他们掉落的武器,便撤回林中不见了踪影。 原来那县令还在招集部队地时候,便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城中乞丐,很快旬阳县境内领导义军的那些全真弟子也知道了。他们本来就是师兄弟,平时也常常在一起行动,这时一合计,大伙合起来玩一票大的,这才制定了这么个“斩首”计划,才有这次林中设伏,先杀县令再破县兵的大战。 据说那县尉被吓破了胆,跑回县城,立刻四门禁闭,谁也不许出入,任那些义军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不予理睬。消息传开后,各地县令知府人人自危,在衙门里大肆驻军,绝口不提剿匪之事。反倒是那些义军声势大振,肆无忌惮地在各地活动,蒙古人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忽必烈听说此事,气得当场便把手里的茶盏砸了,大骂那县令废物,又道:“县尉负责一县军事,这么胆小,怎能当好县尉?还是回家种地去吧。” 有忽必烈这句话,那县尉也就不要想当官了。不过能保住一条性命,对他来说还是非常值得的。 这时公孙止正在忽必烈身边,便对他道:“大汗不必生气,各地驻军中没有高手,被全真角的人趁虚而入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大军不可轻动,不过在下可以带弟子前去。不是在下夸口,只要有在下在,管叫那些全真教的牛鼻子一个个都有来无回。”全真教里除了老顽童和林志兴,无人能胜过他,便是丘处机,也不过勉强拼个平手而已,因此他尽可以说这样地话。 忽必烈想了想也没有别地更好的办法,便对公孙止道:“如此,辛苦公孙先生了。” 公孙止到了旬阳,也不声张,而是偷偷地用他的弟子代替了当地的驻军,然后叫嚣着要替上一任县令报仇,再次领兵出城,朝义军盘踞的一处小镇开去。 无论是城里地丐帮帮众还是城外地全真弟子,都不知道来的是个反派地高手,以为又来了个有个性的县令。城里一出兵,城外就得到了消息,师兄弟几个一合计,决定故计重施,在险要的地方设下埋伏,等着蒙古兵上钩。 公孙止似乎毫无防备地一头撞进他们的埋伏圈里,那些埋伏的人都大喜,负责“斩首”的两个全真弟子更是按捺不住,只听轻哼一声,两支长剑就一左一右地朝中间骑在马上的公孙止刺去。 眼看着两把剑都要扎在公孙止身上了,两个持剑的人脸上已经浮出了淡淡地笑容。只是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也不知道公孙止怎么动了一下,那两人的剑都刺了个空。两人刚要变招,就觉得胸口一痛,勉强低头看去,却看到公孙止的手掌正抵在自己胸前,接着内脏撕裂般地疼痛,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出去,身在空中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伪装,公孙止也不再保留,手一挥,那些乔装成当地驻军的绝情谷弟子鱼贯而出,不等那些埋伏的义军士兵冲出来,抢先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绝情谷的弟子个个会武功,那些拿上武器没几天的农民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公孙止与樊一翁两人就在人群中搜索全真弟子的身影,不一会儿,领头的那几个全真弟子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那些农民义军少了主心骨,散得比官军还要快,一个人发一声喊,整个队伍都崩溃了,大家忙着逃命,谁也没想着要回头抵抗一番。 公孙止此战大获全胜,可他还不满足,悄悄地来到附近白河县,抢了县令的位置,故技重施算计了白河县里的几支义军队伍,这下开始轮到各地的义军人人自危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零九章 绝情之殇 息传到襄阳城,丘处机顿时坐不住了。醉露书院这时候消息些逃得性命的农民也说不清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敌人十分强悍,因此众人对公孙止的到来一无所知,只知道有师兄弟们在旬阳白河连续吃了几次亏,还以为是忽必烈从哪里调来了精兵对付他们。不过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行动倒是谨慎了很多。 丘处机却不这么想,他在逃到襄阳的人中找到了一个亲历过战事的人,让他仔细讲了一遍战场上的情况。虽然那人说得不清不楚,丘处机却大致猜到了当时的情景:为首的敌人是个高手,对上几个领军的全真弟子还能把他们一一击杀,手下也都是会武功的,对付群龙无首的农民兵自然势如破竹,不在话下了。 要论高手,还有比全真教更多的吗?丘处机恨恨地想:一定不能放过这伙人,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杀我全真弟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消息传来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时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弟子上了当,丘处机心急如焚,见林志兴整日里无所事事悠哉悠哉的样子,心道:这计划是你想出来的,如今我老人家在这里急得上火,怎么说也要拉上你做个苦力。于是找到林志兴,把他收集的资料和想到的情况告诉了他。 林志兴听了,心中佩服,丘处机不愧是老江湖了,从蛛丝马迹里竟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他仔细盘算了一下,道:“忽必烈如果没有招新的打手,那这人多半是公孙止了。公孙止是绝情谷的谷主,手下不少习过武的弟子,恩,多半就是他了。” 丘处机道:“原来是他。他的武功倒是不俗,可惜投了蒙古人了。” 林志兴道:“绝情谷里除了公孙止,还有个樊一翁武功还可以,其他人就不说了。醉露书院不过他们有一种‘渔网阵’。十分厉害。” 丘处机奇道:“什么阵,比天罡北斗阵还要厉害?” 渔网阵厉害之处就在那张渔网,因此用来对付少数敌人有奇效,可若是多人混战,只怕还没把对手网住,就先被他边上的帮手干掉了。因此林志兴也不担心了,笑道:“比之天罡北斗阵,自然要差很多。就是仗着器械之力,人多欺负人少用。” 丘处机道:“我们会人少吗?”的确不少,上次丘处机去了趟中原,不但煽动了无数起义,还带回了很多不愿打仗的弟子,如今襄阳城里,全真弟子数目已经超过千人,便是两个绝情谷,也没有那么多人。 这次却不能丢下小龙女在襄阳了,要不等她知道了这事。难免会生气。再说,这次要对付的公孙止可是个高手,林志兴虽然并不怕他,但有小龙女在身边更安心了不是吗?于是他便找到小龙女,把事情告诉了她,最后道:“龙儿,收拾一下,一会和丘师叔他们一道走。” 这时小龙女正在指导陆无双武功。陆无双听了。顿时起嘴道:“林师叔龙师叔,好不容易在襄阳待几天,你们怎么又要走啊?” 林志兴道:“这次可由不得我,要去打仗了。” 陆无双顿时眼珠一转道:“打仗啊,带上我好不好?上次蒙古人打襄阳。我留在陆家庄没看到。还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子地呢。” 林志兴断然道:“不行,打仗可不是小女孩玩过家家。你不能去。” 陆无双登时就被气到了,高声道:“林师叔,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我可是练过武,杀过人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可无论她怎么说,林志兴总是不准,最后听得烦了,竟把她点住穴道,扔进了屋子里来个眼不见为净,把陆无双气得脸上都要憋出血来了。醉露书院 不说陆无双解开穴道之后在耶律燕面前大骂林志兴,却说丘处机一行人也像当初公孙止那样,悄悄地出了襄阳城,没有让一个闲人发觉。在奔往旬阳的路上,丘处机担心地问:“也不知道公孙止这时候到了什么地方?” 林志兴道:“这个简单,丐帮弟子在中原根基深厚,让他们注意一下,哪个县城里县令亲自带兵出征剿匪,大概就是公孙止他们了。”的确,如今虽然各路义军安分了不少,城里的官儿门还是生怕有个万一,因此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出来带兵剿匪,肯亲自出来地,也只有公孙止了。 公孙止还不 人在算计他,他只是在郁闷,自从在旬阳白河大胜义下的义军都躲了起来,任他卖出多少破绽,也无人来打他的主意。另一件令他郁闷地事便是,他之前向忽必烈讨要第一国师的位置,忽必烈却不置可否,摆明了支持金轮法王。 这时丘处机一行人已经到了山西,联系上了当地义军的头领祁志诚。祁志诚是丘处机的徒弟,如今师傅到了,徒弟自然要事事听从师傅吩咐。众人先是确定了公孙止的所在,然后便是诱他出战了,用丘处机的话说:“这次我们不搞阴谋诡计,要堂堂正正地击败公孙止,让他们看看全真教的实力。” 这次丘处机带了好几百个教中好手,分别北上,最后集合还花了几天的工夫。这时人已到齐,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当公孙止还在各处寻找义军的同时,一个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那些义军并没有消失,而是聚在了一起。附近三州十六县地义军歃血为盟,决定集中兵力对付公孙止这一支“蒙古精兵”,据说参与会盟的义军足有好几万人,看上去声势浩大。 公孙止对着樊一翁笑道:“他们还以为我们是什么‘蒙古精兵’呢,真可笑,人多就有用吗?等我把他们一个个送进地狱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呢?真是期待啊。”更令人期待的是,消灭了这么大一支反贼,忽必烈总该把第一国师的位置给我了吧?金轮法王寸功未立,再占着这个蒙古第一国师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织网。公孙止也是这么做的,他吩咐弟子们换上衣服,又带了些当地的杂兵撑门面,急吼吼地带着队伍朝那些义军会盟的村庄杀去。也许是连续地胜利冲昏了公孙止地头脑,他一点都没有怀疑消息的可靠,也没有沿路派出斥候,打探情报。 好在丘处机也没想着要伏击他,要不半道上就让他全军覆没了。等公孙止带着人赶到传说中义军会盟之地时,果然看到有几万人堆在村子里,或者村子外面,公孙止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人群中有几个腰带长剑的中年道士武功似乎不错,看样子是首领任务,只要把他们干掉,其他拿着扁担锄头的农民就不足为惧了。 于是公孙止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挥手就命令全军冲锋,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前面挡路的,无论是村民还是士兵,都没他狠狠地打飞出去。不过他地好运很快就用完了,他先前看到地那几个中年道士有三个持剑朝他冲来,接着人群中又窜出四个老道士来,赫然就是全真四子,他们也不顾面子就和先前三人一起围攻公孙止。 这就是天罡北斗阵?公孙止满心惊讶,每次他要去打人的时候,那被打之人还没什么呢,旁边两人就出剑挡住了他,剩下地人就找准机会返攻过去,一下子便他公孙止狼狈不堪。 樊一翁见公孙止形势危急,急忙擎起巨大的铜棒杀入了战团。 天罡北斗阵可不会因为敌人多了一个而崩溃,樊一翁进了阵中,也遭遇了与公孙止一样的麻烦,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 得樊一翁相助,公孙止这下才能缓过口气来。他抽空往四面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得他心里瓦凉瓦凉的。也不知道从那里突然冒出这么一群道士,六七人结成个阵,正在不停地收割着绝情谷弟子的性命。绝情谷弟子都拿出了备用的渔网,可全真弟子七人一组,相互照应,无论渔网对准了哪个人,总会有别的人来掩护他,返攻拿着渔网的绝情谷弟子,那些弟子无法,只能拿着渔网站在他们剑光达不到的地方,茫然不知所措。 也许是为了给先前战死的师兄弟们报仇,也许是襄阳血战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这时的全真弟子,全然没有修道之人平静的感觉,对待对面那些绝情谷的弟子毫不留情,手起剑落就是一条人命了帐。 全真弟子本来就人多,既然渔网阵拿天罡北斗阵没有办法,众多弟子也放开了手脚,死命地追杀绝情谷的弟子。公孙止往四面看的时候,绝情谷弟子早已经死得死,伤的伤,还有不少人这时已经顾不上他这个谷主,四散而逃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章 公孙之死 一会不光公孙止的绝情谷弟子死得死,逃得逃,便是的几千当地杂兵也跑得干干净净,战场上只剩下公孙止、樊一翁在丘处机等人组成的天罡北斗阵中苦苦支撑。醉露书院 本来那两人武功也不过比丘处机等人高了一线而已,能在阵里支持这么久,一来靠着公孙止武功诡异,他的金刀黑剑虽然断了,可阴阳倒乱刃法可没有丢,这等奇怪的武功,这时拿着普通的钢刀钢剑使出来,也着实让丘处机他们迷糊了一阵。二来樊一翁用的是重武器,那根大铜杖舞将开来虎虎生风,全真教这边使的是长剑,怎敢硬磕?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丘处机等人无一不是久经江湖的人精,这阴阳倒乱刃法骗得了他们一时,时间一长,便被人看出端倪来了。被看破的阴阳倒乱刃法也不过是一门略显高明的武功,在天罡北斗阵中被完全压制住了,于是唯一有威胁的就是樊一翁的铜杖了,不过要舞动这般沉重的兵器,对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大的,就不知道他能撑到几时了。 公孙止打着打着,觉得四周的厮杀之声渐渐轻不可闻,忙抽空往四面看了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他的魂都吓掉了:四下里都是手持长剑的全真弟子,正围着他们观战,至于自己的那些弟子,大概都躺在地上了吧? 这是一个陷阱。公孙止心里瓦凉瓦凉的:今日一败,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求那第一国师?随即醒悟过来,能不能逃出性命还两说,便是现在忽必烈许了自己第一国师的位置,没有命去坐,那还不是白给? 逃命的念头深深地炙烤着他的心,公孙止知道,阴阳倒乱刃法已经不能给他提供足够的保护了,于是他有意无意地往樊一翁身后躲去。醉露书院让樊一翁来抵挡丘处机他们大部分的攻击。 樊一翁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只是用力舞动着手里的铜杖,把他和公孙止都保护在杖子的后面。只要他稍不注意,对面全真道士地剑便会如幽灵一般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朝他刺去,因此他根本不敢分心。也不知道绝情谷的弟子已经全军覆没,他只知道,他快要没有力气了。 这时公孙止正好在他身侧。他转过头去轻声对公孙止道:“师傅快走。”也不等公孙止回答,就见樊一翁抢上一步,手里的钢杖舞得水滴不进,丘处机等人连忙避之不及。 公孙止早就在寻找脱身的机会,这时见全真教七人都被樊一翁阻在一边,正是难得的机会,急忙脚下一点,连场面话都不留一句,转身朝来路跑去,就这么在一群观战地全真弟子面前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些全真弟子收拾了敌人。正看着他们两人对战天罡北斗阵,看得津津有味呢,没料到公孙止忽然就跑了,反应慢的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有反应快的连忙上去阻拦,可以他们地武功,哪里能挡得住公孙止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 这下场中便只剩下樊一翁一人了。别看他把铜杖舞得像风火轮似的很威风的样子。 可看他脸色陀红,青筋绷起,明显是尽了全力。过了一会,可能是实在没力气了吧,樊一翁的杖势渐渐地缓了下来。已经不能对丘处机等人造成威胁了。可奇怪的是丘处机等人也没有去追公孙止,郝大通看着樊一翁站都站不稳了。还在努力地挥杖似乎想要阻止自己,心中不忍,便道:“你师傅已经弃你而去了,你又何必再替他卖命?若你答应老道,此后不在帮助蒙古人与汉人为敌,老道便做个主,放你离开。醉露书院” 樊一翁喘着粗气道:“师傅他,师傅他救过我的性命,今日便把命还给了他就是。”说着不退反进,抡着大铜棒子朝郝大通扑了过来。 众人虽心中对他十分同情,这时却不能手下留情,几把长剑同时刺进他的身体,樊一翁举起的铜杖顿时无力地落在地上,整个人也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似的,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说丘处机这边大获全胜,却说那仓皇逃命地公孙止,急急地跑出几里地之后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见后面没有人追赶这才放下心来。本来他对战天罡北斗阵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后来又发足狂奔,这时只能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起,又 辛苦培养的弟子死伤殆尽,更是悲从中来。 这时只见前面树后转出两个人来。公孙止无愧高手之称,虽然力气消耗大半,可灵识仍在,这两人一出现,他便感觉到了,紧了紧手里的刀剑,这才抬头去看来人是谁。 来人正是林志兴与小龙女,他们就是怕有漏网之鱼,才事先在回去的路上守着。这时林志兴上前笑道:“谷主来得何其慢也。” 公孙止一看是他们两人,顿时心里一沉,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先想办法保住性命再说,于是挤兑林志兴道:“林少侠也是江湖名人了,难道要以多欺少,对付一个刚刚经历过大战的人么?” 若是一般的江湖中人,被他这么一挤兑,肯定不肯占这个便宜,非要等他恢复了气力再公平一战,可林志兴虽然在江湖上颇为有名,可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江湖中人,闻言笑道:“您是前辈,若是以一对一,哪里能显示出前辈的威风呢?因此我与龙儿同上,便是给前辈一个表现地机会。” 说完也不与他废话,与小龙女同时出剑,一左一右朝公孙止攻去。公孙止心中大骂,知道拖延是没有希望了,只好打起精神来打这事关自己小命地一战。 眼见得两人的剑就要递到自己鼻子面前了,公孙止大喝一声,左右手刀剑齐出,一刀劈向林志兴的剑,一剑去挡小龙女的剑。可他刚刚出招,一眼扫过,便看清了两人手里的剑,正是从他府里抢走地君子淑女剑,心中顿时怒气勃发。可他也知道这两把剑利,自己地兵器不是上去找砍吗?想到这一节,公孙止急忙变招。 可招式使了出来又岂是说变就能变的,他这一变就给林志兴抓到了机会,长剑一扬便朝他面上刺来。公孙止心中大骂,手里地刀下意识地去挡,可那刀刚举起一半,随即又想到他的剑利,也不知道是挡好还是不挡好。他学了几十年武功,原本不该这么举棋不定的,可他还没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脑筋转得慢了,这一刻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他在这里犹豫不绝,可林志兴却没有犹豫。在他看来,公孙止忽然像傻了一样,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上前一步,手里的剑扎扎实实地刺进他的咽喉,从脖子后辈穿出,这时公孙止还在思考:我到底是挡不挡呢? 原本林志兴与小龙女都做好了苦战的准备,毕竟刨去人品不谈,公孙止的武功还是颇不错的,没想到最后竟如此的容易就得手了,林志兴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不管怎么说,公孙止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于是两人收拾了他的尸首,再去与丘处机他们会合后,回襄阳去了。 公孙止一死,消息传来,义军方面自是士气大涨,蒙古人却更是兢兢战战,不说那些知府县令不敢出门,便是当地的驻军,也只敢龟缩在军营里不出来,一时之间各地义军势力大涨,有靠近南宋边境的地方,甚至还有几支义军联合起来打下了县城的事。 忽必烈如今更是整日愁眉不展,他原本依手下提供的计谋,不给霍都粮食军饷,想借机把霍都逼走,可不知道霍都从哪里弄来那么许多粮食,竟死赖着就是不走,这下就把他手下三万大军拖在西线不能动弹。如今治下各地又出现了层出不穷的义军,把当地的驻军打得不敢出门。 还好阿里不哥没有出兵,要不自己只好去跳海了。不过中原再这么闹下去,不说他反败为胜,便是抵挡阿里不哥的实力都没有了,因此忽必烈急忙招来他手下的头好幕僚子聪和尚商量:“如今河南山西等地不稳,当地的驻军一无用处,是不是该调大军平乱?” 子聪想了想道:“这些地方都是大汗的根基,绝对不能乱了。既然那些杂兵无用,只能指望蒙古精兵了。不过燕京城里的兵要防范阿里不哥,西线阿术元帅的兵要防范霍都,只能从南阳调兵了。 听说襄阳郭靖刚刚嫁了女儿,应该不会马上出兵。” 忽必烈笑道:“正合我意。”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霍都联合了襄阳的郭靖,郭靖正在算计他的南阳,他还笑得出来吗?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南阳攻略 南阳两万兵北上,南阳空虚。 这个情报很快就放在了郭靖的案头上。要说郭靖算计南阳已经很久了,南阳是蒙古人的前进基地,就如同南宋修襄阳一样,蒙古人也把南阳修得城高墙厚,在里面常年驻扎了重兵,便是那时杨过趁蒙古人不备,烧了南阳城外的粮仓草料场,也还是对近在咫尺的南阳城毫无想法,甚至要赶在南阳城里的蒙古兵反应过来之前逃之夭夭。 每遇大事,郭靖还是很果断的。他问了问黄蓉和几个幕僚的意见,就决定出兵。杨过一得到这个消息,便匆匆赶过来请战。他刚刚走进郭府,便见武修文武敦儒两人迎面走来。 自郭靖就任制置使以来,就大量招揽武林中人入军,因为他最熟悉的便是这些人,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便是陆冠英、点苍樵隐也被他招了进去,更不要说武家兄弟了。不过他们两个本事平平,带的部队也本事平平,丝毫没有出彩之处,看着杨过一战成名,声名雀起,心中很不是滋味。 再说杨过娶了郭芙。要知道他们两个与郭芙青梅竹马,只以为要争也是兄弟两人之间争一争,谁知道最后竟便宜了杨过这个小乞丐,气愤之余不免起了敌忾之心,兄弟情谊倒是更深了一分。因此两人对杨过是又羡慕又嫉妒,这时他们也听说了要出兵之事,便想找个机会,如杨过这样一战成名自然最好,最不济也要让军中知道武家兄弟的名字。这时武修文拦住杨过道:“杨师兄,你新婚不久,这次南阳就不要去了吧,先锋的位置就让给我们兄弟吧,也让我们出出风头。” 杨过昂首道:“我怎能不去?如今骑兵尽在我手。南阳地形我也熟知,先锋一职舍我其谁?”说实话,他很看不起武家兄弟。他不知道郭靖不会教徒弟,只以为是他们兄弟又笨又懒。这才有这么个好师傅武功还这么烂。以前他连带着不喜欢郭芙。不过郭芙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判若两人。让他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这时武修文虽然这么说,可他压根就不相信武家兄弟能当好这先锋。 武家兄弟闻言很不高兴,不过他说的在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辩驳,最后武敦儒道:“你如今风头出够了,也该让我们兄弟风光风光了,总不能你一个人风光吧。” 杨过毕竟年轻,开始可能只想着杀鞑子。没想过别的,可如今被人吹捧多了。也不自禁地有些飘飘然了,要出风头的想法也越来越重,这时武敦儒这话虽是随口说的,却正好说中了他地心理,杨过顿时涨红了脸。怒道:“你胡说什么?我这是要杀鞑子。前锋交给你们。我放心,郭伯伯还不放心呢!”他喊郭伯伯喊惯了。虽然如今郭靖是他岳父,可还是没有改口。郭靖感念与杨康的结义之情,听他这么喊也不要求他一定改口,只有郭大小姐很不满意,因此有郭芙在的时候,杨过就喊郭靖作岳父,其他时候还是喊郭伯伯。 武修文见他轻视他们兄弟,也怒道:“是啊,杨将军,就你能,能两千敌十万,我们都是笨蛋,这么说你满意了?”说完拉着一样满脸怒气地武敦儒走了。 这时郭靖听见前面争吵,走了出来,正好看到武家兄弟出去,便问杨过:“你怎么和他们吵起来了?” 杨过道:“争个先锋的位置。郭伯伯,这次先锋还是交给我吧。” 郭靖想了想道:“好,南阳你也去过,正好让你当先锋。” 杨过得了准信,就一脸开心地回去整军去了。 杨过刚走,丘处机与林志兴来了。丘处机见了郭靖便道:“靖儿,有什么事要老道做地吗?要不要像上次在邓州那样,先把南阳地守将控制住?” 南阳可不是邓州那样的小地方,肯定守卫森严,而且南阳守将也不会像晋国宝那样听话。不过这个想法虽然不成,但郭靖却想到了当初他攻花刺子模城,便是派了少数高手进了城里打开城门,于是便轻易破城了。想到这里,郭靖便对丘处机道:“道长,林兄弟,不如你们事先潜入城中,伺机打开城门接应我军入城,怎么样?” 林志兴想了想道:“没问题,南阳城墙虽然高,却拦不住我们。这事易如反掌尔。” 于是两人便去挑选了一些轻功高明地弟子,乔装打扮一番,混在杨过的先锋队伍里,直扑南阳而去。 等赶到南阳的时候,正是下午。杨过径自带着兵在南阳城下邀战,可城门一直紧闭,城上无人应战,杨过也之后带兵扎营去了。 却说南阳的守将听说宋兵来了,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第二个反应还是不相信,只到在城墙上看到了杨过的两千兵,这才相信了。边上一个副将道:“将军,敌人人少,我们是不是派兵冲一下?” 那守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摇头道:“不妥。你们可知城下何人?他就是杨过,他一手练成的背嵬军……” 他话还没说完,那些将军们都鼓噪起来。杨过何人?他就是烧了蒙古粮仓草料场才出名的,可这件事对蒙古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这时听杨过在城下,纷纷朝那守将请命出城去击垮他。 那守将还是摇头道:“不许。城下只是宋人的骑兵,不知道主力在哪,怎能轻易出动?我们只管关起门来把城守好就是大功。接着声音变大,板着脸说道:“谁也不准出战。若是有人偷偷摸摸想出战,军法处置。” 众人见他主意已定,嘴里发几句牢骚那是难免地,可谁也不敢公开违反,一群人就在城上看着城下杨过带了这么点人耀武扬威,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先前那个副将又道:“将军,敌人初来乍到,肯定没有防备,不如今晚去劫营吧?” 那守将依然摇了摇头,道:“现在城里不到两万人,你还要分兵去劫营,这城还要不要守了?” 劫营的兵又不是不回来了。那副将在心中呐喊。不过他也明白了他地上司打定了固守待援的主意,不再说话。 不过南阳城里的人没有去算计杨过,可不代表杨过这边不会算计他。当天夜里,一群全真弟子从偏僻处翻上了城墙,直扑城门而去,不过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没有惊动任何人。 大伙在城门附近集合了,守门的小校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集合,心里奇怪,就想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那小校过来,丘处机低低地喝道:“动手。” 众弟子闻言,一个个如手里刚出鞘的长剑一样,挥舞着手里地剑就朝守着城门地蒙古兵杀去。那些蒙古人料不到变生肘腋,一时没有防备,被全真弟子杀得节节败退,等那些蒙古兵死得死,跑得跑,全真弟子很快便占领了城门。 顿时城里热闹起来,从城门口往四面扩散,一时之间钟声锣声,人的喊叫声,兵器撞兵器发出地叮叮的响声都不绝于耳,接着其他地方的蒙古兵也赶紧过来帮忙防守,这是考验全真弟子的时候就到了。 当年郭靖打开花刺子模城的时候,这个计划岌岌可危,就是因为差点顶不住敌人的反扑,不过现在换成全真弟子了,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群欧利器:天罡北斗阵。城门附近本来极为宽敞,不过三四个天罡北斗阵一摆,完全把蒙古兵挡在了另一面,任他们如何着急,就是不能越雷池一步。这边林志兴与小龙女两人因为手中剑利,这时正在砍城门的门栅吊桥的绳索。 忽地林志兴身边围观的弟子们齐齐地发出一声喜欢的叫好声,原来是城门终于被打开,吊桥也被放下了,城外的兵马就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城了。 等杨过的骑兵进了城,林志兴才略略地放心下来,把这边的事情交给了杨过。杨过奇道:“林师叔,那你到哪里去?” 林志兴笑道:“去找蒙古官儿去。” 却说南阳城的守将这时还没有睡觉,他坐在书房中,嘴里嘟囔着:“怎么这时候出兵?若是早起天,便不让城里的两万兵出去了。” 忽然他的书房房门被人踹开,他刚要发怒,那冲进来的卫士便嚷道:“将军快走,宋兵进城了,这城守不住了。如今北门还在我们手里,我们拼了性命,也要把将军送出城去。” 这城守不住了?那守将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此坚城,城中还有一万多精兵,我竟连一天都没守住! 于是,他忘了问进城的宋军有多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被卫士搀着走了。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刺杀与刺杀 杨过又立功了。 如果南阳的守将知道杀进城里的,只有杨过带着的两千骑兵,还有一百多四处放火捣乱的全真教弟子,而不是他认为的满城尽是南宋兵,也许他就不会弃城而走了。可惜他不知道,而且在南阳多年的舒适生活消磨掉了他早年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勇气,所以情况还没查明他就抢先跑了。于是当郭靖带着各路大军赶到的时候,南阳城头插着的是大宋的旗帜,杨过带着手下在城门口一字排开,等着郭靖到来。 见郭靖带着一些将领过来,杨过大呼道:“南阳已下,请郭大人进城。” 身后兵士齐声大呼道:“请郭大人进城!” 郭靖十分高兴,一则南阳已被攻下,二则杨过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又立下奇功。那些将领也十分高兴,一则打了胜仗总是好的,二则南阳城高墙厚,若不是杨过攻下了,攻城之时手下儿郎要死不知多少。只有武家兄弟一脸怨毒地看着杨过,郭靖赞许的眼光,那些将领的吹捧,士兵崇拜的眼神,更是火上浇油一样激起了他们对杨过的嫉妒。 武修文道:“哥哥,南阳不堪一击,若是我们是前锋,如今立功的就是我们了,可恨师傅偏心,把功劳都送给杨过。” 武敦儒无奈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还是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从小就偏心,什么事闹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挨骂?” 武修文尖声道:“算了?这怎么能算了?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那能怎么办?莫非你有主意?”武敦儒的语气里含着一种急切。他不是不想对付杨过,而是想不到怎么对付他,不过他知道他弟弟一向歪点子多,说不定有办法对付杨过。 “我看我们是当兵当傻了,非要跟他抢什么战功。我们是什么人?武林高手。你看刺杀蒙哥的林志兴。谁听了不赞一声?如今蒙哥死了,不是还有忽必烈嘛……” “你要去刺杀忽必烈?可是金轮法王……”武敦儒打断道。 “除了忽必烈,听说洛阳也有不少蒙古的大官……”一听到金轮法王,武修文也软了,改口道。 两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只知道他们的师傅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便以为自己也是高手了,也不和别人商量一声。留书一封,就偷偷地溜了出去。 却说南阳守将一路逃窜,一直跑到阿术元帅重兵把守的洛阳才停了下来。他原是阿术部将,自知丢了南阳,罪责难当,便想找当年地老上司求救,到了阿术府上,看到阿术。也不管边上还有谁在,便拜伏在地道:“元帅,大事不好。宋军打过来了。” 阿术并未说话,而是边上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宋军?打到哪里了?你回来干什么?” 那人抬头一看,赫然竟是忽必烈,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不知如何作答。 要说忽必烈如何在这里,还要从头说起。原来自全真教大兴义兵之后。霍都便多次上书给阿里不哥,请他领军南下。夹攻忽必烈。开始的时候阿里不哥不为所动,可时间一长,他见中原实在闹得厉害,忽必烈已经焦头烂额了,终于在不久前下定决心。宣布讨伐叛逆忽必烈。 阿里不哥振臂一呼。顿时响应者云集,几天工夫就凑成二十万大军。直逼燕京。忽必烈内忧未平,外患又起,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赶紧招集幕僚商议。如今忽必烈手下人才凋零,原本一个第一国师之位,那么多人相争,如今只剩下金轮法王一人,而至于文官,也就子聪和尚等寥寥几人,很多投降过来的人都被南边拉回去了,后来襄阳还网罗了一个金国公主,把忽必烈手下的金人几乎统统拉到襄阳那边去了。 忽必烈把情况一说,子聪就道:“既然阿里不哥动了,霍都那边肯定也会跟着动的。”见忽必烈脸色一黑,赶紧接着道:“不过霍都那里不要紧,阿术元帅大军在洛阳,便足以抵挡霍都了,还可以从南阳调军北上,霍都不足为虑。” 听他说完,忽必烈脸色才好看起来。子聪接着道:“关键就在阿里不哥那一路。如今燕京城里有兵七万,若说守城,那是绰绰有余,可这战是汗位之战……” 忽必烈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被人打得闭门不出,还争什么汗位?只怕那些还在观望的部落,很快就会投向阿里不哥。可要出城野战,忽必烈这七万兵固然是精兵,可阿里不哥地二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忽必烈还真没把握在野战中打胜这一仗。 正头疼中,金轮法王忽然道:“大汗不必担心,老衲这就北上,带阿里不哥的脑袋回来给大汗。” 忽必烈大惊:“大师不可,我那王弟常居军中,四周戒备森严,大师武功再高,可伤势未好,也不能与二十万人为敌啊。” 金轮法王道:“无妨,老衲伤势已好。上次受伤后,老衲感觉武功又有所突破,已触摸到龙象般若功第十二层的门槛,如今放眼天下,还有谁是我敌手?” 子聪也道:“大汗,此计甚好。法王此去,又不是从大军中杀过去。阿里不哥身边没有高手,只要不被人发觉,此行有十分把握。”又对金轮法王道:“若是能杀了阿里不哥自然最好,若是没有机会,杀几个部落头领,让他们乱上一阵,也是好的。” 金轮法王口里答应,心里却道:若是不杀了阿里不哥,哪里能显出我的本事来?打定主意非杀了阿里不哥不可。 忽必烈想了想,如今除了孤注一掷外,也别无他法,便向金轮法王行礼道:“一切仰仗大师了。” 金轮法王连忙还礼:“大汗放心。” 子聪和尚又道:“既然如此,不如集中兵力,先把霍都灭了,然后会合阿术元帅的部队回师,不管法王有没有杀掉阿里不哥,大汗都有了与他一战的本钱。” 金轮法王见子聪又怀疑他能不能杀掉阿里不哥,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子聪视而不见。 于是金轮法王独自一人起程北上,忽必烈和子聪等人带了四万精兵来到洛阳,留下三万兵把守燕京。忽必烈刚到洛阳,正要与阿术商议霍都之事,就听见有人说宋军来了。 忽必烈问完话,见那人不答,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那南阳地守将吓了一跳,赶紧道:“宋军已经攻下南阳。宋军趁夜攻城,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不知道有多少,总之不会少于十万。” 忽必烈见南阳被占,他却一根寒毛未伤,怒道:“我让你守南阳,你在干什么?”那人低声道:“我见敌况不明,怕落在宋兵陷阱里,就带着兵撤了出来……” 忽必烈大怒:“撤了出来?那我还要你干什么?”环顾左右道:“拉出去,砍了。” 那人大惊,求饶道:“大汗饶命,大汗饶命。”忽必烈毫不理睬,阿术等几个元帅将军也无人为他说情。 不一会儿,左右就提个人头上来向忽必烈复命。屋里众人重新坐下议事。忽必烈问清了事情始末,愁眉不展,道:“南宋怎敢出兵?” 要知道临安那些大臣,畏蒙古人如虎,自己不去打他们,他们就该烧高香了,怎么敢主动打过来?而之前他已经与南宋签定了停战协议,也不知道是谁敢冒着不尊上喻、擅启战端的大罪主动进攻。 他却不知道,一般的宋将地确不敢这样,可郭靖不是一般的宋将,他骨子里还是个武林中人,对朝廷不是很看重,而他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忽必烈眼中的大罪,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只知道有机可趁,错过就太可惜了。 如今多了一个大敌,众人复又焦头烂额起来。有谋士道:“能不能引宋兵去打霍都?” 忽必烈咬牙切齿地道:“他们是一伙的。好你个霍都,竟敢和南人勾搭在一起。我总算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粮食草料了。众人又吃了一惊,最后还是子聪胸有成竹地道:“诸位何必惊慌?襄阳虽然出兵了,可襄阳能有多少兵?从襄阳到南阳,好大一块地方,他都要分兵把守,哪里还有能力北上?打到南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我们不用去理会他,还是照原计划先集中兵力灭了霍都,接下来无论是打阿里不哥还是宋军都游刃有余了。” 其时天色已晚,众人吃过晚饭,又开始商议出兵地细节。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外面卫兵高喊:“有刺客!”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的大鱼 南阳城内,城中百姓多是汉人,南阳城先被金人占,后又被蒙古人占,早就盼着王师北伐。如今郭靖打着大宋荆湖制置使的旗号进城,百姓夹道欢迎,根本不必他出什么安民告示。 如今郭靖手下人才云集,不光有许多慕名而来、投笔从戎的南宋书生,更有契丹、女真族人来投,这时攻占南阳,自有相关官员去接受政务。从襄阳到南阳好大一片地盘,宋军只是从中打通了一条路,其余如邓州、如新野,都还在蒙古人手中。不过没有南阳作后盾,这些城池就如没有根基的大树一样摇摇欲坠。第二天,郭靖招集众人议事,准备分兵占领这些地方。不一会儿,诸将都已经到了,便是丘处机、林志兴也赫然在座,惟独不见了武家兄弟。 郭靖见他们两个不在,脸上顿时沉了下来,问道:“敦儒修文人呢?” 黄蓉道:“已经派人去叫了。”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人,手里拿了封信,急急嚷道:“郭大人,不好了,两位武将军不见了。” 郭靖一急,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人手里的信已经到了他的手里。郭靖粗粗一看,气得把信往桌子上一掼,怒道:“不知天高地厚!” 黄蓉见了奇怪,伸手把信拿起来看了看,脸色也是一变,随即笑道:“忽必烈的头号手下阿术正带着兵在洛阳防备霍都呢,若是他们真的得手了,霍都趁势进攻,忽必烈不败也要败了。” 郭靖道:“别人不知道,我自己的徒弟,我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武功如何能拿得出手?这不是往蒙古人手里送吗?” 黄蓉沉吟道:“那也未必,阿术身边没听说有什么高手,像他们那样的将领。马背上的功夫固然了得,可近身搏杀,可不是你那两个徒弟的对手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这时候忽必烈也在洛阳,洛阳城里的戒备,不是一般地森严,武家兄弟可不以轻功见长,远远地就被人发现了。 这时邻近几人已经把信都看了。林志兴站起来道:“郭师兄,如今领兵出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去洛阳看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两个带回来。 郭靖道:“那两个逆徒,理他们做什么?落在蒙古人手里也是活该,便是回来了,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话虽然这么说。到底是十多年的师徒情分,最后郭靖还是请林志兴去洛阳城走一趟了。黄蓉道:“林兄弟,叫上龙姑娘一起去吧。”洛阳城重兵云集。有如龙潭虎穴一般,她担心林志兴一人应付不过来。她知道林志兴与小龙女有一套双剑合壁的剑法,用出来威力倍增,便是龙潭虎穴也可以闯一闯了。 于是两人辞别众人,一路赶到洛阳,只见城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又有数队巡兵反复往来。看到可疑之人就上去盘问。林志兴心中奇怪:就是忽必烈在的燕京也不会这般戒备吧?悄悄地询问了一下路人,这才知道原来将军府刚刚来了刺客,如今正满城地抓同伙呢。 小龙女轻轻地问:“是不是他们?” 林志兴点点头:“应该就是了。” 不过满大街的蒙古兵,两人也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地找了家酒店住了进去。直到天色全黑。才换了夜行服,一路小心地避过巡逻的蒙古兵。悄悄地潜进将军府里去。也许是问明白了这两个刺客没有同伙,白天满大街的蒙古兵这时已经撤得干干净净,只有例行巡逻的蒙古兵还在忠诚地执行着任务。 将军府中地防卫依然十分森严,不过林志兴与小龙女的武功可不是武家兄弟可以比的。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躲避着一个个明哨暗岗,偷偷地翻进了一处还亮着灯的院子。 说也奇怪,府中其他地方都岗哨林立,只有这个院子里,紧要之处站着几个卫兵,其他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这里正是忽必烈的下榻之处,为了保密,除了几个信得过的贴身卫士,其余人等,都被赶了出去。不过林志兴可不知道,只以为院中之人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正好抓了问问今天地刺客之事。 两人互相掩护着靠近屋子,就听屋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那叔父也是个英雄人物了,没想到收了两个这么脓包的徒弟。” 忽必烈!我不会运气这么好吧?林志兴心里一惊,心跳也慢了半拍,忽地想到忽必烈在这里,那么金轮法王应该也在,刚刚失态,他肯定察觉到了。想到这里,连忙拉着小龙女,做好退走地准备。 小龙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激动的。林志兴等了半晌,也不见里面有动静,这才小心地在窗户纸上开了个洞,往里张望一番,却不见金轮法王其人。这时又听阿术道:“还好他们两个并不是冲着大汗来的,想来大汗到此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如今法王不在,大汗的安全还要多多注意才对。” 忽必烈道:“周围都是我蒙古的勇士,我地安全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法王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金轮法王不在。林志兴听了这么久,这句话无疑是最令人开心地了。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小龙女,小龙女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表示赞同。林志兴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卫兵,于是两人偷偷地摸到他们后面,那两个可怜的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眼前一黑,见阎王去了。 收拾了两个卫兵,林志兴一掌劈开房门。房中两人正在说话,忽然见房门被打开,不约而同地望向房门,阿术还以为是门外的卫兵,张口就要骂人。林志兴与小龙女都没有蒙面,房中两人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尤其是小龙女这么出色地容貌,看过地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阿术立刻站了起来,挡在忽必烈身前,张口就要喊人,林志兴如何能让他如愿,正要出剑,小龙女动作更快,飘上前去,一剑刺在他咽喉,把他的喊声生生地憋回肚子里。 阿术双手捂着咽喉,却止不住潺潺流出地鲜血,摇晃了几下,圆睁着双眼,满心不甘地倒在地上。忽必烈端坐如故,就像没有看到阿术死在他的面前一样,淡淡地道:“林先生,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林志兴也不得不为他这份镇定喝彩,赞道:“不愧是忽必烈,可惜了,你是蒙古人。”林志兴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说完也不与他拖延时间,一剑割下了他的脑袋。 忽必烈的武功差他太远,虽然见到他出剑,身体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只能静静地等着死亡降临。及至林志兴割下他的脑袋,他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在历史上一手灭掉南宋,在位长达五十多年的牛人就这么死了?林志兴捧着忽必烈的脑袋,还是感觉一阵阵的不真实:我真的改变了历史么?先前虽然杀了蒙哥,不过一来不是他亲手杀的,二来蒙哥的名声,比起忽必烈来,还是差很多的,感触远没有这次深刻。这时他不禁想起了那句一直挂在嘴边的话:改变历史的感觉真好。 小龙女见他发呆,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林志兴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还在蒙古人的城里,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可是他们两个是为武家兄弟来的,如今对武家兄弟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这么走了也不妥。好在外面的蒙古人还没有被惊动,正想出去再找个人问问,忽然院门打开,一个和尚带着几个随从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边一照面,那和尚见院子里多了两个黑衣人,张口便喊:“有刺客!” 林志兴与小龙女都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原本以为这个和尚是忽必烈新招揽的高手,还在持剑戒备呢,没想到他第一反应竟是叫人。林志兴急忙上前一剑刺死这个和尚,不过他的喊声已经传开,四面八方的蒙古兵朝这里围了过来。林志兴当机立断,趁蒙古人还未合围,拉着小龙女就往城外跑。至于武家兄弟,是被恼羞成怒地蒙古人杀了祭忽必烈,还是被惊惶失措的蒙古人遗忘掉,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府里的蒙古兵乱成一团,有去查看忽必烈情况的,有去追杀林志兴小龙女的,可惜群龙无首,这般乱糟糟的就给了两人可趁之机,趁着他们混乱,每每寻了他们照看不到的地方,溜出了将军府。白天戒严的蒙古兵大部分都回营去了,因此他们两人跑出了将军府,所受到的阻力就少了很多。那些蒙古人在将军府里抓不到他们,到了府外就更抓不到了。两人跑出洛阳城,合计了一下,郭靖正在消化新接受的地盘,已经无力北上,不如便宜了霍都,于是一路向西,跑到霍都营中。 霍都听说他们两个来了,亲自领着手下将领到军营门口迎接他们。林志兴见了霍都第一句话便是:“忽必烈和阿术都已经死了,你还在等什么?”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阳之乱 霍都行礼行了一半,忽然僵在那里,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再看他身后诸将,也是张着嘴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林志兴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霍都王子!”他这句话含着内力喊出,众人只觉得耳边炸起了一个响雷,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来。 霍都张口就问:“忽必烈真的死了?阿术也死了?” 林志兴道:“这还有假,你自己去洛阳看看就知道了。” 忽必烈雄才大略,一直都是霍都心头一块大石,这时忽然听到他的死讯,霍都只觉得心中无比轻松,笑道:“洛阳?怎么忽必烈跑洛阳去了?” “是啊,他还带了不少兵,准备先把你灭了。” “什么?”霍都一阵后怕,同时又带着十分的不解:“他带了兵来洛阳?大汗那边呢?燕京他不要了?” “我哪知道。”林志兴双手一摊。 这时他身后那些将军们纷纷回过神来了,插话道:“大王,还等什么?快去把洛阳打下来吧。” 霍都连忙道:“对,对,传令下去,各部集合,去洛阳。”又对林志兴道:“林兄一起去吧?” 林志兴想起武家兄弟还在洛阳,有必要回去看一看,便点点头答应了。 洛阳城中,这时吵成了一团。大汗死了,便是大汗手下第一元帅阿术也死了,第一谋士子聪和尚也死了,余下的人中没有能服众的,对于何去何从,蒙古官和外族降官吵个不停。 那些本是蒙古人的官员想着投靠阿里不哥,本来草原上争夺汗位的事常有,主子死了,换一个便是。对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些外族的降官不干了,早就知道阿里不哥排外,以前蒙哥在的时候,虽然不重视外族。投降过去总算还有官做,可阿里不哥手下都被蒙古人把持,便是有官,也是芝麻大地小官,那些人如何会愿意?反倒提出拥立忽必烈几岁大的儿子为汗。 两边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也只能比谁的拳头大。霍都带人赶到的时候。两边都已经在城外摆开了军队互相挑衅,及至看到有敌军来了,才停下手来,在各自军官地带领下分别列阵。 霍都到阵前高声道:“忽必烈叛乱,本王奉大汗之命前来讨伐。如今首恶已除,有愿意弃暗投明的,本王不但既往不咎,还保举他官升一级,金银无数。” 顿时那些早就存了这个心思的蒙古人按捺不住了。也顾不上那些顽固的同僚了,带着人便要朝霍都那边去。那些不愿投降的人也急了,领着手下便去追杀他们。这边霍都还没动手呢,那边他们自己人已经打起来了。 这些原来忽必烈手下的将士自己打得热闹,却没有注意到霍都已经分兵绕过他们,去取洛阳了。过了一会,就有军士来报:洛阳城门大开。全无防备,已经兵不血刃地拿下了。 于是霍都命令洛阳城中地士兵出击。两边夹攻,把那些忠于忽必烈的军队杀了个一败涂地,接着便把另一边的军队收在麾下。 这次洛阳之战,不但没有死多少人,反而平添了两万多精兵。霍都心情大好。当晚便在原来阿术的府中宴请林志兴、小龙女和他手下亲信。武家兄弟也被找了出来,虽然受了点皮肉伤。终归没有性命之忧,这时也陪坐在席上。 霍都端着杯酒向林志兴与小龙女敬酒道:“这次对亏了林兄和龙姑娘冒死杀了忽必烈。我霍都能坐在这里,两位功不可没,我敬两位一杯。” 两人也不和他客气,酒到便干了。霍都又倒了杯酒,对众人道:“如今忽必烈已死,洛阳已是我们的了。大汗二十万大军南下,燕京指日可下。到时候叛乱平定,大伙儿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众人轰然应诺,场面一片热烈。这时忽然从府外冲进来一人一骑,口里大喊着紧急军情,倒也无人拦他。那人到了屋外,就翻身下马,跑到霍都面前,拜倒在地道:“大王,不好了……” 霍都被人打断,满心地不高兴,怒道:“本王好得很,哪里不好了?”见那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急忙让左右喂了他一口热酒。 那人歇了口气,这才缓过劲来:“不好了,不好了,大汗在营中被刺,已经死了。” “哗啦”一声,众人都像被捏住了脖子一样,鸦雀无声,只有杯子筷子掉在桌子上地上的声音。倒是林志兴事不关己,还能老神在在的问:“消息属实?谁干的?” 那人虽然不认识林志兴,但能和霍都坐在一起的,肯定是大人物,便答道:“消息不会错。刺杀大汗地是一个带着雕的老和尚。” 金轮法王!怪不得能在二十万军中刺杀阿里不哥,怪不得忽必烈会带燕京的兵来洛阳,原来他们是这个打算。霍都也清醒过来,阿里不哥的死,对他而言是一场危机,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他急忙问道:“大汗身边的二十万大军呢?” 那人哪里会知道这等事。其实这时草原上还没有什么严密的规章制度,全靠头领人物的号召力,阿里不哥一死,各个部落地头领谁也不服谁,那还组什么联军?散伙呗,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回自己地领地去了,二十万大军一夕之间烟消云散。林志兴想的却是,如今忽必烈一死,金轮法王会何去何从。这般一个高手,若是投到了霍都这边,对大宋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边正想着金轮法王呢,金轮法王就来了。先是远远地听到有人大喊“有刺客”,接着就传来金轮法王的狞笑声:“嘿嘿,都给老衲去死。”接着又高叫道:“林志兴受死!霍都受死!” 士卒的惨叫声从远处一直朝府中蔓延,眼看着金轮法王毫不停留地朝这边杀来,林志兴与小龙女早已按剑而起,霍都脸上又怒又怕,看着林志兴勉强笑道:“这次又要靠林兄救命了。” 说话间,金轮法王已来到眼前。只见他双目赤红,衣衫破碎,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有自己的,也有敌人地,当然大多数都是敌人地。两个白金玄铁轮上更是血迹斑斑,还有新鲜的皮肉挂在上面,看着就吓人。林志兴见他举止大异于常,浑然没有得道高僧地模样,心道忽必烈之死,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金轮法王刚刚闯进屋中,就有两个将军迎了上去。金轮法王浑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眼睛还盯着林志兴、小龙女、霍都三人,白金玄铁轮当头一拍,便把其中一人的脑袋都拍进肩膀里去了,接着随手一推,另一人就如炮弹一样倒飞出去,撞塌了一边的墙壁,被掉下来的砖石压在了下面。 这时林志兴拔剑而上,金轮法王也抡起一个玄铁轮迎了上去。两人交了一招,林志兴只觉得金轮法王的力气又大了几分,连退几步才卸去这股巨力,见他又朝小龙女攻去,连忙大喊:“龙儿快躲。” 小龙女身形一转,就躲过呼啸而至的玄铁轮。玄铁轮擦着她的衣服而过,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看得小龙女心惊肉跳。这时又有几个将军见同僚惨死,凶性大发,也不管是不是对手,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接着门外大批卫兵也涌了进来。林志兴跑到小龙女身边,四面一看,武家兄弟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金轮法王正侧对着他大开杀戒,便找了个机会,对他打出了一记一阳指。 可是白金玄铁轮实在太大了,本来金轮法王就只有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这时听到风声传来,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本能地拿轮子一挡,这记一阳指就打在轮上,如石沉大海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志兴暗叹一声,拉着小龙女道:“走吧。”小龙女点点头,两人见金轮法王没有注意这边,就打算悄悄离开。不过金轮法王没注意这边,霍都却看见了,见他们要走,顿时急了,高声道:“林兄,不要丢下我不管啊。龙姑娘,别走啊。”林志兴充耳不闻,霍都归根结底还是个敌人,他们自相残杀,自己参合进去干什么?小龙女也充耳不闻,如果不是因为林志兴,她才不会理睬这人。霍都急坏了,见屋里能站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金轮法王朝自己过来,指着他们两个大叫道:“是他们,他们杀了忽必烈,他们要跑,啊……” 林志兴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霍都血肉模糊地朝后倒去,眼见得不能活了,金轮法王正收回玄铁轮,眼睛却向他们看了过来。林志兴连忙道:“快走。”两人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运起轻功就朝外狂奔,金轮法王紧跟着追了出来。 好在两人都是轻功高绝之辈,而金轮法王从草原到燕京,又从燕京到洛阳,一路都没怎么休息,渐渐地就慢了下来。跑出一段,小龙女见金轮法王没影了,慢慢地停下来,对林志兴道:“甩掉他了吧?” 林志兴回头看了看,不确定地道:“大概甩掉了吧。”对金轮法王刚才那般疯狂的杀戮,两人还心有余悸。见他没有追上来,林志兴认了认方向,道:“回去吧。”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最后一战 当林志兴与小龙女回到南阳城的时候,郭靖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他虽然恨不得把武家兄弟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徒弟,看到他们两个并没有一起回来,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只是他的徒弟又不是林志兴的徒弟,人家好心帮忙,便是没帮成他也不会说什么,反而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两人都安然无恙才放心地道:“你们没事就好。” 这时黄蓉也出来了,她可不会和林志兴客气,张口便问道:“林兄弟,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呢?是不是没找到?还是找到了救不出来?” 林志兴苦笑道:“本来是救出来了,可惜后来又走散了,如今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哪里。” 走散了?通常这种事只有在逃跑的过程中会发生。郭靖本来还想提醒黄蓉不要这般责问林志兴,听了奇道:“走散了?” 林志兴没好气地道:“没看我们是逃回来的吗?” 两人更惊讶了,看他们身上没有一点血迹,肯定不会是从大军重围中杀出来的,难道是遇到武林高手了?什么样的高手能让他们两个落荒而逃?两人半信半疑,转眼看向小龙女,小龙女点点头,证明林志兴说得没错。 看到他们奇怪的表情,林志兴解释道:“我们遇到金轮法王了,打不过他,只好跑了。” 郭靖心里还有些疑问,因为依他看,金轮法王的确比他们两人都强。可绝对打不过他们联手,不过黄蓉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金轮法王?难道忽必烈也在洛阳?” 林志兴点点头道:“忽必烈也在洛阳,不过他已经死了。不但忽必烈死了。阿里不哥也死了,霍都也死了。” 这些消息太震撼了,应该说每一个消息都很震撼,而这些震撼地消息集中到一起时,只见林志兴每说一句,那两人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连小龙女都看得有趣,嘴角扬起一番淡淡地笑意。林志兴说完,郭靖还在发呆,黄蓉急道:“你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慢慢说,从头说。我们去屋里说。”一边又吩咐下人:“快去把耶律先生、丘道长。过儿等人都叫来。” 到了屋里坐定,林志兴便开始讲故事。当说到忽必烈的死时,郭靖叹道:“我那拖雷安答地后代。果然不凡,可惜他是蒙古人。”说到金轮法王刺杀了阿里不哥时,耶律晋赞道:“忽必烈好算计,可惜时运不济。”郭靖也道:“真是天佑我大宋啊。”及至说到霍都占了洛阳,金轮法王为忽必烈复仇。黄蓉笑道:“那大和尚肯定以为你们是霍都派去的。怪不得那么恨霍都呢林志兴也笑道:“那大和尚现在可厉害了,拿两个白金玄铁轮。我和龙儿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好在他轻功不好,被我们甩掉了。” 他们真的把金轮法王甩掉了吗?金轮法王调息完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林志兴与小龙女的人影,只有大雕陪在他身旁。他之前走得甚快,便是那雕也跟不上,不过趁他调息的工夫,那雕已经跟了上来。金轮法王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两个杀死忽必烈的凶手。 他想起自投入忽必烈的麾下,便是有什么要求,忽必烈总是替他安排地妥妥当当,几次误了事,忽必烈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地信任,见他丢了兵器,还专门找他哥哥旭烈兀要了西域才有的白金玄铁给他打造武器,可是等他终于刺杀了阿里不哥,为忽必烈称汗扫平了道路时,忽必烈已经先走一步了。 每每想到这里,金轮法王总是后悔,当时应该留在他身边的。不过后悔已经无用,金轮法王心道:大汗,你以国士待我,我便以国士相报。想起忽必烈一生之敌,阿里不哥、霍都都已经死了,剩下地就只有南朝的郭靖了,心道:大汗,你一直想战胜他们而不得,老衲就把他们送到下面来陪你。于是主意已定,便朝郭靖所在地南阳而去。至于那两个凶手,说不定这时也在南阳呢。不过郭靖与他之前杀掉地两人不同,本身就是武林高手,一身武功比他差不了多少,外加身边有不少高手相助,要杀他,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几天工夫,蒙古几个重要头目都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在南阳郭靖府书房里的众人都有些茫然。正在商讨对策之际,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金轮法王来了!”那人原是应郭靖号召来守襄阳地,后来郭靖做了制置使,他便投了军,今日在城墙上巡逻,老远就看到一个老和尚带着只丑雕朝城里来。他曾见过金轮法王,知道那个老和尚的厉害,便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声。 于是众人也不议事了,各自拿了兵器走了出去,郭靖吩咐道:“让他进来。”于是城门大开,金轮法王在一干宋兵的注视中从容地走进城来。所有人眼光都对着金轮法王,唯有点苍渔隐看着那丑雕道:“那雕真的如此厉害?今日我便会会它。” 金轮法王走到郭靖面前,忽地看到林志兴与小龙女也在,心中又喜又怒,眼睛登时就红了,大喝道:“纳命来!”腾身而起,手中玄铁轮一挥,目标正是林志兴。 有郭靖在,自不会让他伤到林志兴。他上前一步,右手画个弧,一记刚猛绝伦的“亢龙有悔”迎了上去。只听“砰”地一声,金轮法王稳稳地落在地上,郭靖却退了两步,赞道:“好功夫。” 早在郭靖出掌之时,林志兴就出剑从旁攻了过去,小龙女自不会让他一人对敌,也同时夹攻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刚刚与郭靖拼了一招,气息有些不顺,见两人攻来,无力反击,只好拿玄铁轮挡住。见郭靖吃了亏,黄蓉抖了抖手里地竹棒,使出打狗帮法,去攻金轮法王地下盘,而杨过也把铁枪拿在手里,口中“嗬嗬”作响,只等着金轮法王露出破绽,便是一记蛤蟆枪。郭芙本是跟着杨过过来的,这时见父亲吃了亏,就对着金轮法王地脑袋打出一个石子。金轮法王被四面夹攻,顾了上面没有下面,顾了左边没有右边,无奈之下只好连连后退。 这时郭靖再次上前道:“再来。”他已使出左右互搏的功夫,左手降龙十八掌,右手空明拳,刚柔相济,打得金轮法王极不适应。金轮法王没有分心两用的本事,要对付郭靖已是不容易,何况边上还有这么些人虎视眈眈,他可不会寄希望于这些人会守江湖规矩,不插手他们两人的争斗,至少他知道林志兴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金轮法王三分心神防备着林志兴等人,只有七分心神能用来对敌。郭靖的掌力忽刚忽柔,越打越令他心烦意乱,猛地大喝一声,运足力气就把手里的玄铁轮朝郭靖打去。郭靖不敢大意,这招可不是他用空明拳能化解掉的,只得又用上最拿手的“亢龙有悔”对拼了一招。 场中又是“砰”地一声巨响,这次对招比上次更厉害,郭靖固然再一次连退几步,金轮法王也被震得一时脱力。掠阵的众人看有机可趁,又不约而同地攻了上去。金轮法王心里大骂,想要躲开才发现身体跟不上思想了,只好用两个轮子分别挡住林志兴与小龙女的剑,黄蓉的竹棒打在他小腿上,固然是一阵生疼,还好没有什么内伤,郭芙的石子打来,他转头避过要穴,最后被打在腮上,让他感觉满嘴的牙齿都被打松了,最要命的是杨过的蛤蟆枪,刺在他毫无防备的背上,要不是杨过内力浅薄,已经把他刺了个对穿了,便是如今,也把半个枪头刺进了里面。 金轮法王大喝一声,背上肌肉一收一放,把铁枪连同杨过一起顶了回去。郭靖内力功底极为扎实,略吸了两口气就已恢复如初,这时挥掌再上,金轮法王无奈,只好迎了上去。这次林志兴等人就没有再停手看着两人争斗了,而是配合郭靖一起攻击金轮法王。这下不要说金轮法王刚刚摸到十二层龙象般若功的门槛,就是十二层龙象般若功大成了,也挡不住。他凝神对付郭靖,就挡不住身旁身后袭来的长剑石子,可若是分神抵挡长剑石子,又没办法对付郭靖的浑厚掌力,片刻工夫,身上就多了好多伤口。 黄蓉见竹棒对金轮法王没有什么大用,早就收手站在一旁,见金轮法王败局已定,还在困兽尤斗,便笑道:“大和尚,你已经插翅难逃了,何不束手就擒呢?” 金轮法王大怒道:“你们以多欺少,还有脸吹嘘?单打独斗,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一说话,手上便慢了,被林志兴一剑刺在手臂,心里一惊,顾不上争辩,凝神对付他的对手们。 这时却听街上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单打独斗谁也不是对手?我正好学了一套天下无敌的武功,想会会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绝唱 天下无敌的武功?还说别人口出狂言,你才是最口出狂言的。众人不禁齐齐地转过头去,看是什么人敢说这样的话,没人注意到丘处机已经气得满脸涨红。 这时只见出声处,一个中年道士分开人群,青袍长剑,昂然走了出来,赫然便是许久不见的尹志平。他刚一现身,丘处机就骂道:“孽障,学了几天功夫就目中无人了?天下无敌的武功也敢说?学了几十年道都学到哪里去了?” 尹志平气势正盛,被丘处机劈头盖脑地骂了一顿,顿时蔫了,急忙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周师叔祖说的。” 老顽童会说这样的话?丘处机第一个不信,不过扯到了老顽童身上,他也只好作罢。尹志平又道:“郭师兄,师叔祖传了我这套武功,我今日就用它来会会这个番僧,让他知道我中原武林的本事。” 郭靖许久不见尹志平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武功怎么样,不过既然老顽童教了他一套“天下无敌”的武功,那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金轮法王已是强弩之末,这边又有许多高手在旁,便有不妥,救援也来得及。简单权衡了一下,郭靖后退两步道:“尹兄小心。” 于是林志兴等人也同时后退,把场地留给尹志平和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心中有气,满脸不屑道:“老衲倒要见识见识所谓天下无敌的武功!”尹志平就像没有听出他的嘲意,神色不变,淡淡地道:“请。” 本来他是晚辈,该他先出手才对,可他这么一作势,金轮法王见他托大,心中更怒,心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不讲规矩。当下也不留余力,手里的玄铁轮一摆。连人带轮就尹志平扑了过去。 只见尹志平不慌不忙,手里的剑划个圈,搭在玄铁轮侧面,接着连剑带着轮一起转了方向,朝下砸去。 这一下虽然轻巧,金轮法王却觉得自己附在轮上的千斤之力忽然不受了控制。转而往下砸去,若自己仍如之前那般往前冲的话,正好砸在脚上,顿时心头一惊,赶紧停下脚步,任由那玄铁轮在地上砸出一个印子来。 一招失利,金轮法王哪肯罢休。随即两轮齐出,心道:你只有一柄剑,看你到底拦哪个才好? 尹志平依然是毫无烟火气的一剑。不过这剑却没有把玄铁轮往地上引,金轮法王右手握着的轮子忽然不受控制地打在他左手握着的轮子上。“嘭”地一声闷响,两个轮子狠狠地撞在一起,金轮法王只感到双手发麻,胸口烦闷,赶紧退开两步,站得离尹志平远点。 如果第一下还算是取巧。那这下就可以看出真本事了,高明若郭靖等人,大致明白了他所用地诀窍。各自心中赞叹不已,而围观的军士百姓,虽然看不明白,但看到他能让金轮法王自己打自己,无不大声叫好。 金轮法王也是高明之人。一眼就看出这是门借力打力的功夫。前两次自己出手太急,用了全力。这才缺了回转的余地,接着再出手就有所保留了,只用出七分力道,留下三分力气来应付可能的变故。 金轮法王这一谨慎,尹志平就不能如之前那样把他的兵器引开了,可是他也不是没有应付地办法,就见他长剑挥舞,贴着金轮法王的双轮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层层叠叠的剑圈把双轮裹在里面,让刚猛的白金玄铁轮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开始还没觉得怎样,过了片刻,金轮法王就感到两个玄铁轮就像陷进了泥沼里,想要动一动就要费好大的力气,情知他的剑法有异,赶紧奋力操起双轮左冲右突,想挣开剑圈地束缚。可他牢记之前的教训,出手不敢尽全力,最终白费了不少力气,一番挣扎无功而返。 这是什么剑法?看似简简单单,举手就能破去,可仔细想想,又无从破起。众人这才感觉到,所谓天下无敌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丘处机面带笑容,捋着胡须颔首不已,大有“得徒如此,复有何憾”地意思,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把尹志平骂得狗血喷头的。 “靖哥哥,这门武功真的如此厉害?无法可破?”黄蓉虽然聪明,可她在武功上的见识,还是比不过郭靖,于是就走到郭靖身边问道。这与是否聪明无关,而是境界,她的武功没到郭靖那种境界,很多东西看不明白。 郭靖沉吟道:“那也未必。金轮法王的内力固然是天下独步,可双轮的功夫就差远了,还做不到得心应手,这才被尹兄所。金轮法王原本仗着一力降十会之法,纵有破绽,也掩饰过去了,不料尹兄这门功夫,以巧破力,巧到了极点,正是抓住了金轮法王地软肋。不过若是换个人,比如欧阳先生的蛤蟆功,或者师傅的降龙十八掌,都是千锤百炼地武功,意到力到,就不是他能引开的了。” 黄蓉笑道:“还有靖哥哥你,降龙十八掌的功夫不在师傅之下了,只怕他也打不过你了吧?” 郭靖笑了笑,没有答话,却也没有否认。黄蓉想了想,又有些不服气地道:“你说他这功夫巧到了极点,还能比打狗棒法更巧?” 郭靖道:“我说它巧,不是说招式有多精妙,而是说它力道用得巧,每次都用在别人最不受力之处。打狗棒法中虽然也有类似的招式,不过还是没有它高明。大哥能想出这等武功,真是让人佩服。” 老顽童有什么好让人佩服的?黄蓉瘪瘪嘴道:“你不是说这功夫就对付这个和尚有用吗?有什么好佩服地?” 这个和尚是这么容易对付地吗?能对付金轮法王的武功,就足够让人佩服了。郭靖知道黄蓉只是不服气,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般议论在围观地人群中还有很多,全真教那边已经不少人在问丘处机这是什么功夫了,丘处机哪里知道,只好装傻打着哈哈。这边小龙女也皱眉想了半晌,对林志兴道:“若是只把金轮法王的力道卸去,或者引偏,用你教我的办法,勉强也能做到。可把它引到想要它去的方向,或者像现在这样把两个轮子缠在里面,我可办不到了。这门武功真的这么高明?我要是用玉女剑法也会失了方向吧?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这门武功真的如他说地那样天下无敌?” 林志兴越看尹志平现在用的剑法越像一门传说中的剑法,一门绝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剑法,心中惊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什么破解之法,听得小龙女问他,随口敷衍道:“什么天下无敌,用一阳指就打死他了。” 一阳指无影无形,只有到了眼前才能察觉到,而且指力凝聚,力道远非一般暗器能比。除非像金轮法王那样用两个门板样的轮子做武器,否则侥幸挡住一记也挡不住第二记,只能靠护体内力硬抗。可一阳指以点击面。最后吃亏的总是硬抗地那一边。 小龙女自学了九阴真经总纲以来,有向先天境界靠拢的趋势,如今一记一阳指,也能打出几尺远,心知一阳指的威力,也知道用一阳指对上尹志平,是有胜无败的局面。可这般又不算破解了他的剑法。想要再问林志兴,却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志兴摇摇头道:“没什么。这门剑法很好。” 小龙女以为他也在想剑法,便不再多问。 却说金轮法王先前已经与郭靖等人大战了一场,内力消耗大半,如今又和尹志平缠斗,时间一长。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尹志平见机收缩了剑圈。让金轮法王觉得泥沼越来越粘稠,手中的双轮重愈千斤。竟有些拿不稳地样子。 这时又听“嘭”一声响,尹志平又一次让金轮法王的双轮撞在一起。这次金轮法王再也拿捏不住双轮,手上一松,任双轮滚落地下,颓然一叹。 一看尹志平得胜,边上年轻些的全真弟子就高呼:“尹师兄(伯/叔)天下无敌!” 接着周围地军士百姓也跟着叫道:“天下无敌!” 等众人略略平静下来,金轮法王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尹志平傲然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此之谓空明剑法也。” 还好,还好。林志兴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生怕尹志平说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此之谓太极剑也”这句话来,听说是空明剑法,当即放心了一半。 郭靖也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大哥在空明拳上的造诣又深了一层。” 金轮法王道:“没想到中原还有如此高明的武功,佩服佩服。” 尹志平道:“法王过奖了,晚辈惭愧。”他刚刚忘形,被丘处机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时赶紧谦虚两句。 金轮法王毫不客气地道:“我说的不是你。依你的武功,我若内力全盛,岂能被你困住?我说的是创出这门武功的人,能创出这般大异前人地绝妙武功,我万万不如。” 被金轮法王这般奚落,尹志平登时满脸通红。虽然金轮法王一代宗师,不会在这上面骗他,可别忘了,如今你才是手下败将。果然,金轮法王话音刚落,便有人起哄道:“老和尚还要不要脸?输了就是输了,还找借口。” 金轮法王不为所动,看着林志兴与小龙女道:“大汗死后,老衲原本想效仿豫让之事,为大汗报仇。如今事不可为,只好追随大汗而去了,可惜老衲一身龙象般若功,还没有找到传人。” 金轮法王说完,盘膝在地,低声唱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当作如是观。”语罢,全身一阵脆响,待众人上前时,已自断经脉而死。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统中原 与金轮法王同来的大雕原本在与点苍渔隐争斗。那雕势大力沉,点苍渔隐挥舞着新打造的铁桨,一样地势大力沉,斗了半晌,还是那雕占了上风。 后来尹志平出来与金轮法王单挑,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那一人一雕也停了手。及至金轮法王自尽而死,那雕便冲上前去,哀鸣几声,拍拍翅膀抗起他的尸体,摇摇晃晃地朝南走去。 抛开各自立场不论,金轮法王也是一代人杰。郭靖有感于此,便挥挥手分开人群,示意放那雕离开。等他们走远,丘处机故意板起脸道:“志平,快和为师交代一下,这空明剑到底是怎么回事?”表情虽然严肃,可嘴角的一丝笑意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师命难违,尹志平于是走了过去。林志兴心存疑惑,一拉小龙女,也一起靠了过去。尹志平来到丘处机面前,又与众人见过礼,便道:“自我离开了终南山,就在不远处找了个僻静的村子隐居,每日钻研剑法。大概半年前,周师叔祖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反正就这么跑到了我的面前。” 原来老顽童自和林志兴小龙女走散,整日东游西逛,可又找不到人和他玩,无聊之下只好研究武功。这一研究,还真给他琢磨出不少道理来,借鉴了林志兴抓鸟的手法,竟让空明拳更进了一步。 武功有了突破,老顽童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四处找人印证他的新武功去。可是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高手?也是老顽童命好,碰巧走了尹志平的住处。 尹志平武功也不算差。老顽童见了心喜,就拉着他印证空明拳。老顽童事先说了不用内力,可即便如此,尹志平的剑也摸不到老顽童衣角半分。如此打了半天,尹志平越打越没信心。到最后不肯出招了,老顽童才放过他。 尹志平学地是普通的全真教内功。在内力修为上先天比不过林志兴,可他既然以天下第一高手为目标,自然不甘屈于林志兴之下,见有这般不靠内力取胜的武功,就缠着老顽童教他。 有人推崇自己的武功,想学,而且是教中后辈弟子,老顽童自然二话不说,把空明拳完完整整地传给了他。尹志平是用剑的。学了以后就想把拳法改成剑法,可他毕竟见识不够,一套剑法改得乱七八糟,还每天缠着老顽童指正。缠了几天,老顽童受不了了:早就知道这小子难缠,自己还送上门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于是闭关七天。创出了一套原汁原味地空明剑。 “你周师叔祖什么时候说的这武功天下无敌?”丘处机听完便问起一个他关心已久地问题。 “那天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和尚,师叔祖见了就和他比试,也是只用空明拳。那老和尚就被打得东倒西歪。那时师叔祖就说:我用起空明拳,就已经立在不败之地了。” 原来如此。郭靖听了微微颔首:以老顽童的武功和他在空明拳上的造诣,这般说毫无夸张之处。丘处机却听出了端倪来,训道:“周师叔用起来,当然是天下无敌。可你怎么也敢跟着说?” 尹志平道:“师傅赎罪。弟子只是见那番僧嚣张,一时看不过眼。说得有些夸张而已。” 丘处机叹道:“算了。还好你胜了,若是败了,全真教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郭靖也知道岔开话题:“如今周大哥人在何处?” 尹志平道:“还是那天,师叔祖打完那个老和尚,又来了个女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师叔祖见了她转头就跑,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女人这么嚣张?丘处机一听就要发彪,林志兴见了,急忙提醒道:“是瑛姑。” 原来是她……丘处机的气势登时泄了,想了想又问尹志平道:“你怎么想起到这里来的?” 尹志平闻言一拍脑袋:“哎呀,差点忘了,我是替李师弟送信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郭靖:“师叔祖走后,我也出门四处游荡,前两天在河南偶遇李师弟,他说自己事务繁忙,托我带封信给郭兄。” 李师弟就是李志常,在中原领导全真弟子反抗蒙古人。郭靖接过信来,就见其中写道:“在洛阳地蒙古大军,因为霍都和军中其他将领被刺,无人指挥,因此军心不稳,每天都有成队的蒙古兵离开军营,返回草原。”又道:“蒙古人败退,中原百姓欢欣鼓舞,要求加入义军的百姓络绎不绝,还驻留在当地的驻军惶惶不安,有不少已经提出了投诚。”信中最后道:“只要郭大人这时候出兵,整个中原唾手可得。” 郭靖把这封信递给众人看了,一边叹道:“要我出兵?我如今大军分散各处,哪里有兵可出啊。” 杨过还没看信,一听到出兵,眼睛一亮,忽地站起来道:“郭伯伯,我去。”襄阳诸军忙于接收地盘,只有杨过待在南阳无处可去,早就闲得不耐烦了。 郭靖斥道:“胡闹,就你那两千骑兵,能攻下几座城,占下多大地方?还不给我老实待着。” 林志兴正好把信略略看了一遍,这时插嘴道:“郭师兄,杨过要去,就让他去吧。不但他要去,师兄你最好也去。” 郭靖一愣道:“怎么说?” 林志兴笑道:“谁说没有兵,这中原大地到处是兵。这两千骑兵带不带都无所谓,只要杨过代表你郭大人走一趟,这满地的义军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大宋的军队了。” 郭靖恍然大悟,只是他对义军的战力十分怀疑,林志兴道:“李师兄不是说了吗,蒙古精兵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地都是乌合之众,郭师兄要不放心,就让杨过把两千骑兵带着,若是有棘手的敌人,就交给他们应付。” 杨过早就大喜过望,连连道:“郭伯伯放心,若是蒙古兵敢来,我定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事关重大,郭靖又与黄蓉等人商议过后,终于下定决心,誓师北伐,以杨过为前锋,自领中军随后而行。 杨过兵锋到处,各地义军纷纷来投。这些义军头领,大多是全真弟子,很多都是杨过的师叔辈,这时却对着自己师侄毕恭毕敬,口称“杨将军”,真是说不出地别扭。幸好杨过一路不停,把他们交给随后赶来的郭靖应付。 郭靖拼凑了一万大军出南阳,等他到开封的时候,已经有大军十万,战将千员了,这还是郭靖整军之后的数目。这时前锋还不断有捷报传来,杨过的部队一直打到燕京才停下脚步。原来不光霍都地军队散了,在燕京地忽必烈大军自忽必烈死后,也渐渐地散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本来出门在外,就最容易想家,如今领头地都死光了,这些军士迷茫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家。 开封城内,因开封守军临阵投降,因此城中并未受战乱影响,百姓依旧安居乐业。当年郭靖初见女装的黄蓉,后来两人夜探王府,都是在这座城中,如今他们两人正说起这些事,郭靖道:“我当初叫你黄兄弟,一直从张家口叫到开封,现在想想,还真够傻的。” 黄蓉掩着嘴笑道:“靖哥哥哪里是傻,那是淳朴。” 郭靖轻轻地拍了她一下:“你还敢笑!” 两人调笑一回,黄蓉见郭靖又不说话了,就问:“靖哥哥想什么呢?” 郭靖道:“我以前最欣赏岳爷爷那首《满江红》,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完成岳爷爷的遗志,收拾这旧山河。” 黄蓉道:“是啊,不光是岳爷爷的遗志,还是宗泽、吴等前辈的遗志。”黄蓉说完,两人不由都沉默下来。 忽然黄蓉似乎觉得气氛太严肃了,笑道:“靖哥哥你立了大功,你说朝廷会赏你什么?会不会封你个王爷当当?” 郭靖道:“我可不在乎什么朝廷的封赏,等局势平静下来,我就辞了这个制置使,陪你云游天下去。黄蓉顿时开心道:“好啊,好啊,我们出海去,听说海外有全身乌黑的昆仑奴,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妖怪,我都要去看看。” 这时耶律晋匆匆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郭大人,我总算找到你了。” 郭靖回过头来道:“耶律先生,什么事这么急?朝廷有消息了?” 早在郭靖刚占领开封的时候,就上奏理宗皇帝,请他还都开封,见耶律晋跑来,还以为是朝廷有答复了。 耶律晋愤然道:“不是这事,是那奸相丁大全,竟在朝会上弹劾大人不尊上喻,擅启边事,朝廷要大人去临安叙职。” 第四卷 下江南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立全真 这时史弥远已死,把持朝政的是右丞相丁大全。史弥远虽也是一代奸臣,可他至少还能做到知人善用,知道选派良将对抗蒙古人。可丁大全出身低微,不学无数,只知道专权自恣,贪财好色,又重文轻武。自他上台以后,大肆任用亲信,对各地带兵将领大加排挤。 郭靖自当了这个制置使以后,与朝廷没什么来往,更不会去巴结丁大全这种人,丁大全早就怀恨在心,一心等着郭靖犯错。这次郭靖出兵南阳,被他得到消息,自以为时机已到,便纠结党羽上书弹劾郭靖。 只是如此强大的蒙古人顷刻间土崩瓦解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这边郭靖已经把仗都打完了,那边丁大全还在弹劾他“擅启边事”,未免也太过可笑。 这时开封府中,众人都在痛骂昏君佞臣,有人还在堂下苦谏道:“郭大人,千万不能去临安啊。可还记得当初岳爷爷之事!”郭靖默然无语,良久才道:“临安我是不会去的。我在襄阳起兵,为的是蒙古人残暴,可不是为了权势富贵。如今中原已复,蒙古人已退,我又何必贪恋高位,这个制置使我也不要了,大家也散了吧。”说完也不管那些目瞪口呆的下属,自顾自走了出去。 郭靖要辞官,那我们怎么办?郭靖这些手下,可都不是正经升官升上来的,在郭靖手下当差,那是亲信,是要重用的,可要是换个上司,能不能继续做官还不知道呢?特别是那些投降过来的汉人金人辽人,可不相信朝廷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更是不能让郭靖就这么辞官而去了。 众人回过神来。商议了一回,有的道郭大人最听郭夫人的话。去找郭夫人,有的道郭夫人肯定向着郭大人,还不如去找丘道长。于是众人纷纷出马,分头去找能说得上话的人,希望能让郭靖收回辞官地想法。 黄蓉听说郭靖要辞官,也是吃了一惊。在她看来,她靖哥哥打败蒙古,收复中原,正是劳苦功高。朝廷不但不赏,还有问罪的意思,真是岂有此理?她倒也不是稀罕朝廷地赏赐,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郭靖好脾气。不计较,可不代表黄蓉就能让丁大全这种人站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她在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这丁大全一顿,这时见那些人找上门来,两边正好一拍即合。 黄蓉从小受黄药师影响,本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后来嫁给了郭靖,才有所收敛。今日被朝廷的乱命气坏了,也顾不得许多,就写了一张“清君侧”的檄文。悄悄地拿出郭靖的印章盖了,就让人传檄天下。 郭靖的手下,很多是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本就是桀骜之人,只服郭靖一人,对官府不甚看重,还有些投降过来的,更是一心投靠郭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因此这檄文一出,众人皆无异议。纷纷整军备战,只有郭靖一人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丘处机等人闻讯赶来。见到郭靖,丘处机挥舞着手里地檄文道:“开始听说你要辞官,我还很为你不值。没想到你有这等决心,这篇檄文写得好。” “檄文?什么檄文?”郭靖听得一头雾水,从丘处机手中接过纸来一看,登时涨红了脸道:“这不是我写的,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接着怒视着黄蓉道:“是不是你写的?” 两人结婚二十年,从未红过脸,黄蓉这时也被郭靖这副表情吓坏了,怯怯地道:“我这不是给你出气吗?” 郭靖更怒,大声道:“出什么气?你这是陷我于不忠不义!” 黄蓉还是头一次见郭靖对自己发脾气,被他骂得想哭。这时丘处机站起来大声道:“什么叫不忠不义?又不是让你造反!丁大全这种狗官,杀了才大快人心。你如今身居高位,就要有担当,你若一走了之,你那些属下怎么办?治下的百姓怎么办?让他们被临安地那些狗官糟蹋吗?蒙古人是被赶回去了,可中原要再乱,他们不会再来吗?” 郭靖被丘处机教训惯了,他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这时细细一想,贸然辞官是有些不妥,他既然知道自己错了,便坦然认错道:“道长说得对,辞官的事是我欠考虑了,可蓉儿这檄文也太……” 这道檄文虽不是造反,也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丘处机早知道黄药师不拘礼法,行事乖张,没想到他女儿也这般无法无天,头痛地道:“发了就发了吧,若是朝廷因此处置了丁大全,也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朝廷本来就是丁大全在说话,当然不会处置丁大全,反而指郭靖为叛逆,令各地宋军起兵讨逆。这时就可以看出丁大全的人缘有多差了,四川王坚杀了丁大全派来取代余的贪官余晦,率先起兵响应郭靖,接着两淮的孟珙、大理的朱子柳、交趾的向士壁等人纷纷响应郭靖。 事到如今,郭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领军直扑临安。临安禁军临阵投降,郭靖带大军杀入城中,尽诛丁大全及其党羽,又再次上书,请理宗皇帝回都开封。 大军在旁,理宗皇帝无从拒绝,只好下诏还都开封,又改元新安。不过理宗皇帝刚登基时,便是史弥远弄权,后来又是丁大全专政,过惯了不管事地日子,于是下诏给郭靖道:“太宗故约,能恢复燕云者,虽异姓亦得以封王。如今郭卿收复燕云,功莫大焉,依约封郭卿为襄阳王,总揽朝政。”自己便躲到还没完全修好的皇宫里享乐去了。 郭靖封王正是众望所归,他主政后轻徭薄赋,任用贤能,于是政通人和,百废具兴。新安二年,全真诸子修复重阳宫,并在宫前设下擂台,广邀天下豪杰前来比武。尹志平单人只剑,一个月内连败各路高手百余人,众人心悦诚服,共推其为天下第一高手,于是重立全真教,襄阳王郭靖送来牌匾,上书“玄门正宗”。 这天正是全真教立教大典。全真教在收复中原过程中功劳甚大,教中弟子被封官的数以百计。一个小小地重阳宫里,如今有将军校尉几百人,也是难得的盛事。 丘处机和尹志平两人还在重阳宫门口等人。眼见吉时临近,山下也不见人上来,丘处机叹道:“进去吧,他不会来了。”尹志平也是满心失望:林师弟,我如今武功大成,正想和你比比谁才是全真教第一高手,你竟然连个面都不露一下。 这时一个三代弟子匆匆跑过来道:“丘师伯、尹师兄,林师弟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们。” 尹志平见丘处机不动,便接过来问道:“林师弟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那人道:“昨天说的,让我今天把这个盒子交给你们。” 尹志平一边说话一边把盒子打开,里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戒指,正是林志兴拿到手里从来没有戴过的掌教戒指。丘处机见了这枚戒指摇头道:“这小兔崽子,终究还是留他不住啊,这时候不知道去哪里快活去了。”见尹志平把戒指递过来,便道:“你戴着吧。” 他却不知道,被他惦记地林志兴就在不远处。古墓虽然放下了断龙石,但林志兴与小龙女都知道另有出口。林志兴应承过小龙女,把掌教之位交出去便与她成亲。小龙女坚持要回古墓,在她祖师婆婆面前拜堂成亲,于是两人便回到了终南山,走水路进了古墓。 这时小龙女珠镶凤冠,金绣霞帔,正是当年林朝英留下地嫁妆。她正跪在林朝英像前道:“祖师婆婆在上,弟子龙氏,与全真教的林师兄情投意合,意欲结为夫妻,请婆婆作个见证。” 林志兴也是一身红袍,却是从外面带进来地。他正站在王重阳的画像面前,对画像道:“重阳祖师啊,你看人家都准备好嫁衣等着你了,你最终还是辜负了人家,不知道当了道士以后有没有后悔啊?如今弟子有幸得到古墓派后人的青睐,不管您老人家是成了仙,还是在地府,都会感到高兴吧?” 小龙女站起身来,走到林志兴身边,拉着他道:“林郎,你在说什么呢?快来给祖师婆婆磕头。” 林志兴任她拉着来到林朝英像前跪下,诚心诚意地道:“我林志兴在有生之年必定全心全意爱护龙儿,我和龙儿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林志兴说完,侧头见小龙女双颊羞红,美艳不可方物,一时情不自禁,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便去吻她。小龙女一惊,随即反手把他抱住,勇敢地抬头迎了上去。 这时重阳宫中爆竹声响起,似在庆祝这天下第一大教重立中原大地,又似在庆祝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四卷 下江南 尾声 成仙 自蒙古人退回草原,原来的蒙古诸部顿时四分五裂,争战不休,再不能对大宋朝造成任何威胁,反而纷纷向大宋表示臣服,以求得大宋的庇护。 大宋朝正是郭靖执政,他不是个政治家,因此做事反而少了许多顾忌,也不管什么祖训不祖训的,大肆改革,任用贤能,朝野上下焕然一新,国力蒸蒸日上。 新安二十年,郭靖见朝政平稳,内有贤臣,外有良将,不由萌生去意。于是招回了时任丐帮帮主的郭破虏接替王位,自己与黄蓉回桃花岛隐居去了。 新安二十四年,理宗皇帝病死,度宗皇帝登基。他不甘心大权旁落,因此与几位外戚密谋,意图诛杀襄阳王郭氏一族。谁知事情泄露,大将军杨过率先起兵,杀了参与之人,又逼皇帝立下诏书,禅位与他小舅子郭破虏。 其实大宋百姓只知郭大王,不知宋帝久矣,郭破虏上位,正是顺应民心。郭破虏上位后,萧规曹 随,又以丐帮帮主身份喻令天下帮众,或务农,或做工,或经商,数年后,天下大兴。因郭破虏未改国号,史称新宋。 黄山天都峰,虽然前朝李白游过黄山,并有诗文传世,但天都峰上依然荒凉,经年不见人影,今日却见一对年轻男女携手上山。险峻的山路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只见两人健步如飞,顷刻之间就上了峰顶。若是有认识的人在此,定能认出这两人便是林志兴与小龙女,只是岁月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两人看上去还是如同二十几岁时一样。 这时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云海之上,仿佛是通往仙境的桥梁。林志兴见了便对小龙女道:“我上感天心,觉得飞升在即,你就和我一起去仙界吧。” 他说完,见小龙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禁轻轻地一拍她的额头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小龙女轻笑着道:“刚才的话,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林志兴一窒,随即道:“这次不会错了。 ” 小龙女也不逆他,任他拉着飘身而起,最后悬在离地三丈高处,任山顶罡风四起,也不上升,也不下落。若是有懂武功的人看到,只怕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可林志兴却一点都不满意。俄而彩虹散去,两人又缓缓落地。小龙女早知如此,脸上还是淡淡地笑着,林志兴却郁闷地道:“我师傅要成仙,说飞升就飞升了,为什么到我就这么难呢?” 小龙女点着他的额头嗔道:“你师傅把孙道长休了,这才成的仙。你若想成仙,是不是要先把我休了去?” 林志兴右手一拉,把她带到怀里抱住道:“我哪里舍得?我不是已经离了全真教吗?不如我们去投奔龙虎山正一道,听说他们是讲究双修的……” 虽然成亲日久,小龙女依然脸皮很薄,顿时又羞又恼,不依道:“哪个要与你双修?今日休想我再理你!”说完挣开林志兴,转身向前跑了。 林志兴扬声道:“你不理我不要紧,我理你就可以了。”说着紧赶几步追上小龙女,拦腰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笑着跑下山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