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 第1章 《情丝》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嫌贫爱富”,常听人言。 但怎幺也轮不到她身上吧! 她可是堂堂的严雪如,家财万贯的严府千金女呢!她会被“嫌贫爱富”地休离?别开玩笑了! 可是—— 瞧着眼前红袍加身的夫婿,谁能想象得到他曾是一名饿昏在严府后们、三餐不继的穷书生? 当时,她救了他,并且不顾父母反对与他私奔,赠金赠银,助他求取功名;结果呢? 他发达了,娶了王爷之女!凭藉裙带关系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而她这糟糠妻寻上门得到的,却是一只休书.休妻呢!他要休了她,休了她这个可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兼人生贵人的结发妻啊!没有她,他早饿死沟底,给一群野狗拖了去,哪来今天鱼跃龙门的富贵可享? “杜康宁!你有没有良心?”她厉问,怀疑自己怎生地瞎了眼,当年多少王孙公子任她挑,她谁不选,却偏看上了一个无财无势、薄倩寡义的负心汉! 他将休书丢在她脸上,狰狞的嘴脸早没了昔年的温情。“严雪如,你嫁我十年,我杜家差点香火无以为继,我不休你,如何对得起我杜家列祖列宗?” 她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杜康宁,我嫁你两年,生下情丝,而后你赴京赶考,八年未归,我这才上京寻你,如今你竟用‘无子’这理由休我?哼!这世间没了公理吗?” 杜康宁的面庞转红又转青。“不管怎么说,你没给我生下儿子就是未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我便有权休了你,你滚吧!” “那情丝呢?”严雪如拉过身后娇俏美丽的小女儿,八、九岁的年纪,模样儿已出落得好似春花绽放。“她可是你的女儿呢!你连女儿都不要了?” “女儿?”他冷笑,指着身旁大腹便便的升云郡主。“云儿已经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啦!现在她肚里还有一个,不管是儿子或女儿,只有云儿产下的孩子才有资格承继我杜家的姓。至于你,严雪如,谁知道你生的孩子干不干净?有没有流着她母亲老爱跟男人私奔的肮脏血液?” “你敢对我说这种话?!”这无情无义的混帐男人!严雪如挥舞着拳头,直恨不能冲上前去,掏出他的、心脏瞧一瞧,他是不是生了一颗黑心肝? “娘,不要……”小情丝拖住娘亲激动莽撞的身子。她们四周围了一圈恐怖的侍卫,个个拿刀拿剑指着她们,好象正等着她们出错,好有个理由将她们凌迟处死似的.教她瞧得好害怕。“算了吧!娘,我们回去,情丝会好好照顾你,咱们走好不好?”没爹的日子她已习惯,况且那种没良心的爹她也不想要。 “严雪如,识相点儿跟着你女儿滚吧!否则……”杜康宁挥了挥手,包围她们的侍卫又逼近了几分。“你再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严雪如彷佛没听见他说话,漆黑的眸紧锁住怀中美丽贴心的女儿。“情丝,好孩子,你听着,从此以后你姓‘严’,再也不姓‘杜’了,知道吗?” 情丝点头,一股恶寒自脚底蔓延到身体四肢,不安的感觉自心底翻涌直上。 “我晓得了,娘,以后我就叫‘严情丝’,我不再姓‘杜’了。娘,咱们走吧!往后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情丝会孝顺您的,绝不会让您受苦。”她卖力拖着娘亲往外走,总觉得再不离开,就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严云如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任凭女儿如何拖拉,她依旧不动半分。 “情丝,乖女儿,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捧起女儿的脸,轻吻了下,那双幽暗的黑瞳里有一种诡谲的光芒在闪烁。“记住娘说的话,一辈子不要相信男人,天下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一定要离他们越远越好。” 娘亲怪异的言行吓得小情丝的脸色大变。“娘,你想做什么……不!娘,不要……”没等女儿把话说完,严雪如已甩开她的手,冲进侍卫们组织起来的刀山剑林中。 “杜康宁,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无数的刀剑挥砍在她身上,鲜血迸射而出,像是一道血雾般笼罩了半边天际。 情丝呆楞地看着亲娘在她面前承受了千刀万剐,接着,柔弱的身躯缓缓倒入血泊中。 蓦然,平地惊起一声响雷,呼呼的狂风吹来层层乌云遮掩了明亮的天空。 情丝乍然回过神来,悲怆的厉吼像要将她胸口炸裂般喊出。“娘——”顾不得杀人凶手的刀剑依然锐利,她奔向前去扶起奄奄一息的娘亲。 无视于女儿的悲恸欲绝,严云如只把不甘的眼瞪向负心绝情的杜康宁,染血的手直指着他。“我不会放过你的……杜康宁……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字字血泪,她用生命来立下最严厉的诅咒。“……你以‘无子’为由来休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碍…上天若有眼,就教你杜家绝子绝孙——”凄厉的悲呜融入狂风中,六月的盛暑,那呼啸卷过的风竟冷得直透人心骨。 抱着娘亲渐冰渐冷的身子,小情丝双眼圆睁着,小小的檀口冲出碎人心肝的泣吼。“娘蔼—”轰隆隆!一阵奔雷疾电闪过,豆大的雨滴像是在悲叹严雪如的遇人不淑般疯狂地落下。 “娘,你不要丢下情丝……娘,你醒醒啊!娘……”小情丝哭着、喊着,拚命摇晃着娘亲缓缓变得僵硬的身躯,但娘亲始终不曾睁开双眼。 娘再也不会抱着她睡、搂着她哄了,娘死了,真的就这样死了……“娘——”哭喊划破天际,随着小情丝奔腾不绝的泪,那雨也像永远都落不够。 似地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猛…… 十年后—— 雨,已非昔日之雨;而她,也早脱离了八、九岁、除了哭泣什么也无法做的弱小稚儿期,成长为一名只手可遮半边天的一代名妓了。 只是一颗冷硬的心,打十年前冰冻到现在,面对无情世间的几番折腾,只有愈炼愈现实的分儿,完全不见半丝的软弱消融。 她窈窕的身形停伫在“绝情苑”大门口,一双妖冶媚惑的目光淡扫四周,最后落在对街正在殴妻的鲁大汉身上。 而一群爱凑热闹的无聊人士在四周围成密密麻麻的一圈,对着被殴女子指指点点,耳闻着哀嚎惨叫一声紧接着一声,却没瞧见半个人伸出援手,全都当妻子挨丈夫拳头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一小簇火花在她心底燃起。重男轻女自古皆然,尤其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社会里,不知有多少女子被无辜地牺牲了,只为了满足男人的私欲。 她可怜的娘亲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救了一名穷书生,为他生儿育女,费尽心力助他考取功名,结果得来的却是纸无情的休书、和逼得她自裁的绝望痛苦。 从那之后,她便立下誓言,绝不让此等劣行再次于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差爷来了。”一名美丽的绿衣姑娘附在她耳畔轻声道。 “嗯。”她颔了颔首。“交给你了。” “看我的吧!”唇边漾着一抹得意的笑,绿衣姑娘款步走向对街。 她冷眼瞧着事态演变。打发现这名粗鲁的邻居又因为赌输钱、喝醉酒而打老婆后,她便决心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她悄悄地取了上“绝情苑”寻欢作乐的县太爷官印,将之藏进这粗鲁的邻居家中。而失了官印的县太爷自会大为慌张,派人连夜搜索全城寻回官樱随后,她的人会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这爱打老婆的赌鬼兼酒鬼这回是真输疯了,当了老婆不打紧,听说还正密谋一件不轨勾当。 在县太爷丢官印的同时,又有此流言传出,官差们自会大为注意。接着,官印会在赌鬼家中被搜出——证据确凿,那爱打老婆的烂赌鬼不遭报应也不行了。 冷冷的笑将她冶艳绝美的脸庞妆点得更是惑人心神;她的手段绝对称不上光明正大,但铁定百分百有效。 果然,对街围观的人群开始出现骚动的情形,官差介入、醉得神智不清的烂赌鬼与官差发生冲突、官印被搜出,然后烂赌鬼遭逮捕……大快人心,满意地一扬首,她满头乌黑柔亮的青丝在夜风中飞散成一幕眩目的发瀑,在银月的照耀下,闪闪动人。 她是严情丝,北原国第一妓寨“绝情苑”的主事者!一个以拯救天下不幸女子为己任的花国状元。 男人们沈迷于她娇艳迷人的风情中;女人们则感激她、但也嫉妒她!这样一名风情万种、摄人心魂的倾城佳丽,是注定做不了平凡人物了。 沉沉的夜空被红灯笼照得亮晃晃的,映衬得一些不够明亮的星子更显模糊不清。 凉风吹起兜拢的薄纱,丝竹乐声随着一阵迷蒙的熏香传出,敲响了一个不眠的欢愉夜晚。 严情丝俏眼搜寻着满室的旖旎欢乐,是男人都爱这调调。虽然她痛恨男人,却喜欢他们口袋里的银两,因此“绝情苑”里的布置总是尽量投男人扪所好。 只是这样的努力只有一个目的——掏光所有进“绝情苑”寻欢作乐的男人的口袋。 “情丝。”一名美艳的姑娘走过来将她拉进内室。“那位柳员外又来了。” “他不是早没银两了吗?”美丽的黛眉在严情丝脸上蹙起一抹轻蔑。 “是啊!但他说他也在‘绝情苑’挥洒上千百两银子了,所以……”“想白玩?” 第2章 严情丝口气倏然转冷。“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怕在大厅惹笑话,银铃将他带到大厅了。” 此时门口传来小丫鬟的通报。“柴王爷驾到。” “我得去应付那个好色的柴王爷了。”严情丝理理云鬓。“至于柳员外嘛,就赏他一杯三日醉,等他醉了,就把他扛出去,随便找条沟丢了便是。” “我也是这么想。”她呵呵笑着料理柳员外去了。 严情丝莲步轻移往回转,才走过一道翠玉珠帘,就见一只油腻腻的肥猪手蓦地伸出,她微吃一惊,虽然很怏地侧身避开,没给搂住腰肢,但一只雪白青葱的柔萋却被拉住了。 霎时,胸口迅速升起一股恶心感,她控制不住地用力甩开了对方的大掌。 香没偷着,反弄得一身腥的柴王爷当下沉了脸色。 严情丝忙堆起一脸媚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柴王爷啊!怎不出个声,我还以为有贼子闯进来想图谋不轨呢!” “有本王在这里!哪个小贼这幺大胆敢来打扰?”原本拉长着脸的柴王在见着严情丝娇媚蚀骨的笑容后,满肚子的怒火全数化为欲火,啥儿气也发不出了。 “小声些儿、小声些儿。”严情丝手中的丝绢在他颇边猛挥了两下。“打日落起,王爷家的下人就在这附近巡逻了。在王爷大驾光临前,还有两个人守在我苑里,像两尊凶神恶煞似的,赶都赶不走呢!直到王爷进了门,他们才匆匆忙忙从后门跑了。” 柴王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难不成是我家母老虎在……”严情丝掩着嘴,望向他的目光很是为难。“只怕那两个刚刚跑走的下人已经回到王府,向王妃告状了。” 柴王立刻脚跟一转。“本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得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他两只小短腿跑得比风火轮还快,一身肥肉抖呀抖的,惹出了严情丝一记不屑的蔑笑。 这柴王爷生平最有名的就是好色了,一日不逛一趟妓院,就好象全身会长虫似;但他的惧内也同样为人所津津乐道。 京城里就有一个笑话,说柴王爷是拖着老婆上妓院的;因为不管他逛入了哪一家窑子,半个时辰后,柴王妃铁定赶到逮人。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这场每日必于京城上演的“柴王逃亡记”,严情丝将她被柴王碰到的手腕以丝绢包妥,快步走过偏厅,进入后园一座悬挂着“情丝楼”牌匾的八角型楼阁里。 “该死的老色鬼!”低咒的嗓音里有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循着台阶往上走,她进入一间浮贴着山水窗纸的幽雅睡房里。 “绿衣。”她略微着急地唤了声。 “你找我,情丝?”雕花大门被推开,走进一名身着绿色衫裙的俏丽女子。 “我要沐浴,你去准备一下。”严情丝两手藏在衣袖里,不让人瞧见她的颤抖。 “怎幺突然要沐浴?”绿衣疑问。 “不小心溅上了一些酒汁,粘粘的,很难过,所以想洗干净。”她编着骗人的理由。怎能让人知晓,她严情丝,花国第一状元,居然是个畏惧男人碰触的女人! 也许是娘亲的亡故在她心里造成的阴影,她不仅痛恨男人,对于男女间的肌肤相亲更是厌恶到极点;走在街上,偶尔的擦撞都会叫她反胃了,何况是柴王那种蓄意轻薄的紧捉不放?她得立刻沐浴才行,否则她一定会吐出来。 绿衣点点头。“我马上去准备。” 严情丝看着她离开,回想起绿衣的身世。这绿衣的本名叫什幺没人知道,她是在一处山崖底检到她的,听说她自幼就是个童养媳,没爹疼、没娘爱,及长又嫁了个负心汉,居然为了几两银子将她卖入青楼,她抵死不从!便跳崖了;再为恶贯满盈的男人们添上一笔罪孽。 绿衣刚到“绝情苑”的时候,整个人虚弱得像风一吹就倒,说话也结结巴巴地活似只胆怯的小老鼠。谁知休养不过半年,她的俏丽可人便全给养出来了,如今她通晓音律、诗书满腹,已活脱脱是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丽。 严情丝环视四周。在“绝情苑”里,如绿衣这般遭遇的女子还有三、五十人,她们有的是自个儿来投靠、有的是为她所救,但不管来的方法为何,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里重生了。而她顺利地达成心愿——减少这世上因男人欺负而造成女子不幸的悲剧。 “绝情苑”是她的骄傲,尽管外人称这里为妓寨、青楼、勾栏院……而投以轻蔑的眼光,但无论如何,对苑里的姑娘们而言,这儿绝对是伤心人的梦想桃花源。 不过很讽刺的一点是:她们这群曾被男人休离的弃妇们在此重生后,竟然变成了男人们手上的珍宝宠儿。 每日每夜,无数男人捧着大把金银财宝往“绝情苑”里贡献;她们越是表现出无所谓的冷情模样,男人们越是对这里趋之若骛。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绝情苑”便成了北原国第一寻芳胜地了。 只要是男人都晓得“绝情苑”里住着各式各样美丽不凡的娇柔佳人。她们琴棋诗画无一不精,尤其是绝情苑主——严情丝,堪称花国第一状元,其娇媚蚀骨的风骚劲儿只有“尤物”二字可为代表。 而全天下的女人则都知道,当有一天,她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绝清苑”会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情丝,热水都准备好了。”绿衣手里拿着一条白色丝巾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我要帮你洗背。” 严情丝抿辱一笑,绿衣很喜欢亲近她,也不知是几时养成的习惯,只要她洗澡沐浴,她一定要跟在一旁侍候。 “走吧!”她脱下了外衣,随着绿衣走向为她准备好洒满玫瑰花瓣,飘扬着芬芳气味的沐浴桶。 温热的水雾荡漾出一室的朦胧,情丝陶醉在这片宁静的氛围中。 绿衣为她卸下亵衣,轻扶着她踏入浴桶里。暖热的水浸涤着她白玉也似的凝脂雪肤,渐渐地,白督上透出一股诱人的粉红光泽,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 严情丝轻轻地闭上了眼,洁净的水洗去了她体内的不适感,揉搓几下被污染的手腕后,她觉得自己终于又变干净了。 “好美啊!情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绿衣不由自主喟叹一声,双手在情丝纤柔的裸肩上留恋徘徊。 “呵……”严情丝轻笑了声。“别逗我了,绿衣,天下美人何其多,我不过是苍海中的一小粒米粟而已,可承不起‘最美’那句形容词。”树大易招风啊!闯荡风尘近十载,她很清楚,唯有将精明藏在心里、风骚表现于外.才能免去更多无谓的麻烦。 “才怪。”她皱了皱鼻梁,却叫情丝一方巾子堵住了剩下的赞美言辞。 “帮我擦背吧!”严情丝闭上眼,将由日己交给了她。 绿衣兴高采烈地拎起巾子轻拭她纤秀柔美的雪背。古人有言:“冰雪为肤、玉为骨”,指的大概就是如情丝般的完美无瑕吧!她情不自禁贴上自己的双唇去感受那方绝美,深切的感动在心底流窜。 “别闹了,绿衣。”严情丝立直身子,跨出浴桶。“前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做,我可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就让那些个混帐男人等嘛!有什么关系?”她嘟起嘴说道。 “你喔!”严情丝睨她一眼,随手抽来一件薄纱罩住外泄的春光。 绿衣抢先一步走到镜始前!拿起象牙梳子。“我要为你梳发。” 严情丝不置可否地抿唇一笑,落坐镜格前,任绿衣挑起她乌亮的发丝梳成柔媚惑人的发髻。 “绿衣,前些日子进来那位小姑娘住得还习惯吧?” “你是说袁紫葵?”含糊不清的声音自情丝丰厚的秀发间传出,绿衣正陶醉地将面庞理进她的发丝里嗅闻那如兰芷般的香味儿。“还不是那样,天天哭。” 严情丝捻起炭笔斜挑着柳眉。“我查过她的来历!她的出身不简单,奇$%^書*(网!&*$收集整理若我的直觉没错,她不是会在‘绝情苑’久留的人。你交代下去,只要是苑里开门接客的时候都别让她出来.省得被一些无耻男人吓坏了。” “哼,有对能干的父母就是比较好命。”绿衣有些儿吃味。“我就搞不懂!那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跑到咱们这群贱命女人窝做啥儿?存心给人难看吗?” “人各有命,咱们运舛是前世没积足阴德,何必嫉妒人家?”手沾胭脂,严情丝在她粉嫩的樱唇上妆点出艳丽的大红颜色。霎时,一身的娇美为妖娆、冶艳所取代了。 瞧着镜中气质丕变的佳丽,绿衣轻吐出一口长气。“虽然你不论何种妆扮都很美,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脂粉不施、风韵天成的情丝。” 媚波流转,光彩万丈!严情丝缓缓绽出一朵妖冶的笑花。“那可不行,只是美丽,没有相对的手腕是会破男人欺负死的。” 绿衣捣住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讨厌啦!情丝,你又说笑话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落入你手上能不化成一摊泥的?我可没瞧过。” 严倩丝起身,换上一袭艳红色宫装,特别设计开低的领口露出大抹嫩白酥胸,行进间,旖旎春光乍隐乍现,抖落一身性感风情。 “那可不一定,所谓人外有人,说不准哪天我的克星就出现了,将我打得七零八落呢!” “我才不信你说的。”十八岁就能统领北原国第一妓寨,令无数男男女女拜倒其石榴裙下的严情丝,哪可能轻易被打败? “不管你信不信。”严情丝推着她往外走。 第3章 “你也该去工作了,我稍后就到。” “好啦!”没有选择的馀地,绿衣被推了出去。 待四周无人后,严情丝走过去打开壁柜,一方神主牌位端立其中。 她点燃清香恭敬地朝牌位拜了三拜。“娘,不肖女儿又要去接客了。”她咬住下唇,眼中有恨意流露。“可您放心,女儿一向洁身自爱,卖艺不卖身,我绝不会给严家丢脸的,水远不会。” “绝情苑”里的其它姑娘也同她一般,她们宁可穷死饿死、也不愿躺在床上接受男人的施舍,不过……掏光男人们的口袋、骗光他们的家产可就不一样了;家有香花不爱,偏好寻欢作乐、教风尘女子要弄于股掌之间,是他们活该! 对于那些愚蠢好色的男人,严情丝欺他们是欺得、心安理得。 “你们确定紫葵真的在这里?”瞪着“绝情苑”的一双火眼里,熊熊燃烧的烈焰像要将对面的华字楼阁给化为灰烬似。 袁青风抓着满脸络腮胡,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五天没合眼了,全为了家里那个笨蛋小妹。 因为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舍她、挑中了她的孪生姊姊为妻,她就学人离家出走,说要来一趟什么“忘情之旅”。结果累死了袁家四兄弟,没日没夜、天南地北地到处找小妹。 直到昨天,他的一票兄弟才回了消息,北原国第一妓寨“绝情苑”新进了一名姑娘,模样儿挺像袁紫葵的。 袁青风一听,也顾不得从边境到“绝情苑”有千里之遥,跨马就追。终于,赶了三日夜的路,累瘫五匹马,也给他找着这座银金窟了。 “老大,咱是没见过小小姐啦!不过‘绝情苑’里新进的那位姑娘,长得挺像悬赏图里的女人就是了。”袁青风的贴身护卫石头捻着两撇小胡子说道。 “这个笨紫葵!”袁青风如雷般吼了声。“她要真在这里给我卖的话,我非把她的屁股打成大馒头不可。” “可是老大,我听说‘绝情苑’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也要打吗?”壮硕如山的大柱子是袁青风的小跟班,憨厚的脸庞挂满为袁紫葵而起的忧心。 “废话!卖艺和卖身不都一样是卖。”石头涎着讨好的笑脸说道。“老大,你说对不对?” “对?!”虎目一凝,在众人眨眼不及的情况下,袁青风一记虎掌已经扇了过去,正中石头后脑勺,打得他眼眶泛泪、一张嘴嘟得半天高。“对你的头啦!你们现在讨论的是我妹妹耶!她去卖你们很高兴吗?”一群脑袋里装马粪的笨蛋! 扬着火气十足的脚步,袁青风活似要拆人招牌似地踏入了“绝情苑”。 那一身的粗豪……或者该称为邋遢,吓呆了一厅娇美俏丽的姑娘们。 众人皆知“绝清苑”乃北原国第一妓寨,苑里的姑娘个个琴棋诗画、无一不精,自然来访的客人也多是骚人墨客、达官贵人等附庸风雅之辈,几时见过这等豪迈男子?那一头及肩乱发未束未绑不打紧,满脸大胡子还纠结成团,粗布劲装又脏又臭,怕是在泥地里滚过好几圈了吧! 石头和大柱子躲在门边看着袁青风大摇大摆穿过一群目瞪口呆的大美女们,走进布置奢侈靡烂的美丽大厅里。 “老大还真够勇耶!”石头咋着舌。这“绝情苑”里的女人个个娇美若仙,男人则抹粉涂脂的、弄成一副唇红齿白的美书生样儿;难为袁青风肮脏得像头在深山里迷路的大笨熊,也敢混进那群纤细的脂粉堆里,他不觉得不自在吗? 事实上,袁青风一对卧蚕眉皱得都快连成一线了。 妓院他上得多了,就没见过哪家妓院比这里更教人浑身不自在的。“绝情苑”里的女人好象都把男人当猪、当狗、当虫似,唇边的笑意压根儿没入到眼里,亏得一群笨男人还急巴巴地将大把大把的银两往这儿供奉。 “老鸨呢?”他大喊,音量大得将屋梁给震得嘎嘎作响。 登时,乐停、声灭,一长串白眼几乎把袁青风给瞪穿了过去。 而他却浑不在意地发出了更大的吼声。“老鹑——”“什么人找我?”随着一阵娇吟婉转,一道艳红色的窈窕身影袅袅婷婷步下了楼阶。严情丝手持团扇,半掩住一张如花玉颜,媚波流转,抖落无限风情。 霎时,抽气声此起彼落。 这世上美丽的女人也许不少,但如她这般娇媚诱人、风骚劲辣的却绝对少之又少。就连躲在门边的石头和大柱子都情不自禁被勾去了神魂,任随美人眸中的流光牵引,迈着痴迷的步伐,一步步踏入“绝情苑”。 场中唯一没在这刹那间丢去心魂的,大概只有袁青风。 “你是这家妓院的老鸨?”他这话儿一出,立刻引起周遭一阵抗议;如此娇艳的美人儿被唤作老鸨,是男人都要觉得愤慨。 “老大,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可能是老鸨?”石头第一个为她抱不平。 “闭嘴!”袁青风一记白眼杀过去。这厅里的男男女女怕不有五、六十人,却只有她敢与他凌厉的目光对视,她若不是鸨母,就没有人是啦! “老大,你这么粗鲁是会把美人儿吓坏的。”大柱子还比较有怜香惜玉之心。 “笨蛋!”袁青风怒斥一声,将两个碍事的手下给赶了开去。 久历江湖,他学会了不随便轻视女人;倘若这年轻姑娘真是“绝情苑”的鸨母,其手腕定然不简单。 严情丝媚眼一瞟,两道翠如远山的黛眉迅速凝蹙了起来。这是哪来的野汉子,撒泼撒到“绝情苑”里来了,敢情是以为这一屋子柔弱女子好欺负? “敢问公子有何指教?” 见她不否认!袁育风一双合电虎目更将她全身上下给瞧了个通透。 “你是‘绝情苑’老鸨严情丝?”情丝之名,他早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正是妾身。”严情丝黛眉皱得更深。这莽汉开口老鸨、闭口老鸨的,分明是在嘲弄她,初次见面就如此无礼,未免欺人太甚! “我妹妹呢?”袁青风不想跟她要手段,直接点明了来意。“将我家小妹袁紫葵还给我。” 他是袁紫葵的兄长?严情丝心里微震了震,早知袁紫葵出生不凡,必不会在“绝情苑”里久,但想不到她的家人这么快就寻上门来了。 可是这汉子……她想起斯文俏美的袁紫葵,活脱脱一名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与这无礼的山野莽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会不会是恶人的诡计呢?她心下有了计量。 “抱歉,‘绝情苑’里并无名唤袁紫葵之人,怕公子您是找错地方了。”女孩子进了“绝情苑”,她就有责任保护她,不能随随便便让她被人带走;就算眼前这莽汉真是袁紫葵的兄长!她也要征求过袁紫葵的同意,才会让他们兄妹相见。 袁青风在她眼里瞧见了隐瞒,忙碌多日的火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 “我的手下明明瞧见舍妹进了‘绝情苑’,你却说没有,难不成舍妹已遭不幸?” “‘绝情苑’不是龙潭虎穴、有进无出,请公子勿要随口诬蔑。” “不是龙潭虎穴!却是专门断人生机的火坑。严姑娘,你该明白,好人家的女孩只要跟青楼妓寨沾上一点儿关系,这一生就算毁了,你忍心这样糟蹋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是!有好出生的人就比较娇贵;反之则任人欺侮也是自个儿活该!严情丝俏脸煞白,向来柔情万千的秋眸迅速转为冰冷。 “就算‘绝情苑’与令妹毫无干系,给公子这么一大声嚷嚷,还有人会相信令妹的清白吗?怕是公子无遮拦的口早将令妹这一生给毁了吧?”她谑笑,直把袁青风气得全身发抖。 还以为老大要发狂打人了,石头和大柱子赶紧一人抱住袁青风一条腿。“老大,冷静点儿,小姑娘挨不起你一记拳头的。” 袁青风神力大发,一个使劲儿,石头和大柱子被甩飞了出去。 严情丝唇边挂着轻蔑的笑。“敢情公子的专长是打女人,真是失敬、失敬!” “我从来不打女人的……”谁要揍那种全身上下没三两肉的玩意儿?根本打不过瘾。 “那公子你高举着拳头是要干什幺呢?” “我……”他呆望着自己紧握的铁拳。什幺时候举起来的?怎地没半点儿印象? “难不成公子是想威胁我?”面对他的怒气,她不仅不怕,反而挺高了半裸的雪白酥胸。严情丝要是这幺简单就给人威胁了去,这‘绝情苑’也不用开了,不如大伙儿结伴回乡养老。 没料到这女人如此厉害!袁青育风说不过她,反被气得额上青筋暴跳。“你休逞口舌之能,今天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将紫葵给带回去的。” “我也早说过了,‘绝情苑’里没有这个人。” “我不信。” “那公子意欲为何呢?”她咬牙,嗓音里冷飕飕的,“绝情苑”里的姑娘们在她的眼神示意下,纷纷靠了过来。 石头和大柱子不自禁爬近袁青风身边。“老大,怎么办?咱们给人包围了。” “我要搜屋!”他怒吼,横瞪了周围的女人一眼,就不信一群手无缚鸡的小母鸡能阻止得了他。 他仗武而威,难道严情丝就没有退敌妙计了?秋眸流转,她纤指弹了弹。“绿衣,给我告官去,就说有人想擅闯民宅、欺压百姓。” 袁青风恨恨瞪着她。这女人果然不简单!既刁钻、又精明,头一回交手,他怕是要败了。 严情丝毫不客气地回以不驯的怒芒。无知莽汉,敢惹到她头上,找死! 第4章 “你给我记着,有朝一日,我定要拆了你这座害人坑。”袁育风其实不怕她告官,他有皇帝舅舅做靠山,谅地方官也不敢奈他何,但是这样于理不合,他不想落个仗势欺人的臭名。 她冷笑,媚眼如丝。“敢问公子贵姓大名?” 他愣了下。什么节骨眼儿了还问他名字?他怀疑这女人疯了,可基于“好男不与女斗”的千古名言,他还是随口应了声:“袁青风。” “很好!”她咬着牙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那张丑脸的,袁青风。”语毕,严情丝拂袖而去。留下袁青风呆立原地,气得全身发抖。 这死女人,敢骂他丑?总有一天要她知道他的厉害! 第二章 他真的很丑吗? 坐在“太白居”的客房里,袁育风不止一次问自己。 袁家共有六个兄弟姊妹,撇开两位孪生妹妹袁紫藤、袁紫葵不谈,袁家四兄弟袁育风、袁青霉、袁青雨、袁青电,可是出了名的英雄豪武、威仪不凡啊! 结果竟被一个开妓院的老鹑骂他丑! 越想越生气,他一拳击碎了身旁的桧木桌。 “大柱子,你去叫小二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老大!”大柱子只是脸长得憨厚,脑袋可不笨,一见袁青风心情不好,半句话不敢多说,领了命就去办事了。 相对于一脸精明相、却生了一副笨肛肠的石头,可就不够识相了。 “老大,咱们投宿客栈向来都是先吃饭的,怎么你今天反常要先洗澡啦?”最近大伙儿都忙死了,一得空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谁会浪费时间去洗澡?大男人才不计较那个。 “我高兴,不行吗?”非叫姓严的臭女人将骂他丑的那句话给收回去不可!他袁青风可是出了名的英俊侠少,不过一时忙得没时间修整仪容罢了!他才不丑呢!偏石头不会看人脸色,一迳儿要去挑动大火山。 “可是老大,爱洗澡、爱打扮是娘儿们……”“闭嘴!”袁青风气得指着客房门大吼。“滚出去!” “是!”摸摸鼻子,石头只得自认倒霉地退出了客房。老大不爱人看他洗澡,他就下楼去点些东西先填填肚子喽!听说这家客栈的东西不错,反正老大会付钱,他不如吃好一些儿。 袁青风气唬唬地坐在客房里等候小二送上热水,想起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小妹,火气又旺了些;忆起颓废淫靡的‘绝清苑’,火苗冲上了天;严情丝咄咄逼人的身影一闪过脑海,他整个人爆炸了。 该死的混帐女人!开一家破妓院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他非将“绝情苑”给夷为平地不可! 结果这一晚袁青风不止洗了个久违的澡,还刮胡子、剪头发,并换了一套干净的藏青色劲装。 当他再度出现时,已没人认得出他就是方才来投宿的那个活似头大笨熊的肮脏男人了。出了客房,他下楼来到前头用餐处,几名擦身而过的姑娘投过来的爱慕眼神大大地满足了他男性的自尊。 他本来就不丑,经过细心修整后,端整豪迈的五官,配上一副虎背熊腰的顺长身躯,已足以吸引众人目光。再加上长年习武修得的内蕴精华,不止女人会为他着迷,男人都会折服在他的英雄气概下。 “哇!”瞧见形象丕变的袁青风,石头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老大,你要去相亲吗?打扮得这么整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袁青风一记掌风扇得他跌下地去,死也不愿承认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居然会在乎别人对他外貌的评语。“叫东西吃。” “是。”有前车之鉴在,大柱子半句废话不敢多说,乖乖地招来小二点菜。 石头拍拍屁股站起来,学不乖地又缠上袁育风胡言乱语。 “老大,你是不是很喜欢‘绝情苑’里那位情丝姑娘?” 噗——袁青风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在说什幺疯话?” 石头举袖抹去满脸的茶水。“不然怎会情丝姑娘一嫌你丑,你就沐浴更衣,把自己弄得像要当新郎倌儿?” 这混帐家伙真的很想尝尝他拳头的味道喔!袁青风一双火眼瞪得像要杀人似。 “你自己选.上排牙齿和下排牙齿,你想要哪一排?”剩下那一排他就用拳头帮他敲光光。 “我……唔——” 大柱子不想要一个没牙的伙伴跟在身边丢人现眼,连忙捣任石头的嘴,呵呵傻笑地求饶道:老大,你就原谅石头吧!他被‘绝情苑’里的姑娘迷去了心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袁青风怒气未消地哼了两声。“你们两个给我听好,明儿一早就拿着我的手谕上衙门找几名官差过来,我要他们帮忙搜查‘绝清苑’,非将紫葵给找出来不可。” “这样好吗?老大。”一想起严情丝那张倾国倾城的娇颜,大柱子心里的怜惜就忍不住直泛滥。“咱们又没证据小小姐一定在‘绝情苑’里,万一搜错了怎么办?” 这问题袁青风不是没想过,但袁紫葵已失踪二月馀,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独身在这险恶的江湖中闯荡,谁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况已恶劣到不容他们浪费时间去一一求证了。 “万一错了,了不起赔钱喽!”吃着小二送上来的酱牛肉,不知为何,他心里隐约有股直觉:这回若是冤枉了人,严情丝断然不会允许他赔钱了事;那个女人才没这幺好打发,肯定又要说些难听话来损他。 可恶,怎么会有如此精明泼辣的女人?明明一张脸美得像天仙啊!偏偏又凶又悍,正是他最想避而远之的类型。 可惜这回他是避无可避了。唉!说来说去都是紫葵奏的错,竟敢任意离家,要是给他找着了,非在她手脚挂上十七、八个重锁,让她再也不能乱跑不可。 大柱子和石头对望一眼,直觉他们老大真是狠心,对付如此娇艳夺目的女人半点儿情意也不留,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绝情苑”里也有一个人同袁育风一样,既懊恼、又气怒。 “你说紫葵不见了?”严情丝咬着手指在她专属的“情丝楼”里来回踱着方步。“怎么会不见呢?小翠在哪里?我不是交代过,要她好好照顾紫奏的吗?” “小翠是很认真在照顾那位大小姐啊!”绿衣极力为小翠辩护。“可谁晓得袁紫葵的哥哥会突然来闹上那一场,袁紫葵就趁着混乱之际逃了嘛,这又不是小翠的错。” “那个人还不一定是紫葵的哥哥。”虽然她嘴里否认,但心底已隐隐为那粗鲁的野汉所撼动。 在大厅的时候他为何不打她?他的拳头明明已经举起来了啊! “绝情苑”里虽有姊妹近五十人,但也只有她略通拳脚功夫,而且还是三脚猫流的,她平常做事靠的是一张嘴和灵活精明的脑子,这用在对付一般贵族、富商上是足够了。但自称袁紫葵大哥的男人却没这么简单,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从他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强大力量与气势,当时他若发狠强搜“绝情苑”,她是决计阻挡不了的。 可他没有,他收住了拳头、忍下磅礴的怒气,虽然口出恶言,但他压根儿没实质性地伤害到苑里任何一个人。 她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她短短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所遇上的每一个男人都会伤害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会容忍女人的挑衅;在这个以夫为天的社会中,女人不过是一项可有可无的物品,根本不值得珍惜。 但他……一个长相活似山里大笨熊的粗野男人,她在他火爆的言行中,头一回品尝到被保护、被尊重的感觉。 虽然他是那么样地无礼,老是惹得她火冒三丈,但她其实已经有一点点相信他跟教养良好的袁紫葵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毕竟没有一流的涵养与肚量,是不可能在那气氛紧绷的当口忍下冲动,而理智行事的。 而倘若那粗野汉子真是袁紫奏的兄长,“绝情苑”在拒绝交人后,又将前来投靠的袁家小姐给弄丢了……那“绝情苑”的麻烦可就大了。 毕竟袁紫葵的娘亲怎么说都是顶顶有名的“私奔公主”啊!尽管那位惊世骇俗的公主早因与人私奔而被皇室除名、贬为庶人,但皇上对姓衰的一家子的爱护与照顾却是朝野百姓众所周知的。惹上袁家,等于与朝廷作对,“绝情苑”再厉害也担不起这项罪名的。 然绿衣却无法体会严情丝的深层顾虑,她只是打心底讨厌夺去情丝注意力的袁氏兄妹。“可是情丝你别忘了,‘绝情苑’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儿,全是袁紫葵带来的,她根本是支大扫把。” “绿衣,你……”严情丝无奈地长喟口气。“算了,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已于事无补了,咱们还是快派人将紫葵给找回来吧!” “为什幺?”绿衣不住地跳脚。“情丝,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衰紫葵?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一有点儿不开心就要脾气离家出走,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费神的。” 严情丝停下脚步,水灵璀璨的秋眸里闪着严肃。 “绿衣,‘绝情苑’的宗旨不正是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女性吗?不管出身为何、贫富贵贱都无所谓,只要女人们遭遇困难,就可以上‘绝情苑’寻求庇护;这是当初我们创立‘绝情苑’时立下的规矩。我才不明白,为何大家对于紫葵如此介怀?她不过是个十来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可是……”绿衣红着脸、拚命扭绞衣摆。“那个袁紫葵又不是真需要人帮助,她只是在撒娇,你何必这么在乎她?” 第5章 “这不是在不在乎的问题。”严情丝打开衣柜,随手取出一件披风,被在身上准备外出。“最近城里在闹采花贼,紫葵一个独身女子却糊里糊涂踏入了险地,她的处境很危险的!” “情丝,你要去哪里?”绿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好嘛!是我们错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去找紫葵,你们想怎么样就随便你们了。”她开门步出了“情丝楼”。 绿衣吓了一大跳。才说城里在闹采花贼,情丝就想单独外出找人,这怎幺可以? “情丝,你等一下,我这就去通知姊妹们,大伙儿结伴分头去找,你千万别一个人出去!”袁紫葵是死是活她不在乎,可情丝却是“绝情苑”众人的心中至宝,怎能放任她独身涉险? 严情丝颔首,提了盏灯笼步下楼梯。“快一点儿,绿衣,我在门口等你,咱们俩就凑一组。” “嗯,你放心,我很快的。”绿衣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 严情丝款步出了“绝情苑”。 四更已过,转眼五更将到。天就快亮了,但在这将亮未亮之前,天地却陷入了最浑沌的黑暗中。 严情丝抬头瞄了眼已逐渐淡去的明月。再过不久,这温暖的银光就要被炙热的金芒所取代。 其实她不喜欢黑夜,浓稠的暗会令她联想起凄楚悲苦的亡母。但现实却逼得她少见光明,因为唯有夜,才适合她们这一群为天地所不容、只能紧紧相倚偎着努力求生存的弃妇。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她要为这群被男人欺压到底、而无法翻身的可怜女子讨回一个公道。她发誓,不再让如亡母那般的悲剧二度在她面前重演! “什幺人?”突然,一条黑影迅如电闪飞过屋檐、掠过她眼前。 她胸膛仿佛被砸进一块又沈又冷的石头。如果她没看错,那条如鬼魅般在暗夜里奔驰的黑影,其背上好象覆了一个人。 “采花贼!”这三个字一旦闪过心头!她再也克制不住忧心地拔腿追上了那条黑影。 老天保佑那条黑影不是现今官府促得紧的采花贼、而那被覆于黑影背部的人也非袁紫葵,否则……她不敢想象那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会遭遇怎生不幸的下场! “站住,把你背上的人留下来。”严情丝不顾自身安危地勇往直前。 她跟着黑影跑过了一条街。“我叫你把背上的人留下来,你听到没有?” 但那黑影却浑然未觉地越奔越怏。 不知不觉间,严情丝已远远离开了京城大街,周遭只剩东一处、西一处约人高的枯黄芒草,寨寨牵牵地摇摆出阵阵诡谲氛围。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幺地方?”她跑得一身香汗淋漓,忍不住伸手去解那披风。 突然,一只劲健的大掌搭上了她的肩。 “什幺人?”她屏住气息,动都不敢动一下。 “小姑娘追了我大半夜,怎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手掌的主人猥亵[奇書網整理提供]地在她肩上揉捏着。 一阵恶寒自她脚底窜升上心头,冰冰凉凉的冷气直在体内造乱,教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嗉。这该不是遇上采花贼了吧? 该死!她刚才真是太冲动了!明知城里在闹采花贼,还莽莽撞撞地追踪黑影而来,现在该怎幺办? 咕咕咕——尖锐的鸡啼驱离了黑暗,带来光明。 严情丝看着远方的黑幕逐渐露出一丝曙光。天亮了,在这大白日里,她是否能够拥有更多的逃生机会? “啧!我不喜欢白天,太亮了,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大掌的主人装模作样地说。 “那就别做如何?你放了我们,昨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你确定是‘我们’,而不是‘我’?” “明人不说时话。”这男人就算是官府悬赏的采花贼,也绝非一般色欲熏心的大色狼!严情丝从他的言行中嗅闻到阴谋的味道。“我、还有你掳来那位姑娘,我希望你可以同时放了我们两个。” “姑娘!”他大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掳姑娘的?” “左眼、还有……”她突然弯腰、侧身,修长的玉腿猛往后一蹬,正中身后男人的下体。 “呃!”男人抱着下体,跪下地去。“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严情丝拚命地往前跑。这男人不是普通的采花贼,她铁定是闯进某项阴谋中了;这种情况最危险,因为她无法掌握住事情的演变方向。 她不敢往官道方向跑去,怕毫无遮掩的大路会暴露她的行踪,届时麻烦就大了。可专找浓密的芒草堆里钻的结果却是——“啊!”她奋力摆动手脚,却仍避不了与硬实土地相亲相爱的下常“可恶!”她揉着膝盖站起身。“什么玩意儿?随便乱丢,害我摔——梁夫人!”谁能想象得到横躺在路边绊倒她的,竟是京城首富梁员外的夫人。 这梁夫人在京城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因容貌丑胜无盐、却贤良淑德而闻名天下。这样一个名门贵妇怎会给采花贼掳了来? “夫人、梁夫人……”严情丝摇着她,不忍心丢下她独自逃命。“你快醒醒啊!梁夫人……”“唔……”梁夫人发出一记微弱的呻吟。 “梁夫人!”严情丝大喜过望!忙扶起她转身想走。 “我本来可以不杀你的。”阴森森的声音忽地在情丝背后响起。 她只觉背脊一僵,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似再也移动不了。 “你为什么要这幺多事呢?严情丝。” 这男人认识她!严情丝深吸口气回过头去。“果然是你!”这张脸与贴满大街小巷悬赏图上的采花贼一模一样。“身为一名采花贼!你的品味令人意外。”目标居然会放在以貌丑闻名的梁夫人身上,说没问题!鬼才相信!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采花贼。”他拧笑。“起码在遇上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干采花那种无聊事儿。” “那你为何要将山口己弄得臭名满天下,让官府花大把银两悬赏捉拿你?” “当然是为了工作需要喽!”他色迷迷地盯着严情丝如花般美丽的娇颜。 “过去几件闺女被奸的案子全是假的?那只是你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所使的手段?” 男人抚额大笑。“艳冠群芳的花国状元严情丝果然名不虚传,够聪明、够冷静。没错—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贼是我故意营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你能猜得出来吗?” 严情丝目光转向怀里半昏半醒的梁夫人。“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只是单要绑架梁夫人,有必要伪装成采花贼吗?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拖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很抱歉,我不能再回答你任何问题。” 严情丝孝心翼翼地”步一步往后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又如何?这儿可是四下无人呢!”他一箭步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严情丝即时反应!取下头上的珠钗往他手背上刺去。 “蔼—”男人发出一声惨嚎,发狠地一掌将情丝给击飞了出去。“臭女人!自找死路。” 她掩嘴,呕出一口鲜血。没料到一名小小的采花贼功夫竟如此了得,看来她这回是惹上煞星了。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逃得掉吗?你绑架的是梁夫人,京城首富梁员外的妻子,此刻官府怕不已全员出动前来寻人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他忽尔放声大笑。“妻子给采花贼掳了去,你以为有多少男人能拉得下面子去告官寻人?尤其是像梁员外那种有头有脸的人,拚命掩饰都来不及了,谁敢外泄风声?” 一个念头闪过严情丝脑海,她彷佛觎见了某点光彩,却还来不及将这桩复杂的阴谋抽丝剥茧,便破男人邪恶的嘴脸给惊得心颤不已。“你想干什么?” 他一步步接近她,唇边挂着不怀好意的诡笑。“你说我若将你先奸后杀,这整出戏会不会显得更逼真一点儿?” 她捣住发疼的胸口,一阵干呕。这恶心的鄙汉,端地是下流到了极点.“这个主意很好对不对?”趁着情丝脚步一个踉跄,他狠手迅速袭向她高挺的丰胸。 “啊!”原本就只是粗通拳脚,又不小心受了内伤,严情丝根本躲不过这假采花贼的袭击,前襟被撕了大片,露出胸前旖旎的春光。 “好美,果然……唔——”畅笑到一半,他突然搞着鼻子蹲下来,鲜血从他搞鼻的手指间冒出。 是严情丝趁他一时得意忘形,抬脚踢起一块大石,正中他的鼻梁。但她却没时间查看这一击的结果如何,在反击成功后,她立刻埋头朝前奔去。 快逃!必须立刻逃离这个采花贼,否则她就死定了。 植满芒草的荒野地面崎岖难行,好几次她差点儿被地上的小石子儿给绊倒了。她的心脏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但她却一步也不敢缓,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拚命跑。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但假采花贼却自后头追了上来,而且正一点一滴逼近她。 可恶!她跑得好累,手脚像绑了千斤巨石般沉重。 “啊!”假采花贼拉住了她的披风尾端,她赶紧伸手拉开胸前的蝴蝶结,任他将披风扯了去,而她依旧拚命往前跑。 “臭女人!你跑不掉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他绝饶不了她。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她?这附近连一个人都没有吗? “救命、救命……”不知不觉间,惊骇的泪已泛流满面,她脚步一个不稳,朝前扑倒了下去,而假采花贼却已经追到了。 第6章 她努力爬起身想再逃,但前方却是一处断崖。她死定了吗?不——“救命蔼—”荒野间只闻一声凄厉的呼喊如惊雷般响透天际。 第三章 天未大亮,袁青风就仗着有皇帝舅舅撑腰,要胁来一队官兵,上“绝情苑”讨人了。 今儿个他特意将满头黑发绑成一束,结上蓝色丝带,一袭笔挺的藏青色劲装更彰显出他的俊伟不凡。他非让不识货的严情丝对他刮目相看不可! 然而他却未能如愿瞧见她吃惊的表情,因为当他来到“绝情苑”时,严情丝已经失踪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随手捉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问道。 绿衣抽噎地直摇头。“我不晓得……我明明叫她等我的……可是她却不在……情丝,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情丝……”情丝是“绝情苑”的镇苑之宝,倘若她就此一去不回……天哪!未来的日子她们该怎么过喔? 该死!女人就是这幺麻烦,一遇上事情就光会掉泪,半点儿用都没有。袁青风火大地放开她,招来石头。 “老大,什么事?”石头皱着眉,被这一屋子又哭又叫的女人吵得头都快炸了。 “你跟大柱子上官府,就说是我的命令,调出所有官兵,分成四路,依照四方去寻找严情丝。” “老大,那我们不找小小姐了吗?” “当然要找。”袁育风吼了声。“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紫葵是离家出走的,我很清楚;但严情丝却是无缘无故失了踪影,加上城里正在闹采花贼,我恐怕……”他没有说全,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万一烈性的严情丝碰上采花贼,会是怎生一场凄惨的悲剧? “绝情苑”里的姑娘们听见他的分析,愈是惊慌得手足无措、哀泣不绝。 她们绝大多数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在被无情地逼进死路里时,是严情丝的出现给了大家一个疗伤止痛、重新站起的机会。 她们互相依靠,以严情丝为首,在无数残忍的打压下拚命活了下来。因此对她们而言,情丝不止是大伙儿的救命恩人、更是她们的希望。 倘若倩丝要有个万一,她们好不容易才重建起来的安稳生活怕不又要崩溃了?大伙儿只能重堕地狱深渊去品尝那凄楚的绝望。 大柱子二话不说走了过来,一手拖着石头便往外跑。“老大,你放心吧!咱们这就上官府讨救兵去。” “袁公子!”原本被找来要搜查“绝情苑”的官差们则开口询问:“那我们要怎幺办?是继续本来的任务,还是要加入找人的行列?” “劳烦各位官差大哥帮忙寻人了。”袁青风抱拳说道。 “袁公子客气了,能为你做事是咱们大伙儿的光荣。”说不定还能跟皇家扯上关系,连升三级呢! “袁青风在此谢过。”他拱手,复又指向一屋子惊慌失措的女人。“还有这里……”天晓得他多怕应付哭泣中的女人,尤其还是这么多个女人一起哭,他觉得自己快被眼泪给淹死了。“她们也麻烦各位大哥了。” 众宫差们相视一笑。“袁公子请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多谢。”袁青风一颔首,顺长的身影迅如飞箭般地掠出了“绝情苑”。虽与严情丝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却能看出那个精明泼辣的女人绝非一般无知莽撞的愚妇,她会突然失去踪影,其内情肯定不简单。 是遇到意外吗?还是叫采花贼给相中、劫走了? 不管是哪一样都足以令他心烦意乱。 她虽可恶,却不该遭遇如此下场,她……该死的!他一点儿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奔出了“绝情苑”,来到京城大街上,天才微亮,蒙朦胧胧的雾气还未褪尽!街道上除了一些卖豆浆、白粥的小贩外,尚无多少行人。 他信步往前走,只知心头急如油煎,却不晓得该上哪儿寻她。 偶然经过一个卖豆浆、烧饼的摊贩,忽地听闻那小贩对来吃早点的客人们比手划脚高声说道:“真的,没骗你们!天没亮我起床磨豆浆时,确实听见一个女声不停叫着:‘站篆…放下她……别走……’我家那口子也听见了,还开门查看呢!结果什么也没有,把我家那口子给吓死了,直嚷着撞邪啦!” 会是严情丝吗?她就是在四更刚过、天未亮前失踪的。袁育风停下脚步转向卖豆浆的小贩。“老板,你刚才说的女声是在哪儿听到的。” “城西啊,客倌,你问这做啥儿?”口豆浆小贩显然很讶异竟有人会对鬼魅的出现如此感兴趣。 没空留下来多扯两句话,袁育风拔腿就往城西奔去。 如果那卖豆浆的小贩听到的女声是严情丝,她为什么要喊“站妆、“放下她”、“别走”这些话? 唯一的可能是她正在追某个人,而那个人手中还捉了另一个人。 会在半夜里掳人而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而严情丝却独身追了过去……是什么原因让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忘了谨慎,亲蹈险地? 他猜不出来,可心头的不安却似秋天离枝的落叶,越聚越多。 行近城西,热闹的街景被大片的古草荒野所取代,举目望去,迳是一波连接着一波的银白浪涛,似无止无尽般,造就了一副绝美景象。 该死!那个笨女人怎会跑到这儿来了?袁青风蹙紧了浓眉,在这种苍凉野地,即便遭遇不幸、人死成白骨了,都不一定会被人发现。这里是干坏事的最佳场地。 没有人可以一眼看出那近人高的芒草底下究竟藏了些什么危险,他只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可能危机四伏的芒草荒野中。 走了约盏茶时间,他在空气中嗅闻到血腥的味道,有人在这儿受过伤?而……他又前行了约十步左右,发现一处打斗的痕迹;那些芒草东倒西歪的,间或几点艳红血迹洒落其间,他伸手试探,血迹未干,显然在此争斗的人方离开不久。 “啊!”他弯下腰,在一株倾倒的芒草底下发现一支女用珠钗,那式样好生熟了,就与昨夜他在严情丝头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她在这里,他没有寻错方向,那……这些血滴呢?她受伤了? 心头猛地挨上了一记重击。“情丝——”他疯狂大喊!运足了功力往前奔。“情丝,你在哪里?情丝、情丝……”“救命啊!”蓦地,一声尖喊冲天而起。 “情丝!”袁青风立时刹住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转东奔去。 顾不得这芒草丛中可能藏了陷阱,他施展出一流的轻功踏着芒草尖儿往前飞掠,同时,也置己身于毫无遮蔽的危险中。 “放开我……救命……”凄楚的呼救声中掺杂了更多的痛苦。 袁青风心底一抽!功力运至极限,他身形化成一道疾电,奔近了一方断崖。 就见严倩丝倒在断崖边,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一手紧掐住她纤细柔弱的颈子、一手则正忙着撕开她的底裙。 她拚命挣扎着,不管逃生的机会有多渺小,她始终没放弃。 那张清丽而苍白的娇颜一映入袁青风眼帘,更教他止不住地火冒三千丈。“混帐!”远远地,他雷霆万钧的一掌击向侵犯严情丝的男子。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冒出坏了他的好事,他一点儿也没防备,被一掌击中背心,飞出断崖,直落崖底。 袁青风急奔向前扶起哈咳不停的严情丝。“你还好吧?”岂料,他的手掌才碰到她的身体,她便一巴掌猛地煽了过来。 他被打得莫名其妙,只能圆瞪着双眼、张大嘴巴。 “不准碰我!”她双手挡在胸前遮掩住外泄的春光,朝他愤然大吼。 他蓦地回过神来,这才感觉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臭女人,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下流胚子!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她一张脸白得吓人,瞪着他的秋眸里一片迷乱与疯狂。 袁育风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不知感恩的臭女人,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唔!你还来?”他胸膛挨了一拳,虽然不痛不痒,却更教人生气。 她不再说话,只是抡起无力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捶打他。 袁青风的火气被她彻底挑起,忍不住一掌锁住她两只蠢动的拳头。“要不是我不打女人,你……呃!”她居然起脚踢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放开她的双手,正想点了她的穴道,好好教训她一顿。 岂料,她才得自由—便两脚往后一蹬,朝着断崖跳下。 “你——可恶!”他咒骂一声,不敢相信她宁可跳崖也不愿为他所救。可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香消玉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跟着跃下崖去。“严情丝,你这个臭女人……”他边骂,很快地赶上了她。 在两人双双向下坠的同时,袁青风伸长了手臂,一举将她揽入怀中。 “放开我!”怎知她才接触到他的手,又疯也似地挣扎起来。 “住手!”他吓白了脸大喊。这可是在半空中耶!一个搞不好会害他们两人一起摔成肉酱的。 “我宁可死也不受侮辱!”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唔—”他浓眉一皱。老天!这臭女人是不是疯了?他有说、或做过什么企图侮辱她的事吗? 但严情丝却恍似被采花贼吓丢了心魂,她拒绝任何人的碰触,尤其是男人;因此袁育风的解救不仅未能助她脱离险境,反而将她的心灵更逼入一座可怕的牢笼。 袁青风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只得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住她昏睡在他怀中。 第7章 “该死的!”他的手臂差点被她咬下一块肉来。 可是麻烦却尚未停止。 他眼角瞥见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首,是刚才跌下来的那名采花贼。 这个降落地点很不好,四处都是尖锐、硬实的石块。他和严情丝若掉在这里,下场八成也不会比那采花贼好哪儿去! 而且那贼厮是在坠崖前就被他一掌打死了,不若他和情丝,他们还活着,可能得活生生摔死在这里,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击碎,这种嗜好他可没有。 袁青风溜目四顾,好运地在石林不远处发现一处水潭。摔落在水里总比在石林上多一分生机。 在掉落石林前的瞬间,他凝聚生平功力,一掌击中崖壁。 砰!一阵天摇地动,崖壁被他打出一个大洞,旋成一股暴风,强烈的冲击力将他和严情丝冲撞往另一边的水潭方向去。 为了保护她,他将她困锁在怀中,让他的背擦过一些石林的尖角。 “唔——”一股痛楚在他体内爆开,他知道那些石尖撕裂了他的背。 但在暴风将他们带入水潭里时,他仍是使强在半空中翻转过身子,让自己先落水去抵销那股碰撞的力道,以减轻她可能受到的伤害。 当冰冷的潭水刺激着他背上的伤口又疼又辣时,他脑中一阵晕眩,却欣喜地弯起了唇角,因为还有痛感就表示他们活下来了。 “总算……”他咕哝一声。多亏有老天保佑啊! 严情丝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酸疼给痛醒的。 “唔……”她翻个身,感觉身子骨像是给拆开了、再重组似的,好难受! 她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狼狈? 轻轻摇了摇晕眩的脑袋,她缓缓睁开眼,立时被山洞里阴暗、简陋的布置给吓了一大跳。 “天哪!我到底是栽到什么地方来了?”猛地坐起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她不得不再乖乖躺回地上。 没错,她是躺在地上;虽然那上头铺了些干草!但仍坚硬得扎人,难怪睡得她全身酸痛。 可是这个地方……搜寻脑中的记忆,隐约留存的印象是——她站在“绝情苑”门口,瞧见一条掳人而逃的黑影一闪而过。她担心受害者是袁紫葵,不顾危险地相寻而来,却发现了”桩天大的秘密: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贼是有心人捏造,为的是有一个借口来绑架京城首富梁员外的夫人。 那个假采花贼被她看见真面目后,威胁着要对她先奸后杀,她拚命抵抗,然后……奇怪,为什么到这里之后就没记忆了? 她揪紧着前襟,一身的衣衫虽然残破,却仍好端端地穿在她身上;而手臂一点守宫砂依旧艳红欲滴,则显示了她的纯洁无瑕。那名假采花贼并未占得她的便宜,但他怎么可能放过她?还有她为何会躺在这处阴暗的山洞里? “你醒了?”一阵低沉的男声自洞口传进。 她愕然坐起,虽然全身骨头依然酸疼不已!但有陌生男人在,她不敢放任自已软弱地躺在地上。 “什么人?” 袁青风走进山洞,没好气地应道:“救命恩人!”这个可恶的女人,委实把他给害掺了! “啥儿?”她眨了眨眼,让双目适应山洞里微弱的光线,好瞧清这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有一张端整的脸庞,漆黑的双眸晶亮如野生的猛虎,狂雾又火爆,他的鼻子很挺,温润的唇厚薄适中,看起来满可亲的,而他的眉……不知为何,那一对卧蚕眉她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 “别告诉我,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恩将仇报的?”没有她的突然发疯,他会将自己弄得满身伤吗?尤其是背部那几道纵横交错的擦伤,不论他如何伸手去探,总是摸不着、上不了药,痛死他了! “我……你……救命恩人……”她歪着头。不知怎地就是没印象耶! “喂,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他相当确信自己将她保护得很好,除了一些她自己搞来的零碎擦伤外,在这一场坠崖意外里,她没受任何重创,没道理会突然失亿啊!澳阍傧胂耄蛲砟阕芬桓鋈俗返搅顺俏鳎峁畹愣荒焙α耍∧忝窃诙涎卤呔啦罚俏乙徽平饩瞿歉龆裨艟攘四悖峁阋晕乙鄹耗恪彼夯核党隽怂母鍪背角八5氖虑椤? 她听完,照样回他一脸茫然。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颇不习惯她这种脆弱无助的模样。 他认识的严情丝不是这样的,她理该精明泼辣,对他不假辞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长了一张丑脸才对,结果……该死的!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出去替那个混帐采花贼收尸,应该让他曝尸荒野,叫野狗给拖去了才是;他还为他挖坑埋尸,太好心了。 那贼厮将她害成这样,既不凶、又不悍的,害他……可恶,他好心疼啊! “喂,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严情丝摇头又点头。“我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跑到城西撞上采花贼,但是……我不记得发生过你救我的那件事。” 她看他的眼神谨慎、又戒备的,真是当他陌生人一样,让袁青风一颗心好不挫败。 “算了,你既然记不起来,我也不逼你,过来帮我敷药吧!” “敷药?”她看他赤裸的胸膛上没什么伤啊!而且……一抹红潮渲染上她粉颇,他有一副相当结实的身躯,虎背熊腰、宽肩窄臀,让他显得英气勃勃又俊伟不凡。 “对!敷药。”他翻个白眼,转过身去,让她瞧见他凄惨万分的背伤。 “啊!”她不忍卒睹地垂下眼帘。天哪!是谁这幺狠心,将他的背撕扯得伤痕累累? “喂,你可别昏啦!”听见她的惊呼声,他忙转过头。“我一个人没法子照料到那些零碎的伤口,你要昏也得先将我的背上好药再昏。”他递给她一片芋叶,上头有一团黑黑绿绿的东西。 这叫零碎伤口吗?她压下腹内翻腾的恶心感,款步接近他。那些伤愈瞧、愈觉得触目惊心。 “你这是什么东西?”她接过芋叶,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草药。” “你确定它们真的有效?” 不然咧?在这荒山绝谷中,难不成还能找到一流金创药?别傻了!胺凑苌≈寡秃茫憧斓愣掷玻碧炜旌诹耍笸暌┖笏沟萌フ倚┎裥交乩瓷穑潮懔灾灰巴谩5郊k裁吹睦闯渥鐾聿汀? “好吧!”既然他坚持,她也只能动手为他敷药了。 那草药一敷上他的背,严情丝清楚地看见他的背脊整个僵硬了起来。一定很痛吧!她在心底为他不忍,遂尽量放轻手脚,以免拉扯到他受伤的背迹数好药后,她撕下一截裙摆,绑好他的伤,叮咛道:“小心些,别再扯裂了。” 袁育风回过头,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难得这女人也会关心人?天要下红雨了! “知道了。”他轻答,却抹不去、心头一丝丝温暖,为了她的叮咛。 严情丝看见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捡些柴薪,顺便张罗咱们的晚餐。”他边说边走,步伐一点也不见迟缓。 “可是你的伤……”她还没说完,他已经不见踪影了。那样灵活的身形,真叫人看不出他身怀重伤;若非她亲手料理了他的背伤,她也会怀疑。 他真像山里野生的猛虎,狂野不羁、充满生命力,受了伤也不当一回事儿,但……他也如动物般诚实吗? 她并不相信男人;打八岁亲娘死在她怀里后,这一辈子她就恨男人入骨了。 而他……很奇怪,他说话虽然粗鲁,但她却不讨厌他,只是不得不提防他。他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究竟有几分真实?他会不会是与采花贼同一伙的? “不大可能!”她否定掉自己的疑虑,尽管不知他的底细为何,但她就是直觉他并非恶徒。 强撑着疲乏的身躯,她扶着墙壁走出山洞,夕阳在她身上投下一圈虹彩。“不知苑里的姊妹可好?”她担心她的失踪会令“绝情苑”刮起一阵风暴。 可她怕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这山谷不大,一眼即可望尽,东边有一处水潭、西边是石林,北边有些花草矮林连接向南,景色还算不错,却笔直通天,四周崖壁光滑如镜。她又不是飞鸟,要如何飞出绝境? “唉!”严情丝长喟口气,不知得与那陌生男人相处到什么时候? 但愿不会太久,她不信任男人,尽管这一个瞧来不像坏人,但只要是男人,就绝不可能是好人。她不要跟男人牵扯过深,一辈子都不要! 第四章 “唔!”袁青风缩着脖子爬起身。原来柴火熄了,难怪他觉得冷。 山谷里的日夜温差本就奇大无比,加上……敲一敲发晕的脑袋,他知道自己发烧了,肯定是因为背伤的关系。 不过根据他以往受伤的经验,他若能挺过这一波热度,通常他的伤会好得很快。 袁青风爬回山洞口继续睡。他也不担心,反正他的身体一直壮得像头熊。 可是……奇怪,这回的伤是不是特别严重?他似乎出现幻听了,不然怎会在这无人的深夜里听见泼水的声音? 在他守在山洞口、而严情丝睡在山洞里的时刻,这绝谷不可能有第三者存在才是;白日里他检查过了。 等一下!他猛地坐起身,怎地没听见洞里严情丝的呼吸声?难道……他跳起来!跑进洞里察看,她果然不在了。 该死,亏他还睡在山洞口为她守卫呢! 第8章 结果,守护的对象什么时候跑了他都不知道。 袁青风冲出山洞,朝谷里唯一的水潭跑去。 大半夜的,四周冷得吹气成霜,她干么跑去玩水?想冻死吗? “严情……”他来到水潭边,惊见银月底下,一抹窈窕身影立于潭边;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晕黄光华,衬托出一股惑人心神的妖冶,美得快似误坠人间的瑶池仙子。 他一时看得呆了,怔楞地站在原地,痴望着她美丽的身影。 常听人说严情丝是花国状元,在风尘界里,她的美是人人称颂的。头一回在“绝清苑”里见到她,他尝到了她的风骚劲辣,一股刺激直哈进他心坎,但那时他也只觉得她长得不错而已。 他从未被她迷倒过,可是现在……他发现她真的好美、好美,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的心枰枰地跳着,好快、好急、好乱,全是为了她,那个先是将他气得半死、复彻底夺去他心魂的美丽妖精。 但……该死的!她在干什么? 他定睛一瞧,她是在洗澡,而且是拿石头在洗。 “喂,你——”他冲到她面前,夺下她手中的石块,心疼地瞧着在她一身雪白玉肌上摩擦出来的血痕。她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你在搞什么鬼?”他大吼着,同时用力摇晃她纤细的裸肩。 “不要碰我!”她大叫,拚命捶打他。“不许碰我,走开、走开……”“你疯啦?”白天时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一入夜就发疯?她以为他会对她做出什幺歹事?拜托,他袁青风才没那么下流咧!欺负女人是他从来也不屑为之的事。“住手!你看清楚点儿,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再打啦!”他大掌制住她蠢动的双手,而她想也不想地低下头就咬上他的臂。 这熟悉的痛楚唤醒了他的记忆——他们坠崖时,她也是这样,像是……失了理智似,满脑子只记得要拚命逃跑。为什么?他不值得依靠吗? 她大概是咬得累了,不知不觉松开了牙口,但仍呢喃不绝地低喊着:“不要碰我……住手,不要碰我……”袁青风、心头猛一恸,她的三魂七魄该不会是给那采花贼吓飞了一半!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类似撞邪的奇怪言行吧? “严情丝!”他蓦地放声大吼。 她像是被震撼住了,呆了半晌。他赶紧脱下外衣紧紧包住她赤裸的娇躯,粗鲁地将她扛在肩上抱回山洞去。 袁青风扛着严情丝进入山洞后,怕她再度伤害到自己!他像绑粽子似的,先用外衣包住她,再以腰带仔细绑妥。接着,他便将她楼进怀里,而她恍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般在他的双臂中轻颤着。 他忍不住大掌细抚上她莹白如玉的娇颜,冰冰凉凉的,配合着他微高的体温,真是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她这样浑身冰凉不是好现象,她在水潭边待太久了,怕是着凉的前兆。因此他紧紧地抱着她,让他高升的体温暖和她僵冷的身躯,半晌,她的颤抖终于止了。 他轻拍她的面颊,像个慰哄孩子的母亲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情丝,醒来,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你别怕,没事了,快点儿醒过来,情丝、情丝……”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情丝突然发出一声轻咽,迷乱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情丝乖,没事了,别怕喔!”真可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居然差点就被一名恶名昭彰的采花贼给欺负了去;她一定是吓坏了。袁青风愈加温柔地安慰她。 在此之前,严情丝一直觉得自己身处阴冷的冰窖中,那里又恐怖、又黑暗,完全没有一丝光明,直到……那个声音开始在她耳畔响起。 那是个很浑厚的男声,强势、霸道,却十足地温柔。 她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也不认识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哄女人! 这是幻觉吗?现实中哪可能出现如此好男儿? 可是……当她越觉温暖、神智逐渐清明时,这声音就显得痣般地真实了。 不是梦!她真的被一个男人保护着、安慰着,但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信!太多的前车之鉴告诉她男人都是无耻、又下流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值得信赖,他这样待她一定是有目的的,也许他正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她猛地睁开眼,一张红通通的俊颜映入眼帘。是他?那个自称是她救命恩人的男人! “你……”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捆住了,吓得娇颜苍白如雪。“你这个混帐!你想干什么?为何绑住我?快放开我!” 袁青风眨眨眼,瞧见她眸底两簇炽烈的火焰,像极“绝情苑”里那个泼辣凶悍的恶鸨母。 “你……清醒了?”这么凶是很像正常时的严情丝,不过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谁晓得她还会不会突然发疯?还是问清楚点儿好。 “废话!你把我绑成这样,我再不醒,岂非要被你欺负死了?”她怒瞪着他。 “喂!如果我不把你绑起来,你早就把自己给冻死了。”虽然欣赏她晶亮有神的眸,但他可不爱平白挨骂。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被捆得像颗粽子似,她都快气死了。“快放开我!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女人,忘恩负义,小心出去被雷劈啊!”他边骂,边解开捆住她的腰带。 “你这个恶贼淫徒,专门欺负女人,才要小心五雷轰顶呢!”一得自由,她立刻站起身,准备跑离他远远的!却不知道除了那件遮身的外衣,她根本是一丝不挂。随便一个妄动,外衣掉下来,立刻露出一副窈窕美丽的赤裸娇躯。 袁青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笑。这就是忘恩负义者的下场;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还骂他,她活该! 严情丝俏脸胀得通红,忙拾起外衣挡住外泄的春光。“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事?” “拜托!”他朝天翻个白眼。“看清楚你的手臂,守宫砂还在,我可没有欺负你。” 她也瞧见臂上的守宫砂了,松了一口气之馀,朝他怒吼:“登徒子!快将我的衣服还给我。” “这一点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他耸耸肩,笑得又坏又邪。“刚才是你自个儿跑去水潭边洗澡的,谁晓得你将衣服脱放在哪儿了?” “我……去洗澡……”她凤眼圆睁。“你想说谎也编一个像样点儿的好吗?天气这幺冷,我会去水潭边洗澡?”她还记得入睡前特地丢了两块大木头入火堆里,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你不止去洗澡!还用石头把全身刷了一遍呢!” “我……用石头……”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全身都痛,手臂上也还残留着些许红痕,但……她怎么会做那种事? “对!你不止三更半夜跑去水潭边用石头将自己刷得全身伤痕累累,当我去阻止你时,你还咬了我一口呢!”他伸出手臂,将伤痕给她瞧。“看,这就是你的杰作,不信可以来对齿痕。” “我……”她真的做了那种事吗?翻遍迷蒙的记忆,刚才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她……对了!她作了个梦,梦见那个假采花贼将她压在地上,他……他要欺负她;他摸了她的身体,她好脏、好脏……“喂!”袁青风发现她的眼神又开始迷乱了,焦急地出声喊她。“别又发疯了,你还想再咬我第三次吗?” 他的声音将她差点被黑暗掳去的神智给拉了回来。她转动尚有些不灵活的明眸。“我……咬了你?” “对,而且不只一次。”他的右手臂上有两圈很明显的红痕。 轰的一声,严情丝俏脸红如火烧。“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因为我不大习惯跟男人太接近,尤其是不认识的男人,所以才会反应过度,我很抱歉。”其实她根本是打心底排斥男人。可在发生假采花贼事件以前,她都能将这种厌恶的情绪控制得很好。这一回大概是因为受刺激过深,才会连续发生两次失控的行为。以后她一定会更加小心,不让外人瞧见她怯弱的一面,以免被捉住弱点,危害到“绝情苑”众家姊妹的生存。 “等一下、等一下。”他摆摆手。“你的意思是你不认识我?”所以他的贸然接近才会把她吓成那样。 “我该认识你吗?” “你看清楚点儿!”这个女人不是才说一辈子都会记得他这张丑脸……不!该死的,他怎也被她传染,嫌起由自个儿的容貌来了? 严情丝努力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很有神、胆鼻、丰唇,容颜清俊,虽然谈吐粗鲁,却别具一番豪迈气概。不过此刻,他脸上却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潮。 “你的脸好红喔!” 他脚步一个限跆,差点跌个狗吃屎。“我不是叫你看那个!”也不想想是谁害他受伤发烧还不得安宁的? “那要看什幺?” “该死!”他低咒一声。这女人当真不记得他了!拔沂窃峡拇蟾纭纾涨霸勖窃凇樵贰锛摹!? “袁紫葵的大哥!?”那头肮脏的大笨熊! “对!”他双手环胸,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曾经有人说、永远不会忘记我这张丑脸,结果却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好记性啊!严姑娘。” “可是……”一名山野莽夫怎可能过几天就变成气概不凡的英俊侠少?他易容了吗?“你的脸完全变了!” “废话,我特地剪了发、刮过胡子、又换了套新装才去见你……呃!”话说到一半,袁青风猛地咬住舌头。他没事儿跟她解释这幺多干么? 第9章 “算了,那不重要啦!” “你是为了袁姑娘才特地来找我的?” 他颔首。“我带了官差去搜‘绝情苑’,却发现失踪人口多了一名,便找来了。” “你当真搜了我的‘绝情苑’?” “还没搜啦!我一到‘绝情苑’就发现里头像在办丧事似的,一群女人哭个不停,细究之下,才发现你失了踪,所以就先找你喽!” 瞧着他清俊的脸庞,她发现他真的一直在颠覆她对男人的看法。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女人,但他的每一句话都粗鲁得真实;他也不会怜香惜玉,可他却很尊重她——几次让他瞧见她的丑态,他也未曾加以取笑或占便宜;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在面对她时,能不起恶心呢?袁青风怕是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 “看什么看?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在未找到紫葵前,我还是要搜‘绝情苑’的。”袁青风撇开头。该死的,他的心是怎么了?乱蹦、乱跳的,烦死人了! 以往见她时不会这样的;他知道她长得很美,但就只是很美而已,他欣赏她的美貌,却不兴起独占之心。 可自刚才在水潭边瞧见她裸身后,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受她吸引,他的心思缠绕着她,他……似乎有某种他不曾体验过的情愫在他体内觉醒了;而这一切全是为了她。 严情丝轻叹了口气!黛眉颦蹙。那模样教人不禁赞叹:美人儿连忧郁时都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袁公子,我得跟你坦白,其实那一天你去‘绝情苑’时,紫葵姑娘是在苑里的。” 他猛地跳起,指着她的鼻子。“那你为什么骗我没有?” “当时我无法确定你真的是紫葵的大哥啊!你……你也知道当日你的形象有多差,我有责任保护苑里的姑娘的。” “你以貌取人!” “我调查过紫葵的身世;每一个前来‘绝情苑’寻求庇护的姑娘我都会调查她们,以便给予她们最大的帮助。你不能否认袁家在京城是顶顶有名的皇亲国戚吧?”她作梦也想不到一名皇孙公子会穿得像头在泥池里滚过三天的大笨熊。“而以你当日的装扮……我实在无法想象你是袁家的长子。”虽然他的恢宏气度曾令她起疑,但他的恶劣形象却令得她将那少少的疑惑给吞下肚去了。 怎么她跟他娘的说法都一样?可是他那么忙,哪有空天天去注意门面? “算了,反正我又不天天待在家里,不像袁家人就不像喽!”他有点儿赌气地说。“要不是为了紫葵,我才不回京呢!”可是一想到不回京就见不着她了,心底又有些苦涩。 “对不起!”严情丝低下头。“我……虽然紫葵姑娘曾到我‘绝清苑’借住数日,但那一晚你来过之后,她又跑了。”她把外出寻找袁紫葵,却意外撞见假采花贼掳人,误以为遇害者是袁紫葵,而不小心将自己陷入险境的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听得袁青风不停揉着太阳穴。这该打屁股的笨小妹,到底还要给他惹多少麻烦啊?她就这么疯狂地想嫁人,那干脆他叫大柱子娶了她算啦—.省得她一天到晚伤春悲秋地为赋新辞强说愁。 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头又涨大了不少,他用力晃晃脑袋。该死的!他的热度一定又上升了。 严情丝一直忧心仲仲地望着他。他的脸越来越红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这太不正常了。 “袁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再次摇摇头。“没事儿!”可是……天地怎么颠倒起来了? “袁公子——” 他似乎听到严情丝的尖叫声,忍不住眯了眯眼。“拜托,别叫!”他的头快炸了。 “袁公子,你……” 她的声音怎幺越来越远?他下意识伸出手。“你别跑啊!” 严情丝没跑,相反地,她来到他身边,跪在地上,忘了自己对男人的反感,将他高烧不退的身子揽进怀里。“袁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她的手搁在他的前额上。“天哪!你烧得好厉害。” “才没有呢!”袁青风嘴硬地辩驳。他不想倒下,那太没面子;他也不能倒下,留她一名独身女子处在这深山绝谷中,万一碰上凶猛野兽该怎么办? 袁青风强撑着发着高热的身子,他必须保持清醒以便保护她,他拚了命地告诉自己,他一定得撑下去,非撑下去不可——她从没有见过意志力这么坚强的人! 严情丝摘了几片芋叶,编成盛水的小桶,来到水潭边,汲取一些冰凉的潭水以便为袁青风退烧。 昨儿个半夜,他因背伤所引起的高烧而倒下,人明明已经烧得糊里糊涂了,偏还是倔强地不肯入睡休息。直纠缠着她,胡言乱语到天亮,才因为她的一记无力手刀乖乖摆平,让她有机会来潭边取水帮他退烧。 真是个固执的男人!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在她面前倒下有这幺困难吗?还是他担心她会趁他倒下时对他不利? 她一个女人都不知已在他面前出过多少次馍了,她都可以释怀,就不懂他怎会思般不明事理。 不过也拜他的不知变通所赐,经过昨天一晚的言语纠缠,她现在连他祖宗八代姓啥儿名谁都一清二楚了。 他生病的时候有一个缺点——话多。 但她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亲国戚居然会去边境干那种打家劫舍的买卖! 没错,袁青风是个强盗,还是顶顶有名“四十响马”的头头。 但尽管他是领星命去打劫!她还是怀疑,那些有钱人不都很宝贝自个儿的孩子吗?怕他们冷、怕他们饿!将每一个富家公子都宠成纨挎子弟。怎地他的爹娘却如此不同,让长子组强盗团四处劫掠北原国的宿敌——西荻国的粮草也不担心? 那种时时刻刻刀兵相见的日子,她光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可是怕归怕,对于他,她仍有一种想要更加了解的欲望。 这个奇怪的男人!身上流着最尊贵的皇家血统,却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骄傲气息,反而豪迈直爽得叫人不敢相信。 她想,她的好奇心是被他给勾起了。 揽着叶编水桶走进山洞,她随手撕下一条衣袖沾满了冷水敷在他额头。 袁青风很快就惊醒了过来。“你……现在是什幺时候了?” “辰时吧!也许是巳时,我不确定。”她耸肩,手按着湿布不让它自他头上掉下来。 “这幺晚了!”他却坚持坐起。“你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严情丝柳眉微挑。“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拜托!她怀疑他能不能直着走出[奇書網整理提供]这座山洞? 他瞪圆了虎目。“我这副模样怎幺,碍着你啦?没有你我会变这样吗?”这女人,嘴利得叫人吐血。 “我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她两手一个用力将他压回地上躺着。“因此现在请你什么都别担心,尽管放心休息,所有的杂事我都会做,以报你的救命大恩,可以吗?” “你!”他嗤笑一声。“你能打猎、能砍柴吗?”不是他看不起她,实在是她生得太过娇妍纤细了。 “不能!”她两手一摊。“但我可以捡枯枝、摘野果。一天不吃肉不会死人吧?” 袁青风瞪着她。柔弱的姑娘通常比较可爱、也惹人心怜,但他偏偏独锺风骚劲辣的严情丝;尽管她凶悍得根本就不需要男人在身边保护,但他唯一想要守护的女人却只有她。 “女人不需要做这些粗活儿。” “我做惯了!”没参没娘的孩子不吃点儿苦哪能长这么大。 他撇开头。“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做。” 她愣了下。这话的解释可大可小;他是在表白吗?还是……不!她微弯唇角,忆起母亲临终前的遗言——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在看过无数悲剧、听闻这多惨事后!她不该还傻得让自己陷入那种危机中。 “我向来自立自主,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 他蓦地转过头看着她。“我没恶意,只是男女天生有别,你的力气体格都没我好,我们在一起,我就有责任保护、照顾你。” “跟照顾小猫、小狗一样?”严情丝冷笑。她可没见过不怀二心对女人献殷勤的男人。 他两道卧蚕眉又皱成了一道。“动物在我眼里与粮食无异,不过我救过几个小孩。”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吃……那些……所有动物你都吃?” 他点头。“我还吃过蜥蜴、蝎子和蜈蚣呢!”干强盗可不是卖胭脂花粉,天夭都是刀来剑往的,难免遇着险恶至极的危机,那时但求生存,草根树皮、昆虫野花……只要是能吃的,莫不全塞下肚去,哪还忌讳得了那许多? 她捣着嘴跑了出去,蹲在洞口干呕了起来。天哪!这个野蛮的男人,他到底是什幺混帐东西做成的?在姑娘面前,他就不能稍微谨言慎行一点儿吗?非得这样将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可吗?可恶! 严情丝蹲在山洞口时,袁青风突然赤裸着上半身走过她身旁。 “喂,你要去哪里?”她也不唤他“公子”了,礼节对于野蛮人没用。 “找吃的。”他说,迳往前走。 “你还在发烧耶!” “早退了。”他回过头,拍拍自己雄厚的胸膛。“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他从小就强壮,几乎没生过病,受伤是难免啦!不过他筋骨好,就算受了伤,通常也很快就好了。 她瞧他除了脸白了一点儿外,眉眼间是已没了昨晚的虚弱! 第10章 但这也……太离奇了吧!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罢了,他已从病恹恹的模样变成生龙活虎一条。这袁青风果然不是正常人。 算了,他爱逞英雄就让他去吧!她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要去找吃的我不反对,但可以麻烦你穿上衣服吗?”在她面前赤身露体的,像什么话? 他望着她半晌,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你确定要我穿衣服?” “废话!” 袁青风走近她身边,指着她蔽体的衣物。“衣服只有一件,我给你第二次机会做选择,究竟是你要穿?还是让给我穿?” 她二话不说转身往山洞里走,掩不住的羞红自她娇颜焚上那细致白首的耳垂。 他仰头大笑,笑声宏亮得在山谷里回绕不绝。 “这个该死的混帐!”她低咒,骂的是难听,但语气间却不含恨意,反有一股淡淡的娇嗔流窜,和着山洞外他畅然的笑声,隐隐拨动她沉隐多年的心弦。 第五章 结果当袁青风和严情丝寻得方法,得以离开那渺无人烟的山谷,回到“绝情苑”时,已经过了五日。 城中闹得风风雨雨,各种谣传不断,有说严情丝已死在采花贼手中;有说严情丝其实是与袁青风私奔了;有说袁青风冲冠一怒为红颜,千里追杀奸污了严情丝的采花贼去了……各式夸大的谣言没一句说中真相的。 但“绝情苑”因此歇业了数日却是如假包换的事实。失去严情丝的“绝情苑”好比一朵离水的花儿,凋零得叫人不敢相信。 严情丝推开“绝情苑”大门,瞧见满室凄凉后,两大滴珠泪怎么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袁青风拍拍她的手臂。“失去你,她们太难过了,才会没办法支持下去.!这是她们爱戴你的心。” “我知道!可是……”踏入“绝情苑”冷冷清清的楼阁!她的心房紧揪,曾经件着她度过无数风雨的姊妹们真的都走光了吗?“绿衣、绣儿、小翠……”她不住唤着好姊妹的名字。这“绝情苑”虽以她为代表,但事实上大伙儿是互相依靠着过活的,没了大家,她该如何面对这严苛现实的考验? “慢着!”他突然捣住她的嘴。“你别说话,冷静听一下,这是什么声音?” 她圆睁着秋眸,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安静下来后,一阵细细的悲呜声却如丝如缕地传了过来。 “哭声,有人在哭。”她迈开脚步往前跑。 袁青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跑过大厅,穿过回廊、庭园,眼前是一座静谧、优雅的楼阁。 袁青风抬头,观了眼挂在横梁上小小的牌匾。“情丝楼。”这是她住的地方吧! 来到这里,哭声更响了,而且不止是一个人在哭,好象有好几十人聚在一起低声饮泣似的。 严情丝怀着志怎不安的心情步上楼阶!双手一个用力,楼门被推了开来。 一片惨白映入眼帘,里头居然在办丧事!而且办得还是花国状元“严情丝”的丧事。 她好气又好笑地瞪着这一干糊涂姊妹们。未见尸首前,她们就这么肯定她死了?袁青风可没她的好修养了,他双手插腰站在楼门前,瞪着案上严情丝牌位旁的另一块神主牌,那上头刻了“袁青风”三个字。 该死的,石头和大柱子的脑袋里都装了稻草吗?想他袁青风是什么人,哪有如此容易就驾鹤西归?用一点脑子吓!西荻国一支敢死队都不能奈他何!更何况一名小小采花贼了? “闭嘴,别哭了!”雷霆怒吼震得“情丝楼”摇晃不绝。 “老大!”石头和大柱子首先跳了起来。 袁青风大踏步进入“情丝楼”,一人赏他们一记铁沙掌。“白痴,我是这么容易死的吗?你们有没有脑子啊!” 石头和大柱子捧着肿起一个包的脑袋在袁青风身边跳来跳去。“老大,你没死……太好了!老大没死、老大没死……”袁青风双手环胸,冷哼了几声,若非看在他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确实很关心他的分上:敢给他乱办丧事,触他楣头!一人先打断两根肋骨再说。 “情丝——” 不止是袁青风身边正在上演喜相逢,严情丝周遭也围了一圈哭泣不绝的姑娘们。 尤其是绿衣,苑里就属她与情丝感情最亲密,听闻情丝的死讯,她伤心得差点随她而去,如今见情丝死而复返,她更是抱着情丝再也不肯放手了。 “情丝,呜……情丝,呜呜……情丝……”严情丝轻拍着绿衣的肩。“好绿衣,别哭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了,你别再哭了。”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在身边。”她一边说,泪掉个不停。 “好,以后若外出,一定跟你在一起。”严情丝温柔地拭着她的泪。 “永远喔?” “永远。”她微微一笑。可怜的绿衣,大概是被吓坏了。 “一辈子不分离?” 严情丝颔首,捧起绿衣梨花带泪的娇颜。“我保证再也不丢下你好不好?” 绿衣终于止住了泪,秀巧的樱唇弯起一朵楚楚可怜的笑花。 另一边,袁青风却瞧得直喷气。拜托,她们这是在演哪一出戏?给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绝情苑”里养了一群自梳女呢! 哼!将来娶了严情丝的男人一定很可怜,人家的陪嫁品是金银珠宝,她的陪嫁是一大串人肉粽;若那男人没有他的本事,铁被这一大群女人欺负死。 哎……等一下!他想哪儿去了?娶严情丝,这……眼角瞥见她勾魂夺魄的艳容,心底忆起她凶悍如小辣椒的个性,他居然有一点儿心动耶! 绿衣也听见他的哼声了,她回首转眸,一记狠厉的白眼杀过去。“臭男人,谁准你踏进‘情丝楼’的?” 袁青风嘴巴才张,正想吼飞绿衣的魂儿。严情丝见状赶紧出声打圆常“绿衣,这回要没有袁公子,你就真的再也见不着我了。” 转身面对情丝,绿衣凶恶的表情瞬间换成柔情。“情丝,你好坏喔!没死也不通知一声,害人家哭了好几天。” “对不起,我们捧进山谷里去了,因为受了点伤,得将伤养好才能上来。” “情丝,你受伤了!”绿衣惊呼一声。 “绝情苑”的众姊妹们立刻又七嘴八舌缠上严情丝。 “情丝,你哪儿受伤了?” “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要不要请大夫啊?” “请个大夫比较保险喔!” 虽知大伙儿是一片好心!但她们这样一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严情丝还是有些受不了地高举双手投降。 “你们放心,我没什么事,伤势比较重的是袁公子。” “什么?”三、五十个女人一起转过身瞪着袁青风。 “怎幺有这幺没用的男人?不能保护女人也就罢了,还拖累女人。” “真不晓得他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脸皮厚喽!” 面对这一连串交相而来的指责,袁青风只当成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就出去了,他才不在乎。男人的事、女人懂个屁!他懒得跟一群蠢女人计较。 倒是被围在人群中的严情丝尴尬极了,伶俐的口齿首次结巴起来。“你们误会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惜“护短之心”,人皆有之,众家姑娘更是严重。她们根本不听严情丝的解释,直把袁青风当成极恶仇人般,恶狠狠地瞪着。 站在袁青风身边的石头和大柱子被吓得纷纷躲到他们老大身后去。 “老大,她们的眼神很恐怖耶!”石头害怕地扯着袁青风的衣袖。 袁青风虎目圆睁瞪了他一眼。“笨蛋,你的功夫练假的吗?这群女人再多上一倍也不是你的对手,怕什么怕?”他想把他拉出来,石头却反手抱住他的腰,死也不肯出来。 “老大,你不知道,这些女人真的很难缠!”大柱子的声音里也有些抖颤。 “哦?”袁育风浓眉微挑。“刚才我瞧你们合作办我和严姑娘的丧事,相处得挺融洽的嘛!”他的手下笨,“绝情苑”里这群女人更白痴,也不问清楚就随便替人办丧事,蠢毙了! “哪儿来的相处融洽啊?”石头发出一声哀嚎。“你根本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有多可?这里的姑娘们说严姑娘会失踪全是我们害的,叫我们要做工赔偿;她们把我和大柱子拘禁在这里,要我挑水、劈柴、烧火……”“我每天都要修屋子,扫地、整理庭园……”大柱子也加进告状的行状。 看两个大男人说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而对面一干女人却毫无愧色,个个一脸骄傲,看得袁青风的头都怏炸了。 “好了!男人大丈夫!帮女人做点儿小事有什么好叫的?闭嘴!”在山谷里五天,那些事情他不是也都帮严情丝做过了.他都没哭、他们有什么立场抱怨? “老大——”石头和大柱子发出一声哀嚎。 “吵死了!”袁青风一人赏一记拳头止住他们的大嘴。 严情丝先是拉开赖在她身上的绿衣,再排开众姊妹,款款走到他面前。“是我们失礼了,抱歉。” 袁青风挥挥手。“我都说算了,先问问她们,是谁将我俩的死讯传扬出来的要紧。”待在那种渺无人烟的荒地不过五夭,他们的死讯就传扬开来了,要说没问题啊,鬼才相信!他袁育风虽生性豪爽大度、不爱计较!却最恨被人设计,这幕后主使者若被他找出来了,少说也要打断他一条腿泄恨。 第11章 “是梁府的人说的啊!”大柱子终于有勇气离开袁育风后背了。“听说那个梁夫人被采花贼绑了,梁府在派人寻找时,意外发现老大和严姑娘与那贼厮一起同归于尽,遂叫人前来通知大伙儿。咱们是不信啦,可是……”他眼角偷偷瞄着对面一群凶悍的姑娘。给这群泼辣女人压着,他们就算不信,也得硬起头皮加入办丧事的行列了。“不过我们没把消息传回‘隐园’,当然山里的兄弟们也都不知晓。” 袁青风睬他一眼。“还好没有笨得太彻底。” 但他这话儿却惹火了绿衣。“谁晓得你们能从那种绝崖里存活下来啊?咱们也不是没去寻找,可那山谷深不见底。想雇人下去搜查,城里的人都说那里叫‘断肠崖’,掉下去是有死无生的,没人愿意下去,所以……情丝,你不会怪我们吧?” “傻气!”严情丝拍拍她的手。“我晓得大家都是出于一片好意,怎会怪你们呢?” “不过那采花贼也好笑。”石头覆着双手走出袁青风的庇护。“他什么人不绑,居然绑了京城第一丑女梁夫人,他是不是瞎了眼啊?” “丑女就不是人了吗?”绿衣火大地赏了他一记爆栗。“我告诉你,那梁夫人虽不美,但贤良淑德样样具备,如此良善的女人,居然落得被休的下场,她才可怜呢!” 石头不敢还手,抱着头又缩回袁青风背后。“我只是就事论事嘛!既要采花,当选美女,谁会故意去采一朵喇叭花?” “你还敢说?”若非惧于袁青风气概如华,绿衣早揍死嘴巴特贱的石头了。“你们男人就是愚蠢!娶妻当娶贤淑女!美貌能保持一辈子吗?那梁员外未免太没良心了,早上休妻,下午就迎进了”名风尘女,他蔼—哼!为老不尊,我瞧他迟早得到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 “这怎能怪梁员外?妻子贞节不保,休妻也是理所当然啊!”自以为有老大罩着!石头一张嘴真是贱到极点。 谁知他这话连袁青风都觉刺耳,大掌一提将他丢进女人堆。“他嘴贱,你们就替他洗洗嘴巴吧!” “绝情苑”的姑娘们都是被男人欺负过的,她们都恨男人,尤其是像石头这种轻贱女人的男人,如今得到机会修理他,还不将他整得凄凄惨惨? 严情丝灵眸流转,对上他霸气十足的虎目。这男人,言行粗鲁得叫人退避三舍,但心底的温柔却如泉涌般,源源不断沁入她心田;他这奇怪的个性,教她忍不住想要去看、去了解、去……品味他的温情。 袁青风朝她使个眼色,让一群属下在“情丝楼”里疯个够,他有事想与她找个僻静的地方商量。 严情丝微颔首,跟在他身后离去。 “绝情苑”后园,严情丝有些发楞地瞧着顶上高张的日阳。 她有多久的时间没在大白日里活动了? “绝情苑”,名字是好听,但终归也只是家妓院,卖笑、卖艺、不卖身,清高吗?她不贬低自己,然世人终究称她们为婊子;这一辈子,这污名怕是要跟定她了! 唉!见不得光就是见不得光,太阳瞧久了,身子都开始头重脚轻了。 “别盯着太阳瞧!”袁青风斥她一声,拉着她走向园里的凉亭。 初时严情丝没发觉,待他长茧的大掌磨痛她雪白的柔奏时,她才大吃一惊地发觉。这是男人的手,她理该最排斥的,怎会毫无反抗地给他拉着走? 差两步到凉亭,她甩开他的手,一溜烟躲进亭子里,心跳如擂鼓。太奇怪了,他的碰触为何没激起她的恶心欲呕?她明明是最厌恶男人的啊!但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冲破了她坚强的防线。 袁青风看着她,不晓得她又哪里不对劲了,正想开口问,严情丝快一步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有事跟我说?” 他猛地忆起、心底的疑惑。“记得在山谷里你曾说过,那名挟持梁夫人、又意图对你不轨的采花贼,他其实并没有干过什幺偷香窃玉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案子都是有心人特意安排的。” 给他一提,被那假采花贼欺负的惊悚在她心底复苏,她娇躯轻抖着,花容一片惨白。 她这种情形近几日袁青风已见过好几遍,也晓得应付方法了。他用力捏紧她的手,在不伤害她、又能刺激她回神的情况下,他在她耳边轻喊:“情丝,放心吧,没事了,情丝,你已经安全,再也没人可以伤害你了,你别怕……”他低沉有力的声音总能将她从噩梦中救起,她深呼吸几次,排开心底的怯弱,对他露出一抹坚持的笑容。“我没事了,谢谢你。” 袁青风只觉心头一恸,宁可她哭倒在他怀中,将一半的悲伤交给他背负,也不愿她独自日撑起一切,那太难为她了。 但严情丝的心结却没那么容易解开。“我想起来了,那采花贼好象说过,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事先安排好的,目的只有一个——绑架梁夫人。” 袁青风不忍心逼她,只是任她转离话题。“你想那名采花贼绑架梁夫人,会是为了劫色吗?” “我很怀疑。他将人绑走后,就随手丢在城西荒地了,若非我意外出现搅局,我想梁夫人就会躺在那里直到被找着为止。” “那为什么要绑她?勒索吗?” “要勒索就该将人看好,哪会胡乱丢弃?” “那只剩一个原因了。”他笑,又阴又邪的。 严情丝瞧得、心头枰抨乱跳,娇颠酩红成一片。 “你说会不会跟梁员外的休妻再娶有关?”他说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严情丝明眸转了转。“我曾听人言,梁府能有今日的光景,全仰赖贤淑又聪明的梁夫人持家有道,至于梁员外,他不过是个摆着好看的当家。但因为梁夫人貌丑,令梁员外饱受耻笑,导致他们夫妻渐行渐远,梁员外因此在外头金屋藏娇数名美女,只是拟于梁夫人的好名声,他不好意思将人接进府里罢了。” “如今梁夫人遭采花贼玷污,贞节不保,梁员外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休妻,也能将外头的女人全数接进府里了。” 严情丝顿悟,娇颜蓦地红似火烧,编贝玉齿将下唇都给咬出血来了。 袁青风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续道:“可惜那采花贼已死,没了证据,否则我定要那梁员外好看。”不过就算没证据也没关系,明的不行,他可以来暗的,总能叫那梁员外尝到恶果。 “即便有证据,依北原国律法,梁员外的罪行该判何罪?”她冷笑着道。 见她那模样,他全身的寒毛即刻竖了起来。她该不会又要失控了吧?“情丝,你……”“告诉我!”她大叫。 不敢再刺激她,袁育风据实以告。“大约是牢狱三年吧!” “牢狱三年?”她忽地仰天大笑。一名清白女子的半生就这样给毁了,却只值三年牢狱;这天底下没有公理了吗? “情丝,”他担忧地望着她。“你放心,我会叫梁员外吃到苦头的,你……”“不,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想负心,就得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律法无能为女人作主,她严情丝拚了命也要替全天下惨遭不幸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别乱来,情丝。”袁青风怕她又莽撞惹事。 “我不会乱来的,我是那幺没脑筋的女人吗?” 就是太有脑筋了,他才担心啊!她锋芒显锐,有时难免得罪人;若是明枪,依她[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的精明强悍,当可避开,但暗箭可就防不胜防了,他总是放心不下她。 “情丝,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会给梁员外一个令你满意的教训。” “我想教那忘恩负义的混帐原形毕露,并为梁夫人夺回她在梁府辛苦持家十年所挣得的金钱,你办得到吗?” “这……”未免太难了吧?“我可以找人揍他一顿。” “那不够。” “情丝……” “我自有办法。”她很坚持。 袁青风拿她没辙。“好吧!随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干涉,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在你处理梁夫人这件事时,我要随身保护你。” 她瞠大了明媚的秋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不是还要找紫葵?跟着我作啥儿?” “袁家又不止我一个儿子,找紫葵的事可以先麻烦我三位弟弟,如今我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 “但是……”让一个男人跟在身边,她不习惯啊! “你没得选择,要嘛放弃报仇,要嘛让我保护你。” “你没有权利拘束我。” “我是担心你。”袁青风睨她一记。“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是足以扳倒没脑子又好色的梁员外,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老色鬼被你一整,恼羞成怒,雇请杀手对付你,你要怎么办?” 她低下头,认真思量着这个可能性。会请人假扮采花贼以达休妻目的的恶徒,难保不会请杀手对付她,是该小心。 而袁青风……瞥眼偷观他清俊的脸庞.炯炯的虎目里满是英伟豪气,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可靠的样子;她可以将他当成一名保镖,那就不会太尴尬了。 袁青风进一步说服她。“而且我留下来,石头和大柱子就跑不掉了,你那一群姊妹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想叫他们做。我可以把他们送你做免费长工,你也是开门做买卖的人,该算得出来这笔生意绝对划算。” 她娇媚地睇了他一眼,拒绝的意志已被他融化大半。“你这是在出卖兄弟?” 第12章 他一耸肩。“我倒觉得属下替老大办事是天公地道。” 闻言,她掩嘴轻笑了起来。“好吧!我答应你。” 瞧着她的笑容,他不知不觉呆了。他喜欢她这种笑法,不合算计、忧郁,很直接地敞开了胸怀,真实而甜美。 “如果你能常常这样笑就好了。” 她一愣,心头不知怎地被一股热流熨得暖烘烘的,羞怯的虹彩染上粉颊。 他瞧得眼神发直,情不由口禁地倾过身去,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一股电流同时击中他两人。严情丝忽地跳起,不是因为被男人碰触而感到反胃,而是……她的身子颤麻得像是有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正在骚动,那一点儿也不痛苦,相反地,它既甜美又惑人。 她到底是怎么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她不能再跟他独处下去,太危险了!手掩着樱唇,她快步跑回屋内。 目睹她的背影消逝,袁青风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瞧来他并非是为她的美色所迷!而是看中意她这个人了。 这风骚劲辣的“绝情苑”老鸨,外表冶艳、内心纯洁,看似坚强、实则脆弱,她是那幺地矛盾又吸引人,而且……吻她的感觉甜美极了,他渴望再深切地品尝一次! 第六章 严情丝的精明厉害,袁青风直到这一日才真实地感觉到。 她找着了因失贞而被休离、只能暂借尼姑庵栖身的梁夫人,三言两语将她哄进了「绝情苑」。 那种自视贞德的女子一向最唾弃青楼妓寨的,在路上远远瞧见妓院!宁可绕路也不愿打从妓院门口过,更遑论与风尘女子面会对谈了。但严情丝却有办法顺利见着梁夫人,并说服她在苑里长祝真不知她是如何办到的? 等她安顿妥梁夫人后,袁青风觑了个空档,再也忍不住满腹疑惑地开口问道:「她怎么肯跟你进‘绝情苑’?」 轻拢云鬓,严情丝吐了口长气。「因为我了解梁夫人的痛苦。」 「啊?」这答案太笼统了,他无法理解。 明眸流转!她启唇叹笑,洒下一身的轻愁。 「这‘绝情苑’里的姑娘全都有着与梁夫人相类似的遭遇!心意能够互通,世俗之见便再也做不成屏障了。」 「相类似的经验?」是指被骗!还是遭休离? 「拿绿衣来说吧!她六岁就给亲爹卖人当童养媳,待到及并,与夫婿圆房后.不过一年,夫婿赌博输光了家产,竟企图将她卖与青楼还债,她抵死不从,跳崖自荆是我偶然经过救了她,将她带进‘绝情苑’的。」 他懂了。总归一句话,这「绝清苑」里的姑娘全都被男人欺负过,难怪她们日常生活中老是出现仇视男人的言行。 「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坏。」他想告诉她,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伤害她。 她但笑不语。或许真有好男人,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那个命遇到,这「绝情苑」里全是些苦命女子,她们是没有那个好运气了。 「我说的是真的。」见她似乎不信,他有些着急。「拿我手下的弟兄们来说吧!石头嘴巴虽然不好、大柱子长得一副楞头楞脑,但他们都有一身好本事;若非本着保护姑娘的心态,你那些姊妹凭什么使唤他们?他们只消动动手指,就足以拆了这座楼苑。」他没说大话,四十响马的威名天下皆知,以尚武闻名的西荻国精兵都敌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被劫走,可见其能力。尤其让他收在身边的石头和大柱子,他是打算培养他们做下一任接班人的,其本事怎可能差劲? 这一点严情丝也了解,但她们全被坏男人欺负怕了啊!所谓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绳,哪这么容易就能松开、心结? 「我不想再谈那些事了。」她转身往前走。 「情丝!」他怏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但一瞧见她眼底的痛苦,他就心软了。「好吧!不谈就不谈,但你总得告诉我,你跟梁夫人对谈的结果。」 「她是被陷害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梁夫人告诉我,那一夜,她喝了一盅梁员外好心端来的莲子汤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待她清醒,人已在城西,接着家仆寻到她,带她回梁府时,隐婆已在府里等着。她一进家门,立刻被拖往内室检查。她虽辩解未遭玷污,但无人相信,又有隐婆作证她已失贞节,梁员外当场就给了她一封休书,将她逐出门墙。而就在同一日里,梁员外娶了新妇。」 「好个无耻恶贼!」袁青风恨声骂道。 「梁夫人虽貌丑,但贤名天下知,梁员外为了不肯背负休妻臭名,不惜如此陷害发妻,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瞧着她精光闪烁的眼!里头有算计、有愤慨、和更多的打抱不平,她是下定决心了!哪怕他找来八匹神驹也拉不回她的意志。 「就算我劝你别冲动,凡事交由我负责,你也不会听吧?」 严情丝斜睨他一眼。「这问题我们早讨论过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再讨论一遍。」 碰了一记软钉子,袁青风只得摸摸鼻子傻笑。「好吧!这件事由你负责,但是……」 她秋眸伶俐地锁住他,一身晶亮芳华令人无法逼视。 他抿唇一笑,附近她耳畔轻道:「你进行计划期间,我要寸步不离跟着保护你。」 「寸步不离?」她错愕的眼圆圆地睁着。他要寸步不离跟着她,那……她想起在山洞里时,他们也是那样形影不离;吃在一起、睡同一个山洞,而且……第一晚她因为弄丢了衣服,后来虽然又找回来了,但他们总是裸程相见过了……喔!该死,她这是想到哪儿去了? 「不可以,你先前不是那样说的,我以为……」她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以为怎样呢?」袁青风邪笑地瞧着她脸上的红火直喷个不停,那艳丽的彩霞真是美得夺人心魄。 「以为……」原以为他只是要做名普通的保镖,如今想来,才知自己错得离谱;以袁青风不凡的来历与气势,怎可能担任那种三流角色?严情丝垂下眼帘,怜人的娇羞漾满一身。「总之……不可以寸步不离就是了。」 「呵呵呵……」袁青风破她难得的羞赧逗得心荡神摇,忍不住撅唇采撷那彩霞中最红艳的一点朱唇,品味着那像饮进仙酒似的芳香甜美。 她登时忘了呼吸,大眼眨也不敢眨的。第二次了!他吻了她,为什么?他为何要吻她? 他的舌在她温润的唇间打转,饱富耐心地等待她为他启开香唇。 被他的舌厮磨过的地方越来越热,好象连她身体里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对男人的排斥在这一波焰火中化为灰烬,她情不自禁芳唇微启,逸出一声婉转的娇吟。 他的舌立刻乘虚而入,滑进她柔软湿润的唇腔里。那是一种像要蚀人心骨的感觉,他的舌被她的温暖包围着,舒服得似要飞上天。 大异于他陶醉似地闭上了双眼,她从头到尾明眸圆睁,那双蓊水秋瞳里倒映着他清俊的五官,还有他脸上着迷于她的神采。 她不懂,亲吻是如此美妙的事情吗?她没有过太多这种经验,一直以来她都是对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然而她的心却开始坪枰乱跳了起来。她的手掌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他的体温正在上升,而她……她变得好奇怪,头脑晕肢、全身软绵绵的!她想她大概是生病了。 他的大掌紧跟着抚上她白晰粉嫩的颊,那似水般的肤触叫他忍不住想将她掬在手心里,一生守护着。 「情丝……我要你,情丝,我要你……」 他的情欲呢喃钻进她耳中,她浑身一颤,娘亲死前的遗言蓦地流过、心坎——「不要相信男人、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她的身体逐渐冰冷,寒意激起她一波紧接着一波的抖颤。她知道,袁青风并不坏,但他终究是个男人,一个可能陷女人于万劫不复之地的可怕男人,而她又怎能与他做出这种事? 她忍不住用力推开了他,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快逃!她一定得快点儿逃离他身边才行,否则黑暗又要攫住她了。 「情丝!」袁青风诧异地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这是在干什么,他咬了她吗?!明明前一刻钟还吻得好好的,不过眨眼时间,她又将他当成洪水猛兽了。 她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啊?他拒绝继续被当成傻子要弄。 「情丝!」长腿一迈,他迫在她身后而去。 「大事不好了,老大!」 在「情丝楼」前,石头和大柱子一脸惨白地挡住袁青风迅如风转的步子。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别烦我。」袁青风一手推开两名属下,踏上「情丝楼」的台阶。他急着要找严情丝问清楚,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时温柔、时畏惧的,他被耍弄够了,拒绝再玩。 「问题是人命攸关的大事,高个子来也顶不住啊!」石头有个坏习惯,一紧张就容易废话满嘴。 大柱子冲上前去拉住袁育风的衣袖,掏出一张小纸条念道:「三公子的飞鸽传书,上头说陪仇将军驻守边关的紫藤大小姐给西荻兵捉去了,用以威胁仇将军开城投降,但是仇将军拒绝,西荻国遂将大小姐绑在城门口,言明三日内仇将军再不投降,便杀了大小姐。」 袁青风顿住脚步,面色一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天!」 也就是说离期限只剩两天了;京城到边关,快马也要三天,他得在两日内赶到!否则大妹袁紫藤恐将性命不保。 该死的!这仇段是怎么照顾她的? 第13章 他不是说会保大妹一生快乐、无忧无虑吗?这就是他所谓的幸福未来?混帐王八蛋!他已经没资格做袁家的女婿了。 「你们跟我上来。」他招呼石头和大柱子往严情丝的闺房里冲。「严情丝!」他一定得上边关救紫藤,但京里这个骄傲又不服输的女人同样令他放心不下。 砰!房门被踢破,袁育风领着两名手下冲入严情丝闺房。 严情丝没想到他会这样闯进地房里,呆呆地与他忧急的眼对视。一瞧见他的脸,她的心又如小鹿乱撞般狂奔了起来。 「你干什么?竟敢闯进情丝闺房?出去!」绿衣可没有情丝的柔情百转.她最讨厌男人了,尤其是这个对情丝影响日钜、极可能将情丝自她身边夺走的莽夫,更是她痛恨的焦点。 袁育风只当她是只爱吵爱叫的小狗,随手拎起丢给身后的大柱子。「看好她的嘴巴,一刻钟内我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是!」大柱子听命地捉住绿衣,不顾她的挣扎、瞪视,大掌一伸抢住她的嘴巴。 严情丝总算回过神,记起她有保护「绝情苑」里众姑娘的责任。 「等一下,你不能这样对她,快放了她。」 「先别管她了。」袁育风大掌按住她小巧的肩。「听着情丝,我有急事要上边关一趟,我知道要让你暂停对梁员外的报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将石头和大柱子留下来,他们会代替我保护你。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一听他要走,她明媚的眸里流露出难舍的痛楚。他还会回来吗?她……这样的心情是不是很不正常?她居然不希望他走! 「我会回来的。」彷佛腼穿了她的心思,他在她额头印上保证的一吻。「我一定会回来!所以为了我,你千万得小心保重自己知道吗?」 额头好热、眼眶好酸,万种情绪在她体内翻搅!就是没有厌恶。严情丝情不自禁微颔首,一滴珠泪背叛她想要远离男人的理智,落了下来。 袁青风瞧得好心疼。他美丽的情丝、泼辣的情丝、倔强的情丝、同时也脆弱的情丝,他多想将她揽进怀里,好生呵疼一世啊!但现在还不行,他不得不暂时舍她而去。 长臂一伸,他用力将她损进怀里,力道大得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让他们能生生世世、水不分离。「我爱你!情丝,我爱你!」 许下爱语后,袁青风转身奔出了「情丝楼」。两日内得赶到边关救人,别说休息了,他恐怕连停下来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混帐仇段、该死的西荻国!这一回他非领着四十响马抢光西荻国境内四十座粮仓不可,否则他袁青风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一直到袁育风的背影消失良久后,严情丝被吓得飞上九重天的神魂儿,才小心翼翼地回了位。 他刚说什么?他爱她,爱…… 一阵火红烧上她的颊。怎幺可能?他居然爱她,天哪! 因亲娘的死而冻结成冰的心发出了崩裂的声音,一股暖流在其间流窜,好温暖,也好……可怕。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 「啊!」大柱子痛呼一声。绿衣终于摆脱他的控制逃了出来,临走前还不忘赏他两脚,踢得他抱腿哀叫。 「这是警告你,别随便欺负女人。」绿衣又气得踹了他一脚。 见大柱子痛得眼眶泛泪,石头摇头晃脑损着他。「难怪人家说四肢发达、头脑就简单;她要踢你,你不会问吗?」 「我以为她没什么力气,踢不痛嘛!」大柱子辩解道。 「哼!我是没什么力气,但男人身上的弱点我都知道。」绿衣龇牙咧嘴地送他一记大鬼脸后,跑到严情丝身旁。「情丝,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你千万不能相信那个粗野莽夫的甜言蜜语,知道吗?」 但如果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那该怎么办?严情丝无奈地低喟口气。「大柱子,你家老大跑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大的妹妹,不是紫葵小小姐哦!是紫藤大小姐,叫西荻兵给绑去了,性命危在日歹,所以老大急着去救人。」大柱子回道。 「哼!单凭他一人就想闯入军备强盛的西荻国里救出人质?别作梦了。」绿衣才不信袁青风有这么大本事。西荻国可是天下第一强国,听说光军队就比北原国多出一倍,北原得与兰陵合作才能抵挡得住西荻的侵犯,袁青风想以一人之力与之对抗,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当然不止老大啦!还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和我们四十响马的兄弟们都会帮忙救大小姐的。」大柱子解释道。 四十响马?那不是横行边关无人可挡的……「你们老大是强盗头子?」绿衣牙齿打颤着说道。 「喂,你可别看不起我们老大。」石头跳出来为袁青风的名誉辩驳。「咱们打劫可是领有皇命的,四十响马是合法的强盗,老大绶封的是一品官阶,连咱们兄弟都有六品职等呢!」 「天下问哪有当官的强盗?」绿衣才不信呢! 「这是真的。」不意严情丝竟出声为袁青风辩护。「袁公子的娘亲是当今圣上的胞妹,袁家四兄弟风、雷、雨、电一直很受皇上宠信。在他们成年后,皇上本来要给他们封王封侯的,但四兄弟却相当厌恶朝廷里一堆无用的规矩礼节!坚拒入宫,皇上拿他们没办法,只得由着他们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但先决条件是得对朝廷有利。因此袁公子选择了做强盗,每逢西荻兵犯北原时,他就领着四十响马劫掠敌军粮草,以助我军打胜仗。至于袁公子的三位弟弟,听说老二在兰陵国开妓院,老三做了消息贩子,老四则是赏金猎人,而且全都是领有皇命在身的一品官员。」 绿衣听得目瞪口呆。是什么样的怪胎好好的王爷不做,居然喜欢干强盗? 石头在一边对着她挤眉弄眼地大扮鬼脸,而大柱子依然是一脸憨厚的笑。 但此时严情丝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袁青风的身影。他上边关救妹会不会有危险?听说西荻兵个个骁勇善战,这一趟任务不简单吧! 她的心微微地揪着。第一次这么挂心一个男人,明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但她还是祈祷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好热、好热、好热…… 明明是骑在马上征战,刀来剑往都是不可稍有轻忽的危险接触,袁青风还是很难集中精神,一颗心全被「绝情苑」里那个精明美艳的严情丝给占据了。 他的心口发疼,思念化成热气,逼得他脑袋直发晕。想她,好想她,真的真的好想她……什幺时候才可以再见到她?这一个月来,他已经快被这一股火般思念给逼疯了。 「老大小心!」一声警告蓦地响起。 袁青风及时拉回思绪,弯腰侧身二枝利箭擦过他脸颊。「该死的——」低咒出口,他发狠地大刀横砍侧削,四周近他身的西荻兵们纷纷倒下。 怒火又增添了他体内的热度,他双眼通红、疯也似地单骑杀入敌军中。 就是这些一可恶的西荻兵频频扰境,才会逼得他不得不留在边关率领四十响马劫掠敌军的后方粮草,希望西荻军在粮草不济的情况,能尽速撤兵,勿再兴兵犯界。 他不懂,西荻的君王究竟在想什么?和平相处不好吗?他偏妄想着平北原、降兰陵,以获天下。 疯子!人之一生不过百年,就算得到天下又如何?死后所求也不过方寸之地,世间富贵能带进黄泉吗?愚蠢! 北原国和兰陵国不止一次派使者入西荻以求和平,但西荻始终不允,再多的和平使者到西荻也是有去无回。而且西荻国内不止君王好战,一干臣下更全是主战份子,逼得北原国和兰陵国不得不以结亲的方式联合以御外敌。 其实这几年有袁家四兄弟以奇兵方式阻止西荻进犯,这样的征战已经变成一种得不到利益的胶着战,西荻国为何还不肯放弃? 害他……害他得与严情丝劳燕分飞,让思念磨碎了心魂。 情丝、情丝、情丝……不识情滋味前,他以为相思不过是种无聊的玩意儿;如今才明白,相思是至情的表现,他爱她,因为爱,他的思念才会变成一张网,紧紧困住了他。 「老大,够了,粮草已经劫到手,我们该走了,老大……」一干好兄弟勉强地将杀红了眼的袁育风拉离战常兵败如山倒的西荻军只有庆幸自个儿没给袁疯子一刀砍下脑袋的分儿,根本没有追逐的勇气。 袁青风一行人退回了四十响马的根据地。 一名手下忧、心仲仲地来到他面前。「老大,你今天……」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袁青风已自马上栽了下来。「老大!」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人,却在手掌接触到袁青风肌肤时,慌张地大吼:「天哪!老大!你好烫啊!」 可不是,袁育风满脸通红,全身热如火烧。他快被思念逼疯了,再见不到严情丝,他一定会疯掉。 「老大,你是不是生病了?」众弟兄们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关心地询问着。 「要不要请大夫?」 「老大,咱们先入关吧!」四十响马的根据地不过是关外一处深山绝谷,渺无人烟!是适合躲藏!但绝对不宜养病,因为这里常年积雪不化,冷毙了。 「我没有病!」袁青风大吼一声!他再健康不过了!他只是很想严情丝,想得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不行、不行……他忍不住了,他要见严情丝,再见不到她,他一定会发烧致死。 「你们听着,我有事必须离开一个月,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由虎子作主,没问题吧? 第14章 」他点出一名属下说道。 「当然没问题。」四十响马也不是第一天出道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绝不会误事,只是……「老大,你要去哪里?」 袁青风目光投向遥远天际,在那广阔的天幕中,他瞧见了日思月想的身影——严情丝。 「我要去京城。」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翻身上了马。 对!他要去京城,他要去找严情丝。这一次、他一定要说服她嫁给他,她会是袁家的长媳,他袁青风今生今世唯一最爱的妻子! 同一片蓝天,严情丝也在看着。 好快,袁育风都已经离开一个月了。这期间,她偶尔会接到一些据说是袁家三公子袁青雨派人送来有关袁青风的消息。 讯息里总将袁家的一切交代得详详细细,包括:袁紫藤终于获救;袁青风率领四十响马大败西荻军,劫得粮草四十车;而袁紫葵则在兰陵国被袁家老二袁青雷逮住了;袁青电身陷飞云山……各式各样的飞鸽传书,每天总有两、三封。 她不知道这袁青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让她了解袁家的一切到底有何意义?可是她仍然将所有的纸条小心翼翼地留藏起来,然后亲手绣了一个荷包,将纸条收藏在里头!随身带着,就贴在她的心坎上。 这些有关袁家的讯息无时无刻不带给她温暖!就好象袁青风仍留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似的,她每天总要将所有的纸条都拿出来读上两、三遍,心才会稳稳地安定下来。 他会回来吧?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她不承认自己思念他,但她确实渴望他回来。 「情丝!」未经敲门,绿衣直闯进她闺房!见她又再瞧那些飞鸽传书了,黛眉不悦地拧皱了起来。「情丝,你明知天下男儿皆薄幸,又何苦迳往苦海里钻呢?」 严情丝将所有的纸倏折妥!放回荷包内小心收着。「我并未陷入情关啊!绿衣,你太多虑了。」 「才怪!」绿衣轻哼一声,捧来铜镜。「情丝,麻烦你瞧清楚点儿,镜里头的人影不论眼角、眉梢全都写满了浓情,这样你还敢说你末陷情关?」 是这样吗?她细瞧着镜影,镜中人确已失了过去的清心寡欲,神韵上添染了轻愁,但这就是爱吗?应该不是吧? 她记得当年娘亲未死前,她们母女俩在家乡相依为命,苦等着上京赴考多年未归的爹爹;那时娘还不知爹负心,每回同她提起爹的事,总是眉眼带笑,一脸甜蜜幸福的样子。与如今她黯淡的愁容相比,何止天与地的差别? 所以她应该还没有爱上袁青风吧!只是基于朋友的道义,难免会关心一下。她不信自己在见了这多的悲剧后,还会毫无防备地坠入情网。不可能!她大声地反驳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别胡说,绿衣。」藏好荷包,同时也藏起了她的心事。「我让你密切注意梁府的动静,现在如何了?」 知道严情丝不想说的事,就算拿把刀来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说的;她就是这幺地固执与坚强。绿衣只得住她转移话题。 「好消息,梁员外已收拾细软连夜潜逃出城。」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不是吗?」严情丝嘴角浮现一抹冷酷的笑。为了替梁夫人得回她应有的权利,她曾上梁府与梁员外磋商,要求他还梁夫人一个清白,却被梁员外严词拒绝。他还取笑她愚蠢,说一个被休的女人只能躲在尼姑庵里长伴青灯了,有什幺资格对他提出要求? 多么自私又无情的男人啊!梁府绝大多数的家产都是梁夫人辛辛苦苦打理来的,庸碌无能的梁员外除了吃喝玩乐外,根本不事生产。结果梁员外利用完了人就想将之丢弃? 哼!她严情丝可不会允许如此恶人继续逍遥法外。 首先,她买通与梁府有所往来的客户,在帐面上侵吞梁府大笔银两,梁员外压根儿不会算帐,加上娶了新妇,天天窝在闺房里享受美人恩,哪有心神去顾虑营生?不知不觉间,财力雄厚的梁府就被逐渐掏空了。 然后她又将自梁府里得来的金银全数交予梁夫人,凭着梁夫人掌家多年的经验,很快地原属于梁府的产业就被她一一鲸吞蚕食转了手,梁府仅剩一具空壳子。 这时再将梁府破产的消息传扬出去,不过几日,那无德无能又无情的梁员外便尝到众叛亲离的苦果,不得不连夜逃亡了。 一个月——仅一个月的时间,京城首富换了人。梁夫人的生意手腕高超是一要因,但决定关键仍在于精明果断的严情丝身上。这份强悍或许叫人害怕,但却挽救了一名差点被逼死的可怜女人。 因此感她恩情的梁夫人发下弘愿,这一生都要追随她的步子,帮助全天下需要帮助的女性。 「情丝。」绿衣走过来拉住她的衣袖。“梁夫人要我谢谢你,经过这次的事,她想了很多,她希望可以帮助‘绝情苑’扩大,然后在全国每一郡县都设立一处‘绝清苑’,用以帮助全天下遭受迫害的女人,我们需要你来领导这个组织。情丝,你会永远跟我们在一起吧?」 「当然喽!」她淡笑。帮助全天下需要帮助的女人一直是她的愿望,她怎可能拒绝? 「永远都不可以离开喔!」绿衣缠着她。 一朵清恬却带着微涩的笑浮上严情丝唇角。不知为何,胸口贴着荷包的地方逐渐热了起来,烫得她的心枰枰坪地狂跳着,而那句永不分离的承诺则在不知不觉间被蒸发殆荆在心愿可以达成的喜悦尚未传遍她全身前,袁青风高大的身影早喧宾夺主地浮上她脑海,占去她全副的注意力。 他扯着喉咙大吼的样子,他粗鲁的体贴、无礼的温柔,和霸道的守护……他的一切都是那么样地叫人眷恋。 祈求他尽快回来的渴望,迫切到令严情丝遗忘了身边喋喋不休的绿衣,满脑子全都是袁育风。 「回来吧,风……回来吧!请你快点回到我身边!」在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渴望化成了呢喃,细细地流泻出口,吓坏了绿衣,而她依然一无所觉地继续祈求着……第七章璀璨的琉璃灯具倾泻出满室旖旎光华,今晚的“绝情苑”仍是京城里最耀眼的一颗星子。 严情丝的绝顶魅力席卷全场,娇媚的眼波、万种的风情,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俱是男人们注目的焦点。 尤其在发生梁府破产事件后,严情丝的强悍精明更成为全京城男子讨论的话题,有很多人骂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蜘蛛精,但却有更多人涌进“绝情苑”,目的只为一睹她的风骚劲辣。 因此进“绝情苑”,却不求得美人儿回眸一笑,反而大声叫骂的人就显得怪异了。 上百只眼睛一起用讶然的神情凝视这名金玉满身、却口出秽言的中年男子。 只有严情丝明媚的秋瞳不怀疑惑!反而降起凄绝寒霜。那冷冷的眼瞪着无理取闹的中年男子,神态是愤恨的、轻蔑的、鄙视的。 中年男子不觉越骂越小声,高官掌权十馀年后,他头一回在一名未满双十的年轻姑娘西前感到畏惧。 严情丝红艳的樱唇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杜王爷难得今日大驾光临‘绝情苑’!不知是为了何事?嗯……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为了您最后一个儿子,在上个月游湖时,意外玩进龙宫里,至今未回呢?” 没错,这中年男子正是严情丝的生父,因贪图富贵、抛弃糟糠妻,进而害死发妻,如今受封为南荣王的杜康宁。 也许是严情丝亡母死前的诅咒应了验,也可能是杜康宁一生为恶过多引得上天降下惩罚,杜康宁这一生娶妻两名,前妻严雪如生下情丝,却不被承认;后妻升云郡主育有二男一女,又先后夭折;其后杜康宁陆续纳进八名待妾,再无所出;而被他金屋藏娇在外头的十多名女性,也仅一人产下一子,放在外头抚养,多年来平安无事,岂料一被杜康宁接回王爷府后,不出一个月,便坠湖身亡了。 杜家至此宣布绝后。杜康宁又气又怨,既担心他死后大把家产无人承继,又不甘财产落入妻子娘家那批一直瞧他平民出身不起的亲戚们手中。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总算给他想起还有一个情丝,虽曾被他逐出家门,但总算流有杜家血液,由她来继承他的财产再适合不过了。 哪知派人寻找的结果,亲生女儿竟一直与他同城而居,还艳帜高张,开起了妓院!丢脸啊!简直丢尽了他杜家祖宗十八代的脸。 “杜情丝,你敢跟我说这种话?”十年的时间让杜康宁从一名斯文的书生汉变成一个肥肉满身的大胖子,一发起火来,那肥肉抖动的样子十足地令人作呕。 严情丝就当场给了他一个恶心的表情。“杜王爷,我恐怕你是说错了吧?我姓‘严’,我的名字叫‘严情丝’,这一点你尽可问问场中每一个人,我想京城里不认得我严情丝的人大概不多。” 当年娘亲含恨而亡后,她为什么不离开京城这伤心地?就是想留下来亲眼目睹如杜康宁这般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会有怎生的好下场? 终于给她等到了不是吗?姓杜的子女接二连三地夭折,杜康宁小妾一个接着一个地娶,还是没办法给杜家传宗接代,眼看着杜家就要绝后了,他终也想起她这个惨遭抛弃的女儿了。 她该感谢上天仁慈的.不是吗?可怜的娘亲受苦一生,总算得回一个公道了;天下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当以此为鉴,天道轮迥、报应不爽啊! 而她,当初被逼放弃“杜”姓,改姓“严”后,她就没打算再姓回“杜”去,今生今世她是注定姓“严”了;杜康宁活该无子,杜家理应绝子绝孙。 第15章 “你是我杜康宁的女儿,你怎能不姓杜?”为了不让杜家的香火断绝,杜康宁是打定主意不择手段了。 “我是吗?”她纤指指着他,厉声怒问。“别忘了十年前是谁说我没资格成为杜家子女的?” “我……”杜康宁后退一步,不敢相信一名小女娃竟拥有恁般强盛的气势,足以压倒他堂堂的南荣王。“情丝,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恩师看中我,硬要将女儿嫁给我,我没有反驳的馀地,所以才会……”“所以你就贪慕虚荣,抛弃曾救你于困顿、为了你不惜与家里决裂、陪你吃苦受罪的糟糠妻,我那可怜误将狼人当良人的娘亲!”她大吼,声音远远地传出,全“绝情苑”的人都听见了,杜康宁不觉羞红了脸。 啪!杜康宁一记巴掌扇了过去。 严情丝避都没避,梳整完美的发髻被打散了开来,半缕青丝遮掩住她妍丽的娇颜。 她伸出红艳的小舌舔去唇边的血丝,媚眼斜勾,无限风情自然洒落。 “这一掌就当还我体内姓杜的一半血液。来人啊!”她两指轻轻交弹,被袁青风留下来充作她贴身护卫的石头与大柱子立刻冲了过来。“将杜王爷请出‘绝情苑’。” “是!”石头和大柱子恭身领命。 被两个大男人横架起来的杜康宁一张脸转红又转白。“你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拆了‘绝情苑’,我非……”严情丝只当他的恐吓是耳边风,她纤手撩起青丝,解开那半散的髻,如缎般的发瀑泄了下来,在她的娇媚中再添入无限艳光。 “赶出去。”语毕,她转身出了大厅。 既然严情丝都不再保留情面了,石头和大柱子当然也不会再客气,一人揪住杜康宁一只手臂,将他抬起来丢出了“绝情苑”。 “姓杜的,在拆‘绝情苑’之前,麻烦你去探听清楚,这座楼苑是谁罩的?咱老大可是顶顶有名袁家四公子——风、雷、雨、电中的长公子袁青风;你要是有自信挡得住咱老大的一拳,不妨来试试。” 杜康宁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袁家四公子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在京城,袁家是一个传奇;而要说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臣下是谁?非风、雷、雨、电四兄弟莫属。 想不到严情丝居然与袁青风有关系!这样一来他更不能放弃这个女儿了!得以成为袁青风的岳丈,虽然袁育风的亲娘,那位“私奔公主”早被贬为庶民,但血缘关系总是抹灭不了的,只要情丝与袁育风成了亲,他也算与皇上攀上了亲,这可是天大的光荣呢!他绝对要争取到底。 而倘若严情丝恨他的理由是因为他休了她的生母,另娶升云郡主为妻;那么他不在乎再休升云,并将严雪如扶正,迁出她的骸骨,改葬到杜家祖坟里,让她成为他杜康宁名正言顺的妻子,而情丝由自然也可以认祖归宗了。 想到就做,为了杜家香火、和他一生一世的富贵荣华,他决定二次休妻。 凭栏望明月,漆黑的天幕里,还有万点星子在闪烁,点缀出”番热闹缤纷的景象。 轻风款送,也荡出了严情丝满腔无奈愁思。 十年了,时光的流逝改变了许多事,不禁让人有物是人非的感叹,然而杜康宁却一点儿也不为时间所改变,还是一样出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而他竟是她的父亲,想到自己体内流着如此肮脏的血液,她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想要飞出楼阁外、寻求解脱的渴望。 那个可恶的男人怕是到死都不会改变了吧?只是徒然牵累了她可怜的娘亲。 “娘……”孺慕的呼唤逸出齿缝。她恨害死娘亲的杜康宁,但没有人知道,她更恨自己的存在,因为娘亲的死她最少得负一半责任! 当年杜康宁赴京赶考一去不回后,外公、外婆曾一度找到她们,希望娘亲能跟他们回去。只要舍下她,凭籍着严府的财势和娘亲的美貌,要再重觅一份幸福的归宿必不是难事。 但娘亲拒绝了,因为娘亲爱她,舍不下她。两母女只得继续守在乡下,痴痴地等待杜康宁的归来。 一年、两年、三年……转眼八年过去了,外公、外婆已彻底放弃她们母女俩,娘亲也等得青丝成白发。她再也看不下去了,遂鼓励娘亲上京寻亲。 结果……怎么料想得到,她们寻到的竟是一份再难堪不过的背弃,娘亲因此自绝而死! 她永远也忘不了娘亲是如何地用生命下诅咒,要杜家绝于绝孙以验证她不幸、遭弃的悲苦命运。 严情丝的纤指紧紧握着雕花栏杆,微启的唇吐出无声的思念。“娘啊!十年了,你许下要杜家绝后的诅咒终于实现了,你……也可以瞑目了吧?”两行清泪夺出眼眶,顺着她莹白的粉颊滑下,然后飘入夜风中。 幽黑的天幕中像是隐隐浮现严雪如愤恨、仇怨的面容,仿佛说着:她死得不甘、死得不满,她的报复还没有完呢! 严情丝脚步一个踉跄,顿觉头重脚轻。“娘,你……”还不够吗?娘亲还想要什么?杜康宁的死,还是……她的性命? 一阵阴森酷厉的女声倏忽响自她脑海。“情丝,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天下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离男人越远越好……不要相信男人……”“娘……”娘亲临终前遗言抽痛她的心,然而袁青风清俊的脸庞却一直在她脑海徘徊不去;他的体贴、他的守候,还有他甘甜如蜜的亲吻。他总是想尽办法在保护她,连这样的男人也不可以信任吗? “不要信任男人、不要信任男人、不要信任男人……”那愤恨不甘的厉声将她的心冻得越来越冰冷。 严情丝为幻象所迷,不由自觉频频摇头。“不……娘,不要……”袁青风一直待她那么地好,他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男人,他不是、他不是、他……应该不是吧? 她的心莫名摇晃起来。如果袁青风真的有情,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不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明明说过他会再回来的,可是……究竟还要她等多久,像娘那样等到老了红颜、白了青丝吗? “不要信任男人、不要信任男人、不要……”仿佛间,原本高挂天边严雪如恨绝的容颜贴近了她的身子。 严情丝拚命往旁边退,一股恶寒自脚底升起窜遍她全身。“不要,娘……不要……”但幻觉化成严雪如的亡灵,紧紧地揪缠住她空虚无助的心。“情丝,娘不准你违背承诺,不准……”“不要!”袁青风的迟迟未归,杜康宁的无情无义,以及亡母悲惨的遭遇终于一点一滴击碎了严情丝的心。“我会听你的话的,娘……我不相信男人、我不相信男人……不要……娘,不要……啊!”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失足,她脚下一绊!半边身子倏地一疼,整个人就这样翻出了栏杆。而严雪如的脸就紧贴在她眼前。“来陪娘吧!情丝,娘好寂寞碍…”闻言,严情丝浑身一颤,伸出来准备握住栏杆的手登时松了开来。“娘……”原来如此,娘亲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太孤独了,才会来找她相陪,所以她应该去才对。毕竟娘是为了她才吃了这么多苦,她怎忍心弃娘而去,一人独享幸福? 况且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守住在娘亲死前立下的承诺……一生不接近男人。 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在改变了,为了袁青风,他强壮的臂膀、温柔的对待令她迷恋,就在不知不觉间,她让他走进她心坎,并将信任交付了他。 所以她才会不介意他的碰触,并且渴望他遵守诺言再度回到她身边。 可她害怕等待、也痛恨等待。万一他不再回来呢?万一他一直在说谎呢?万一……她连自己心里这份不安都觉得讨厌,因此……这样也好,结束等待,去陪娘亲,她心里的苦也可以升华了,不再感觉痛,她得到了渴求已久的解脱。 然而—— “情丝!”一声熟悉的怒吼蓦地响起。 严情丝因绝望而紧闭的双眼立时睁了开来。是他吗?袁青风终于回来了,可是……没有,盈满她目光的只有娘亲因憎恨而扭曲的脸。方才终究是她的幻觉罢了!袁青风早就不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情泪滑下粉颊,她不再挣扎,任柔软的身躯往地面坠去。 沁凉的晚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求了,人世间的一切于她再无意义。 她在心里轻声念着:“娘啊,带我走吧!”随即,她的身子似落到了地面,轻弹雨下,下坠的感觉停止,她疲累的身躯改而被一股温暖给包围住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原以为会很可怕,想不到竟如此舒适,就好象……被袁青风抱在怀里似,她感到无比的温馨与幸福。 不知不觉间,她微白的唇上弯、勾出一朵绝美的笑花,倘若这便是死亡,她心甘情愿承受。 袁青风一颗心差点跳出喉咙! 整整两日夜,他不吃、不喝、不睡,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赶路进京探望心爱的女人上,好不容易,终于给他赶到“绝情苑”了,想不到迎接他的竟是从天而降的严情丝。 天哪!那么高的楼阁,她要是摔下来……他不敢想,只吓得手脚不停打着颤儿。 “情丝——”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厉吼,同时全身功力提到极限,身形化成一枝利箭朝她坠落的方向奔去。 老天保佑一定要给他赶上,她不能死,他都还没娶她为妻呢!她怎么能死? 他的手臂拚命地往前伸,只要能接住她坠下的身子,救[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她免于死劫,就算是折了他的手臂他也无怨无悔。 第16章 “呃!”当他的手臂接触到她的身子时,一股激痛立刻由自他的手肘处传遍全身。 果然!准备工作没做好的结果就是他的左臂给这股冲力撞得脱臼了。但没关系,他终是接住她了,只要她没事,一切都值得。 可是他的左臂脱臼就没力气抱稳她。从他的怀里到地面上这一点点的高度是不会摔死,但却会摔疼她,他舍不得,一个翻身,他让自己躺在地板上成为她坠落的垫背。 “唔!”她瘦归瘦,还是压得他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不过……他体内因思念而燃起的高热,却在她重回他怀抱后,全数消失了。 “情丝、情丝,你吓死我了!”他用完好的右手抱紧她,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老天,我再也不放开你了,我要娶你为妻,一辈子、永永远远与你在一起。” 他不停在她耳边说着,直到狂奔的、心跳缓缓恢复了原来的频率。 他抬眼,遥望清幽怡人的“情丝楼”。她怎会从那上头摔下来?是意外,遇袭,还是……自杀? 猛地一摇头!他不信她会自杀,严情丝绝非那种遇上难事就逃避的女人,他对她有信心。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意外和遇袭了!若是意外,他没话说,但……谁敢妄想伤害她,他绝对会让那个人后悔被生在这世界上! “情丝……”他用布满胡渣的脸与她粉嫩的娇颜厮磨着,虽然那可能伤害她,但他实在是太想她了,想得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 可也幸好她昏了,否则又要骂他生得一张丑脸了。 一定要在她清醒前洗个澡、刮个胡子,他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 “唉!”苦笑浮上唇角,他低叹一声。原来不止女人会在喜爱的男人面前特意打扮,就连男人也会在意这种事。 “我说大哥啊,夜风森寒,你皮粗肉厚是不在乎,但未来大嫂可就不一定喽!”一阵带笑的调侃忽地在袁青风头顶响起。 他抬眼一看。“青雨!”这无事忙的老三怎会在这里? “事实上摆平紫藤和仇段间的纠葛后,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了。”难得粗鲁得像头熊的大哥会谈起恋爱,他不来看场好戏怎对得起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袁青风恨恨瞪他一眼。“不准破坏我的好事。” “冤枉啊,大哥,我是那种小人吗?” “你就是。”袁青风低啐一声。“我的左臂脱臼了,你过来帮我接回去。” “大哥,我可以帮你抱起未来大嫂,然后你再自个儿接回手臂如何?” “你敢碰她一下,我砍了你的手。”袁青风警告他。 袁青雨只得摸摸鼻子,乖乖地走过来帮袁育风接回脱臼的手臂。 只听得喀拉一声,袁青风倒吸了口冷气,袁青雨吃吃地笑了起来。“好啦,大哥。” 动了动手,确定已无大碍,袁青风一个用力抱起昏迷不醒的严情丝。“唔!”他浓眉一皱,手臂果然还有些痛,但为了不让其它人碰到她,这痛他忍得。 “大哥,太勉强对手臂不好喔!还是让小弟帮个忙吧!”袁青雨跟在他身后好心地建议着。 “少罗嗦!”拾阶步上“情丝楼”,来到严情丝的闺房,袁青风挡在房门外。“再进去是闺房重地,男人止步。” “大哥!”袁青雨暧昧地撇撇嘴。“我不知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 “我当然不是女人,不过我是她的男人,故不在此限。”他骄傲地说完,转身踢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将严倩丝送回床榻上。 袁青雨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他很想进去,但袁家四兄弟里就属老大袁青风个性最火爆,干起架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招式,如非必要,他实在是不想去招惹他。 袁青风安置好严情丝后!走到门口,手插腰瞪着袁青雨。“还不滚?” “大哥,我用一个消息跟你换一次参观花国状元严情丝闺房的机会如何?” 袁青风浓眉一挑。“说来听听。” “未来大嫂坠楼前,我曾发现一条黑影在她附近鬼鬼祟祟。” 这么说来严情丝的坠楼既非意外、也非自杀,而是遭人狙击喽!袁青风一把揪起袁青雨的衣襟。“你既然发现有人要对情丝不利,为什么没将人捉回来?” “我追了啊!”袁青雨因为呼吸困难而胀红了脸。“只是不小心被他给跑了嘛!” “笨蛋!”袁青风一个用力将他给扔了出去,反身锁上房门。 想不到大哥这么小人,得到消息就不守信用了!袁青雨不甘心地在门回叫闹着。“大哥,你答应让我参观未来大嫂闺房的,开门啊!” “我只说要听听你所谓的交换消息,谁答应让你进来了?识相的快点儿滚,要吵着了情丝,我缝了你的嘴。”语毕,不理会门外烦人的三弟,袁育风放轻脚步走回内室。 床榻上的情丝依然昏迷着,但从她唇边恬适的笑意看来,她应该是睡得很舒服才对。 沉睡中的她少了清醒时的咄咄逼人,显得羸弱而清纯,但还是一样美丽。只是谁也想象不到,这不足双十、娇美非凡的小女人其实有一颗精明过人的好脑子。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不知又招惹了多少人、扛下多少责任,才会闹得有人要杀她! 不过现在他回来了,他会保护她,任她要恶整哪些坏人都没关系,反正是那些家伙活该,他会让她做所有她喜欢做的事,直到她高兴为止。 “放心吧!情丝,你尽管休息,等你清醒后,所有的麻烦我都会帮你解决的,我保证。”轻轻的一吻印上她微凉的唇.引得她唇边的笑意更加灿烂。 袁青风依依不舍下了床,其实他也好累,好想躺在床上睡它个三天三夜,但是不行,他还有很多事得做,包括这一脸纠结的大胡子都得在她醒来前整理完毕,他没有时间休息了。 第八章 好温暖! 这是严情丝对于死亡的第一个感觉,但……也未免温暖过度了吧! 她好象置身在一个火炉中,热出了一身大汗。 “唔……嗯……”喘了几口气,她用力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东西。拜托,不要靠得这么近,最近亡魂有这么多吗?到处人挤人的,挤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岂料才摆脱一只手臂,一条大腿瞬间又压了上来。 “唔……”她不足盈握的柳腰被压得差点断掉。“可恶!”低咒一声,她豁地坐起,扯开喉咙大吼:“不要靠我这么近行不行?” “什么?”一张迷糊不解的睡脸从棉被中探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西荻军又打过来了吗?” 西荻军?什么玩意儿……等一下!这是男人的声音耶!而且就在她的耳边。严情丝用力揉揉眼,定睛一看。 “袁青风——”天哪!他怎么也死了? 哎……慢着!她仔细瞧了瞧。周遭的景色好生眼熟,不正是她的“情丝楼”吗?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她不是摔下楼了吗?那么高的高度不可能摔不死人的。 她是不是在作梦啊?严情丝使劲儿拧了下由自己的手。 “好痛!”闷哼一声,她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没死,而袁青风……下滑的视线攫住他清俊的脸庞。难不成是他救了她? 记得昨夜摔下楼时,她曾听见他的声音,原以为是幻觉,如今瞧来,他是真的遵守诺言回到她身边了。 缠绵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定在他布满疲倦的俊脸上。一个多月不见,他似乎瘦了,领导四十响马劫掠西荻国粮草,以助北原行军顺利的日子很辛苦吧? 纤指不舍地抚上他的脸。这张男性的固容是唯一不会叫她反胃恶心的。他光滑的面颊上有几丝新添的血痕,就在暗青色胡渣的下巴上,八成是他在刮胡子时不小心弄伤的! “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哽咽的声音一出口,才发现泪水不知何时已爬满粉颊。 原来她是如此地想念他,思念得心都揪痛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对亡母的承诺言犹在耳,她不能对男人动情的;然而心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遗失在袁青风身上了。 看遍世间薄幸郎、经历生父的无情背叛,她还不怕吗?竟对一个男人动了情,还是顶顶有名的袁青风!像这种出身皇族的男子怎可能娶一名青楼艳妓为妻? 别傻了,那是不可能的!彷佛可以预见亡母悲惨的命运在她身上重演,她与他之间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一股寒颤打得她心魂俱碎。早知如此,上天又何必安排他们相遇,让各自过着毫无交集的生活不是更好? 那么,她的心也就不会这么地痛了!拔亍蹦且坏蔚伪沟睦嶂榛叫蚜似1够杷械脑喾纭k纠词遣幌肜淼模酝谝暗乩锸保∠硎芪硭亩鞔鸵膊皇堑谝淮瘟耍挪辉诤酢? 可是严情丝的啜泣声却不一样,她对外的表现向来是强势又凶悍的;他见过她几次的软弱都是在身体不舒服、精神状态极差的情况下,那时她强烈的自制力会崩溃,流露出符合她年龄的脆弱。 他并不希望她背负太多,毕竟她才十八岁,就得一肩扛起“绝情苑”里三、五十人的生计,这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她偶尔哭一哭,平衡一下紧绷的情绪,他觉得很好,但绝不是这样压抑着、像是要把心揉碎的哭法,大伤身了,他不准她这样伤害自己。 清醒过来第一件事,他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怎么了,情丝?”他附在她耳畔温柔地低语。“见到我回来太高兴了吗?” 第17章 好温暖,他的怀抱是那么样地舒服,却永远不可能属于她。“呜……”难忍的啜泣进出齿缝,她不禁要怨恨起这股甜美的折磨了。 袁青风轻捧起她泪痕满布的娇颜,温柔的吻从她白皙的额头逐一落向她挺俏的鼻、被泪水洗得莹莹发亮的粉颊,还有那花瓣般香甜柔软的樱唇。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不可能的,她的麻烦除了她自己,没人帮得上忙。她能告诉他,她爱上他了,希望与他共度终生吗?不,她没资格。 她更不可能告诉他,她有畏男症;她不止痛恨男人,更害怕他们的碰触,上回假采花贼对她的轻薄才会令她歇斯底里到近乎疯狂。 虽然面对他时,这种症状明显减轻了,但亲吻和轻微的爱抚已是她所能忍受最大的限度,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有那种能耐与勇气跟他合而为一;因为她至今仍然无法忘记娘亲临终前的遗言。 她只能不停地摇头,任泪水如清明时节的细雨,继续纷飞而下。 袁青风很清楚某些时候,她的顽固比他更严重,她不想提的事儿,就算拿刀架着她,她也不会说。 “好吧!你不想提心事,我不逼你,但有一件事你得老实告诉我,你最近又招惹了哪些人?” 她泪水氤氲的大眼不解地眨了眨,正沉溺于悲伤中的心无法在转瞬间就适应他快速变换的话题。 “呃,该死!”他轻咒一声。她非得摆出如此撩人的姿态吗?他下腹部胀得快要爆裂了。 “你说什么?”黛眉一凝.她劲辣的风情立现。“少在我房里骂脏话。” “对不起。”知道是自己错了,他爽快地道歉。“我不会再犯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近一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吗?” 俏眼横了他一记,她起身下了榻。“这与你无关吧?”爱他是一回事,她仍然没有对男人交代自己言行的习惯。 “当然有关。”他坐在她床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好象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严情丝一时看傻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 她目瞪口呆。他说要娶她!开什么玩笑? “我不喜欢被人耍着玩。” “婚姻是何等严肃的事,我会拿来玩吗?”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娶我?” “为什么不可能?”在边关,他每天都想她想得快要高烧而死了,她居然不相信他?这没良心的女人! “我是‘绝情苑’的老鸨,一名妓女啊,而你……你是当今圣上的亲戚,我们之间根本不相配。”她话一出口,才知道心有多痛,痛得几乎要碎了。 “我大妹袁紫藤,你晓得吧?就是上个月笨到被西荻国捉去,累得四位兄长千里迢迢赶去相救那个人。不久前她成亲了,她的丈夫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屈无常。”他认真的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我不明白,紫藤都可以嫁杀手了,我为何不能娶妓女?” 她全身不由自主地轻颤;并非感动于他的告白,而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招惹上一个完全无法掌控又可怕的男人。 目中无人、又倔傲不可一世的袁青风根本不会管那劳什子身分匹配问题,在他爱上她时,她就注定成为他的妻了,她没有选择馀地。 但……他真的想要一个只能摆起来好看、却不能碰触的妻子吗?她很怀疑。 “我说我要娶你,就是要娶你,我相信你也不讨厌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挑个好日子咱们成亲吧!”他自顾自地说着。 凭着严情丝的精明干练,她从未尝过哑口无言的滋味,但他却令她头一回品尝了。 “既然你也不反对,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现在……”见她无一言,他得意地续道。“你可以告诉你的未婚夫,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又招惹了多少人吧?” 独身闯荡风尘多年,她并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教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对他说出了一切。 “梁员外不肯承认他请人陷害梁夫人的罪行,硬是要逼得梁夫人出家为尼,我一生气就……”她缓缓说出了自己对梁员外耍的诡计。 呼!待她说完,他吐出一口长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气息在听她的杰作。 “想不到事隔不过月馀,京城首富就换人了。”她的厉害手腕连他都自叹弗如。 严情丝微微胀红了脸。“那是梁员外活该,我不过是替天行道。” “我没说你错。”他耸肩,给了她一记赞同的笑。“你做得很好啊!” 她再度愕然。“你真觉得我做得对?”大部分的男人都欣赏她的美丽,但面对她的强悍却是不以为然的,他怎会如此与众不同?这样……叫她如何对他死心嘛! “路不平、有人踩,很正常啊!”他下得榻来,双手按住她的肩。“听着,我认为你很好,不论是模样儿、性情、还是为人处事,我都很欣赏,你就一直保持这样吧!当然,你遇到不开心的事时,不论大小,你都可以跟我说,别想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好吗!” 意思是她也有软弱、依赖的权利喽!怎么可能?偌大的“绝情苑”全靠她一个人支撑,她若不担起一切,这座楼苑还维持得下去吗? 袁青风转身走到屏风旁拿起昨夜脱下的外衣穿上。“现在我终于知道昨夜是谁推你下楼了。”九成九是那不甘破产的梁员外所为。 “我……被推下楼?”昨夜吗?她与杜康宁发生了一场冲突,得知杜家已正式绝后,过往的悲苦一下子涌上心头,几乎压碎了她。期间,她虽挣扎、逃跑,却还是难脱坠楼的命运。她还以为那是一场意外呢,或者是……她被痛苦打败了,因而选择最懦弱的自裁方式逃避呢!他怎么会说她是被推下楼的? “你不知道吗?昨夜你坠楼时青雨正好亲眼目睹,他告诉我当时曾有一名黑衣人在你身旁鬼祟蠢动,没多久你就掉下来了,我猜是那人推你下楼的。” “这是真的吗?我完全没有发觉。”她几时迟钝至此了,有人想对她不利都没发现。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右肩。”他手指她右肩背的地方。“本来我也没发现,直到昨夜搂着你睡时,每当我一碰到你的右肩,你就开始呻吟。我好奇查看,才发现你的右肩整个肿起来了,那黑衣人显然武功不差,才会一掌就将你击下了楼。不过昨夜我已经帮你擦过药,现在应该已经不肿了吧?” 轰的一声,她脸上冒出白烟。“你昨夜脱衣……你察看过伤势……我……”“别紧张、别紧张!”他走过来轻抚她的肩。“又不是第一回瞧了。记得吗?前阵子咱们落难山谷时,我还见过你全裸的出浴画面呢!相较起来昨夜的脱衣疗伤只能算是小意思。” 她脸上的羞赧瞬间转为冲天怒火。“袁青风,你这个登徒子——”随着一声叫骂,一张茶几朝他砸了过去。 “哗!”他俐落地避开。“想谋杀亲夫啊?” “你还敢说?”她跳起来,看到什么就提起来丢向他。 “喂喂喂……”一来,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二来,他舍不得以蛮力制止她的粗暴,因此他只能不停地闪躲着她扔过来的“武器”。“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做都做了,我又不是不负责任,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她尖叫。“既然你认为我发疯,索性我就疯个彻底给你看!”她冲过去,抱住木制屏风,那东西重得让她连站都站不直了,她还是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它扛起来砸向袁育风。 “哇!”女人爱发小姐脾气是一回事,但她这种作为未免也太悍了吧?他确定他不想跟这种歇斯底里的女人一般计较,忙一个闪身跑出“情丝楼”。“我不理你了,你自个儿疯吧!” 袁青风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留下严情丝在房里不停跳脚、摔东西出气。 “可恶的大色狼,竟敢……竟敢脱我衣服,还……”俏眼瞄向房里唯一完好的家具——那张他俩同睡了一晚的床。喔!天哪,他们居然同床共枕了,虽然她很确信他并没有占她便宜,但……总是羞人啊!尤其他又一点儿也不懂女人心,老是讲一些丢脸的事儿,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溜眼四顾被她一怒之下砸毁的闺房。“我怎么会这么冲动?”俏脸埋在双掌间,她羞愧地低吟。 实在是太丢脸了,枉她自喻精明过人、行事干练冷静,却为了这么一点儿芝麻绿豆事就……喔!她怎么还有脸出去见人? 都是袁青风的错!没遇到他之前,她一直很自制的;能以十八岁之龄,名响风尘界,她凭的绝不只是一张脸,她是有真才实学的。 可是面对袁青风,她会不知不觉卸下心防,产生一种依赖心,变回一般十来岁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老天!为什么会这样?而她居然打从心底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她爱惨他了,但她还是没勇气告诉他,她是个患有畏男症的妓女。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男人愿意娶一名只能看不能碰的女人为妻的——“不简单哦!老大,我以为芙蓉帐暖,不过午时你是舍不得离开的,想不到这么早就出来了,怎么,未来大嫂服侍得不好?”当袁青风一踏出“情丝楼”,就被满脸贼笑的袁青雨给堵上了。 “你很闲是不是?”被莫名其妙骂得很凄惨的袁青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好,去帮我查查原京城首富梁员外的下落。” 第18章 “找他做什么?” “我怀疑就是他派人将情丝推下楼的。” “不可能、不可能。”袁青雨笑着直摆手。“那家伙自从惹了未来大嫂,被整得破产后,现在是怕死未来大嫂了,他没那个胆子回来报仇的。” 他这么清楚?袁育风虎目一凝。“老实说吧!青雨,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事?” 袁青雨两手捣住嘴,故意不答话。 “不说?”袁青风一耸肩。“没关系,把你的剑拿好,咱们后园见真章。” 袁青雨愣了下。“老大,你说真的?假的?”为了一名女人要扁兄弟,这算什么手足嘛! “少废话,你要说就说,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重色轻弟。”袁青雨嘀咕了声。其实袁家四兄弟里,袁青风的武功并非最高的,阴狠毒辣的老二袁青雷才真算得上绝世高手;但大伙儿却最怕跟袁育风过招,因为他火爆又不怕死,跟他干一场架会把人累得瘫在床上三天爬不起来。“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 走在前头的袁青风立刻停下脚步,双手环胸睨着他。“说吧!” 不悦地撤撇嘴,袁青雨说出今早才得到的消息。“你有没有听过南荣王杜康宁这个人?” “一个无用、又贪财的老匹夫。情丝的坠楼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正是未来大嫂的亲爹。”袁青雨简单地解释了严情丝的身世。 袁育风听得怒火填膺。“这老匹夫,莫非他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情丝?”果真如此,就算杜康宁如今已贵为南荣王.他也要摘了他的脑袋给情丝当球踢。 “不是杜康宁,他恨不得你尽快娶了情丝.他好经由你跟皇帝舅舅攀上关系呢!怎会自毁前程?” 袁青风蓦然沉静了下来,细细分析三弟所说的一切,末了,一阵恶寒窜过他背脊。“莫非主使者是升云郡主?” 袁青雨轻轻地点了个头。 袁青风长叹口气,他可以理解升云郡主的心情,杜康宁目前所拥有的荣华富贵全都是郡主送给他的,可是他发达后,却又想以无子为由抛弃糟糠妻、并且霸占所有财产;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被如此对待? 但升云郡主未免找错复仇对象了吧?她该对付的是杜康宁,怎地将矛头指向严情丝呢?有关这件事他非得跟她说清楚不可。 “老大,你想怎么做呢?”袁青雨扬眉笑问。 “这件事与你无关吧?”袁青风可没有请人看免费戏码的习惯。 “唉呀老大,咱们是亲兄弟,兄有事,弟弟服其劳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你不必客气的。” “既然如此,那好,我很担心留在边关那一班兄弟,你去帮我照顾他们几个月吧!” 袁青雨张口结舌。“不会吧,老大,你要我去干强盗?” 袁家四兄弟里就老三青雨功夫最差,因为太聪明了,反而定不下心去苦学武术,他唯一擅长的大概只有轻功了。 “你不必亲上战场,只须待在后方帮我看顾着他们就好,这样你也做不到,还说什么亲兄弟要互相帮忙?” 袁青雨边傻笑、边往后退。“老大,我‘万通坊’里还有些事儿,短时间内恐怕帮不不了你,所以……对不起喽!”开什么玩笑?戏再好看、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啊!他绝不愿上边关当强盗。 瞧着弟弟落荒而逃的身影,袁青风不屑地哼了声。“看你还敢不敢扯我后腿?不知死活。”他大踏步往前行去,没发觉回廊另一边那张憔悴惨白的娇颜。 在他昂藏的背影消失后,娇颜上更是爬满了愤怒、心碎的泪滴。 严倩丝想不到她坠楼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太过分了,这该死一万次的杜康宁,他究竟还要伤害多少女人才甘心? 她不怨升云郡主派人谋害她的举动,易地而处,她的手段也许会比升云郡主强烈一百倍。因为想守住杜妻的宝座、因为不愿家产落入她这外姓人手中,升云郡主的所做所为都是可以被谅解的。 可是杜康宁不一样,他先是利用她的亡母严雪如摆脱贫穷、再借着攀上升云郡主而位极人臣,但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每一个帮助过他的女子,再重新寻觅对他有利的人。 这个卑鄙小人!她恨他,更恨由自已体内另一半属于他的血。她不会原谅他的,绝不! “情丝,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绿衣端着两份早膳过来想同她一起吃。打袁青风出现后,情丝的心大半都放在他身上了,她们姊妹间的感情越来越生疏,她不喜欢这样。“啊!你哭了,是不是那个大老粗欺负你?” “绿衣!”严情丝一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拚命朝她眨着眼,希望她能小声点儿,别惊动了前方袁氏两兄弟。 无奈绿衣与她少了一颗思绪相通的心,她嗓门一开就控制不住了。“我去找那个大老粗算帐,帮你报仇。” “唉,你……”严情丝一跺脚,急忙拉着她问进房里。 “情丝,你干么?”绿衣就不懂,袁青风有什么好,能迷得严情丝晕头转向的;她已经忘了“天下男儿皆薄幸”这句警语吗?“啊!情丝,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房里这么乱?”绿衣讶异地指着乱成一片的房间。 “没什么。”落上门锁,严情丝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着方步。“绿衣,袁公子没有欺负我,你别误会。” “那你是为什么难过?”她认识的情丝除了为亡母流下不平的泪水外,是从来不哭的;不论遇见多大的灾难,“严倩丝”都能坚强地带领“绝情苑”众人挺过去。可是打袁青风搅和进她们平稳的生活后,一切都变了。 “我……唉!”严情丝长叹一声。“总之是件很麻烦的事就对了。” “什么事?你告诉我蔼.我会帮你的!” 严情丝低头思虑片刻。事关机密,不方便让绿衣知晓吧? “情丝……”绿衣不依地扯着她的衣袖。“说嘛!告诉我是什么事居然会让你烦恼到掉眼泪?” 她抿唇露出一抹苦笑。“绿衣,对不起。” 绿衣用力一跺脚。“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心事,以前你什么事都不会骗我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觉得头痛得快要炸掉,她一直就有心事,也一直没人可以帮她分担;从来她都是一个人背负一切的,绿衣若发现真正的她,怕不要吓死吧? “拜托绿衣,让我冷静一下。” “你现在嫌我碍事了!”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若没有袁青风,她和情丝之间哪会变成这样子?她恨死男人了!拔也还苣懔耍阆不渡夏腥司筒灰19昧耍忝髦腥硕疾豢煽浚慊埂啥瘢∫院竽闳舯荒腥似鄹毫耍乙膊灰砟懔恕!彼呖薇吲芰顺鋈ァ? 才出了“情丝楼”,就见大柱子一脸憨厚的笑,站在她面前。 “绿衣姑娘早啊!我把所有的屋顶都修好了,所以……”“修好屋顶就去打扫茅厕!”她吼。一看到男人就恨不能将他剁、剁、剁、剁成十八块! “啊!扫茅厕?”不会吧!他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六品护卫,居然得去扫茅厕,太没天理了! “怎么,不想去?”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当然不去。”大柱子还没回话,石头就气唬唬地截口骂道了。“臭女人,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染房了,咱兄弟可不是你的小奴才,没道理听你使唤。” “是吗?”她面色一狞。“不想做事就滚出去,带着你们那个强盗老大一起滚出‘绝情苑’,别赖在这儿吃软饭!” “你说什么?”大柱子和石头同时举起手,他们生平最敬重的就是袁育风了,绿衣竟敢辱骂他,他们真的发火了。 “说你们是一群吃软饭的强盗龟儿子!”绿衣特意对他们挺起胸膛。“怎么龟儿子想打女人嘛!来啊!有本事尽管打。”接着再让情丝看看她的伤,让情丝知道男人全都是粗鲁的猪,信不得的,然后把这群讨厌的家伙全都赶出“绝情苑”。 “你……”大柱子和石头握着拳头发抖。加入四十响马第一条得遵守的戒律就是不得仗武欺负老弱妇孺,他们要真打了女人,这一身的皮怕不要给袁青风剥个精光了。 但绿衣却还不放过他们。“怎么,不敢打?”她挺高了胸膛贴上他们的拳头。 “打啊!没种的男人才不敢打。” 大柱子和石头气得火冒三丈,但一想起袁育风御下之严格,再大的火也得生受了。他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大吼一声:“好男不跟恶女斗。” 他们居然忍住了,那么严重的羞辱换成是她,也吞不下的,但他们却……绿衣怔楞了半晌,忽地放声大哭。 其实她一直明白的,不论是袁青风、或是大柱子和石头,都跟她那个无情无义的丈夫不一样,他们尊重女人,保护女人,就是不欺负女人;他们是难得的好男人。但就因为他们好,她才更讨厌他们,因为她最喜欢的情丝就要被袁青风抢走了,而她却没有理由反对。 她不要情丝走,情丝嫁给袁育风后,被抛下的“绝情苑”和她该怎么办?没有情丝,大伙儿获不下去的。 “喂!”才离开的大柱子和石头在听见她的哭声后,本来是不想理的!却又觉得不忍心,只得再转回来。“好端端的,干么哭呢?” 绿衣不理他们,兀自哭得心碎肠断。 大柱子无措地安慰她。“别哭了,那……我去扫茅厕好了,你别再哭了……”“我也可以去帮忙啦!” 第19章 石头自告奋勇。“所以拜托你,收收眼泪吧!”就算身怀绝世武艺,他们依然拿女人的眼泪没辙。 “你们在说什么?”竟以为她是为了他们不肯打扫茅厕而哭,太离谱了吧! 瞧见她脸上的泪有渐停的迹象,大柱子和石头扬眉一笑。“说什么都没关系啦!只要你不哭就好,我们这就去扫茅厕了!别再哭喽!”两个宝贝蛋一前一后跑走了。 她诧异地抬起头,那泪水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吓停了。 “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目送他们一蹦一跳的背影离去,她突然忍不住噗吭一声笑了出来。 第九章 整整考虑了三天,严情丝终于决定她要去找升云郡主谈清楚。 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杜康宁,该遭恶报的也是他,没理由牵连外人。 况且她也不可能再改回“杜”姓了,她绝不承继杜康宁留下来的任何东西。必要时,她连流有杜康宁血液的这副身躯都愿意舍去,所以升云郡主没道理为难她。 而倘若升云郡主留恋的是杜妻的宝座,她会劝她,离开一个坏男人,未来是一片海阔天空,凭郡主的家世背景,实在没必要将自己陷入那种可悲的境地。 看看梁夫人吧!她被休后!日子反而过得更踏实、更快乐了。 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男人,女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只要女人别把自己瞧得太扁就好了。 脱下在“绝情苑”里穿的绮艳丽服,换上一套合宜保守的宫装,她备了份薄礼,打算去拜访升云郡主。 才出“情丝楼”却愕然地发现整座楼苑里热闹得像是在过新年.到处张灯结彩……等一下,挂彩她可以理解,但墙壁、柱子上为何要贴上双“喜”字儿? “没错,就是那里,对,可以了!”袁青风的大嗓门连立在回廊处都可以听得见。 严情丝步入大厅,瞧见正在指挥众人布置环境的袁青风,好奇地拍拍他的肩。 “这是在做什么?” “布置礼堂啊!”他一脸喜气。 一股不祥的预感蓦地击中了她。“为什么要布置礼堂?”? “当然是我们要成亲啦!” “成亲!”她尖叫一声。 “对啊!三天前你不是答应我的求亲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所以我就决定明日成亲啦!她骇然倒退了三大步。成亲意味着洞房花烛夜,天哪!她怎么受得了? “谁答应你求亲了?你不要自作主张。” 他脸上的喜悦一变而为恐怖的严肃。“你再说一遍。” 她没见过他这么可怕的表情,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我不要成亲。” “你明明答应过的。”想晃点他吗?别说门了,窗儿都没有! “我才没有答应呢!”她不记得自己应允过这桩婚事。 “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没拒绝。” “没拒绝不代表答应。” “那代表什么?”他双眼冷冷地瞪着她。“请你告诉我,你接受我的吻时,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在想她爱他,在想她无法接受男人的碰触该怎么办?在想当一个男人娶到一个碰不得的女人时,他们还有末来吗……天哪!她沮丧地双手掩脸。追根究柢,她根本是在想他们俩究竟有没有可能成亲? 袁青风脸上挂着一抹自得的笑。“没话说了?” “不!”她坚决地摇头。早花费无数心神去考虑他俩的未来了,而所得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无”字;这样一桩婚姻,她怎可能应允?“我拒绝与你成亲。” 他一双虎目瞪得如铜铃大。“很好,看来我需要花费一点儿精神来说服你了。” “你不必浪费时间了。” “是不是浪费时间咱们可以走着瞧。”他很坚持。 她不觉后退一步。“你不能强迫我。”边说,那俐落的双脚更迅速地朝外奔去。 “你太不了解我了,情丝,我是从来不强迫女人的。”袁青风长腿一迈,下一瞬间就闪到她面前,拦腰抱起她。“我向来只说服女人。” “碍…唔!”严情丝使劲抑下一声惊叫。“放我下来,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可以喊大声一点儿,反正这屋里都是你的人,你不妨叫到所有人都出来为止。”他挪揄道,彻底捉住她得在“绝情苑”众姊妹面前伪装出一副足堪撑起天下的弱点。 “你——”她气得俯下头咬住他肩膀泄愤。 袁青风皮粗肉厚,才不在乎她小小的攻击,依然顾我地扛着她往“情丝楼”的方向行去。 走到半路,撞到又在指使石头和大柱子做事的绿衣,她一瞧见严情丝失去自由地被扛着走,吓得放声尖叫。“强盗,你想对情丝做什么?” 袁青风厉眼一瞪,大柱子赶紧捣住她的嘴,拖到一旁的假山后藏起来。 少了碍事者,袁青风终能如愿以偿地将严情丝带回“情丝楼”里,想办法在明天日落以前说服她答应下嫁。 被大柱子押制在假山后的绿衣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捶打他、咬他。“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会欺负女人,我跟你拚了……”大柱子怕他随便一掌就会将这纤瘦的小女人给打死,因此连闪都不敢闪地任她打个痛快。 最后是石头看不过去了,想办法制住她疯了也似的蠢动。“你够了没?开口臭男人、闭口臭男人的,没咱们这些臭男人,你现在可以过得这么舒服?要水有人提、要柴有人劈,每间房子都不漏水了,这可全是咱们这些臭男人流血流汗换来的。” 绿衣愤怒地踢了他一脚,挣脱他的束缚。“我才不稀罕。” 石头狼狈地抱着小腿直退三大步,咬牙切齿。“你这个臭婆娘,不给你一点儿颜色瞧瞧,还以为老子怕了你!” “不行啦,石头,”大柱子赶紧栏下他。“你要打了她,老大会剥你的皮的。” “来啊!有本事你来啊!”偏绿衣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我才不怕你,你敢欺负我,我就要你好看。” 石头气疯了。“大柱子,你别拦着我,这个臭婆娘欺人太甚了!今天我非教训教训她不可。” “石头,住手……啊!”大柱子被夹在两头猛狮之间,一不小心就挨了一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错打伙伴的石头赶紧收起拳头。 “没关系啦!”捣着痛麻的腰侧,虽然付出了一点儿代价,但能够摆平冲动的石头最重要。大柱子转向绿衣,弯腰又拱手的。“绿衣姑娘,算我求求你,咱老大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喜欢上一个女人,你就成全他们吧,别再搞破坏了。” “你说我搞破坏!?”绿衣像只刺婚似的,全身的硬刺都张了起来。 “说你搞破坏已经很客气了,你根本是见不得别人过幸福日子,你嫉妒、眼红,才会处处为难老大。”石头讲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胡说八道了——”她才没有嫉妒、眼红呢!她只是……不想情丝离开“绝情苑”,虽然她也希望情丝幸福,但她是真心舍不得她啊!拔亍庇挚蘖耍∈泛痛笾佣允右谎郏ぬ尽e司褪钦庋欢涂蓿欢┨觳慌隆5夭慌拢团屡说难劾帷!昂美玻÷桃鹿媚铮詹攀俏宜档奶至耍业狼福肽惚鹪倏蘖撕貌缓茫俊笔非老韧督盗恕? “是啊!绿衣,随便你要做什么、或者想使唤咱兄弟干活,你尽管说,咱俩绝不会拒绝,所以,拜托你别哭了。”大柱子边打躬作揖,边想:每回他们与绿衣的争执到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她哭、他们投降,然后……唉!他们又有苦头吃了。 女人喔……她的名字叫“麻烦”。 严情丝的闺房里,袁育风将她扔在柔软的床榻上。 “咱们认识的时间或许不长,但一起经历过的事也够多了,我确信你是喜欢我的,那幺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 严情丝俏脸转白又转青。“你不懂。”一个不能被男人碰的女人有何资格成亲? “所以才要你来告诉我啊!” 她抿紧唇,默然不语。 袁青风本就稀少的耐性哪禁得起如此考验?他强壮的身躯一俯,将她压在床上。“如果你的嘴巴不肯说,那就让你的身体来告诉我吧!” 她脸上的血色蓦地全部褪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耸肩。“那你就告诉我,你不能嫁我的原因。” 她凄苦的眼眸低低地垂着。怎幺说?她说不出口。她是个不完整的女人,不管她有多美、或者她有多爱他,她无法接受男人的碰触都是不争的事实。 耐性尽失,袁青风低下头吻住她叫人又爱又恨的顽固小嘴。 严情丝全身窜过一抹战栗,向来喜欢他的亲吻,而他蓄意带着诱惑的吻更令她晕眩。 他的大掌开始在她的身上摩掌,隔着布料搜寻她窈窕柔美的女性曲线。 到这里她都非常享受,他的吻甘甜如蜜、他的怀抱温暖又安全,但……当他的手指开始解开她的前襟时,一切的感觉都改变了。 他的手掌粗糙,摩擦着地细致的肌肤时,带来的不仅是快感,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痛楚。 她的身体蓦地一冷,心头刮起一阵浓稠的黑雾遮掩住袁育风的面容。下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在她心底占据特殊地位、她愿意为他付出信任的“袁青风”.!他变成一个男人了,一个普通的、好象“绝情苑”里来来往往、对她不怀好意、随时可能伤害她的混帐……她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亡母临终前凄厉的面容;选择死在最爱的男人眼前,娘亲怀抱的是何等痛苦的绝望? 第20章 那时,她搂着娘亲逐渐冰冷的尸体,娘亲的血沾满她全身,连带地,娘亲的痛苦也一起烙进她心底了。 这种痛,一生只要尝过一次就够了,不需要品尝第二遍,否则她会疯的——在昏乱的意识主导下,她的挣扎变得迷茫又疯狂。“放开我,走开……不准碰我……”她开始攻击他,捶他、咬他、还拿她的头去撞他。 袁青风赶紧护住她脆弱的额头。“你疯啦?以为脑袋撞破了还能活吗?” 她没听到,只是拚了命地想挣出他的压制。她好怕,怕走回亡母的老路子,也怕未能遵守娘亲临终的遗言会对不起为她牺牲大半辈子的娘,她好怕、好怕、好怕……袁青风终于被她惹火了,他点住她的穴道,嘶一声,扯碎了她的衣衫。既然她的嘴巴只是徒具装饰用途,连自己的心事都说不清楚,那就让身体来说实话吧!届时看她再怎么狡辩? “少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否则以她骄傲、又痛恨男人的个性怎可能破例允许他进驻地的闺房。 但她开放得还不够,也许是多年来一肩扛起“绝情苑”生计得来的后遗症!她习惯了凡事自己来,不管将自己压抑到怎样痛苦的境界,她不懂得向外求救,她拚了命地勉强自己。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却拥有三十岁人的沧桑与干练,这不止是因为她聪明,更多的原因是她燃烧了生命来逼使自己成长啊! 他为她感到心痛,再这样下去她会早死的,而他绝不要她再继续受苦。 “情丝,相信我,把你的苦交给我、把你的痛交给我,你的重担我可以帮你背负一半的!只要你肯接受。” 然而此刻的严情丝却是什幺也听不进去,她满脑子只有避开男人、避开伤害,因此在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时,她与其母严雪如选择了同一条路——自裁。 “情丝!”袁青风诧异地发现她的企图,赶紧点了她的昏穴。当她完整无缺地昏倒在他怀中时,他全身颤抖得像要散掉。 她想咬舌自尽?!她竟然痛恨他的碰触到宁可自杀!他的心登时像在挨火烙,疼得揪成一团。 他一直很有自信她是喜欢他的。在他之前,别说“情丝楼”了,整座“绝情苑”根本不见半个男人;除了夜晚她们开门接客时,男人们可以进到大厅里喝酒、听曲儿、与苑里的姑娘们聊天谈笑外,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此住宿。 他是第一个。他以为这份例外是源自于严情丝对他的爱恋,难道他想错了? 不可能!他脑海里清楚记着他吻她时,她的陶醉与投入,倘若这还不足以证明他两人间的感情,那幺他委实不知何谓人间真情了。 他一定要再跟她说清楚。倘若她也是喜欢他的,他们成亲,他会倾尽所有来保护她、让她开心。 可假如她对他表现出来的一切作为纯属耍弄,那他会走,今生今世再也不见她。 无月黯淡的夜晚,袁青风不清楚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吵醒的,四周明明静默无声,他的心跳却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他缓缓坐起,伸手拿起搁在床边的大刀,有武器在身,也可以比较安心。 他尽量放轻脚步走出睡房,后园里的一幕却彻底吓飞了他的心神。 严情丝站在园里唯一的一口井旁,全身赤裸,正在沐裕在这样夜凉如水的半夜里,她就这样提起一桶又一桶寒冽如冰的冷水拚命往由日己身上浇。 “你在干什幺?”怒火冲天,他一时控制不住放声大吼了起来。 在如此宁静的夜里,他的咆哮就像雷一般地响!不多时,一群人声就往这里集中过来了。 但袁青风才不管呢!他冲上前去,一把捉住她,昏暗中,她白首的肌肤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映入他眼帘,原来她拿来清洗身体的是一块石头。 他立刻失控地大骂:“严情丝,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她挣扎,无意识的,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袁青风气得用力摇晃她。“原来你一直在耍我是吗?贪婪地跟我接吻,然后再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你不屑我这个臭男人的碰触?你该死!严情丝,你该死.”她没有回话,迷乱的眸像是两处深不见底的漩涡,只知道挣扎、躲避,伤人也自伤。 袁青风到口的叫骂突然梗住了,这情景……她疯狂又脆弱的表现好生眼熟,他似乎在哪里瞧过! “啊!”他低呼一声,忆起昔日在山谷里时,她也曾经做过这种事。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冷得足以冻死人的水潭边去用石头洗澡,那时她的意识并不清醒,莫非现在也……他注意到她的眼,里头除了迷茫外,不见半丝清明,他的心紧紧一抽。这是怎幺一回事? “发生什幺事了?干么叫得这幺大声?”那些被吵醒好梦的人终于陆陆续续赶抵现场了。 袁青风赶紧脱下上衣穿在全身赤裸的严情丝身上,她的身体只有他能看,就算是她那些姊妹,他也不准备与她们分享。 绿衣第一个跑进后园,她一见到严情丝,便像只兴奋的小狗扑到她身上。“情丝,怎幺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报仇。”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想将情丝自袁青风怀中抢出。 他却收紧手臂,不论绿衣如何拉扯,他始终不动如山。 绿衣气得狠狠瞪住他。“放手!情丝不喜欢你碰她。”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不喜欢?”他冷笑,心底却为被她说中事实而涌起一抹苦涩。 “你瞎了眼吗?没瞧见她一直在挣扎!”绿衣手插腰。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到他的放手只会引来她更多的自伤!他做不到;被当成采花恶贼他也认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她。 “胡说!情丝又不是三岁小孩,怎幺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幺?”绿衣不停摇着情丝的肩。“情丝,你快点儿告诉他,你不喜欢被他碰,叫他放手!” 袁青风对着绿衣大吼:“别一直摇晃她,她会受伤的。” 绿衣才不管他,她非让情丝主动开口拒绝他不可。“情丝,你说话嘛!快叫这个混帐走开,滚出‘绝情苑’。” 严情丝原本深陷迷雾中的神智乍闻“绝情苑”三字,打灵魂里透出一股震颤。 “绝情苑”,她多年来的理想、责任,以及……负担。 打娘亲死在她怀里后,她就告诉自己,终此一生,她要奉献出所有的生命与力量来阻止更多如同娘亲一般的悲剧发生。 同时亡母临终前的嘱咐也似一道铁锁般,紧紧束缚住她的人生;为了不违背娘亲的遗言,她发誓今生今世永不信任男人。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她因在娘亲为她设下的牢笼中,虽然安全,却养成她再也碰不得男人的毛玻起初她并不在意,天下男儿皆薄幸,远离男人对她或许是件好事;偏偏袁青风出现了,这个言行粗鲁无礼、却又体贴入骨的男人以着他霸道的温柔进驻了她的心。 她知道他爱她,她也想回报他的爱,但她做不到,男女间的肌肤相亲令她觉得恶心欲呕,好难过、好难过……“放手啦!情丝是我的,不准你来抢。”绿衣不死心地继续跟袁青风抢情丝。“情丝,你说句话嘛!情丝……”“吵死了!”裒香风横她一眼,却愕然地发现怀里的情丝正在发抖,虚弱得像随时会昏过去。“情丝,你怎么了?” 严情丝的娇躯抖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被男人碰触的记忆、亡母的叮咛,以及她见过的恁多悲剧幻化成一头凶猛恶兽,威胁着要将她撕吞入腹。 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痛,她想消失、或者干脆发疯,只要这股痛能不见,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袁青风低沉有力的声音却穿透可怕的迷障,在她身边旋成一道保护网,让她免于受到苦痛的折磨。 他承诺着要疼爱她、娇宠她、给予她一份极致的幸福。他不是个会说谎的男人!她想,她应该可以相信他。 可是偏偏她的心仍感到恐惧,恁多的前车之鉴让她明白这世上并没有天长地久、永远不变。而当她习惯了快乐与轻松之后,再让她骤然失去一切,她会比现在更痛苦的。 她不要,她不要再度品尝身心一起被撕裂的剧痛! “情丝!”绿衣趁袁青风专心审视情丝的异常,无暇他顾之际,将她抢了过来。“情丝,你别怕,有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那个臭男人!咱们别理他。”她对袁青风做个鬼脸,气得他横眉竖眼,差点就破了不打女人的戒律。 “你没发现情丝不舒服吗?快把她还给我。”袁青风暴跳如雷。 “就是被你抱着,她才不舒服的。”绿衣啐他一声,转向情丝。“放心吧,情丝,有我照顾你,你很快就会好了。” 是这样吗?远离男人她就会好了?可是她喜欢袁青风啊!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喜欢到心都痛了。 “青风……”无助的泪滑下严情丝面容,她顿觉腹里一阵翻涌,忙不迭推开绿衣,蹲下身去痛苦地干呕了起来。 “情丝!”绿衣吓得大叫。“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她无法回话,只能不停地干呕,好象这样子,就可以把心里的痛都给吐出来似的。 “情丝,你振作点儿,情丝……”眨眨眼,绿衣忧心得泪流满面。“情丝!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有个万一,呜……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她得振作,她还要照顾整室“绝情苑”呢!严情丝告诉自己,也绝不能倒下去。可是……这种好象要将体内脏腑都给呕出来似的痛苦已快将她击溃了,她好痛、好痛、好痛……“你要坚强啊! 第21章 情丝。” “情丝,无论如何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情丝,我们需要你,你一定要振作才行。” “没有你,我们不行的,情丝。” 原本一直立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见生命中的支柱似要倒了,无不慌成热锅上的蚂蚁。 袁青风再也受不了了。“你们够了没!”如雷般的大吼吓傻了一奇$%^書*(网!&*$收集整理干哭哭啼啼的女人。“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情丝只是个人!她不是神,不可能照顾你们一生一世的;她也会有累的一天!她需要休息,况且她才十八岁,你们到底想把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他粗暴地分开人墙,重将情丝抢回怀里。 她虚弱的身子瘫倒在他怀中,被他平地一声雷吼震出了半丝理智。“我也可以休息吗?”茫然无助的声音像缕飘扬在半空中的细丝,随时会断掉。 霎时,袁育风心痛如刀割。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已经快把自己的生命给燃烧殆尽了,却还不晓得自己也拥有软弱的权利。 “你休息吧!放下一切,安心地休息。” 真的可以吗?她不知道,可是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累到她已无暇顾及其它,而且袁青风的怀抱好温暖……不知不觉间,她合上了眼,将自己交到他手上。 袁青风搂着她,像怀抱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的,不忍让她受到半分惊扰。 她值得这样的对待,因为她是个再好不过的女人。 第十章 就算不愿意,很多事情还是得去面对。 严情丝明白,所以她不再逃避了。昏睡了两日夜后,她在袁青风端着一份美味的早膳前来探视她时,亲手揭开了横梗在他们之间的藩篱。 “你应该发现了。” 袁青风流畅的步伐一踬,将早膳放在前厅的茶几上,走入内室,唇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稍微猜到了。” “我无法忍受男人的碰触。”她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在遇见你之前,我严重到与男人擦身而过都会觉得恶心。但你不同……我喜欢你的吻、喜欢你的怀抱,可是再进一步……对不起!我办不到……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我就是受不了……”他低下头!纵使早有臆测,但是亲耳听见她说时,心头那股抽痛依然无法减轻。“因为你爹娘的关系?”她的身世他早听三弟青雨说过了,而会造就出她这样特殊的人格,同时融合着坚强与脆弱,她过去的经历必有关系。 她点头、又摇头。“一半一半;娘的遭遇让我痛恨男人,‘绝情苑’姊妹们的不幸使我畏惧男人,然后,不知不觉间,我就变成这样子了。” 他默然半晌,心头的痛楚与酸涩交缠着。他是如此地爱她,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跟她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不能试试看吗?为了我。” “怎幺试?” “暂时放下‘绝情苑’,与我过一段不一样的生活,这期间我保证不逼你,直到你解开心结,愿意接受我为止。” “你知道的,我放不下。”她摇头,神情是如此地疲累与憔悴。 他早知会有这种答案;她的心结太深了,配合着她强烈的责任心,他连半点机会都没有。 “对不起。”严情丝低垂着眼帘,轻喃的嗓音如泣如诉。 “你该晓得,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他握紧拳头,心痛得全身颤抖。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是如此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他该找谁来为这桩悲剧负责?杜康宁,还是“绝情苑”里那群软弱到只能把人生系在一名十八岁女孩身上的笨女人? 所有的人都该死,而最该死的却是他,因为他让她哭了。 无声的泪不停滑下严情丝面容,然后滴落地面,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她心中的痛也能如此,那该有多好? 但那偏偏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那些痛苦早深深烙在她心版,除非她死,否则它们是永远不可能消失的。 “别哭了。”他低吼。多想将她揽进怀里,温柔地慰哄她、吻去她伤心的泪水,可他却只能呆立在原地,因为一碰到她,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她,结果是,他只会伤害她。 她抬起迷蒙泪眼哀哀地望着他。“原谅我,我……我不能……”无论她多想投入那堵宽广的怀抱中,但那永远不可能属于她,最终她只能放手。 袁青风绝望地吐出一口长气。“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逼你,你好好休息吧!”他转身走了出去!每踏一步,心就挨上一鞭,不多时,他已伤痕累累。 严情丝痴痴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她最爱的男人就要离开她了;从没想过会有这幺一天,她对一个男人付出了真心,并且无怨无悔。 尽管他们终究没有好结果!她仍庆幸这次的相逢。她虽不能把身体给他,但却给了他她的心,从今而后,没有他的日子,她再也不完整了。 “再见青风,再见我的爱……”哽咽逸出齿缝。终此一生,她会永远记住他,这个她倾心相爱的男人。 袁青风终于带着大柱子和石头离开“绍情苑”,回到了边关。 也不过数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场变故——他爱上一个女人,然后,他失恋了。 带着心伤,他远远离开了京城,率领四十响马奔驰在战场上,劫掠西荻军的粮草,削弱其军力,以使武备不足的北原国可以利用此机会守住自己的国土。 在这里,他每天都很忙。一打仗,奔驰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因此那一脸钢刷般的大胡子又渐渐长出来了。 倘若严情丝看到了,定又要骂他长了一张丑脸;可如今,在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已完全断绝的现在,她怕是不会再见他了吧? 有点儿了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的意思,因为他此时的心境正是如此,没有她的欣赏,他何必费心去照顾一张无用的脸皮? 在这里,他偶尔还会得到她的消息,听说她把“绝情苑”的规模扩大了一倍;听说她与升云郡主交上了朋友,两人合力整垮了杜康宁,那个为恶一生的男人终于受到报应了;听说她又解救了好几名惨遭男人凌虐的姑娘;听说……每一件“听说”都在他揪痛的心坎上再添一道深刻的伤痕,他多希望能目睹她的骄傲,而非只是听说。 他想念她艳丽的娇颜、精明的手段、强悍的气势,还有那畏惧男人的软弱;他再也遇不上如她一般足可挑动他心灵的女人了,因为她是天底下绝无仅有的唯一。 他会想与之成亲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今生今世,他也只愿与她共度一生……慢着——脑门轰地一响的时候,他愕然问着自己:他为什么想跟她成亲?只为了拥抱她吗?那只是诸多原因中的一项吧? 事实上,真正引起他成家动机的是——他想跟她在一起,相伴一生、永不分离。 那幺他为何要斤斤计较于他们不能肌肤相亲这一项?即便无法拥抱,他们还是可以作伴啊! “石头、大柱子。”辽阔的战场上,两军交战的嘶喊声不敌袁青风一句雷吼。 听到老大的叫喊,石头和大柱子也不顾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敌手,马头一转,就朝袁青风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 “什么事,老大?” “我要去一趟京城。”袁青风已经决定了。就算严情丝有“畏男症”又怎样?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兴起想要成家的念头,除非他终身不娶,否则这一生,他是娶定她了。 “要去‘绝情苑’吗?”石头一脸兴奋,他也挺想念绿衣,那女人虽然不讲理、又泼辣,却很有味道,他喜欢她。 但忠厚的大柱子可就隐现为难了。“可是……老大,现在正在打仗耶!”有人抢劫抢到一半就跷头的吗? 袁青风深吸口气,蓦然大吼:“兄弟们,老大另有要事得先走一步,这一仗交给你们了,有没有把握?” “放心吧!老大,咱们不会给你丢脸的。” “俺一定会把这群龟孙子给杀得片甲不留的,老大!” “一路顺风啊,老大!” 四十响马的兄弟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了,就算袁青风不在,他们依然骁勇、锐不可当,区区一队押送粮草的西荻军,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袁育风挥挥手,掉转马头。“保重了,各位兄弟,记住穷寇莫追的道理啊!”采奇袭,四十响马是百战百胜;因为他们人少,每一个人的武功又都有其一定的程度,西荻军想伤害他们是不可能的事。 但西荻毕竟是以武立国的国家,比起以文立国的北原和兰陵,在军备上硬是强上好几倍,因此若是硬拚,无异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袁青风向来不许手下逞一时之勇去干那种蠢事。 “知道了,老大!”几十名豪迈汉子的喊声响遍整座草原。 袁青风抿唇一笑,策马疾行,石头和大柱子紧跟在他身后。 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就见一行三匹骏马冲出漫天烟尘,迎着蔚蓝天空,迅速朝京城方向奔去。 “绝情苑”,规模扩大了一倍有馀的北原国第一妓寨,如今不仅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天堂,一些思想不同于流俗的姑娘家们,也开始在这里研习新知了。 但也有男人,尤其是那些喜欢将女人当物品,三妻四妾,任意欺凌、贩卖女子的家伙们,却是恨不能拆了“绝情苑”而后快。 可因为一有升云郡主的权势做靠山、二有梁夫人的金钱为后盾、再加上严情丝的精明干练,“绝情苑”不仅未被拆除,反而经营得更为有声有色了。 第22章 日子似乎就这么愉快地过下去了,每个人都很满意这样自由、快乐的生活。 只有一个人,悄悄地变得落寞了。 严情丝,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说,这花国第一状元似乎少了昔日四射的艳光,改而添上一抹忧愁与温婉了。 她不再咄咄逼人、不再独揽重任,虽然美丽依旧,但令人打心底战栗的强大气势却不见了。 有很多人不习惯她这种转变,但因为她才失恋,所以也没有人舍得去苛求她更多。 “情丝!”一冲进“情丝楼”,瞧见过去总是努力不懈的严情丝居然又瘫在软榻上假寐,绿衣秀雅的黛眉紧紧蹙起。最受不了情丝转变的人就是她了!澳阍趺椿乖谡饫铮俊? 严情丝两排扇般长睫轻轻煽了两下,剪水秋瞳映出满室昏黄光华。“不然我应该在哪里呢?” “大厅啊!”绿衣跑过来拉她。“那天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有一个男人自称是她爹,说咱们拐带了他女儿,他要将女儿要回去,你快去帮帮她嘛!” 严情丝伸手掩下一个呵欠,却没有下榻的打算。 “你说的是秀姑,她是被她那爱赌博的老爹给卖到翁府.当翁老爷的第二十八姨太,我将她带回来时,连卖身契也一并收了,就放在我床底下的铁盒子里,你去把它拿出来吧!” “哈!情丝,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那个色老翁贪财又好色!怎么肯平白无故将责身契给你?”绿衣边笑,边走过去取出卖身契。 “是人都有弱点,就看你怎么去对付了。”而翁老爷的弱点就是好色和迷信,他不过请来一名算命师上翁府编派一段秀姑本命刑克六亲,谁娶了她保证会家破人亡的谎言,翁老爷就吓得半死了,然后她再与升云郡主上门赎人,只花了一文钱便将秀姑和她的卖身契一起弄到手了。 绿衣拿了卖身契,笑咪咪地转回来。“我就知道有情丝在!绝对没有问题。咱们走吧!” “走?”严情丝慵懒地理理发鬓。“走去哪里?” “上大厅,将秀姑那个没良心的爹好好教训一顿啊!” 严情丝翻个身,再掩下一个呵欠。“这件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 “我!”绿衣指着自己的鼻大叫一声。“我哪行啊?” “可以的,你也跟了我五、六年了,没学着我十成手段,最少也学了五成,用那五成对付一个糟老头足足有馀了。” “这岂非太便宜那个老混帐,他卖了秀姑耶!咱们应该整得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不如死才对。” “他总是秀姑的爹,你这样说秀姑会很难过的。” “但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做的啊!”绿衣不懂,情丝怎会变得这么多?“‘绝情苑’的宗旨不是整死那些欺负女人的男人吗?” “错了!”严情丝半坐起身。“‘绝情苑’的宗旨是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女人,教导其自立。” “几时多了‘自立’这一条?”绿衣不满地嘟起了嘴。“是袁青风说的吗?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严情丝摇摇头,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不知名处。“绿衣,如果我没听错,最近苑里也有不少姊妹在抱怨工作增多了。而这些工作其实大家早做惯了,不过是前几个月,石头和大柱子在这里借住,分担了些工作,大伙儿被养娇了,才会变得如此不适应这些粗重的活儿。” “那是少了两个工人的关系,只要再雇些长工进来,这种情形就会改善了。” “我不是没拨银两下去,你们想雇人随时都可以,怎么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去找人?” “那是因为……” “因为再没人能像石头和大柱子一样,不管言行多粗鲁、总不会威胁到大家;他们视保护女人为男人应尽的义务,不论这女人是金枝玉叶、还是青楼妓女!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在他们身上,大伙儿感受到了难得的尊重。”严情丝精辟的分析令绿衣失神了会儿。 的确!除了石头和大柱子,她们看每一个来应征长工的男人都不顺眼!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会尊敬妓女,可是石头和大柱子宠坏了大家。 绿衣再不想承认也不行了。她哀哀地唤了声:“情丝……”严情丝两手支着额,长喟口气。“绿衣,这世上有好男人、也有坏女人,过去是咱们太偏激了;既已知有错,为何不改呢?” “所以你才会改变这么多?不再事必躬亲,在对付男人上,也手下留了情。” “你不觉得袁公子说得很对吗?我独揽太多大权了,令得大家失去我就无法过活,可是谁能保证我一生康舰长命百岁?万一我出个什么意外,当初为了大家好,使尽全力保护大家不受外界欺凌的美意,岂不反而变成一种伤害了?” 绿衣低头吟哦良久。“情丝,其实你还是很喜欢袁青风的,对不对?” 严情丝低笑,银铃般的笑声里有着几不可辨的怅然。“绿衣,我爱他。”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我无法与他长相厮守。” “没道理啊!大家都看得出来袁青风很喜欢你,两个相爱的人为何不能长相厮守?是因为他看不起咱们做这一行,还是你仍旧忘不了你娘的事?” “都不是!”严情丝唇畔浮起一抹牵强的苦笑。她和袁青风间没有任何外在的阻碍,唯一的难题是她无法与男人肌肤相亲,而这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情丝……”绿衣还想再说。 严情丝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绿衣,你不是要到前厅解决秀姑她爹吗?还不快去?” “啊!”绿衣低呼一声。“我差点忘了,我现在马上去,不过解决秀姑她爹后,你一定得跟我把不能与袁青风在一起的原因说清楚。” “快去、快去!”严情丝将人赶走后,重新躺回长榻上,仰天吐出口长气。“这世上要真每一件事都说得清楚,也不会有恁多的遗憾了。” “我们也可以不要那遗憾。”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钻进她耳畔。 严情丝一个挺腰坐了起来。是幻觉吗?她居然听到了袁青风的声音! 嘎啦一声,门扉发出叹息也似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晰。 “什幺人?”严情丝跳下长榻。 “不过数月未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难怪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算是个中翘楚了。” 如此无礼的言语、粗俗的语气、却又真实到叫人恨得牙痒痒的话,她只听一个人说过——袁青风,一个举止恶劣到极点、却又待她温柔到不可救药的强盗头子。 但他不是走了吗?她以为今生今世再难见他一面,为何他又回来了? “袁公子?” “唉!”风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袁育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内室门口。“我宁可听你唤我一声青风,才不枉我千里迢迢奔驰而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好熟悉、也好陌生;清俊分明的五官掩藏在一把大胡子底下,沾染出一身的疲累风霜。他是直接从边关赶过来的吗?为什么? “呃!”他摸摸沾满尘土的大黑脸,一抹尴尬的红潮在其间隐现。“抱歉,过去几个月因为乏人欣赏就懒得整理了,不过你如果想看我英俊潇洒的脸,只要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的动作很快的。” 她俏脸涌上一抹赧红,极力忍下一个白眼。“难不成你打点清洁全是为了别人?” “只为了你。”他眨眨眼。“因为我不想再被人说我长了一张丑脸。” 她脸上严肃的线条急速软化,笑意在唇边蠢蠢欲动。“记恨!” “很明显是吗?”他迈着大步朝她靠近。“我也很讶异,我的记性向来不怎幺样,唯独奇$%^書*(网!&*$收集整理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在我脑海里徘徊不去,不论我怎么努力去遗志都忘不了。” 她红艳的唇微勾,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那你想怎么样呢?” “跟你成亲。”他粗糙的手指刮过她粉嫩细致的脸颊。 一股战栗自脸上传遍她全身,她情难自禁地闭上眼,像被掐住颈子般发出某种低沉难辨的声音。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你无法接受我的求爱吗?”他轻咳一声两手捧起她的脸,一记火热的亲吻印上她红艳的唇。“至少你接受这个!那就足够了。” 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你……不可能,你怎能忍受这种事?而且你还是袁家的长子!娶了我这样的女人,袁家的香火该怎幺办?成亲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我——”袁育风再度低下头,吻住她的唇,截断她歇斯底里的话语。他的舌尖轻舔着她的唇沿,在她因惊讶而防护顿失的时候,他的舌一下子窜入她的唇腔里,勾引出她的丁香,轻轻触碰、用力吸吮,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冷静点儿情丝,你以为这些事我没有想过吗?我又不是太监,当然也有欲望需要解决;我承认,我曾拥有不少女人,但我从没想过要娶她们。成亲不止是做那档子事吧!还得相处一辈子的,而唯一令我有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只有你,你明白吗?只有你,严情丝。至于传宗接代的问题,别担心,袁家不只我一个儿子,我还有三个弟弟,他们会很乐意代劳的。” 她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怎幺可能有男人会想娶一个碰不得的女人为妻?这跟娶一只美丽而无用的花瓶有什么两样? “别胡思乱想。” 第23章 袁青风摸摸她的头,指尖梳刷过她如软缎般的青丝,着迷于这样的亲密中。“说穿了,我对于婚姻的要求也只有一点:一男一女能够快乐地在一起,而且这份喜悦是长久的、源源不绝的!你呢?想不想跟我一起过这样美好的日子?” 严情丝美丽深邃的黑瞳迅速为水雾所沾满。“我不知道,我……我很想,可是……很多东西我放不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他耸肩,早知她是责任心特强的女人!昂冒桑u梦一桓龇绞剿捣悖悴幌敕诺亩骶筒灰牛还憷鄣氖焙颍堑没氐轿疑肀摺!? 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滑下眼眶。“你这么好,我承受不起,我怕……我会让你失望……”“这不像你哦,情丝!”他轻点了点她的鼻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也许到最后令人失望的是我呢!” “你才不会……”呜咽了声,她泪流满面。 “我们成亲吧!情丝。”他用力将她搂进怀里。“我们一起学习做一对恩爱夫妻。” 她还能说什幺呢?曾经,为了可以与他长相厮守,她祈求上天,只要能治好她无法接受男人的身体!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现在!她什幺代价都不必付,他的包容为她解决了一切。 说她自私也好!她真的不想再与他分离了,尽管这份幸福得建立在他的牺牲上;她不愿再拒绝,因为她实在是太爱、太爱他了! 几不可闻的应允声逸出她微颤的双唇!倚在他怀里,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抱紧他的腰。心下暗暗地发誓:她不会仗着他爱她就不努力去适应夫妻间的亲密行为的,终有一天,她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情丝!”他欢呼一声,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这是一生一世的誓言。 尾声 五年后——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绝清苑”,如今它的名字叫做“研情坊”,一个专供女人们研习新知的地方。 里头的姑娘们再也不仇视男人了,相反地,她们跟男人们和谐相处、平起平坐;风气所及,连朝廷都开始应考女官了。 但改变的还不止这样,绿衣,那曾言一生痛恨男人的小童媳也在三年前嫁予袁育风的副手石头为妻了。 此刻!她正准备产下他们第一个孩子,而严情丝则留在房里陪她壮胆。 “好痛……”绿衣泪汪汪地捉住严情丝的手。“情丝,陪我……别走……”“好,我不走。”严情丝手持一条汗巾帮她拭着满头大汗。 “蔼—”产子的剧痛让绿衣发出像要掀翻屋顶的尖叫。 “呀!”严情丝吓了一跳,手中的汗巾落了地。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忘了“冷静”二字如何写。 “热水还没好吗?”产婆在旁边发号施令。 “嗯……快好了。”看着产婆手上越来越多的血,严情丝的声音不觉有些抖颤。 “白布!”产婆跟着又喊了声。 “是。”严情丝忙放开绿衣的手,跑出去拿布。 “情丝,蔼—”没了心灵支柱,绿衣控制不住又大叫了声。 刚拿了布回来的严情丝被叫得心慌意乱,一不小心,白布掉下泥地。 产婆睨她一眼。“布脏了就没用了,赶快再去换些干净的。” “对不起。”严情丝跑得气喘吁吁。想不到生孩子这么可怕,绿衣好象痛得快要死掉了,她……不会有事吧? 可只要是女人,一旦成了亲,就很难避免经历这项痛苦。唯一逃开的大概只有她吧! 她该感到庆幸才是,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只有一团浓浓的失落。 她是袁青风的妻子,却只有名合但实不符;她是一个女人!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名母亲,因为她的身体无法接受男人,所以她永远也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或许她可以领养一个,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但心底的渴望却依然未被填平。 莫非她想亲自体验一次生产那种痛? 这么一想,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乍然浮现她心头。 但是……打袁育风发现她有“畏男症”这毛病后,他就越来越少碰她了,不管她多渴望偎在他怀里、享受他的亲吻,他总是秉持着完美的礼节对待她。她打心底感激他的体贴与温柔,然而他不采取主动,她不知该如何去亲近他啊! “情丝——”绿衣再次尖叫,依赖情丝已成习惯,尤其在遇到痛苦的时候,她一步都离不开她。 “别怕,绿衣,我在这里。”收回迷失的心神,严情丝把布拿回来后,又赶紧走近床榻紧紧握住绿衣的手。 “蔼—”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绿衣不觉翻起白眼。 “绿衣!”严情丝吓白了脸,不停搓着她汗湿冰凉的手。 产婆更是鼓足了劲儿为她加油打气。“已经可以看到婴儿的头了,夫人,你再用一次力孩子就可以出生了!用力啊!” 绿衣咬牙做出最后一次的奋斗。“呀”痛苦的嘶吼迸出喉头。 “哇、哇、哇……”同一时刻,一阵嘹亮的娃啼加入了他母亲的尖叫中。 孩子的诞生像是一道光,在刹那间驱逐了满室的紧张与不安,喜悦的光芒洒遍房内每一个人。 绿衣迫不及待地甩开情丝的手。“我的孩子吗?我……给我抱抱……我想抱抱他……”严情丝有些错愕地瞧着空出位置的手。绿衣,那曾经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小姑娘,终于也摆脱她开始自立了。她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但心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洞,一阵冷风吹过,她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不自禁地渴望起袁育风温暖的体温。 她两手环抱双臂想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庞已成她今生的最爱;他健伟的体魄总是令她心荡神摇;他高强的武功只给她带来安全感,不含半丝威胁力;她也喜欢他的粗鲁不造作,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人.浑身上下寻不出半样缺点。哦!等一下。何时开始的?她怎不知她竟爱他爱得这样深!眼底心底只见他的好、不见他的坏;那浓浓的爱早化去她一身的愁怨,将她为仇恨所冰冻的心渐融成一摊柔柔的春水了。 产婆洗净婴孩身上的血迹后,小心翼翼以一条蓝色锦帕包妥,送到绿衣怀里。“恭喜夫人,是个小壮了呢!” 绿衣抱着孩子,满脸的感动与欣喜。“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她爱怜地亲吻着婴儿红遍通的面颊,仿佛前一刻的痛楚根本不存在似,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宝物,为了他,再大的苦痛她都愿意承受。 严情丝的眼眶不觉发红又发酸。绿衣已经成为一名母亲了,她瞧起来好幸福的样子,而这份初为人母的喜悦却是她一生都无缘品尝的。 她任感动和着苦涩的泪水落了满腮。踏着微颤的脚步,严情丝离开绿衣身边,走过去打开房门,就见石头一脸忧急地站在回廊下。 “嫂子,绿衣她……” “生了,一个小男孩,你可以进去看他们了。”严情丝对他说!瞧儿石头不安的神情在下一瞬间转变成兴奋。 “谢谢嫂子、谢谢!”石头一箭步冲进了房里。“绿衣,我的好娘子……”他的语气好高兴、好高兴的样子。 严情丝心头再度一揪。这是一般的夫妻,有夫、有妻、有子,再平凡不过;可是他们都好幸福、好开心,让她好生羡慕。 轻轻地,她阖上门扉走出来!留下一方宁静给那个美满的家庭去享受他们的天伦之乐。 回廊的另一头,袁青风怀着体恤的微笑正等着她,一见她出来,他缓缓走向她。“辛苦你了。”他举袖轻拭着她额上的汗珠。 她不由自主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青风……”“怎么了?”他厚实的大掌梳刷过她软缎也似的发丝,爱怜的吻印上她白皙的额。 “他们……”她抽噎着。“好幸福……小婴儿好可爱……我……”他闭上眼,心头梗上一团热气。“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收养一个。” “不是……”她抬起泪湿的娇颜痴痴地望着他,半晌,终于顺从心底的渴望开口道:“我想要你的孩子,我……我想跟他们一样,青风……抱我,你抱我好不好?”虽然她曾经为了他的体恤而大松了口气,可如今,她只感到失落;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她迫切地想与他亲近,她想与他肌肤交缠、分享最亲密的快乐。 “情丝!”一股冲动在他体内奔窜,忍了五年的欲念本来就已膨胀得很危险,稍一挑拨恐有溃堤之虞。“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我才会后悔。”她路起脚尖,轻柔的吻像蝶戏花蕊般印上他的唇。“抱我,青风,我要你抱我……”不信他们之间真诚无伪的爱竟会输给那些早该入土为安的悲苦,无论如何,她都要试过一遍再说。 “你……”长唱口气,他打横抱起她来,大踏步往“情丝楼”走去。“现在你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一旦失控的欲火,除非发泄出来,否则是不可能熄灭了。 “我不会反悔的。”她将螓首埋进他怀里。她不后悔,决不后悔;虽说亡母警告她永生不得信任男人,但嫁给他这五年来,她过得比任何人都快乐,他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只除了他们从未进行过的鱼水之欢。 他待她这么地好!难道她还要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中,不思长进?该改变了,她确信是他们摆脱过去的包袱,共同面对新生的时候到了。 第24章 踢开睡房的门,袁青风抱着她直奔内室。 躺在天蓝锦被上的严情丝宛如一朵初出水面的芙蓉花,娇艳多姿、美丽不可方物。 袁青风低下头,轻吻上她柔软如花瓣般的樱唇。 欲火在她体内点燃,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揽上他的脖颈,将他更拉进自己。 “情丝。”他不敢一下子脱去她的衣裳,怕吓着了她;火热的大掌隔着衣衫缓缓爱抚、挑逗着她。当他的手来到她胸前时,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身子在一瞬间绷紧了。“你怕我伤害你吗?” 她抬起迷茫的黑瞳定定地望着他,在那双锐利的虎目中寻到一丝怜借般的爱恋,她僵直的身子不觉放松了下来。 “不,你只会保护我,从来不曾伤害我。”她为什么要怕?那根本是无意义的情绪,她该做的只有爱他。 主动拉开衣襟,严情丝引导他的大掌搜寻过她细致如丝绸般的肌肤。 因为常年习武,他掌上有着武人才有的粗茧,每当它们轻刷过她胸前的蓓蕾时,她体内就升起一股似麻似痛的战栗。 “唔……”她陶醉似地发出一声低吟。 “情丝……”他像收到一声鼓舞般,欢欣地解下她的腰带,卸下她全身的衣衫。不多时,一具莹白如玉的美丽胴体出现在他面前。“你好美,情丝……”他倒吸口气地覆上了她。 她柔软的躯体山口然地为他展开。“青风……爱我吧,青风……”她吐气如兰地在他耳畔轻喃着。 “如你所愿。”他轻笑,边吻着她胸前抖颤的蓓蕾,边脱去身上的衣服。 “青风、青风……啊!”当他的吻沿着胸乳、小腹、来到她的大腿根部时,她情不自禁尖叫一声,弓起身子。 而就在这时候,他抱起她,迅速冲进她体内与她合而为一。“情丝……”成亲五年,却是他们第一次成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 “青风、青风、青风……”她在他怀里,像是一艘置放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船,随着他的频律不停地摇摆晃动。 “我爱你,情丝。”他猛然一冲!将她送上情欲的最高峰。“我永远爱你……”“蔼—”在极致的高潮中,她眼前是一片光华灿烂的七彩迷雾!过往纠缠她的不幸与悲剧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她睁开眼,视线里没有亡母狰狞不甘的遗容,只有他,这个爱她、怜她、愿意护她一生的男人!扒喾纾∥乙舶悖∮涝栋恪彼械某羁喽脊チ耍挥忻篮玫奈蠢吹茸潘胨煌テ肺叮? 全书完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