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伤风》 第1章 《为情伤风》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王右森是个长相可爱的娃娃脸男人,圆圆的眼睛就像小鹿斑比,两弯眉毛浓而秀雅,皮肤白皙、双唇红润,像极了一尊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他身高一百七十五,不过他都告诉人家他有一百八十公分,另外不足的部分就用他的拳头来补。 反正「冤家」婚友社里也没人拳头比他硬,他爱当「高人」就由他去喽! 只要再把健康检查的数据改一改,谁敢说他身高不足一八○。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说法,因为他那一双手可以举起超过一百五十公斤重的东西,两只拳头一握起,那破坏力大概跟恐龙差不多吧! 但也没人真的看过恐龙,所以谁知道呢?他们只要晓得别随便招惹王右森就够了。 这一天,他甩着两手、筋疲力尽地走进办公室,脸上的表情却像中了大乐透。 「嗨,各位,欢呼吧!我又搞定三对冤家。」他说话的时候嘴巴有点漏风。没办法,这几桩case都有点难度,非得他劳心劳力不能成功。 至于他嘴里掉了半颗门牙……那不过小菜一碟,他一点都不在意。 「恭喜、恭喜。」沐少磊对他咧了咧嘴,嘲笑他每回出征、每次挂彩的精彩战绩。 王右森回他一根中指。「我知道你嫉妒,我的地盘除了我之外,没人沾得了,就算是你沐少磊,同样得靠边站。」 王右森专门接黑道大哥、大姊的案子。 即便是雄霸一方的黑帮老大,总也得结婚吧! 现在的帮派可不时兴联姻,他们喜欢漂白,尤爱出身名门的配偶,可以给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分,从此进军政坛,换个地方逍遥快活去。 要跟这些人打交道,光靠一张嘴是不行的,还得要有拳头。 婚友社里除了王右森,全是都市饲料鸡,自然这块大饼只有他啃得下。 「是啊,我嫉妒死了。」沐少磊比了比他桌上的电脑。「你真行,记得把数据建文件啊!」 王右森快乐的笑脸马上垮下,不必夸赞他,从小到大,他的电脑成绩都是全班倒数的;之所以没有被当掉,是因为连教授都害伯他的拳头。 他的大学报告全部是他口述,然后扬着拳头「请」全宿舍的人帮忙打字完成。 不过他是很有义气的,别人帮他,他绝对会请客——棒棒糖一根。瞧,他大方吧! 但没有人欣赏他的幽默,那些凡夫俗子脑袋里只有燕窝鱼翅、龙虾牛排。 要他说,吃那么好,不怕中风吗?棒棒糖多好,甜嘴、好携带,各式各样的造型,光看就让人心情愉快。 特别申明一点,他绝不是小气。 「我等马不鑫回来帮我建档。」他含恨说道。 「那你慢慢等吧!马不鑫从日本打电话回来,温柔病了,他要照顾她,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回台湾。」 「这个有色情没友情的浑球。」王右森咬牙。 沐少磊翻个白眼。「把『色』字改成『爱』如何?亏你在婚友社工作,嘴巴这么坏!」 王右森哼了两声。「根据调查,婚前越是爱得轰轰烈烈,白头到老的机率越校你要谈爱,跳爱河去吧!」 「这种话千万别让客户听见,包你喝一年的西北风。」 「我有这么傻吗?」王右森说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笔电准备走人。 「你去哪儿?马不鑫不在,我已经在公司待了四天,总该轮你留守了吧?」 王右森的回答是对他舞两招拳法。「你确定?」 沐少磊叹口气。「你走吧!」那家伙只有拳头好使,让他留守公司,除非婚友社想重新装潢办公室。 大家都是好哥儿们,王右森也不忍心太过打击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我也是为你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这张脸在日光下瞧算是斯文有礼,一转到昏黄灯光下,偏偏就变得魅力惊人。你也不希望又有客户在餐厅瞥你一眼,从此死追活缠、要死要活的吧?既然你得留守,就约客户到公司面会吧!我这是为你好呢!不必太感激我。」 「滚你的蛋吧!」沐少磊一拳挥过去,软趴趴,一点力气也没有。 王右森摇头晃脑。「出拳是讲窍门的,你应该……」 沐少磊冷冷打断他。「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三十号吧?社里发薪水是看业绩的,你这三件案子若不在五点以前建档、e给马不鑫,休怪我叫他扣你薪水。」他知道,王右森是每到月底就缺钱。 不过沐少磊就想不通,马不鑫贪懒、爱享受,买车子、买房子,花费多是有原因的。 但王右森又是怎么成为月光族的?没车、没房、没存款。亏他的月收入都是在六位数以上。 「该死,你威胁我。」王右森气呼呼地抱着笔电跑出去。 一座在台北市里提着灯笼也很难找到的三合院,红瓦白墙围成一个门字形,围墙中间的大庭院里。一条人影窜高倏低,一套拳法舞得虎虎生风。 王右森飞腿踢出,一个吊在半空中的瓦罐应声碎裂。 他左拳、右拳交替击打,地上的砖头一块块变成土悄。 那场景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五、六○年代的功夫片,比如「精武门」、「南拳北腿」! 不过眼前的一切可不是在演戏,王右森的功夫真材实料,就算去参加国际武术比赛也不会输人。 他威风凛凛、气势不凡、举止…… 突然,晨风中传来一记软绵绵的猫咪叫声。 「喵、喵……」一只雪白得发亮的小波斯猫慵懒地偎近他。 「啊!」王右森浑身一颤,什么威风都泄尽了,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活脱脱是教堂壁画上天真单「蠢」、背部长着翅膀、全身光溜溜的小天使现世。 「棉花糖。」他扑向小白猫,搂着牠又亲、又吻、又抱。「我可爱的小甜心,有没有想哥哥啊?咱们已经七个小时又三分钟没见了,哥哥想死你了。」 他那股子亲热劲啊,真是比「棉花糖」还要甜上百倍。 小猫撒娇地喵喵两声,算是回应他的热情。 王右森乐坏了。「小甜心啊,哥哥这辈子就只爱你了。」 「那你的爱可真是太廉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撂下。这是房东的孙女柳琳,在职大学生,王右森雇用她每天早上来给猫咪、狗儿们洗澡、刷毛,月薪三万,可算是打工族里的顶高价了。 王右森一个挺腰跳起来,距离她五大步,熊熊气势重新上身。 「小琳。」听,连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以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柳琳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每天玩变脸给我看,反正我对你没兴趣。」更正,她是对男人没兴趣,还是女人好,优雅、聪明、软绵绵又香喷喷,岂是一个臭男人可比。 「麻烦妳了。」王右森也不辩解,转身走人。 天知道他对柳琳才没兴趣。只是……不在女人面前显点威风,他怕自己被她们生吞活剥了。 从出生到现在,女人看到他就像蜜蜂见着了蜜,那股子亲热劲儿啊,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背脊发寒。 幼儿园时,全园的女生都争着要陪他午睡,害他每天都睡在人群中,还是被压在最下面的那一个,至今未被压死,只能说他前世烧够了好香。 国小时,女生抢着坐他旁边、跟他一起扫地、和他一块儿吃饭,为了争取与他相处的机会打得头破血流,弄得老师也没辙了,只好让他一个人坐、独自去扫厕所,整整六年。 然后上了国中,居然有女孩子要脱他的衣服验身,她们强烈怀疑他的性别。 混帐,他不过是长得可爱了一些些,她们有必要大惊小怪得像看见大象在天空飞吗? 幸亏马不鑫和沐少磊救他,否则他现在恐怕连一根毛都不剩了。 呜,女人,她们的名字叫恶魔啊! 还是动物好,像猫咪、狗儿们,牠们都不会欺负他。 「棉花糖,我发誓,我一生只爱你……」他话还没说完。 「汪汪。」 「喵端。」 又是十来只花色各异的猫咪、狗儿从庭院的各个角落走出来。 狗儿兴奋地扑向他,热情的舌头舔得他浑身湿。 猫咪不时兴热情,牠们迈着优雅的脚步在他身边转圈圈。 「噢!」王右森一个个地拥吻。「巧克力、章鱼烧、可丽饼、炸鸡……你们全来啦!哈哈哈,先亲一个,然后哥哥喂你们吃饭。」以口水还口水,唉,这就是王右森成为可怕月光族的原因。 他总共收养了六十八只流浪猫狗,牠们的伙食费可不便宜啊! 当然,牠们再怎么花钱,都比不上柳琳要的价高,不过给几只母猫、母狗洗澡刷毛,一个月居然要他三万块。 而更悲惨的是,他不能不付。 因为他的恐女症让他对零岁到八十岁的任何母性动物都完全没辙,只能请人代为照顾。 他给公猫狗取自己爱吃的东西当名字,但母的……他只用数字做代号,从一到三十二。 他只搂抱亲吻公猫狗,至于母的……不好意思,请自便。他对任何性别为母的东西都过敏。 王右森在每一只空的宠物碗内添上食物和水,有的分量多、有的得加药,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吃的东西还不一样,他全做足了,没有一个错漏。 第2章 忙完了他的宝贝宠物,一一跟牠们道过再见,他拎起公文包准备上班去。 「咦?」走了两步,他忽然一顿,东墙角是不是多了一只小猫啊? 他歪着头回想了一下。「不可能,我最近一个礼拜都没有捡猫狗回家。」 肯定搞错了,他继续走,走到距离他家不过百余公尺的公车站牌下。毫无预警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从他家方向传来。 那是柳琳的叫声。 王右森想也不想地立刻往回跑。「哪个不开眼的混帐敢在我家非礼女孩子,我拧断他的脖子。」 他想,枧琳会叫得这么凄惨,十成十是被欺负了。 王右森是很怕女人没错,但绝对不会欺负女人,他自己不被欺负就偷笑了。 他一向厌恶欺负女人的人,都是他们给社会大众建立了一个错误的观念!女人是弱者,只有被男人欺负的分,她们不会欺负人。 他哭啊!他就是活生生一个可怜的例子,从小被女人搞得差点精神崩溃,还投诉无门,冤死了。 王右森冲回家,在东墙附近看到柳琳,她正指着角落一团米白色的东西尖叫。 他下意识退后两步,不想太接近那团粉嫩的东西。 柳琳突然停下尖叫,一个撇头,恶狠狠地瞪住他。 「你这个下流胚子,你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做了什么?」 他机伶伶打个寒颤。「女孩……她……女人……」天塌了、地裂了,他家里居然出现一个女人! 难道是撒旦派来的恶魔,要来撕裂他的灵魂? 「不可能,我家没有女人。」他打死不信,柳琳例外,他不能拒绝把这份高薪的工作给她,因为她是房东的孙女,如果不让她打工,第二天他和他所有的宠物就要被赶去睡大街了。 女人是他命里的克星,他躲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进到家里? 柳琳一定是搞错了,但是……天杀的,他望向东墙角的眼睛里确实映出了一副女子身影。 「她不是女人是什么?」柳琳走过去翻动那缩在墙角的女人身体。她两眼紧闭奇$%^書*(网!&*$收集整理,头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不知是死是活。 「噢!」柳琳吓了一跳,这么多血,她头晕了。 「你……她……你们……」她的手指在王右森和女人间徘徊,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王右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妳还好吧?」 她当然不好,她最怕血了。从小到大,她每跌必晕,不是撞到头,就是擦破皮,一旦出血,她就要睡上一个小时。 现在她受不了了,又要晕啦! 「你……自己看着办!」她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往家里爬,得快回家,她要昏了。 「什么?」看着柳琳落荒而逃的背影,王右森骇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不怕血,但是……他怕女人啊! 那一团东西……不管她是什么,一条大蟒蛇、甚至外星人他都救,但女人……他畏缩地再退两步。 「不行!」他不要接近女人,他不想死。 逃吧!他转身往外跑。 王右森来到公车站牌下,不到三分钟,又一班公车到来。 这就是住大城市的优点,尖峰时间,几乎十分钟就有一班车,绝对不怕没车坐。 他刚刚错过了一班,他得坐上这一班才能赶上婚友社的上班时间。 今天他有八对男女得带看。 他很怕女人,但非常乐意帮全天下的女人作媒,最好她们通通都找到归宿,不会再对着他那张脸流口水,喊着:来,让姊姊抱一抱,或者婶婶亲一口,再不然阿姨搂一下……该死的,他是人,不是动物园里的无尾熊宝宝。他有人权的,不想随随便便被吃豆腐。 但现实是,他比无尾熊还不如。人家无尾熊受到完善的保护,还不准人们动手动脚呢! 王右森回家了。 他有奶严重的恐女症,宁死都不肯碰女人一下。 但很不幸,他同样也有良心,做不到见死不救。 所以他虽然上了公车,却在下一站跳下来,跑回家。 他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看了一会儿,她似乎伤得颇重,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不出来还有没有在呼吸,因为她那一身衣服太累赘,几乎把她的身形全遮住了。 她头上还戴着白纱,别在旁边的花冠有些歪了,露出一道巴掌大的伤口。 他无法判断她是死是活。也因此不能决定是该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直接报警。 他更努力地观察她,半晌。「该死!」他诅咒,惊觉地上的女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新娘礼服。 一个新娘子晕倒在他家里,摆明了是个麻烦。 他几乎又想落跑了。 但如果她现在还没死呢?如果放她在这里流血,她百分之百会死。 等他晚上下班回来,她就不再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女人,而是一具尸体了。 倘若他够狠心,他会这样做,可是…… 他只有拳头硬,心却不够硬。 他蹲下身,抖着手探向她的鼻端,有呼吸就表示她活着,该叫救护车,反之,准备报警吧! 手指探到她的鼻端前一公分处,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出现了点点红斑,连手掌、手背、手腕……都是。 他过敏了,可怕的女人。 他不敢真的碰到她,否则全身都会长红斑,只能靠着指尖的肌肤感觉她有没有气息。 大概三分钟,也不知道这算幸还是不幸,他确认她还活着,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 在等救护车的这段时间,他跳离她最少一公尺远,用左手死命地抓着右手发痒的红斑。该死,不过五分钟,他的右手已经肿得像猪蹄。 看来待会儿他也得上救护车才行,他要去打针止痒。 「混帐。」救护车真慢,他已经把手抓破皮了。 就在以为救护车不会到来之际,呜咿呜咿~~救护车来了,还有警车? 怎么回事,他没有报警啊! 两名管区走过来,全是熟人,王右森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彼此都认识。 年纪比较大的周管区一进来就跟王右森打招呼。「王先生,我们接到报案,你家里倒了一个女人,嗯……」他看见墙角的身影。「是她吗?」 王右森傻傻地点头,想了一下。「有人报警……柳琳?」 周管区点点头。 王右森撇撇唇角。「那她一定是说我家发生凶杀案。」他太了解柳琳了,一个专爱大惊小怪的女人。 周管区嗤笑一声。「她是这么说,不过我们没相信。」显然他们也很熟悉柳琳的个性,随便一件菜市场的摊贩争执到她口里都会变成帮派斗殴,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 但是…… 「王先生。」周管区皱着眉头看医护人员将昏迷的女人抬上救护车。「这情形不太妙啊!那女人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我不知道。」王右森耸耸肩,将今晨发生的事从头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这女人是柳小姐先发现的,她吓得尖叫,你则是听到尖叫声才赶回来的?」 「是的。」王右森颔首。 「我们会找柳小姐确定一下。」周管区说:「现在恐怕得麻烦你一起去趟医院,然后再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 「没问题。」 王右森跟着周管区走向警车,才将车门打开,突然——「周叔叔!」一道稚嫩的娇嗓、伴随着小小的身影扑进王右森怀里,两条手臂完完全全地紧贴住他赤裸的脖子。 王右森浑身一颤,觉得一阵麻痒从脚底板爬上了背脊。 该死的,一个女孩,虽然可能还不满十岁,但仍是女的。她把他抱得好紧,一颗小脑袋拚命往他怀里钻。 王右森骇得心脏都缩起来了,隐隐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开始长红斑了。 「不好意思,囡囡坐好。」周管区一个歉笑,朝女孩喊了一声,对王右森解释:「囡囡是市场卖鱼老金的孙女,常常一个人搭车到市场里找老金玩,但昨天老金在市场跌了一跤,扭到腰住院去了。囡囡找不到爷爷,所以请我们帮忙,我们正准备送她到医院,又接到你这儿的消息,想想,反正顺路嘛!就一起去医院,你不会介意吧?」 王右森不介意人民保母载个迷路的小女孩上医院,但他介意女孩的性别,尤其是他们得搭同一辆车的时候。 「没关系,你们送囡囡上医院吧!我自己搭出租车去。」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跑走。 另一个刘管区不禁皱起眉头。「他就这么介意我们送囡囡上医院吗?跑得这样快!」他们甚至来不及告诉王右森,要他一起上医院是因为他们想先送女孩去医院找爷爷。既然王右森坚持不肯上警车,他大可自行去警局做笔录,不必多跑一趟医院。 周管区大笑。「不是的,小刘,你才调来一年,你不知道,王先生有一个……嗯……不太好说出口的毛病,他很怕女人。」 刘管区瞪大眼。「囡囡才几岁?」 「那跟年纪无关,只要是母的他都伯。你刚才没注意吗?囡囡一抱他,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红了,他过敏啊!」 刘管区听得目瞪口呆。 至于王右森,他今天可真是倒霉啊!女祸一件接一件,连搭出租车都碰到女司机,搞得他来到医院,整个人已经过敏成一颗红色大肉包了。 他才进急诊室,已先到一步的周管区很高兴地拉着他就跑。 「好消息,那个女人醒了,我想做完笔录你就可以走了。 第3章 」 「真的?」果真如此顺利,王右森一定备齐三牲素果去酬神。 「我骗你做什么?」周管区拉着他走到一张病床前,才开口:「这位小姐……」 「老公?」床上的女人瞧见王右森,劈头居然丢下两个字。 王右森当场晕死。 第二章 该说王右森是运气好,还是人缘好呢? 总之,在花了整整八个小时向医生、护士以及警察们解释他和那位头部受伤、昏倒在他家里,一醒来就喊他「老公」的女人彼此间一清二白的关系后,所有人都谅解了。 王右森被「无罪释放」。 柳琳说他前世烧够了好香。 倒是王右森本人觉得自己衰透了,好端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尤其那个女人居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医生说她被打到脑袋,暂时失去记忆。 这活脱脱是一出可笑的肥皂剧,还老套、狗血到了极点。 女人住了一天医院,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能跑能跳了。 医院不可能持续收留她,管区也说想找到她的家人恐怕不容易,最好有人能暂时照顾她,不然只好先送她上收容中心。 柳琳一口替王右森应下,认为他该照顾这个女人,否则让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美少女去住收容中心,身边没个熟悉的人,那多可怜。 王右森拚命喊冤、强硬拒绝,对于那个女人,他也是陌生人好吗》让他照顾她,跟送她去收容中心有什么不同? 可柳琳不听,还伙同几个护士给他压力,说什么那女人一醒来就叫他「老公」,肯定是对他有好感,那么他付出一点点善心收留她,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家里也养了那么多流浪猫狗,不差那可怜女子一副碗筷。 王右森打小就怕女人,被这么多位女性同胞团团围着讲大道理,他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活埋了,又怎么有办法违逆她们的意思? 最后,他还是把那女人接回了家里。 他将三合院的东侧房间净空让给她睡,自己则住在远远的西侧,还立了一份住宿公约,严格限定两人间的距离,她绝不能靠近他身边五步的范围内。 当然,他也会离她越远越好。 他租的这座三合院颇大,整体面积有六十多坪,她在东边喊,他睡在西边屋里也不一定听得到。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够远了,再加上他那两只近视超过七百度的烂眼睛,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把女人当成透明的摆饰,忽略过去。 但偏偏,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屋檐下睡了一个女人,他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闹得他一起床就开始打喷嚏,眼泪和鼻水像山洪一样窜流不停。 「哈啾、哈啾、哈啾……」在他连打了七、八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后——「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王右森愣了一下,太久没听过敲门声了,他一时忘了这讯号代表什么意思? 基本上,王右森在这座老三合院住了十余年,从来没有锁过门,房东阿附近的大叔、柳琳,甚至是管区有事找他,都是直接走进来。 敲门,那玩意儿早在这里绝种了。 所以他愣了三分钟,没有反应。 敲门声持续着,从第一段的紧张变得激昂,渐渐,它好像疯了一样要炸碎那扇可怜的门板。 王右森猛地跳起来。「别敲了!」 他跑过去打开门,一道人影扑进他怀里。 王右森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发痒。清楚看见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胸膛从白皙变成通红、肿胀。 不必怀疑,他又过敏了。 啊!哪个混帐女人明知他有恐女症还这样整他? 想也不想地,他把怀中人推出去。 呼地,一道身影从门廊的这一边直飞对面墙壁,撞得轰轰烈烈,最后颓然倒下。 「喂!你个王八蛋,居然对女人动手!」柳琳的尖叫声像针一样地刺进他的脑袋里,冲过来看见王右森,呆了一秒钟,仰头大笑。「哈哈哈,你怎么又变成猪头了?」 这是事实。每当王右森因为不小心碰到女人而过敏,全身长满红斑,五官肿成一团的时候,活脱脱像颗大猪头。 他痒得像颗跳豆一样上蹦下窜。 「可恶,是谁偷袭我?」他一向很小心不裸露肌肤去碰触女人,隔着一层衣物他倒可以忍受,所以他总是包成粽子一颗去挤公车。 何况他已经很久没过敏了,长年练武培养出警觉性,总能在危机上门前及时避开。 但这两天不晓得倒了什么邪楣,他居然连续被偷袭成功。 前天的偷袭者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这可以理解;小孩子有一点像小猫小狗,可能是因为单纯吧! 他虽对女人过敏,但对猫狗还好,不要接触太久,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中。否则[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他怎么会捡了一堆母猫、母狗回家养? 但女人就不行了,一碰到,他立刻彻底投降。 今天……该死,被个女人抱个正着,呜,好痒,又要去打止痒针了。 「白痴!」柳琳睨他一眼,走过去扶起可怜的空中飞女。「嗨,妳还好吧?」 女人用力地摇头、再摇头,她的头好痛,像有千根针在剌。 「哈啰?」柳琳对她摆摆手。 女人用手撑起疼得快裂开的脑袋,王右森这才认出她是昨天被硬塞进他家的那名受伤的新娘。 她的头上缠着层层绷带,脸颊、下巴都有伤痕,一只眼睛还黑青。 可怜,这时的她看起来也有点像猪头了。 他对她的厌恶感突然减轻许多,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柳琳很生气地对着王右森吼:「你明知道她受伤了,还这么粗鲁地对待她,她要是病情加重,别怪我找你算帐。」 王右森暗暗嘟喽着:「我怎么知道偷袭者是她?况且毫无预警扑进一个男人怀里,本来就有问题好吗?」 但他不喜欢跟女人争辩,只是有点愧疚地说:「嘿,妳……下回妳有事直接在门口说就好了,别随便闯进我房里,我敏感。」 柳琳不禁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活生生沙文猪一只。 女人头一回定下心神仔细观察救了她一命的王右森,那一张红肿的脸,真是要命的丑。 如果现在是半夜,她八成会以为撞鬼了。不晓得在医院时,她为什么会劈头喊他老公? 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医生说这是因为她头部受了重创,过些日子她也许会想起。 她倒是无所谓啦,既然没有撞成白痴或者瘫痪,失去一些些记忆实在不值得太过大惊小怪。 于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处境,快乐地接受医院和警察的安排,住进这名叫王右森的男人家中。 据他们说,像她这样柔弱可爱的女孩,去住收容中心绝不是个好主意。而王右森是百分之百、比太监还安全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功夫非常高强的太监,既可以保护她,又不会危害到她。 她没有意见地住了进来,结果……警察骗人,她第二天就被伤害了。 呜,头好痛……她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可是脑袋又被撞了一下,让那件要紧事瞬间变得模糊了。 「小姐。」柳琳看着她皱眉,心头直冒寒气。「妳还好吧?」虽然王右森很讨厌,但她也不希望他牵扯进命案里头。 「嗯……」女人歪着头想了好久。「应该还好。」 柳琳又试探地问:「妳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这回女人很干脆地摇头。「我……」她想说自己丧失了记忆,但原先促使她跑来找王右森的要事突然闯进脑海。「猫咪!」她叫了一声。 王右森和柳琳同时呆祝「妳叫『猫咪』?」 女人的名字当然不叫「猫咪」,她只是来告诉王右森,他所养的猫莫名其妙地都睡昏过去了。 她打猫群身边走过,不必蹲下细闻,就可以嗅到那些猫身上发出浓浓的酒味。 柳琳翻了个白眼走了,她还要上课,而且她不想理一堆醉死的猫。 王右森就可怜了,他是主人,跑不掉,而那些猫喝醉了居然还会发酒疯。 醉猫们把他家的桌椅抓咬得乱七八糟,庭院的盆栽给打翻了十来只,厨房里腌的酱菜、咸鱼啦,给拨得全沾上泥灰。 一个晚上,他家被个名叫醉猫的台风闹得损失惨重。 更教人哀怨的是,那些猫还吐了一地,弄得整个家里臭气熏天。 王右森只能戴上手套、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大业。 「猫咪」,就是那个失忆的女人,一直跟在他身边。 王右森不想一直叫她「喂」,那挺没礼貌的,既然他第一次问她名字,她自称「猫咪」,尽管是误会,也算她与那个名字有缘,就叫她「猫咪」吧! 她耸耸肩,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她不太在乎被叫成什么。 王右森撇头睨了她一眼。「『猫咪』,妳要帮忙吗?」 「猫咪」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王右森被她瞧得心头直发寒,「猫咪」已知道他有恐女症,也答应不随便与他肌肤相亲,但他还是觉得不自在,因为她的性别是——女。 是会欺负他、让他生不如死的人种。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三步。「如果妳不想帮忙,拜托别靠我太近,也不要直勾勾盯着我瞧。」 猫咪轻叹了口气,声音娇软软的,带有天鹅绒的滑嫩与豆腐脑的香甜。 第4章 王右森这才注意到「猫咪」其实很年轻,可能才二十上下,身材纤细,颇有古典娃娃的气质,如果脸上没有那么多伤口、黑青,也许她会挺漂亮。 但那就代表着,她的危险性将增加一倍不止。 据他过去的经验,越是美丽的女人,那伤害力更是高强。 王右森又往后退了两步。「我看妳出去玩吧!我自己打扫就行了。」 「我没说不帮忙,我只是有些奇怪,一般伤口,比如我脸上这些,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康复不了的。怎么你脸上的红斑消褪得如此快速,不过两个小时,已消失不见。」 「咦?」王右森也吓了一跳,他摸摸脸,又举起手臂看了一下,真的不痒也不肿了耶!这是他有恐女症以来,第一次过敏消得这么快。 「你的身体强壮得异于常人?」猫咪歪着头看他,如丝媚眼居然魅惑得吓人。 王右森突然被一口唾沫呛到,辛苦地咳了好几声。「我只是普通人。」 「那为什么你的红斑消得这样快?」她对他其实也没什么不良想法,只是好奇心重。「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过敏,以前你也是这样,红斑来得快、去得也快吗?」 「当然不是。」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红斑消得那么快,但为防她再度拿他做实验,他慎重警告她。「这种过敏是很难受的,有时候打针吃药也没用,要拖个两、三天才会好。今天……可能是意外,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妳也别想再对我做实验,明白吗?妳要住这里就得跟我约法三章,不能随便碰我。」 「猫咪」轻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没有欺负人的恶劣嗜好,不会拿你的病开你玩笑。」 王右森突然有些感动,终于有人懂得尊重他这种罹患稀有病症的人了。 可怜他这种病可是连健保局都不承认呢! 如果「猫咪」不要用那种专注到像要把他解剖的眼神看他的话,他会更感激。 「谢谢妳,但可不可以麻烦妳别再盯着我瞧了?」他的心已经快被冻成冰了。 偏她依然故我,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王右森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猫咪终于开口,并且稍微减低凝视他的专注度。「王先生,根据我的观察,你的过敏应该是心理性因素居多。」 搞什么?只为了这种简单的原因差点把他吓死。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发现自己有恐女症,我也看过不少心理医生,得到不少建议和忠告,所以妳就不必再解析我的精神问题了。」 「但有一件事他们一定没告诉你。其实就算不吃药、不打针,也可以迅速减缓你的过敏症状,只要转移你的注意力。」 「啊?」真的吗?这种治疗方法若管用,他可就幸福了。 「你今天的过敏症状应该算是很严重了吧!」她问。 他迅速点头。 「但却两个小时就消失了,我觉得,这应该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的缘故。好端端地,一群猫突然喝醉酒,还差点拆了你的家,你受到极大惊吓,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结果……」她肩膀一耸。「你痊愈了。」 可能吗?好像有道理。以前他一过敏就拚命想着女人有多可怕,遇到女人,他的遭遇注定十分悲惨。 而造成的下场就是——他痒得受不了,去打止痒针。 但今天,他完全没时间去想女人可不可怕?他是不是犯了女祸?他的头已经被一群醉猫闹得快炸了。 「下次你再过敏,也许可以试试这方法。」说着,她抿唇轻笑起来。真是作梦也想不到,那个猪头似的王先生,在脸上的红斑清褪后,居然长得可爱极了,就像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飞下来。 王右森又咳了起来,想不到他也有被女人救的一天,真是……见鬼了。 王右森没料到,「猫咪」的打扫能力颇强,他们只花费了三个小时就把一屋子杂乱给收拾干净了。 他还有时间去上班,不过他不想去,打电话请了假。 他很不高兴,好端端地,一群猫怎么会喝醉了呢? 他检查了宠物们的饭碗、猫饼干、猫食……结果,那猫罐头一打开,浓厚的酒味差点把他给醺昏了。 「搞什么鬼?」他挥着拳头大叫。「我要去找那家超市理论,居然卖我这种过期货,害我的猫都吃醉了,万一牠们因此生病,他们赔得起吗?」 「猫咪」站在他身后懒懒地说:「食物过期,尤其是这种荤食,若出现腐败情况,应该是发酸或发臭,没听过有发酵成酒的。」 「呃!」好像是喔!他太冲动了。「那是怎么一回事?这么浓厚的酒味,总不会是有人加进去的吧,谁会无聊到去灌醉一群猫?」 「小偷、跟你有仇的人、喜欢恶作剧的人,都有可能。」 「我们这里没有小偷。」他挥手淘汰第一个可能性。「至于我的仇人……」他想起被自己扁过的家伙,那根本是论打来算,怎么数得清?「人数太多了,何况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下手。还有,我也不知道这附近谁喜欢恶作剧,我们这里一向很太平,晚上睡觉就算不锁门也不会有事,邻居们彼此认识,在台北市,这里就像世外桃源。」 「还有一个可能,」她的声音依然冷静。「这件麻烦是我带来的。」 他眨眼、又眨眼。「妳?」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女人,穿着新娘礼服,被打得狼狈地昏倒在你家,她背后可能代表着一大堆麻烦。」 对他这个恐女症患者面言,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麻烦。但他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诉说这件事。 「妳……真是让我意外。」他过去认识的女人都很喜欢大惊小怪,喜怒也明显,就像柳琳。她虽然是个女同性恋,而且还是做男性的那一方,但也常常尖叫,或者扯着嗓子骂他。 他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像那样,让情绪站在理智的上风。 但「猫咪」似乎不同,她好像没有太多的情绪,不像女人,当然,也不像男人。 唉,她是个外太空生物。 王右森对她的恐惧消失了一点点。 「有一个问题我纳闷很久了。」他问:「妳怎么会一睁眼看见我,就叫我……嗯,老公?」 「不知道。」她摇头。「或者说,我不晓得真正的原因。在我迷迷糊糊之际,一直听到人家叫我新娘子,好多好多人在喊,所以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如果我是一个新娘,那么当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应该就是我的老公。」 他的脸上闪过一片红云,被一个女人这样直接地喊着老公,真让人不好意思。 「那真是……奇怪……」他结结巴巴。「我以为当时,妳第一眼看到的会是距离妳最近的医生呢!」 「理论上的确如此。但我才恢复意识,医生就拿着一支手电筒对着我的眼睛猛照狂照,那时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等到我能够看到东西时,你进来了。」 这算缘分吗?他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猫咪」没有告诉王右森,她喊「老公」时,心里是恐惧掺杂着怒气的。她在不意识里排斥着「老公」。 而当时场中只有一个人对她深怀戒心,那就是王右森。自然而然,她就以为他是那个令她讨厌的「老公」。 可现在她知道了,王右森是因为她是女人而深怀戒心。事实上,他对全天下的女人都深怀戒心。 因此,她对他的怨怒也就消失了。 如今,她发现自己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她理智地分析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我们要不要向警方备案?你一收留我,家里就发生这种怪事,或许我该离开才对。」 「我打电话跟管区说一声好了。问题是妳,妳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警方应该会安排地方给我住,而且我还可以向社会福利机构请求协助,总会有办法的。」她在说有关自己的事情时,态度真是冷淡。 王右森突然有种莫名的不快,她怎么可以如此轻忽自己? 既然他可以收留这么多流浪猫狗,有什么道理他不能多养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可怜新娘。 「不必了,妳尽管留下来,我倒要看看,谁能伤害我保护的人?」 「你不在乎你家里可能会继续发生一些怪事?」她警告他。 「走着瞧。」凭他的能力,难道还怕这些小麻烦吗? 她抿唇轻笑了起来,原来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人呢!跟那些家伙完全不同……慢着,那瞬间闪过她脑海的影像是什么? 模糊中,她似乎捉住了某样东西,但它们闪动得太快,她来不及捉牢。 不过她有个直觉,恐怕王右森真的要因为她而惹上大麻烦了。 第三章 王右森收留「猫咪」一个礼拜后,警局通知他过去聊聊。 他一听见周管区低沉的语调,直觉大事不妙。 他不敢告诉「猫咪」,一来,他还是怕女人,只要没事,他会尽可能离她远一点。 二来,「猫咪」的冷静常常显得他的冲动好蠢,她的存在印证了「男人无用弘姗」,唉! 王右森到了警局,周管区因为一件临时的案子而忙得昏头转向,没空与他多谈,只简单撂下几句话!没有接到类似「猫咪」这样的女子失踪的报案电话,要查出她为何身着新娘礼服昏倒在王家可能很难,王右森如果下想继续照顾猫咪,尽管将她送到警局,警方会处理。 王右森听得直翻白眼,他是那么无情无义的男人吗? 第5章 他只是怕女人,可不爱欺负女人,也做不到将一个失忆女子赶出家门的事情。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就又回家了。 不料当他踏进家门,却看到「猫咪」收拾了一个小包包准备离开。 「妳要去哪?」他距离她三步远说话,比跟柳琳在一起时还少了两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 「警局。」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人心,清澈澄亮地望着他。 他的脑袋又一阵昏。很奇怪,她的视线有击倒他灵魂的可怕威力。 但他心里知道她对他并没有恶意,跟小时候那些含着肉食动物心态欺负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她不特别喜欢他,也不特别厌恶他,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路上随手一抓一把。 他没有道理对她反应这么激烈才对,可偏偏,他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她的视线。 「妳……」他深吸口气平抚紊乱的心情。「妳已经知道警局暂时查不出妳的身分,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想走?」 她很难得地怔了下,摇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妳不知道?」那他干么招供?回家前他还一直想着不要拿这种事烦她的。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 「那妳为什么要走,难不成……」他瞠圆了双目。「妳恢复了记忆?」 她又摇头。「我要走是因为我发现,我真的是个大麻烦,我不想过分连累你。」 女人都是麻烦,这种事他三岁时就知道了好吗?还用得着她说。 「我不怕麻烦,妳走了也没地方去,不如多住些日子。」 「等你看了家里的情况再做决定。」她移开身子。 他两颗眼珠子立刻爆出了眼眶,抖着脚走进客厅,发现里头像被机关枪扫射过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遭小偷了?」天哪,他在跳蚤市场里买的壁橱、在回收站捡的茶几、朋友送的躺椅……哪个混帐王八蛋居然将他家给毁了? 「也许,但我觉得翻找得这么彻底,不像一个普通小偷会做的事。」她领他定进东边客房,那张漂亮的沙发床被割得千疮百孔,椅垫也全划坏了。 那个混帐小偷,只差没把他家的墙和每一块地砖都撬翻过来。 这下子连王右森也发现不对劲了。「搜得可真彻底。」 「猫咪」耸耸肩。「你的房间我没检查,不过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不晓得。但我稍微检查了一下,屋子里并没有丢东西,虽然它们大部分都被破坏了。」 「妳确定?」他搔搔头。「我不是不相信妳,只是……妳才在这里住多久,能够记清屋里所有东西?」 「我发觉我的脑袋不错,多数东西我只要看一遍就能记祝」 过目不忘耶!好厉害。他看她的目光不觉添了几许赞佩。 她嘴边闪过一丝笑意。长得这样可爱,性格又如此单纯的男人,难怪那些女人们一见到他就不自觉化身为猫,当他是一条可口的鲜鱼般拚命争抢。 就连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热情的女人,她习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观察事情,就算那些事与她有关也一样。 「我推测,破坏这里的人应该是针对我来的,毕竟,他们并没有拿走你任何东西。」她说。 「或许是他们一时没找到!妳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归罪到自己身上。」她这样,他觉得……好不舍。 真是见鬼了,他居然对一个女人起了同情心。 难道他忘了女人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吗? 「我问过柳琳,在我出现之前,你家,包括这个社区,已经好久没发生过闯空门的事,一切都是从我住进你家之后,情况才开始有变的。」 那是事实,不过……「我想妳还是别搬吧!妳走了,我拿什么钓那个把我所有家具都毁了的混帐?」 「你想报仇?」她失笑。 「当然,他们几乎把我的家当破坏光了,从今天起我就要睡地板了,我要他们赔偿我所有的损失。」 她低叹口气。「那我猜你也没有保险了。」 他近乎骄傲地挺起胸膛。「我银行存款簿里的存款从来没有超过四位数,怎么可能还有钱缴保险金?」 真是个了不起的月光族啊!她也只能说佩服了。 「而你还留我住下来,一起睡地板、一起去要饭吗?」 他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摇了遥「我会找到床给妳睡的。而且我们一定有东西吃,我家厨房后面有座地窖,里头放满了甜渍水果、腌菜、腊肉、香肠、火腿,就算吃三年也吃不完。」 她瞪大了眼。「你在躲饥荒吗?」现代人谁存这种东西? 「当然不是。我只是习惯在每年当季水果盛产,价格跌到谷底时买一堆起来腌渍存放。至于肉制品,是因为几年前口蹄疫流行,没有人敢吃猪肉,肉价因此惨跌,我趁便宜买了一些存下来日后应急用的。」 「这里还是台北吗?」她真的很怀疑。 「这里绝对是台北,」他轻哼了声。「而我这全是贫穷生活锻炼出来的智慧。」 她佩服到了极点。 e 王右森给「猫咪」找床的地方就是——回收站。 他似乎认识很多人,交游遍及三教九流,随便跟几个人过几招,就有一群男人笑嘻嘻地给他扛来了一堆旧床组、桌椅、电器。 他们快乐地欢笑、玩乐,而工作就在这样的笑闹中迅速进行。 王右森的内心就跟他的外表一样,天真、可爱、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猫咪」突然有点羡慕他,那么样地直率,受人欢迎,换成她一定做不到。 她太冷静了,近乎冷酷。 她无法像他那样对人掏心掏肺,那么,她如何要求别人这般对她? 她习惯一切都淡淡的,像水一样,虽然可以用来解渴,但无味。 她也以为自己是喜欢平淡的,但……为什么王右森的火热令她的心如此动摇? 她真的就像一只猫似的,偏爱阳光的温暖,所以总是喜欢晒着暖阳入睡。 也许当初她会选择他家昏倒,就是被这股温暖所吸引,不过……「我又不记得事发经过,怎能确定一星期前究竟发生何事,我要躲进他家庭院?」她摸摸头上的ok绷,时隔七日,她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纱布也在今早拆了。 据说她头上的伤是被某种长条状物品敲击造成的,再从脸上那些瘀青看来,她应该受过一阵好打,就在她当新娘的那一天。 这样的她到底结婚没有?那伤是不是她老公打的? 想到这些事她就觉得愤怒,但奇怪的是,她不太伤心……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结婚?她不像会冲动步入礼堂的人啊! 讨厌,失去记忆就是这样不好,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害她心里揪着一团谜,就像吃鱼被刺梗到一样。 「猫咪。」王右森在另一边挥手叫她。 「来了。」她皱皱鼻子。这个称呼一定会让一堆人笑掉大牙。 果然,她都还没走到王右森身边,他那些朋友已经笑到像看见海参爬上树。 「天哪,小森森,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偷养了这么一只漂亮的美人猫。」 「呜,我们小森森终于长大了,懂得藏女人了。」 「你们欠揍啊?」王右森狂呼一声,一群男人又打成了一团。 这就是他们联络、并且维系感情的方法。 「猫咪」虽然第一次见,却也不觉得怪异。 她轻快地闪过几记飞腿和铁拳,走到王右森挑好的家具堆旁,看到一张花梨木茶几、一台外观看起来还挺完好的冰箱,还有洗衣机、化妆台,连冷气都有。 而他给她挑的床垫是白色、独立筒的,整体也挺干净,至少有五成新。 想不到回收站有这么好的东西,难怪王右森要来这里捡宝。 她东摸摸、西碰碰,觉得他选的东西都挺不错,于是开口问:「这些东西都要搬回去吗?」 「当然,我可没钱买新家具。」王右森在揍人的同时,不忘回头对她挤挤眼。「能用的东西就别浪费了。」他知道他这些损友,有时候还会把回收站的好东西偷去跳蚤市场卖,一群钱鬼,他绝不会便宜他们的。 「噢!」她应了声,俏目四下溜了溜,弯腰先扛起那张床。今晚她就要睡在这上头,才不要委屈自己睡地板。 王右森还在跟朋友打得热呼,她一个人就把床垫扛走了。 突然—— 一个大胡子尖叫了声。「哇!小森森,你的女人硬是要得。」 他们本来就不是真的有仇,打架不过是一种健身游戏。既然有人不玩了,其他人自然停手,他们可不时兴偷袭。 王右森听到大胡子的叫声,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你在鬼扯什么,我没有女人。」 然后,他发现他所有朋友都呆了,并且朝着猫咪离去的方向行注目礼。 王右森也跟着看过去,然后诧异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shit!」他突然大骂一声。 那大胡子正想拍拍他的肩膀损两句。「小森森……咦?人呢?」他伸出去的手居然落空了。 其他几个人指了指猫咪离去的方向。 大胡子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小森森是个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 「现在他跟那只猫咪的距离绝对没有三步。 第6章 」 五个男人仰天长笑,王右森终于也打破了自己不近女人五步范围的戒条。 一路上,王右森对着「猫咪」不停抱怨。 「一个女人扛床垫多费力,妳可以叫我啊,做什么勉强自己?」 「我扛得动。」她也很讶异,但她的力气似乎不校「但是妳被床垫压得背都弯了啊!」 谁扛床垫的时候背不会被压弯?猫咪瞥他一眼。「你现在的背也是弯的。」 他窒了一下。「我这种姿势是为了好使力。」 「我也是。」她的声音、表情,连带整个身体都显得好冷淡。 他忍不住怀疑,她过去是不是被欺负得很惨,导致现在完全不信任人,对别人、包括自己都冷冷淡淡的。 他转眸望向她已恢复八成的脸,褪了青紫和那些红红白白的药膏、纱布,她显得益发清秀了。 王右森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渣会对这样一个娇娇柔柔的女人动手动脚。 她发现他的目光,一阵笑意冲上心头。 「你在同情我?」她饱含着兴味问。 他的脸立刻变成被丢入滚水的虾子,红得通透。「妳……妳别想太多,我没有其他意思,不是……我……唉呀,我是说,不管过去如何,我们都要向未来看,相信幸福就在不远处。」 她想,他很适合去拍励志广告,领着一群可爱的少年奔向太阳。 「谢谢。不过我认为我似乎不是乐意吃亏的个性,如果我挨了别人一拳,可能,我也还了对方十腿。」 就凭她只到他肩膀的身高、看起来一捏就碎的拳头,要与人动手?他不想吐槽,但她确实极可能是个可怜的受虐妇女。 「我了解了。过几天……如果妳有兴趣,我或许可以再教妳几招,学会如何在给[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别人十腿后,又不会挨上任何一拳。」 她没说话,四下瞄了瞄,看到地上一根断掉的椅脚,弯腰捡起来随手一劈,那椅脚应声断成两截。 他目瞪口呆,连背上的床垫都滑下去了也没发现。 她及时助了一臂之力,将床垫反扛到自己背上,背着它走进那座古色古香的三合院。 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弯腰捡起那被手刀打断的椅脚,比划一下,手起掌落。 「噢,痛!」虽然椅脚也断了,但是……他的手好疼啊! 「看来我的训练还是不够。」瞧瞧,「猫咪」劈得脸色不改,他却痛得眼泪都快飙下来了。 「王先生。」她在屋里叫他。 「来了。」他赶紧把肿起来的手藏进口袋里,跑入屋内。 猫咪已经把她的床摆好了,看起来还不错,如果她的脸色不要那么怪异就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到她身边,没有发觉自己与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两步了。 她指着窗户方向。「你看。」 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啊!」他收养的流浪猫狗倒了一地。 「巧克力、章鱼烧、汉堡堡……」他边叫着心爱宝贝的名字,边爬过窗户跳进庭院。 几天前,他可爱的猫猫已经被灌醉一次了,这回……不,他没有闻到酒味,牠们不是喝醉。 王右森看到小白猫棉花糖身下一大滩艳红的血,五官都扭曲了。 「可恶!」他奔过去把棉花糖抱起来,发现牠的腿折断了。 「让我逮到那个伤害棉花糖的凶手,我照样打断他的腿。」说着,他抱起棉花糖就要冲去兽医院。 「慢着。」 「猫咪」也跟着翻过窗户,动作轻飘飘的,很利落,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 王右森开始有些相信她不是任人鱼肉的弱女子。 但相反地,能将这么厉害的她打成重伤,那些家伙也一定很不简单。 先是有人灌醉他的猫,接着他家被翻得乱七八糟,现在所有的宠物又都受到伤害,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些事情都是随着她而来。 他不会放过那混帐的,所谓打狗得看主人。现在她是他罩的,那家伙还敢上门挑衅?他不将对方打成残废,他王右森就改名叫孬种。 「妳不必再说什么会给我带来麻烦、妳要离开的话了。那王八蛋敢在我的地头上闹事,就算不是为了妳,我也不会放过他。」 「你误会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我也不想走了。对方这样不择手段,我也想把人找出来,看看我是不是砍了他全家,他要这样对付我!」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很有黑道大姊大的气势。 他还真是有些看轻她了。 「猫咪」的来历越来越可疑,身手一流却还会被打得重伤,也许她真的跟某些黑道有关,这根本是一出活生生的黑道追杀戏码。 现在只差来几个穿黑西装、黑皮鞋、戴黑墨镜的男人扛着几管黑枪上门,砰砰砰地将他家打成废墟一座了……王右森胡乱想着。 「来了。」她忽然说。 「什么东西来了?」流氓吗?他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准备干架。「是妳的仇人?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妳。」 好热情的誓言,她是不是要感动一下?但事实是,她觉得好好笑。 忍不住,她扬唇轻笑起来。 他诧异地张大了嘴,也许是眼花,他竟觉得她笑容一绽,整个人灿烂得像是一朵太阳花。 心脏不期然地怦怦乱跳起来。 「来的不是仇人,是兽医。受伤的动物实在太多,我想没有一家兽医院可以一次诊治这样多的伤患,而且我们也没有车子可以载送牠们。所以我打电话给附近的三家兽医院,请医生出诊。」 「猫咪」笑道。 王右森被狠狠地迷惑了一下,脑袋发晕。 「妳……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猫咪」又笑了,像个妖媚蚀骨的妖精。这实在是很奇怪,她明明是个很冷淡、又不打扮的女人,容貌充其量也只有「清秀」二字可以形容,但看在他眼里,她就是魅惑得可怕。 「猫咪」对着他说:「你去借钱吧!我想这笔医药费不会太便宜。」 王右森还呆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的脑浆开始沸腾了。女人是这样迷人的生物吗?为什么他以前都觉得她们很可怕? 「兽医来了。」 「猫咪」走过他身边,将三个兽医迎进来,告诉他们事发经过,以及每只动物的习性和身体状态。 六十八只流浪猫狗,她每一只都分辨得清清楚楚,谁几岁、什么时候打过预防针、平常有些什么喜好,她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她,兽医们恐怕要多费好些功夫,才能将这些猫狗全部治疗完毕。 王右森呆呆地看着他们动作,三个男人、还有一堆动物在他面前走来动去。 但唯一进入他脑海的只有「猫咪」,她轻灵的动作、清澈如水的眼眸、冷静又周到的话语……他把她的一切刻入心版里。 除了看着她之外,没有办法做其他的事情。 他一向不是个灵巧的人,无法一心数用,只懂得专心一志。 可是他这回实在是怔得太久了,久到「猫咪」连喊他十来声,要他把棉花糖抱来给兽医看一下都没听见。 不好让兽医等太久,猫咪只好亲自过去将棉花糖从他怀里抱起来,送到兽医面前。 她很小心不要碰到他,她不想再害他过敏,他全身长满红斑、一张脸肿得像猪头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不过她还是惊扰到他了。 王右森感受到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拂过他的手臂和胸膛;他浑身一颤,几点红痕又冒了出来。 他是有恐女症,对女人异常过敏,但也没敏感到这种程度啊! 仿佛……只要跟她嗅着同样的空气,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就会骚动不已。 她看到他的反应,一愣。「我碰到你了吗?」 他呆呆地摇头。他们并未接触到肌肤,但他的心……自作主张地去感受她、亲近她,所以,他有一点点过敏。 该死的,他的病如果严重到连跟女人同处一个空间都做不到,他还能在地球上生存下去吗? 看他这副呆样,她知道他的话做不了准,但她很清楚如何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过敏赶快好转。 她刻意放冷声调道:「听说医生出诊的费用很高,而你户头里的存款好像不多。」 「啊?」他迷失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冻得一点一滴凝结起来。 「我猜我们大概没钱付动物们的诊疗费。」她继续说。 他额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我们要不要老实跟兽医们说,我们没钱付帐,也许他们肯雇用我们在兽医院打工?」 他完全醒了。 「我立刻去弄钱。」他跳起来,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第四章 王右森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猫咪」在观察了他一天后,做出了上述的结论。 首先,王右森不敢直视她的眼。以他那种直爽个性来说,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其次,他只要不小心与她目光相对,一张脸就会胀得通红。 起初她以为是他的恐女症加重了,毕竟,她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就算他因此看到女人就倒弹三尺,那也是情有可原。 但后来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看着她会脸红不是因为过敏,他是太紧张了,血液循环过快。 最后,他开始对她严加保护,似乎认定了她是可怜的受虐妇女,若没有一个英勇的白马王子伸出援手,她就死定了。 第7章 她不晓得自己是哪里令他这样误解,她可怜?她柔弱吗? 对着镜子里方才沐浴完毕的自己,一身粉红娇嫩肌肤、纤细窈窕的身材、清秀可人的容貌……整体看来是称不上强悍。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柔弱。 他应该看得出她的身手不差,她的双眼明亮有神、个性理智,明明就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就算她忘记自己的过去,她仍然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只会乖乖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王右森……他刻意表现的英雄气概让她觉得好可爱,直想搂进怀里仔细怜惜。 不过这种想法可不能让他知道,他一定会晕倒。 「猫咪」对着镜子扮了个鬼脸,那景象有几分熟悉,但更多的是陌生。 快两个礼拜了,她还是没想起任何事。 但那不是因为她伤得太重,只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快乐,那么过去想不想得起来也就不太重要了。 她考虑过了,追究得太清楚,很可能令她与王右森的关系夭折。 跟他在一起挺有趣的,那就多耗些时候吧!可能一段时间后她会厌烦,那时,她会自动斩断这段情缘。 相反地,她若想与他长久相处,必须要抹煞的就是过去了。 而现在,她还不清楚该怎么跟王右森走下去,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我……」一个思绪才起,她的耳朵接收到庭院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猫叫声,隐含着痛苦,像是在喊救命。 「怪了,明明家里的动物都住进兽医院啦!」前阵子那些动物莫名其妙被袭,全部挂彩,王右森担心类似事件再度发生,就委请附近三家兽医院暂时收留牠们。 王右森说了,不管他家出现什么问题,那都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愧疚,因为她也是受害者。 他说他要保护她,希望她留下来。 而既然他留她,她也认为住在他家挺开心,那就继续住喽! 她大大方方地让他养,他也很快乐地担起照护工作。 他是个很喜欢照顾弱者、爱当英雄的人。 「猫咪」翻过窗户,依着微弱的猫叫声一路找寻。 没多久,她在后门发现了一只大腹便便的黑色波斯猫,牠正在生产,正面临了生死关头。 那可怜的小母猫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是麻烦的吸引器,而王右森,他是衰神的代名词。」他这么怕女人,甚至连雌性动物都敬而远之,不晓得她如果请他帮忙为母猫接生,他会有什么反应? 王右森吓呆了。 他养了十多年的流浪猫狗,却从来没有给任何一只接生过。 猫狗的生育力都很强,一个不小心,那数量可能呈几何倍数成长。 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六十八只猫狗已是极限,他没有能力再收留更多了。 为免给社会造成负担,他收留的每一只猫狗都会获得完善的治疗与结扎。 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得面对一只正在生产的母猫,而且牠还难产。 「不!」他开始觉得全身发痒,尽管「猫咪」和那只母猫都没有碰到他,他依然恐惧到过敏。 「你不肯帮忙?」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淡淡的。 「我不知道……我、我不懂,我没有办法……」他结结巴巴的。 「那好吧!我只能将牠送回后门,让牠自生自灭。」 「不!」这回他叫得更大声。 她对他挑了挑眉。 「我……」他觉得喉咙发苦。「我没有给动物接生过,我不会啊!」 「我也不会,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试试。」 「我们可以送牠去兽医院。」他宁愿半夜去敲马不鑫或沐少磊的家门,向他们借钱送母猫进医院,让他们耻笑他是个可怕的月光族,也不要去帮一只猫接生。 他没有告诉任何朋友他收留流浪猫狗的事,他好面子,觉得喜欢跟猫狗玩挺娘娘腔的,宁可让人家误会他是个浪荡子。 「我给附近三家兽医院都打过电话了,很可惜,他们都没有留人驻守,看来也不可能有夜间急诊。」 他就知道,以她那种冷静的个性,在来找他之前,一定试过其他方法了。 所以他惊慌啊!因为他明白自己跑不掉。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现在,他只是在作垂死挣扎。 她耸肩。「我把牠丢出去,眼不见为净?」 「我投降。」但他很好奇。「什么事情才能让妳紧张?」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冲动得像个蠢蛋。 他不太喜欢成为被照顾的一方,可与她相处很舒服,还有一些些刺激,他发觉自己已经有一点上瘾。 她想了一下。「如果出事的是你,我会紧张。」 他的脸立刻又红了,鲜艳得像颗熟透的草莓。 可爱的男人,直爽的个性、善良又害羞的心,她看着他,盈盈浅笑。 他的睑更红。「我想……我们还是赶快帮帮这只可怜的小猫吧!」 她笑嘻嘻地把母猫放到他手上。「那就麻烦你帮牠按摩肚子了。」 他抱着猫,第一个感觉是,湿湿的、热热的。当然,这只猫要生产了,牠已经破水奇*书*电&子^书,身上沾满液体是很正常的事。但——「妳要去哪里?」她不能把猫丢给他,然后自己跑掉。 「我去准备剪刀、棉线和优碘。」 他吓一跳。「原来妳知道如何帮猫接生。」 「我查了一下网络数据。」 他就知道她是个冷静周详的女人,做任何事都自有一套步骤。认识近半个月,他没有看过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不,她说,如果是他出事,她会紧张。 他的心跳又开始失控。她为什么会对他特别用心呢?而她刚刚那样说又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对他表白? 他的呼吸狠狠一窒。过去也有很多女人跟他表白过,但她们都欺负得他很惨,搞到最后,他觉得跟女人交往根本是一场灾难。 那她呢?她会不会同样也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伤害? 她不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还挺有信心的,尽管她是他最怕的一种生物——女人。 王右森看着「猫咪」帮不会咬断脐带的母猫剪断脐带,用线扎紧两头、上优碘,再撕开仔猫的胞衣、以布包裹仔猫、轻甩出积在仔猫口鼻内的羊水,反复数次,终于听到仔猫的哭声。 这只仔猫顺利获救了。 但生产尚未结束,母猫一胎不是只生一只仔猫。 而这只母猫似乎很年轻,牠头一次生产,什么都不会,难怪会搞得自己和仔猫差点同时死掉。 牠们幸亏遇到了「猫咪」,这个做任何事都有条不紊、冷静自若的女人。 今天倘若只有五右森一人,他只会去踹开所有找得到的兽医院的门,然后想办法找到一个兽医,威胁他帮忙。 这个方法应该也管用,只是会闹得风风雨雨。 猫咪已经接生了五只仔猫,但这最后一只,牠居然没办法自己呼吸。 母猫太年轻,仔猫也跟着不成熟,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母猫哀哀叫着,五只仔猫,牠生了快五个小时,牠的体力都快耗尽了。 就连王右森这个大男人都有些累了,「猫咪」粉嫩的脸色也出现了疲惫。 她微微皱起眉头。 他知道她正在想办法,但他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甚至连熟手都称不上,能够救下四只仔猫已经算很了不起了。 「放轻松一点,别太紧张。」他安慰她。「妳尽力了。」 「不!」她摇头。「碰到这种情形应该有急救办法的,但刚刚我太着急了,没有把所有的数据看完。」 如果她这样说,就一定有法子。虽然认识不久,但他对她有信心。 「牠无法自行呼吸,羊水堵住了牠的口鼻,甩也甩不出来……啊!」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嘴巴凑近小猫,就唇一吸;一股浓腥呛进气管,仔猫发出微弱的叫声。 王右森惊喜地看着她。「天哪!」她办到了。 她也很高兴,想回他一个欣喜的微笑,但她呛到了,辛苦地咳着。 他很自然地来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小心点、小心点。剩下的让我来吧!妳去休息……」他还没说完,注意到她两只猫儿也似的电眼在他修长的手上溜着。 听说他有恐女症,对女人过敏,一旦肌肤相触,他的身体就会长红斑,吹气球也似地肿大。 她亲眼看过一次,那回,他的脸肿得像猪头,好丑。 但现在他为她拍背却没事,是因为她穿着衣服,他的手没有直接触碰到她的皮肤,所以没过敏吗? 她觉得好奇,想对王右森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她踮起脚尖,噘唇轻刷过他的颊。 嘴唇所感受到的皮肤很滑、很细,就如她之前看到的,晶莹剔透。 这样一张可爱到足以激起天下女人嫉妒心的面容,难怪那些女人要「欺负」他,也或许她们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呢! 就好像她前一秒钟做过的事,他是会认为她在「欺负」他呢?还是对他调情? 王右森愣住了,在身体启动过敏机制之前,他的心脏先如脱缰的野马,窜蹦得像要跳出胸膛。 「妳……刚才……」他最后的选择是,一张脸胀得通红,像有一颗太阳偷藏了进去。 他这回的反应比上次漂亮多了。之前,他不只脸红,五官还肿成一团,活脱脱一颗红色的大包子。 而现在,她竟觉得他可爱,好想再玩一回,不过怕他继续脸红下去会脑充血。 第8章 好孩子应该爱惜玩具,一次把「他」玩坏太可惜。 所以她只是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说:「有蚊子,而我的手没空。」她让他看看两手间的仔猫。 王右森惊诧得好像撞到了鬼。 她那是在帮他赶蚊子,用她的嘴唇? 他的脑子胡涂了,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要过敏长红斑呢?还是脸上划出五条黑线? 王右森对女人的敏感度……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他对「猫咪」的敏感度增加了。 一开始只要她与他的肌肤不相触,他俩之间就可以相安无事。 接下来,他追逐她的目光,发现它们拥有控制他喜怒的超能力。 最后,他连接近她三尺范围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那股热度、还有香气。 他总是幻想她的……「赶蚊子」,倘若当时,那只该死的蚊子是停留在他的嘴上,她的唇像羽毛,却比羽毛更软、更香地轻抚过他的嘴……啧!王右森,你是个白痴,明明有恐女症,居然还爱上一个女人! 然后,还希望与她有更进一步的接触……问题是,怎么接触? 他一碰到女人的肌肤身体就会长红斑、发肿、痒得受不了,如果他亲了她、或者拥抱她……光想就觉得好可怕,他一定会死。 「可是上次她亲我……不,她说那叫赶蚊子,我并不觉得痒啊!」虽然事后他的身体红了快一个小时才消退。 「但那是因为她一直在看我啊!」他给自己找理由,任何正常男性,被个像「猫咪」那样漂亮又有魅力的女人眨着勾魂眼轻瞥,都会紧张脸红吧! 他只是有恐女症,其他地方应该都还算正常。 「我……我得提起勇气,如果我真的喜欢她的话,我……」他正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毫无预警地,一阵轰然大响从大门口附近传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王右森跳下床,冲出门去。 接着,他看到一幕让自己的下巴壳狠狠砸落地面的景象。 有一辆货车,不知是司机打瞌睡或者喝醉酒、再不然就是机械故障,竟然笔直地冲进他家,将整个东面客房撞得扭曲变形。 噼哩啪啦,还有几块砖瓦零零散散地往下掉。 这样一座美丽、堪称古迹的三合院就这样毁了。 慢着,房子烂了可以重建,但住在里头的人……「猫咪!」他狂呼着冲进崩塌的客房,眼前的惨状却让他差点昏倒。 墙倒了、梁塌了,那都不是大事,但那张他前几天才帮她扛回来的床垫被整个撞得散了架,事情可就大条了。 「猫咪!」他疯也似地在土石堆中耙挖着那令人疯狂又思念的人儿。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们真的倒了邪楣吗?这样接二连三地碰上麻烦。 「该死,猫咪,妳回答我一声啊!」他通体发寒,既想找到她,又怕见到那遍地的血迹。 呜咿、呜咿~~已经有人报了警,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正远远传来。 附近的人声越聚越多、越来越大。 王右森觉得耳朵嗡嗡响,血管快要被一寸寸冻成冰了。 「回我一声,拜托,猫咪……妳出个声吧……」他的嗓音竟开始哽咽、颤抖。 「你的猫被压在里头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问。 「不是,她不是猫……猫咪,她……可恶,妳不要出事啊!」王右森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没关系,不管那是什么,我们都会找到的。先生,你先避避,这里恐怕也要塌了。」那个声音劝他。 王右森听不进去,他想着她那张清秀水灵的脸,曾经被打得变了形,失去的记忆甚至还没恢复,她已经这样可怜了,上天为何还要欺负她? 他曾誓言保护她,但却没有做到,可恶,为什么他要安排她睡东边?如果今天睡这里的是他,以他的反射神经,他应该避得过,但她……她只是一个娇弱的女人。 这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女人不可怕,而是需要他去保护的一种生物。 「先生,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四只手猛力地拖着王右森,想将他拉离灾难现常王右森又哪里听得进去,他蛮力一施,拖着他的两个人反而被摔飞出去。 「没找到猫咪之前我不出去——」他大吼。 「你找我吗?」一个淡漠的声音像是一阵细雨,霎时浇熄满场的火爆气氛。 王右森诧异地回头,迎上那张让他牵牵念念、忧心挂怀的清灵面孔。 「猫咪?」他不敢相信,为什么她会在他后面?这么晚了,她不是在屋里睡觉吗7她一眼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对他扬了扬手中的提袋。「奶瓶坏了,我去药局买。」 前些天接生的五只仔猫三个小时得喝一次奶,多数时间他们轮流当保母,可王右森白天要上班,晚上不睡觉对身体不好,所以「猫咪」强硬接下这熬夜的苦活。 而今晚,她在喂完仔猫后,发现其中两支奶瓶出现裂缝,便到二十四小时药局购买,谁知她前脚才走,后头一辆大卡车就撞进她暂住的客房里了,这可真是交了好运,硬生生逃过一劫。 王右森听完她的解释,全身都软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多么紧张,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 「猫咪」轻巧地蹲在他身前,凝视他的目光里闪着晶莹的光彩。 「很担心我?」她的声音居然染着笑意。 他瞪她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果我被压在里头,你会怎么样?」 「当然是想办法救妳啊!」他没好气的。 「这么关心我?」她唇角挂起了逗趣的笑纹。 他突然觉得她好可恶。「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毕竟是朋友……」 「原来你只想跟我做朋友。」她哀哀叹口长气。 王右森白皙俊脸变得通红。「喂,妳够了!」 「你这是害羞呢?还是讨厌我?」 其实有关王右森这种心理状态的正确形容词,叫——恼羞成怒。 火气激起了他的精力,他猛一个跳起来,气唬唬地跑了开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猫咪追着他打趣。 这一幕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一定会以为是哪个风骚寡妇在调戏王右森这良家少男。没办法,他长得太可爱了,而她的气质一向与「天真」无缘。 有时候,猫咪会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是恶魔与天使的对比。 「妳走开,不许再追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威胁好有气概。 但是她知道,他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哪怕那个女人比他强上几倍。 王右森就是有点古代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个性,绝不欺负女人、小孩。 不过她也不会太欺负他,万一让他更怕女人就不妙了。 她爽快地停下脚步,让他得以逃离她的魔爪。 待他的背影消失后,她黝暗的视线穿过黑夜的帘幕,直射几乎变成废墟的东边客房。 「这些奶瓶用不着了。」她淡淡地说着。因为那五只仔猫都在她的房间里,整间房都被撞塌了,难道那些仔猫还能幸存? 「不要难过,这不是妳的错。」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右森又回来了。 「我难过吗?」她摸摸自己的胸口,真的有些疼呢!不过是五只相处几天的仔猫,想不到竟已在她心里落了根。 也许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来得冷静,她也很容易动摇,尤其最近的麻烦多到像雨后的春笋,她不敢想象有一天,这些事故牵连上王右森……那她恐怕会疯掉。 第五章 王右森决定贴身保护「猫咪」,而他的方法就是——把她整个人拴在裤腰带上。所以他们现在是不论白天、夜晚,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外,差不多都黏在一起了。 「猫咪」从住进王家第一天起就知道,王右森颇有赚钱的能力,否则他一个人怎么付得起六十八只猫狗的伙食费和柳琳的打工钱。 但她从来没想过他是这样挣钱的。 王右森每天进婚友社,他的两个合伙人沐少磊和马不鑫就会给他一张名单,大体是新会员开出的择偶条件。 然后王右森会从他认识的人中挑出符合要求的,「请」他们加入婚友社,以增加配对成功的机率。 像今天,有个爱作梦的大小姐开出五百万的价码,希望能跟一个又酷又帅的黑道大哥来场烛光晚餐。 王右森便带着「猫咪」找上中部有名的黑道——四海堂。 「我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想去混黑道?工作不稳定、危险性高,连保险公司都不收。」他对着四海堂宏伟的大门说。 「但是成功的话,利润很丰厚。套句古语就是:人为财死。」「猫咪」两只眼睛像两只闪亮的探照灯,笔直地照着他。「我真正好奇的是,婚友社不是帮人做媒的,怎么连安排晚餐这种工作都接?」 「一起吃顿烛光晚餐就是相亲啦!」他把十根手指扳得喀喀响。「根据我过去的经验,想要认识黑道大哥的小姐们都具有极高的幻想力,只要为她们找到合乎黑马王子条件的人,看对眼的成功机会是很高的。」 「但爱作梦的千金小姐嫁给成天打杀的黑道大哥,白首偕老的机会有多少?」 「不超过百分之三。」他毫不考虑地说。「不过一旦他们离婚,我们立刻会增加许多『新』会员。」 「恶劣。」 「太过善良赚不到钱。」他嘻笑。「况且,人是经一事、长一智。当那些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姐们离过一次婚后,第二回通常会变得比较理智,懂得选择适合自己的人。 第9章 当然,男人也是一样。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算为社会尽了一份责任。」 听他在盖。她觉得他只是非常努力、近乎不择手段地在赚钱。 不过也无所谓啦!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需求,才会有人去供应。 她跟他都不是那种道德感很强烈的人。 「你怎么说怎么是。我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你确定四海堂的少堂主是你的学长兼好兄弟?」 「大学四年,我跟他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他很肯定地点头。 「那为什么你来拜访学长的家,对方却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猫咪」问道。 他转转头、扭扭腰,也跟着展现出强烈的战斗欲望。 「如果你每次来都要绑架他们一个小头目去相亲,为了他们个人的终身幸福着想,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干掉你。」 她晕。「你干过几次这种事?」 他扳着手指数了一下。「五、六次吧!」 「他们居然没有干掉你!」 「因为我的学长、他们的少堂主极渴望迎娶一位名门千金为妻,而我达成了他的愿望,所以他不准手下们干掉我。」 「物以类聚。」除了这句话,她也没话好说了。 「我会打赢他们的。」他笑得眼睛瞇成缝。「妳先往旁边退十步。」 「不要我帮忙?」她觉得自己身手应该不错。 「让个女人帮我打架,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做男人?」他拚命摇头,这么丢脸的事可不能做。 「随便你。」她两手一摊,迅速退出了战局。 王右森和五名男子的战斗随即展开。 拳来脚往、身影交错中,「猫咪」发现大家的身手水准都很高。 而这得归功于王右森的一流挑人功力。他是个极有职业道德的人,尽管所接的客户只是一时好奇,想见识一下道上大哥长什么德行,他也不会随便挑个三流混混去充数。 更何况这回的小姐开出了五百万红利,他怎么也得选出一个有这般身价的大哥去赴宴。 于是,王右森给他的少堂主学长拨了电话,请他安排替死鬼。 那学长也够意思,一下子就帮他联络了五个人,还说他能撂倒几个,都让他带回去。简直就像上市场买菜,挑根萝卜再送两把葱。 「猫咪」觉得那五个大哥真可怜,若是以性命相拚,凭他们的气势铁定可以把王右森揍成肉泥一摊,但他们大概被下了禁杀令,仅能单纯地以拳脚相搏。 加上王右森搏斗功夫极强,花招百出,不一会儿,五名大哥先倒下一个。 「住手!」王右森喊停,他不贪心,能交差就够了,他不想把五个都拖回去。 另四名大哥才松下一口气。 「猫咪」在一旁冷冷加了句:「王先生,你如果要让那位大哥出席晚上的宴会,就不该将人揍成猪头。」 王右森一怔。「是啊!」打得太过瘾,他一时忘记给对方留点门面好见人了。 「该死,我怎么会出这种错呢?」亏他干这种缺德事已经好几年,肯定是因为「猫咪」在身边,分掉他大半注意力,他才会出这种岔子。 他偷偷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顿,很清楚自己今天会打得如此忘我,有大半因素是惩在「猫咪」面前露露脸。 自从发现「猫咪」其实身手不差后,他更加严格锻炼自己,打拳、游泳、有氧运动,他全都加倍做。 短短半个月,他觉得自己的体力增强了近一倍,正想好好表现一下……唉,结果却更丢脸了。 「对不起啊!几位大哥,咱们重来一遍。」王右森对着剩下的四名男人说。 但他们没有人理他,八道视线瞬也不瞬地定在「猫咪」身上。 刚才他们急着对付王右森,没拨精神注意他身边的女人,直到「猫咪」开了口,他们一见她的脸,整个人就僵住了。 「我是不是看错了?」一个大哥呆呆地说道。 「我怀疑,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龙门寒冰。」 「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四个大哥将「猫咪」团团围祝 王右森和「猫咪」同时一怔。终于出现认识她的人了,他们叫她——龙门寒冰。 好威风的绰号,但……那是谁啊? 龙门。 正确来说,它不是一个帮派,也不是公司行号。 它是流浪到世界各国的华人们,为了缅怀祖先、团结起来抵抗外力欺侮形成的一个团体。 他们没有领导人,平常也不聚会,只有在出事的时候,由当地几个素具名望的大老登高一呼,组织当地华人合作抵抗欺负。 但十年前,有个人把它统一起来了,在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设立中国城,跟当地人争地盘、拚势力,渐渐地,让中国城变成一个在当地隐隐有着治外法权的地方。 在美国,警察们不会随便搜捕华人,除非他们拥有明确的证据,并且得到龙门的许可。 在意大利,黑手堂一要让一个华人消失,得先问过龙门。 于是,龙门变成了一个很特殊的组织,非黑非白、亦黑亦白。 而龙门寒冰就是龙门十三首领之一。 王右森以前也没听过龙门这名号,毕竟,那个世界离他太远、太远;直到四海堂那四位幸存的小头目跟他稍微解释一下后,他呆了。 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他家里会收留这样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 如果「猫咪」真的是那个绰号叫龙门寒冰的女人,那么近日他家层出不穷的意外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而事实上,王右森觉得他家到现在还没有被机关枪打成废墟,那些人的手法已经算仁慈了。 「妳真是龙门寒冰吗?」王右森问「猫咪」。 「有可能。」她觉得龙门寒冰这个名字挺熟的,很有可能是她。 「听说龙门寒冰很厉害。」他是听少堂主学长说的。「如果妳是龙门寒冰,怎么会穿着新娘礼服,身受重伤昏倒在我家庭院?」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唉,说实话,她对这身分真是不太满意。那绰号一听就是黑道大姊大,跟王右森这样的普通人身分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她一对美丽的眉毛都快皱成同心结了。 想了一下,她说:「马有失蹄、人有错手嘛!」 「也对。」他点头,同时叹了口气。「听妳的口吻,应该是确定自己就是龙门寒冰了。」 「不管妳的来历为何,妳就是妳。」他猜想她还不习惯自己的新身分,便安慰她。「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妳是不是龙门寒冰呢!」 「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去找龙门的老大龙傲。」她说,心里却暗下决定,要加紧时间培养两人的感情,无论如何都要在确定她的身分前,让他离不开她。 虽然两人认识不过半个多月,「猫咪」已经很习惯、并且贪恋上王右森的陪伴了。 她不是个热情的人,也不爱热闹,喜欢独处胜过与人相处。 但王右森是个例外,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愉快;她觉得他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很久,而且很快乐。 「不过我们要去哪里找龙门?从没听说过龙门有根据地。」王右森问。 这倒是个大问题,「猫咪」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问问四海堂的人。他们既然能够认出我,应该也有一些关于我的消息。」 「我打电话给学长。」王右森刚拿起电话,忽然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龙门寒冰应该是妳的绰号,那妳的名字叫什么?」 「龙冰!」一个声音回答他,但不是「猫咪」。 「学长!」王右森看着一个身穿五彩t恤、牛仔裤,两只耳朵戴了七、八个耳环,手臂、腰上悬满叮当配件的男人走进客厅。 他就是四海堂的少堂主,海东亮。 海东亮今年三十八岁了,曾经是王右森的学长,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他学弟。因为海东亮到现在大学都还没毕业。 套句他的口头禅——难道混黑社会还要讲学历吗? 他压根儿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毕业,而他也的确有说大话的本钱,毕竟能在短短十五年间,让传承了四代的四海堂渐渐转型成四海集团,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做到。 现在他们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虽不敢夸称全台第一,前十名倒也挤上去了,比起之前龟缩台中一个小堂口,那真不知威风了多少倍。 四海堂底下的人都挺佩服海东亮的,除了他的服装品味,那真不是一句「糟糕」可以形容。 更可怕的是,他把自己才两岁的女儿也打扮成同样德行,一身金属饰品,上衣和裤子的颜色加起来最少十种,那让他的岳父、岳母恨死他了。 海东亮一边迈着流氓步,边吹着口哨走向王右森。 「这样的房子你还敢继续住,也不怕塌了压碎你的脑袋。」他指着东边那一大片破墙瓦说。 「放心,三合院的结构虽然古老,却很坚固,只塌了一面,并不会影响其他两边的安全性。」王右森说。「而且我的房东说了,会尽快找人来帮我把房子修好。」 「几十年历史的老房子了,现在还有人会修吗?」海东亮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唉,到你这里没被一群猫狗包围,还真不习惯。」 「隔壁邻居也跟我抱怨很多次了,猫狗还在的时候嫌牠们太吵,一旦牠们不在,又安静到让人分不出夜晚与清晨的转变,害他们搞不清楚起床时间,上班上学都不知道迟到几回了。」王右森双手环胸坐在他对面。 第10章 「猫咪」有礼地给海东亮送上一杯茶。 「请喝茶。」她越来越有女主人的味道。 海东亮一双眼把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扫描了一遍。 王右森一对眉毛皱得几成麻花样。 「看够了吗?如果看够了,麻烦你赶快把来意说完,快点滚蛋。」他打心底讨厌海东亮看「猫咪」的眼神,像是在鉴定什么珍珠宝贝。 拜托,她可不是苏富比拍卖会上的物品,那是私人东西,请勿觊觎好吗? 海东亮投给他一抹暧昧的眼神。「你不至于小气到连借看两眼都舍不得吧?」 「我就是这么小气,不行吗?」王右森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没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家里出了一些问题,恕不留客,你可以走了。」 「真现实。」海东亮低喟口气。「既然你不欢迎我,那就算了。我只给你一个警告,让她走,否则你麻烦大了。」说完,他就想离开。 王右森右掌一个用力,把他按回椅子上坐好。 「把事情说清楚再走。」 「很晚了,你这里既然不留客,我还要赶车回家。」这回换海东亮拿乔。 「少来!你一通电话,随时有司机来接你,你要赶车才怪。有什么话快点说吧!」王右森催他。 海东亮捧起杯子,轻啜着茶水,一张嘴闭得紧紧的,不说话,就是不说话。 王右森已经没耐性了。「喂,你到底要不要说?」 「放轻松点,不管他说不说,事情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你想盖也盖不祝」「猫咪」笑嘻嘻地接口。「而且,我想结果也快出来了。」 海东亮皱皱鼻子,他敢玩王右森,毕竟他们有多年的交情在,不会玩出性命交关的后遗症。 但龙门寒冰……说实话,他真心希望王右森离她远一点,那是个谜一奇*书*电&子^书般、比核子弹还要危险的女人。 「算了,就当给小姐一个面子吧!我来之前上了趟警局,听说把你家撞破一个大洞的司机不见了。」 「不见了?」王右森很讶异。「有人从警局里弄走他?」 「是的。」海东亮点头。「还有,我得到一个消息,最少三帮人马在找龙小姐的下落。」 「你确定她真是龙门的人?」 「百分之百。」海东亮解释。「纽约、意大利和日本当地的黑帮都发出寻人启事,上头要找的女人确实是她。」 「龙门没有找她?」 「龙门找人不需要外界帮忙。」 「好骄傲!」 「你那个女人骄傲吗?」海东亮取笑他。 「咳咳咳……」王右森让一口唾沫呛得差点咳死。「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女人……」 「难道她是男人……好吧!当我没说。」海东亮本来想继续玩的,不过「猫咪」……不,她应该叫龙冰,她的眼神太犀利,海东亮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玩笑就死无葬身之地,聪明地选择沉默。 王右森就算对龙冰的身分有再多的疑问,看到她一抹眼神就能震住海东亮,所有的怀疑也都消失了。 「妳能记起之前的事吗?」他问。 「我……」她眼神一暗,像是在烦恼什么。 是不是把过去的事一清二楚摊开来后,她与他就再也不能有所牵扯了? 果真如此,她宁愿不要想起过去。 但这样会让他为难,唉!原来迷惘是这么一回事,再冷静的女人在面对爱的时候都会举棋不定。 「记得一些些,至于详情……等找到龙门的人,应该就能清楚了。」挣扎又挣扎,她终于还是说了。 「要去哪里找龙门的人?」 「我随时可以与他们联络。」 「我陪妳去。」 「咳咳咳……」这回换海东亮被呛到了。「我说学弟,你晓不晓得龙门是什么组织,你要搅和进去?你不要命啦?」 「我当然要跟着她。你自己都说了,那么多帮人马在找她,谁知道那些人安的是什么心?不随身保护她,我不放心。」 「拜托,你知道龙门寒冰代表什么意思吗?龙门十三英之一,掌管华人组织的头目。你保护她?我看她保护你还差不多!」终是同学一场,海东亮不想眼睁睁看着王右森去送死。「听学长的话,放手吧!那个世界的事不是你能参与的。」 王右森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 的确,他身手一流,跟人打架从来没输过。但那是打架,真要与人以命相拚,他是输定了。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护花使者做不成,反而会成为龙冰的负担,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她。 「龙冰,妳的看法呢?」 龙冰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是她的梦想。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 王右森大笑。 海东亮长声呻吟。 王右森的下巴又掉了。 原来所谓与龙门联络,就是——打电话。 「这样惊讶做什么?」龙冰觉得很正常啊!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找一个人,打电话、发mail,再不济,写封信也成。「你不会以为现在还有留暗号、搞飞鸽传书这种事吧?」 「不是。」他才没那么蠢好吗?「只是……电话虽然方便,但也很不安全,妳就不怕讯号外泄,暴露了自己的下落?」 她想了想。「我以为现在差不多全天下都知道我的行踪了。」 「呃……」想想最近此起彼落的麻烦,如果不是她的行踪暴露,哪来这么多问题。「好像也是,那……不晓得会来多少人?」 「两个,最多不超过四个。」 「会来些什么人呢?」 「我大哥一定会来,龙枫一向与他形影不离,龙兴、龙扬最爱凑热闹,可能也会到。」 「亲生大哥吗?」他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他贵姓大名?」 「我大哥叫龙傲。不过这个名跟姓都是我们自己取的,龙门十三英无父无母、天生天养。」 「龙傲?」听名字好像很难缠,他的心跳更紊乱了。「不知道龙大哥的脾气怎么样?」 「大部分人对我大哥的评语是,奸诈、狡猾、卑鄙、无耻。」 他一张脸整个变白。 「可对你面言,威胁性最大的不是大哥,你真正该小心的是龙兴。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疯子、变态……」龙冰的形容词还没有用完,四个人,三男一女前后走了进来。 他们的态度看起来很自然,好像是走进自己家里,不过却又不显嚣张,反而显露出一股尊贵的气势。 其中一个男人恶劣地笑着。「小冰儿,妳的形容词真是让哥哥无限光荣啊!」 「小冰儿只是在保护她的男人。」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开口。 「可这个男人不是对女人过敏吗?他能够好好地爱我们家小冰儿吗?」另一个高壮男人说道。 最后一个男人轻摆了下手,他的三名同伴立刻闭嘴。「好了、好了,各位,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做为一个绅士、一名淑女,我们不应该探人隐私。」 龙冰翻了个白眼,向王右森介绍道:「从说话的先后,他们分别是龙兴、龙枫、龙扬,还有我大哥龙傲。」 王右森发誓,他见到了全天下乍看最最平凡、其实非常恐怖的四个大魔头。 第六章 龙傲是个斯文的男人,笑咪咪的,一副我是好人的表情。 龙枫很漂亮,柳眉凤目、气质高贵,标准的美人胚子。 龙兴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写着「我是花花公子」六个大字,还是很色的那一种。 龙扬长得又高又壮,如果去打nba,肯定没人盖得了他火锅。 倘若王右森曾经对龙门中人怀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见到他们本人后,他会开始唾弃所有的黑道电影。 龙傲、龙枫、龙兴,甚至龙扬,他们没有一个人穿黑西装,更没有一身慓悍的杀气。 他们四个人都很干净,就连牙齿也是雪白雪白的,不见丝毫烟垢、槟榔渣。 他们走路抬头挺胸、笑容宜人,任何人看到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群受过良好教养的菁英份子。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算黑道人物的话,全世界没有人称得上正派了。 龙傲四人很有礼貌地站着,等候王右森这个主人清醒,招呼他们坐下。 龙冰拉拉王右森的袖子,看穿了他的疑惑。 「别怀疑,龙门本来就不是黑道帮派。我们比较像一个社团或者基金会,专门跟各国的当权派打交道,保护远离家乡至外地谋生活的华人,不以武力为处理事情的唯一方法,自然不像一般黑社会份子。」 但是,没有一定的实力,那些当权派为什么要买龙门的帐?龙门是有它的本事在的,王右森也许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也不是笨蛋。 「四位请坐。」别人待他以礼,他也回之以礼。 龙冰给他们倒茶。 龙兴长长地吹了声口哨。「埃哥哥好感动,想不到小冰儿也懂得给客人倒茶了。」 「你如果想喝盐酸,我也可以供应。」龙冰淡淡地回刺他一句。 「龙兴,不要随便欺负我们小冰儿。」龙枫整个人扑到龙冰身上,抿唇一笑,娇媚蚀人心神。 「冤枉啊!」龙兴大声叫屈。「龙扬,你说句公道话。哥哥只是感叹小女孩长大了,终于也学会服侍男人,这算欺负吗?」 「应该不算。」龙扬一本正经的说。「但任何话由你这张烂嘴说出来,好意也变坏了。」 「哼,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比你有女人缘。 第11章 」龙兴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这小人物计较。」 王右森看着他们斗嘴,越瞧,那虚浮的心越是踏实。 不管是再厉害的人物,也是人嘛!所谓无欲则刚,他没有贪图他们任何好处,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眼底的惊慌渐渐退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纯粹的欣赏。欣赏他们的利嘴、他们之间深厚的感情、那利落的举止……龙门的人,不简单啊! 眼前四人各具特色,还是非常吸引人那种。 如果把他们当成婚友社的活招牌……王右森几乎可以预见钞票像流水一样将他淹没。 王右森在欣赏龙门四人,他们同样也在观察他。 当龙傲发现王右森很快地收拾妥自己的情绪,开始理智地分析事情时,他对他也起了一抹欣赏。 难怪龙冰中意他。龙傲心想。 就不知,若龙傲发现王右森有意为他作媒,他会有什么反应?是直接昏倒呢,或者杀人灭口? 「够了,游戏时间结束,该谈正事了。」龙傲挥手打断龙兴、龙枫与龙扬的斗嘴,向龙冰递了抹眼神。「小冰儿,听说妳失去记忆了,恢复了没,目前有没有什么难处?」 「童年还有龙门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唯一比较模糊的是近一、两个月的记忆,不过也想得差不多了。」龙冰闭上眼,慢慢地回忆。「我记得当时……美国和意大利的黑手党准备以联姻方式取得合作,增强势力,以吞并亚洲人的地盘。日本黑道找我合作去破坏那场婚礼,我拒绝了。龙门不是黑道帮派,不需要与黑手党争地盘,但我也不希望他们两家合起来整我们冤枉。而且我觉得很奇怪,美国和意大利的黑手党联姻。有必要选择在台湾的饭店举行婚礼吗?尤其日本人还特地搅和进来,这完全不合常理。于是我混入婚礼、假扮新娘想探听虚实,但是……我似乎搞砸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发现……总之,一堆人开始追击我,我拚命地还手,但人实在太多了,我打不过,所以不顾一切从饭店四楼跳下来。他们可能没想到我会这样大胆,一时怔住了,没有再追。我落地后,很庆幸的没有摔伤腿,于是就利用这个机会拚命地逃……我跑了好久、好久,身体好难受,连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然后……我迷迷糊糊的,好像受到天使牵引,进了天堂,但实际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已记不清了。」她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不过有一个很私人的念头她没说,因为那无关事实。 她想,她会逃到王右森家才真正放松昏倒,是因为王右森有几分天使的味道、聚集在庭院里的猫狗散发出一种安详和平的气息,感染得连他住的地方都像座天堂。而她这个被追到几乎绝望的人就在无意识中,奔进了这么一个让人有安全感的地方。 结果,她真的安全了。不论身体或心灵,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保护。 「这么说来,妳……没有结婚喽?」知道她还是单身,王右森开心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王先生、小森森,不管小冰儿有没有结婚,对你而言都没有用吧?你不是怕死女人了吗?」龙兴取笑道。得知龙冰在这里,龙门自然会调查王右森底细。 王右森立刻红了脸。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他怕死女人了,又如何去追求龙冰呢? 「之前怕又不代表以后也会怕。」龙冰替心上人解围。 「没错。」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一辈子怕女人吧?王右森虚度青春三十二年,这才找到一个令他有些心动、渴望能长久相处的女人,说什么也不愿轻易放掉。「就算是癌症也可以做化疗,我相信恐女症同样能够经过治疗而痊愈。」 龙兴一改嘲讽的表情,跳过来,一副好哥儿们的样子搂住王右森的肩膀。「对于你的病,我倒可以提供一个刺激疗法,你想不想试试?」 王右森不相信他,总觉得这个人好像一辈子没说过实话。 不过他也不想太给龙兴难看,他毕竟是龙冰的家人,得罪他对他的追求大业没好处。 王右森还没想到拒绝的方法,龙傲已经替他解决了问题。 「龙兴,要玩游戏,等正事办完再玩。」龙傲说完,转而面向龙冰。「小冰儿,我想这次的事妳是上了对方一个大当了。美国、意大利、还有日本,三大黑帮都单方面宣布妳嫁给了他们的当家主子,他们已经对妳发出了警告逃妻的公告。」 饶是龙冰这样冷静自持的人,听见如此消息也是吓了一大跳。 龙兴还落井下石。「而且他们连结婚证书都祭出来了喔!三大势力都强调,非捉住妳这个逃妻不可。」 王右森觉得很生气。他的女人耶,他都还没碰过一下,就有三个男人争先恐后要做她老公,那他算什么? 「这是伪造文书。」 「他们有钱有势,假的也能变成真的。」龙扬说。 「那些东西你们也都有,何愁不能把真的变成假的。」这一点王右森不担心,他赌的不过是男人的一口气。 龙枫噗哧笑了出来。「小冰儿,妳的男人不简单喔!」 对于这个问题,龙冰不予置评。 王右森本来就是个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有自己想法的男人。否则他不会以男性的身分去从事媒人的工作,并且收养这么多流浪猫狗,还带她去翻回收中心找二手货回家用。 他这个人就算穿二手衣、住破屋,照样活得顶天立地。 他已经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并且无怨无悔。 这样的男人令她钦佩且着迷。 「大哥,对这个问题有何看法?」龙冰问龙傲。 「妳身上有大家都非常想要的东西。」龙傲说。 所以三大势力才会不择手段、费尽心机要得到她?龙冰开始思索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众人觊觎的? 「我发现妳的时候,妳身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王右森回想着头一回见龙冰的情景。「当天,我唯一意外的是,居然有个新娘子倒在我家庭院。」 「我记得混进婚礼那天,我并非做新娘打扮,那件礼服是我在休息室里发现的,而当时新娘并不在场,可能是上洗手间或者忙其他事去了。所以我换上礼服,戴上头纱,遮住自己的容貌,以为这样可以方便我四处走动探听消息,又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我的脸。」龙冰说。 「难道问题出在妳那身打扮上?」王右森开口。「不过妳身上那些配件及礼服,现在都被扣在警局里。」 「事不宜迟。」龙傲对龙扬说道:「龙扬,礼服的事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给我一个小时。」 「不要惹麻烦。」龙傲交代。 「知道了,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将礼服交给我。」龙扬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在不知龙冰身分前,王右森对她的受害设想过许多可能性,她也许所遇非人,或者被骗婚,更有可能是碰到歹徒了。 在知道龙冰其实背后有座很稳的靠山后,他想,她是被卷入黑道的地盘争夺战,再不然就是被逼利益联姻,她誓死反抗,才会落得一身伤。 总之,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但结果却……证实了他王右森是个非常没有想象力的男人。 龙冰会搞得这么惨,原因只有一个——她顺手牵了一件礼服,假扮成新娘子。 而很不幸的,那场婚礼压根儿是个骗局。 纽约、意大利和日本黑道会搅在一起布这么大一个谜团,是因为他们抢了南非的钻石矿山,弄到一大票赃货,估计市价在五亿美金以上。 不过因为他们抢得太轰轰烈烈了,国际刑警盯得紧,钻石一时脱不了手,于是他们想出举行婚礼这一招。 三大帮派找了一个女人充当新娘,然后将所有钻石缝在新娘礼服上,而当天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就是有意要购买的买家。 「宾客」们藉由与新娘子打招呼之际,观赏并且鉴定钻石的品质和真伪,再决定要不要下标。 整桩买卖安排得天衣无缝,甚至他们还事先诈骗龙门,确定龙门不想管闲事后,才进行这场骗局。 只可惜龙冰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冒出,还偷了那件天价礼服,那三大帮派还不发狂! 但龙冰的身分毕竟不是一般,他们不能随便对她发出追杀令,只奸改而公告追缉逃妻。 不过那三大帮派也是各怀异心,人人都想独吞这一大笔钱,所以情况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龙冰,却出现三名丈夫。 「想不到『罪魁祸首』居然是那件礼服。」看着龙扬的报告,王右森感慨万千。 「五亿美金,我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把这么多钱穿在身上。」难怪这么多人追她,着实不冤啊! 「早知道救妳的时候,我应该顺手掰几颗钻石下来的。」据说它们最小的也有五克拉啊! 「掰那么多颗干么?把五十克拉那颗掰下来就够了。」 「五十克拉!」王右森觉得自己的脑浆变成了浆糊。「我实在没有概念,五十克拉的钻石到底有多大?」 她想了一下,她亲身穿过那件礼服,但是……「没印象。」 「我们去跟周管区说,把礼服借我们摸一下好不好?」 「消息若泄漏出去,我们可能会被砍死喔!」 「可是五十克拉耶!我可能转世八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他还是觉得好可惜。 她叹了口气。「那你去找我大哥吧!」 「礼服不是在警局?找妳大哥干什么?难不成……」龙傲他们不[奇書網整理提供]会这么黑吧? 第12章 他太吃惊了。 「有这么好的黑吃黑机会,我大哥是不会放弃的。」 他张大嘴,其实也没有立场批评龙傲。 五亿美金呢!折换成新台币,堆起来绝对高过101大楼。换成他……应该也不会放过。 根据某个不具名的调查,只要收益超过百分之两百,多数人都愿意冒生命危险去赚那些钱,更何况只是污掉一件新娘礼服。 「不知道龙大哥愿不愿意把『五亿美金』借我摸两下?」 「他……」龙冰话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该死!」 「怎么了?」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大哥把新娘礼服拿走了。」 「那又如何?」他觉得很正常。除非脑袋有问题,否则谁会敲锣打鼓通告大众自己发了大财,怕贼人不晓得上门抢劫吗? 「连纽约、意大利和日本的帮派都不知道,『五亿美金』现在已经落到大哥手上。」她提醒道。 「所以……啊!」他跳起来。「那些人如果要找麻烦,还是会找我们?」 她遗憾地一颔首。 「妳看我们是不是该开始逃亡了?」反正他的宝贝猫狗都已经住进兽医院,有专人照顾。至于这个家……被撞成这样子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他们尽可以立刻走人。 「你确定要跟我走?」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头,她希望他考虑清楚。但是,她在心里祈祷,他的答案是yes。 他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像是一朵水晶雕成的花,眼睛黝暗深沉,就像无尽夜空,即便漆黑,却有繁星点点。 她个性冷静、举止爽俐,还有一把好力气。 她很美丽,却颇强悍,有时真是挺伤他男性自尊心的。 总括而言,她并不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女人。 但是,她是他王右森这辈子唯一不排斥、恐惧,甚至有几分想要亲近的女人。 活了三十二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想找个女人牵手过一生。 他不太会形容自己的心情,毕竟,长这么大他也只有躲过女人,从没追求过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他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有她存在,每天睡醒时他就可以看见她,吃饭的时候有她在身旁,上回收中心挑家具的时候有她帮忙扛……上天明鉴,他的心是如此地渴望她。 不过……他该死的身体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她。 龙兴走的时候说过,他有办法改变他对女人过敏的体质,也许他应该试试,尽管龙兴那人一瞧就非善类,彻头彻尾像个风流鬼。 王右森不需要学会龙兴的花心,他只要知道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并且与她相处愉快。 「猫……不,龙冰……嗯,我想,我还是叫妳阿冰好了。我们去龙门找龙兴如何?」 她一双眼睛差点瞪得掉出来,不是因为王右森对她的情意,她早知道他对她有意思。她吃惊的是,他竟愿意为了她改变目前的生活,与她一同去冒险。 但她更诧异,他居然想去找龙兴那个下流混帐? 「那家伙也许会把你生吞活剥了。」 但是龙兴会医治他怕女人的体质,所以就算龙门是刀山火海,王右森也要闯上一闯。 「我不怕。」 于是,一个大好青年就此落入恶魔掌中。 龙冰带着王右森,来到龙门在台湾的堂口。 他以为会看到一栋豪华的大楼,再不济也是座美丽的庄院,甚至是一幢平凡的透天厝都还算好。 但是—— 王右森呆看着面前低矮的木屋,屋旁挂着一方破破烂烂的布招牌,就连架着布招牌的竹竿都弯曲得像随时会断掉。 那布招牌上写着五个字:龙家牛肉面。 「这里就是龙门的堂口?」王右森不敢置信地回头跟龙冰确认。 「我大哥他们就坐在里头,不是吗?」事实胜于雄辩。「还有,如果你想移民,学会煮一手牛肉面的好手艺,是让移民官答应在你的证件上盖章的好筹码。」 就因为龙傲等四人端坐面店里,那才更奇怪好吗? 试想,四个衣着一流、举止出众,一看就是经历不凡的男女,却坐在一间看起来像违章建筑的面店里吃面兼开会,那景象有多么骇人。 当然,那是因为王右森距离太远,没听清楚龙傲四人正在讨论如何独吞龙冰意外搞来的那五亿美金,顺便让欺负龙冰的三大势力彻底消失;否则,王右森会直接昏进地狱里。 王右森还在发呆,龙傲他们已经发现他和龙冰。 龙兴快乐地跑过来,大臂揽住王右森。「哈哈哈,欢迎加入龙门,我保证你不会后悔,我们薪水好、福利佳,如果你不幸因公殉职,我们还会照顾你的老婆、孩子,保证比公务人员的待遇好上百倍。」 「对不起。」王右森轻轻地挥开他的手,他不习惯与人太亲近,尤其是像龙兴这样摆明了对他怀有不良企图的人。「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 「你是指给人作媒?」对龙兴这种花花公子来说,为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是最愚蠢的事,所以媒人等于他的天敌。 但龙兴又挺喜欢王右森的,他无法想象这世上居然有男人会对女性过敏,而且,这个男人还喜欢上一个女人了。 对龙兴这样爱玩的人来说,王右森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玩具。 「龙兴大哥如果有兴趣,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不论环肥燕瘦、小家碧玉、名门千金,只要你开出条件,小弟一定帮你找到。」王右森也不是笨蛋,要追龙冰,他就得想办法找出跟龙门的人相处的方法。 从见识到龙门的厉害后,他一直处在震惊状态,一言一行难免屈居弱势。 但这完全不符合王右森的处事方法,他不爱当出头鸟,可也不喜欢给人耍着玩。 所以现在他开始树立个人风范了。 「谢谢。」让他结婚不如给他一枪,龙兴飞也似地逃了。 龙冰给他一抹赞赏的眼神。像她这样的女人其实是很难找到相伴一生的人的,自尊心太高的男人不想高攀她,没志气的男人她又看不上,门当户对的也不一定来电。 在遇见王右森之前,她其实已经有很大的心理准备,她会独身一辈子。 就算后来对王右森动了心,她也下意识地不去回想自己的过去,她渴望当一辈子「猫咪」,让他宠爱、让他照顾。 但她毕竟不是「猫咪」,她是龙冰。 她很不想承认,她的失忆其实有一半是自愿遗忘,她拖延着恢复的日子,直到再也拖不下去。 然后,她一下子担起身为龙冰的责任,不推诿、也不争执。 上天让她做了近一个月的「猫咪」已经算很优厚,再贪心下去,她一定会遭天谴。 她做好心理准备离开王右森,回龙门去做应该做的事,王右森将会是她生命中一段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他却选择跟她到龙门,不管她的身分是谁,他都没有抛弃她。 她感动,心暖得像要化开。她多想象电视连续剧里那些女主角一样,抱着她们的屠龙英雄痛哭,亲吻他们,告诉他们她爱他。 但她不会,她这辈子可能连「撒娇」两个字都不会写。 她只会用最冷静的口气给他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告诉他应该怎样做才会得到比较好的结果。 于是他照她的话做了。他为她妥协、为她改变、为她努力;现在,他甚至想办法要融入她的生活。 他们或许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们也进去吧!」他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他还是对女人过敏,没有办法与她肌肤相触。 可是光这个邀请的姿势她已经满足了,她跟他都还不算成熟,但他们会一起努力。 一起!这真是一个很好的词。 第七章 龙傲说,他有办法治好王右森的恐女症。 不过他很好奇,像王右森这样在女性身上吃过大苦头的男人,怎么还会喜欢上一个女人?尤其还是像龙冰这样强势、不会撒娇、不懂温柔的女人。 「你总得给我一个够分量的理由,这样我才能把妹妹交给你吧!」这是龙傲对王右森的说法。 但感情这种事情如果用几句话就可以说得明白,就不会是千古难解的谜了。 王右森苦笑,像吞了一大把黄连。「龙先生,说实话,为什么会想跟阿冰一起生活?这问题我也想了很久。你知道的,我在婚友社工作,看过很多男女认识、交往、恋爱,最后步入礼堂。我把他们的经历拿来对照自己,却发现完全不管用。我也研究了很多爱情小说和电影,但我仍然不明白,那种『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是什么感觉?我恐怕得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了解爱情。」 龙傲定定地看着他,王右森无疑是个诚实可靠的男人,有着与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朴实内在。 王右森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几分能力、能做多少事。他不发无谓的誓一言,也敢于承认自己的弱点。 他很不错。龙傲不禁赞赏起龙冰的眼光。 「有一件事我该让你知道,小冰儿不是我的亲妹妹。」 「有关你们的关系,我之前问过阿冰,那时她转开话题,我就猜到了。」 龙傲整个人往后躺进沙发里,像在回忆许久之前的故事。 「现在人们口中的龙门十三英,几乎都是孤儿、罪犯、流氓、恶棍。而小冰儿是我八岁时在纽约街头碰到的,那时我们还不认识,却看中了同一只发酸的鸡腿,两个人抢得头破血流,她几乎在我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而我打断了她的鼻梁。 第13章 」 「使尽全力求生是一件值得钦佩的事。」王右森轻笑。「所谓衣食足而后知荣辱。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绅士风度、淑女气质都可以丢进焚化炉了。」 「很有趣的答案。」龙傲眼角眉楷的斯文温和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抹邪肆,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但你知道鸡腿事件是如何结束的吗?」 王右森摇头,他不知道龙傲与龙冰的过去,但他晓得,龙傲开始对他展现真面目了。 龙傲对他付出了信任。 龙傲阴狠地瞇细了眼。「一只狗,立起来比我和龙冰都还高出一个头的狗把鸡腿抢走了。于是我和龙冰杀了牠,平分了鸡腿。」 「这就是你和阿冰合作的开始?」 「她是我见过最冷静、最强悍的女人。我们结拜做兄妹,二十年了,我没看她哭过。」 王右森也没见过龙冰的眼泪。 他几乎可以猜到她对眼泪的看法——既然哭泣解决不了问题,又何必浪费时间流泪,不如把时间省下来想办法解决事隋。 在「求生」这一点上,龙冰无疑是最强的。 这是因为她是从无尽困苦的环境中挣扎活下来的。 他很佩服她坚决的求生意志,从没起过放弃的念头。 「我衷心期望,阿冰这一生都不会遇到让她流泪的事情。」龙傲这一次是真心发出微笑。「不过就算天崩地裂,我看小冰儿也不会哭,她只会……」 「耸耸肩,冷静地说:等死吧!」王右森接口。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龙傲起身,对着王右森说:「你过关了,去找龙兴吧!自从知道你患有恐女症后,他最少想了一百个办法要帮你治疗,不过……你可能会很辛苦。」 「我知道。」王右森的笑容又变苦了,那个花花公子会有什么好办法?「只要他别找一百个裸女强奸我,我都忍受得了。」 「我先走了。」他跟龙傲道别,走向龙兴为他安排的未知的未来。 龙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良久后,笑道:「都出来吧!」 一道窈窕身影蝶儿似地扑进他怀里,是龙枫。 「亲爱的,龙扬从警局里弄出来的那件礼服,上头有好几颗难得一见的蓝钻,人家好喜欢喔!」 「枫儿宝贝好乖。」龙傲拍拍她可爱的俏臀。「喜欢的话去跟龙扬说,让他把那几颗蓝钻都留下来送妳好吗?」 「我就知道傲最疼我了。」龙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像只翩舞的彩蝶一样飞走了。 廊道边剩下另一道身影,龙冰。 她看着龙枫的眼神有几分羡慕。 像龙枫那样娇媚、可爱,才算女人吧? 龙枫总是可以很清楚明确地表达出心底的喜怒,敢对龙傲大胆说爱,不论是撒娇抑或耍赖,由她做起来就是媚态可掬。 男人应该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吧! 反观她龙冰,她会什么?打架、谈判、做生意,她本来自信自己是很能干的,但现在……尤其在王右森为她付出那么多心血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连最基础的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她好愧疚,赢得男人疼爱的方法她一样也不会。 过去,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可此刻,她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该学习一下如何变得可爱? 龙傲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我是过来人,我知道妳在想什么。不过奉劝妳一句话,男女间交往的确需要彼此妥协,但千万记得把持住自己,切莫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知道。」龙冰点头。她又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对自己才有利。所以她决定去拜龙枫为师,学习做一个……起码关上门就变得温柔可爱的小女人。 她要回报王右森,要他觉得跟她在一起是很幸福、很快乐的事。 她要学会取悦他。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王右森为什么会喜欢龙冰? 在去找龙兴的路途中,每一个他遇到的龙门人都问他这个问题。 他现在才发现,躲在牛肉面店后头的龙门堂口有多大,里头居然有几十个工作人员。天哪,龙门的规模为什么会这样庞大? 而他们问的问题……天才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怕女人怕了一辈子,只要跟女人肌肤相触,他就会过敏、长红斑、全身发痒。 他也以为他会单身一辈子,直到遇见龙冰。 一开始他觉得她很麻烦,哪里不好晕,居然倒在他家庭院,更惨的是,她清醒后第一眼看到他,居然喊他老公! 大家说说,对于这样一个平空而降的诡异女人,谁能不多花几分心思去注意? 然后,他发现她是生来折损男人自尊心的。 他自认身手够好、力气够大了。 但她比他更厉害。 遇到她之后,他家发生一连串古怪事件,他既惊且怒;她却能冷静地一一分析出事情源由,并且加以解决。 在她面前,他自惭形秽到了极点。 于是,他更仔细地观察她、了解她、剖析她……然后,发现她好有本事,既能干又坚强。 他的目光渐渐离不开她,彻底被吸引庄。 他还能怎么办?他习惯、也喜欢上了跟这个女人一起生活的日子。 他希望他的后半辈子都有她相伴,甚至渴望与她有进一步的接触;他要追求她,更要娶她。 可是结婚就要相濡以沬,别告诉他这世上还有无性夫妻这种事,他可没有兴趣保留童身进棺材。 他一定要治好恐女症这毛玻 他还指望龙冰能给他生个小小右森,组织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呢! 他把这些心里话都告诉了龙兴,尽量仔细的诉说自己的病因、想法,还有愿望。 龙兴听完虽然笑得半死,但还是想了很多刺激疗法。 龙兴带王右森进入他个人的圣地,那里头有十来部电脑同时在运作。 王右森是个电脑白痴,连打字都不太行,但他也看得出来这里头的电脑设备有多棒。 现在的电脑屏幕多数是十七吋,了不起二十二吋就算少见了。 但龙兴的圣地里,那电脑屏幕最少有六十吋吧!天哪,这是什么规格?哪来的和技做出这样的东西? 龙兴问他:「你有没有比较喜欢的人或者偶像?男的、女的都要。」 王右森想了一下。「马不鑫和温柔。」那是他的合作伙伴和伴侣。 实话说,「冤家」婚友社的三位老板都有那么一些些怪癖,虽然他们从小异性缘就很好,但因为各种私人问题,他们几乎确定自己不会结婚。 可是他们又很想结婚。 他们是几个寂寞的现代人,不要求老婆温柔贤淑,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只想找一个可以互相忍受、彼此作伴的人。 而马不鑫首先找到了一位和他厮守终生的伴侣,这不知道让王右森和沐少磊有多羡慕。 龙门对王右森的背景也有所了解,因此王右森一说,龙兴立刻想起他所指何人。 「所以说,你最欣赏的就是马不鑫和温柔两个人喽?」 王右森点头。 「那就决定以马不鑫和温柔当主角了。」龙兴说着,让王右森坐到电脑屏幕前。 「这样就能治好我的恐女症?」王右森盯着电脑屏幕,实在有些怀疑。 「别这么紧张,你也等我准备一下嘛!」龙兴也跟着坐在他身旁,开始操纵键盘与鼠标。 突然—— 「嗯……不要嘛……」一阵淫声浪语传出,而声音好像……温柔。 「别怕,亲爱的,我会好好疼妳的。」这个声音是……马不鑫。 然后,屏幕开始上演一段激情戏。 不必怀疑,那主角正是王右森的两位偶像——[奇書網整理提供]马不鑫与温柔。 王右森脸色大变。「你在干什么?」 「很快就好了。」龙兴笑得好贱。 「你别乱搞。」王右森猛一个用力,正想起身走人。 「想跑?」龙兴蓦地往他坐的椅脚上一踢,椅背伸出两条铁链将王右森紧紧铐在椅子上。 「你干什么?快点把链子解开!」该死,王右森现在才发现这椅子是焊死在地上的,他动弹不得了。 「这叫刺激疗法。」龙兴好兴奋地拍着手。「我的硬盘里最少存了一百g的色情影片,我已经把男女主角都改成你的偶像了,你就慢慢欣赏吧!相信等你看上一天,就会了解男女间的美妙,再也不会怕女人了。」 「你这个疯子!」王右森大骂,他就算要看a片,也不要看由自己朋友主演的啊! 「没关系,你现在骂我,将来你会感激我的。」说实话,以龙兴这副花心好色的模样来说这种话,那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在王右森受尽龙兴虐待的同时,龙冰也拜了龙枫为师,学习如何当个温柔可爱的小女人。 龙枫听见她的要求,吓得下巴都掉了。 龙冰一向讨厌「娇柔」这个形容词,她自小的生活环境让她认定,不够强悍等于死亡。 而今,龙冰竟为了一个男人颠覆自己过去的信念。 「小冰儿,妳真的确定妳要学会撒娇?」 不,她不确定。 龙冰只是希望,可以在王右森脸上看见如龙傲被龙枫撒娇时,那般满足又快乐的表情。 王右森是个不服输的男人,自从发现她有一副好身手后,他每天锻炼身体的时间多了一倍。 她知道她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压力,她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开心,所以她要改变。 「枫姊,大哥喜欢妳对他撒娇吗? 第14章 」龙冰问。 「傲当然喜欢我撒娇喽!」在外人面前,龙枫高贵得像个女王,但私底下,她活泼、孩子气、更爱耍赖。 「我问过龙扬、龙兴,还有很多其他兄弟,他们也都喜欢女孩子对他们撒娇。」龙冰取出一迭问卷调查表。「这证明了,男人是喜欢女人撒娇的,那让他们感到有尊严,还有信心。」 龙枫一阵啼笑皆非,龙冰如果连这种事都能逐一分析,又怎么可能学得会澈娇? 而且,她也不觉得王右森会喜欢一个矫柔的女人。 王右森长得这么帅,倒追他的女人肯定不少,而其中绝对不缺温柔多情者。 但他一直保持单身,甚至恐惧女人,活了三十二年,唯一有兴趣的女人大概只有龙冰吧! 由此看来,王右森的品味是不同一般的,他可能并不爱温柔的女性。 龙枫开导她。「可是小冰儿,妳问过王右森的感觉吗?」 「没有。但我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知道他很介意我的身手,还有遇事的冷静程度比他强。」 「那妳有没有想过,这种介意有可能是一种……嗯,欣赏?所以他才会兴起追求妳的念头。」 「有。」这一点龙冰很肯定,王右森是个颇有度量的男人,能欣赏比自己强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服输。「可我同时也发现,他非常希望赢过我。」 「所以妳想在某些方面……比如闺房情事,让他找回男性自尊?」 他们会有闺房情事吗?这一点龙冰很怀疑,王右森有恐女症呢! 她记得她第一次抱他的情形,当两人肌肤相触、体温交流时,他全身红得像只在滚水里游过一圈的虾子。 他们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相拥,除非奇迹出现。 当然,她对龙兴所谓的刺激疗法完全不具信心。 龙兴只是一个好色的花花公子,追女人、当电脑骇客也许很行,但论到治疗人的心病,他根本一窍不通。 龙傲才是真正能够看透人心的人,可惜他似乎还没想到好办法帮王右森解开心结。 而且龙傲十足地随兴,就算是龙冰这个义妹,也不太敢拿与龙门无关的事麻烦他。 她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了。 「对。」龙冰点头。「我希望右森在我面前能够感觉到,自己是个了不起、高高在上的男人。」 「好吧!既然妳坚持,我可以告诉妳撒娇的秘诀。不过我要先提醒妳一件事,我对傲撒娇,是因为我喜欢这样做,我想感受到他的疼爱,这中间完全没有勉强的成分存在。」 龙冰一边听、一边做笔记,还兼录音。 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一板一眼、有条有理。 龙枫只要一想到这样的龙冰居然要对男人撒娇,就觉得雷公和电母正在拿铁锤敲她的头。 「小冰儿,撒娇是很……自然的一种行为,妳不要这么紧张。」 「我并不紧张。」这是事实。龙冰的眼神清澈,清秀的脸一派正经。 龙枫有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正在教导一个天使如何欺骗人类。 「算了!」她低声咕哝,就算她正在制造一名堕落天使,那位天使也是自愿的。 「妳说什么?」这句话龙冰没听清楚。 「没有。」龙枫摇头。「我是说,撒娇其实很简单,妳只要放低声音、放软身段,尽量去亲近妳的男人。先在他耳边吹口气,当然,在这之前妳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所谓漂亮的定义是指高贵?艳丽?清纯……或者其他形式?」 「最好是三分慵懒、七分娇媚。」 龙冰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另外,衣着也要恰如其分地性感。不要太暴露,那是只有酒店小姐才会干的事。」 「那要露多少才算性感而非暴露?」龙冰不解。在打扮上,她是个不及格的女人。 「性感不一定要裸露,一件薄纱创造出朦胧的视觉效果,就可以称之为性感了。」 龙冰将龙枫从头打量到脚。 她明明记得龙门的兄弟都说龙枫是性感女神,但像龙枫这样全身包得一寸肉都不露,也能称为性感吗? 果然,打扮是门非常高深的学问。 龙枫对于她疑惑的响应,是笑得花枝乱颤。「小冰儿,妳来摸摸我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 「不都是衣服吗?」龙冰摸了两下。「很软、很柔。」 「也很贴身,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我的好身材。」龙枫挺起胸膛,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势。「最高级的性感就是这样,不裸露,但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姿势都在勾人。」 龙冰承认龙枫很好看,但是……这门课程好难。 她清秀的小脸皱了下去,暗自估算自己也许要练习上一百年才能学会龙枫的三成风情,这样根本来不及。 龙枫安慰她。「小冰儿,别灰心,等会儿我就带妳去买些有女人味的衣服,然后再教妳化妆,妳很快就可以变成魅惑众生的性感女神。」 真有这么简单?龙冰很清楚自己不是个聪明人,她从小到大学习东西都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分力,才能得到同样的成果。 不过她习惯面临任何问题都使出百分之两百的力气去解决,所以她成功了,高高地站上了龙门十三英的位置。 「相信我。」龙枫是那种一旦认真起来,就彻底投入、毫无节制的个性。她现在已经一心想将龙冰训练成一个娇柔可爱的小女人了。「从此刻开始,妳要放弃过去大剌剌的走路方式,女人走路就要懂得扭腰摆臀,举手投足魅力四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来,学着我做。」 龙枫带着龙冰摇摇摆摆走过隐藏在龙家牛肉面后的龙门堂口,经过龙傲、龙兴、龙扬、还有许多龙门兄弟的面前,她们走出面店,准备上百货公司大采购去。 然后的然后…… 在龙枫与龙冰离开约三分钟后,龙门十来个兄弟吐成一团。 今天,龙门损失惨重。 第八章 说实话,龙冰觉得洋装是世上最恐怖的整人玩具。 至于高跟鞋,那是继满清十大酷刑后,又一伟大刑罚。 龙冰不懂,女人为什么一定要会穿高跟鞋?龙枫甚至可以穿着它们去逛一整天的百货公司。 难道她们的脚部构造不同? 但龙枫说,穿高跟鞋可以让女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那性感的程度简直是成几何倍数在增加。 每一个勾魂电女都会穿高跟鞋。 龙枫举了一堆模特儿、女明星给她听,还放了一部由珊卓布拉克主演的影片「麻辣女王」给龙冰看。 那部片子的内容是描写一个本来很邋遢的女警,却要变成一个大美女进选美会卧底的故事。 龙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一个普通女人为了要变成一名超级美女,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那是她从未参与过的世界。 看完电影后她很庆幸,自己的体毛一向稀疏,片子里那种「拔毛」的过程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忍受的。 「所以说东方女人是很幸福的,虽然没有西方人那样突出的身材,但是,我们拥有最棒的肌肤。」龙枫说着,然后还要带龙冰去烫头发、修指甲、植睫毛,凡是可以让龙冰变得更美的方法,她都要试过一遍。 但龙冰疑惑了,如果她完全变成了龙枫所形容的女人,那她还是原来的龙冰吗?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枫姊,我只是想让右森开心一下。」 「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人群中最抢眼的。」龙枫以过来人的口吻说。 「但变成那个样子,我要怎么做事?」她是龙门寒冰,龙门十三英之一;一个身负为中国华侨争取权利,保护他们生命财产安全;必要时甚至不惜动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女人。 如果她把十指修得美美的,她怎么去跟人打架? 如果她穿上三吋高跟鞋,她如何去追击那些欺负华侨的流氓? 这样的龙冰,就已经不配成为一个堂口负责人了。 「小冰儿,做事的方法有很多种,煽动妳的男人去干那些辛苦活儿也是个办法啊!更何况……」龙枫抬起她修长的美腿做了一个飞踢的动作,不论劲道、角度都十分完美。「谁规定妆扮得美美的就不能打架,我一向照打不误。」 「可我做不到啊!」她穿着三吋高跟鞋,连走路都不会了。 「小冰儿,这就是习惯问题了。相信我,只要维持这种打扮十年,保证妳就算踩着高跷去追贼都没问题。」 十年!那时候她早就退休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龙冰不是那种恋栈高位的人。 当年她和龙傲会起意成立龙门,只因为他们都是无父无母、备受欺凌的华侨孤儿。 没有大人的保护,两个中国小孩在纽约黑街里挣扎着求生存,常常还要跟猫狗抢食物。 有时候,他们甚至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流浪猫狗还有善心人士偶尔会提着食物来喂养,但没有人会理他们这些藏在黑暗角落里辛苦求生的街童。 大家都说,像他们这种孩子就算长大了,也只会成为社会的毒瘤。 也的确是,很多街童长大了,男的就去混帮派、女的就去做妓女。 某些街童在冬夜里被冻毙了,报警处理,那些警察到来时还会说死了也好,省得将来给国家添麻烦。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上帝,龙冰想,他们龙门这些天生天养的孤儿一定是被神所遗弃的一族。 所以他们才要团结起来,争权、夺势、取财,改变上帝判给他们的命运。 第15章 她相信在不久的未来,他们都会成长到可以独立撑起一片天的程度。 到时,也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枫姊,我想这样就够了。」一套合身旗袍、一双三吋高跟鞋,和一脸让她发痒的浓妆,已经是龙冰的忍受极限。「我并不想完全改变自己。」 「可我不喜欢半调子啊!」龙枫还没玩够呢!甘虑樽鲆话牒懿罹5摹!? 「但当我完全不再像我自己,右森还会开心吗?」 「嗯……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所以喽!」龙冰希望立刻回到龙门,让王右森看一眼她美美的样子,然后,她要马上脱掉这双该死的高跟鞋。她的脚快瘸了。「我们回去吧。」 「唉!」龙枫好泄气。「下次我一定要找个人来彻底改变一番。」她第一次尝到改变人的滋味,过瘾极了。 「有需要的话,通知一声,我会帮妳的。」当然,前提得是,那玩具不是她,龙冰。 龙冰这辈子没有人夸过她漂亮。 大家都说她清秀、有气质、能干、冷静……总之,她曾以为自晕水远都与「漂亮」二字无缘。 回想一下,上午她扭捏着走出大门时大伙儿的表情,到现在,她不过换了套衣服、化点彩妆,那些原本对她吐得要死的龙门兄弟突然都用眼睛一亮的表情看她。 她的改变真的有这么大吗? 她开始有些相信龙枫的话;男人都是视觉性动物,他们对美丽的女人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她忍不住期待王右森看到她时的反应。 如果他也能欣赏她的改变,那就不枉她被这双高跟鞋绊倒八次,扭了脚踝、伤了膝盖的痛了。 她默默地坐在他的房门口,等着他的归来。 龙门在台湾的堂口门面虽然差,但里头却很宽广,布置也极有格调。 但就因为地方太大了,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以前跟王右森一起住三合院时,那里的坪数虽然也不小,但砖造房屋的隔音毕竟没有龙门这种特殊装潢的效果强。 每天清晨,她在客房睡觉的时候都可以听见他在庭院练拳的声音。 晚上,他喜欢一边洗澡一边唱歌,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都有一种很清澈、很纯粹的味道。 他没有买车,每天都要挤公车上班。 这对有恐女症的他而言,简直是种折磨。 所以他常常会碎碎念地去赶第一班车,祈祷全台北的上班女郎都是晚起的鸟儿,不会跟他搭上同一班车。 不过龙冰从来没有告诉过王右森,单凭他那张俊脸,就足以吸引半个台北市的女性早起抢搭他坐的那班车了。 至于另一半的女人为什么没追着王右森跑是因为,她们要嘛年纪太孝要嘛太老了,追不动他。 王右森曾经在公车上被性骚扰,那群高中女生据说是因为考完大学,准备赴外地求学,担心没有办法再见到这位梦中情人,所以想向他讨些纪念品作纪念。 那天,她们几乎把他的西装和衬衫剥个精光。为此,他过敏了三天,就连看到她的脸都会吓得脸色发白。 但他还是没有赶她走,他说,他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她,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最讨厌做事半途而废。 因此他对她一直挺好的,供吃、供注还保护她的生命安全。 她变得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只要一天生活里少了他,她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心神不宁。 「难怪回龙门后,我一直睡不安稳。」她曾经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太累,或者头部受创的后遗症。 如今想来,她的烦躁只是因为感受不到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一切。 「右森。」就像现在,单坐在他的房门口,她就觉得心口发暖。 她知道不久后他就会回来。带着她作梦都渴望的阳光。 「右森……」只是念着他的名字,她便感到幸福。 也许她真的有一点点疯狂了,疯狂地恋上他的陪伴。 「右森、右森……」她继续呢喃着他的名。 「谁……唔……」一个很虚弱的声音从走廊对面传过来。「是谁在叫我?」那人影越走越近,却是脚步踉跄得像随时会倒下去的王右森。 「右森!」龙冰吓一跳。「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快步迎上他。 「阿冰……唔!」他看到她的样子,脸色白得都发青了。 龙冰见他冷汗流了满额,伸手想要扶他,又想起他对女性过敏,立刻从旗袍的暗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戴上。 她做事一向冷静有条理,知道只要隔着一层东西碰他,他就不会过敏,所以她随身携带手套。 龙冰扶住他摇晃的身子,隔着一层手套都可以感觉到他全身在颤抖。 「你是不是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两人间的距离一拉近,王右森立刻毫无遗漏地看清了她脸上的彩妆,银蓝色、非常魅惑的眼影,朱色口红、杏桃粉腮……还有那一身玲珑有致的娇美身材。 龙冰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 她或许不是顶美,但清秀的面孔、配上冷静又坚毅的气质,自有她的绝代风华。 他应该感到幸运,他找到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生伴侣。 但上帝怜悯他,在他看了二十四小时的色情影片,姑且不论那些影片的内容有多么下流、主角的动作有多么淫秽、他们的身材有多么恐怖。 当那些演出者的脸都变成了马不鑫与温柔!他最要好的死党之一与其老婆。 他怀疑自己怎么没有疯掉,或者他已经疯了。 总之,他现在看着龙冰,不再觉得女人可怕。 他的心里很清楚,她是他最喜欢的女人,那种强悍到发光发亮的样子,迷醉了他的心神。 但他的肠胃不受心灵控制,他想吐。 他忍耐不住了,对她吐得唏哩哗啦,成为今天龙门第n号受害者。 第二天,龙枫拿了几十个锅碗瓢盆将龙兴砸了个满头包。 反正龙门堂口以牛肉面店做掩护,里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碗盘。 龙枫一边揍龙兴、一边骂:「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打扮小冰儿,希望她和王右森一举突破眼前的僵局,感情更进一步,结果你这个下流胚子,居然让王右森看了一天的色情影片,吓得他一见小冰儿就吐,你你你……我揍死你这王八蛋!」 别看龙枫平常一副妖媚娇柔的样子,她发起泼来,除了龙傲之外,没人受得了。 这可不,龙兴被追打得抱头鼠窜。 「唉呀,我也是好心想让他了解女人的美好嘛!」据他所知,凡是异性恋男人,看了色情影片,鲜少有不动情欲的。 他还以为可以一举成就王右森和龙冰的好事呢!谁知道……他真忍不住要怀疑王右森是不是男人了。 「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你一样吗?色魔来投胎!」龙枫气死了,抄起平底锅继续大发雌威。「还有,你居然利用堂口的电脑私自存了这么多色情影片,你假公济私,我要告诉傲,扣光你今年的薪水。」 「不要啊!」龙兴除了好色外,第二爱的就是钱了,扣他薪水不如砍他两刀来得爽快。「枫大姊、枫姑奶奶,我让妳打,随便妳要怎么揍都行,就是别扣我薪水,拜托拜托!」 「那扣红利好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加入,正是龙傲。 「傲。」龙枫又化为粉蝶儿一只扑进爱人怀中。「你看啦!龙兴坏了人家的奸事。小冰儿好可怜,我们昨天买的旗袍她穿了一次就不穿了,还说以后再也不穿裙子,都是龙兴害的,你一定要重重地惩罚他。」 说龙冰买了件旗袍只穿一次就不穿,龙枫不也一样吗?龙傲每年都给她订做一个大衣柜,她每年都能够塞满它。 然后隔年,她又会嚷着要去买衣服、买首饰、买化妆品。 天知道一个女人要这么多衣饰做什么? 不过龙傲一向宠龙枫,只要她开口,他从来没有摇过头。 这个女人是他的生命,这世上谁会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呢? 所以龙傲很遗憾地拍了拍龙兴的肩。「龙兴,你今年的红利没有了,另外,你得想办法补救自己的过失。」然后,他搂住龙枫的腰。「亲爱的枫儿宝贝,这样的处置妳满意吗?」 龙枫很开心地送上了她的香吻。 至于王右森和龙冰,为什么没有加入讨伐龙兴的行列呢? 那是因为王右森病了,而且药石罔效。 想想也是,什么药能够治疗心病呢? 王右森非常地愧疚,他居然对着龙冰呕吐,尽管那情况实在是逼不得已,他还是伤了她的心。 但龙冰说她不在意。 「我早知道你有恐女症。」她还是喜欢他。 那不是一种轰轰烈烈的爱恋,她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跟他一起生活,感受与他相伴那种温暖、愉悦的感觉。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是跳过了热恋的阶段,直接进入想要携手相伴的旅程。 当然,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在他身上得到这么多快乐,也祈求她能够带给他同样的感觉。 她企图改变自己让他开心,但事实证明,她只能是享受的一方,她无法付出任何东西给他,她才应该说抱歉。「对不起,我让你的过敏症状更严重了。」 以前,他只要隔着一层东西去触碰女人,或许心里会有些别扭,却不会起红斑、发痒。 但现在,他光是跟女人相处就会开始呕吐、发烧。 昨晚她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还说他是患了感冒伤风。 第16章 谁也想不到……他其实是恐女症更严重了。 王右森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一脑袋浆糊。 他发现他其实不是那么怕触碰龙冰,像现在,她坐在床边照顾他,他心里对她是既渴望、又害怕。他随时随地都想看她,一会儿不见她清秀中带着冷静的脸,心里就不踏实。 但他又怕靠她太近会想起昨天那些恐怖的影片,该死的龙兴把他好朋友的影像移花接木拿来当a片主角的面孔,逼他看了一整天。 虽然只是做了一点点的影像转接技术,那些身体都不是真的。 可王右森还是觉得龙兴该被天打雷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样算不算亵渎了好朋友的妻子,但他已经愧疚得想撞壁。 所以他害怕直视龙冰,担心被她发现他的污秽。那会让他想直接砍死自己了事。 然而,他还是小觑了自己对龙冰的动心,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会过敏、会发烧,他还是想要靠近她。 他悄悄地挪动身子,想更加接近她。 她没发现,他兴奋又尴尬得脑袋都昏了,现在的体温一定超过三十九度。 他开始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冰冰凉凉的,就像在夏季的午后,站在莲池边欣赏那满池盛开的莲花。 微风轻送,暑气渐沽,人们昏沉的精神也随之振奋。 他又更靠近一点,这一回,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本来就紊乱的心跳窜蹦得更加迅速了。 他脑袋发晕,眼里只看得见她澄澈有如夜空星辰的眸子。 她的鼻子小巧而挺翘、嘴唇丰满诱人,不过因为常常抿唇,令她原本清秀带有亲和力的五官变得冷静而坚毅。 她是那种独立自主的女性,精明、能干、强悍。 但很意外,他就是想守护这样的她。 他不会把她当成一株温室花朵供起来,他只想站在她身旁,在她成功的时候,陪她一起高兴。 在她失败的时候,伴她一同反剩 当她恼怒发火时,他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绝对不会出声干扰她。 他对她唯一的期望是,但愿他们两人不管是生并快乐、悲伤、喜悦……任何时候,对方都在身边存在着。 「阿冰,我……」不知不觉间,他实在靠得她太近了,近到身体都相贴在一起。 「什么?」听见他的呼唤,她猛然回头。 然后,四片唇不经意地相碰,那刷过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秒钟。 但是王右森的神经还是断掉了,全身烧烫得几乎要冒出烟来。 第九章 当龙兴再次表示,他有法子帮助王右森克服恐女症的毛病时,王右森严辞拒绝了。 龙兴无疑是个可怕的恶棍。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是非的观念。 王右森拒绝继续受他茶毒。 但龙兴虽然下流,却是个口才很好的浑球。 他告诉王右森:「你要一辈子和小冰儿保持距离吗?」 王右森的坚持立刻崩溃。 他天杀的不知道多想将龙冰好好拥进怀中,告诉她,让他们携手一生吧!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过没有她的生活。 因此,他再度踏入了恶魔的陷阱中。 地点依然是龙兴的秘密圣地,王右森还是被绑在椅子上。 王右森努力抗议,他没有听过哪个人是这样治疗心病的,除非对方存心整人。 可龙兴认为治重病就要下猛药,那种温温吞吞的治疗法要搞多久,他才有办法接受龙冰? 龙兴自认,身为龙冰的友人,他得为她争取最好的待遇。 至于王右森,他这辈子没对女人动过心,龙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事实上,王右森、马不鑫和沐少磊三个死宣一都只有表面上看起来感情生活风光,私底下根本是乏味到了极点。 马不鑫是因为懒,他连追求女性、约会、讨好她们都觉得麻烦,宁可躲在家里睡懒觉。 沐少磊……听说,只是听说,他老婆在结婚典礼当天跑掉了,从此,他只跟女孩子搭讪,绝对不追求她们。 王右森记得沐少磊说过,如果上帝造人,只给他们一颗心,那就表示人们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最爱。 而他的心里已经装了人啦!如何再生出一颗心装另一个人? 所以沐少磊不谈恋爱,不结婚。 他只有在偶尔非常寂寞的时候,会上pub找个女人陪伴一下。 马不鑫和沭少磊毕竟还是正常男人,也曾经坐在一起看a片,但从来没找过他加入那种色情影片派对。 他们说,带他看a片,就好像勾引一个天使堕落成恶魔一样,任何有良心道德的人都干不出这样的缺德事。 由此可知,龙兴根本没有道德良知这种东西。 可也因为朋友们把五右森保护得太好,当他第一次看a片,还是龙兴收藏的那种极度淫秽的片子时,他的精神几乎崩溃。 偏偏,龙兴却说那叫刺激疗法,而今天,他给他准备了同样一种刺激。 唯一不同的是,龙兴今天给他准备的是男人与男人间的情事。 龙兴说:「既然你怕女人,那干脆让你看同志片看到腻。这样你一定可以体会到女人的美好。」 王右森想砍人。 龙兴的头是猪脑做的吗?他怎么会认为如果他对男人的反感比女人多上几倍,那么,他就不得不去屈就女人了? 多天才的理论啊!王右森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龙兴后悔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但那不是现在。 此时此刻,王右森看着那个六十吋大屏幕上演出的两男情事,完全无码的影片把男人的身体展现得一清二楚。 他们亲吻、相拥、上床。 王右森开始尖叫:「龙兴,放开我!」 「别叫了,小森森。你知道吗?上回的失败害我被扣了一整年的红利,那可是笔大数目呢!我本来还指望用那些钞票来迭一张床的,睡起来一定非常过瘾。但因为你!你对待小冰儿的恶劣态度,害我的梦想泡汤了。幸好老大给了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只要我可以治好你的恐女症,我还是有机会睡上一张由美丽钞票堆栈起来的床铺。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你给我好好地接受治疗,我想……就四十八小时吧!一旦你痊愈了,我就会放开你。」 要他连看两天两夜的男男情色片?王右森的脑子开始充满各种血腥的念头。 管龙兴是不是龙冰的伙伴,他要追的是龙冰个人,不必对她的朋友太忍让吧? 他要把龙兴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噢,错了。他忘记龙兴也是孤儿一只。 没关系,龙兴好色嘛!而他正巧是个媒人,他可以给他找上几百个女人,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总有一个可以克住龙兴。 届时,他会很高兴看着龙兴跪倒在一个女人脚下,忏悔他过去所做的每一件蠢事。 「龙兴,只要你在一分钟内放开我,我愿意既往不究,原谅你这永无止尽的蠢事,否则,总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人天生就不适合恐吓人,王右森无疑是其中之一。 他的长相太可爱,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纯真气质。 从小,身边的人就说他活生生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走人人间。 当然,他才没有那么好。 他读书的时候也作过弊、撒过谎,捡到零钱也没送警局,直接投进自动贩卖机里,换得了一罐可乐。 他还很爱与人切磋武术,虽然那些跟他交过手的人都说他纯粹是爱打架。 王右森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凡人,不是天吏。 但显然龙兴并不相信。「亲爱的小天使,你要用什么东西找我麻烦呢?你那对藏在身体里头、可爱的羽毛翅膀?那倒是个大问题,很不幸地,我的确对羽毛类的东西过敏,它们总是让我打喷嚏。」他哈哈大笑地走了。 王右森大声地呻吟、用力地诅咒。 他还得在这座电脑密室里待上四十七小时又三十八分钟。 那个超大屏幕里放出来的影像实在可怕,而一阵比一阵响亮的叫床声更是扰得他耳朵快聋了。 他可以睡觉,或者直接昏倒了事。他也真的实际去尝试过,但龙兴总有各式各样的方法叫醒他,让他彻底地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 可恶,他绝对不会放过龙兴!绝对—— 龙兴所谓的刺激疗法彻底失败了。 因为经过他的治疗后,王右森不只害怕女人,他现在连看到男人都一阵头昏。 龙枫和龙冰连手将龙兴狠揍了一顿。 龙枫更要求龙傲不只要扣光他今年的红利,连薪水和出差费用全都要扣掉。 龙兴哭得就像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一样,他拚命喊冤,要求大家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龙傲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叫嚷,他只是挂起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笑(奇qisuu.書)得像个忠厚老实的书生。 「各位,想不想知道我们那件价值五亿美金的新娘礼服,事件后续发展情况?」 一时间,满屋静得落针可闻。 王右森惨白着脸,摇摇晃晃地瘫进龙傲对面的沙发里。 「总不会纽约、意大利和日本三大势力合作,准备对付阿冰,将礼服抢回去吧?」 「连龙门的人他们都敢动?」龙兴最开心有人转移话题,所以他喊得最快、也最大声。 「利之所趋,有什么不敢的?」龙傲淡笑,言下之意,王右森猜中答案了。 倒是龙冰这个当事者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依然保持冷静。 第17章 「就凭他们,是动不了我的。」她有信心。 但龙傲却丢下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他们不只准备自己动手,还雇请了黑道上有名的杀手组织——血魂。」 「听说血魂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龙枫皱起眉头。 「所以我让龙扬连络其他有空的弟兄一起过来。」龙傲说。 现在已经不单纯是龙冰一人的问题了,而是整个龙门对上纽约、意大利、日本三大黑帮组织。 三大黑帮要求龙冰交出钻石。 这也很正常,他们费尽心机从南非抢出来的钱就这么被人顺手牵走,他们认为龙冰是个可恶的小偷。 问题是,三大黑帮并非由正当管道得到这些钻石,想搞黑帮买卖就得有心理准备,谁的实力强,谁就能够获得最大利益。 他们自己不小心,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摆起道德面孔来要东西? 而且他们一伙人追缉龙冰月余,半点收获也无,最后好处落在龙门手中,这也只能说他们没有福气,又怪得了谁? 还有一点,龙扬上警局去拿那件礼服时,可不是用抢的,他是光明正大地以龙冰的亲人身分去领的。 龙扬签了名,法律也承认龙门对那件礼服拥有处置权,试问,三大黑帮又有什么权力冒出来分一杯羹? 「他们想都别想把钻石拿回去。」龙兴大骂。要他把吞进去的钱再吐出来,除非他死。 但是王右森却不这么想。 他才不管那些钻石是怎么来的、值多少钱、有几帮人要抢? 他唯一关心的是,所有人都把目标对准了龙冰。她现在成了一个活动箭靶,那有多危险? 「龙大哥,难道我们只能坐着等麻烦上门,再消极地抵抗?」王右森问龙傲。 「你有什么想法?」龙傲道。 「也许我们可以布个圈套,引诱那些想抢钻石的人过来,一网打荆」王右森自告奋勇。「我愿意做饵。」 「小森森,人家追缉的是小冰儿,你一个大男人去做饵,钓只鸟啊?」龙兴就爱损他。 「钓只鸟有什么困难的?」王右森指着自己那张堪称上帝杰作的俊脸。「就凭我这张脸,整池的鱼都钓得起来。」他才不在乎自己的脸是不是够男子气概。 从小,王右森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一个大男人美得像天使,不晓得有多少女人要哈死他,男人们都恨透他了。 他过了三十二年这样的人生,已经习惯这张漂亮面孔所带来的一切好处与坏处,并且选择快乐地接受它们。 就算被人说他不像男人,或者要他干脆扮女人去,他也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他的能力、他的界限在何处,他一清二楚,那也就够了。 不过龙兴很难想象。「这么吃亏的事你也肯干?」 「我并不觉得吃亏。」事实上,可以保护到龙冰,王右森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呢! 「龙大哥,你认为呢?」王右森转问龙傲。 龙傲只是淡淡地笑,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笑得云淡风轻,那心底拟出的主意就越恐怖。 要不然,一个从小被抛弃在黑街里、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如何成为龙门十三英之首的? 龙傲有着全世界最缜密的黑心肠。 要论到做坏事,龙兴连龙傲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而现在只看龙傲决定怎么处理那三大黑帮,是全灭?还是留下来当玩具,而且是那种玩死不赔命的类型? 「以我个人而言,我赞同你的主意。」龙傲本来的想法就与王右森有三分相合,不过他要干的事更恐怖。他原先是打算弄个局让三大帮派去自相残杀,他再坐收渔翁之利的。「可是右森,这件事的主角毕竟是小冰儿,你不觉得你在做决定之前应该先询问一下她的想法?」 龙傲一说完,就招呼龙枫和龙兴走人了。 王右森胆战心惊地看着龙冰没有表情的脸。 她本来就是个性情冷静、坚毅的人。 他没看过她大哭大笑的样子,但现在,他仿佛可以见到她周身燃着赤色的烈焰;他想,她现在一定很生气。 然而,她的眼神却又冰又寒。 他看着她,觉得连骨髓都要冻僵了。 「阿冰,我……」 「你认为我没有本事保护自己?」她的口气好冷淡,好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不是的。」他跳起来靠近她,急着想解释。但天杀的,一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的脑袋又开始发昏了。 他抚住翻搅的胃部,感觉一股股噁心感又快要涌上喉头。 这全是龙兴的错,他让他的「恐女症」变成「恐人症」了。 他现在只要稍微与人……不论是男人或女人,接近一点,头就会发昏。 不论白天、黑夜,吃饭、工作……只要是他还有知觉的时候,那些被强迫观看的色情影片都会在他的眼前转来转去。 现在,他连去婚友社上班,都不敢直视马不鑫和沐少磊的眼睛了。 看来,他已经病入膏肓。 龙冰稍稍后退一步,拉远两人的距离。 在喜欢上他之前,她就知道他有恐女症,但她还是喜欢他,如今自然没有理由厌恶。 事实上,她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个性很可爱。 她希望他们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但只是想而已,并不强求。 王右森的恐女症能治好,她会很高兴;可就算他一辈子都会怕女人,她也觉得无所谓,只要他还是他,那他吸引她的特质就依然存在,她自然会继续喜欢他。 现在想想,日前她为了讨他欢心,特意学习她不擅长的撒娇,连自己都完全不认识改变后的自己,又岂能希望王右森喜欢? 所以他不能适应那时的她,而做出剧烈反应,也就无可厚非了。 原来强求自己去符合另一个人的喜好,是一件如此愚蠢的事。 呵!她想通了。 龙冰在心里嗤笑一声,决定继续做她冷静、强悍的龙门寒冰。 「我不需要你男扮女装去替我做饵,要设圈套,我会自己来。」她说。 「阿冰,我承认妳很厉害,也很欣赏妳的能力。」他不想他们之间温暖的气氛被冰封住,紧张地靠近她。「但我喜欢妳,我不想妳冒险。」 「我已经做惯这种事了,我相信由我做饵,计划的危险性将减到最低,效果也会更好。」 「就算妳再习惯那些事,妳还是会受伤啊!」一开始,他在庭院发现受伤昏迷的她就觉得她很可怜。 他唾骂那些欺负弱女子的家伙。 后来,她住进他家,他渐渐地习惯她的存在、喜欢上她,更是忍不住开始怜惜起这个「受虐妇女」。 当然,最后事实证明龙冰不是个无力的弱女子。 但习惯是一种很恐怖的事,就像他习惯她在身边、在他家走动、帮他一起照顾流浪猫狗一样……他越来越无法离开她。 于是,他发现自己对她的这种依恋叫做——爱。 他们的爱情是从最平凡的生活里培养起来的。 同样地,他也习惯了怜惜她,这与她的能力和身分无关。 他就是想照顾她、呵护她;没有理由,他只是爱上了这样的做法。 「上回的事是个意外。我以为那只是场普通的婚礼,所以没有通知其他人就独自去冒险,我没想到那是一场黑市交易。」她冷静地分析、解释。「但这回不同,我们有了完善的部署,不会有危险的。」 「既然没危险,由我出马做饵,和让妳亲自出手有何差别?」 「差别就在,你是普通的外行人,而我不同,我是龙门寒冰,龙门十三英之一。」 他们两个人的生长历程真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啊! 如果是一般人,他们或许会羡慕龙冰高高在上的身分。 但王右森早就从龙门其余兄弟口中,得知这所谓的龙门十三英是如何形成的。 当天底下多数的孩童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龙门十三英已经在黑街里挣扎求生存,他们必须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才能生活得稍微好一点。 而他们若想成为人上人,那吃的苦头、经历的痛楚,将比多数人更添上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龙门十三英可以说是苦难的代名词。 王右森不希望龙冰再去受苦。「就算是龙门十三英也是人,受了伤仍然会痛,然后,我会心疼。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帮妳好吗?」 她低下头,两个人就隔着十公分的距离。以前他们曾经可以靠近到相距三公分、甚至更近的,这全是该死的龙兴的错。 龙冰听着他的话,心头又开始发软,暖暖的,好舒服。 他总是能够让她心情愉悦。 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他,无论那是经过多少苦痛才达成的目标,她都觉得很值得。 「右森,我把你的话送还给你。」将心比心,她伤,他疼;他痛,她同样也不会开心。她用着像黏丝般的眼神凝视着他。「所以,你就别再与我争辩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好吗?」 这或许是龙冰这辈子所能说出口最甜蜜的爱语了。一瞬间,王右森感动得像有一股岩浆从心底喷发出来。 「阿冰。」完全是无意识的,他冲向她抱住她,然后……一股昏天暗地的感觉捉住了他。 可恶、该死、混帐……呜呜呜,她的脖子好香,短袖下的手臂好软,开低的领口里露出的胸部好柔……他多想完全、彻底地拥抱她。 第18章 但是他天杀的身体背叛了池。 「右森。」她看着他翻起白眼。明明就患有恐女症……不,现在应该叫恐人症才对。他明明就不能跟人肌肤接触,为什么还要抱她呢? 瞧瞧,他又晕了吧? 唉,他与她,恐怕要做一对清白夫妻到死了。 第十章 龙冰承认,她不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孩。 她对王右森使了手段,利用龙枫教她的魅惑技巧,引诱王右森来拥抱她,然后,让他过敏到昏倒。 他想代替她做饵引出三大黑帮的人,一网打尽;她很感动。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被保护过。 就连龙傲,她的结拜大哥对她唯一的关心,也只是叫她——坚强、坚强、努力再坚强。 而她也一直做得不错,她拚命地训练自己,直到自己变得够强悍。 但王右森却想保护她,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经验。 龙冰觉得很高兴,但她绝不愿意让他去冒险。 在王右森昏倒后,她又请医生给了他一针镇静剂,确定他可以睡上二十四小时,直到她解决一切麻烦。 她真是对不起王右森,他如此关心她,她还设计了他。 可她忘了,这世上是有报应的。 当她陷害王右森睡上一天一夜时,龙傲也在她出面做饵的时候,给她来上了一针麻醉剂。 现在她拥有知觉、意识清楚,但却该死的动弹不得。 她被送进了医院,无助地躺在病床上。 第二天,她听见龙傲告诉王右森,她在出任务时发生了意外,伤到神经,极有可能瘫痪终生。 王右森骇得脸上血色全无。 龙冰心疼得好想跳起来,把她的结拜大哥痛揍一顿。 接着龙傲又说:「小冰儿现在生活完全无法自理,小解得插尿管,进餐要靠灌食,还得常常帮她按摩全身,以免她肌肉萎缩。」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王右森的声音抖得像随时会断掉。 「除非奇迹发生。」龙傲说:「小冰儿毕竟是我妹妹,我会请人照顾她,至于你……要照顾一个可能瘫痪终生的伤患是需要极大耐心与毅力的,不是简单几句『我爱妳』就可以解决。这可能关系着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是不是还想要跟小冰儿在一起?不管你的答案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彻底厘清自己的心思,不要做出将来会后悔的事。」 但问题是,他现在什么也无法想,脑子里只是不停地闪过发现她倒在他家庭院之后,直到现在所有的事件。 他听到她在清醒瞬间叫他「老公」。她在他养的流浪猫全数醉倒时,闯进他房里通知这个坏消息,那时,他们意外地相拥,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没有穿衣服抱住一个女人。 他与她肌肤相触时依然会过敏,但她却能在几句话间,转移他心底的恐慌,让他的过敏迅速消退。 他和她曾经为一只难产的母猫接生,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那只猫太年轻了,牠第一次生产,结果,牠没有熬过那场苦痛。 可是他们救活了所有的小猫,当那些弱小的可爱生命在他手中蠕动时,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是个非常幸福的人,因为有她伴着他一起庆祝一群新生命的诞生。 后来,一辆卡车撞进他家,将整个东边客房撞得稀巴烂。 他看着那一片狼藉,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龙冰呢?她在哪里?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半倒的屋子里寻找她的踪影,他后悔毙了,他不应该让她睡客房的,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惨事发生,他宁可自己住客房,也不要让她去承受一点点风险。 而幸亏老天保佑,她那时不在客房里,他并没有失去她。 他一向是个无神论者,但那一刻,他真心想要跪下来膜拜每一位天神。 可是她给他的惊奇还没完,他没有钱买新家具,带她去回收中心寻找可用的旧物,而她却能一个人扛起一张双人床垫。 她的力气好大、身手好灵敏……她真是个好厉害的女人。 而且,不会利用那些武器「欺负」他。她跟过去他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他对她是又敬又佩、又怜又爱。 他……老天爷,在她已经变成他生命一部分的时候,他怎么能够失去她? 「我想留下来,让我……我来照顾她,可以吗?」他全身发颤。 龙傲却冷着脸拒绝。「你要怎么照顾小冰儿?别忘了,你对女人过敏。而小冰儿现在躺在床上,需要有人帮她擦身、按摩,她插着尿管的地方还必须每天用棉花棒沾碘酒消毒,这些事你做得到吗?」 「我……」他总不能让她穿着衣服来擦身体吧?要照顾她,肌肤相触就势必免除不了。他能做到吗? 「以前你只有恐女症,但现在,只要是人类,你都无法和他们接近。」龙傲严厉地说:「放弃吧!右森,你是没有办法亲手照顾小冰儿的,你们无缘,你跟她注定不能在一起,只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那番话像是一颗原子弹在他头上爆炸。他们真的只能各行各的路吗?王右森蓦地恐慌起来。 他真是个很没用的男人,是不?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否定过自己,他虽然长了一张很麻烦的俊脸、有一身可笑的恐女症;但他早就学会认清自己,不再怨天尤人。 但此时此刻,无法亲手照顾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真忍不住要恨起自己的无能。 「我们走吧!右森,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与小冰儿的未来,至于这里的事情,就让看护去做吧!」龙傲推着他往外走。 王右森觉得自己正被推向刑场准备砍头。他一步一回头,感觉每离开她一时距离,心口就滴出一滴血。 当他走出病房的那一刻,他整个心都碎了。 他全身冰冷,似乎连体内的血液都不再循环。 一个无心冷血的人,即便不被判死刑,也不算活着吧? 龙冰在心里把龙傲骂死了。 他是吃饱太闲吗?居然这样吓王右森。 当她看见他眼底浮现如黑洞般恐怖的绝望时,她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同样的折磨。 该死的,她宁可与他遭受同样的痛苦,也不愿放任他独自悲伤。 「右森。」她拚命地想要抵抗那麻醉剂的药性。 她要起来,她要告诉他,她没事,请他别担心。 偏偏这天杀的麻醉剂药效强得过分。 她已经睡了两天,全身的肌肉还是软得像被醋泡过,酸得动弹不得。 可恶!起来啊!她愤怒地诅咒自己的手脚。 「阿冰!」蓦地,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声音从天而降。 龙冰诧异地转动眼珠子,王右森不是被龙傲带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阿冰……」虽然龙傲严格禁止他再见龙冰,但他受不了,所以还是偷偷跑来了,而且还想办法收买护士为他支开看护,以免看护妨碍他见龙冰。 他抖着手,好想好想摸摸她,检查一下她的伤势。 但他的恐女症是这么地严重,他可以触摸她吗?他会不会直接晕倒了事? 最恐怖的是,他还曾经吐了她满身,这绝对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她皱了一下眉头。想告诉他,既然害怕与人碰触,就别勉强了。 对于他的痛苦,她一向感同身受。 而今,她已经够难过了,不需要他恶劣的心情再来加上一本。 偏偏,他误会她的皱眉是不舒服的表现。 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奔近病床。「妳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龙冰要能说话,恐怕就要开心到飞天了。 那龙傲不晓得去哪里弄来这种麻醉剂,让她全身发软、有口难言,只有理智存在着。害她急得想警告王右森别上龙傲的恶当也办不到,急死她了。 王右森下晓得她究竟伤得多重,但他可以很清楚地从她眼底泄漏出来的焦急,察觉出情况大大不妙。 「妳是不是哪里在痛?那……对了,我之前听人说过,同一个姿势卧床太久是很难受的,还会生褥疮。碰到这种病人一定要常常帮他翻身、按摩,身体也要随时保持干净。」也就是说,他得与她肌肤相触喽? 他能做到吗?但瞧见她急到发青发白的脸,他又哪里有心思考虑那许多? 「妳等我一下。」他跑进病房的洗手间,端来一盆温水,又拿了条毛巾来到她身边。 「我帮妳净身、按摩。」他说着,就开始解她衣服的扣子。 她一动也不动的,完全失去以往的灵敏;他只觉得心脏好(奇qisuu.書)像正被人狠狠鞭打着。 「阿冰……」他抖着手给她擦身子,满脑袋都是她过去亮丽的影像在飞舞。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恐女症。根本碰不得女人,而那病现在更严重到他连人类都不想碰。 他很自然地替她拭净身子,又帮她按摩,从脚趾开始。虽然没受过看护训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还是尽量去刺激她每一吋肌肤、每一块筋骨,满心祈祷着它们有复原的一天。 他没有过敏,也没有昏倒,因为他压根儿没有心思想到自己正碰着一个女人。 他做完那些动作后,又弄了些碘酒给她消毒插尿管的地方。 女性的尿道是很脆弱的,它没有男性的长,很容易受到来自肛门的细菌感染。尤其像她这样得靠着插尿管排尿的病人,卫生保健更要注意。 龙冰心里尴尬得直想一头撞壁去。龙傲,该死的龙傲居然让她面临这等羞人的局面,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第19章 可恶,如果她跟王右森能够有更进一步的发展,那应该是很浪漫、很甜蜜的,但为什么……他们第一次赤裸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天杀的乌龟混帐王八蛋!龙冰在心里把龙傲给咒翻天去了。 但王右森却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边回忆他俩间曾经拥有的点点滴滴。 「阿冰……」突然,他狠狠地抱住她。「我是白痴。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干么要害怕碰触妳,就算我有恐女症,但妳不是一般的女人啊!一开始我就该知道的,我对妳的敏感跟对其他女人的过敏不同,因为妳是我的灵魂、我的另一半、我的一切……妳是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的存在……一个人怎么可能害怕碰触他自己……阿冰,对不起、对不起,阿冰……」 那一厢,病房里一对有情人儿正突破困境,迈向爱情的另一阶段。 这一边,病房门口,同样是一对有情人,却正互相调笑。 龙枫一只美丽修长的手不规矩地在龙傲的胸膛上圈画着,偶尔还会轻捏两把。 「傲,你真了不起,怎么会想出这样绝的法子凑合他们?」 龙傲一只大掌在她挺翘的俏臀上轻揉着。「刺激疗法,龙兴也用过的;妳应该还记得。」 「龙兴是个蠢蛋。」龙枫的手探进龙傲的衬衫里。「他的方法根本不管用。」 「但如果没有他把右森刺激得半崩溃,我的法子不会这么快见效。」这就是人性。而龙傲最了解、也最拿手的就是操纵人心。 龙枫哼了声。「所以我们就扣不到龙兴的薪水喽?人家本来还想多瞧几次他的哭丧脸的。」 「放心,他今年的薪水和红利是注定泡汤了。」 「为什么?」 「因为他灌醉了右森家里所有的猫。」而龙冰向龙傲要求追究这件事,所以龙兴要倒霉了。 「他干么灌醉人家的猫?」 「听说是因为右森家的某只猫在他脸上抓了条血痕,而当天他有一场很重要的约会。」说到这件事,连龙傲都佩服龙兴。 当龙冰失踪的消息传来,纽约、意大利和日本三大帮派,加上龙门,都倾尽全力寻找她的行踪而不得,好在龙兴凭着他花花公子追踪女人的天赋发现龙冰下落,并潜进王右森家想偷出美人,不意却被一只猫坏了好事,他才会一时恶作剧心起,将那些猫都灌醉。 不过后来搜索王右森家、打伤他家宠物、开车冲进他屋里,就不是龙门的人昕为了。 因为龙兴的关系,龙门第一个知道龙冰的行踪,所以他们没有大张旗鼓地发出寻人令,只是暗中保护着龙冰。当然这也是因为龙傲发现龙冰与王右森间的暧昧,才下了那样的命令。 龙傲有意成全龙冰和王右森的好事,所以将有关龙冰的消息都封锁了起来。 可惜纸终是包不住火,龙冰的下落还是被发现了,纽约、意大利和日本的黑帮下手就没那么客气了。 也因此造成了王右森很大的损失。 龙傲这才出面将龙冰和王右森揽进羽翼下保护。 当然,要他做那么多辛苦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他看中了那件价值五亿美金的新娘礼服。 「胆敢欺负右森的猫,小冰儿不会放过他的。」龙枫拍手。「傲,如果小冰儿要你主持公道,你可得狠狠削龙兴一笔喔!」 「所以我扣光了他的红利和薪水啊!」不过龙傲没说,今天龙兴和龙扬之所以没来看热闹,是因为他派他们去解决纽约、意大利和日本三大黑帮的事,估计,那些「恶徒」会永远蒸发在空气中,再也无法找龙门麻烦。而他也承诺了,只要事情办得好,这意外的五亿美金之财他二人可以各得两成。 那足够抵偿龙兴的损失了,相信他不会太难过才是。 不过看不见龙兴的衰相,恐怕龙枫不会太高兴。 「亲爱的。」龙傲低下头,吻住她艳丽的红唇。「光看别人演爱情戏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自己也来上一场?」他要努力取悦龙枫。 毕竟,龙傲虽然管理整个龙门,但龙枫却操纵着他的喜乐。 所以说嘛!男人掌控世界,而女人掌控男人。 一天……不,顶多三个小时,龙冰躺在床上让王右森帮她擦身、按摩、消毒……她觉得精神快要崩溃了。 她天杀的怎么会认为自己天性冷静? 当他拎着温热的毛巾擦遍她全身时,她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吶喊,够了,别再这么折腾她,他那种不轻不重、又万般怜惜的擦拭法,已经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当他开始帮她按摩,她觉得体内有一把情火在烧,她的血液正在增温,她怀疑现在若有个护士来帮她量体温会发现,她身体的热度已经可以烤肉了。 当他拎着棉花棒为她消毒插尿管的地方时,她发现她的脑浆开始沸腾了。 上帝救她,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啊! 尽管她被打针,搞得动弹不得。 但她的意识和知觉仍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就像……一场无限漫长的爱抚。 试想一下,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连续接受十几个小时的爱抚而不发疯吗? 不好意思,她想,天底下也许真的有超人存在,他们可以忍受各式各样的极乐或苦难。 但是,她绝非超人,她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女人。 所以她无法、也不想忍受王右森那些永无止尽的……温柔。 天晓得龙傲从哪里弄来那种鬼药,可以让人保持意识,却又动弹不得,而且药效还超长的。都已经快三天了,她的身体才慢慢开始接受她的意识控制。 她把体内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手指上,勾住他的衣衫。 她其实是比较想抱住他的,但她的力气不够指挥手臂做出那等困难的事。 她只能将就他因为靠近她而垂下来的衣襬,拉紧它。 王右森才刚刚按摩完她的大腿,正准备换个地方继续为她服务,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咦?」他讶异地看着被她揪住的衣襬。她不是瘫痪了吗?为什么她的手指还有力气拉住他的衣服。 奇迹!过路诸神明终于听到他诚心的祈祷,帮助他实现了愿望! 「阿冰!」他开心得眼眶都泛红了。「妳……太好了,我去叫医生……」天哪,他想通知全世界,他的灵魂、他的另一半回来了。 因为有她,他的生命再度完整。 「闭……闭嘴!」她用尽力气说。 「什么?」她好像很生气,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照顾得她不舒服?「阿冰,妳是不是哪里痛?我……我立刻叫医生来……」 「我让你闭嘴,别动。」天可怜见,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精力回复越来越迅速,她就快可以自由活动了。 至于龙傲,她那位结拜大哥将会倒大楣,这个仇她一定会报。但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王右森,她才不要他以为龙门专出恶魔,之前他已经被龙兴害得够惨了。 如果王右森对龙门有太激烈的偏见,她自己也会很丢脸。 所以现在她只有一件事想做,拥抱他、亲吻他、与他在一起。 「妳怎么了?」她从来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她的绰号叫「龙门寒冰」,他认识的龙冰是永远冷静的。 但现在,她变了,跟过去完全不同。 「你哪里也不准去。」现在换她开始感谢诸天神佛,她的力气总算回复到可以拉下他的头。 「闭上眼。」她说。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疑惑。 可有什么办法?病人最大,只要她开心,她的身体尽快痊愈,让他扮狗在地上爬三圈他都愿意。 于是,他照她的话闭上了眼。 她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可爱到就像一尊日本娃娃。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天使,不只是长相,就连他每一根头发、每一吋皮肤闻起来都有阳光的味道。 他是那么样地光明、耀眼,让她光是瞧着,心头就一片温暖。 她噘起唇,很努力地把身体挺高,吻上他的嘴。 那感觉一如她曾经有过的想象,清新、舒服。 如果她的过去是一片黑暗,现在,也在他的光辉照耀下逐渐淡去。 她陶醉地深嗅着他满身爽朗的气息,唇舌与他欢乐地缠绵,呼吸因为两人深入的舌吻而急促,喘息也更加地火热。 他先是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睁开眼,瞧见她微颤的羽睫,像两只可爱的粉蝶儿,好美、好美。 她的脸由粉红变成酡红,艳丽得像株盛开的秋海棠。 他不自禁地拥住她,那柔软的身躯完全契合他的身体。 原来上帝造出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但后来却下知因为什么理由,他们分开了。 然后,绕过大半个地球,他们再度重逢,相合。 「阿冰。」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 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发现他心跳得好快。 「老天!」她半呻吟。「别告诉我你又过敏了。」她爱他、她要他,最最起码,她还想与他拥抱五分钟,那才足以弥补她之前动弹不得所受的打击。 「不会了。」他脱下衣服,与她肌肤相亲,用事实来证明。「我永远都不会再对妳过敏。我发现我实在太蠢了,就算我有恐女症又怎么样?妳又不是其他的女人,妳是我的另一半、我的灵魂,妳就是我、我就是妳,我再敏感也不可能对自己发晕啊!」 「右森。」谢天谢地,她热情地回吻他。「我们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没错,不管是灵魂、或者身体,他们都将永远相依。 第20章 【全书完】 编注:有关冤家婚友社第一号老板马不鑫和温柔的爱情故事,请看采花403《因恋失眠》后记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人们到底该不该为自己的情人改变自己? 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男人偏好活泼好动的女孩,女人偏偏喜欢安静地听听音乐、看看书。 女人很爱他,极度渴望他爱上自己,那么,女人应不应该想尽办法改变自己去迎合他的嗜好? 如果女人真的改变了自己,终于让男人喜欢上她,两人成为情侣了。 但这样的关系可以长久吗? 女人可以真的彻底、从骨子里改变自己,成为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吗? 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问男人,倘若你们为了追求一个女孩而改变自己,那是会变一生一世,还是当热情逐渐退去,所有的一切又回到原点? 男人跟女人的想法真的有很大的差异。 前几个月,我看了一本romanceage的《七天七夜》(林白出版社出版)。 故事中提到,有很多男人和女人叩应到电台,请主持人帮他们解决他们与情人间的问题。 我是在医院看的,那时,我一边看、一边笑、一边哭。 因为不久前,护士告诉我一个故事。 有个女人在结婚前发现自己生病,可能得长期服药控制,于是向未婚夫要求取消婚礼,但他们太相爱了,她的未婚夫拒绝,他一定要娶她。 婚后不久,女人怀孕,夫妻俩兴奋异常,但女人的病却在这时失控,得做化疗,他们被逼在母亲与孩子间做选择。 后来女人做了化疗,成效不错,出院回家了,经过一阵子的调养,她比较健康了些,终于又怀孕了。 但同样的问题再度发生,夫妻俩又得做选择。 女人觉得身心俱疲,她好爱这男人,也好想要有孩子,她用生命爱着那一切。 但命运不允许她去爱。 男人也快崩溃了,心爱的妻子不停地受到折磨,他来回在医院与公司间奔波,日复一日。 而台湾的社会教育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甚至不能拥有哭泣的权利。 于是,坚强的齿轮磨损了,他受不了。 他们终于离婚。 最后,女人死在九二一大地震后的第三天,她肺积水太严重了。 护士告诉我这个故事,因为她看见我在看爱情小说,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假的,毫无营养。 她是出于善意希望我了解现实,不要被那种不切实际的小说给骗了。 不过我没告诉她,同样的故事,我之前也听另一个护士说过,那是得知我在写爱情小说的时候,她要我别再用那种梦幻骗人。 在这个现实里,那种美好根本不会存在。 在医院里,他们看多了生离死别。 我当然知道生命……或者说爱情,不可能百分之百美好。 在《为情伤风》里给瘫痪病人擦身、按摩、消毒阴道……那所有的事情我都亲手做过。 我怎么会不知道生命不如意十之八九? 所以我的故事才更要美好,更要快乐。 在这个故事写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全家还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 我们家老三、老幺,和两个宝宝中的老大,都因为严重脱水而入院。 后来大宝宝还染上感冒,在医院一待五天。 小孩子,平常活泼好动,一住院,不能吃东西不打紧,还得二十四小时打点滴,吵闹得简直要翻天。 全家人轮流上阵,被操得都快挂了。 短短一星期,我和我娘各瘦了三公斤,她每天咳声叹气,我只好安慰她,人家去美客机构瘦身,一公斤肉得花多少钱才减得下来,换个角度想,我们不是平白省了近十万?想到花花绿绿的钞票,作梦都会笑吧! 我娘说我疯了。 不过那时候我其实很担心,交稿期快到了,就在十一月二十日。却碰到这种事,自己泻得全身无力就算了,还被宝宝搞得快发疯。 我以为这回我八成完蛋了,铁定要迟交。 但今天是十一月十八日,我不只写完了,还反复修了两遍,连后记都吐出来了。 此时此刻,我看到窗外初升的太阳,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美、好美。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