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东北1970》 第1节 本书由【宇宙无敌帅气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回东北1970 作者:本座无忧 文案 闫宝书穿越了,回到了1970年的东北,一个偏远的小城市中。 冰天雪地热炕头,狗皮帽子二棉袄,烟袋簸箕酸菜缸……闫宝书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情十分复杂,在这样一个物资紧缺处处都要用票的年代,生活的艰苦,大环境下的限制,以及“感情”的隐晦,闫宝书欲哭无泪,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内容标签:重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主角:闫宝书、陆向北 ┃ 配角:杜新国、陈宏兵等 ================== 第一章 闫宝书靠着火墙坐在炕头,屁股下面铺了一张四方块的小棉被,被面是用粗布拼缝在一起的,看上去像极了大块的补丁。由于小棉被的厚度不足,滚烫的温度很快就透过高粱秸秆编成的炕席传了上来。 闫宝书朝一旁挪了挪,坐定后他便和方才一样,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外面是雪白的一片,银装素裹倒把屋子照了个透亮。闫宝书盯着外面看了一阵子后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用来糊住窗缝的纸条。纸条的裁剪十分规则,长度和宽度拿捏的非常精准,正好可以将窗框的缝隙全部覆盖,这是用来挡风最常见的办法,从前的“闫宝书”也曾帮着母亲做过这些事情。 这是闫宝书醒来后又一次细细观察这间屋子。火炕的正对面摆放着茶红色的写字台,一行三抽屉的那种,或许是有些年头了,原本的颜色早已变的黯淡,边边角角处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和掉漆。往上看,写字台上摆放着一些生活物件,掉了漆的搪瓷杯一个,叠放板正的抹(ma)布一块,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是用破线衣做成的。除此之外,饭盔儿里还有两个正冒着热气的窝窝头。 顺着热气再往上看,墙上正中的位置挂着一面大镜子,里面映出了闫宝书五颜六色的脸庞,他无心注意这个,转而看向镜子两旁尺寸小了一圈的像镜子,嵌在里面的相片不多,最为瞩目的就是那张全家福了。 闫宝书的灵魂不属于这个家庭,可就在他从全家福中看到“自己”的笑脸时,他犯起了嘀咕,他真的可以代替正主继续在这个家庭里生活下去吗? 三天前,闫宝书还身在二十一世纪的大都市中拼搏,哪成想就是睡了一觉的工夫,他竟然就穿越到了1970年的东北通沅市,成为了现在的闫宝书。时光倒流,许多记忆都在充满了复古的物件中得到了复苏,一幕幕地仿佛电影片段一般浮现于眼前,这是一个重要的年代,一个对待感情非常单纯的年代,却也是…… 闫宝书此时正处于记忆的深海当中,突地,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从外屋地(厨房)传来,他回过神,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宝书这孩子随你,要强。”金桂琴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身从墙角的大缸里捞出了一颗酸菜,连汤带水放在了菜板子上。 闫永贵一脸的阴沉,“要强也不是和人动手的理由。”说着,闫永贵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半盒大生产,抽出一根送到了炉口,点燃后衔在嘴角用力地咕嘟了两口,“宝书这是在怪我啊。” 金桂琴站在灶台前,低头看着坐在木墩上抽烟的闫永贵说:“瞎说啥呢。” 闫永贵长叹一声,脑袋低的更深了,“当年赶上了大动作,虽说现在帽子是摘了,但在某些人眼里……”闫永贵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说:“一会儿进屋和宝书说,往后躲着那些孩子,惹不起咱躲的起。” “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金桂琴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够呛,心疼儿子不说,就是这股子窝囊气她也受够了,“你是没见着,铁道东有几个孩子一见到咱家宝书就骂狗崽子,你说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呢。” 闫永贵心情繁乱,胡乱的挥了挥手:“别扯犊子了,赶紧做饭,晚上给宝书炒点肉吃。” 金桂琴知道要闭嘴了,伸手从碗架子里拿了菜刀出来,开始闷头准备晚饭。 闫宝书坐在屋里听了个大概,再结合正主零星半点的记忆,一切谜底就都解开了。老闫家一共有七个孩子,四男三女,闫宝书排行老三,由于老大闫宝山和老二闫宝福一个下了乡一个进了土建队,都已经是挣钱养家的人了,接触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把过去的事情挂在嘴边,反倒是还在上学的闫宝书经常会遇到同龄人的嘲笑和谩骂,至于下面的那个弟弟闫宝龙吗,他则是个例外,没心没肺的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闫宝书长久以来都是这样度过的,他开始厌恶去学校,走路的时候更是深埋着脑袋,当真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或许是在这样环境下久了,当他再次被人骂做“狗崽子”的时候,他选择了为自己正名,其结果可想而知,他被人削了个鼻腔脸肿满地找牙,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缕孤魂从另外一个时代飘来,彻彻底底的取代了他。 记忆中,有关于闫永贵是如何犯错的记忆并不多,兴许那个时候的闫宝书还小,大人们选择对他隐瞒了事情的经过,在他的脑海深处,能记住的也只有闫永贵被厂子里免了职,在一些老朋友的帮助下,成功地让闫宝山下了乡。从那往后,闫永贵落下了心病,日积月累地闹出了毛病,尽管那场大病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却也让他不如从前那般硬朗,重活实在是触碰不得了。 闫宝书对老闫家有了大致的了解,他真的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吗,扪心自问,他并不想这样,他非常想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吹吹空调,赶上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去泡个酒吧消遣娱乐一番,而这一切终归是无法实现了,他回不去了,他只能代替闫宝书留在这里,好好地活下去。 老闫家掐饭点向来很准,前一刻屋里还是冷冷清清的,下一刻就变的热闹了起来。闫宝龙是家里年岁最小的,可谓是闫永贵的老来子,纵使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却也从未苛待过这最小的。 闫宝龙比闫宝书小了四岁,正读小学,这会儿不仅是饭点,也是他放学的时间。闫宝龙斜挎着金桂琴用粗布给他做的挎包进了门,由于外面冰天雪地零下二十多度,闫宝龙的两颊被冻的通红,睫毛上挂了一层薄薄的霜,他斯斯哈哈的摘了脑袋上棉帽子,线脖套往下一拉,不顾金桂琴的劝阻跑到水缸前面,用水瓢舀了半下子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一通,末了就用袖口擦了嘴。 “喝凉水闹肚子,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咋就不长个记性。”金桂琴假模假样地训斥,接着从门后拿出笤帚开始清扫闫宝龙脚上那双棉乌龙(棉鞋)上的积雪。 闫宝龙低着头,情绪不如往常高涨,金桂琴扫完雪多少有点察觉,暗地里朝闫永贵瞥了一眼,问道:“宝龙,咋不高兴了呢?”金桂琴非常担心,生怕闫宝龙遇上和闫宝书一样的事情。 “妈……”闫宝龙哇地一声就嚎了起来,梨花带雨哭的十分凄惨,“妈,我没选上红小兵。” “啥玩应?”金桂琴瞪大了眼睛,“咋就没选上呢?” 闫宝龙猛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金桂琴一时间没了主意,转头看向闫永贵,“孩子他爹,你到是说句话啊。” 闫永贵心里窝火,但又无处释放,无奈之下还是老样子,大生产一根叼在嘴上,语气尽量平缓道:“没选上就没选上吧,日子还得照常过。”说着,闫永贵抬起头朝金桂琴使了个眼色,“碗架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咸鸭蛋吗,切开给宝书宝龙分了吧。” 金桂琴按照闫永贵说的,把碗架子里的最后一个咸鸭蛋切成了两半,递到闫宝龙手里说:“进屋和你哥吃去。” 咸鸭蛋一到手,闫宝龙立刻停止了嚎啕大哭,抬手用袖子胡撸了一把脸后转身进了大屋。 闫宝书就坐在大屋的炕头,而闫宝龙的哭声又大,实在是让人无法忽略啊。 “三哥。”闫宝龙大鼻涕浪汤地进了门,傻笑着把手里的一半咸鸭蛋递了过来,“妈给的,咱们赶紧吃,一会儿那几个丫头片子就回来了,别让她们看到。”说完,闫宝龙把身上的挎包一摘扔到了炕梢,也不洗手直接就从饭盔儿里抓了个窝窝头,“三哥,给你窝窝头。” 闫宝书抽动了下嘴角,不好婉拒便伸手把窝窝头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苞谷面做成的窝窝头上清晰可见五个指印,却黑却黑的……闫宝书实在忍不住了,刚要开口教育他一番,就听见闫宝龙说:“三哥,你嫌我埋汰啊?” 闫宝书很无奈,僵硬的笑了笑说:“你自个儿也知道埋汰啊,那为啥不洗手就抓东西吃,讲卫生懂礼貌,难怪你选不上红小兵了,不够积极上进,这就是你落选的理由。” 闫宝书似乎没想到闫宝书会这么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急赤白脸的说:“我……我告诉咱爸去。” 闫宝龙在闫家的地位非同小可,老来子是白叫的吗,别看闫宝书现在有伤在身,如果真被闫宝龙告一状,不挨打也得挨顿骂。闫宝书手疾眼快地把人拦了下来,赔笑道:“咋地,还生你哥我的气啊。”闫宝龙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窝窝头,先不说这口感如何,就说那爪子印就够他受的了。 闫宝龙这下高兴了,擤了鼻子后搬着小板凳坐到了炕沿边上。 哥两一人一半咸鸭蛋就着窝窝头吃了起来,闫宝书看着头不抬眼不睁的闫宝龙吃的倍儿香,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小子来。闫宝龙才十二岁,很大程度上说还是处于未长开的年岁,眉眼中除了几分稚气外看不出什么,而眼下的装扮又都建立在灰黄蓝大色调的基础上,再怎么爱美的人除了要考虑有没有钱和布票之外,更多的还是要注意现实问题,想要特立独行搞“臭美思想”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另外,东北的冬天极冷,雪花飞舞天寒地冻,外衣外裤可以是灰黄蓝的单衣,但里面是绝对要穿二棉袄二棉裤的,稍微富裕点的人家可以絮厚厚的棉花,而家境不好的,依旧是很薄的一层,冻出毛病的有,冻尿血的更有。而现在,闫宝龙狼吞虎咽吃的热了,便把黄色补丁的外衣脱下,露出了里面的灰布二棉袄,通过观察,闫宝书发现闫宝龙身上的二棉袄的厚度绝对是这个家里最厚的。与此同时,闫宝书还注意到了闫宝龙棉袄袖口上的黑锈,那不是油渍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完全就是擦鼻涕擦出来的,更甚的是可以看到上面还没有掉落的鼻涕嘎巴。 闫宝书原以为他会看不下去,没想到的是,看着看着他竟然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吗? 闫宝书没什么胃口,便把窝窝头和咸鸭蛋放在了炕席上。 “三哥,你咋不吃呢?”闫宝龙吃的鼻子上蒙了一层细汗,不解地注视着闫宝书。 闫宝书浅笑道:“吃不下。” 闫宝龙想把那半咸鸭蛋要过来吃,可话都到嘴边了,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三哥,我今天放学回来,看见铁道东揍你的那几个小子了。” 闫宝书一愣,“你遇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都很想写70年代的故事,这次终于开了,对于这个年代的各种票,家里还有保存,比如豆腐票神马的,户口的作用不仅是可以分粮,还可以分煤,200斤左右吧。77年以前高考还没有恢复,读小学初中的会多增加一些粮食。另外,通远市是我自编出来的,东北没这地儿,哈哈还有,这里把人物表交代一下。 老闫家 闫永贵父亲(爷爷) 闫永贵、金桂琴 大儿子闫宝山、二儿子闫宝福、三儿子闫宝书(小受)、小儿子闫宝龙大姑娘闫玉芬、二姑娘闫玉芳、最小的闫玉香。 小攻家的人物关系,等第三章小攻出来了在发出来。 第二章 闫宝龙就读的育英小学距离十三中可有段距离呢,那帮子人没事儿跑小学干嘛去了?再则,通沅市是以国家铁路做为城市划分的,铁道东和铁道西完全就是两种风格的存在,泾渭分明的有些过了头,而闫宝龙所在的育英小学是在铁道西,那帮子人平时不是最看不惯西边的人吗,怎么会…… “遇上了能咋地,我这么小,他们还敢削我不成?”闫宝龙没心没肺的一面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似乎根本就不关心闫宝书是为什么被人揍成了现在的德行。 闫宝书的思绪被打断,面无表情的瞥了眼闫宝龙没说话,反倒是大屋的门被拉开,在闫玉芬进门时还带进来了一阵冷风。 闫玉芬是闫永贵的大姑娘,今年二十三,就在矿上的土建队里当一名钢筋工,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十块钱,这与同在土建队当瓦匠的闫宝福来说可差的有点远了。闫玉芬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炕席上放着的半个咸鸭蛋,她没说话,反而冲闫宝书笑了笑。闫玉芬是大姑娘了,还真不至于和自家弟弟抢食儿吃。她如同往常一样,从炕上拿了扫帚疙瘩扫了身上的雪,随后把头上的围巾摘了下来,顺手放在了写字台上。 闫宝书看的真切,与其说那是一条围巾,倒不如说就是一块布,照粗布稍微柔软些罢了。闫玉芬梳着齐耳短发,一绺头发用头绳扎着,歪在一旁。而她身上穿的则是矿上统一的黄蓝工装,脚上穿的是黑色的二棉鞋,一看就是自家做出来的。 “咋样,今天还难受不?”闫玉芬整理了自己,这才腾出功夫到了闫宝书身边,用手背在他的脑门上贴了一下,“好像不咋烧了。” 闫宝书坐着没动,冲闫玉芬浅笑道:“大姐,你咋这前(这时候)才回来呢。” “咱妈早上就跟我说了,让我下班去趟一粮店,买点大碴子回来搽(煮)粥喝,完事我又去买了点肉。”闫玉芬竖起两根手指,“二斤肥肉一块多钱加肉票,瞅的我直心疼,也不知这点肉够吃几顿的。” 闫宝龙一听说有肉,两眼瞪的贼老大,冒着金光说:“大姐,咱家今天晚上吃肉吗?” “是啊,吃肉。”闫玉芬笑着在闫宝龙脑袋上胡撸了一下,“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就是借着你三哥的光,不然还想吃肉?” 闫宝龙撇了撇嘴,低下头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闫宝书太了解这样的小动作了,立刻警告他说:“宝龙,你要敢为了吃肉跟人去打架,看我不跟咱爸告状的。” “我才没有呢。”闫宝龙的计划被揭穿了,羞愤的垂下来脑袋。 闫玉芬叹了口气,估摸着说:“宝福差不多要回来了,我去帮咱妈做饭。”闫玉芬挽了袖子,推门出去后又退回来半个身子,说道:“宝书,那咸鸭蛋赶紧吃了,不然玉芳和玉香回来看见了,心里得不好受。” 不等闫宝书接话茬,闫宝龙抢先一步吆喝道:“丫头片子吃啥吃,敢闹腾我就揍她们。” 闫玉芬瞪了他一眼,“把你能耐的,窝里横。”说完,闫玉芬关门去了外屋地。 闫宝书靠着火墙看闫宝龙,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无奈,看样子在这个家里,重男轻女的现象是绝对存在的,至于严重到了什么地步,看闫宝龙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再则,闫宝书来这里也有三天了,这个家里除了那位瘫痪的爷爷是在偏煞子(正屋旁边的小屋)吃住,其余的人一概要到这屋来吃饭。 东北的特色就在于大炕和炕桌,而在这个家里,能够坐在炕桌上吃饭的,绝对都是男人,美曰其名“方便喝酒唠嗑划拳。”鉴于闫宝书有伤在身,再加上突然来到这里,惊讶之下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既然他现在已然决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别人他管不了,但在这个家里,他势必要做出改变的。 天色渐暗,屋外冷风大作,吹的窗户呼呼的响。闫宝书坐在炕上,微仰着头看着那昏暗的灯光。老闫家确实不能和以前比了,闫永贵从前在厂里好说也是上了级的身份,月工资没有五十也得有四十了。而现在,闫永贵和金桂琴都没有工作,白天就在院子里摊煎饼,以此来换点手工分,一斤苞谷面八分钱,有人愿意也可以给粮票。除此之外,整个家庭的重担都落在了老二闫宝福和大姑娘闫玉芬的身上。至于老大闫宝山吗,不给他寄钱过去就是幸运的了。 生活不易,勤俭节约是必须要提倡的。于是,一到了晚上,老闫家也只敢开这么一盏灯,毕竟到便电所购电的路程较远,八分钱的电如果用的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闫宝福差不多是七点多到家的,他进门时尽管被冻的直斯哈,脸上却洋溢着难掩的笑意。 “咋这前才回来?”金桂琴已经把晚饭分成两份摆上了桌,大碴子粥以及苞谷面窝窝头,酸菜炖土豆里可见零星半点的肥肉,大酱是炸过的,里面就放了一个鸡蛋,还是从自家鸡窝里掏出来的。蘸酱菜或不可缺,但由于现在是冬天,能吃的也就是大萝卜了,切成一条条的码放在盘子里。 闫宝福眉开眼笑,随即从挎包里掏出一顶狗皮帽子,“妈,你看这是啥。” 金桂琴接过狗皮帽子里外翻看着,狗皮帽子很厚,毛茸茸的,除了两个护耳上打了补丁之外,其余的地方都还算完好,“这帽子你哪弄来的?” 第2节 “俺们队长给的。”闫宝福和闫宝龙有着相同的习惯,进门就是喝凉水,喝完才说:“妈,这帽子我拿回来给宝书带的,等他好了,就让他带着去上学。” 金桂琴满眼都是笑,“是个当哥的。” 闫宝福今年二十,笑起来有点虎头虎脑的,他没有闫宝山聪明的头脑,却拥有一个健硕的体格,现如今在土建队里当瓦匠,一个月能拿到十六块钱。闫宝福特意把狗皮帽子给了闫宝书,这下可把闫宝龙给气坏了。 闫宝龙一摔碗,“二哥,你偏心眼啊,你干啥不把帽子给我,非要给三哥。”说完,闫宝龙就上手去抢。 “远点扇着去。”闫宝福从来不惯着他,伸手拨愣开人,瞪着眼睛说:“啥玩应你都要,就你那小脑袋瓜子能带得了吗?” 金桂琴不好说什么,偷偷冲盘腿坐在炕上的闫永贵使了个眼色。 闫永贵心领神会,干咳一声说道:“宝龙啊,你二哥说的对,等你再长大点,你三哥就把帽子给你了。” 闫宝书对于这个没什么意见,毕竟小的捡大的衣服穿是现在的一种趋势吗。 “好了,都别杵着了。”闫永贵发了话,指着外屋地说:“宝福,你去看看饭给你爷送过去了吗,送完了就叫三个丫头进屋来吃饭。” “知道了。” 五六分钟后,闫宝福和闫玉芬带着下面的两个丫头回来了,闫玉芳和闫玉香怀抱着挎包,一看就是放学回来就帮着干活了。 “吃饭吧。”闫永贵见人到齐了,这才一声令下让大家坐下来吃饭。 男女分桌,分别坐下之后,闫宝书并没有急着动筷子,反而和闫永贵说:“爸,我能下地去吃不?” 闫永贵被弄一愣神,“为啥?” “我想跟俺姐一起吃。”说着,闫宝书已经从炕头挪到了炕梢,双脚踩在棉乌龙里,下地时还顺手把自己没吃的那半个咸鸭蛋拿在了手里。闫宝书在一家人的注目下坐到了闫玉芬身旁,眼中带笑的把手里的咸鸭蛋送到了两个小丫头面前,“哥没吃,留给你们的。” 闫玉香喜上眉梢,“三哥,你真好。” 闫宝书笑道:“别想自己独吞,跟玉芳分着吃。” 闫玉香展露出小姑娘的俏皮,一撅嘴一仰头:“知道了。” “砰”地一声,坐在炕桌前的闫宝龙再次摔碗,急赤白脸的冲闫宝书嚷嚷道:“三哥,你不吃给我啊,干啥给那两个丫头片子。” 闫宝书背对着他,眉头下意识的紧了紧,他转过身,板着脸说:“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闫宝书这会儿可不怕挨骂,毕竟是闫宝龙不对在先,一家人都在,多少只眼睛都看着呢。更何况,当爹就要有个当爹的样,就算再疼闫宝龙,也不好明面偏帮,毕竟闫玉芳和闫玉香也是老闫家的闺女啊。 正如闫宝书所料的那样,闫永贵多少还是顾及了两个女儿的心情,一边说一边拿筷子往闫宝龙的碗里夹了块肥肉,“你哥做的对骂你骂的也对,赶紧吃饭。” 没了人撑腰,闫宝龙彻底蔫了,不过他可没有赌气离桌,反而化愤怒为食欲,一口就把碗里的肥肉塞进了嘴里。 小树不修不直溜,这句话用在闫宝龙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日子还长着呢,闫宝书就不信这个邪,等他腾出功夫,早晚都要把闫宝龙浑身上下的臭毛病全都给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车轱辘话再来一遍,打滚求收藏啊,请收下我的膝盖吧,哈啊。 话说,那时候的肉也是分等级的,大概4个等级?不过大部分都喜欢买稍微肥一点的,回家可以耗猪油。比如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猪们惨遭团灭,没有质检,大部分都会便宜贱卖,年轻点的不敢吃,大部分都让老人们解决了。 大碴子粥相信很多看官都不陌生,东北最红火的粥了,其本质就是玉米粒,较为大颗的,小粒的没感觉。 偏煞子,其实煞这个字对不对没办法研究,东北话很多字都没有,这种屋子更像是正屋旁边搭建出来的细长型的小仓库,东北人喜欢叫它偏煞子。 炕桌这个就没啥多说的,圆的方的都有。 另外,主角父母在家摊煎饼换手工分,以当时的环境来说,做买卖是投机倒把,但在自己家完全可以,96年一过,经商的就多了。再有,主角没有穿到农村,煤油灯什么的家里倒是有,但有电总比那个方便,便电所就是当时购买电字的地方,八九分钱左右。 酸菜炖土豆,为嘛不是酸菜炖粉条呢?当时有粉条,但是一般人家真吃不起,一两毛呢,最便宜的肉才四五毛,由此看见,粉条还是挺贵的。 最后值得一说的,就是重男轻女的现象了,男女分桌吃饭的倒还好,更惨的是男的在桌上,女的围着灶台吃的。 第三章 一顿饭下来,菜是一丁点没剩,只留下了几个窝窝头。东北的冬天是极容易存放剩菜剩饭的,这要根据各家的情况所定,像老闫家,基本会把饭菜放在外屋地的窗户根底下,待到翌日清晨,再入锅馏一遍即可。 说实在的,闫宝书并不怎么喜欢吃窝窝头,但眼下这种情况,想要吃白面馒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真的为了选择口感而饿肚子,那闫宝书可能活不过几天就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所幸的是,酸菜炖土豆里放了肥肉,一家人都吃的贼老香,闫宝书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胃口竟然大开,一连吃了两个窝窝头才有了饱感。 晚饭过后,天儿已经大黑了,闫玉芬帮着金桂琴收拾桌子,闫永贵就和闫宝福爷两坐在炕上唠起了土建队里的事情。通沅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光煤矿就有三个之多,而闫宝福所在的土建队就建立在振兴煤矿里。 振兴煤矿通沅市最大的,几乎养活了多半个城池的老百姓,而厂子内像土建队这样的分队,更是多的数不过来。闫宝福和闫玉芬能进土建队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闫宝福能够进队,那是厂子里看中了瓦匠的手艺,而闫玉芬则是拿户口本直接去报的名,这两者差别之大,工资待遇就更巨大了。 闫宝书坐在地上看几个小家伙写作业,一边听炕上的爷两唠嗑,一番谈话下来,他发现闫永贵对于闫玉芬的工作并不怎么上心,想来也对,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早晚都是要成为别人家的。 闫永贵和闫宝福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怎么吸引闫宝书,他转而把目光投向闫宝龙几个,闫宝龙不似两个姑娘那么认真,反而和多动症一般写写停停,眼神总是往周围无关的地方乱瞄。闫宝书瞥了一眼他写的字,七扭八歪丑的可以,再看闫玉芳和闫玉香,两个小丫头写的极为认真,字迹也干净工整,与闫宝龙那丑的人神共愤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都是一口锅里养大的孩子,差别还真是巨大的。 小学生的功课并不繁重,半个小时足够写完,而像老闫家这样的人家,是没有什么晚间活动的。老闫家的房子挺老大,而结构上又比较特殊,属于长方形的,一进家门要下两三个台阶,正对面是矮灶台,一口大铁锅常年固定在上面,旁边就是碗架子,水缸酸菜缸酱缸则是放在距离灶台不远的地方。从外屋地进来,是一条看似走廊的通道,只是距离比较短罢了。往里走个两三步是小屋,名副其实的小屋,空间狭小的可以,里面搭了小火炕,炕的对面放了两个木箱子,这是闫玉芬姐妹三个用来装衣物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顺着小走廊再往前走,就是大屋了,进门就能看见被货架子(装被褥地方),正方形的火炕有两边都留出了一小溜的过道,过道里同样放了几个箱子,应该是闫永贵等人存放衣物的地方。 几个小的写完了作业,收起桌子后屋内的空间敞亮了许多,而闫宝龙第一时间甩掉了脚上的棉乌龙,爬上炕坐在了闫永贵身旁。闫永贵对这个小的最为疼爱,伸手在他脑袋上拨愣了一下。 闫宝龙笑着凑到他身旁,父子两个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起了悄悄话。 在这个家里,闫玉芳最看不惯的就是闫宝龙,她朝炕上瞥了一眼后不甘心的努了努嘴,小声对闫宝书说:“宝龙肯定又在跟咱爸要什么好吃的呢。” 闫宝书笑问道:“你咋知道?” “我就是猜的。”闫玉芳年纪虽小,但眼中灵气十足,她拿着板凳坐到闫宝书身旁,小声嘀咕道:“上回也是这样,第二天咱爸就让二哥给他买了个大苹果。”闫玉芳用手比划着,羡慕又不甘的说:“那苹果又红又大,都叫宝龙一个人给吃了。” 闫宝书惊讶道:“你是咋发现的?” 闫玉芳撅了嘴,双手托腮说:“哪是我发现的,是宝龙拿着苹果来气我和玉香的。” “这小子……”闫宝书原以为闫宝龙就是骄纵了一些,没想到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地步,宠子如杀子,难道闫永贵不懂这个道理吗? 闫玉芳似乎因为今天的半个咸鸭蛋对闫宝书有了敞开心扉诉苦的想法,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闫玉芬拿着抹布从外屋地进来,“你们两个别坐着了,赶紧洗脸洗脚上炕睡觉。” “知道了。”闫玉芬欲言又止,拽着闫玉香去了小屋。 没过多久,闫玉芬端着洗脸盆进来,“宝书,过来姐给擦擦脸。” 闫宝书怎么说都是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上进青年,小时候可以让家人照顾,可长大了就有点接受不来了。闫宝书笑着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婉拒道:“姐,我自个儿来就行。”说着,闫宝书便从闫玉芬的手里接过了毛巾。 闫玉芬好奇地看着洗脸的闫宝书,片刻后她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炕上的闫宝福,他似乎并没有注意闫宝书的改变,依旧在为明天工作思考着什么。闫玉芬自身也说不出这种细节上的改变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说闫宝书董事了?这可与以往的他有点不太一样啊! 女人在这个家里注定是清闲不了的,闫玉芬顾不上多想,转身离开了大屋,因为还有很多苞谷要上磨,她和金桂琴必须要在睡觉前把活干完。 闫宝书洗完脸,又用洗脸水洗了脚,随后端着盆出了大屋,经过小屋门口时,他听见了两个丫头的无比欢快的笑声。好奇心作祟,闫宝书走过去敲了下门,待他探头进去时,两个丫头均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三哥,啥事啊。” 闫宝书笑道:“想看看你们干啥呢。” “歘嘎拉哈呢。”闫玉芳摊开手掌,让闫宝书看到了她掌心上托着的骨头。 嘎拉哈可是现在女孩子最爱摆弄的玩应,再搭配上口袋(沙包),绝对是消磨时间的绝好办法。闫宝书因为端着脸盆,没办法把嘎拉哈拿过来看,只好遗憾的笑了笑,关了小屋的门去了外屋地。 外屋地里,金桂琴和闫玉芬正忙,看到闫宝书出来都有不小的惊讶。 “出来干啥。”闫玉芬腾出手上的活想要过来帮闫宝书倒水,闫宝书连忙出言制止了她,“姐,我自己来就行。” “外头冷。”金桂琴指了指门口的尿桶:“倒桶里就行。” 闫宝书把水倒进了桶里,再把脸盆放好,这才回了大屋。进门时,闫宝福正从被货架子里拿被褥,闫宝龙则是在一旁搭手。很快地,被铺好了,闫宝福脱了棉衣棉裤,随后对地上站着的闫宝书说:“上炕睡觉。” 闫宝书点点头,脱鞋上炕。东北大炕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尽管老闫家的是个四方形的火炕,却依旧能够容纳很多人躺在上面睡觉。炕头的位置是金桂琴的,接下来是闫永贵、闫宝龙、闫宝福,最炕梢的位置则是留给闫宝书的。 对于这个位置,闫宝书十分喜欢,不冷不热最好不过了。 爷们儿们都歇着了,等到金桂琴和闫玉芬干完活,老闫家总算有了片刻的“安静”。第二天一大早,火炕的火熄灭了,炕梢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闫宝书并没有过多留恋被窝里所剩的热温,反而穿戴整齐地下了炕。此时,金桂琴已经把火炕的火重新点燃,旁边还有剩下的柈子(柴火)堆放在墙角。 这会儿,早饭准备的差不多了,苞谷面粥和苞谷面窝窝头,再搭配咸菜疙瘩,一家人吃完后就各忙各的去了。上班和上学的都走了,闫宝书因为脸上还有伤,不好去学校报道,他现在初三,毕业在即,这往后该何去何从,现在都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去插队?还是等到征兵的时候去报名?又或者和闫宝福闫玉芬一样,去矿上的队里工作?这三个选择都不是闫宝书想要的,他幻想出来的生活,是和现实有着巨大落差的,而眼下,太过仓促的计划只会在大环境的限制下变成一把伤己的匕首,要想真正意义上过的好,还得一步步的来。 “妈,我想出去溜达溜达。”闫宝书从桌上拿了昨晚闫宝福给他的狗皮帽子,带在脑袋上时,有种说不出的暖和感。 金桂琴放下手里的活,“出去溜达可以,但不能去铁道东。” “知道了。” 这还是闫宝书醒来后第一次出门,前几天的大雪让屋外的一切都变的雪白,出了院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个年代的环境极好,污染程度不重,他伸手抓了一把雪,用舌尖在上面舔了一下,虽说没什么味道,却出奇的透着一股难喻清凉。这样的举动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闫宝书扔了手里的雪,随后在黄色补丁的外衣上蹭了蹭,有脖绳的棉手套带好,他便顺着马路往前慢悠悠地溜达着。转了小半圈后,闫宝书给铁道西的定义就是,“现实版的贫民窟”。 烟囱林立,土坯房到处可见,家家户户的院落都是用木头夹出来的,也就是所谓的板杖子,至于泥土堆出来的院落则是极少数的。由此可见,老闫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泥土堆砌出来的院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生活不错”的一种代表吧。 铁道西和铁道东不同,这里有足够的土地让一些勤劳的人们耕种,每家拥有的面积都不多,但时节到了,种点小葱豆角西葫芦之类的完全不成问题。而铁道东就不行了,那里坐拥各种厂矿,想种地都没地儿种去。 铁道东和铁道西是由国家铁路划分的,一条笔直的铁路从通沅市出去,每年都要往祖国各地输送数以万吨的煤炭,这就好比一个城市的标志,通沅市的人民以它而自豪着。 闫宝书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这条无形中把人分别开来的铁路旁,他踩在铁轨上,双手张开保持平衡慢慢地走着,他很想知道,顺着这条铁路走下,能否把他带回到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年代。 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就在他慢慢的往前走的时候,东边儿的马路上有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小年轻朝这边飞驰而来。 闫宝书慢慢放下了手臂,站稳后朝那群小年轻看了过去。 “哟,这不是狗崽子吗?咋伤好了就出来得瑟了?”开腔的小年轻和闫宝书年岁差不多,一脸的痘子,眼小鼻塌嘴大,也就是笑起来时露出来的虎牙还算过去的眼。 闫宝书记得这孩子,外号叫“大嘴怪”,是这群小年轻中的狗腿子。 大嘴怪的一番话逗乐了众人,闫宝书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为首的几个穿的不错,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补丁,而后的几个身上虽说是有补丁,但总体来说也要比闫宝书身上这套好了几个层次。 好汉不吃眼前亏,闫宝书可不会和正主一样,跟这群人刚正面,在瞥了这群小年轻一眼后,闫宝书收回目光,调转方向迈着稳健的步伐往自家方向走去。惹不起躲的起,这句话在某种时候适用,但眼下却不行了,闫宝书无声的离开仿佛夹带了一种不屑与傲慢,这是瞧不起那群小年轻的表现,闫宝书才走了不过十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响铃声,继而有人说道:“这小子不服是吧,一个狗崽子还装上了,大嘴怪你上去削他,他敢还手哥几个给你撑腰。” 闫宝书十分无奈,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那群小年轻的说:“我是狗崽子,还请哥几个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忍一时之辱,将来才有可能收拾他们,闫宝书可不会像正主那样,把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陆向北一直都没说话,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整件事,可就在闫宝书承认了自己是“狗崽子”的时候,陆向北下意识的一愣,而后问了身旁的杜新国说:“这小子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里要说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将来的陆向北和闫宝书就是要在大炕上嘿嘿嘿的,脑补一下,真是太……嘎嘎。 狗崽子,这个不必多解释了吧,一种骂名。 嘎拉哈是骨头,羊骨头,配合沙包玩,叫歘chua嘎拉哈。 结尾小攻被我拉出来了,没错,就是陆向北。 陆家人物表 陆建军、樊翠红 大儿子陆向东、二儿子陆向南、三儿子陆向西、小儿子(小攻)陆向北。 老陆的四个孩子都是男的,分别以东南西北来取名,就是有吃四方的意思。 第四章 陆向北问杜新国还真是问对人了,这小子在十三中就是个包打听,大小消息就没他不知道的。杜新国跨坐在自行车上,卷着手在嘴边轻咳一声,得意洋洋地说:“向北,要我说你也得多留意身边的事,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第3节 陆向北抬腿踹了杜新国的后车轱辘,“那要你干嘛吃的?” 杜新国惭愧的傻笑,随即用下巴朝铁路对面的闫宝书指了一下,“这小子叫闫宝书,也在十三中读书,他爸曾是矿上机修厂的,大小也有级别在身,我也是听咱们这边的大人说的,他爸因为赶上了运动,被挂了牌子,不过现在帽子已经摘了。” 陆向北笑道:“摘都摘了,那大嘴怪这是干啥?欺负人是咋地!” 杜新国故作哀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杜新国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也不认识这小子,要不是陈宏兵,我咋能知道咱学校还有这么个人呢。” 陆向北纳罕:“这事儿咋还扯上宏兵了呢?”陆向北和杜新国同年,都是十七,而陈宏兵要比他们小一岁,正好和闫宝书是一年的。 “还能因为啥啊,因爱生恨呗。”杜新国笑着整理了脑袋上歪了棉帽子,继续说道:“宏兵最近看上了个丫头片子,也怪这小子倒霉,正好让宏兵看见那丫头帮他扫地来着,宏兵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啊,当天晚上就叫人把这小子好一顿胖揍。” 陆向北当下了然,再看对面站着的闫宝书,一张脸上还有淤青,可见被修理的够呛,再联想到刚才他承认自己是“狗崽子”的话,也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陆向北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孬货,若换做是他,宁可站着死也绝对不会向敌人点头哈腰,没骨气。 大嘴怪这会儿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往上冲,谁料刚摆好架势,就听见陆向北朝大伙发了话,“差不多得了,还得赶时间呢。”说完,陆向北脚上用力一蹬,接着人就冲出去了队伍。 陆向北在这伙人中相当于领头羊的位置,既然他都发话了,后面的人也不好继续和闫宝书纠缠,来日方长,想收拾个狗崽子有的是机会。大嘴怪等人跟着上了自行车,临走前还不忘朝闫宝书狠狠瞪上一眼。 闫宝书被大嘴怪最后的眼神给逗笑了,不得不说,狐假虎威他做到了极致,但就这个眼神的威力来说,根本就是毫无杀伤力的存在。闫宝书原地笑了片刻,待笑容从脸上消失之后,他突然想起为首的那个小年轻好像临走前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不屑是非常明显的,似乎于之前笑里藏刀的样子截然不同。 一个人不屑于另外一个人可能会有很多原因,闫宝书猜不出来,也懒得去猜,这一次是躲过去了,那么下一次呢?闫宝书相当了解自身的处境,那群小年轻明显是因为有事才没有继续欺负他,若是下一次遇上了,恐怕就不是一句服软的话就能躲过去的。 闫宝书出来也有大半天了,他很想往铁道东那边溜达,但由于早上饭吃的不多,这会儿肚子已经是饿的咕咕叫了。闫宝书砸吧了一下嘴,带着棉手套的手放在肚子上揉了一把,自言自语地说:“好饿,好想吃馒头啊。” 饥饿面前,闫宝书没心情继续溜达了,他加快脚步往家走,就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群孩子从把房头的大院里冲了出来,各个都顶着一张冻红了的小脸,人手一只细木棒,棒头的位置拴了一根细绳子,几个孩子欢声笑语地朝不远处的冰面跑去。 抽冰尜吗?闫宝书驻足观望,待几个孩子在冰面上开始了冰尜游戏时,闫宝书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小的时候,他也很喜欢抽冰尜,无论多么冷的天儿,能玩上一会儿就觉着特别的幸福。除此之外,弹弓、溜溜、揙记(piaji)都是经常会玩到的,三五成群的男孩子聚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根本不会考虑到所谓的前途。 闫宝书稍作感慨后便收回了目光,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回了家。 “这不是宝书回来了吗!” 闫宝书刚进家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靠在自家仓房门口嗑瓜子,噗地一声吐完,她再次笑道:“桂琴,你家三儿回来了。” 金桂琴从仓房里出来,手里拎着摊煎饼的耙子,脑门上冒着细汗说:“等妈把你刘婶儿的煎饼摊完就给你做饭吃。”说完,金桂琴再次钻进了厨房。 刘大红也住在这趟房,远亲近邻的总会找金桂琴帮她摊点煎饼,这回过来,她给了金桂琴四分钱的手工,外加一张粮票。刘大红估摸着金桂琴还得有一会儿才能摊完,她便探头进了仓房对金桂琴说:“桂琴,你先忙着,这大晌午的,我也得回家做饭了。” 金桂琴忙道:“这就回去了?不等了?” “等啥啊,晚点我过来拿。”说完,刘大红便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进了鸡笼子里,“走了啊。” 闫宝书主动让了路,待刘大红从身边经过,他笑着说:“婶子慢走。” 刘大红笑道:“这三儿就是懂事。” 刘大红走后,闫宝书到了仓房门口,里面传来了煎饼特有的香气。闫宝书闻着香味更饿了,如果现在能有一根大葱就好了,大煎饼卷大葱,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的。 “饿了吧?”金桂琴笑着看了闫宝书,“再等等,妈把活干完了就给你做饭吃。”说着,金桂琴用铲子将摊好的煎饼调了个个儿,接着将一张大煎饼叠成了长方形,随后放进了一旁的大笸箩里。 摊煎饼是需要掌握火候的,不然很容易露,又或者是糊巴了,而金桂琴摊煎饼的手法既娴熟又利落,赏心悦目大概就是如此吧!此时,闫宝书正聚精会神的看金桂琴摊煎饼,反倒是金桂琴突然开了口,问道:“刚都去哪儿溜达了?没去铁道东吧?” 闫宝书估摸着金桂琴是忙昏头了,不然也不会这前才想起来询问,“没有。” 金桂琴松了口气,“没去就好,不过……”金桂琴欲言又止,无奈的摇了摇头。 闫宝书知道她担心啥,毕竟十三中所在的位置就是铁道东,等他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还是要去学校读书的。 一斤苞谷面,最多能摊出七八张的煎饼,等到金桂琴把刘大红的煎饼摊好,她便辗转到了外屋地。金桂琴拿着水瓢掀开了水缸盖,低头往里看了一眼后说道:“快没水了,妈把窝窝头热上去挑水,回来再炒个西葫芦。” 闫宝书不等金桂琴出门就拦住了她,“妈,这外面路滑,还是我去挑吧。” 金桂琴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爸去你二叔家了,要不就等他回来挑吧。” 闫宝书啧了一声,“我都长大了,帮家里挑个水有啥的。”说着,闫宝书出了门,从仓房里找到了扁担和水筲,他正准备抗在肩上出门,金桂琴便着急忙慌的追了出来,“你这孩子,不拿钱不拿水票,哪能挑来水。” 闫宝书傻笑,“一时间忘记了。” 金桂琴笑着把两分钱和一张水票塞到了闫宝书的上衣口袋里,“路上慢点,别摔了。” “知道了。” 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吃水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家家户户都要去水站挑水,一旦遇上了大雪,说不定水站的管道都会被冻住,赶上这样的时候,等个两三个小时都是常事,而前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雪,等闫宝书到了水站时,出水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闫宝书走过去排在了队伍的最末尾,水筲和扁担往地上一放,就听见前面的人说:“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接着有人回答:“里面暖管道呢,等着就是了。” 闫宝书抻头往前面看了一眼,估摸着排到自己最少要一个小时。排长龙也算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之一了,像什么供销社、粮店、食杂站等地方,排起的长龙可要比水站远了去了。 闫宝书长叹一声,正打算抒发一下自身的感慨时,肩膀突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身看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孩子正笑的灿烂的看着自己。 “闫宝书小同志也来挑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70年代相对于60年代的感情要开放点了,当街耍流氓已经初露苗头了,哈哈。 冰尜ga,地方不同叫法不同,东北就叫冰尜,我以前有个德州同学,他们家那边叫丢丢?好像是这样的。 弹弓没啥解释的,溜溜就是玻璃球,弹溜溜是东北的叫法。piaji是东北土语,也有说是满语传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都叫piaji,扇piaji。 苞谷面大煎饼很好吃的,卷大葱放大酱,美味有没有。 水票这玩应有很多种,具体没研究过,这里就当是一种吧,一挑水两分钱,外加一张水票。 第五章 乍看之下,闫宝书还真没认出眼前的小年轻是谁,只见他笑的无比灿烂,连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都有点要歪掉了,再看那眼镜的右腿,是用灰色布条缠绕固定在耳朵上的,看上去滑稽又搞笑。 因为天冷,巩小海双手端着插进袖子里,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咋地,不认识兄弟了?” 闫宝书拥有正主的记忆不多,只觉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略眼熟,“你是……”闫宝书快速的搜刮着记忆,试探的说:“你不就是巩小海吗。”说完,闫宝书见巩小海笑的更深了,当下便松了口气,神态自若道:“出来挑水咋也不带个手套?” 巩小海做着农民端,苦笑道:“别提了,我的手套一大早就让俺弟给摸走了,这小子就没一奶同胞的觉悟,就他还想着进入思想大学校呢,哼,一个字,难。”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你弟为啥摸你手套?” 巩小海一脸愁容,走到闫宝书身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俺弟和你家宝龙一样,吃啥啥没够。”巩小海来挑水遇上了闫宝书,他原本不是要唠家常的,被闫宝书这么一打岔险些忘了,“嗨,先别说这个,我问你啊,明年就毕业了,你咋打算的?” 巩小海和闫宝书打小就认识,两家隔了不远匣儿(位置比较近),并且又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这关系可不是旁人能够比的了的,这完全算得上是阶级友谊感情深厚了。 “能有啥打算,先混着呗。” 巩小海不可置信的看着闫宝书,张了张嘴没说话,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 闫宝书纳罕,微皱眉头看着他:“你笑啥啊?” “没啥没啥。”巩小海从袖子里抽出手,轻轻挥了一下说:“我就是越看你的脸越想笑,这……这脸上的淤青恐怕还得一阵子才能消吧?”巩小海作势要往闫宝书的脸上摸,言语间还夹带着惋惜:“你小子长的多带劲儿啊,现在这熊样,往后还咋侩货(泡妞儿)了。”说完,巩小海在闫宝书肩膀上拍了重重一下,摇头叹息道:“就俺们家隔壁那丫头,叫春凤的,贼拉地稀罕你,你说她要见了你现在这样,还不得回家上吊去?” 闫宝书哭笑不得:“嘴欠是吧。”说着,闫宝书作势抬腿要踹他,巩小海连忙闪开,赔笑道:“开个玩笑咋还生气了呢。”话音落下,巩小海再次粘在了闫宝书身旁,得得嗖嗖的说:“跟你分享两个消息,想听不。” 闫宝书笑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咋能拉倒啊。”巩小海端正了态度,用下巴朝前面排队的人群中指了指,“瞧见前面满脸疙瘩那个男的没?” 闫宝书顺势看了过去,不得不说,这男的还真是够引人注目的,一脸的大疙瘩密密麻麻的,从年岁上来说,也不过二十一二左右,“看到了,咋了?” 巩小海低声笑道:“这人叫高百川,前嘎啦老高家的二儿子,和你哥你姐一样,都是在土建队工作的,今年二十二,一个月能拿个十六七块。” 闫宝书好奇地瞥了眼巩小海,“你说的这详细干啥?和我有关系?” “咋能没关系呢。”巩小海瞟了队伍里露头的高百川一眼,“我都听说了,高百川最近可能撩骚你姐了,我估摸着是要侩你姐。” 闫宝书惊恐道:“你少扒瞎了,我姐能看上他?” “哎,这男女之间的事儿可说不准。巩小海嬉皮笑脸道:“高百川虽然长的挺山炮的,但人缘好啊,跟队里头混的贼拉吃香,你姐说不定……”话说一半,巩小海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毛。 眼下已经有不少人对感情做到了思想解放,自由恋爱实属正常,尽管闫宝书对高百川这人的长相不怎么认可,但只有人好,性情忠厚老实,又能够给予闫玉芬安稳的生活,他这个当弟弟的绝对会举双手赞成。 “这事不能瞎说,往后不许再提,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消息吗,赶紧地。” 巩小海很是识趣,抛开刚才的话头说道:“矿里头请了人来坐唱,听说还是哈勒滨(哈尔滨)那嘎达来的,晚上瞅瞅去不?” “啥曲目?” “《处处有亲人》和《楼台会》。” 闫宝书想了想,犹豫道:“咱能进去吗?” “咋进不去?。”巩小海笑嘻嘻地说:“你哥你姐都在土建队工作,托人要门票有啥难的。”说着,巩小海再次从袖子里抽出手,伸进兜里摸出一张票,“瞅瞅,这是我哥给俺弄的票。” 闫宝书看了一眼,“那行,我回去问问。”闫宝书口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没打算和闫宝福他们要票。 “哎哎哎,水管暖开了。”巩小海看到队伍的前端已经有人挑着水筲晃晃悠悠的离开,急忙招呼闫宝书挑上扁担慢慢往前挪。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总算排到了他和巩小海,从窗口把钱和水票递进去,盖了章后两个人到了出水管道口,而此时高百川已经挑着水筲站到了一旁,和两个男的站在马路上边儿抽烟,从手里的烟盒来看,还是不错的牌子,大前门,一毛多一盒呢。 闫宝书的两个水筲很快装满了水,待巩小海那边装完,一同挑着水往家走。闫家和巩家住在一趟房,这一趟房最少有十户人家,巩小海家就在最里头。两个人在闫宝书家门口分别,闫宝书用脚踹开门进了院子,“妈,我回来了。” 金桂琴从外屋地出来,“咋去了这么久?管道又冻了?” “嗯。”闫宝书弯了膝盖,把水筲放在地上,卸下扁担后说:“那人横横的(多的意思),都跟那儿等着呢。”说完,闫宝书双手拎着水筲进了外屋地,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到了水缸前把水倒了进去。 两桶水也就填满了小半缸,金桂琴朝水缸里看了一眼后说道:“就先这样吧,坐板凳上歇会儿。”金桂琴面带微笑,转身朝碗架子走去,而后从里摸出半个苹果,“你二哥刚才回来了带的苹果,妈给你留了一半,赶紧吃。” 还真被玉芳那丫头说中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伤,别说是半个苹果,就是苹果胡都未必见得到。闫宝书拿着苹果,却始终没有送到嘴边,他很想吃不假,但一想到那两个丫头,他实在不好意思下口了。 “咋不吃呢?” 闫宝书坐在板凳上摇了摇头,“妈,这半个留给玉芳和玉香吃吧。”说完,不等金桂琴做出反应,闫宝书已经从板凳上起来,拿着苹果进了大屋。 屋里闫永贵刚从炕上下来,看到闫宝书进来说:“水挑回来了?” “嗯。”闫宝书在闫永贵的注视下把半个苹果放进了写字台的柜子里。 闫永贵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多想,而是指了指桌上搪瓷缸下面压着的票说:“你二哥从队里拿回来的票,说是晚上矿里有演出,吃完饭让你去队里找他。” 闫宝书从搪瓷缸下把票抽了出来,回身对闫永贵说:“我二哥不回来吃饭了?” 闫永贵推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吃大灶不回来了。” 闫宝书一开始真没打算张口和闫宝福要票,更没打算去看这场演出,这不是他不愿意欣赏艺术的一种表现,而是单纯的不热衷罢了。现在的人们生活步调比较单一,相对闫宝书不冷不热的态度,旁人可是绞尽脑汁都想要进去看上一场。 闫宝书把票揣进口袋里,待到晚上闫玉芬下班回来,他趁着金桂琴不注意,和她说:“姐,听说晚上矿里有演出?” 闫玉芬一边从缸里捞酸菜一边说:“是啊,咋了?”说着,闫玉芬瞥过头看了他一眼。 闫宝书笑问道:“你不去看吗?” “我就不去了,还有活要做呢。”闫玉芬捞出酸菜放在菜板子上,从碗架子里拿出菜刀准备切菜,“宝书,你该去去你的,用不着替姐着想,你二哥给你弄了张票那是关心你。” 闫宝书笑着挠头,“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真把你姐当傻子了。”闫玉芬冲闫宝书微微一笑,“这里烟熏火燎的,进屋呆着去。” 第4节 既然闫玉芬不想去看演出,闫宝书也就不再多话,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闫玉芬小声地说了句:“宝书,姐咋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闫宝书停下脚步,不见一丝慌乱地回过头,“有吗?我咋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呢?” 闫玉芬仔细回想着闫宝书这几天的变化,“姐也说不准,不过你比以前爱说话了倒是真的。”闫玉芬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爱琢磨闫宝书,兴许这是他朝着自我解放迈出的第一步,换句话说,在他的心里,或许也不在那么记恨闫永贵了吧? “宝书。”闫玉芬放下菜刀,稍加犹豫后问道:“你还恨咱爸吗?”一直以来,闫宝书都是最恨闫永贵的人,他虽然不把心里话宣之于口,但在这个家里,没有人是看不出来的。 从前的闫宝书恨闫永贵的理由很简单,就是那次运动之后带来的影响。 闫宝书不假思索道:“不恨了。” 闫玉芬着实松了口气,“咱爸不容易,你应该学会体谅他。” 闫宝书浅笑道:“说到体谅,最应该这么做的是大哥,毕竟受到影响最大的是他,不是吗?”闫宝书的言外之意很明确,与其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倒不如去留意在外下乡的闫宝山身上,要说恨,那位才是真正恨闫永贵的人。 姐弟两个的谈话正在继续,很不巧几个小的都放学回来了,谈话无法继续,闫玉芬只好闷头切菜。金桂琴等不到刘大红来,只能自己拿着摊好的煎饼去了她家,回来之后,才急急忙忙的和闫玉芬一起做饭。 晚饭一如既往的简单,不过这次在闫玉芬自作主张下,主食有了点变化,苞谷面大发糕,四方块切的十分整齐,吃起来口感还挺不错的,松软的很。菜仍旧是酸菜,里面放了一小把干豆角丝,两筷头子就能吃完的分量。 闫宝书吃过晚饭后准备出发去矿里的土建队找闫宝福,临走之前,趁着混世魔王闫宝龙不注意,他从柜子里把那半个苹果拿了出来,到了小屋一分而二给了闫玉芳和闫玉香。从前个儿晚上的咸鸭蛋,再到今晚的半个苹果,两个丫头何时有过这样的待遇,现如今她们看闫宝书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感动和崇拜。 两个丫头猫在小屋里吃苹果,闫宝书则穿戴整齐地出了屋。院子里,闫玉芬拿着簸箕从偏煞子出来,里面装了一个碎掉了的碗。闫玉芬见闫宝书要出门,说道:“还不走等啥呢,一会儿就开场了。” 闫宝书朝簸箕里看了一眼,“咱爷弄的?”闫宝书自从醒来就没去过偏煞子,更没见过那位瘫痪在炕的爷爷。 闫玉芬点点头,“咱爷老了,手脚不麻利了。”说着,闫玉芬把摔碎的碗扔进了一个用废旧轮胎做成的垃圾桶里,“快走吧,别一会儿宝福都进场了你还没到呢。” “嗯,那我先走了。” 东北的冬天黑的早,闫宝书踏着夜色往铁道东赶。过了铁路,那一片儿就都属于铁道东了,再往里面走,就是振兴煤矿,进了大院,往左边走是工人们干活的地方,各种队伍都在那儿;而往右边走,则是一排排的连体房,这都是铁道东人民居住的地方。而正中间则是各科各室办公的地方,就建筑而言,已经算眼下最为气派的了。 闫宝书来的比较晚,这会儿演出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他顺着办公的三层小楼绕了过去,再拐个歪就是演出的所在地,由于这里是死角,视线不够开阔,闫宝书这才刚从拐角处出来,一道黑影迎面扑了上来。 在被撞倒的那一刹那,闫宝书只觉着眼前一片片的星星。 陆向北跑的有点急,还真没留意会有人从犄角旮旯出来,就在他准备扶起被他撞倒的人时,身后的叫喊声已经临近,“找到人没?” 接着听到有人回答:“没找着。” “那犊子跑不远,继续找。” 陆向北嘁了一声,再看地上的人也差不多回神了,他顾不上多想,把人拽起来强行挤到了墙根底下,这个位置还算不错,足够阴暗,如果不仔细找是绝对看不到这里有人的。 陆向北束缚着身前的人,目光却是朝着有亮光的地方看着,“别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又出来了,一见面就来了饿狼扑食,哈哈。 话说,哈尔滨以前就叫哈勒滨,老一辈人都这么叫。 以前的二人转和现在可不一样,没有黄段子,全部都是靠水准和技术了。 坐唱是二人转的一种表演方式。 处处有亲人那时候老红了,额,虽然我没听过,倒是楼台会听过一次,个人表示,欣赏不来,哈哈,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稍微低俗一点的,搞笑。 农民端大家都知道吧,不知道看看猫咪怎么端的,哈哈。 水缸有大有小,但那个时候就流行大水缸,缸盖子是两半木头做成的,上面有提手。 第六章 闫宝书先是被人撞倒在地,刚缓过神儿又被那人挤到了墙根底下,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仿佛是位老手。在闫宝书还没有听到不远处那些人的谈话时,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是要拦路打劫,坏人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里都有,闫宝书哀叹自己倒霉的连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现在的闫宝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是眼前这位被“狗”撵,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把自己撞翻在地,再来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赶,不得已才把自己推倒了墙根底下,以求在阴暗的庇护下逃过一劫。 阴暗的角落里,闫宝书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只从感觉上来形容,这人年岁不大,和自己应该差了多少,倒是这身材着实高壮了不少,再加上闫宝书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子肥皂的味道,就此他才敢肯定,这位的生活水平绝对差不了。 三毛多一块的肥皂,有多少人家是用的起的? 不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若隐若现的身影,闫宝书和这位都没有出声,两个人就在墙根底下安静的站着,兴许是闫宝书的不反抗让这人放下了防备的心,慢慢地,那人手上也不怎么用劲儿了。闫宝书贴墙站着,鼻腔里萦绕的全是眼前这位身上传来的肥皂味,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尽可能想要借助一丝微亮看清眼前的人。 闫宝书本就喜欢男人,这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就定格了的。起初,闫宝书刚来到这个年代,男女感情尚在“羞赧”的状态下,更何况是男人和男人的了,为了不成为枪把子,闫宝书曾打算暂时放弃谈感情的念头,待到思想有所开放时再谈也还来得及,可眼下……闫宝书的定力所有动荡,那人的手就搁在自己的脖子上,触碰之下闫宝书的心脏于胸膛里扑腾扑腾地乱跳,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无奈,仿佛是因为压抑的太久而变的花痴了。 两个人你挨着我,我贴着你,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不远处的人影消失,这一片儿又恢复了前一刻应有的宁静。闫宝书微微活动了下脑袋,看向不远处轻声说道:“人都走了。” 陆向北依旧没看闫宝书,死死盯着光亮处说:“你知道个啥,给我闭嘴。” 闫宝书无奈,笑了笑说:“你是怕那些人折回来?”说着,闫宝书滴溜溜地转了下眼珠,“我腿麻了,先让我坐下吧。” “让你别动听见没。”陆向北很不耐烦,掐着闫宝书的脖子的手再次收紧,“再敢吭一声信不信我弄死你。” 闫宝书哭笑不得,“咱两又没啥仇,你弄死我干啥?”闫宝书假装凑近去看他,“你长的也不像坏人啊。”黑灯瞎火的,闫宝书要是能看清那才有鬼了呢,一个字儿,就是“蒙”。 陆向北被人贴近,下意识的缩了脖子,语气愤怒道:“别他妈的扯犊子,给我老实站着听见没。”说着,陆向北举起另外一只手,看样子闫宝书再多说一句他就要下狠手了。 闫宝书立刻举起双手,赔笑道:“别,我不说话就是了。” 陆向北冷哼一声骂道:“操。”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那群人始终都没有回来,陆向北这下总算是放心了,今儿也怪他不长心,出门都不看黄历的,晚上刚到厂矿大院儿,还不等和杜新国等人汇合,迎面就碰上了二十一中那帮瘪犊子,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今儿非得被胖揍一顿不可。 陆向北在这里躲了这么久,估摸着杜新国和陈宏兵也该找他了,“行了,没事儿了。”陆向北松了手,紧接着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啥也不说了,兄弟谢谢你刚才没吭声。” 闫宝书贴墙站着,心想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们为什么追你?该不会是把你当成阶级敌人了吧?” 陆向北嗤笑:“就他们?”说着,陆向北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陆向北顺着墙根快步走了出去,等到他站到了有光亮的地方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上去是在等后面的人出来。 闫宝书得有半分钟才从角落里出来,还没走近陆向北时,明显感觉了他不耐烦的情绪,而后就是他厌烦的口吻,“操,你都赶上小脚老太太了。” 闫宝书忍着笑,竟然真的学起了小脚老太太走路,小碎步迈的那叫一个精准,“腿麻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向北气的直瞪眼,而此时的闫宝书已经彻底的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一张还有淤青的脸庞闯入陆向北的视线,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气氛凝固在一个点上,闫宝书和陆向北均是惊讶地看着对方,很显然,他们都认出对方是谁了。 陆向北向来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闫宝书今天都算帮了他一个忙,这个人情他得还。另外,值得一说的是,还人情是还人情,这可不代表他会和闫宝书会有什么样的牵扯,一想到刚才自己还和他称兄道弟来着,陆向北这个心理甭提多别扭了。 最终打破尴尬气氛的还是陆向北,他看了眼穿了一身补丁衣服的闫宝书一眼,说道:“你是来看演出的?” 闫宝书实话实说,“嗯,我哥给的票。” “这样啊。”陆向北很快就找到了还人情的办法,他朝闫宝书走过去时手揣进兜里摸了一下,而后到了闫宝书身旁,板着一张脸说:“把手伸出来。” 闫宝书怀疑自己听错了:“啥?” “让你伸手就伸手,废话那么多干啥。” 闫宝书很想用撇嘴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按照陆向北说的把手伸了过去。下一秒钟,闫宝书的掌心上略微一沉,他连忙低头看去,发现陆向北放在他掌心上的竟然是一小包的毛嗑。 “新炒出来的毛嗑,看演出的时候偷摸的吃吧。”说完,陆向北转过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是在干啥?还人情吗?闫宝书攥着手里的一小包毛嗑忍不住笑,明明心里很不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人有所牵扯,然而就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又不得不这么做,都说计划经济决定个性,闫宝书看他就是面子决定人格。 演出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闫宝书来不及多想,揣着毛嗑检票入场,找到位置坐下以后,闫宝书四外圈看了几眼,来者绝大部分都是些小年轻的,成双成对的有,哥两好姐两好的也有。再看台上,《处处有亲人》的两位表演者正坐在椅子上唱的来劲儿,配合上后台的传来的乐器声,闫宝书很快地就融入了大的氛围当中。 《处处有亲人》和《楼台会》两场总共快两个小时,散场时,闫宝书跟着人群慢慢地往场外挪,不得不说,这是他看过的二人转中最有文化底蕴的两场,不加带任何的俗色酸,全凭演员的技巧和唱功,闫宝书很庆幸自己来了,他必须要承认,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晚上。 闫宝书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并没急着离开,因为他在等闫宝福。 闫宝书在看演出的时候,无意中在前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咕隆咚的环境下他并不是很敢确认,但再后来的观察中,闫宝书终于认定了前排的那个人就是闫宝福,而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旁坐着的,竟然是一位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大姑娘。 闫宝福恋爱了,闫宝书肯定的这么想着,这也难怪他今晚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厂里的大灶上吃了,原来是方便和大姑娘约会啊。 闫宝书一想到自家二哥那傻头傻脑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人家追他呢,还是他侩人家呢。 “哟,我就说瞅着眼熟呢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还不等闫宝书回头去看,大嘴怪已经伸着脑袋凑了过来,满脸豆子的他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了大财了呢。 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能在这里碰上那个人,大嘴怪等人肯定也会在的,早知道他就不该等闫宝福里,应该趁早开溜的。 陆向北等人是随后从里面出来的,等他们看到大嘴怪和两三个人围着闫宝书的时候,陆向北身旁跟着的陈宏兵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了,二步并三步地冲了过去,“就你也来看演出,你他吗的看的懂吗?” 要说闫宝书倒霉,那真是前所未有的倒霉,就因为春凤帮自己扫了个地,结果就被陈宏兵当成了情敌,他当真比窦娥还冤啊。电光火石只在一刹那,闫宝书估计自己是等不到闫宝福出来了,就算等到了,陈宏兵身边这么多半大小崽子,他哥两真能应付的过来吗? 闫宝书张了张嘴也没有回应陈宏兵,反而朝人群中的陆向北偷看了一眼。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办法总是有的吗!闫宝书在瞥了一眼陆向北之后,很快地就想到了脱身的办法,他从兜里摸出了那一包毛嗑,捏了一颗送到嘴巴嘎嘣一声磕开了,嚼的时候闫宝书就一个感觉,那就是香,贼拉香。 陈宏兵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直以来闫宝书都夹着尾巴做人,谁料想今天竟然敢当着他的面磕上毛嗑了,这不仅仅是一种反击,更多是不屑一顾。 “我让你磕。”陈宏兵恼羞成怒抓住了闫宝书的衣领,举起的拳头还没等落下,便听见身后的陆向北说道:“宏兵,咱能先干正事不。” 杜新国向来是附和陆向北说话的:“就是就是,主次要做到分明,收拾一个狗崽子不有的是机会吗,咱们先找二十一中那帮瘪犊子算账去。” 陈宏兵气的脸红脖子粗,狠狠瞪了闫宝书一眼后松了手,“今儿算你走远,你给我等着。”说完,陈宏兵带着大嘴怪一群人先下了台阶,而后杜新国也着下去,陆向北倒是没急着走,依旧板着一张脸不咋高兴地看着闫宝书,“你倒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闫宝书心中得意,心说你这种人不就吃这一套吗! 第七章 闫宝书和陆向北擦肩而过,同时也证明了今晚的事情彻底翻了篇儿。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的,这往后要是在遇上陈宏兵等人,闫宝书也只有自求多福的份儿了。“生”不逢时的无助感在闫宝书的内心世界里越演越烈,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闫宝书在陆向北离开后依旧等候在原地,没过多久,在人群中闫宝书看到了闫宝福,“二哥。” 闫宝福走了过来,笑问道:“我来的早,跟里面找了你一圈也没看到你,你啥时候来的。” 闫宝书说:“迟到了十多分钟呢。” “还不算晚。走吧,回家吧。” 闫宝福先一步下了台阶,闫宝书跟在他身后去取自行车,“二哥,你来的早,有看到巩小海吗?” “巩小海吗?”闫宝福仔细回想了一下,“没看到。” 闫宝书点点头,“我估摸着他是没来成,说不定他那张票又被他弟弟给摸走了。” “那也不一定,没准他来了我没看到呢。那里面黑咕隆咚的能清个啥啊。”闫宝福到了自行车前,开了锁缠在了车座底下,他推着车出来调了个方向后跨坐在上面,一手扶着车把子说:“上来吧。” 自行车是眼下最为普遍的交通工具,却也不是人人都能人手一辆的。在东北,自行车有个非常响亮的外号“铁驴子”,从字面上理解,无非就是质量过硬,稍微爱惜一点的,骑个十年八年绝对不成问题。闫宝福的这两自行车是“飞鸽”牌的,价格在百十来块左右,相当于他半年多的工资了。不仅如此,在这个处处都需要用到票券的年代,购买一辆自行车光有钱还是不够的,另外还要准备五十张的工业券。由此可见,为了买辆自行车得下多大的功夫啊。 另外,自行车作为当前社会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用来带人也就变的普通而又平常了。不过,现在的自行车可都是没有车后座的,想要被带就得坐在骑车人的身前,至此,自行车也就从一种交通工具摇身一变成为了追逐爱情的一种主要方式。这个年代的感情相对而言要单纯许多,而闫宝书和闫宝福又是亲兄弟,所以在大马路上看见一个男人骑车带着另外一个男人,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了。 闫宝书跳上车后被闫宝福双手圈在怀里,脚上用力蹬了踏板,自行车先是左右晃了几下,而后变的平稳下来,速度起来之后,兄弟两个在月光的挥洒下朝西边儿飞驰而去。 回去的路上,闫宝书好奇心作祟,半趴在车把上笑问道:“二哥,跟你一起看演出的那姑娘是谁啊?” 闫宝福明显一愣,不过两秒就傻笑了起来,“你都看见了?” 闫宝书点头:“虽然里面黑咕隆咚的,但耐不住我眼力好啊,快点告诉我,那姑娘谁啊?你们在搞对象吗?”话音落下,闫宝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闫宝福是难为情的,并且还透着一丝丝的慌乱。 第5节 “哎呀,二哥你就告诉吧,你要不跟我说,那我回家可就给你宣扬了。”闫宝书笑着要挟道。 闫宝福无可奈何,苦笑道:“你这臭小子,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闫宝书嬉笑道:“我就是好奇,你都搞对象了为啥不跟家里说,爸妈知道了一定特高兴。” “有啥说的啊。”闫宝福高兴之余叹了口气,紧接着又说:“那姑娘和我都在土建队工作,平时没少照顾我,今天演出的票还是她搞来的呢。” 闫宝书趴在车把上,兴致来了挡也挡不住,“二哥,你说她照顾你,她都是咋照顾你的啊?” “都咋照顾的呢?”闫宝福想了又想,或许是因为照顾的太多了,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忙的时候她帮我打饭,吃完饭了还偷偷往我上衣口袋里塞个苹果啥的,偶尔还帮我洗洗衣服,哦对了,前几天还给我纳了双鞋底。” 闫宝书从闫宝福的描述中感受到了他的幸福,忍不住逗他说:“二哥,那是你先开的口还是她先开的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有没有亲过嘴?” 闫宝福一看就是对待感情特别含蓄的那种人,经闫宝书这么一问,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只是闫宝书背对着他看不见罢了。闫宝福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闫宝书这些,便加快了蹬车的速度,以此来保持自己平稳的心态。 “二哥,你咋不说话呢?”闫宝书憋着笑。 闫宝福干咳一声,“你小子问这多干啥。” “你就告诉我呗。”闫宝书微微回过头,盯着闫宝福的下巴说:“你看我都这么大了,再过不久肯定也得遇上个好姑娘,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也好学习学习。”闫宝书相信,那姑娘看中了闫宝福,并不是因为闫宝福长的精神,而是因为他忠厚老实又上进的性情。 像闫宝福这样的男人有着大把的姑娘们喜欢,除此之外,另一种男人也非常受姑娘们的青睐,那就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坏劲儿,言语幽默诙谐,能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乐趣又是增添了许多。当然,此坏非彼坏,要的只是那一份能逗的人开怀大笑的幽默罢了。 闫宝福就是这么好骗,他上了闫宝书的当,老实的交代了他和那姑娘的感情往来。那姑娘姓王,和闫宝福一样都是在土建队里工作,并且和闫玉芬还是同样的工种。闫宝福脑子不够灵光,一开始只把王姑娘当成了友好的同志,彼此间拥有着最纯洁的友谊,可慢慢地……王姑娘受不了他这份木讷了,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她终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和闫宝福坦白了心声。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面对王姑娘的直言,闫宝福很快地就沦陷了…… 听了闫宝福所说的,闫宝书在心里给王姑娘打了个大大的对号,是个勇敢的姑娘。 “二哥,你和王姑娘打算啥时候登记结婚啊?” 闫宝福再次闹了个大红脸,“瞎说啥呢,这事人家爸妈都还没同意呢。” “哦,这样啊。”闫宝书眯眼笑道:“你见过人家爸妈了?” 闫宝福微弱地嗯了一声。 “他们对你印象如何?” 闫宝福想了想,面带傻笑道:“应该……还行吧。” “那不就得了,有时间带王姑娘到咱家认认门,我保证咱爸妈高兴。” 说到这里,闫宝福叹了口气,“这事吧……其实我也挺着急的,但是没办法啊。” “咋了?”闫宝书疑惑道。 闫宝福说:“彩礼啊,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王姑娘家要多少啊?” 闫宝福想了想,“最起码也得三转一响都准备齐全了啊。” “三转一响?”闫宝书记得以前曾听母亲提起过,这个时候的彩礼最流行的就是三转一响了,“缝纫机、手表、自行车、收音机”,这四样都准备到位了,人家才肯把姑娘嫁给你。当然,大部分人家都是没办法凑不齐的,因为实在是太贵了,这样的情况下,也只好用别的物件来代替。 闫宝书此时已经明白了闫宝福为何迟迟没有把王姑娘带回家给爸妈过眼,无非就是彩礼问题难以解决。 就在此时,闫宝福叹了口气,“我听她爸妈的意思,好像还想加三十六条腿。” “啥玩应?”闫宝书吃惊地瞪大双眼,“光有三转一响还不够?还想要三十六条腿?”三十六条腿是什么?那都是立柜、平柜、高低床等等,加在一起统称为三十六条腿,这样一算,三转一响的花费就够老闫家受的了,再加上三十六条腿,这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这老王家为了姑娘狮子大开口可以理解,但总归要考虑到男方的家庭条件吧? 闫宝福依旧是叹气,“这事人家也没直说,我是自己个儿猜的。” “那你打算答应吗?”闫宝书问道。 闫宝福摇了摇头:“答应啥啊,就是把家都拆了卖了,也未必能够凑齐这些。” 闫宝书没想事情会谈到这样一个深度,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后,安慰他说:“二哥,这事还有的商量,咱家啥条件我不信老王家不知道,找个机会你和咱爸妈谈谈吧,我相信总有办法解决的。” 闫宝福无奈苦笑:“你小子倒是关心起我来了,有这时间你咋不关心关心你自个儿呢。” “我有啥可关心的。”闫宝书故作轻松道。 闫宝福说:“这明年就毕业了,啥打算你自己都没想过?”闫宝福偶尔也会替这个弟弟想一想所为的前途,因为闫永贵的关系,闫宝书在学校里就没能当上红卫兵,理由依旧是充分的,这眼瞅着就要毕业了,去插队恐怕还得废一番功夫,可若是不去,难道就让闫宝书跟家里头混吗?一想到这,闫宝福再次开口说道:“实在不行,你就到矿里上班吧。”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不是还没毕业呢吗。”闫宝书心里不比闫宝福轻松,他也在为自己的将来犯愁,不过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困难而感到沮丧,办法总归是有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慢慢摸索。 兄弟两个回到家,闫宝福跟院子里锁车,闫宝书先一步进了屋,而此时的金桂琴和闫玉芬正坐在外屋地的板凳上磨苞谷,“回来了,你二哥呢?” 闫宝书说:“跟外面锁车呢。”说完,闫宝书跑到水缸前面舀了半瓢凉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金桂琴笑的无奈:“这哥三都养成一个习惯了,进门就喝凉水,也不怕闹肚子。” 闫玉芬附和道:“他们啊都皮实着呢。” “晚上的演出好看不?”金桂琴又问。 闫宝书喝完水把水瓢扔到缸盖上,“嗯,挺好看的。”话音落下,闫宝书转身进了小走廊,到了小屋门口,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哥进来了啊。” 屋里的两个丫头纷纷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三哥,啥事啊?” 闫宝书笑着从口袋里把毛嗑掏了出来,小声对她们姐两说:“偷偷的吃,知道了吗?” 闫玉芳和闫玉香刚才看上去还一脸的不高兴,现下已是笑弯了眼睛,“哎呀三哥,你从哪弄来的毛嗑啊?” “别人给的。” 闫玉香接过毛嗑藏在了枕头底下,倒是闫玉芳一边笑一边冲闫宝书招了招手,待闫宝书好奇的凑过去时,她小声地在闫宝书的耳朵旁说道:“三哥,宝龙晚上出去玩,被人抢了两分钱,他吓的尿裤子了!” 闫宝书一愣:“咋回事?” 闫玉芳生气道:“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被人抢了,咱爸妈平时从来不给我玉香一分钱,如果不是宝龙被抢,我们哪里知道这些。” 闫宝书很明白这两个小丫头的心情,他抬起手在闫玉芳的头上揉了一把,“赶紧睡觉,我去那屋看看。” 闫宝书从小屋出来到了大屋,进门时闫永贵正披了件单衣坐在地上的板凳上抽烟,见闫宝书进门,他看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你二哥呢?” “外头呢。”闫宝书摘了狗皮帽子和棉手套,与此同时,他偷偷打量着躺在被窝里的闫宝龙,竟然被吓尿裤子了,看来还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啊! 作者有话要说:  70年代的彩礼大多都想要个三转一响,但真正能拿出来的人家太少,至于替代品吗,大都是脸盆之类的。 三十六条腿就更难了,不过幻想一下还是可以的吗。另外,三转一响里的收音机在70年代初已经更替为半导体的了,比六十年代要先进了,哈哈哈。 自行车在那个时候很贵,一般工人要三月半年的工资,凤凰、飞鸽、永久,自行车三大名牌啊,一百来块加50张工业券,所以说当时能拥有一辆自行车是多么大的梦想啊。更重要的是,有了自行车方便泡妞,哈哈。 三响一转的牌子也有很多,冰城牌手表,哈尔滨产的,当时在东北也贼拉的流行。蝴蝶牌缝纫机、收音机有迪桑和华普,哈哈哈。 第八章 在父母的溺爱下,不少孩子都被养歪了,越大越回旋绝对不在少数,而这其中男孩子要占绝大部分。照眼前的情势来看,闫宝龙已经被闫永贵和金桂琴宠的偏离了正常孩子发育的轨道,在家里可以无法无天当个混世魔王,一旦出了这个门,立刻就怂了蔫了,从老虎到猫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再者说,能把闫宝龙当成下手目标的人,想来也只有同龄的孩子才能干的出来,从小看到大,年纪轻轻就知道拦路抢劫,这长大以后还得了!要说闫宝龙废物,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废物,被抢了两分钱不说,竟然连对方的一点体貌特征都没记住,一问三不知,想找人都没地儿找去。 闫宝书是等到闫玉芬忙完了手里的活才听她说的,闫宝龙回来的时候都快冻成冰棍了,二棉裤从里到外尿了个通透,这冰天雪地寒风大作的,二棉裤的两条裤腿全都结了冰,进门时冻的斯斯哈哈的,就是这样,闫宝龙一开始也没敢跟家里人吭声,最终还是被金桂琴发现了异常。 闫宝书坐在外屋地洗脚,闫玉芬则是在一旁坐着,“宝龙这孩子一天天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闫宝书低着头没接话,两只脚丫放在水盆里轻轻的换着位置。 闫玉芬没得到回应,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搭在灶台一旁的二棉裤上,“这条棉裤尿了,明儿我看他明儿穿啥去上学。”说完,闫玉芬便收回目光盯着闫宝书看了两眼,“你这脸上淤青也差不多都消了,啥时候回去上学?” 闫宝书这时才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闫玉芬说:“就这两天吧。” 闫玉芬笑了笑,“那行,哪天去上学提前跟姐说,咱妈可说了,你上学的头天晚上得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 闫宝书洗完脚把水倒进了尿桶里,随后回到了大屋。 闫永贵这会还没歇着,披着衣服靠着火墙坐着,闫宝龙躺在一旁,脑袋蒙在被子里,俨然没有了往日嚣张的气焰,看来还是年纪太小,心理素质不够硬,今天的事情多多少少让他受到了点惊吓。 闫宝书没在多想,甩了脚上的棉乌龙上了炕,脱了棉袄棉裤穿着线衣钻进了被窝里。闫宝福就躺在身边,等到他躺下之后,闫宝福转了个身,小声对闫宝书说:“哥看你头发长了,明儿没事就去剪了吧。” 闫宝书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是有点长了,都挡眼睛了。” 闫宝福笑道:“也不怕看不见路。” 闫宝书眯眼笑着,同时转了个身和闫宝福面对面躺着,“哎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啥事啊?” 闫宝书压低了声音,凑到闫宝福耳根说:“咱家这边哪有‘自由市场’啊。”闫宝书用了美化词来形容他要打听的地方,自由市场其实就是黑市的另一种说法。 闫宝福惊讶地看着他,“你问这干啥?” “我就是好奇,想去瞅瞅。” 闫宝福打量着他,想了想说:“你到底要干啥。” “我能干啥啊,我就是想去瞅瞅,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闫宝福自认为是了解闫宝书这个弟弟的,平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过了铁道东顺着铁路一直走就能看到了。”说完,闫宝福还不忘了嘱咐闫宝书一句,“离远了看看就行,别过去。” “嗯,知道了。” 夜里,火炕上的其他人都睡着了,闫宝书反而有了精神,他转过身面朝窗户往外看,半空中的月亮在乌云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闫宝书看了小一阵子后不禁叹了口气,他跟闫宝福打听自由市场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第一步打算了。 闫宝书不想去插队,更不想去当兵,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进入厂矿的队伍里去上班,以此来做掩护暗中做点什么。闫宝书需要钱,或者是粮票,这都是为了能够让将来过上更好的生活必须要打下的基础。 想法和现实总是有着莫大的差距,真要干起实事来,困难和坎坷是必须要去面对的。 闫宝书辗转难眠了一夜,直到凌晨见亮才沉睡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闫宝福吃了早饭去上班了,闫宝书正坐在炕上穿衣服裤子,金桂琴从外屋地进来后从兜里掏出一块花布,里面裹着钱,她仔细的数了三毛钱出来,说道:“这三毛钱给你,去把头发剪了吧。” “嗯。”闫宝书下炕穿了鞋,从金桂琴的手里接过三毛钱揣进兜里,随后去了外屋地洗脸刷牙。闫宝书到了外屋地,从碗架子上取了搪瓷缸,里面装着半管白玉牙膏,这种牙膏的售价在四毛六左右,算是非常昂贵的生活必需品了,有些用不起牙膏的人家,大都是用毛巾沾了面起子擦牙。 闫宝书一边刷牙一边朝碗架子上看了几眼,上面还摆放着两管已经用光了的牙膏皮,是了,在这个很少见到生活垃圾的年代,牙膏皮也是可以用来换钱的。 闫宝书刷完牙洗完脸后直接进了里屋,桌上摆了一碗大碴子粥和一块发糕,闫宝书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后就出门了,临出院子以前,金桂琴从屋里撵了出来,嘱咐闫宝书说:“绕着点走。” 闫宝书了然,他知道金桂琴在担心什么。 闫宝书回应了金桂琴之后便出门了,他顺着胡同到了大马路上,由于今儿没风,天气着实显的不错。闫宝书顺着马路慢悠悠的往前走,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巩小海的叫喊声,“宝书,闫宝书……你给我站那儿。” 闫宝书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扯个破锣嗓子喊啥呢,叫魂是咋地。” 巩小海依旧是农民端,贱兮兮的到了闫宝书跟前,“你这是要干啥去啊?”说着,他朝不远匣儿的地方瞄了一眼,“要去铁道东?” 闫宝书点点头说:“嗯呢,去铁道东剪头。”说完,闫宝书想起昨晚没有见到巩小海,这才问道:“你昨晚去看演出了吗?” 巩小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哀伤,叹气道:“甭提了,没去成。” 闫宝书心想,巩小海没看成演出,多半和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有关。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去学校呢,今天起来晚了。”巩小海朝前跑了一段距离,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冲闫宝书吆喝道:“绕着点走。” 第6节 巩小海脖子上挎着包,跑起来就跟脚上踩了风火轮一般,那速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闫宝书觉得,巩小海说自己起来晚了不过是一种掩饰的说辞,他猜想,巩小海之所以这么晚才去学校,无非是因为昨晚没能看成演出和家里人怄气呢。另外,闫宝书非常的郁闷,是个人见了他都让他“绕着点走’,这铁道东果真成了他一个人的龙潭虎穴,进去了是否还有命出来都成问题了。 闫宝书为了不惹上麻烦,还真就按照金桂琴和巩小海说的那样,到了东边以后专挑人少的地方走,直到进了理发店,他才下意识的有所放松。闫宝书来的这家理发店是国营的,剪一次要二毛六分钱,也是为数不多不需要用到票券的地方。 虽然是上午,但理发店依旧聚集了不少人,闫宝书在队伍的最后面坐下,慢慢地等待着。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闫宝书,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洗了头发,坐在镜子前,根本不需要告知对方他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对方已经操起剪刀咔哧咔哧的剪上了。 闫宝书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打脸上的淤青慢慢褪下去之后,真正的样貌才慢慢浮出水面,这还是闫宝书头一回这么认真的打量自己,眼睛不大单眼皮,鼻子还算高挺,嘴唇单薄,嘴角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整体看下来,闫宝书给自己的评价就是——还不赖。什么叫男生女相,就他这德行的。 随波逐流,大环境下想要搞特立独行,那就是“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是不正经的一种表现。而眼下的审美实在是闫宝书无法接受的,由其是男人的发型,多半是“有缝”的,左偏右偏有的可以根据旋儿来决定,有的则是自己要求的。至于“菊花顶”和“无缝”,简直是想都不要想。 闫宝书坐在镜子前,看着理发师用梳子把他的头发摆弄来摆弄去,最终定格为“有缝”左。闫宝书从镜子看到自己的发型,最终无奈的长叹一声。老气横秋,他也只能这么来形容自己了。 很快地,闫宝书的发型搞定了,理发师没空搭理他,转身招呼下一位客人去了。闫宝书偷偷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情况,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从桌上的布袋里摸了一把剪刀出来,手疾眼快地在刘海上剪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小受毕竟是小受,爱美是肯定的,就跟那个时候大姑娘想要个红头绳一样。 不过,70年对臭美思想还是非常……到了73年以后,逐渐放宽,中期就已经开始知道追逐流行了,什么喇叭裤爆炸头,就都不是问题了。由此可见,小受还有的熬呢。 那时候的牙膏牌子有中华和白玉,牙膏皮都是那种铝皮的,可以卖钱,或者把牙膏皮剪开以后用来补漏掉的茶缸饭盔什么的。 国营理发店现在几乎是见不到了,或许还有,但肯定不多是真的,那时候国营理发店旁边就是澡堂子,不过很多地方都是有职工浴池的。(额,剪头发不用票,但是洗澡要有澡票。) 第九章 闫宝书这几剪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是非常精髓的,同时也是非常讨巧的。闫宝书用剪刀把刘海削平剪短,想不被人发现时就从发旋儿的位置朝左边梳,想自我陶醉的时候就把刘海放下来,这么做虽然与现代审美不能相比较,可要在一众撞衫又撞发型的年代,绝对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闫宝书偷用的剪刀不是花剪,而是最普通的削薄剪,效果虽然差了些,可耐不住他有一颗容易满足的心。闫宝书趁人不注意把剪刀塞回到布袋里,与此同时,他发现桌上还放着半瓶头油,是桂花牌的,价格非常地昂贵,在五毛六分钱左右。 闫宝书盯着那瓶头油心动了,对于这样“新鲜”的事物,他非常地想去尝试一下,毕竟之后的很多年里,这种东西渐渐地就要淡出人们的视线了。闫宝书实在忍不住想要从瓶子里子里倒出点来试试,可是…… “小同志?” 闫宝书一愣,连忙回身看去。站在身后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有余的中年男人,再看那外貌体态,虽说能见到一些年月的痕迹,但也不难从中看出他年轻时候的轮廓,往白了说,就是底子好,更何况此人的穿着打扮非常细致且干净整洁,留着的“有缝”发型用头油固定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头油的香味。 “小同志。”中年男人笑着和闫宝书说话,目光悄然的朝桌上的头油看了一眼后说道:“刚才我就坐在这个位置理发,走的时候着急,忘记把头油带走了。”说着,中年男人抬手朝桌上伸了过去。 闫宝书识相地让到一旁,转身正准备离开时,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小同志,请等一下。” 闫宝书好奇的回过头,“咋了?” 中年男人笑道:“要不要试试?”中年男人把手里的头油送了过来,其实在他刚进门时就看到闫宝书在那儿摆弄头发了,而后就是盯着桌上的头油看。 闫宝书笑了笑,“不用了,我……” “没关系的。”中年男人打断了闫宝书的话,十分热情地举着头油并没有收回去的打算。 闫宝书见状实在不好推辞,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试一试,“谢谢。”闫宝书伸手接过头油,摊开掌心倒了点出来,之后很快的抹在了头发上,紧接着从桌上拿过梳子,对着镜子梳了起来。 闫宝书规规矩矩的把头发梳好,在头油的帮助下,他看“有缝”这个发型稍微顺眼了些。闫宝书放下梳子,回过身时中年男人还在,他冲男人微笑道:“那个……我是不是太眼皮下浅了?” 中年男人看上非常高兴,“小同志,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没有尝试何来进步。” 闫宝书笑嘻嘻道:“谢谢您。” 中年男人揣着头油走了,闫宝书则是跟着出了理发店。这里是风口,风大的实在是有点离谱,而闫宝书的头上又抹了头油,用飘香万里来形容一点都不邪乎。为了不破坏发型,闫宝书宁可挨冻也没有带上狗皮帽子。 一上午的时间都耗在了理发店里,等到闫宝书回到西边,正巧是吃中午饭的时间。闫宝书进了家门,照常去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喝的时候闫宝书就在想,今儿怎么没看到金桂琴在外屋地忙活呢? 正想着呢,金桂琴推开大屋门走了出来,见到闫宝书又在喝凉水,训斥的话还不能出口,她灵敏的嗅觉就让她发现了闫宝书哪里不一样了。金桂琴略显好奇的看着闫宝书,努了努鼻子说:“宝书,你身上这是啥味啊?” 闫宝书笑道:“头油的味道。” “头油?”金桂琴莫名的心慌,“你从哪弄的头油啊?那玩应可老贵了,一般人可买不起。” 闫宝书放下水瓢,苦笑着来到金桂琴身旁,“妈,我又没偷没抢,看把你给吓的。” 金桂琴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了,笑道:“倒也是,你这孩子向来老实。”说着,金桂琴微仰起头打量闫宝书,美滋滋地说:“剪完头精神多了。”金桂琴见闫宝书右脸上还有一小块淤青,心疼的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摸了一下,“你回来的正巧,你二叔来了,正跟屋里头和你爸吃饭呢,赶紧洗洗手进去吧。” “嗯。”闫宝书在外屋地的洗脸盆里洗了手,随后进了大屋。 屋里,闫永贵和闫永兴中间摆了炕桌,两人正面对面唠的热络,见闫宝书进门,闫永兴顶着一张通红的脸,醉眼马哈的大笑:“宝书回来了,快上炕吃饭,今儿你二叔我可带来不少好吃的。” 闫宝书应声脱鞋上炕,挑了四方桌靠着门口的位置坐下。 “呵,身上咋这个香。”闫永兴边说边歪着脑袋往闫宝书身上嗅了嗅。 闫永贵受不了这个味,眉头深锁,但碍于闫永兴在场,也不好过重的批评闫宝书,“油头粉面像什么话。” 闫宝书低头拿筷子,压根就没把闫永贵的话放在心上,对于这样的批评,他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毕竟将来的暴风雨刮的要比这个厉害的多,他可不是那种扛不起事儿的人。 闫永贵见闫宝书没回嘴,心里稍微舒坦了些,继而没在管他,转过头接着和闫永兴唠嗑。 闫宝书拿着筷子一时半会没下手,不得不说今天的伙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改善,酸菜炖血肠,里面还放了一小把的粉条,想来应该是土豆粉,不然也不会通体都是黑乎乎的。旁边的盘子里码放着切好的咸鸭蛋,一共四半儿。除此之外,连蘸酱菜都不在是一成不变的大萝卜,而是在此基础上又添加了呼土豆。 闫宝书不怎么喜欢吃血肠,反而更喜欢呼土豆,他第一时间从盘子里拿了个土豆,蘸着炸好的大酱咬了一口。 好吃……真香……一口两口三口,一个土豆就被闫宝书给造了。 闫永兴见闫宝书吃的香,满脸笑意道:“这都是你二婶娘家人从农村带来的,这不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吗,村里人口多,啥啥都得提前预备着,这不,前个儿你二婶她妹子从村里来过看她,就带了点过来,都是自家弄出来的,不花啥钱。” 闫宝书有种解了馋的感觉,脸上洋溢着难掩的微笑说:“谢谢二叔。” 闫永贵心情极好,招呼闫永兴说:“孩子家家的跟他解释啥,咱喝咱的。”说着,闫永贵往闫永兴的碗里倒了点白酒,这是一种散装的白酒,从食杂站打来的,五分钱二两。 闫永兴没听闫永贵的,醉眼迷离的把面前的碗推到了闫宝书面前,“宝书啊,喝过酒没?尝口?” 闫宝书一愣,再看闫永贵那边,也挺意外的。 “都是大人了,喝点酒不怕啥的,这样吧,就陪二叔喝一口。”闫永兴又说。 闫宝书想了想还是朝闫永贵投去了目光,只见他点了点头,闫宝书这才端起碗,待闫永兴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后,叔侄两便一同干了。 一碗酒也有小一两了,并且味道辛辣,闫宝书被呛的直流眼泪,赶忙端起碗喝了口大碴子粥,待嘴里的酒味渐渐散去后,反倒是脸上传来阵阵滚烫。 不胜酒力说的就是闫宝书这样的。 这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如果不是闫永兴的媳妇儿找上门把人给接走了,这顿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闫永兴是闫永贵的弟弟,也是唯一一个在闫永贵被挂了牌子之后愿意和他来往的人,除此之外的那些亲戚,大多都是见了他就躲开了。 闫永兴离开后,闫永贵从被货架子里拿了两个枕头,一个扔给了闫宝书,爷两就这样一个炕头一个炕梢的睡下了。 闫宝书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他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的。 闫宝书趴在炕上打了呵欠,闫宝龙从外屋地进来,看见他醒了就说:“三哥,你可醒了,咱家进来黄鼠狼了。” “啥玩应?”闫宝书蹭地从坐了起来,“黄鼠狼?在哪呢?” 闫宝龙说:“好像是在仓房,咱二哥和咱爸去逮了。” “我瞅瞅去。”闫宝书下炕穿鞋,急匆匆的出了大屋。 闫玉芬这会儿正手持炉钩子镇守在玄关重要地带,严肃的模样就好像遇上了阶级敌人,听到脚步声,闫玉芬一扭头便看见了闫宝书,“出来干啥,回屋去。” 闫宝书做起了农民端,眉开眼笑地凑到闫玉芬身旁往仓房门口瞧,“宝龙说咱家进来黄鼠狼了?咱家那两只鸡没事吧?” “谁知道钻哪去了。” 姐弟两正说着,闫宝福便拎着一只浑身是血但依旧不停挣扎的肥鸡走了出来,“快找个盆,这鸡脖子上被黄鼠狼叨了一口。” 闫玉芬急忙放下炉钩子去找盆了,闫宝书站在一旁瞧的仔细,“这是母的那只吧?” “可不是咋地,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那咋地,还宰了吃啊?”闫玉芬端着盆放在中央。 闫宝福心疼道:“还能有啥办法,宰了吃了吧。”说着,闫永贵和金桂琴已经从仓房退了出来,进屋后关了门,金桂琴说:“那老大的口子,还是宰了吧,省的让它活受罪。” 家里就这么两只鸡,一公一母,现在母的被黄鼠狼给叼了,这往后想吃个鸡蛋啥的也就没那么方便了。 此时,闫玉芬已经把菜刀递给了闫宝福,正准备给鸡抹脖子时,闫宝书走了过去,伸手拨开了鸡脖子上的毛看了一眼,笑道:“别宰了,我有办法让它活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下一章出来,而且还会和小受坦诚相见,光腚啥的,还是挺有看头的吧。 那个时候剪头都是削薄剪,普通得很,电推子也没有,是手动的,像钳子似得那种推子。 头油的牌子有很多,桂花牌还算可以,在当时来说。 酸菜炖血肠,自家的做法就是用猪肠子灌上猪血上锅,熟了之后切成一片片的扔进酸菜锅里,我个人是不太爱吃血肠的,口感实在……喜欢不起来。 土豆粉通体颜色比较深,所以炖菜里放它会有点发黑。 呼土豆大家吃过没?就是煮熟的土豆蘸大酱吃,嗯,好吃,香,哈哈。 东北的冬天黄鼠狼也有出没,因为饿啊,而文里写的黄鼠狼与鸡的故事,是真实的,我至今都还记得。 用什么法子能把那只母鸡救活,大家能猜到不?哈哈哈 第十章 闫宝书说能把这只鸡救活多半是因为私心,如果说这只母鸡因为被黄鼠狼叼了一口就送了命,这往后老闫家上哪里找蛋吃去!菜样本来就少的可怜,恨不得一点荤腥都不见,闫宝书可不想剃光了头跟家里头当和尚。再说了,外面购买鸡蛋要一块多钱,最多也就十二三个,这和养只鸡比较起来,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拎的轻的。 闫宝书所掌握的医学知识非常地浅薄,绝对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说的大话,之后的十几分钟里,闫宝书在一家人的注目下完成了有生以来,不对……是迄今为止,人生中的第一台大手术。 闫宝书从屋里拿了金桂琴的针线笸箩,穿针引线的同时让闫宝福抱着鸡别动,待他在针屁股上穿了恨不得有一丈长的黑线后,手术正式开始。 其实这东西贼简单,闫宝书让闫宝福抱着鸡别动,拨开鸡脖子上的毛找到被黄鼠狼叼出来的大口子,接下来就是针线游走,左出右进,一眨眼睛的功夫,母鸡脖子上的伤口就被缝好了。 “好了,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闫宝书被折腾出一身的汗,把手里的针线扔进笸箩里便站到了一旁凉快去了。 “这样就完了?能行吗?”闫宝福持怀疑态度地把怀里的母鸡扔到了地上。刚才他抱着鸡的时候,它不停地挣扎,叫声惨烈,可见这十几针下去够它受的了。 “先看看吧,能活着总比被吃肉强。” 母鸡先是和黄鼠狼斗争,接着又被闫宝书一通缝针,体力消耗的实在是有点多,爪子刚着地那会儿还能走两步,现下已经是猫到碗架子底下软弱无力的咯咯哒去了。 “哦对了。”闫宝书解开了棉袄扣,忽扇着衣襟说:“妈,我提议把鸡笼子搬到外屋地来,黄鼠狼爱吃鸡,今儿没偷成说不定就惦记上了,安全起见,还是搬进来比较好。” 一家人都这么觉着,可问题是,外屋地本来空间就狭窄,如果再把鸡笼子放进来,这还有下脚的地方吗。闫宝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转念一想说道:“要不就放到俺也那屋去吧?” “哎,我看行。”金桂琴转身看着身后的闫永贵,“放咱爸那屋咋样?” 闫永贵点了点头:“那就放咱爸那屋去吧。” 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闫宝书准备回屋睡觉,因为他现在还有点晕,临进屋之前,闫宝书为了提醒他们,不得不补充一句:“爸妈,我爷那屋不通风吧?如果鸡笼子搬进去得经常清理,不然俺爷得被熏死,这事不用你们操心,就我们几个小的轮流去做吧。”闫宝书终于找到机会改造闫宝龙了,从小事做起,将来才有可能成就一番大的事业。 “那就这样吧。”闫宝福不待两个大人答应,抢先一步就把闫宝书的话给落实了。 闫宝福毕竟是挣钱养家的人了,并且工资还算可观,在这个家里是占有绝对的发言权的,由此可见经济独立是多么的重要,看人下菜碟可不都是和外人才能做的。另外,值得高兴的就是,闫宝福也有头脑灵活的时候。 闫宝书冲闫宝福笑了笑,转身进屋时又偷瞥了闫永贵和金桂琴一眼,虽说他们表面上并没有一丝变化,实际上心里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的。 第7节 闫宝书没在逗留,回了大屋就钻进了被窝里,而此时的闫宝龙已经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德行实在是……闫宝书郁闷的收回目光不在看他。没过多久,闫宝福回来了,轻手轻脚地上了炕,“宝书,睡着了没?” 闫宝书在被窝里滚了一圈,笑嘻嘻地说:“二哥,咋了。” 闫宝福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就知道你还没睡。”闫宝福脱了棉袄,穿着线衣躺进被窝,小声说:“我是看出来了,咱爸咱妈心里不乐意,保不准得埋怨我。” 闫宝书偷笑:“现在埋怨,往后就得感激你,宝龙这德行,长大了还有前途可言吗?”闫宝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二哥啊……你任重而道远啊。”闫宝书曾经也读过语录,没想到现在竟然就派上用场了。 闫宝福有想大笑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你小子也是当哥的,难道就不用做榜样了?”说着,闫宝福暗中把手伸进了闫宝书的被窝里,快且准地找到了他浑身上下最怕痒的地方——咯吱窝。 闫宝书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激灵,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二哥……我也是榜样,你别咯吱我啊。” “我看你还一套套的不。”闫宝福笑着收回手,平躺着说:“睡觉吧,明儿我还得早起呢。” 闫宝书待笑意平复,胸膛快速起伏着说:“二哥,我想后天去上学。” “后天吗?”闫宝福想了想,“嗯,饭可以三天不吃,书不可以一天不读。”说完,闫宝福翻了个身,背对着闫宝书说:“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闫宝书还有点头晕,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鸡笼子被挪进了偏煞子,闫宝书也因此第一次进入了爷爷生活的地方。闫老爷子快八十了,瘫痪在炕少说也有三年多,并且头脑也不是很清楚,不认人儿不说,但凡进了这间屋子的,均被一视同仁的认定为是老毛子。 “杂种操的老毛子又来了。”闫老爷子听见动静就跟屋里头骂了起来,大喊大叫道:“永贵啊,你嘎哈去了,老毛子来了。” 老爷子气息浑厚,叫声响亮,闫宝书这前脚进门后脚就听见这话,一个没忍住就笑了。闫宝福也差不多,苦笑道:“完了,咱爷又犯糊涂了。” 闫玉芬在一旁扫地,笑道:“咱爷谁也不记得了,就记得老毛子。” 闫宝书憋着笑到了门口,透过门窗户往里屋看,闫老爷子这会儿正坐在把炕头的位置骂骂咧咧的,他头发花白,眼皮耷拉着,一脸皱纹显得他皮肤很黑,整个人干瘦干瘦的,身旁的笸箩里放了少量的烟叶子,一杆烟袋横在炕沿,此时正冒着薄薄的烟。突然,闫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愤怒的目光扫了过来,闫宝书的视线与他撞个正着,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的倒退两步离开了门口。 “咋了?被咱爷吓着了?”闫玉芬有所察觉,走过来说:“咱爷就这样,我也经常被吓到。” 闫宝书平复了心绪,浅笑道:“咱爷年轻的时候一定吃过不少苦。” 鸡笼子搬进了偏煞子后,闫宝福和闫玉芬去上班了,几个小的也去了学校,而闫宝书则是按照先前闫宝福说的,出来家门到了铁道东,顺着笔直的铁路一直往东,他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自由市场”。 “自由市场”位于振兴煤矿的大东边,这里主要是用来堆放建筑材料的,而旁边就是西河沟,一条其臭无比的水沟子。由于地点选的好,隐秘性做到了极致,且更方便逃跑。闫宝书驻足远处观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每一个游荡在这里的人均是贼眉鼠眼的,裹紧的大氅里鼓鼓囊囊看上去非常笨重,想来是藏了不少东西在里面的缘故,偶尔会有人上前攀谈,随后两个人一同消失在视野当中。 闫宝书在远处观察了许久,兴许是因为时间太长,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存在,而后就有三两个人围在一起朝闫宝书这边看,嘴皮子不停翻动,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该观察的都观察了,闫宝书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他从脚下的小土丘上跳下来,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闫宝书思绪乱的很,一想到将来要和这群人打交道,心下便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 回到家里,闫宝书暂时抛开了这些有的没的,帮着金桂琴干了一下午的活,到了晚上天擦黑,闫宝福从队里下班回来,一进门便招呼闫宝书说:“宝书,小海来了。” 闫宝书闻声从大屋出来,看见巩小海依旧是农民端的老架势,“你咋来了?” 巩小海笑道:“放学的路上碰见宝福哥了,他说你明天要回去上学,我顺道过来问问你,要不要去洗澡。”说完,巩小海到了闫宝福身旁,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你得有半个月没洗澡了吧,也不怕嗖喽。” “滚犊子,你才嗖呢。”闫宝书笑着推开巩小海,“吃完饭矿大门见。” “那行,你快点啊,别墨迹。” 巩小海走后,老闫家的晚饭也差不多做好了,饭菜依旧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闫宝书吃完饭,从外屋地拿了条毛巾,又从碗架子上面拿了半条胰子,这种皂是最便宜的,五分钱一条,颜色较深,通体发黑发暗,条件好点的人家都是用这种皂来洗衣服。闫宝书拿了洗澡用品出了门,步行十几分钟后到了煤矿大院与巩小海会合。 厂矿大院里设有职工澡堂子,其家属过来洗澡只用交一张澡票就可以。闫宝书和巩小海进了男澡堂子,由于他们只是家属,并没有柜子可以用来放衣服,待两个人脱光了之后,就把衣服团在一起塞到了窗户根底下。 闫宝书和巩小海上了二楼,进门时一股热气袭来,紧接着眼前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个人同时抬手在眼前挥了挥,想要驱赶挡住视线的朦胧雾气。 “宝书,咱两去那嘎达,那边人少。”巩小海发现一好地儿,拉着闫宝书走了过去。 四方形的池子里坐了半下子人,大都是一个德行,光溜溜的谁认识谁。闫宝书和巩小海跨进池子,在边沿处坐下后,巩小海突然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你有没有觉着,长大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闫宝书笑问道:“咋说?” 巩小海压低了声音,“我小时候都是我妈带着我洗澡,嘿嘿。” 闫宝书嘴角一抽,笑骂道:“瞅你那山炮样。” 巩小海也不回嘴,只知道笑。 闫宝书紧贴池壁,水温恰到好处让他身心舒适,他正打算闭上眼睛专心泡澡的时候,身旁的水面突然荡了起来,由于坐进来的人动作比较大,不少水都漾出了池子。 “向西,带你弟弟来洗澡啊。” 陆向西回道:“嗯呢,今儿正好不忙,就带他过来了。” “向北都毕业了吧,往后啥打算啊。” 陆向西苦笑:“这小子一天就知道混,谁知道他自个儿咋打算的。”话音落下,陆向西冲身旁的陆向北横了一眼,“老实给我待着,我过去和人说点事。” “说你的,管我干啥。” 陆向西过去后,这一片又静了下来。闫宝书偷偷打量身旁的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充满朝气的眼神…… “哎宝书,你想啥呢。”巩小海习惯了热闹,有熟人在就必须得唠嗑。 闫宝书微微皱眉,有种想要掐死巩小海的冲动。 很显然,听见巩小海说话不止闫宝书一人,当陆向北的目光投过来时,闫宝书无奈地冲他笑了笑,“又见面了。” 陆向北冷着脸,“冤家路窄吗。”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我可不这么认为,我倒是觉着咱两挺有缘的。” “少扯犊子,谁跟你吗的跟你有缘。”说完,陆向北故意往旁边挪了挪,其寓意就是要划清界限。 德行吧!闫宝书极小声地哼了一下,扭头冲巩小海说道:“小海,前几天你从我那儿拿走的书啥时候还回来,那可是我的宝贝疙瘩。”说完,闫宝书不停地冲巩小海挤眉弄眼,希望他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 巩小海多聪明啊,当下了然道:“我还没看完呢。” 闫宝书啧了一声,“你还看上瘾了是咋地。”闫宝书挑眉凑了过去,看上去像是要说悄悄话,实际上声音不小,陆向北是绝对能够听见的,“那书写的带劲儿吧,光屁股的大姑娘,柔软的……啧。”闫宝书装作幻想,双手浮出水面半握着,“那感觉真是……” 巩小海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笑嘻嘻地说:“我也这么觉着,尤其是里面叫秀秀的,甭提多带劲儿了,光想想就够我受得了。” 闫宝书就知道巩小海没正型,刚才还幻想着进女澡堂子来着。在巩小海的配合下,两个人的话题越发深入,与此同时,闫宝书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窥视着不远处的陆向北,只见他面红耳赤,坐在池子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可以肯定,他把自己和巩小海的谈话听进去了。 闫宝书非常得意,你有种倒是继续装啊,闷骚。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陆向北要被弄石更了,小受玩的一手好套路。 打滚求个收藏求个留言,看官们都来包养吧。 那时候的鸡蛋是一块钱十几个,到了中后期就涨价了,黑市要稍微贵点。 老毛子,其实是称呼俄罗斯人的,老一辈人都这么叫。 第十一章 闫宝书虽说是临时起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像陆向北这样的人,思想上绝对不会是纯洁的,至少他做不到像闫宝福那样,凡是遇上和感情沾边儿的事,瞬间就能变成一颗行走的大西红柿。再说了,都是半大小伙子,年龄跟这儿摆着呢,他脑袋瓜子里能想到的,闫宝书差不多也能想到个大概。 另外,陆向北平日里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东跑西颠无所事事,表面上看起来八面威风虎逼朝天,可真要遇上个看的上眼的姑娘,再猛的老虎也得变成猫。而现在,闫宝书的一通胡编乱造,算是彻底地让陆向北装不下去了。 闫宝书和巩小海的对话越发深入露骨,声音虽然不小,却也只够让不远处的陆向北听见,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闫宝书在和巩小海唠嗑的过程中,他发现巩小海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脑瓜子转的飞快,闫宝书这才说了上句,他便知道下一句该如何去接,默契程度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行了不行了。”巩小海假模假样的摆摆手,“我这人没啥毛病,就是定力不强,咱还是别说了。” 闫宝书笑道:“咋地,该不会是……”闫宝书朝水里只瞥了一眼,巩小海立刻就夹紧了腿,“瞎看啥啊,小心看眼睛里拔不出来。” “德行吧,就你还藏着掖着的,该不会只有这么大个儿吧。”闫宝书笑着竖起小拇指,得意道:“赶紧承认了吧,我也就不磕碜你了。” “你的个儿大行了吧。”巩小海冲闫宝书翻了白眼,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转移了方向,随即朝闫宝书努了努嘴。 闫宝书没有立刻回身去看,而是竖起耳朵留意身后的动静。 陆向西也在振兴煤矿工作,可不同于闫宝福等人的是,他隶属煤矿煤质科,职位上要比在队里工作的那些人高了许多。陆向西今儿不用值夜班,闲来无事的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和陆向北好好的唠一唠。 陆向西在家里排行老二,今年二十三,虽说他比陆向北大了六岁,但就整个陆家来说,也就属他和陆向北的感情最好。陆向西在澡堂子里碰上了一个单位的人,刚才过去唠了两句,澡也泡的差不多了,他回来后直接趴在了池沿上,手里的毛巾往坐着的陆向北的脑袋上一扣,说道:“起来,给我搓搓背。” 陆向北不答应,依旧坐着,“自己没长手啊。” “嘿,你个混小子,有你这么和你哥说话的吗。”陆向西伸长了胳膊在陆向北脑袋上拨愣了一下,待陆向北脑袋一歪,他便愣住了,“你小子脸咋那么红呢?晕堂子了?” 陆向北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这里是澡堂子,是个人都得脸红。” “有吗?”陆向西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觉着啊。” 闫宝书背对着他们哥两,听到这儿他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撒愣的,搓完背我还有话跟你说呢。”陆向西又催了一遍,右手还不忘在水池里拍了一下,警告道:“你小子别等我下池子里抓你。” 陆向北这会还处于“趾高气昂”的状态,他要是敢站起来才有鬼呢。陆向北不理会陆向西的话,闭着眼睛想让那团火快点消减下去。 陆向西等不到回应,登时就急了,“我不信还治不了你了。”说着,陆向西伸着右手到了陆向北的肋巴扇(肋下)底下,拇指和食指一合,掐着陆向北的一块肉狠狠一拧,紧接着就听见陆向北扯着嗓子从池子里蹦了起来,“陆向西……” 陆向西趴在池沿上,笑眯眯地说:“叫我干啥。” 陆向北疼的说不出话,左手不停地在肋巴扇附近一通猛胡撸。别说,陆向西拧他的这一下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刚刚的气势被压了下去,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尽管如此,陆向西还是看出了问题,好歹他也二十三了,算是半个过来人,仅仅是朝陆向北看了一眼,他便什么都明白了,登时就忍不可忍的笑了起来,“我说你小子咋不肯起来给我搓背呢,感情是想大姑娘呢。” 闫宝书惯会见缝插针,这种关键时刻怎么能少的了他。陆向西那头还在笑,闫宝书想都没想就转过身去,朝着陆向北一通乱瞄。一眼两眼三眼……完了,闫宝书自己都意识到,他停不下来了。 “看他吗啥看。”陆向北羞愤难当,捞起飘在水面上的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狠狠地瞪闫宝书一眼之后,他转眼看向陆向西,说道:“陆向西,从今天起我和你势不两立。”陆向北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彻底将陆向西拍死在池沿上。 陆向西依旧笑呵呵的,“有啥的啊,不就是想大姑娘了吗,太正常了。”陆向西心情愉悦,这会儿也不想着让陆向北搓背了,他从池沿上坐了起来,抱着肩膀说:“你小子发育的不错啊,一眨眼的功夫都这么大个儿了!” 陆向北横眉冷目咬牙切齿道:“我让你大。”说完,陆向北甩了手上的毛巾,张开双手抓住了陆向西的胳膊。 “哎哎哎,你小子想干嘛,我是你哥。” “呸,我和你的阶级友谊从现在起彻底决裂,你就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绝不手下留情心慈手软。”陆向北生气归生气,但他还挺喜欢这么闹着玩的。他抓着陆向西的胳膊用力一扯,再加上池沿上滑不溜丢的无处可抓,跐溜一声过后,陆向西就如同一块巨石跌进了水池里。 陆向西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当他从水里钻出来时,陆向北已经出了水池。陆向西在众人的笑声中指着陆向北说:“你小子干啥去啊,不洗澡了。” 陆向北冷哼一声,“宁可在杨家湖洗澡,也绝不在潘家湖洗脚。”说完,陆向北头也不回的出了澡堂子。 “向西,你这弟弟够好玩的啊。” 陆向西无奈,笑着来到和他搭话的人身旁坐下,“他啊,就那熊样。” 闫宝书这会儿还在往澡堂子门口看,巩小海耐不住被人冷落凑了过来,“宝书,你刚瞅见了没?” 闫宝书收回目光,笑道:“瞅见啥?” 巩小海啧了一声,“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了?”巩小海探头过来,小声嘀咕道:“那小子的牛子……” “哎哎哎。”闫宝书推开巩小海,“从你嘴里就说不出好话,低俗。”闫宝书用毛巾裹上胰子,随后站起身出了池子。 “我咋就低俗了。”巩小海抓起毛巾跟着出了池子,追上闫宝书说:“你刚才胡编乱造的那些就不低俗了?”巩小海哼了一声,又说:“要不是我反应快,还能轮到你看陆向北的笑话?” 闫宝书一愣,“你认识他?” “不认识。”巩小海猫着腰,生怕滑倒的快走了几步,到了闫宝书身旁说:“陈宏兵跟他是一伙的,我就知道这个。” 第8节 闫宝书稍显失望,加快脚步的同时说道:“洗完了,回家。” “哎我去,你等我会儿。” 两人下到一楼,从窗户根底下取了衣服。 闫宝书擦身子的时候,巩小海掐着腰站在一旁,一边晾膘一边说:“宝书,你说咱们今儿算不算是把陆向北给得罪了?” “啊?”闫宝书停下动作,“这和咱们有啥关系。” 巩小海撇嘴:“咱们可看见他出丑了,你说他能放过咱吗。” “你啊,这叫杞人忧天,放心吧。” 巩小海急了,“你咋就……”话说一半巩小海就说不下去了,他看着不远处的人往闫宝书身旁挪了挪,极小声的说:“宝书,你看那边儿。” 闫宝书正低头穿棉裤呢,听到巩小海的话这才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陆向北双手插兜,仰着下巴走了过来,“洗完了?” 闫宝书站起身,把棉裤提了上来,微笑道:“啥事儿?” 陆向北笑了笑,“也没啥,我就是过来问问,那书叫啥名!” “啥书啊?”闫宝书故意装糊涂,并且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陆向北一瞪眼,“跟我装糊涂呢是吧?”陆向北又往闫宝书身边走了两步,靠近时低声说道:“就你两刚才跟池子里说的,我都听见了。” “哦。”闫宝书拉着长音,随后笑问道:“你也想看啊?” 陆向北不耐烦了,“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菊花讲堂开课了,科普时间请注意听讲。 肋巴扇,东北都这么叫,譬如:牙打崩(ben)腿打折,肋巴扇给你干骨折。 巩小海问闫宝书瞅见了没,闫宝书说瞅见啥,巩小海的回答看官们请自行百度,哈哈哈,太邪恶了。 最后,剧透一下,闫宝书答应把书借给陆向北了。 第十二章 事实证明闫宝书看人还真挺准的,如果陆向北不是闷骚,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管闫宝书要书看。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扔出去的套如果没人来钻,那才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呢。不过,闫宝书还是很理解陆向北的举动的,毕竟现在能够打发时间的办法也不多,看看书就得了,难道还真的要让陆向北去支援祖国四化建设去吗,怎么看他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有了陆向北的“请求”,事情就好办多了,闫宝书故作为难道:“借给你可以,不过得等几天,巩小海还没看完呢。” 陆向北估摸着旁边光腚就是巩小海,眯缝着眼睛威胁道:“巩小海是吧,你啥时候能看完,也好让兄弟心里有个底儿。” 巩小海直接和陆向北搭话,心里是有些发憷的,赔笑道:“我尽快、尽快……” “那行,三天后拿给我。”陆向北再次看向闫宝书:“到时候上哪找你去?” 闫宝书想了想说:“就十三中门口吧,不过……书可以借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能借给你。” “啥玩应?”陆向北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用手指掏了一下笑道:“闫宝书,我没听错吧,有种你再说一遍。” 巩小海一旁听的胆颤心惊,不停朝闫宝书使眼色,这简直就是骑虎难下,连条退路都没有了。 闫宝书无视了巩小海的紧张,处变不惊道:“你为啥不先听听我的条件呢?再说了,天下可没有白来的午餐,你去趟老毛子的餐厅吃饭,也得花钱呢吧。” 陆向北来了兴致,“行啊闫宝书,没发现你个狗崽子嘴巴还挺利索的。”陆向北双手插兜,悠闲道:“说吧,我听着呢。”陆向北倒想听听闫宝书能提出什么条件。 闫宝书笑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让你往后罩着我点,别总让陈宏兵他们欺负我。” 陆向北一时半会没说话,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着闫宝书是故意引他上钩的,而自己偏偏还主动送上门来了。陆向北苦于没办法证明闫宝书是故意的,于是一股强大的郁闷感从心底间慢慢涌了上来。 闫宝书见他不语,似是深思,实际上一脸的郁闷已经出卖了他。闫宝书可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连忙说道:“我觉着这事对你也没吃亏吗,你罩着我,我给你跑腿,不是挺好的吗。并且,我还挺崇拜你的。” 陆向北一听这话就乐了,心情顿时好了,趾高气昂嘚瑟道:“你崇拜我啥?” 闫宝书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笑嘻嘻地说:“我都听人说了,你为人仗义豪爽,对你那群兄弟都甭提多好了,所以啊,我就想着,能在你身边给你跑腿,一定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陆向北笑容加深,得意的姿态比刚才更加明显,“熊样吧,还给兄弟带上高帽了。”陆向北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按理说我应该跟你这种人划清界限的,既然你这么崇拜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罩着你吧。但是,革命的道路上你还得听从我的指挥,明白吗。”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假装兴奋道:“坚决服从、誓死服从。” 陆向北上扬了嘴角,“你小子很有觉悟,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陆向北转了半个身位,突然又转了回来,从刚才他就发现闫宝书哪里不同了,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 闫宝书被陆向北打量着,心下疑惑道:“咋了?” 陆向北最终把视线落在闫宝书的头发上,“你这是啥发型?” “啊?”闫宝书一愣,伸手在头上摸了一把这才想起来,因为洗澡,他先前在理发店的那两剪子的效果登时就体现了出来,平齐的刘海,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 闫宝书怕出事,连忙解释道:“剪豁了。” “哦”陆向北又看了闫宝书一眼之后,才转过身走了。 陆向北一走,巩小海立刻就欢实了,拍着胸脯说:“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闫宝书继续穿衣服,“怕啥,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闫宝书,你知道啥叫与虎谋皮吗?”巩小海特用力地撇了撇嘴:“你刚才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巩小海紧蹙眉头,“哎哟我的大兄弟啊,你咋就跟没长心是的。”巩小海伸手拦下闫宝书穿衣服的手,“眼前是没事了,可三天以后呢,那书你上哪弄去?别忘了,那可都是咱两胡编乱造的。” 闫宝书冲他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啥办法?” 闫宝书立刻收敛了笑容,“你咋那么欠儿蹬呢,赶紧穿你衣服去。” “不说拉倒,我还不问了呢。”巩小海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过棉裤往脚上套,一分钟的时间都没过,巩小海便耐不住寂寞的说:“话说,你那头发是剪豁了吗?我咋看着挺好看的,该不会是你想搞特立独行,想要当资产阶级少爷呢吧?” “管得着吗,我乐意。”闫宝书穿戴整齐,狗皮帽子往脑袋上一扣,“你穿完没,我要回去了。” “马上。”巩小海悻悻的闭了嘴。 大约五分钟后,闫宝书和巩小海出了职工浴池。回去的路上,因为夜里的温度较低,两个人都被冻的够呛,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都被冻的发硬,到了最后,两个人几乎是跑着步回家的。 闫宝书和巩小海在房头处分开,各回各家。闫宝书这头刚进家门,就看见闫宝福压着混世小魔王闫宝龙在爷爷那屋的门口站着,“把鸡粪扫除来才能睡觉。” “谁爱扫谁扫,我是不扫。”闫宝龙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闫宝书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步走到闫宝龙身边,笑着说:“宝龙,你要是不扫,咱二哥明天带回来的苹果你可就吃不着了。” “我不稀罕。” 闫宝书很想一巴掌抽过去,“这么说,甘蔗你也不想吃了?” “有甘蔗?”闫宝龙多久没吃过甘蔗了,光想想就够他流口水的了。 闫宝书笑道:“三哥还能骗你不成,如果想吃,快点把鸡粪扫了。” “嗯,那我扫。”闫宝书仿佛就是个天生的吃货,但凡和好吃的沾边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主动。 闫宝龙扫鸡笼子去了,闫宝书这才腾出功夫和闫宝福说话:“二哥,那母鸡咋样了?” “暂时没啥事,应该能活下来。”闫宝福一边说一边进了外屋地,找了个板凳坐下后说道:“宝书,我问你,你咋知道我有甘蔗的?” 闫宝书一愣,“我顺口胡编的,想哄他扫鸡笼子而已。” 闫宝福哭笑不得,“这叫啥事啊,生产队刚下来一批甘蔗,一毛钱半根,我和俺们队长打过招呼了,能留下来两根。” “真的啊?”闫宝书严重怀疑自己有算卦的本事,“我不过就是顺口胡诌,没想到还真有甘蔗了,那往后我想吃啥了,就跟二哥你说了。” 闫宝福被逗的大笑,“这次算你捡着,不然就宝龙那德行,事后还不得闹翻天。” “我会怕他?”闫宝书坐到他身旁,“咱爸妈就是太惯着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二哥,要我说你得跟我统一战线,绝对不能退缩,咱们现在就用这种法子对付宝龙,往后就好办多了。” “也只能这样了。”闫宝福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明天回学校,如果再碰上那群孩子,就躲远点,实在不行找老师。” 闫宝书现在有靠山了,哪里还会担心这个,“知道了。”闫宝书从板凳上起来,“我先回屋收拾书本去了。” “去吧。” 进了大屋,闫永贵和金桂琴正在唠嗑,听到动静,两个人立马闭了嘴。金桂琴从炕梢下地,笑问道:“瞅瞅这脸冻的,红扑扑的。”金桂琴似是宠溺的打量着闫宝书,“冷了吧,赶紧上炕钻被窝里去。” 闫宝书笑道:“明天要回学校,我先收拾书本。”说完,闫宝书走到写字台前蹲下,开了柜门从里面翻出一个空白的本子,他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把陆向北要的那本书写点出来,书名就叫——《脱衣十八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小菊花讲堂又开课了,各位童靴请肃静。 老毛子餐厅,就是俄罗斯餐厅,并且文中的城市是东北,距离俄罗斯比较近,往后还有中俄通商等等。 资产阶级少爷资产阶级小姐臭美思想特立独行。 甘蔗,东北一般都爱在冬天吃甘蔗,一般都是由生产队供应,而不是供销社等地方。价格在一毛钱左右(半根) 最后要说的是,70年代可是盛产大作家的年代,哈哈哈。 第十三章 点灯熬油在老闫家是绝对不允许的,是极其浪费的一种表现。到点儿就要上炕睡觉,这让原本就单调的生活中更添一丝枯燥感。老闫家的几个孩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在他们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闫宝书却恰恰相反,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他现在心里装着事儿,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安然入睡。 闫宝书赤脚蹲在凳子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写的入神,直到闫宝福洗了脚从外屋地进来,“宝书,写啥呢?” 闫宝书从自我陶醉的状态中回过神,连忙把本子护在身前,笑嘻嘻道:“二哥,你洗完脚了。” 闫宝福伸长了脖子,笑问道:“写啥呢,咋还神神秘秘的呢。”闫宝福明明一副憨厚相,却偏偏要做出精明的神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该不会是给哪个姑娘写情书呢吧?” 闫宝书抱着本子,笑出一口白牙:“你咋知道的呢。” 闫宝福乐津津撇了撇嘴:“看来我是猜错了?” “没有啊,你猜对了,我就是写情书呢,你要不要看看?”闫宝书并不心虚,反而愿意把所谓的“情书”拿出来和闫宝福分享,就冲这样违反常理的表现,闫宝福也就认定了他写的并不是情书。 “我可不看,怕长针眼。”闫宝福笑容加深,“快点写,一会儿咱妈干完活你想写都写不成了。”闫宝福回身把擦脚的抹布搭在了靠在火墙旁的椅背上,跟着伸着懒腰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闫宝书习惯了蹲在凳子上,哪怕是从前的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动作。闫宝书仿佛猴子一般灵活地在凳子上转了个身,眉开眼笑道:“二哥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啥悄悄话啊?”闫宝福好奇的走了过去,弯腰低头,“啥事,说吧。” 闫宝书用手遮挡在嘴旁,笑嘻嘻地说:“二哥,你真不打算看看?到时候还能给王姑娘写两首情诗啥的?” 闫宝福登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反应相当剧烈,弹簧似得跳到一旁,“瞎说啥呢,我睡觉了,你也赶紧写吧。”闫宝福落荒而逃,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了脸。 第9节 闫宝书憋笑憋的非常辛苦,抖动着肩膀转了个身,当他把怀里的本子平放在桌面上时,他却又笑不出来了。方才闫宝书只顾着和闫宝福闹着玩,却没有因为闫宝福的举动而联想到什么,现在冷静下来了,他不免有些唏嘘感叹,会脸红的男人不多见了,如此珍贵的物种,也不知会被哪一位幸运的姑娘所拥有。 闫宝书用力地摇了摇头,收回心思后继续低头“创作”他的《脱衣十八跌》。 七十年代虽说物资紧缺,可却是个才子横生的年代,再过不久,所谓的“朦胧诗”便会如砖缝中的小草慢慢露头,滋生、并狂野生长。闫宝书自是不敢与这些大作家大才子们相提并论,但要让他糊弄糊弄陆向北,他还是敢于付出实际行动的。 闫宝书和陆向北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他不怕陆向北会反悔,因为他非常了解这一类人——兄弟义气以及一诺千金,都是这类人最为看重的,或许这就是这个年代所拥有的特色之一。 闫宝书所创作的这本书非常简单,构架清晰明了,一共只有十八章,每章可独立成为一个小故事,其中囊括了小寡妇与老光棍、烟花女子与富家子弟、无产阶级穷小子与资产阶级大小姐等等……到了最后,闫宝书还打算附赠陆向北一道重口味大菜,黑狗与…… 闫宝书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恶趣味,甚至有点接近于“低俗”的边缘。想法终归是想法,能否付诸行动还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而眼下最重要的是,闫宝书必须要挖空心思想出十八种姿势来,这可有点难为他了,总不能把倒挂葡萄架这类都写进去吧? 金桂琴差不多十点左右忙完了手里的活,她从外屋地进来把围裙搭在了火墙上的衣绳上,随后便来到闫宝书的身旁,低头看着本子上的字迹说:“这阵子没去学校,落下不少课吧?” 金桂琴识字不多,闫宝书无需遮挡,笑的坦然道:“嗯呢,是落了不少,不过不用担心,您儿子我这么聪明,一两天就能赶上了。” 金桂琴笑道:“妈知道你聪明,不担心。”金桂琴收回目光,转身坐到了炕头把鞋脱了,等她进了被窝躺下之后,闫永贵便发了话,“点灯熬油的白天干啥去了,你哥和宝龙明天都要早起,赶紧上炕睡觉。” 闫宝书没说话,快速地收了本子后塞进了挎包里,继而又按照课表装了几本书,随后才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趿拉着鞋到了炕梢,掀开被子钻进去时,闫宝福突然从被窝里探出头,笑容堆了满脸地说:“挨骂了吧。” 闫宝书撅了撅嘴,躺下去后小声说:“二哥,你就幸灾乐祸吧,明儿一早我就把你和王姑娘的事儿告诉咱爸咱妈。” “哎哎哎。”闫宝福极小声的哀求道:“二哥错了行不,你可别告诉咱爸妈,这事儿还真不到时候呢。” 闫宝书舒坦了,笑吟吟地闭上了眼睛说:“让你幸灾乐祸。” “二哥错了,真的错了。”闫宝福往闫宝书身旁挪了挪,连人带被子一大团挤了过去,随后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闫宝书的身上拍了怕,“睡觉,二哥哄你睡觉。” 闫宝书噗嗤笑了,“那……看在你哄我睡觉的份儿上,暂时不说了。” 闫宝福这边刚要开口,屋子里突然就暗了下来,原来是闫永贵伸手拉了灯绳,躺下后还不忘训斥两句,“还不睡觉蛐咕(嘀咕)啥呢?” 黑暗中哥两都不再说话,只有闫宝福的手在闫宝书的胸口上轻轻的拍打着,仿佛真的是在哄闫宝书入睡。 闫宝书闭着眼睛,他承认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曾经的“他”非常想有一个哥哥,除了可以被保护着以外,更多的还是想让“哥哥”去承担延续香火的重任。很可惜,那终归是一种假想,直到来了这边,他都没有勇气和家里人坦白一切。 闫宝书这一觉睡的非常踏实,第二天一早醒来,闫宝福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写字台前吃饭了。闫宝书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睡眼惺忪道:“二哥,你咋起这么早呢?” 闻声,闫宝福回身笑道:“队里今天忙,我得早去。”说完,闫宝福放下筷子,伸手从旁边拿了挎包,“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闫宝福急匆匆得出了门,还不到两秒,他竟然又退了回来,“晚上早点回来,二哥给你带甘蔗吃。” 闫宝书点头笑道:“知道了。” 闫宝福走后,闫宝龙也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二哥走的时候是不是说晚上带甘蔗回来了?” 闫宝书嗯了一声后下了炕,之后的半个小时里他洗脸刷牙吃了早饭,随后拿着挎包出了家门。昨天半夜好像下了场雪,路上的积雪感觉要比昨儿厚了许多,他迈着笨重的步伐慢慢地往铁道东走去。 “宝书,等我一下。” 闫宝书听到巩小海的叫声停了下来,回过身等着他。 巩小海穿的很厚,跑起来就好像一只笨重的狗熊,待他跑过来时,闫宝书打趣道:“你瞅瞅你自己,都赶上熊瞎子了。” 巩小海抬手摆正了脑袋上的棉帽子,笑嘻嘻地说:“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看的熊瞎子去。” “我看你就是个熊瞎子。” 巩小海嬉皮笑脸的到了闫宝书的身旁,摆出农民端的架势说:“哎,你看见春凤了没?” “谁?”闫宝书乍一听巩小海提起这个名字,还真没想起是谁。 巩小海用力地“啧”了一声,眼神朝前面的行人中瞟了一眼,“春凤啊,要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被陈宏兵当成阶级敌人啊!” “哦。”闫宝书朝前面的人群中看去,只见一个扎了大辫子的姑娘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在看到闫宝书那一刻,眼神立即变的明亮起来,并且夹杂着一丝难掩的羞赧。 闫宝书非常熟悉这种感觉,那是喜欢一个人才会表露出来的神态,然而……闫宝书却无法接受春凤的这种表现,或许,这和他骨子里就喜欢男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七十年代的“朦胧诗”很红,特别受到大学生的推崇,南有黄翔、北有北岛,这二位绝对的朦胧诗先驱派啊。 哈哈,倒挂葡萄架出自哪本书应该都不陌生吧? 第十四章 闫宝书是个非常相信因果报应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他实在无法做到欺骗。偷偷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闫宝书不是不知道,而眼下春凤就站在不远处,一副含羞待放的模样,哪怕是对待感情再木讷的人也会有所察觉。 “完了完了,这要是让陈宏兵瞅见,你那一口牙肯定保不住了。”巩小海很不合时宜的开着玩笑,压根就没有发现闫宝书眼中闪过的焦虑与不安。 闫宝书没搭理巩小海,反而迈着笨重的步伐踩着厚厚的积雪朝春凤走了过去。临近了,春凤明显变的紧张起来,她原地不动,双手揣在黄色补丁外衣的口袋里,时不时的会动上一下。闫宝书暗自叹息,能被一个人喜欢是一种荣幸,但很可惜的是,闫宝书没有这个福分,他没办法给予春凤想要的未来,更没有承担起这份感情的勇气。或许,春凤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可那是因为她还小,在感情方面存在着很多盲区;而闫宝书不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成年了,是经历过感情风波的人,所以比较起春凤来,他要想的更深更为长远。 可爱的年代出可爱的人,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在春凤还没有打算在闫宝书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的时候,闫宝书必须要当断必断的将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当中。 “同学你好。”闫宝书止乎于礼,并未显得多么热络,反而给人一种刻意的疏远。 春凤在面对闫宝书刻意的疏远的同时明显一愣,眼中的失落十分地明显。方才的羞赧不见了踪影,春凤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宝……”春凤很艰难地顿了顿,“闫宝书同学,欢迎你回来。” 闫宝书微笑道:“谢谢你。”说完,闫宝书迈开步子越过了春凤朝学校的方向走去。闫宝书没有一步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调,这让追在他身后的巩小海非常的懊恼,直到他追上了闫宝书后,耷拉着一张脸抱怨道:“闫宝书同学,你走这快干啥,为了追你,我灌了一鞋克朗的雪。”巩小海单腿着地,一手扶着闫宝书的肩膀一手脱了右脚上的棉乌龙倒雪。尽管如此,巩小海那张嘴依旧闲不下来,“你刚才那是干啥呢,咋一点都不给人家姑娘留脸啊。” 闫宝书斜眼看他,“你知道个屁,赶紧把鞋穿好,要迟到了。” 巩小海穿好鞋,两人并肩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停了下来,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怕了陈宏兵,所以才不敢和春凤走的近是吧?” 闫宝书猛地停了下来,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要是再敢嘚吧嘚个没完,信不信我把你往你奶奶烟袋锅里塞菜叶子的事捅出去。”这是闫宝书记忆中唯一记得巩小海做过的损事儿。 巩小海打小就是个鬼机灵,一看被人抓住了把柄,立刻就服了软,笑嘻嘻地跑了过去,用肩膀撞了闫宝书一下,“咱两谁跟谁啊,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你咋能那么干呢。“闫宝书前一刻还是言辞俱历,下一刻就被巩小海给逗乐了,“你那裤子我可不敢穿,怕有虱子。” 巩小海不乐意了,“你咋能这么说呢,你知道你这叫啥不,这叫侮辱人格,我哪里有虱子,不信脱裤子给你瞅瞅。” “耍流氓啊?”闫宝书掂了掂肩膀上挎包,笑道:“你敢脱我就敢看。” 巩小海见口头上说不过闫宝书,立刻就转移了话题,一副不能再严肃的模样说:“那书你打算咋办,还有两天陆向北就要来找你。” 闫宝书非常轻松道:“放心吧,早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巩小海好奇心不死,正要开口询问时,学校大喇叭里突然传来了《革命人永远是年轻》的唱词。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他好比大松树冬夏常青……” 歌声响起,周围不少的学生都开始加快脚步往学校走,闫宝书和巩小海不敢耽搁,立马加入到了大部队当中。十三中坐立在通沅市的铁道东,也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学校之一。 十三中的占地面积不大不小,周围用泥砖立好了围墙,因为有些年头了,不少泥砖都出现了断裂豁口的情况。进了学校大门,看见的便是大片的操场,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墙壁上硕大的白色字体标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顺着操场往右看,可以看见一排排的平房,那里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闫宝书跟着巩小海进了班级,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后,他开始环顾四周。班级里冷的可以,不少同学都带着棉手套,少数人做着农民端,纵然条件艰苦,可他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青春的微笑。 闫宝书觉着今天异常的冷,或许这和他坐在冷板凳上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他猫腰哈背的四周看了一阵子,突然发现最后排有几位同学正在忙着什么,在好奇心的牵引之下,闫宝书探头看了一眼,原来这几位同学竟然是在点炉子。 闫宝书对于这一幕有点印象,学校为了不让学生们受冻,在每个班级里都搭了炉台,并且每天安排两男一女负责生火,待炉子点着之后,还可以让带了午饭的同学把饭放在炉盖子上加温,这就是条件限制下所演变出来的现象。 “新鲜感”终究抵不过寒意彻骨,闫宝书现在只觉着双脚都是僵的,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加重,他只能不停地跺着脚。除此之外,分散注意力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他摘了右手上的棉手套,从挎包里掏出了第一节课对应的书本摆到一旁,继而又从包里掏了本子出来,拿起笔开始偷偷摸摸的进行他尚未完成的创作。 春凤或许是因为受到了闫宝书刻意的疏远而变的沮丧,因此她的脚程照闫宝书和巩小海略微慢了些,她从外面进来时,下意识的朝闫宝书所在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继而垂着脑袋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巩小海进了班级就和别的同学打成一片,春凤进门时他还特意地观察了一下,待她坐到靠墙的位置上之后,巩小海一副不闲事儿大的德行冲到了闫宝书身旁,小声嘀咕道:“春凤偷看你来着。” 闫宝书无奈的放下笔,苦笑道:“巩小海同学,你是……” “哎哎哎。”巩小海打断了闫宝书的话,眼神不停朝门口瞟。 闫宝书纳罕地看了过去,只见陈宏兵在大嘴怪等人的围绕下进了门,随后朝大嘴怪等人一摆手:“都别跟着了,该干啥干啥去。”陈宏兵在陆向北不在的情况下还是很有发号施令的权利的,一声令下之后,大嘴怪等人立马就散了。 没人跟着,陈宏兵抬手摆正了脑袋上的棉帽子,旁若无物的直奔春凤的位置走了过去,到了她身旁,陈宏兵猫腰笑问道:“春凤,你吃早饭了没?” 春凤不大高兴,撇开头不看陈宏兵说:“你离我远点。” 陈宏兵丝毫不介意春凤的反感,而是笑容加深道:“晚上放学出去玩不?” 春凤回过头,不冷不热的问道:“玩啥?” “我爸给我弄了一副冰刀回来,晚上咱去溜冰咋样?”陈宏兵跃跃欲试着,脑袋瓜子里能想到的只剩下春凤东倒西歪任由他扶着的场景。 春凤非常厌恶陈宏兵笑起来的样子,冷哼一声,“我不会,不去。” “不会有啥的,我教你啊。”陈宏兵站在过道上摆了个姿势,歪着脑袋和春凤笑嘻嘻地说:“瞅瞅,我这姿势咋样,带劲儿不?” 春凤一撇嘴,刚要开口磕碜陈宏兵的同时竟然和不远处坐着的闫宝书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到嘴边的话是说不出来了,春凤涨红着一张脸,恼羞成怒似的冲陈宏兵说道:“你离我远点,你身上都有馊味了。” 陈宏兵一愣,连忙拎着衣领子嗅了嗅,“瞎说,哪有馊……”陈宏兵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的扭动着脖子,直到看见闫宝书就坐在距离不过十步之遥的位置上,并且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他,心里登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这里毕竟是学校,陈宏兵不好下手,他看了看闫宝书,又低头朝春凤眯了两眼,继而一副虎逼朝天的模样说:“行啊春凤,你就当着那狗崽子的面磕碜我是吧。”陈宏兵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拉过身旁的椅子坐下后便无休止地朝闫宝书投去一束束怨恨的光芒。 闫宝书心想,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再看陈宏兵那副德行,他恐怕是等不到陆向北的出现了。如果闫宝书没有猜错,陈宏兵这会儿正酝酿着晚上放学要怎么修理他呢,看样子,他是躲不过去这个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那时候学校不多,尤其像文中的这种小城市,小学一所,中学2-3所那都多的。学校围墙上的标语大都是语录里来的,不仅如此,什么挎包搪瓷缸粮本上都有,记的清楚的就是粮本上的,“一定要解约粮食”“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平时半干半稀。” 还有70年代的歌曲,流行的不算,那都是香港传过来的,有一段时间都被称为“靡靡之音”。 像什么《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太阳最红毛和谐最亲》这类的歌曲,几乎是响彻街头巷尾以及各大工厂校园。 另外,文中的地点选择在东北,哪有不玩冰的道理,是吧。 第十五章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没有错,革命的道路上虽有千难万险,却也无法阻止闫宝书前进的步伐。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颗星星之火,说不定就要在今晚放学之后彻底陨灭了。从上课之初,闫宝书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阵阴冷的寒气,他能想象的到,陈宏兵此时正用恶毒的目光注视着他,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闫宝书早就死上千百回了。 争风吃醋这种事儿闫宝书早已司空见惯,更何况陈宏兵还是个半大小伙子,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一切都还得放宽心。第一节课是语文课,闫宝书坐在底下看似听的专注,实际上注意力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放。 闫宝书单手托腮,偶尔会低头朝手上拿着的课表上瞄一眼,现在是一九七零年冬天,仍旧处于大动荡时期,因此,学校开放的科目并不多,校园生活也不够丰富多彩,每周上六天课,每天下午都有十五分钟的读报或者唱歌的时间,周四下午要进行全体大劳动,比如参加水利建设,又或者是在校园边边角角种地种菜,如果赶上校园基本建设,便要负责搬运沙石和砖头,如果是冬天,清理积雪自然就成为了首要任务。除此之外,若是赶上逢年过节,学校还会举办文艺汇演,学生们无不是积极踊跃地报名参加,所排练出来的节目不仅质量很高,娱乐性也是非常强的,当然,这只是用当前的眼光来看罢了。 这是闫宝书在十三中的最后一年,待到明年一开春,他便要离开这里,积极地投身到前途事业当中去,一想到这些,陈宏兵等人的事情立刻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闫宝书在老师口若悬河的讲课声中回过神,继而朝窗外一瞥,长叹一声便将手中的课表塞进了挎包里。 一上午就这么平凡无奇的过去了,当闫宝书和巩小海正准备离开学校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们从窗外看到了一群红卫兵龙卷风一般的刮了过去。巩小海终究是改不了他好信儿的个性,连忙跑到门口探出脑袋边看边说:“看样子又有人要倒霉了。”说完,巩小海回过身,冲闫宝书笑出一口白牙,“宝书,咱看看热闹去咋样?” 闫宝书把挎包搭在肩上,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去你就去吧,至于我吗……”闫宝书抓起狗皮帽子往脑袋上一扣,笑道:“回家吃饭去喽。” “你说你这人……”巩小海话没说完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急忙跑到座位前拿了挎包,追随着闫宝书的脚步说:“宝书,咱两就这样从大门口出去不会出事吧?” “出事?啥事啊?”闫宝书还挺纳罕的,再看巩小海那副担惊受怕的德行,他这才想起来,大门外的角落里肯定有只伺机而动的老虎,正准备捕捉他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鸡崽子呢。 闫宝书停下脚步,深思熟虑道:“小海,要不……咱两从围墙翻出去?” “我看行。” 意见统一,闫宝书和巩小海再不耽搁,一扭头朝相反的方向走,等到了房头之后,两个人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嬲俏地攀上了学校围墙的墙头。闫宝书相对于巩小海的动作要麻利许多,借力用力一下就蹬了上去,再看巩小海,就好像一只笨重的熊瞎子在猛烈的撞着厚厚的围墙,样子非常之滑稽。 闫宝书坐在墙头上笑道:“巩小海,你要再这么撞下去,这堵墙恐怕就保不住了。”说完,闫宝书弯下腰,伸长了手说:“快点,我拽你一把,别到时候陈宏兵追来了,想跑都跑不了。” 第10节 “怕什么,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闫宝书在巩小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抱着肩膀看戏似的说:“合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那我还是一个人溜之大吉吧。” “别啊兄弟。”巩小海赔笑道:“刚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和你是啥关系啊,咱们那是阶级友谊的关系,敌人面前必须要统一战线,永不退缩。快点,拉我一把。” 闫宝书笑道:“就你能说会道。”话音落下,闫宝书弯下腰伸长了手去拽巩小海,别说,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重,第一次尝试直接宣告失败,待第二次正要开始时,不远处突然出来严厉的训斥声,“你们干啥呢?” 闫宝书和巩小海均是吓了一个机灵,猛地往墙根底下不远处的地方一看,两个红卫兵打扮的学生正朝这边飞奔过来,“你们干啥呢,快点下来。” “完了完了。”巩小海一激动更爬不上墙了。 闫宝书抓着巩小海的手用力往上拉,“你小子给我加把劲儿,不然我扔下你不管了,到时候你就等着挨批吧。” 巩小海咬紧牙关,几乎快要把吃奶的力气都涌上了,大吼一声,终于在闫宝书的帮助下攀上了墙头。 “我的妈呀,这简直都赶上爬雪山过草地了。” 闫宝书啧了一声,抱紧挎包说:“还不跳,等着被抓呢。” 闫宝书和巩小海从墙头上跳下去以后就是一路狂奔,也甭管鞋里灌了多少雪,撒丫子玩命的跑吧。两个人狂奔了将近五分钟,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直到体力耗尽,终于是停了下来。 巩小海几乎要累的趴在地上,他弯着腰,大口喘息道:“吓死我了。” 闫宝书双手杵在波棱盖儿(膝盖)上,一边捯气儿一边笑着说:“我比你好不了多少,这要是被逮到了,咱两可就惨了。” 巩小海直起腰,摆了摆手说:“行了,我得回家吃饭了,咱啊……还是过会儿见吧。” 依旧是老规矩,闫宝书和巩小海在把房头的地方分开,各回各家去吃中午饭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不算长,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到了下午,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学校里,这屁股才刚沾到凳子上,就看见一群红卫兵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这群人进来后不说一句话,反而是挨个人的打量,看一个不是,摇摇头然后再去看另外一个。闫宝书坐在椅子上非常淡定,他用眼角的余光朝巩小海的方向窥视着。巩小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群人到来的目的,故意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正义凛然邪气不气的架势。 这群人在班级里绕了一圈,最终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这时,人群中有人开了腔,嗓门非常大的说:“这里没有就去下一班。”话音刚落,这群人又是一窝蜂的出了门。 闫宝书在这群人走后才敢大方的去看巩小海,两个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了。 学校下午的课程除了一开始的十五分钟的课前时间之外只有三节正课,这三节课在闫宝书稍加利用之下很快就过去了。由于东北的冬天天不长,闫宝书和巩小海从班级里出来时夜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大地。 “咋整,咱两是翻墙头啊,还是走大门?”巩小海歪着脑袋询问道。 闫宝书深思片刻,说道:“墙头是翻不了了,容易被逮到,要我说就走大门吧。” “万一陈宏兵在呢?”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闫宝书走过去揽住巩小海,一边朝学校门口一边说:“咱两分开走,如果真遇上陈宏兵了,也不至于牵连你。” 巩小海急了,“咱两的阶级友谊之深,我不会扔下你独自一人逃跑的,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同面对敌人。” 闫宝书有点感动,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这叫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你就别瞎参合了。”闫宝书收了手,“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一步。”闫宝书抛下巩小海一个人朝大门口走去,正如他和巩小海猜测的那样,闫宝书前脚刚跨过大门,后脚就是眼前一黑。 闫宝书被蒙了脑袋,他不挣扎,任由这些人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片刻的安静后,闫宝书突然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重心不稳的他直接扑倒在厚厚的积雪上。 “给他摘了。” 黑暗中,闫宝书听到了陈宏兵的声音,而后脑袋上蒙着的东西被摘了下去。 “狗崽子,我让你离春凤远点,你咋就不长记性呢。”陈宏兵手里掂着半根木头棒子,微仰着头,眼神不屑地盯着闫宝书说:“我今儿就让你长个记性。”说着,陈宏兵往后退了几步,指挥着大嘴怪说:“把牌子给他挂上。” 大嘴怪干这种事比任何人都积极,他拎着做好的牌子到了闫宝书面前,“还不把脖子抻过来。” 闫宝书坐在雪堆上一动不动,平静的目光停留在牌子上面,六个大字一个叉,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我操。”大嘴怪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和陈宏兵说:“这狗崽子不听话啊。” 陈宏兵动了动下巴,“远点扇着,我自己来。”陈宏兵推开了大嘴怪,手握木头棒子朝闫宝书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小攻就现身了,宝书的书还没写完,哈哈哈73年一过,大动荡可以说是结束了,学校开放的科目也就多了,校园生活会变的更加丰富。这个时候的学费还算可以,中学每学期是3-5元,学杂费每学期1-3、4元。每年都在上涨。注意,这个时候是没有校服的,因为屋子太紧缺了,自家做衣服买布还要布票呢。 小学有红小兵、中学有红卫兵,后期就变成了少先队红领巾了(来一起唱,起来,不愿……) 第十六章 曾经的闫宝书从没有打过架,小的时候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长大了是个文质彬彬的好少年,工作了是个知上进懂拼搏的好男人,哪怕遇上再不顺心的事情,也不曾想过用暴力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当然了,这一切都要源于他有个良好而又幸福的家庭,父母的言传身教对他来说无比受用,这也是他在进入社会之后,能够稳步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闫宝书自身不爱动手,可不代表他没见过别人打架,在他的记忆深处,曾目睹过学校门口发生的一幕群殴事件,两个男生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最终导致了那一幕的发生。闫宝书当时只在人群中看了几眼,而后的十几天里,闫宝书突然在食堂里看到了他们,过去的不合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场景。 当时的闫宝书还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打了一架之后就变的亲如兄弟了呢?后来闫宝书明白了,而这种对于发现新大陆似的觉悟也是在一点一滴积累社会经验的同时所领悟到的。 陈宏兵拎着木棒冲过来时,明显着是要下狠手的,可就在到了闫宝书身前时,他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最终木棒并没有朝着闫宝书的脑袋瓜子落下,而是中途改变了方向,朝着闫宝书的身上抡了过去。 闫宝书估摸着陈宏兵这一棒子下来,哪怕穿的再厚,也得疼个好几天。打架是要划分为很多种的,有聪明的也有笨拙的,而闫宝书自身不会打架,能够选择的也只有后者了。眼瞅着陈宏兵的棒子就要抡到身上,闫宝书躲闪是来不及了,唯一能够化解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勇猛冲锋,一头扎进陈宏兵的怀里,双手勒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向后推。 心随意动,闫宝书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从雪堆上爬了起来,迎面冲锋过去。陈宏兵被闫宝书这一动作给弄蒙了,腰间被他双手用力的箍住,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重心不稳,随即整个人朝后仰了过去。 这种不常有人出没的地方是没有人清理积雪的,陈宏兵摔倒时并没有感到痛楚,而这时的他已经恢复了神智,怒视着身上的闫宝书说:“你个狗崽子还敢还手?”陈宏兵反手一拳砸在闫宝书的背上。 由于陈宏兵是半躺在地上,这样的姿势让他使不出全力,一拳下去反倒有种拍蚊子的错觉。陈宏兵被闫宝书死死压在雪地上动弹不得,再加上他原本穿的就厚实,一时间连再次抬起手的力气都用不上了,“你们还他吗的瞅啥呢,赶紧把这狗崽子给我拉开。” 大嘴怪等人在陈宏兵的一声怒吼中回过神,蜂拥而上,照着闫宝书就是一通狂踢猛打,其中还有人拽着他的脖领子用力往起薅。闫宝书的脖子被衣领勒的生疼,还有些喘不上气,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开陈宏兵,反而把脑袋埋的很低,几乎要钻进陈宏兵的胸膛里去了。这是男生打架的最基本的保护措施,宁可身上挨个七八十拳,也绝不能让脑袋上受到一次猛烈重击。 六个七个人团团围住了闫宝书和陈宏兵,混乱的场面之下也不知是谁,竟然无意中给了陈宏兵一拳,正中面门。陈宏兵吃痛地大叫:“你们往哪打呢,看清楚了再下手行吗?”陈宏兵的面部表情精彩至极,皱巴着一张脸想缓和刚才那一拳所带来的疼痛感。 人群中出现了“叛徒”,这可让闫宝书的士气大大增加,反正今天这顿揍是躲不过去了,那就和他们拼了,死也得拉个垫背的。闫宝书在众人的围攻下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力地往前一窜,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陈宏兵的身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今天和你们拼了。”闫宝书的的确确不会打架,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打起架来不要命,抱住对方的脑袋就是一通点炮,他所能做到的方式只有一种,还是在情急之下演变出来的,虽说幼稚了些,但效果还是杠杠滴。 闫宝书猛的低下头,尽可能的张大了嘴,照着陈宏兵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哎呀我操……”陈宏兵疼的浑身一激灵,咬紧牙关痛骂道:“你个狗崽子竟然咬人,我让你咬。”陈宏兵挣扎想要从闫宝书的口中逃脱,可他越是挣扎,疼痛感就越强烈,几番挣扎无果,但陈宏兵却出了一身大汗。 陆向北和杜新国骑着自行车到了十三中,等了半天都没见到陈宏兵等人出来。杜新国明显要比陆向北显得不耐烦,急性子的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最终找到了一个平日里和陈宏兵关系还算不错的人,一通打听下来才得知,陈宏兵带着大嘴怪等人又去找闫宝书的麻烦了。 陆向北在杜新国的描述中紧蹙了眉头,双手握着车把用力一抬,调转了方向后上跨坐在车上,“找他去。” 陈宏兵收拾闫宝书的地点陆向北和杜新国是知道的,那里曾是陆向北还在十三中时候的根据地,是他和杜新国以及另外几个兄弟用来偷摸抽烟喝酒的地方,至于陈宏兵和大嘴怪等人,那都是陆向北走了以后才进入“组织”的。 陆向北板着一张脸,用足了力气猛蹬踏板,杜新国费劲巴拉的跟在后头,待到了根据地,两个人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走到跟前竟然听到了陈宏兵的嚎叫声。 杜新国噗嗤就笑了,“这是嘎哈呢?杀年猪吗?” 陆向北双手插兜,神色不悦地到了人群后头,照着一个人的腚上就是一脚,“都给我散了。” 挨踹的人从人群中跳了出来,看到是陆向北后立刻就消停了,捂着腚站到了一旁。刚才还一团乱的场面在陆向北这一脚下立刻就得到了平复,众人散开后,陆向北低头看着地上的两人笑道:“嘎哈呢,大姑娘耍流氓啊!” 听到陆向北的声音闫宝书如临大赦,立刻就松了口,扭过头看着他说:“陆向北,你说话不算话。” 陆向北突然遭到指责,脸色微微一怔,随即就是一脸的微笑:“这事儿赖我了,是我忘记让新国跟陈宏兵说了。” “哼。”闫宝书生气,是真的生气。 陆向北也不知道为啥,一看到闫宝书气急败坏的德行就是想笑,心情好的不得了,他走上前,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陈宏兵,“赶紧起来吧,别一会儿没把人咬死,倒是给压死了。” 陈宏兵在闫宝书松了口后立刻护住了脖子,那架势就好像闫宝书随时随地都会再咬上一口。陈宏兵体力透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了,在闫宝书从他身上离开后,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别装死了,起来带着大嘴怪他们回去吧,哦对了,从今往后闫宝书就是自己人,你和春凤那档子事儿就别总盯着他了。”说完,陆向北朝闫宝书瞥了一眼,“你对春凤有意思?” “啥有意思没意思的。”闫宝书活动着胳膊,“我和春凤是纯洁的同学关系,根本就不是陈宏兵想的那样。” 陆向北点点头,“你都听见了吧,往后别没事儿就找茬。” 陈宏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棉帽子带上,他没有按照陆向北说的第一时间离开,反而虎目圆睁,一脸怒气的注视着闫宝书。 陆向北走到陈宏兵身旁,一拍他肩膀说:“行了啊,赶紧带着人回去。” 陈宏兵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没法说,只好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大嘴怪等人离开了根据地。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了,根据地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陆向北来到闫宝书身旁,摘了手套扔在雪堆上,随后坐了上去,“平时看你胆小如鼠,急了还真敢咬人了。” 闫宝书浑身酸疼,顺势坐到了陆向北旁边,“你知道啥,我这叫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厉害着呢。” 陆向北笑道:“咬人就算厉害了?” 闫宝书一梗脖子,“还有王八拳,你要试试不?” 杜新国这会儿已经坐到了陆向北的另外一边,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还是收起你那套王八拳吧,实话告诉你,跟向北这儿都不好使。”说着,杜兴国轻轻撞了陆向北一下,“来根烟。” 陆向北也正有此意,伸长了左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根给了杜新国,随后又抽出一根送到了闫宝书面前。 “干啥?” 陆向北嘴角衔着一根烟,“你说干啥,赶紧拿着。” “我不抽烟。” 陆向北啧了一声,“你咋跟个娘们似的呢。” “你才娘们呢。”闫宝书狠狠瞪了陆向北一眼,抢过那根大生产叼在了嘴上。 三个人并排坐在雪堆上,烟雾缭绕的同时,陆向北歪了脑袋,笑眼马哈的问道:“那书啥时候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终于又出现了,这算是英雄救“美”不?闫宝书注定要以身相许了,哈哈。 大前门算是那时候很好的烟了,一毛多一盒,抽完了的烟盒还可以留着,有的是用来收藏了,有的软包盒是用来叠成纸牌的样子,扇piaji玩。 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出自语录。 第十七章 陆向北不提书倒好,一提这事儿闫宝书肚子里的火蹭地就窜上来了。闫宝书把烟衔在嘴角,目光在反射着月光的雪地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终在几步开外的雪地里看到了他的挎包。他略显笨重的从雪堆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走上前从厚厚的白雪中捡起了挎包。 挎包的带子此时已经断掉了,也不知是在和陈宏兵撕吧的同时弄断的,还是被人故意弄折的。这是闫宝书唯一的一个挎包,虽说上面的红色五角星是用红线绣出来的,更没有像别人的挎包那样上面印着语录,可他却非常的珍惜和爱护,如同至宝。 闫宝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拎着挎包慢慢地走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小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家里穷,就连学费都是姥姥姥爷帮忙交的,更别提是买件新衣服了。闫宝书不记得那是几岁时候发生的事情了,姥姥出了趟远门,回来后给他买了件熊猫斑点的小大衣,脖领子上有两个毛毛球,系上以后显得特别的可爱。闫宝书小的时候要比现在长的更为讨喜,尤其是那一对大耳垂,凡是见了他就没有不夸的,说是长大了肯定有福。闫宝书至今都记得他穿了那件小大衣后被母亲抱出门上该(上街)溜达,一路上所受到的关注注定要让他把这件小大衣当成宝贝一样来爱护,脏不得别人更碰不得,直到长大了以后才束之高阁。 每个人想要珍惜的东西都不同,所以杜新国就很难理解闫宝书的伤感从何而来,他看着闫宝书低沉的模样和陆向北玩笑道:“他这是咋了?该不会为了个破包痛哭一场吧?” 杜新国整天就知道玩,脑瓜子里当然想不到深刻的东西,陆向北则不同,虽说认识的不够深刻,但他多少能体会到闫宝书内心的感受。陆向北从大笑转变为浅笑,目光始终注视着闫宝书,待他走到身边来的时候,陆向北干咳一声,继而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烟,“别难受,再来一根。” “我难受啥啊?”闫宝书从陆向北手中接了烟,吸了吸鼻子后坐到了他身旁。 陆向北划了火柴,用手护着火苗送到闫宝书面前时,他开着玩笑说:“别哭,大鼻涕浪汤的多丢人啊,像我这么聪明的看一眼就知道咋回事,换了杜新国这样的还不得以为我逼良为娼了呢。” 闫宝书嘴上的烟点燃,咕嘟了一口骂道:“你才是娼呢。” 陆向北笑道:“男人有泪不轻弹,你说是吧。” “就你懂的多,行了吧。”闫宝书气极反笑,低头从挎包里翻出了这两天的创作成果,顺手扔给了陆向北说:“给你,拿回去慢慢欣赏吧。” 杜新国听陆向北提起过这本书,心里跟长了草似得,一看到书被闫宝书扔进了陆向北的怀里,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激动道:“快给我瞅瞅。” 第11节 “瞅你奶奶个腿,瞎积极啥呢。”陆向北挥开了杜新国的大爪子,捡起掉落的本子翻开看了一眼,“我操,这是啥玩应啊?手抄本?” 闫宝书故作恼怒道:“咋地,手抄本是侮辱了你的人格还是瞎了你的眼啊?” 陆向北连忙啧了一声,“我可不是那意思,再说了……”陆向北翻开本子瞅了瞅,“这才几页啊,太少了,原本搁哪呢?” “没了,被我妈发现填炉子里烧了。”说完,闫宝书用手揉了揉胳膊,“为此我还挨了一顿揍,到现在胳膊还疼着呢。” 陆向北遗憾道:“咋就给烧了呢,太不会过日子了,就算不让看,也可以用来给你开(擦)屁股啊。” “滚犊子。”闫宝书被逗乐了,“我家再穷也不可能用这么硬的纸开屁股好吗。” 陆向北突然意识到,那个看上去特别懦弱见了陈宏兵都要躲着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闫宝书,反倒是眼前这个,刚和自己有了点交情就敢出口成脏的人才是真实的他。陆向北平时和杜新国等人一直都这么相处的,自然也就没把闫宝书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笑模笑样的说:“瞅瞅你说的这叫啥话,兄弟可不是那个意思。”陆向北伸长了胳膊搭在了闫宝书的肩膀上,“大兄弟,你这字儿写的比大姑娘写的都秀气干净,啥时候也教教我呗。” 闫宝书被陆向北揽着肩膀来回晃着,笑骂道:“少扯犊子,我实话告诉你吧,就手抄本里这点东西还都是我凭借记忆写下来的,你要不看就还给我,也省的传出去到时候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咋说话呢,我为啥要传出去。”陆向北笑道:“这是好东西啊,那天你和巩小海说的时候,我就……嘿嘿嘿。”陆向北抿了抿嘴,问道:“那后面的你还记着不?” 闫宝书斜眼看他,“干啥?还想让我写啊,告诉你,我不写了,罢工。”闫宝书趾高气昂道:“反正我也挨揍了,爱咋咋地。” “看吧,还是怪我来晚了。”陆向北就觉着闫宝书这人特好玩儿,虽说是个挂了牌子的人的儿子,但他自己又没犯啥错误不是,“行,这事是我不对,说到没做到,为了承认错误,组织上决定弥补你的损失。” “咋弥补啊?别又是给我一包毛嗑。”闫宝书乐津津地说。 陆向北大包大揽道:“一包毛嗑算啥啊,后天,后天兄弟带你去看《红灯记》咋样?” “真的假的?你有票?” “小瞧人了不是!”陆向北收回搭在闫宝书肩膀上的手,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后天晚上十三中门口,我来接你。”说完,陆向北拿着本子从雪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太晚了,新国你先回去吧。” 杜新国站起身,“咋地,你不跟我一道回去了?” “不了,我送宝书,然后再回家。” 杜新国一想闫宝书今晚挨了揍,挎包也坏了,陆向北送送他也是应该的,“那行吧,我先回去了,你两慢着点啊,别遇上女流氓劫道。”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陆向北弯腰攒了一团雪,照着杜新国的腚上扔了过去。 杜新国假装吃痛,捂着腚一蹦高跑到自行车旁,“不早了,你两也赶紧的走吧。” “行了,走你的吧。” 杜新国骑着自行车左摇右晃的离开后,陆向北弯腰捡起棉手套带上,“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陆向北朝来的地方走了过去,弯腰扶起扔在地上的自行车,拍了拍车座子说:“上来吧。” 闫宝书心里暖暖的,可他却口是心非道:“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 陆向北啧了一声,“咋这么犟呢,听话,上来我送你回去。” 闫宝书噗嗤笑了,“你当我是大姑娘呢。” 陆向北笑嘻嘻地说:“你要是个大姑娘我还真不敢驮你,万一被当成流氓抓起来可咋整,我爸非得把我腿儿打折了不可。”陆向北一边笑一边抬着自行车调了个方向,“别墨迹,快点上来。” 闫宝书不再装模作样,拎着挎包走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闫宝书被陆向北圈在怀里,或许是两个人加在一起太重,自行车在雪地上很难平稳前行。闫宝书握紧车把手,紧张道:“你稳着点行吗,别到时候把我摔着了。” “放心吧,你都挨顿揍了,我咋还能让你摔着呢。”说完,陆向北压低要腰背,整个人都贴在了闫宝书的身上。 闫宝书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似得。 “你说你家这片乌漆墨黑的,连路都看不清。”陆向北的右脸总会在蹬踏板的时候贴向闫宝书的左朵,在这种微微的似有似无的触碰之下,闫宝书顿时没了在寒冷冬夜里穿行的冷意,反而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从身后传来,直沁心底。 “咋不说呢?” 闫宝书连忙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双手握着车把,脑袋深低道:“在想问题。” “啥问题想的这么入神,说出来听听。”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我原先一直以为你是个爱板着脸假正经的人,现在看来,好像是我看走眼了。” “磕碜我是吧?”陆向北握紧了车把,用力的左右晃了两下。 “哎哎哎,你干嘛啊。”闫宝书死死握紧车把,猫腰哈背道:“陆向北,你真是坏透腔了。” 陆向北大笑:“哈哈哈哈,让你磕碜我,害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更新继续中…… 小菊花讲堂开课,请注意听讲。 那时候的挎包都是有五角星的,上面有语录,譬如,为人民服务啥的,在那个时候绝对是流行趋势啊。 开屁屁,等于擦屁屁,哈哈。 红灯记那时候太受欢迎了,还有智取威虎山等等。 第十八章 陆向北的确喜欢板着脸对人,但那也只是在不熟的状态下才会表露出来的态度,也就是说,陆向北是一个需要契机才能够和他成为朋友的人。闫宝书和陆向北这一路上嬉笑打骂,像极了相识已久的老朋友,无需要过多的来往便可以在“臭味相投”这一个点上建立起深厚的阶级友谊情感。 “再往前都是上坡,不怎么好走,要不……你就把我放这儿得了。” 陆向北这一路骑过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喘息的同时一股股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呵出,听到闫宝书的话他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加了把劲儿说:“兄弟这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说了,你家这片黑灯瞎火的,万一遇上老虎妈子,就你这点老鼠胆还不得吓尿裤子,你呀就跟车上消停的坐着吧。”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陆向北,你该不会还搞封建迷信吓唬人那一套把戏呢吧?破四旧怎么就偏偏遗忘了你呢,让你成为了一条漏网之鱼。” 陆向北大笑:“兄弟可不搞那玩应。”陆向北腾出一只手,照着胸脯上猛拍了一下,“纯良正直人一个,你知道个啥啊。” 闫宝书笑道:“我看你是找不到从良的理由,才硬要说自己纯良正直。” “我算是发现了,你小子嘴皮子还真利索,兄弟我是说不过你。” 闫宝书没有继续和陆向北抬杠,反而笑容骤减,轻声道:“那个向北……我这么叫你行吗?” “行啊,有啥不行的,都是兄弟吗。”陆向北边笑边说。 闫宝书低着头,“向北……” “咋了?” 闫宝书微微皱眉,砸吧砸吧嘴说:“我咋觉着这么别扭呢?” “操。”陆向北笑了,“是你非要喊我‘向北’的,让你喊了你又别扭,你小子咋那么难伺候呢。” “哎呀。”闫宝书抬手拍了车把一下,“陆向北我问你,你跟我称兄道弟的不嫌恶心吗?别忘了,陈宏兵和大嘴怪他们可天天都叫我狗崽子呢,和我这样的人有来往,你不觉着没脸吗?” 陆向北不做思考道:“这有啥的,你啊就别往心里去,该干啥干啥。” 闫宝书点了点头,“哦对了,我记得你也叫过我狗崽子。” 陆向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透着微微的滚烫说:“那不是以前吗,跟你又不熟,也不可能叫你名字啊,干脆就叫你狗崽子得了,省事儿。” 闫宝书笑嘻嘻的说:“那我现在还真是咸鱼翻身了,能入得了你陆向北的法眼真不容易,看来我回家得上柱香感谢一下观音菩萨保佑了。” “哎哎哎,刚才还说我四旧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你也搞这套把戏了。” 闫宝书笑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某人给拐进黑道地里去了。” “玩你的地道战去吧。”陆向北一脚踩地让自行车停了下来,笑道:“到地儿了,我这司机还算称职吧?” 闫宝书拎着挎包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陆向北清了清嗓子,“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陆向北受到了闫宝书的感染,跨坐在自行车上举起了拳头,跟着他唱起了最后一句,“立场坚定斗志强。” 一段歌曲唱完,陆向北放下了手,笑道:“没想到你小子唱歌还挺好听的吗。” 闫宝书笑道:“有没有觉着赏心悦目。”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陆向北踩上踏板,“行了,我不跟你在这儿得瑟了,知道的是咱两歌唱革命歌唱友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两有病呢。”陆向北骑着车调了个头,“哦对了。”陆向北再次停了下来,回过头说:“我这不算做好人好事,是为了弥补今天所犯下的错误才这么做的。” 话音落下,陆向北骑着自行车原路返回,闫宝书站在房头看着他消失在寒冷的夜色当中,而他的周围,只剩下漆黑的寂静。闫宝书没做停留,收回目光后哼着小曲进了家门。 “立场坚定斗志强……”闫宝书哼着歌进了屋,金桂琴和闫玉芬正在磨苞谷,见到闫宝书进门的同时她们一起从凳子和木墩上站了起来,“宝书啊,你咋这前才回来啊,小海都跟屋里头等你好半天了,你……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金桂琴一脸的担忧,从头到脚的把闫宝书看了来回好几遍。 “妈。”闫玉芬到底要比金桂琴理智的多,她眼含笑意道:“你刚没听见啊,宝书进门时还唱歌呢,立场坚定斗志强。” 金桂琴重重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闫玉芬笑了笑,“赶紧进屋吧,小海在屋里头等你呢,一会儿姐把饭菜热了给你送屋里去。” “谢谢姐。”闫宝书双眼微眯,脸上的洋溢着的笑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心底间散发出来的,看到这一幕,闫玉芬那颗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回原位了。 闫宝书进屋了大屋,屋里闫永贵坐在炕头独自抽着烟,旁边是闫宝福盘腿坐在炕中间,一边和巩小海唠嗑一边搓着手里的烟叶子。而闫宝龙就坐在炕梢,双手托腮一副魂不附体的德行盯着放在炕上的本子。 “爸,我回来了。”闫宝书进门先和闫永贵打了招呼。 闫宝贵夹着烟,“小海在家里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嘎哈去了?” “去我厂矿了,听说过几天有《红灯记》能看,就先过去溜达了一圈。”闫宝书把挎包扔到了写字台上,随后到了巩小海身边说:“吃饭了吗。” 巩小海皱巴着一张脸,“没吃呢。” “那就在我家吃吧,走,咱两去小屋吃”闫宝书知道巩小海这么晚了还在一定是担心他,由此可见,巩小海是一个非常值得来往并且可靠的朋友。 闫永贵的脸色不太好,在闫宝书和巩小海说要去小屋吃饭时,他张了张嘴,不过话还没说出口,闫宝福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说:“爸,宝书也不小了,得有自己的事情了。” 闫永贵张了嘴又闭上了,照旧叼着烟靠在火墙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闫宝书冲闫宝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随后带着巩小海去了小屋。 闫玉芳和闫玉香两个小丫头这会儿正跟屋里头扎小辫玩儿呢,看到闫宝书带着巩小海进门,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道:“三哥,小海哥。” 闫宝书笑道:“瞅你两这满头的小辫,都赶上唱大戏的了。” 闫玉香缩脖笑道:“三哥,你和小海哥是不是有有话要说啊?” “真聪明。”闫宝书坐在炕沿,“那你们两个小丫头愿不愿意给三哥挪个窝啊?” “当然愿意了。” 闫玉芳和闫玉香下了炕,出门时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是宝龙,我们是不会同意的,誓死和恶势力顽抗到底。” 门关上,闫宝书和巩小海一同笑了起来。 “你这两妹妹是多看不上宝龙啊。” 闫宝书苦笑道:“宝龙这孩子本性挺好的,都是让爸妈宠的。” 巩小海不好参合闫宝书的家事,顿了顿说:“先不说这个了,你今晚咋样啊?陈宏兵没揍你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巩小海。 “我的妈呀。”巩小海听完以后蹭地站了起来,惊恐至极道:“你这就打进敌人内部去了?” 第12节 闫宝书微笑道:“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今往后啊。我也就不用担心陈宏兵等人了。”闫宝书往小屋炕头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悠闲道:“其实陆向北这个人还真挺不错的。” “得了吧,他挺坏的。” 闫宝书笑着没说话。陆向北是坏,但坏的有特点,换句话说,这种坏非常招人喜欢。 巩小海见闫宝书笑的没心没肺,说道:“完了完了,你彻底被敌人瓦解在前线阵营上了,从此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专门干欺负人的勾当,你啊,堕落了。” 闫宝书噗嗤笑了,伸腿意思了一下,“滚你的。” 巩小海刚才不过是开了句玩笑,其实就是为了舒缓他内心的紧张罢了,“哎,你没事儿就好,你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啊。” “小海。”闫宝书坐了起来,主动攀上他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就今晚的结果来看,一切都是好的,巩小海在闫宝书家吃了饭以后就回去了,闫宝书忙道了一天,不是翻墙头就是和陈宏兵等人血拼,现下是累的眼皮子直打架,没多会儿就沉睡在了小屋的火炕上。 翌日一大早,闫宝书是从小屋醒来的。 “三哥你醒了。” 闫玉香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笑嘻嘻地说:“三哥,你昨晚睡的和猪一样死。” 闫宝书揉了揉眼睛,“咋没叫醒我啊。” “姐不让叫,说你累了。” 闫宝书伸手帮闫玉香顺了顺头发,笑道:“三哥昨晚没挤到你和玉芳吧。” “没有啊,三哥睡觉可老实了,不打把势。” 闫宝书点点头,“没挤到你们就好,你和玉芳出去吃早饭吧,哥好起来。” “咋了三哥,你害羞啊?”闫玉香捂嘴嬉笑,随后拉着闫玉芳跑了出去。 闫宝书哭笑不得,他竟然被个小丫头看了笑话。闫宝书下了炕,又把被褥叠好堆放在了炕梢,出门时,闫宝龙突然朝他跑了过来,兴奋道:“哥,有人找你。” “谁啊?”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闫宝书好奇的往外走,当他在外屋地的凳子上看到陆向北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嘴上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咋来了?” 陆向北从凳子上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挎包说:“你的挎包不是坏了吗,我家正好有一个,反正我也用不着,就拿来给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男孩之间的友谊比较容易建立,打一架或者有什么共同的兴趣爱好,就很容已成为好朋友。 学习雷锋好榜样大家都会唱吧,我刚才找出来听了一下,感觉还挺好听的吗,朗朗上口,哈哈最后要说的,小攻太贴心了,这往后到底是谁宠谁啊? 第十九章 “你就为了这个一大早跑过来?” 闫宝书看了陆向北一眼,直奔放着洗脸盆的架子走了过去。盆里的热水是闫玉芬帮忙倒好的,就连白色的毛巾和肥皂胰子也都摆放在一旁。闫宝书挽起衣袖弯了腰,先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随后才捧着水开始洗脸。 外屋地里不止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金桂琴闫玉芬以及闫宝龙都在,陆向北也不好像平时那样发扬自己特有的人格魅力,他拎着挎包到了闫宝书身旁,小声说道:“你咋都不给表示呢?” 家人都在场,闫宝书能怎么表示?不过说句真心话,闫宝书的心里是感动的,并且对陆向北的印象瞬间增高了不少。东西是小,可他在乎的是陆向北的这份心,这就好比大姐闫玉芬总会在细节上面体现出来的关心一样,对于闫宝书来说无比受用。 闫宝书洗过脸,用毛巾擦的同时抬起了头,冲着陆向北微微一笑:“你吃早饭了吗?”闫宝书是按照中国人的一些喜好下意识地问出口的,这就好像大马路上两个人见面,首先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不是“你好”,而是“吃了吗?”。另外,闫宝书知道陆向北的家庭条件不差,就算他有心想留陆向北吃饭,也不见得陆向北会答应。 “吃啥啊,我一大早就从炕上爬起来了。”陆向北笑嘻嘻的摸着肚子,“赏口饭吃?” 闫宝书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笑脸,顺手把毛巾往洗脸架子一搭,说道:“窝窝头你能吃的惯?” 话音落下,金桂琴突然从灶台前插话进来,“宝书啊,妈早上蒸的大发糕,还热乎着呢,让你同学留下来吃吧。” 闫宝书问陆向北,“可以吗?” “这有啥不可以的。”陆向北不仅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摩拳擦掌的同时砸吧了一下嘴,目光还朝着金桂琴身旁的干粮筐里瞄了一眼,笑道:“婶子蒸的发糕看着就好吃,俺妈就不行了,蒸不出来。” 闫宝书翘了嘴角,心想,你家也不吃发糕啊。 金桂琴到底是个淳朴善良的女人,相夫教子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厨艺的好坏在她看来要远远大于年轻时候那花一样的容貌,这就好比几家女人围坐在炕头,手里拿着烟袋杆子,一边唠家常一边谈厨艺,她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大多建立在这两件事上,至于想要给自己捯饬捯饬的念头,早就在男人孩子灶台之间消磨的差不多了。若是在厨艺的基础上再增加一条干净又会持家,那么“好女人”的称号仿佛瞬间攀升到了“三八红旗手”的高度,光是说一说就够让她们兴奋半天的了。 金桂琴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女人,在得到了陆向北的赞美时,脸上的笑容加深,她回过头笑道:“婶子蒸的发糕也就那样,没啥好不吃好的。”话音落下,金桂琴朝闫宝书瞥了一眼,见他还在偷笑,忍不住训斥道:“宝书,给你同学倒水洗手啊。” 闫宝书笑道:“还倒啥水啊,就让他用我的洗脸水洗呗。” “啧……你这孩子。”金桂琴一早就发现陆向北这孩子有所不同,身上的衣服几乎是没有补丁的,并且一大早跑来给闫宝书送挎包,她思来想去就没觉着铁道西哪户人家能有这个条件养出这样一个孩子来。 样貌是会骗人的,陆向北要多亏他爸妈给了他一副好的长相,不然就他那性格和脾性,估摸着是个人见了都得跑,典型的鬼见愁啊。此时此刻,闫宝书严重怀疑自己就是中了陆向北外貌上的陷阱,太他吗的勾人了。 陆向北现在才十七岁,这要是长大了,那还得了? “婶子,我和宝书跟学校里头都好的一个鼻孔出气了,用他洗脸的水洗手,我乐意着呢。”说完,陆向北把手里的挎包扔给了闫宝书:“给你就拿着,别推辞,否则就是不把我当同学当朋友,难道说你想眼看着我们的阶级友谊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土崩瓦解吗?”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乱码七糟的说些啥玩应呢,洗你的手去吧。” 陆向北嬉皮笑脸的挽袖子去洗手了,由于他是背对这一切,自然没有看到金桂琴横愣闫宝书的那一眼。上门就是客这个道理闫宝书他懂,可他就是没办法把陆向北当成是“客”,在他看来,朋友要比客人亲厚的多了。 “三哥。”闫宝龙一直扒着门框子偷看,现在陆向北洗手呢,他终于得到机会和闫宝书说话了。 闫宝书看着他,“咋了?” 闫宝龙吸了吸鼻子里大鼻涕,笑道:“三哥,那挎包……” 一听这话,闫宝书立刻就知道这小子刚才的兴奋劲儿打哪里来了,有句话说的好“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闫宝书现在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宝龙,这包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闫宝龙虽说年纪小,可他面部表情丰富啊,先是高兴再来就是失落,两种情绪衔接的恰到好处完美无瑕,简直堪称演技派的典范,正是因为闫宝龙这样一个神情,一道灵光突然从闫宝书的脑海中划过,他似乎找到了改造闫宝龙的方法。 “宝龙是吧。”陆向北听见了闫宝书哥弟之间的谈话,擦了手过来,手搭在闫宝书的肩膀上说:“这包是我给你哥的,我这人还没走呢你就要上了,你小子觉着合适吗?”陆向北没拿自己当外人,所以说起话来比较直。 金桂琴护犊情深,虽说心里没有生气,但面子还是有些挂不住了,手里的炉钩子往灶台上一扔,起身到了闫宝龙身前,“眼皮下浅腚沟子深,屁眼子夹二斤棉花你都不嫌沉。那包是你哥同学给的,你要个啥劲儿啊。”说完,金桂琴冲陆向北笑了笑,推着嘴撅老高的闫宝龙进了大屋。 闫宝书冷不丁回身在陆向北身上砸了一拳,力道比较轻,“陆向北,那是我弟你知道不。” 陆向北揉着胸口,笑嘻嘻地说:“你弟就是我弟,再说了……”陆向北凑过闫宝书耳畔,嘀咕道:“你弟一看就是那种吃啥啥没够的,不能太惯着,不然长大了可没好。” 闫宝书免不了吃惊,“你倒是会看人。”陆向北说的没错,像老闫家这样的家庭,竟然还能宠出个阎王爷也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闫宝龙一点当家的能耐没有,反倒就会从兄弟姐妹的手中夺食,若真是放任不管任由他这样的性格滋生茁壮,那长大以后保不准是要出大事的。 “那是,兄弟是谁。”陆向北气势浩荡的拍了胸脯,而位置正巧与闫宝书刚才砸他的那一拳重合,他连忙弯腰驼背,呲牙咧嘴道:“我操,你刚才那一下是想要了兄弟的命吧。” 闫宝书明明就没用力,唯一的可能就是陆向北装的,“信你才怪。” 闫宝书转身往屋里走,陆向北一看人没搭理他,连忙追了上来,“哎哎哎,开个玩笑不会急眼了吧?” 闫宝书停下脚步,假笑道:“我才懒得和你生气呢。” 陆向北大笑,“闫宝书,我咋越来越觉着……”陆向北声音渐弱,小的和蚊子差不多:“你像个娘们了。” 闫宝书蹙眉,一脸不悦道:“厕所里打灯笼,你找死是吧。” 陆向北忙退两步,“干啥玩应,还要动手啊,告诉你,你那花拳绣腿对兄弟不管用,打在我身上也就是挠痒痒。”说着,陆向北走上前,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真的,我刚才就发现了,你这头发……根本就不是绞豁了对不?” 闫宝书就知道他那两剪子下去得闯祸,现在好了,被陆向北发现了,原形毕露的感觉瞬间壮大,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刘海,死鸭子嘴硬道:“就是剪豁了,你可别跟别人瞎说,万一被咱学校的红卫兵发现了,我还有活路吗。” “不说不说,我保证不说,我像毛主席保证,一定守口如瓶,坚决不说你就是在搞‘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 闫宝书又气又笑,“什么人啊,懒得搭理你。” 两个人闹也闹够了,进屋后吃了早饭后就出了家门。闫宝书是没有自行车的,每天要从铁道西徒步走上个十几分钟到铁道东的十三中,由于今天陆向北的出现,闫宝书不用走路了,和昨晚一样,他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双手握着车把中间说:“陆向北,你家平时都不吃苞谷面的吧?” “啊?……啊” 闫宝书感觉到陆向北的呼吸,追问道:“磨磨唧唧的干啥,实话实说。” 陆向北笑道:“是……是不咋吃。”陆向北心细如尘,为了避免闫宝书多想,他连忙补充了一句,“婶子蒸的发糕好吃,真的,没看我造了两大块吗。” 闫宝书目视前方,眼中的笑意直达心底,“我还以为你会吃不惯呢,然后一脸嫌弃的扔了筷子走人。” “啧……你把我当啥人了。” 闫宝书憋着笑,“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别当真。” “我才没当真的,都是自家兄弟,没啥大不了的。”陆向北握紧车把,绕过了前面的两个路人,突然,他低下头和闫宝书小声的说:“话说,昨晚我把你那手抄本看完了,那小寡妇还真是……”陆向北一脸的意犹未尽,兴奋道:“你啥时候有时间把后面的写给我瞅瞅呗?” 闫宝书一愣,“合着你一大早给我送挎包,是另有目的啊?” 第二十章 “啥叫另有目的啊,这不是顺便吗。”陆向北牟足了劲儿蹬车,嘴里仍旧笑呵呵不停地说:“这就好比说话留一半,也太让人难受了吧。”陆向北昨晚通宵达旦的把闫宝书给他的手抄本看完,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美妙”幻想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后面的,抓心挠肝似得想看。 闫宝书关心的可不是陆向北想不想看,而是那手抄本看完之后他是怎么处理的,“那本子你看完搁哪了?别让人发现啊。” “兄弟办事你放心,就是红卫兵刨地三尺都甭想发现。” 闫宝书笑道:“从前的我啊就是个游走在刀尖上的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现在好了,跟在你身边啥都不用怕了,有生之年还能背个崭新的挎包,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像骂人呢?”陆向北大笑。 闫宝书咯咯直笑,“这可不是骂人,是打心眼里的感激。至于那本子上接下来的故事吗,写恐怕是不行了,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做的了保密工作,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也能保密,为了以防万一,要不就……给你口述咋样?” “你就这么不相信组织啊?”陆向北假模假洋地叹了口气,“行吧,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儿上,那我就批准你口述,现在就来一段?” 闫宝书大为吃惊,“陆向北,咱两这是在大马路上,这么多人你让我给你讲那种故事?没疯吧你。” “怕啥的,小点声呗。” 闫宝书忍不住笑了,“不行不行,我是坚决不能这个时候讲的,万一你听了故事之后原地扎营,那我不得被穿个透心凉!” “我操。”陆向北惊讶的直咧嘴,“没看出来啊闫宝书,你小子还是个中高手啊。” 闫宝书目视前方,乐津津的说:“咋说话呢,不是高手能写出那么精彩绝伦的故事吗。” 陆向北一愣,“闫宝书,那故事该不会是你自己个儿编的吧?” 闫宝书一时心直口快,差点就把实话说出去了,“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最多就是记忆力好,过目不忘。”说完,闫宝书已经看见了学校大门,他不停地拍着车把子说:“到了到了,别再往前了,就跟这儿放我下来吧。” 陆向北在闫宝书强烈的挣扎停了车,闫宝书从前杠上蹦了下来,整理了仪表后说道:“谢谢你送我的挎包,也谢谢你不辞辛苦的送我来上学,那我就……先进去了。” “整事儿是吧。”陆向北手握车把跨坐在车上,“行了,赶紧进去吧。” 闫宝书在陆向北的注视中进了学校,他到了班里才刚刚坐下,便看见巩小海端着一盆煤面从门口颠了进来,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巩小海立刻化身为飞毛腿,冲到闫宝书面前说道:“你还知道来啊,今天啥日子你知道不?” 闫宝书愣了一愣,“这还真不知道。” 巩小海翻了下眼皮,“今天咱两负责生火,好吗,活全让我一个人干了。” “妈呀,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闫宝书摘了手套,正准备起身帮巩小海干活的时候,巩小海突然咋呼了起来,“宝书,你这是打哪弄来的挎包啊?”巩小海弯腰把装着煤面的铁盆放在地上,起身时还不忘擦了把手,“新的啊?真好看。” 第13节 闫宝书当着众人的面没办法解释,只好拽着巩小海去后面的炉子前生火。闫宝书还真是个点炉子的小能手,四块柈子做成支架,中间放好桦树皮,待桦树皮点燃后再用剩余的柈子覆盖在上面,之后就是填煤。 炉盖子盖上,闫宝书正好可以把挎包的来历和巩小海做一下简单的说明。两个人挤在炉子前窃窃私语,待巩小海听了挎包的来历后,他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我的妈呀,你没编瞎话骗我吧?” 闫宝书直咧嘴,急忙拉着人蹲下,“你咋呼啥啊,怕别人不知道是咋地。” 巩小海笑道:“我这不是惊讶吗,陆向北给你送了个崭新的挎包,这可真是……”巩小海词穷,脑袋瓜子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陆向北这一举动。 “可真是啥啊?”闫宝书笑问道。 巩小海长吁短叹的直摇头,“这事儿不对,不对啊。” “咋不对了?”闫宝书好奇地看着他。 巩小海啧了一声,歪着脑袋说:“你说陆向北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啊?” “嘁。”闫宝书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说:“我要啥没啥,值得他这么做吗。” 巩小海嬉皮笑脸道:“好像也对。” 闫宝书笑了笑,“赶紧洗手,要上课了。” 闫宝书和巩小海打了盆水洗了手,之后就回到座位上等待老师的来临。新的一天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不带一丝波澜的,然而闫宝书对于学校生活的新鲜感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天,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学校任务不够繁重,在晚间最后一节课结束时他竟没有一丝的疲倦感。 校园里的大喇叭响着,班里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离开,巩小海在绕过了几个人后到了闫宝书身旁,“收拾完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闫宝书背着陆向北送给他的新挎包,笑呵呵地说:“你中午回家没吃饱饭啊?” “兄弟脚程略慢,回到家的时候就剩一个窝窝头了,哪里够我吃的。”巩小海一脸郁闷,推搡着闫宝书出了门。 校园里到处可见红卫兵,他们似乎镇守着每一个角落,时时刻刻提高着警惕想要发现任何一个想要钻空子的人。闫宝书和巩小海挤在人群当中,尽可能绕过他们,出了学校大门,巩小海眼神利索的在人群中搜索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哎哎哎,你看那是不是春凤啊。” 闫宝书顺着巩小海暗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还真是春凤,而站在他身旁的竟然是陈宏兵。 “春凤咋和陈宏兵搅合到一起去了?难道她和你一样,打入敌人内部去了?” 闫宝书一本正经道:“瞎说啥呢,春凤想咋地跟咱没关系,别那么欠蹬。” 巩小海撅了撅嘴,正要说话时突然一个黑影朝他和闫宝书窜了过来。巩小海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时立刻就闭了嘴,想要骂娘的冲动瞬间得到了遏制。 闫宝书看着眼前的人笑容大开,“你咋来了?” 陆向北一手拎着一双冰刀:“我咋就不能来了。”陆向北笑着瞥了眼一旁的巩小海,收回目光后继续说:“走,我带你溜冰去。” 闫宝书往陆向北手里瞄了一眼,“这都啥时候了还去溜冰,黑灯瞎火的在把门牙卡掉了。” “你就放心大胆的跟兄弟走吧。”陆向北拎着冰刀晃了一下,“我可是把你的也带来了,你要是不去那就是不给我兄弟脸啊。” 闫宝书心里是想去的,也就没再拒绝陆向北,“那行吧,我跟你去。”闫宝书从陆向北手中接过一双冰刀,转而看向巩小海,“跟我一块儿去?” 巩小海打心眼里害怕陆向北,连忙摇头挥手,笑容贼假的说:“我就不去了,我都快饿死了,你去玩吧。” 闫宝书多少感受到了巩小海的排斥,也就没再邀请他跟着,“那行,你路上慢点,我先走了。” 闫宝书跟着陆向北到了自行车那边,而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杜新国有陈宏兵,大嘴怪等人也都一一到齐,这些都是闫宝书熟悉的“老面孔”了,除此之外,最让闫宝书感到稀奇的就是,春凤竟然也跟着来了。 陈宏兵看到了闫宝书在看春凤,心里的火登时就窜了上来,“狗……闫宝书,你瞅啥瞅啊,没见过是咋地。” 闫宝书哭笑不得,这陈宏兵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 “陈宏兵你行了啊,这宝书现在又不是外人,你别动不动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吓唬人是咋地。”杜新国靠坐在自行车上边说边笑。 陆向北一旁听见了,跟着笑了起来,“就是就是,都是自己人,别总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没了,都多大的人了。”陆向北走上前,拍了陈宏兵肩膀,“你今天是咋跟组织上做的保证?该不会都忘了吧。” 陈宏兵梗了下脖子,随后朝闫宝书走了过来,“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往后咱就是自己人了。”说完,陈宏兵朝闫宝书伸出了手。 闫宝书注视着他的两秒钟,随后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过去的就过去了,只要往后你别在找我麻烦就行。” 陈宏兵瞪大了眼睛,“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闫宝书不在搭理陈宏兵,反而走到陆向北身旁,笑问道:“还去溜冰吗,不去我可回家了。” “去啊,咋能不去。”说完,陆向北招呼大家伙出发,这群人中,也只有闫宝书和春凤没有自行车,不过他们两个谁也不用担心徒步,自然有人愿意带着他们。 一众人一窝蜂地冲了出去,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也不吭声,陆向北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刚才是咋了,陈宏兵跟你握手言和,你咋一点脸都不给他呢。” 闫宝书笑了笑,“我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更不可能和他建立起深厚的阶级友谊的。” 陆向北很好奇:“为啥?该不会是因为以前的事儿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没办法说,就算说了也弄不清楚,总而言之,我和陈宏兵是绝对没有可能称兄道弟的。”闫宝书不了解陈宏兵这个人,也不想去了解,无论他是好是坏,闫宝书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原主”考虑。 陆向北实在搞不懂闫宝书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因为啥啊,你不说我咋能弄清楚吗。” 闫宝书叹了口气,“别问了,我不想说。” 陆向北怔了怔,“行吧,不想说就不说吧。”陆向北估摸着闫宝书心里那道坎儿还没过去,所以也就不逼着他了。陆向北恢复了往常德行,笑容痞气道:“哎我操,我腰那儿可痒痒了,快帮我挠挠。” 闫宝书歪头看着他,“你自己没长手啊。” “我这不是骑车呢吗。” 闫宝书笑了,“你平时一手扶着车把不是也没问题吗。” “今天不一样,我手疼,快帮我挠挠,要痒死了。” 闫宝书假叹,“没事儿找事,哪里痒啊。”闫宝书反手到了陆向北腰间,伸手探进了的二棉袄里,“这里?” “不对不对,右边。”陆向北边笑边说。 闫宝书换了只手到了陆向北的右腰,手才刚进入他的衣服里,手背上便传来一阵热温。闫宝书顿觉好奇,“你兜里揣的啥玩应啊,还挺热乎的。” 陆向北上扬了嘴角,“好奇不,好奇你就拿出来瞅瞅。” 闫宝书被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伸手进了他上衣口袋,拿出来的是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两个白面大馒头。闫宝书愣住了,“这馒头是……给我的?” 陆向北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嗯捏。” 作者有话要说: 宝书是不能和陈宏兵做朋友的,如果说陈宏兵就此老实了,闫宝书可以无视他,如果他得瑟个没完,闫宝书早晚得收拾他。 最后要说一句,陆向北该不会想要用两个大馒头就把宝书给拐跑吧?做梦,简直就是没门啊。 于是,陆向北会说:“没门有窗户,馒头不行,大煎饼卷大葱咋样?” 那时候的面粉分三个等级,精粉、富强粉、普通粉。 想要具体了解这三种面粉的,可以度娘了解一下,哈哈 第二十一章 闫宝书手里捧着两个精粉白面打馒头,心里岂止是感动能够形容的。陆向北这个人是比较看重兄弟义气,平时又大咧咧的,可闫宝书认为,再义气的表面下他还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恰巧是这样两种性格完美的结合,才让陆向北提前拥有了男人特有的魅力。 闫宝书此时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的陆向北会是何等模样,身后拥趸者无数,但凡他要是愿意回头看上一眼……闫宝书的脑壳里突然蹦出了自己的形象,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立即停止了思考,他该不会是对陆向北有那方面的想法吧?闫宝书很想猛烈的摇一摇头,把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甩到脑后。现在是什么时期,就算在过个二十年也才九年代初,“那样”的感情依旧得不到太多人的认同,如果说闫宝书真的和陆向北发生了什么,这往后的路光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该有多么的难走。 这不是为爱赴汤蹈火,而是为爱飞蛾扑火。 闫宝书现在的心情略显复杂,为了缓解这样矛盾的心理,他也只能在白面馒头上咬上一口,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哎我去,你这就吃上了?” 闫宝书嚼着白面馒头,笑呵呵的说:“不然呢,留到过年?” 陆向北笑道:“你就不能等会吃啊,灌一肚子风到时候就得肚子疼。”陆向北腾出一只手,将闫宝书手里的馒头用油纸包好,随即抢了过来,“暂时上交组织,等到了目的地在发放给你。” 闫宝书抿嘴偷笑,随即摆出一副哀痛的表情,“我还没吃晚饭呢,饿啊,快给我吃了吧。” 陆向北哈哈大笑,“这老馋往后可咋整啊。” “不是你拿馒头出来诱惑我的吗,现在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你又没收了,没劲。”闫宝书猫腰趴着,目光看着前面的一行人说:“都赶上糖衣炮弹了。” “没错,组织上就是为了要拉拢腐蚀你这样的人才决定给予你两个白面馒头的,从此你将与我们统一战线,决不允许叛国投敌。”陆向北一本正经侃侃而谈,说的跟正事儿似得。 闫宝书噗嗤笑了,“好计谋,看来我这颗稻草彻底扎进了组织的内部核心,看在位置至关重要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统一战线就统一战线吧。”闫宝书的话音方落,前面的一行人中有人按响了自行车的响铃,“这是在催咱们呢吧?” “应该是。”陆向北加了把劲儿,朝着自行车群追了过去。 临近了大队伍的尾巴,闫宝书小声和陆向北嘀咕道:“话说咱这么是去哪啊?” “前面不远匣儿有一座矸石山,下面就是一大泡子,咱们就在那儿溜冰。” 闫宝书闻言顿感诧异,“大泡子?那能溜的开吗?这老些人。” 陆向北自信道:“你就放心吧,哪怕是在来个十几号人都不成问题。” 正如陆向北说的那样,矸石山脚下的大泡子还真挺老大的,若是放在夏天那就是个最天然的游泳池。闫宝书跟随大队伍来到了“第二根据地”,站在冰面上时,陆向北突然从身后推了他一把。 闫宝书跐溜一下就窜了出去,他连忙伸长了双臂以求平衡,“陆向北,你竟然搞突然袭击!。”闫宝书重心不稳,眼瞅着就要摔倒的时候,陆向北的口哨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从一旁扶住了闫宝书。 “放心,有兄弟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陆向北扶着闫宝书,转而回头对身后的众人吆喝道:“新国,你们几个也快点,我带宝书去那边换鞋。”说完,陆向北回过头,“咱两去那边的石头上换鞋去,顺便给我讲一段来听听。” 闫宝书心里这叫一个郁闷啊,“你还真是属黄鼠狼的啊。” “你不就是那只鸡吗!”陆向北大笑,“那你就认命被我偷吧。” 闫宝书和陆向北一起在冰面上打着出溜滑,待到了矸石山下面的一堆石头前,两个人才把握在一起的手分开。闫宝书和陆向北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分居两头的换上了冰刀。闫宝书曾经划过冰,技术虽然不过硬,但娱乐一下还是可以的。闫宝书踩着冰刀起来时陆向北还在系鞋带,闫宝书扫了他一眼后便迈开八字步朝前划了一小段距离,站稳后他四外圈的看了几眼,别说,这里的位置真是好极了,正好可以借刀厂矿矿灯散发出来的光亮。 “这地方你们总来吗?”闫宝书转着圈的说。 陆向北系好了鞋带,依旧坐在石头上,“还行吧,不总来。”陆向北带着棉手套的双手撑在石头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说道:“哎宝书,快给兄弟来一段。” 闫宝书忍俊不禁的骂出两个字,“流氓。” “哎,我还真就是流氓了。”陆向北遇上值得高兴的事儿的时候,总会笑容加深,一口洁白的牙齿让他更添朝气与阳光,“快点别墨迹,兄弟都迫不及待了。” 闫宝书长叹一声,划着冰到了陆向北身前,“行吧,那我就给你来一段。”闫宝书端正了态度,双手端在胸前,清了清嗓子说:“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嗒——滴——嗒,小朋友们,小喇叭节目现在开始广播了。” 陆向北被闫宝书逗的哈哈大笑,一边鼓掌一边蹬腿,“哎我操,小喇叭……哈哈哈哈哈哈……”陆向北笑的前仰后合,“别……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闫宝书瞪着陆向北,厉声道:“闭嘴,严肃点,现在是广播时间懂吗。” “懂懂懂,我懂。”陆向北强压下去了笑意,端坐在石头上一副严肃的面孔准备听“广播”。 其实闫宝书也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笑道:“不跟你扯犊子了,时间就是生命,趁着杜新国他们还没过来,我赶紧给你讲一段,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苞米地里的故事》。” 陆向北兴奋至极,拍着叫好,“来来来,快点整。” 闫宝书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和思路,随后才开始讲故事。曾经的闫宝书很少讲荤段子,虽然他不讲,但他看的多啊,为了能够让陆向北听的懂,他没办法讲一些前卫的事情,只好把目的地选择在了苞米地里,于是这一段光天化日之下的偷情故事就这样展开了,讲到最后,闫宝书都觉着自己三俗到不行。 陆向北起初听的还挺兴奋的,一双眼睛瞪的贼老大,脸色涨红喘着粗气,可越往后听他越觉着闫宝书故事里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再那么一仔细的回想,别说,还真让他给想起来了。 闫宝书发现陆向北的注意力不在故事上面了,慢慢地,闫宝书的声音渐弱,他来到陆向北身前低头询问,“你咋了?” 陆向北猛地回过神,微笑道:“你坐这儿,我问你件事。” 第14节 闫宝书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坐到他身旁,“啥事啊?” 陆向北歪着头,“你刚才故事里讲的是书里的吗?” “啊……”闫宝书拉着长音,莫名的心虚啊。 “嘶……”陆向北深沉的捏着下巴,“这件事我说了你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闫宝书一看事情重大,连忙点头发誓,“我保证坚决不说,守口如瓶。” 陆向北嗯了一声,随即从兜里掏出大前门,拿了两根出来和闫宝书分了,叼着烟,他说:“我记得是去年,我去铁道西干嘛来着我给忘记了,反正是经过一片苞米地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里面……” 闫宝书大惊,“谁啊?你看清了?” 陆向北重重地点头,“男的看清了,女的看的不太仔细,但我总感觉很熟悉。” 闫宝书想了想,“没看清就不能作数,再说了,别人的事情跟咱没关系。” 陆向北说:“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可我就是觉着……”陆向北实在不好开口,告诉闫宝书那个女的看上去像是他表姐。 “嗯。”闫宝书看出陆向北有难言之隐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陆向北叹了口气,“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长了一脸的大疙瘩,如果……” “等会儿。”闫宝书惊恐的看向陆向北,“你说那男的长了一脸大疙瘩?” 陆向北疑惑点头,“嗯啊,咋了?” 闫宝书感觉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那人是不是叫高百川?”闫宝书能想到的也只有高百川一人了,再说了,能长一脸大疙瘩的人又能有几个。 陆向北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的?就是他。” 闫宝书无比愤怒,蹭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高百川这犊子现在正撩骚我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矸石山是什么山?就是从挖煤时从地底下弄出来的石头,具体我也不好形容,大家可以度娘一下。 大泡子,就是水泡子吗。 小喇叭节目在50年开兴起,直到70年代仍旧很红,不知道有人听过没,其实就是儿童广播。 最后值得一说的就是,苞米地里的故事引发的一系列惨案啊。 我想好了,就让宝书和向北共同收拾渣男去吧,哼,渣男一个不留,全部宰掉。 第二十二章 陆向北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个人的身上了。陆向北确实对高百川没什么好的印象,无论和他在苞米地里滚的女人是不是他的表姐,他对高百川的印象都差到了极致,更何况高百川还不是心里美的那种人。 陆向北抬眼看着闫宝书,询问道:“高百川太他吗的山炮了,瞅他平时那样就像个三驴逼,咋就会有人看上他呢。” 闫宝书顺了口气,说道:“一开始我还觉着不应该以貌取人,心里美总好比披着羊皮的豺狼好吧,没有伪装实诚人一个,我听巩小海说,他在矿里拿的工资不少,而且人缘混的也好,就算他长相不过关,只要对我姐是真心的我也就不说啥了,好吗……”闫宝书前所未有的生气,这也证明了闫玉芬在他的心里已经是他的“大姐”,他希望闫玉芬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现在看来,高百川绝非好人,这要是闫玉芬嫁给了他,这往后的日子里要受多少苦是可以预见的。 “不行,我得想办法搅黄他们。”闫宝书的目光落在了陆向北脚边处的一块石头上,他踩着冰刀过去捡了起来,掂在手里说:“实在不行,我就来硬的。” 陆向北笑道:“你瞅你那体格,还来硬的,这事儿啊……”陆向北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踩着冰刀到了冰面上,划了一小段距离到了闫宝书身前,“别忘了,我们一个阵营的,同仇敌忾懂吗。”陆向北从闫宝书手里抢过石头,朝远处狠狠地扔了出去。 闫宝书觉着陆向北话里套话,试探道:“陆向北,高百川该不会……” 陆向北沉了脸,点了点头说:“我看那女的熟悉,像我表姐。”说着,陆向北转过头注视着闫宝书,语气低沉道:“这事我就跟你一人说了。” 闫宝书明白,立刻起誓:“放心,这件事就算刀架脖子上我都不说。” “嗯,这件事先这样,等找到了证据,看我怎么收拾高百川那王八犊子。”陆向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双拳紧握片刻后松开,转而一张笑脸面向闫宝书:“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呢吗,我兜里的馒头再不吃就凉透了。” 陆向北把馒头从兜里掏了出来递给闫宝书,顺便又附带了一小包花生米,“我妈炸的时候我偷了一把,我个人喜欢吃撒盐的,所以……” 闫宝书接在手里,笑道:“我也喜欢吃撒盐的。” “那你先吃着,我和新国他们溜一圈。” 闫宝书应声点头,“行,你去吧。”闫宝书拿着馒头和花生米到一旁坐下,而此时杜新国陈宏兵等人也从另一边过来了。闫宝书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春凤是在陈宏兵的搀扶下勉强过来的,她不会溜冰,双脚踩在冰刀上直打飘,如果不是陈宏兵……不对,陈宏兵巴不得春凤不会划呢。 陈宏兵似乎发现了闫宝书在看他们,故意抓紧了春风的手,搂紧了春凤的腰,得意洋洋的姿态就好像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占山为王什么样他就什么样,春凤这片山头彻底被他陈宏兵给承包了。 闫宝书看了一眼后就不再看了,收回视线后,心想你陈宏兵也就这德行了。闫宝书低着头从小纸包里抓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起嘎嘣溜脆的特别好吃,虽说搭配馒头有点干,但闫宝书还是吃的津津有味,白面馒头啊,货真价实的白面馒头,自从他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果说这往后能天天吃馒头该有多好! 闫宝书闷头吃东西的时候就寻思,按照时间来看只需要等到来年开春,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宝书,闫宝书,我叫你呢。” 不远处传来陆向北的声音,他抬起头时,陆向北好似在冰面上飞一样,“瞅瞅,兄弟这技术咋样。” 闫宝书咬了口馒头,鼓着腮帮子点头,“会倒滑吗?” 陆向北大笑:“磕碜人是吧,一个倒滑有啥了不起的,瞅着。”陆向北依照惯性往前冲刺了一小段距离,就要拐歪的时候突然转了个身,双脚呈现倒内八字步,一眨眼的功夫便在冰面上溜的飞快。 一群人在给陆向北呐喊加油,陆向北得意冲他们仰了下巴,而后就是每次经过闫宝书身边时,都会问上一嘴:“咋样,要不要拜师学艺。” 闫宝书的饭量不大,一个馒头足够饱的了,他把剩下的馒头和花生米包了起来,连忙站起身,抓过带绳的棉手套绕过脖子带好,踩着冰刀几下就窜到了陆向北身前,“就算拜师也不能拜你。”说着,闫宝书弯下腰,双手背在身后,“瞅着,让你见识见识啥叫溜冰。” 这年头吹牛逼又不犯法,再说闫宝书穿的也不是花样冰刀,而是当下最普通的跑刀,想要做出花样的难度相当的大,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速度上战胜陆向北。不得不说,闫宝书的姿势要比陆向北看着专业许多,一阵风似的从冰面上掠过,所过之处尽是夺人眼球。 陆向北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随后朝着闫宝书吆喝道:“没想到你小子会的还挺多,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陆向北聪明绝顶,既然闫宝书的速度能胜过自己,很显然就是他在动作上取得了优势,陆向北依葫芦画瓢,弯腰背手,脚上用力一蹬……陆向北在后方追逐着闫宝书的身影,他发现这个姿势要比以前他甩开两手拼命划要轻松的多,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联想到了自己就是一把战刀,劈开了风,勇往直前。 闫宝书玩的开心,偶尔回头看着陆向北笑道:“你能追上我不?” “追,死我也得追上你。” 所有人都听到了陆向北的话,人群中就属杜新国叫嚷的最欢,“呜喔,向北你千万不能给兄弟们丢脸啊,加把劲儿追上宝书,追上了他就是你的了,兄弟几个帮你张罗彩礼,三转一响全备齐吼。” 陆向北冲人群那头举了下手,大笑道:“包在我身上,他小子别想跑了。” 春凤站在人群中偷笑,眼神不住的往闫宝书身上瞟,其实陈宏兵一早就发现了,能够让春凤看在眼里的也就闫宝书一个。陈宏兵前所未有的气馁,他实在想不到他比闫宝书差在哪里,一个狗崽子怎么会让所有人朝他的身边靠拢。 陈宏兵不服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朝闫宝书伸出了友谊之手,可结果这个狗崽子不识抬举,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而现在春凤又一副神魂颠倒的德行,更是让他气上加气,站在人群中,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模样连带着嘴唇都在发抖……陈宏兵看不下去了,他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在阴暗的角落里捡起了一块大石头。 闫宝书和陆向北已经绕着水泡子划了两圈,迎风飞驰的感觉是那么的畅快,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闫宝书真的很想大声的吼上两嗓子,他想告诉陆向北,他此时此刻真的很开心。 “宝书,你再不加把劲儿就被我追上了,到时候新国就得哭急尿嚎的帮我张罗彩礼。” 闫宝书闻声上翘了嘴角,回过头说:“先追上来再说吧。” “唉我去,我就不信了……”陆向北身体压的更低,就在他预备加速的同时,他突然发现一块石头从人群的方向窜了过来,“宝书……小心。” 闫宝书一愣,下意识的朝前看……为时已晚,那块从人群方向袭来的石头正好撞在了他的冰刀上,冲击力不可小觑,闫宝书一时间掌控不了速度,重心不稳的他直愣愣地一头朝冰面上扎了过去。 陆向北是最先发现那块石头的人,他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总算在闫宝书接触到冰面的那一刻把人给接住了,随后两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朝前冲出了几米远,最终停在了矸石山脚下的一堆石头旁。 陆向北抱着闫宝书喘着粗气,“没……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时候的冰刀看上去特别想厚的铁片子,花样刀比较少,一般都是跑刀,球刀就更少了。 第二十三章 闫宝书也被刚才的惊魂一幕吓的不轻,如果不是陆向北舍身相救,现在的他估计早就头破血流了。闫宝书在陆向北关切的询问后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堆石头,后怕的感觉越发强烈。 “宝书?”陆向北见他不吭声,顿时心急如焚,在杜新国等人涌过来时,陆向北把闫宝书从冰上扶了起来,面对面用力地晃了两下,“说句话啊,别是吓傻了吧?” 闫宝书怔了怔,慢慢地抬起头,双瞳中慢慢有了些许的明亮,“啊……我没事。” 陆向北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了冰上,他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道:“操,真是把我吓死了。”话音方落,陆向北立即沉了脸,转而看向杜新国等人,“咋回事,刚才那石头谁扔的。” 杜新国虽然没看见是何人所为,但这事明摆着是冲闫宝书去的,而这群人中,要说和闫宝书有过节的,无疑就是……杜新国碍于没有证据,也不好直言质问陈宏兵,便出言讽刺道:“牛鬼蛇神无处不在,看来组织里是出了‘叛徒’了,阴险的想要瓦解我们坚固的友谊,哼……”杜新国端着手,阴沉的目光扫过身后众人,“不要心存侥幸,若是被组织发现了,那就卷铺盖痛快滚蛋。” 杜新国和陈宏兵认识也有很多年了,最后一句话明显不是发自肺腑的,不过就是吓唬吓唬陈宏兵罢了。杜新国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陆向北,既然他已经认定了闫宝书就是自己人,那就是自己人,组织上向来团结一致对外,陈宏兵这么做明摆着是要跟陆向北对着干,换句话说,杜新国也是在救陈宏兵,不然就陆向北那脾气,就算不朝陈宏兵动手,那也得老死不相往来,为了一个狗崽子,实在是犯不着的事儿吗。 杜新国的一番话让陆向北的脸色更为阴沉,他坐在冰面上看着众人,“当众打我的脸是吧?到底他吗的谁干的,痛快给我站出来。” 人群中一片安静,各个都是低着头。陆向北郁愤非常,其实他早就猜到是谁干的了,刚才那么问就是希望那个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现场陷入沉默有两分钟,陆向北也没了那个耐心烦,双手撑着冰面站了起来,“行,没人承认是吧。”陆向北拍了拍屁股,紧接着朝闫宝书伸出手,“起来,我送你回去。” 闫宝书一愣,“不玩了?”闫宝书觉着没啥必要,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碰就倒,再说了大伙都来了,因为他闹了这么一出也挺不好意思的,“要不,你跟杜新国他们玩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还玩个篮子啊,我送你回去。”陆向北脸色不好看,明摆着怒火中烧。 闫宝书还是头回见到陆向北发火,别说他这德行还挺吓唬人的,闫宝书不再多言,朝着陆向北伸出了手,两手相握,在陆向北用力拽他起来的时候,闫宝书的右腿膝盖处突然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感,“嘶……” “咋了?”陆向北打量着闫宝书:“腿疼?” 闫宝书点点头,“好像刚才摔倒的时候磕到波棱盖了。” “那我赶紧送你回家。”陆向北扶着闫宝书转了个身,“上来。” 闫宝书没有拒绝,在他趴在陆向北背上的时候,杜新国等人也凑了过来帮忙。陆向北反手拖住了闫宝书,“咱两先去换鞋。”陆向北慢慢地在冰面上划着,出了众人的包围圈朝换鞋的地方划去。 杜新国等人注视着陆向北和闫宝书的离去,而后是面面相觑片刻,终于陈宏兵耐不住了,冲着大伙嚷嚷道:“都杵着干啥啊,不就是一个狗崽子吗,他走了咱们玩咱们的。” 杜新国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就作妖吧,早晚有你好果子吃。” 陈宏兵嗤了一声,撇嘴不服气地说:“我还会怕他不成,我就作妖了,咋的吧。” 杜新国气的脸色涨红,“到底咋回事大伙心里明白,你别跟着耀武扬威的,向北这是把咱们当兄弟当朋友,你别拿人不识数行吗。” “咋说话呢,向北是向北,又不是他狗崽子。” 杜新国一摆手,“我和你说不清个道理,你爱咋咋地吧。” “对,我就爱咋咋地了。”说完,陈宏兵转过身踩着冰刀到了春凤面前,“春凤,来,我教你溜冰。” 春凤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兴奋感,她低着头,闷葫芦斯地摇了摇头,“我想回家了。” 陈宏兵赔着笑脸,“你可别担心宝书,他啊皮实着呢,放心的玩吧。” 杜新国一旁看的直皱眉,他真就搞不懂为啥陈宏兵会为了一个女的变成了这个样子,红颜祸水的强烈感充斥在四肢百骸内久久不散。 陆向北和闫宝书换好了鞋后,没有和杜新国等人打招呼便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脱离了厂矿矿灯的照耀范围,周围一片漆黑时,陆向北突地轻咳了一声,“对不起啊。” 闫宝书愣了一下,“为啥道歉啊?” 陆向北僵硬地挤出一丝苦笑,“这事儿明摆着是陈宏兵干的,他一开始还跟我保证来着,要跟你冰释前嫌,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闫宝书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别太放在心上。”闫宝书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仇,姑且就让陈宏兵在得瑟一段时间吧。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闫宝书笑着没说话。 第15节 陆向北见他没说话,心里着急,“你不信我是吗?是不是以为我会包庇他?” 闫宝书摇头,“咋可能啊,刚才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如果不是你及时接住了我,我估计我早就撞上那堆石头了。” 陆向北最怕被别人夸,脸色微红地傻笑道:“谢啥谢啊,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自行车在夜色中穿行,直到两个人摸着黑回到了西边儿,闫宝书从车上下来时,陆向北手握车把说:“我送你进屋吧,你那腿……”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的。”闫宝书把挎包垮在身上,“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骑车小心点。” 陆向北见闫宝书执意如此,也就没在强求,“行,那我先回去了,今晚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闫宝书点点头,一瘸一拐的进了自家院子。 “一天天就知道喂,它是饿死鬼托生啊,现在好了,我看你还喂不喂,你个没下水的。” 闫宝书在闫永贵的骂声中脚步一顿,接着就听见了金桂琴嘤嘤的哭声。闫永贵在骂金桂琴?闫宝书心里着急,挪着右腿推开了外屋地的门,“爸妈我回来了。” 闫永贵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回来就回来,有啥好说的。” 这算殃及池鱼不?闫宝书心里偷笑,再看外屋地坐着的一家人,除了闫宝龙之外个顶个的情绪不高。闫宝书看向灶台前耷拉着脑袋的闫宝福,问道:“二哥,这是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感觉东北话特别的神奇,有些词语我自己都不能深刻的理解,哦吼吼。譬如,这个没下水,我个人理解是没脸没皮,但也不确切…… 第二十四章 家里的气氛无疑是沉重的,在闫宝书开口询问时,闫宝福从灶台前的木墩上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一旁低声哭泣的母亲后说道:“没啥事,跟哥进屋去。” 闫宝书估摸着闫宝福是有话要说又不好当着一家人的面开口,心下便有所了然,一瘸一拐的跟着闫宝福进了大屋。屋里暖烘烘的,进屋后闫宝福上了炕坐在炕头,而闫宝书则是双手背在身后靠着火墙站着,“二哥,咱爸为啥骂咱妈啊?” 闫宝福唉声叹气,低着头往闫宝书的腿上瞥了一眼,“你腿咋了?” “啊……”闫宝书拉着长音,后又解释道:“回来的路上贪玩,打出溜滑的时候摔倒了。” 闫宝福抬起头,关切道:“都多大人了也不长点心。”闫宝福摇了摇头,紧接着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到了写字台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半瓶散装白酒,“上炕把裤子脱了。” 闫宝书哭笑不得,“二哥,你想干啥。” 闫宝福正把白酒往小碗里倒,“我能干啥,给你搓搓腿,别到时候肿了腿得更疼。”闫宝福倒了小半碗白酒,顺手又从写字台上拿了火柴,“别墨迹,快点上炕把裤子脱了。” 闫宝书的腿的确有点疼,如果说因为难为情而放任不管,说不定明天连走路都会变的困难。一想到这儿,闫宝书也就没再拒绝闫宝福的好意,他坐在炕沿解了鞋带脱了脚上的二棉鞋,爬上炕后脱的只剩下了一条线裤。闫宝书实在不好意脱的只剩一条裤衩,穿着线裤已经是他底线了,这里又不是澡堂子,完全没必要坦诚相见吗。 闫宝福也算是半个过来人了,脸上挂着微笑说:“跟我还不好意思啊。” 闫宝书笑道:“二哥,我都多大了,哪里好意思吗。” “好好好,那就穿着线裤吧。”闫宝福坐在炕沿,划了火柴扔进了小碗里,由于白酒的酒精浓度较高,火柴一扔进去就点着了,“把裤腿拉上去。” 闫宝书照做了,当他把裤腿拉高时他才发现,膝盖已经肿了,再看闫宝福,眉头紧蹙,以训斥的口吻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么淘啊,瞅瞅这波棱盖都摔成啥样了,这要是不搓一搓,明天你连路都走不了。” 闫宝福的关心让闫宝书很感动,呲牙笑道:“二哥,你真好。” 闫宝福笑了,“别跟我扯犊子,忽悠我也没用,往后再不小心点我可就不管你了,到时候就拿臭狗屎臭你,哼。” “啊,我保证不再有下次了,一定小心谨慎。” 闫宝福点点头,紧接着握住了闫宝书的脚脖子,小心翼翼的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右手在小碗里快速的一抓,一小把火被他带到了闫宝书的膝盖上,来回快速的搓揉着。 “哥,二哥……”闫宝书不怕疼,但是他怕火啊,这种视觉上的刺激太吓人了。 闫宝福握紧了闫宝书的脚脖子就是不让他动弹,嘴里笑道:“别乱动,忍一忍就过去了。” “烫死人了。”闫宝书呲牙咧嘴的直蹬腿,想要从闫宝福的束缚中脱离。 闫宝福哈哈大笑,“马上就十七了,还这么胆小哪行。” 闫宝书是不敢再看了,闭着眼睛撇开了脑袋,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不得已向闫宝福问道:“二哥,你还没告诉我咱爸咱妈是咋地了呢。” 闫宝福一边给闫宝书搓腿一边说:“能为啥啊,还不是咱妈把那只母鸡给喂死了吗。” 闫宝书惊讶地睁开眼睛,注视着闫宝福说:“啊?咱妈把那只母鸡给喂死了?”瞅见了吧,这都是命,这只母鸡好不容易从黄鼠狼的嘴下逃过一劫,结果却被金桂琴喂食喂太多给活活撑死了,这也注定了它是要成为一家人的盘中餐了。 “可不咋地,活活撑死的。”闫宝福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就因为这事儿咱爸就骂咱妈?”闫宝书觉着闫永贵还不至于为了一只母鸡骂金桂琴吧?家里虽然穷,但也没穷到死了一只就天就塌下来的地步吧! 闫宝福无奈道:“看问题哪能只看表面啊,咱爸骂咱妈那是因为心里有气,几个小的太小骂不得,我和咱姐又都工作了咱爸也不好开口,你呢,以前因为咱爸那点事没少和他起计膈,这样看下来,也就剩咱妈了。” 闫宝书好奇道:“咱爸不是因为母鸡的事生气吧?” 闫宝福重重地点了头,“死了一只鸡不算啥,是咱爸今天从外头回来碰上咱三叔两口子了,不管咋说咱爸都三叔的兄弟,他都已经低头要过去打招呼了,结果咱三叔和三婶一看到咱爸,离老远就躲开了,就好像见到了……”闫宝福顿了顿,“哎,我都没法说。” 事情水落石出了,这是闫永贵在外头受了气回到家里借着死了只鸡的缘故找金桂琴撒气呢。要说两个人结婚生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互相谅解互相扶持这都是应该的,但闫永贵今天这一出就有点没事找事了,自家兄弟不拿你当人看,你偏偏要往上凑,这不是没篮子找茄子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闫宝书的第一感觉是闫永贵没事找事,但转念一下又觉着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闫永贵是什么年代的人,家庭观念以及手足观念都是非常强烈的人,家和万事兴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正因为他过去犯过错误,所以才肯放低姿态和自家兄弟打招呼,为的不就是能像曾经那样,一大家子人可以经常来往串门吗,相信这都是偏厦子那位言传身教的结果。 人不分高低贵贱,却分三六九等,正因为每个人都是有思考能力的,所以才不能一概而论,一个人善良就认为所有人都是善良的,闫永贵以“家”为目的,想要求个大团圆,但在另外几个兄弟的眼中,他就是个瘟神扫把星,一旦有了牵扯,万一再赶上运动来袭,吃瓜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闫宝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件事谁对谁错了,不过就这件事来看,最倒霉的还是金桂琴,心里必然是委屈的,但作为子女,他和闫宝福等人都没有开口抱不平的权利,说白了,还是他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情,毕竟除了金桂琴,闫永贵在这家里再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说一句贴心体己话的人了。 一想到这里,闫宝书倒是释然了,“二哥,这事你没参合吧?” “我咋好意思参合。”闫宝福无奈苦笑:“咱爸心里有咱妈,口头上骂骂就是因为心里难受,我相信咱妈会理解的。” “嗯,那就好,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闫宝福在给闫宝书搓腿的这段时间里,外屋地里的变的异常安静,最后连闫玉芬和几个小的也都从外屋地进了大屋。 “宝书这腿是咋了?”闫玉芬进门看到了闫宝书肿起来的膝盖。 闫宝福笑道:“还不是因为淘,黑灯瞎火跑去打出溜滑,不摔他摔谁。” 闫玉芬送了口气,她以为闫宝书又被铁道东那几个孩子给揍了呢。闫玉芬走上前观察了闫宝书的腿,“让你二哥给你搓搓腿挺好的,别明天连路都走不了。”说着,闫玉芬长叹一声,“你这一年多病多灾的,我这心里啊……堵得慌。”闫玉芬心疼弟弟,稍作沉默后眼神突然一亮,“要不,赶明儿姐给你弄个红兜兜穿吧,辟邪还躲灾。” 闫宝书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起来,“姐,这红兜兜穿在玉芳玉香身上是衣服,穿在我身上那就是四旧,是封建迷信,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咋整。” 闫宝福也想到了这一层,“别扯那个,一半大小伙子穿啥兜兜啊。” 闫玉芬哪能不知道这是“四旧”啊,她又何尝想搞那些封建迷信的把戏,可问题摆在眼前,这一年里闫宝书不是受伤就是挨揍,流年不利,她这个当姐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受罪吧,“甭管有没有用,如果被人发现了,姐扛着,大不了挨批,反正姐是不忍心看你看再受伤了。” 闫宝福的心态略有动摇,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要不咱试试?” “不用……试……”闫宝书一整句话都没办法说的连贯,他从闫玉芬的神情中所能看到的只有担忧和关心,如果说他婉拒了闫玉芬的好意,也就等同于抛弃了这份关怀。 闫玉芬见闫宝书举步维艰,便再下一猛药,“宝书你不知道吧,你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穿过红兜兜,到时候姐就把你二哥那兜兜洗洗,弄干净的给你穿。” “姐。”闫宝福微红着脸,“你咋啥都跟宝书说啊。” 闫宝书笑嘻嘻地说:“二哥,你真的穿过啊?” 闫宝福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端着小碗坐到了写字台旁,“穿过咋地吧,你要是嫌弃就别穿。” “哪能嫌弃啊。”闫宝书笑眯眯地看向闫玉芬,“姐,你和二哥会一直对我好不?哪怕是我以后犯了错误,你们也不会不理我对不对?” 闫玉芬和闫宝福互相看了一眼,均是露出了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提了有关于“没下水”这个东北方言的问题,我昨天又问了几个发小,我们一起聊了一会,其实这个下水指的是猪内脏啥的吧?不过我身边很多人都不这么理解,比如我们出去吃饭,我坐在桌前头不抬眼不睁的猛吃,就跟一百年没吃过饭是的,这个时候,就会有人说“你咋这么没下水呢,没吃过饭是咋地。”大概意思就是这样了。 今天这章又来一句深奥的方言——没篮子找茄子提溜的手,有人说是鸡蛋里挑骨头,但我和身边的朋友研究出来的是,没事找事的意思更多一些。 最后要说的就是,红兜兜了。这东西其实挺擦边球的,说是衣服可以,要说这里面的说道,那还真有,记得以前有小男孩总会留个小辫子扎在后脑勺,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能剪掉。至于这个红兜兜吗,辟邪躲灾的含义也是有的,看怎么去认为了。 第二十五章 闫宝书也有一颗“贪婪”的心,曾是独生子女的他现在越发珍惜闫玉芬和闫宝福给予的这份兄弟姊妹之间的关怀,他可以不再像从前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无处宣泄,哪怕是一丁点的琐碎小事,都可以和他们喋喋不休的絮叨一番,一声哥一声姐,便是他们之间最坚不可摧的桥梁,若是遇上困难与坎坷,闫宝书回头望去,他的身后不再是空无一人,孤零零的原地镇守,而是他们扬手挥动,笑容绽放的身影。 人要为自己而活,却也不能够完全为了自己而活,这好像是一句绕口令,但闫宝书对这句话有着深刻的理解,他希望这个“家”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他希望在若干年后,这个“家”可以成为他最坚强的后盾,成为他避风的港湾,一个人好不是真的好,一家人的好才是真的好。不知不觉间,闫宝书对于这个“家”似乎存在了强烈的归属感,或许这和他是从遥远的年代而来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曾经的闫宝书非常坚强,无论在外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对父母开口说上一句,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的存在,他对闫玉芬和闫宝福才会心存奢求,至少回到家里,还有个能说上话的人,哪怕开个玩笑也是好的吗。闫宝书也想过以恋爱的方式来排遣掉内心的寂寞感,但很可惜的是……闫宝书就没遇上一个想要正经谈恋爱的人,时间一久,他就断了这个念头了。 身旁的闫宝福睡着了,这还是闫宝书第一次听见他打呼噜,声音巨大仿佛炸雷,期间还会变换节奏,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闫宝书是个觉轻的人,稍微有点动静都会让他从睡梦中醒来,而现在闫宝福发出的声音让他无法入睡,他便转了个身,一手垫在脑袋下面,注视着黑暗中沉睡着的他。 闫宝书一边看一边偷笑,至于为什么要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闫宝福的呼噜声好玩,又或许是他喜欢这样的氛围……总而言之,他现在的心情无比美丽。 “哎呀……”黑暗中闫宝龙突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他没有发现闫宝书是醒着的,只见他伸手朝闫宝福猛地推了一下,“二哥,你瞅你那呼噜打的,都赶上猪圈里的猪羔子了,让我咋睡吗。” 闫宝福由于在厂里工作了一天,身为瓦匠的他虽然工资拿的多,但活却是繁重的,而今天有位工友因病没来上班,闫宝福便把他的活也干了,没想到回到家里还要被自己的弟弟形容成猪羔子……闫宝福疲乏的厉害,在闫宝龙推了他一下之后也只是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又睡着了。 闫宝龙见闫宝福压根没搭理自己,抓耳挠腮的冲外屋地吆喝道:“爸,俺二哥打呼噜跟猪似得,让人咋睡吗。” 眼下都是半夜了,金桂琴和闫永贵两口子在外屋地因为今天三叔躲开的事情在说悄悄话,突然凭空传来了闫宝龙这一声吆喝,登时把闫永贵和金桂琴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往大屋走。闫宝龙这一嗓子威力惊人,不止吓到了老两口,更把小屋睡着的姐三个都给吵醒了。 闫玉芳看不惯闫宝龙,从被窝里坐起来隔空和他喊话,“闫宝龙,你大半夜不睡觉瞎咋呼啥。” 闫宝龙也不惯着她,“你个丫头片子叫唤啥,闭嘴。” 话音落下,闫永贵开门走了进来,开了灯后看着一脸怒气的闫宝龙说:“大半夜的干啥呢,咋了这是?” 闫宝龙指着睡着的闫宝福说:“二哥睡觉打呼噜,都赶上猪了,我睡不着。” 闫永贵身后跟着金桂琴,她刚要张口安抚闫宝龙便看见闫宝书耷拉着一张脸坐了起来。 “闫宝龙,你再敢说二哥像猪,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闫宝书这一句话是带着十足的怒气的,双目死死的盯着闫宝龙,好像下一刻就能扬手打过去似得。 闫宝龙毕竟年纪小,被这一吓唬就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干嘎巴了下嘴,紧接着朝闫永贵看了过去。 闫永贵和金桂琴都没想到闫宝书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后,闫永贵才开口说道:“就没一个懂事的。” 闫宝书听不下去了,“爸,你这话是啥意思啊?”闫宝书掀开被子盘腿面朝闫永贵坐着,言辞犀利道:“我二哥在外面工作了一天,累了回家打个呼噜都不行?闫宝龙说我二哥像猪,一连说了三次,您都充耳不闻的?”闫宝书也是怒火攻心,护哥心切连智商都下线了,他当着一家人的面质问闫永贵这个一家之主,说白了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闫永贵被他如此质问,脸上登时就不好看了,“你说啥?还反了你了。”闫永贵老是老了,可这手脚还挺麻利的,几步窜到闫宝书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闫宝书只觉着眼前一片片的星星,紧接着就是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由此可见,闫永贵这一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哎呀……”金桂琴吓坏了,急忙跑到闫宝书身旁查看,“宝书啊,快把头仰起来。”金桂琴心急如焚,一边拿毛巾一边瞪闫永贵,“你干啥下那么重的手啊,宝书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啊。” 闫永贵的手僵在半空中,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可要让他跟自己的儿子道歉,他实在拉不下来那个脸,只好硬着头皮板着脸说:“他不是一直恨我吗,有能耐别当我闫永贵的儿子。” “你个老东西,一天天就知道瞎咧咧,如果宝书有事,我跟你没完。”金桂琴心疼闫宝书,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事情闹大了,闫宝福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这是咋了?”闫宝福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闫宝书偏着头,鼻血正一滴滴的掉落在棉被上。闫宝福大惊,动作非常敏捷地从被窝里跳了起来,双手捧着闫宝书的脑袋往上抬,“到底咋回事啊?”闫宝福几乎是嘶吼的,额头上的青筋都被气显现了出来。 “二哥,是三哥不对,他就是个虎犊子。”闫宝龙不嫌事大,一旁还负责解说事件,看来闫宝书这一巴掌挨的倒让他非常高兴吗。 闫宝福剜愣了闫宝龙一眼,转而看向闫永贵,“爸,你打宝书了?” 第16节 “咋地,我打不得?” 闫宝福涨红了一张脸,顺手抢过金桂琴手里的毛巾和闫宝书说:“自己捂着鼻子。”说完,他把毛巾塞到了闫宝书手里。闫宝福从炕上下来,一手绕到闫宝书退下,一手搂着他的背,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屋是睡不了了,闫宝福抱着闫宝书去了小屋,一进门,闫玉芬姐三个都朝门口看了过来。闫玉芬连忙让了地方,让闫宝福把闫宝书放在炕上,她说:“你和宝书在这屋睡吧,我带玉芳玉香去那屋挤一晚上。” 闫宝福点了点头,“行。” 闫玉芳和闫玉香此时凑到了闫宝书身旁,两个小丫头刚才都哭过,如果不是闫玉芬,两个小丫头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子。 闫玉香披着头发爬到了闫宝书身旁,抽泣道:“三哥,你疼吗?” 闫玉芳皱巴着一张脸,“能不疼吗,都出血了。” “行了啊,你们两个赶紧跟姐去那屋睡觉。”闫宝福甩了脚上的棉鞋爬上炕,而后是闫玉芬背一个抱一个把两个小丫头带出了小屋。 闫宝福盘着腿和闫宝书面对面坐着,颤颤巍巍的抬手在闫宝书的脸上摸了一下,“到底咋回事啊?咱爸为啥打你啊?” 闫宝书依旧偏着头,宁死不屈的模样说:“没啥。” “跟哥有啥不能说的,是不是又是闫宝龙杵坏儿了?” 正说着,闫玉芬突然从大屋辙了回来,她从柜子上拿了两个小丫头的衣服,出门时和闫宝福小声说道:“你睡觉打呼噜,宝龙不干了说睡不着,咱爸又护短,宝书就跟咱爸计膈了两句……”说完,闫玉芬转眼看向闫宝书,“宝书,姐一会儿偷摸给你煮个鸡蛋滚滚脸,别睡着了啊。” 闫玉芬关门离开,闫宝福探头过去,带着歉意说:“都是哥的错,晚上不该打呼噜的。” 闫宝书看着他,无比郁闷的说:“二哥,你要这么说我这巴掌不就白挨了吗,再说了,你累了一天打个呼噜怎么了,闫宝龙就是个没长心的。” 闫宝福非常感动,伸手在闫宝书的头上抓了一把,“宝龙哪有你这些心思啊,平时我从厂里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吧,差不多都进了他的肚子,结果……”闫宝福无奈的摇了摇头,“爸总说他还小,长大了就好了,我看啊……难。”闫宝福从身后拿了个枕头过来,垫在闫宝书背后让他靠着,“宝书,哥问你,你都跟咱爸说啥了?” 闫宝书靠着枕头,想笑又怕脸疼,“能说啥,都是些不中听的。”闫宝书把他和闫永贵的话说了一遍,末了还做了个检讨:“哥,我刚才也是心急,护着你有很多种办法的,根本不用和咱爸刚正面的。” 闫永贵说“都是些不懂事的”,这句话让闫宝福也有些生气,他是个直脾气的人,心里藏不住话,“往后别跟咱爸那样说话了,听见了没。” 闫宝书点点头,“不会再下一次了。”闫宝书的确要给今晚的行为做个检讨,类似的事情往后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闫宝福露出了笑容,“别难受了,哥哄你睡觉。” 闫宝书噗嗤笑了,这一笑立即牵动了面部肌肉,疼的他呲牙咧嘴,“二哥,你能不逗我笑吗。” “谁逗你了。”闫宝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继而躺了下去,伸长了胳膊说:“别杵着了,躺过来。” 闫宝书一手捂着脸,一手抓住了闫宝福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甩,笑着说:“你那胳膊就不该我枕,睡觉。” 闫宝福没闹明白闫宝书这话啥意思,在闫宝书躺下来之后,兄弟两盖着同一张被子,同时看着屋顶,闫宝福双手垫在脑后,片刻后说道:“宝书,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闫宝书平静道:“哪里不一样了。” 闫宝福想了想,说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比以前好多了,哥觉着你这样挺好的。” “嗯,那我就一直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写的还挺有感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官听说过这样的家庭,父亲母亲从小就对最小的好,又或者重男轻女,等老了以后,他们对那些好的儿女都不管他们,或者管也管的不到位,而这时能够照顾他们的,永远都是那些被忽视了的人。 闫宝书的不理智是我所需要的,没有任何人再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十分的冷静,哪怕文中的主角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回到了过去,透过表象看本质,闫宝书仍旧是个人,而不是别的,所以是个人都有想要去护着或者珍惜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么能不能得到看官们的共鸣。 第二十六章 没有人会保持一尘不变的,闫宝书自然成不了那个例外,他在临睡着之前还在想,若干年后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唯利是图,还是热血心肠,又或者事不关己就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面孔;当然了,这都是后话,闫宝书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记住这一刻和闫宝福畅所欲言的感觉,他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若自己真的行差踏错,也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嗯,我就一直这样。” 翌日清晨,闫宝书醒来的时候闫宝福已经不再小屋了,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镜子前打量自己,果不其然,右脸颊已经肿了,手指印清晰可见。闫宝书站在写字台前,仰起头用手指轻轻地在脸上触碰了一下。 “脸还疼吗?”闫宝福端着一干粮筐的窝窝头进来,到了闫宝书身旁还不忘上下打量一番,“还行,肿的不算多厉害。”闫宝福把干粮筐放在写字台上,“昨晚咱姐煮完鸡蛋过来时你都睡着了,我用鸡蛋帮你滚了脸。” 闫宝书揉了揉脸,笑道:“二哥,你昨晚一直都没睡,是想等我睡着以后再睡吧?”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就是睡不着。”闫宝福傻笑道。 闫宝书看着他,“咋了?心里有事儿?” “没啥大事,来……赶紧吃饭吧。”闫宝福把炕桌摆好,随后又去了趟外屋地把金桂琴炒好的大白菜和土豆丝端了进来,“别杵着了,过来吃饭。” 闫宝书应声脱了鞋,跟闫宝福上了炕,兄弟两面对面坐着吃饭。闫宝福由于工作繁重的关系,体能补充极为重要,三四口一个窝窝头就下了肚,继而又从干粮筐里拿了第二个。闫宝书见他吃的香,自己也有了胃口,一边吃一边说:“二哥,你说你昨晚帮我用鸡蛋滚了脸,那鸡蛋呢?你咋处理的。” 闫宝福抬眼笑道:“吃了。” “你吃了?” 闫宝福嗯了一声,“不吃还能扔了啊,那多浪费。”闫宝福用手抹了下嘴,笑嘻嘻的说:“咋地,二哥吃个鸡蛋你心疼啊。” “瞎说,我咋能因为一个鸡蛋心疼吗。”闫宝书笑着凑到了闫宝福身旁,肩膀对肩膀的撞了他一下,“二哥,那鸡蛋啥味啊,辣不辣,哈哈哈哈哈。” 闫宝福大笑:“辣啥啊,明明就是五香的。” 话音落下,兄弟两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大屋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外屋地的除了闫玉芬和两个小丫头以外,均是一脸的低沉。闫永贵是因为愧疚,金桂琴是因为无奈,而闫宝龙则是因为郁愤。 就老子打儿子这件事来看,想要闫永贵承认错误是不太可能了,吃过早饭闫宝福替闫宝书拿了挎包,兄弟两一起往外走的时候,金桂琴跟了出来,“宝书。” 闫宝书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问:“咋了?” 金桂琴来到闫宝书身边,从兜里掏出花手绢,打开后数了一毛钱出来,拉过闫宝书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别生你爸的气,他现在也挺后悔的。” 闫宝书笑了笑,并没有拒绝金桂琴给的一毛钱,他握在手里说:“妈,我得走了,时间来不及了。”说完,闫宝书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大门口,闫宝福已经跨坐在自行车上,按了两声响铃后笑道:“上来,今天哥送你去学校。” 闫宝书摆正了头上的狗皮帽子,笑嘻嘻的准备坐上闫宝福的自行车。 “宝书……”把方头的位置,陆向北突然窜了出来,他叫停了闫宝书要坐上闫宝福自行车的举动。 闫宝书怔了怔,注视着陆向北说:“你咋来了?” 闫宝福左右看了两眼,笑问道:“同学?” 闫宝书点头,“嗯,二哥你先上班去吧,我和我同学一起去学校。” “那行,你们路上慢点,昨天半夜又下了一场小雪,路有点滑。”说完,闫宝福脚上用力一蹬,自行车朝前慢慢驶了出去。 陆向北看着闫宝福从身旁经过,而后才双手插兜来到了闫宝书面前,他低着头,脚上轻轻地在地上踢着雪,“那是你几哥啊?” “啊?……啊,我二哥。” 陆向北嗯了一声,抬起头时一脸严肃的神色说道:“我一大早过来,就是想把昨晚的事情做个了结,给你一个交代。” 闫宝书多有好奇,“咋交代啊?” “那石头就是陈宏兵扔的,虽说他是因为春凤跟你争风吃醋,但其性质是非常恶劣的,组织上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不会包庇……”陆向北话说一半突然就闭了嘴,瞪大拉眼睛直勾勾地观察着闫宝书。 闫宝书被陆向北看毛了,往后退了两步笑道:“你看啥看啊,没见过是咋地。” 陆向北急了,冲上前捧着闫宝书的脑袋说:“你的脸是咋了?谁打你了?” “哎呀……”闫宝书歪着头,笑着说:“你轻点,没看还肿着呢吗。”闫宝书抓住陆向北的手说:“咱两边走边说行不?” 陆向北感觉手上热乎乎的,吸了吸鼻子说:“行,那咱边走边说。” “你没骑自行车吗?” 陆向北摇了摇头,“没骑。” “哦……”闫宝书和陆向北一起往房头走,刚出了拐角,闫宝书突然看到陈宏兵正贴着墙站着,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闫宝书是惊讶的,陈宏兵则是因为羞愧而把脑袋埋的很低。 “这……”闫宝书张了张嘴,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与陈宏兵对视那一眼,正好看清了陈宏兵五颜六色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眼眶子上那一片乌青。 陆向北从兜里掏了根烟,叼在嘴上到了陈宏兵身旁,“还杵着干啥,等我帮你说呢?” 陈宏兵咳了一声,举步维艰的朝闫宝书走了过去,“宝……宝书,昨晚的事情都是兄弟不对,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其实我都看得出来,你对春凤没啥意思,可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 瞅瞅,陈宏兵根本就不是个虎逼,至少他在春凤这件事上看的要比任何人都清明,不过越是思路清晰,越是容易办出混账王八蛋的事情。由此看来,难得糊涂还真是有一定好处的。 “操,我让你说这个了吗。”陆向北双手插兜叼着烟,板着脸在陈宏兵身后猛地踹了一脚,陈宏兵重心不稳,险些跪倒在闫宝书脚边儿。 陈宏兵是没有跪,就算是真的跪下了,闫宝书也绝对受的起这个大礼。闫宝书没有躲,反而真的溜直等待着陈宏兵的后话。 陈宏兵勉强站稳,看了眼陆向北后继续和闫宝书说:“宝书,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对,兄弟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如果你心里生兄弟的气,那你说你想兄弟怎么做,只要你开口,兄弟绝对去办。” “我没啥让你办的,只要你往后别在像昨晚那样就行了。” 陈宏兵抬眼看着闫宝书,“好,我一定做到。”说完,陈宏兵转身看着陆向北,“向北,今儿你给做个见证,往后我绝不在找宝书的茬儿了。” 陆向北靠着墙点了点头,说道:“来的时候你咋说的,如果闫宝书不原谅你,你就……’ “没可能原谅的。”闫宝书打断了陆向北的话,他迈开步子到了陆向北身旁,平静道:“向北,你就别指望我会原谅陈宏兵,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当朋友,往后就别再提这件事。”说完,闫宝书越过了陆向北,朝学校方向走去。 陆向北愣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儿后他狠狠朝陈宏兵瞪了一眼,拔腿朝闫宝书的方向追了过去。 “宝书……闫宝书。”陆向北飞奔到了闫宝书身旁,喘息道:“你嘎哈发这么大的火啊。” 闫宝书笑了笑,“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陆向北哼了一声,“亏了我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揍了陈宏兵一顿,你可到好,一言不合就要跟我断绝阶级友谊啊。” 闫宝书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着他,“你说陈宏兵脸上的伤是你的杰作?” “啊。”陆向北说:“这小子一开始还不服呢,结果被我三拳两脚就给打趴下了,问了一遍下来,他就承认是他扔的石头了。” 陈宏兵是该揍,可闫宝书认为这事不该由陆向北来做,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做了,闫宝书也不可能不识好歹的去说他的不是,“往后可不能这样了。”说完,闫宝书打量了陆向北一番,“你没受伤吧?” “咋可能吗。”陆向北大笑。 闫宝书又是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说没有……”闫宝书发现了问题,走上前指着陆向北眼皮上的一道小伤口说:“这是啥?” 陆向北赶忙摸了一下,“哟,还真受伤了,怪不得我早上洗脸的时候沙的疼呢。” 闫宝书叹了口气,“你可真行,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 “没事,兄弟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算个啥。”陆向北伸手揽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别光说我啊,说说你吧,那脸是咋回事?” 闫宝书深思片刻后问道:“向北我问你,如果你爸妈犯了错你会怎么做?” “犯错?”陆向北觉着这个问题非常值得去思考,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如果是我爸妈犯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指出来。”末了,陆向北还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会找个私下没人的时候说,毕竟那是我爸妈,我也不好让他们下不来台吗。” 闫宝书点了头,“我以为你会是个父母无错论者。” 陆向北从字面上还是能够理解“无错论者”的意思,可他仍旧无法往深了去想,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闫宝书这个“无错论”到底要体现出一种什么样的思想。 闫宝书见陆向北没吭声,又说:“昨晚我就是当着家人的面说了我爸的不是,被我爸扇了一个大嘴巴。” “你爸打的你?” “嗯。”闫宝书长叹一声,“不说这个了,就算说也不会有任何结论的。”闫宝书和陆向北的想法不谋而合,可闫永贵的错误就是在于太过于宠溺闫宝龙了,对于这样一个会毁掉闫宝龙一生的错误,闫宝书该怎么去指出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高考了,在这里首先要祝愿所有考生都能考上一个好的学府,加油干巴爹! 另外,今天这章继续用真实的故事来描述。举个例子好了,父母因为看不上儿子的媳妇,总会和儿子说,你的媳妇哪里哪里不好,然后还让自己的女儿和嫂子作对(这种戏码大都是婆婆媳妇小姑子,老公公很少参与,但其中也不乏有不明事理的老公公。)这样的父母总会做些出格的事情,因为讨厌儿媳妇所以对孙子也是非常厌恶,孙子从小到大都不曾抱过一次,有一次孙子去爷爷奶奶家,一进门奶奶正在切香肠,看到孙子进门吓的赶忙藏到了盆的后面,孙子看见了没说话,回家和妈妈说了,妈妈就哭了。 第17节 最终儿媳妇的结局就是离婚了,这个儿子不管他的父母说什么他都听,认为父母说的就是对的,是真理。可真实情况呢?自从离婚以后,这个儿子开始不务正业,经常去舞厅跳舞,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最终在工作单位的风评差到极致,升职不可能反倒职位越走越低,当他意识到后悔的时候,在反过头去埋怨父母时,他的爸妈依旧没有认识到一丁点的错误。 今天的题外话有点多,首先要表明的是,身为子女要孝顺,这是天经地义的,可不代表父母的决策都是对的,他们不是神,他们和子女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错误的决定是个人都有可能做的出来。所以,作者想表达的就是,做事要理智,要会分析判断,父母犯错不可怕,指出父母的错误也不尴尬,只是时机要挑选的好,我相信只要是有道理的,父母一定会给予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至于例子里的这种男人和家庭,还是算了吧,嫁过去不会有好的,妹子们千万要擦亮眼睛啊! 第二十七章 老闫家问题重重,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彻底解决的,像闫宝龙这样被宠坏了的孩子,还需要潜移默化的慢慢去改变。正如闫宝书说的那样,家庭问题是很难做得到一个结论的,他和陆向北一路走来,除了家庭话题之外还延伸到了陈宏兵和高百川的身上。 陈宏兵暗害闫宝书一事已经水落石出,这还要多亏了陆向北帮忙。昨晚陆向北回到家之后越想越憋气,他把陈宏兵当兄弟,事事能照顾的都照顾到了,明明先前有答应过自己不再为难闫宝书,为什么他还要食言?一股怒火积压在陆向北的胸口,于是他趁黑去了陈宏兵的家。 陆向北来往于陈宏兵家次数还算频繁,跟陈家二两跟前也算混了个脸熟。进门时,陆向北被一阵雾气遮挡住了视线,原来是陈宏兵的母亲正在呼地瓜,她见来人是陆向北,赶忙从干粮筐里拿了半块地瓜给了陆向北。 陆向北在大人面前向来是懂事的模样,笑嘻嘻的接过地瓜吃了,嘴里还不停地赞美着地瓜好吃,很甜很香。陆向北坐在炕梢,没有看陈宏兵一眼,而这时陈宏兵差不多已经知道了陆向北的来意,他从炕上下来,找了借口和陆向北出了门。 乌漆摸黑的胡同里陆向北转身给了陈宏兵一拳,在陈宏兵吃痛的时候又补了一记窝心脚。陈宏兵不堪重负跪倒在地,“向北,你为了一个狗崽子……” 不待陈宏兵把话说完,陆向北扯着他的衣领把人拎了起来,“陈宏兵,闫宝书现在是自己人,我跟你说过吧,你为啥就要跟他过不去?”陆向北气急败坏的啐了一口,“就为了那个叫春凤的?” 陈宏兵抿了抿嘴,口腔里蔓延开来的血腥味让他有点恶心,“嗯呢,就是为了春凤,如果不是闫宝书,春凤咋可能连个正眼都不给我呢。” 陆向北嗤笑道:“你他吗的真是个窝囊废,一天天脑袋瓜子里就想这些没用的,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闫宝书对春凤压根就没那个意思。” 陈宏兵倒着气儿,“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是黑五类是狗崽子,你们为啥都要向着他说话。” 陆向北急了,一拳抡了过去,“我让你骂。”陆向北松了手,陈宏兵再次栽倒在地。 陆向北看着陈宏兵在雪地里软弱无力地动了一下,继而听见他说:“他就是……” “行啊陈宏兵,你真有种。”陆向北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紧接着从兜里掏出两根大生产,点燃后一根衔在嘴角,另外一根送到了陈宏兵嘴上。陆向北狠狠地吸了口烟,叹了口气说:“宏兵,你以前也不这样啊,咋现在变的这么小肚鸡肠了?”陆向北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听兄弟一句劝,宝书这人不错,如果你跟他走的近了,自然就发现他比大嘴怪等人要可靠的多。” 陈宏兵趴在雪地里动了动嘴,像是在抽烟。 “行了,刚才我也是太冲了,不管咋说,闫宝书这个兄弟我是认定了,如果你要是看不惯他,往后就别往我们跟前凑了,你看我这个提议咋样?” 陈宏兵终于有了反应,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带着哭腔说:“向北,我是鬼迷心窍了,我也知道闫宝书对春凤没啥意思,可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陈宏兵抬手用袖子擦了眼泪,抽泣道:“往后我不跟他过不去还不行吗?你别不搭理兄弟啊。” 陆向北被陈宏兵这一哭弄的心软了,语气和神色都缓和了不少,“你啊……我咋说你好呢。”陆向北揽过他的肩膀,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进了雪堆里,刺的一声过后,他说:“明儿一早跟我去给宝书道歉,你要是同意了,往后咱们该咋样还咋样。” 陈宏兵耷拉着脑袋,“嗯,我去给闫宝书道歉。” 陆向北笑了,“都是爷们儿,心眼别小的跟针别是的,听我的,往后跟宝书好好相处。” “嗯,我听你的。” 闫宝书听陆向北说完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陈宏兵和陆向北认识多少年了,自然是有些兄弟情义在其中的,可要让陈宏兵真心实意的接受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再则,闫宝书能从未来到了这里,功劳还是要算在陈宏兵的头上,就冲这一点,闫宝书就不可能和陈宏兵往深了相处。 “向北……” “嗯?”陆向北偏了头,好奇地看着闫宝书,“咋了?” 闫宝书带着歉意微笑道:“让你夹在我和陈宏兵中间真是难为你了,要不这样吧,你和他们该咋样还咋样,我就不往里参合了,别因为我的加入影响到了组织的感情以及团结,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瞎说啥呢。”陆向北急的一摆手,“啥叫你不参合啊,你已经参合进来了知道不,这事儿没的商量,凡事都有我呢。” 闫宝书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不得不咽了回去,“我怕你在中间不好做人。” “你这叫瞎担心。”陆向北一拍胸口,“牛鬼蛇神老子都不怕,还会怕不能做人?”陆向北大笑,一口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亮眼,“陈宏兵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也就放宽心跟着我混吧。”说着,陆向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晚上放学我来接你,咱去厂矿大院看红灯记去。” “今晚吗?” “去不?” 闫宝书哪里会拒绝,“嗯,我等你来。” 学校门口近在眼前,陆向北放开手,“快进去吧,别一会儿被那些好管闲事的给逮到。”说完,陆向北双手插兜准备离开,走了没两步,他猛地转过身再次跑到闫宝书身旁,“等会儿,还有一件事。” 闫宝书停下脚步,诧异道:“又咋了?” 陆向北靠近闫宝书,嘀咕道:“这几天没事我就盯着高百川那王八蛋,再过不了几天学校就放假了,到时候咱两就收拾他去。” “你有眉目吗?” 陆向北一仰头,“我没有,但是我哥可以。” 闫宝书应声点头,“这件事晚上见面再说,我先进去了。” “嗯,那我找杜新国去了。” 闫宝书和陆向北在学校大门口的不远处分开,就在闫宝书迈着大步往学校里走的时候,一群骑着自行车的小年轻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闫宝书打量着面前的七八个小年轻的,就没一个是认识的。 “同志,请问有事吗?” 顾军跨坐在自行车上笑的起劲儿,头上的棉帽子的两个耳朵向上翘起,身上的黄色大棉袄上有几块油渍河愣(油渍水迹)尤为明显,将人衬托的埋汰兮兮的。顾军笑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兄弟,随后才嬉皮笑脸的和闫宝书说:“同志跟你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同志是陆向北吗?” 闫宝书怔了怔,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起眼前的人。 闫宝书的默声让顾军身后的兄弟们大为不快,纷纷嚷了起来,“问你话呢,你这同志是啥态度啊,咋地,瞧不起俺们啊?” “就是就是,平时就听人说了,铁道东的人都牛逼哄哄的,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众人三言两语的说个没完,闫宝书实在是插不上嘴。 “都消停的。”顾军竖起右手,待众人安静下来以后他半趴在车把上,笑嘻嘻地说:“同志,你就实话实说,刚才和你走一起的是陆向北吧?” 闫宝书可不是这群人小年轻能够哄骗的,假友好的面孔可不是某个人的专利,再加上他和陆向北认识也有一阵子了,就没见陆向北带他认识过眼前的这群人,闫宝书由此推断,这群人是来者不善。 “啊……不是啊。”闫宝书傻里傻气地笑着,“那是我哥,姓闫,不叫什么向北的。” 顾军眯缝着眼睛,“同志,撒谎可是不对的。” 闫宝书笑道:“我又不认识你,为啥要骗你吗。” “军儿,这小子不老实啊,那就别跟他废话了,我看不如就……” 闫宝书莫名的紧张,这些人该不会找不到陆向北要拿自己开刀吧?事实证明,闫宝书想多了,不说顾军有没有要整他的意思,就是镇守在学校门口的红卫兵也不是吃干饭的。 “哎哎哎,你们几个是干嘛的?”两个红卫兵打扮的学生走了过来,左右看了两眼说:“咋地,欺负人欺负到学校门口了?” 顾军依旧笑嘻嘻的,“同志,你们误会了,我就是路过问一下路。” 为首的红卫兵不信,转过头看着闫宝书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闫宝书应声点头,无比真诚的说:“嗯,他们问我西河沟咋走。” “那你告诉他怎么走了吗?” 闫宝书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告诉了。” “那还不进去上课。” 闫宝书抓住了挎包带,看都没看顾军一眼直接朝学校大门跑了过去。 顾军坐在自行车上看着人跑远,随后问了一句身后的人,“西河沟是啥地方啊?” 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而后议论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道:“我好像听人说过,西河沟那嘎达好像是……”那人声音越来越小,“黑市。” 顾军一惊,“我操,那小子害咱们,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问题慢慢解决,为了能够一环扣一环,外忧内患结合的恰到好处,我也是绞尽脑汁了。 今天引出了一个新人物,顾军,咳咳,这个应该算男二? 我今天仔细把我这个文总体想了一遍,看官们别急着让主角发家致富或者有什么动作,要知道,我这个文只给主角了一个重生设定,金手指还是要在日后慢慢才能体现出来的。 73年以前没办法做生意,而且个人觉着,这个年代的文还是注重生活细节要好(纯属个人理解),我会尽可能的把生活气息写到最后,如果有差还请看官们多多包涵。 第二十八章 顾军万万没想到他会被人摆了一道,西河沟是啥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碍于身后的兄弟们的存在,他只能装傻充愣,待有人说出西河沟这嘎达是干啥的,他才敢做出惊讶的举动,带着众人从十三中门口溜之大吉。 正如顾军担忧的那样,在他们一群人骑车逃跑之后,刚刚还在门口的两个红卫兵立刻就消失在人潮当中,而后的不久,西河沟那片儿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你追我赶抱头鼠窜,听说当天就抓了不少人进去。 闫宝书进了班级,坐在位置上的时候他还在寻思刚才询问陆向北的这一群人,为首的那个人给他的印象非常之深刻,总体看下来两个字足够形容他了,那就是“埋汰”,浑身上下的衣服就没一处是干净的,再加上他嬉皮笑脸的德行,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好人,由此来看,人的第一印象是至关重要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啊?”巩小海跑过来趴在闫宝书的书桌上傻笑,“想大姑娘呢?” 闫宝书回过神,微笑道:“拿我当你呢。” “嘿嘿嘿。”巩小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再有几天就放假了,到时候你打算干吗啊?” 闫宝书想了想,“应该是帮家里干活吧。” “这眼瞅着要过年了,是得准备准备了。”巩小海坐直了身体,一边搓手一边说:“就过年还能吃到点好吃的,听说生产队已经开始准备年猪肉了,不过我家人口少,分不到多少。”巩小海叹了口气,紧接着朝闫宝书挑眉贱笑:“宝书,你家今年还杀年猪不?” “杀年猪?”闫宝书不知巩小海这话从何来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巩小海情急的啧了一声,“你忘了啊,去年你姥姥姥爷让你舅从村里带来了一头猪,杀完了你还给我送了一小盆呢……”巩小海砸吧着嘴,回味着当时感觉说:“真香啊。” 闫宝书的脑海中对于这样芝麻绿豆的小事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在巩小海描述完去年过年时的场景之后,他也只能笑一笑算是做出配合了,“我也不知道我舅还来不来,如果来了,我一定记着呢。” 巩小海笑嘻嘻地说:“我这人不贪,就是回味一下,倒是粘豆包,婶子要是包了能给我几个吃不?” 闫宝书看着他,“你家不包吗?” 巩小海长叹一声,“包啊,咋能不包啊,关键是我妈包的那玩应忒难吃了,而且每次都还要包不少,上顿吃下顿吃,我见了都粘豆包我都害怕啊,你说这哪里是过年哈。” 闫宝书被逗笑了,“行,到时候我给留点。” “真的啊,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 “客气。” 巩小海和闫宝书聊的热火朝天,班级里下一秒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巩小海急忙朝门口瞥了一眼,“哎不说了,老师来了。” 第一节正课是数学课,前来授课的男老师看上去很是斯文,尽管身上的衣服仍旧脱离不了黄蓝基调,但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十分得体,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闫宝书认识的老师不多,恰巧这位数学老师就在他了解的范围之内。听说这位数学老师以前是在高中教俄语的,69年的时候因为中苏友谊彻底决裂,不得不中途改行教起了数学。“原来”的闫宝书就是东北人,高中毕业之后母亲一心想让他报考外国语大学学习俄语,待毕业之后好到俄罗斯经商,无奈的是闫宝书志不在此,最终也没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尽管如此,闫宝书在母亲的影响下,听读俄语的水平还是有的。于是一个想法渐渐地在闫宝书的脑海中散开,再过几年凯撒就要在东北慢慢流行起来,他是不是可以…… 对于未来的想法闫宝书想了整整一天,最后一节正课结束时,闫宝书正在收拾东西,也不知巩小海为什么会从外面跑了进来,“你啥时候跑外头去了?” 巩小海笑道:“大喇叭一响我就窜出去了,你猜我看到啥了。” “啥啊?”闫宝书合上挎包,看着他说。 “我刚出去凑了个热闹,说是春节前夕厂矿要举办文艺大汇演,咱们学校也可以报送节目。” 闫宝书不明所以,“和咱啥关系啊?” “啊……”巩小海挠了挠头,“是没啥关系。” 第18节 闫宝书拎着挎包起身,“我还以为你要参加呢。” “我?可拉倒吧”巩小海跟着闫宝书往外走,“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掂的清楚的,倒是你,不打算凑凑热闹?” 闫宝书笑道:“你让我干啥?唱歌还是跳舞?” “哎,你还别说,你唱歌是挺好听吗,要不要试试?” 闫宝书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你嘎哈去啊?”巩小海追了上来,“闫宝书,你该不会又要找陆向北去吧?” 闫宝书停下脚步,笑道:“是啊,今晚有红灯记,你想去不?你要想去我跟陆向北说一声。” 巩小海急忙摆手,倒退几步说:“我就不去了,一看到陆向北那伙人我就腿肚子发软。”巩小海把挎包搭在肩膀上,“我先回家了,明儿见面再说文艺大汇演的事情。” 巩小海离开后闫宝书继续往学校门口,谁料他刚跨过学校大门,一道黑影突然窜到了眼前,闫宝书下意识的退后,待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才说:“同志,你还要问路吗?” 顾军微仰着头,吊儿郎当的说:“问啥路啊,我就是来找你的。” 闫宝书心想坏了,连忙在人群中搜索陆向北的身影。 “别看了,陆向北那小子早让我们给……咔擦了。”顾军笑容绽放,靠近闫宝书低声说道:“现在害怕了吧,早上不是还挺胆肥儿的吗。” 闫宝书平静地看着他,暗地里却琢磨着应该朝哪一条路跑才是最佳的。 “操……”陆向北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就看见顾军膝盖处一打弯儿,险些跪在地上,“顾军,你小子也学会狐假虎威了?” 顾军扶着腿站了起来,回过头冲陆向北笑道:“你这兄弟挺有意思的,我这不是逗他玩呢吗。” 陆向北走上前,揽住了顾军的肩膀笑道:“宝书和杜新国他们不一样,你别吓唬他听见了没。” 顾军傻笑:“你说啥就是啥呗。” 闫宝书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张了张嘴结巴道:“你……你们……?” “宝书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陆向北来到闫宝书身旁,揽着他的肩膀介绍道:“这小子叫顾军,是我以前乡下的一兄弟,感情贼拉的好,不过我们也有挺老长的时间没见了,怕认错人才问了你。” 顾军笑道:“可不咋地,我们两感情贼拉的好,结果却被你当成阶级敌人了,一个‘西河沟’险些让我们被逮进去。” 闫宝书羞愧难当,涨红着脸说:“我还以为……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道啥歉啊,没事的啊。”顾军站到了闫宝书另一边,“自己人不说那个,不然就外道了。” 陆向北哈哈大笑,“顾军这话我爱听,既然是自己人,你这次来是不是得请客搓一顿啊。” “陆向北,难道不是你应该尽地主之谊吗?” “我可不是地主,别给我乱扣帽子。”陆向北一边笑一边拉着闫宝书往自行车那边走。 顾军摇头叹息,“交友不慎,竟然误把豺狼当成了朋友,我这个后悔啊。” 陆向北提高了笑声,“你小子就认命吧。”说着,陆向北和闫宝书以及身后的顾军等人都到了自行车跟前,上了车后大队人马才朝相反的方向出发。 路上,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询问道:“你和顾军感情挺好的?” “嗯,挺好的。” “咋认识的?” 陆向北说:“我小叔家在村里,我过去住了一段时间就认识了顾军,你别看他那副埋了八汰的德行,其实他根本就是这样的人。” 闫宝书怔了怔,“啥意思?”闫宝书不太理解陆向北的话,难道有人愿意往埋汰了打扮? 陆向北低下头,小声在闫宝书耳旁说道:“不止顾军这样,他一家子都那样,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又埋汰又穷,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 闫宝书越发糊涂了,“掩人耳目?” “嗯。”陆向北斜眼看了一旁努力蹬车的顾军说:“他哥就是在西河沟那嘎达做那种勾当的,平日里顾军也没少参合,你也知道,做这种勾当很容易被抓,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尽可能要把自己往穷里脏里打扮,这也算财不外露吧!” 闫宝书大为吃惊的同时心底间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喜悦涌了上来,他猛地回过头问陆向北,“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向北在闫宝书回过头时没来得及躲,有那么一刹那他觉着嘴唇上划过一丝热温,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笑着说:“你干啥这么激动啊,知道的是你有话要问我,不知道的以为你要亲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杀年猪和粘豆包大家都熟悉吧,哈哈。 以前俄语科目还有的,直到后来友谊决裂。 顾军这个人物的出现简直就是我给闫宝书开的一个金手指啊,不过具体要怎么写我还得仔细研究研究,不能出现漏洞。 第二十九章 都是一群起哄架秧子的能手,杜新国等人的战斗水平尚可,现如今又有了新鲜血液的注入,因此顾军摇身一变成为了这群人中的主力军,似是不可或许一般地存在着。要说这事也怪陆向北嗓门太大,连带一丁点的遮掩都不带有的。 顾军蹬着自行车,左拧右晃的骑了过来,大笑道:“新国,我和向北可有段时间没见了,竟然都不知道他和宝书好到这个地步了,他两平时就这德行吗?” “拉倒吧,比这邪乎多了好吗。”杜新国梗了下脖子,挎包在他身上大幅度地晃动了几下,“军儿,你是不知道啊,这两人才认识多久啊,好的都一个鼻孔出气了,看的我们这些兄弟那叫一个眼馋。” 顾军笑嘻嘻的说:“杜新国,合着你也想亲陆向北啊,哈哈哈哈哈。” “我操,你小子给我挖坑。” 顾军和杜新国三言两语地调侃着陆向北和闫宝书,而两个当事人都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聊他们的。闫宝书剜愣了陆向北一眼,埋怨道:“瞅瞅,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吧。” 陆向北不以为然,“有啥的啊,咱乐意,他们管不着。” “就是就是。”顾军骑着车到了陆向北并排的位置上,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闫宝书笑了,“顾军儿,我发现你这人倒是想的开啊。” 顾军一吸鼻子,傻笑道:“兄弟我是没啥优点,就是这思想觉悟要比旁人略胜一筹,向北你说是不是吧。” “是是是。”陆向北一脸的微笑,“你小子要是思想觉悟落后,那我们这些人还不得成榆木脑袋了。” 闫宝书可不认为这是陆向北在故意调侃顾军,而是他打心里认为顾军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说顾军做不到思想解放,又怎么敢在大环境下和自家老哥做起非法的勾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要是按照闫宝书心中所想,顾军和他自己老哥的这种行为顶多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除此之外,闫宝书更多的还是好奇陆向北和顾军之间的阶级友谊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性格不同以及生存的环境不同,两类人能够成为“兄弟”还是挺让人好奇的。 “想啥呢?”陆向北见闫宝书沉默不语,也不参与大伙聊天的话题,心中纳闷道:“生气了?” 闫宝书回过神,笑道:“我生啥气啊,我就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的也不好插话,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去厂矿大院看红灯记去?” “哪啊。”陆向北放慢了蹬车的速度,“顾军是好不容易来一回,来一回就得待上个一年半载的,咱们这是要去‘根据地’一边吃一边商量着,他今晚住谁家。” 闫宝书疑惑道:“不住你家吗?” “哈哈哈哈哈。”顾军听到了闫宝书的话,坐在车上大笑:“还是宝书大兄弟够哥们儿意思,知道我来一趟不容易,这都帮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了。” 闫宝书闹了个大红脸,转而和陆向北说:“我说错话了吗?”闫宝书只是按照当前的关系远近说的话,顾军是奔着陆向北来的,而在这群人中,也只有陆向北和他的关系最好,顾军不住他家住谁家啊。 陆向北啧了一声,“我是想让这小子住我们家来着,奈何这小子太他吗的埋汰了,你瞅瞅他那身衣服,估摸着也得有三年五载没洗过来吧,从他身边经过都能闻到一股子臭脚丫子味,那味道真是太鲜灵儿了,我怕被熏死。” 闫宝书被这个理由逗的笑了起来,紧接着人群中笑声此起彼伏,再看被议论的当事人顾军,一副不以为然的德行,嬉皮笑脸道:“向北,别人不知道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啊,磕碜我有意思吗,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来我说啥都不走了,从此视你为敌人叛徒,熏不死你也得恶心死你。” 顾军和他哥在西河沟做那种勾当的事儿很少有人知道,就眼前这群兄弟知道的都没几个,一个是陆向北,一个是杜新国,现在再加上闫宝书,除此之外都以为顾军是个农村来的埋汰小子,一天天没皮没脸得喝的,实际上顾军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倒爷。 “咋地,你还赖上我了是吧。”陆向北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家哪有地方收留你这么个大活人啊,我二哥眼瞅着就要定亲了,还得拾掇房子,我看你啊……不如就在咱们这群人中搜罗一圈,看上谁了就跟谁回家睡去。” “那好办啊。”顾军假装在人群中看了一圈,最终满脸笑容地盯上了闫宝书:“我就去宝书家住得了,宝书你欢迎我去不?” 闫宝书巴不得和顾军增进感情呢,一位资深有门路的倒爷迎进门,那往后他自己干起这行来也要轻松许多。一个人有心做点事,怕的就是一无门路,二无人脉,既然顾军主动送上门了,闫宝书哪有理由将人拒之门外啊。 “行啊,只要你不闲挤得慌你想住多久都成。”闫宝书这事办的有点先斩后奏了,不经过闫宝贵等人的同意就把顾军领回家…… “不行。”陆向北突然替闫宝书回绝了顾军,他说:“你去宝书家住我不同意。” 顾军笑了,“人家宝书都同意了,你凭啥不让我去啊?” 陆向北多多少少了解些闫宝书家的情况,说道:“宝书老爱干净了,你没瞅见人家这身衣服啊,再对比你的,你去了还不得膈应死个人。”说完,陆向北也不打算和顾军继续开玩笑了,他真怕一会儿闫宝书把顾军领回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儿兄弟就豁出去了,冒着被熏死的危险带你回家住吧。” 顾军撇了撇嘴,“早这么说不就结了,至于我带来的那几位同志,你也得好生安排着。” “操,你当你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呢,还给分派住的地方。” 有一种友谊就是在斗嘴中建立的,恰巧陆向北和顾军就是以这样的相处模式打下了深厚友谊的基础。有些人一直把友谊的圈子定格在拉拢靠近上流人士,其实不然,真正混的如鱼得水的,大多都是与三教九流地痞流氓都有联系,和这一类人打起交道来要显得更自在更靠谱一些,这也正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而顾军正属于“屠狗辈”的范畴。 顾军的住处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众人朝着饭馆解决晚饭的时间了。陆向北的条件算这群人中不错的了,但也没富裕到能够天天下馆子,更何况今晚选择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外国餐厅。通沅市左临松花江,右靠哈勒滨,生活习惯与环境都受到了很深的影响,繁华地段除了百货商场以外,老毛子餐厅还是可以做到随处可见的。 “我咋感觉老毛子的餐厅少了不少呢?”一群人从十三中门口抵达了铁道东繁华地界儿,顾军开口就来这么一句。 陆向北停下了自行车,先是让闫宝书下车,随后他跨坐在车上回应了顾军说:“没办法的事儿,中苏友谊破裂,不少老毛子见势不妙都卷着铺盖滚蛋了,要我说还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说着,陆向北下了车,继而把车锁好,拎着挎包说:“瞅瞅,这些留下来的不好过的好好的吗。” 顾军点头称是,“不说这个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餐厅,闫宝书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不得不说的是,虽然眼下还是大动荡时期,但这家餐厅内的装修风格依旧前卫风尚,就是拿到新时代,依旧是一家充满复古气息与时尚气息相结合的餐馆。 来到这里,吃的上面就不能像在外面那样不讲究了,一群人分两桌坐了下来,服务人员过来时把菜谱往桌上一摆,笑问道:“几位小同志打算吃点什么。” 顾军这人比较会拿乔摆谱,“同志,能换个人给我们点菜不?” 男服务员愣住了,“啥意思?” 顾军啧了一声,“这都听不明白,你咋这么棒槌呢。”说着,顾军朝不远处站着的一位高鼻梁的外国妞说:“就让那位同志给我们点菜吧。” 男服务员朝一边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出了一下,紧跟着拿起菜谱走了。服务人员这一走,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向北坐在顾军一侧,揽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咋还这么虎逼朝天的呢,真是是狗改不了吃屎。” 顾军耸了下肩膀,“你知道个啥啊,我这叫色香味俱全,学着吧你。”正说着呢,方才被顾军点了名的外国大妞含笑款款地朝这边走来,到了跟前,叽里呱啦地在众人眼前说了一通,继而就是陆向北和顾军等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接不上话了。 闫宝书憋笑憋的辛苦,抽动着肩膀说:“这下好了,看你们怎么收场。” “操,谁怕谁啊。”顾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拿过菜谱就是一顿比划,到了最后,外国妞是一脸的茫然,顾军则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趴在了桌子上,“我这是自讨苦吃,对牛弹琴啊。” 陆向北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咋整,要不把刚才的男同志叫回来?” “那可不行,我多没脸啊,就这么点。”顾军豁出去了,价格和菜式看不懂,拿起菜谱就和外国妞挨个点了几下,“就这些,快点给我端上来。” 闫宝书看戏看的热闹,结果却被顾军这一举动险些吓的拉拉尿,连忙拦住外国妞说了句:“吧嗒日机结。”说完,闫宝书朝着顾军挥动了一下拳头,“你小子没疯吧,这要是真点了咱几个就是把裤衩子都压这儿也出不去这个门。” 相比闫宝书纠结价格来说,顾军和陆向北更为稀罕的是闫宝书刚才和外国妞说的话。 陆向北问道:“你骂她干啥?” 顾军狂点头,“就是就是,再生气也不能说她像只鸡啊!” 闫宝书欲哭无泪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第三十章 陆向北也不是头回来老毛子餐厅吃饭,譬如陆向西刚开始搞对象那会儿,陆向北就跟着过来蹭过几顿饭,遇上眼前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毕竟前几回来都是国人点菜,而眼下这么一个外国大妞儿就站在身前,言语不通不说,就连比划起来都费劲,再加上闫宝书刚才又骂了人家,他严重怀疑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第19节 闫宝书不过是跟外国大妞说了句“稍等一下”,结果就被陆向北和顾军歪曲成了骂人的话……闫宝书懒得搭理他们两个,抢过顾军手里的菜谱和那外国大妞交流了起来。闫宝书的俄语也没达到精通的地步,但普通的交流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这些还是要多亏了“母亲”平日里的教导,不然就眼前这种情况,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闫宝书的俄语说的虽然不够流畅,但点个菜还是没有啥问题的,大列巴和鱼子酱是必点的,而后还有浓汤和饭后甜点,这是老毛子菜系的三道工序,缺一不可。菜点完了,闫宝书合上菜谱的时候还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这顿饭的费用,都还在合理当中,贵不到哪里去。 外国大妞刚才还是一脸郁闷,现在的她确实拿着菜谱绽放着花一样的笑容去下单了。外国大妞一走,饭桌前立刻炸开了锅,杜新国双手撑着桌子,脖子伸的老长,惊讶道:“宝书,你小子竟然会说鸟语?” 陆向北和顾军的惊讶程度不比杜新国的少,“就是就是,你小子啥时候学的?跟谁学的啊?” 闫宝书既然敢说,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回应的对策,他笑道:“还能跟谁啊,咱们学校的何老师啊,就是现在教数学的那位。” 陆向北对何勇胜有印象,拍着桌子说:“我想起来了,何勇胜是吧?我记得他以前就是教俄语的,后来因为中苏友谊的决裂,不得已转行改教数学了。” 闫宝书猛点头,“就是他了。” 有了合理的解释,众人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一惊一乍的了。顾军在陆向北询问闫宝书的时候两只眼睛就在滴溜溜的乱转,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别人不知道顾军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闫宝书却十分明白,最少能猜对个八九分。 “顾军。”陆向北突然打断了顾军的思绪,他揽着顾军的肩膀说:“瞅见了没,这才叫真人不露相了,我和宝书认识也有段时间了,愣是不知到这小子还会说鸟语。” 顾军大笑,拱起双手说:“佩服佩服。” 闫宝书故作惭愧,“小意思,不值得一提。” “操,夸你胖你还喘上了。” 这边是闹的热火朝天,另一边确实安静的过分,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军首先察觉到了异样,他在杜新国的起哄中压低了声音,小声和陆向北说:“隔壁桌那人谁啊?咋总用那种眼神看闫宝书?” 陆向北一愣,急忙朝隔壁桌看去,下一秒他的目光和陈宏兵撞在一起,陈宏兵躲闪的极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大嘴怪等人说说笑笑起来。陆向北心里咯噔一声,随后和顾军说:“陈宏兵,和闫宝书以前有点过节!” “既然有过节,为啥还能留在组织里?留着上眼药啊?”顾军的处事风格和陆向北截然不同,一旦有人朝“造反派”靠拢,他会二话不说的把人踢出组织。至于陆向北吗,他比较看重的是兄弟情义,他和陈宏兵认识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更何况陈宏兵被他揍了一次以后,整个人都消停了许多。 陆向北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的不让闫宝书听见,“陈宏兵这人吧有点隔路,偶尔会犯浑,且看着吧,如果他再敢得瑟,看我咋收拾他。” 顾军应声点头,“你自个儿知道咋回事就行,不过我跟你说,虽然我是第一次见闫宝书,但我觉着他这人要比陈宏兵那群人可靠的多,交朋友吗,就得找闫宝书这样的。” 陆向北笑了,“你就这么肯定?” “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呗。” 一群小年轻的闹也闹够了,饭菜也都上齐了,都是一群半大小伙子,平时又不得吃多少好东西,如今突然尝到了外国风味,个顶个都是狼吞虎咽的。闫宝书亦是如此,拿着大列巴一口两口啃的起劲儿。一顿饭下来,桌上是杯盘狼藉,就在要结账离开的时候,闫宝书看见顾军从桌底下把一小包东西交给到了陆向北手中,而后就是陆向北大摇大摆的结了账,带着众人离开了老毛子餐厅。 一顿饭六七块钱,几乎吃惊了闫宝福的半个月工资,由此可见,顾军和他哥干的这个行当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于是,闫宝书越发的想要和顾军同流合污了,至于要怎么开口又或者是该怎么合作,还得细细的琢磨。 今晚的行程排的十分密集,从老毛子餐厅出来,一群人又要急忙赶往厂矿大院,今晚那里要播放《红灯记》,由于顾军等人是突然来袭打了陆向北个措手不及,为此手里票就缺了好几张,最后经过大伙的商量得出了决策,那就是杜新国和陈宏兵等人不去了,把票让给了顾军和他的几个兄弟。 晚间的七点半左右,一行人到了厂矿大院,排起的长龙里男女老少皆有,等到陆向北和闫宝书还有顾军等人进了场找到位置坐下以后,顾军突然凑过来和闫宝书说了句,“向北都跟你说了吧?” 闫宝书惊讶道:“他和我说啥了?” 顾军狐笑,“别装了,我看得出来,向北是真把你当自家兄弟了,应该不会什么事儿都瞒着你的。” 这种事情是陆向北偷摸告诉闫宝书的,他死活也不可当着顾军的面承认,“你说啥呢,向北真的啥都没和我说,你要是不介意,你自己个儿跟我说道说道?” 顾军依旧是笑,趁着陆向北不注意说:“你就别跟我这儿装了,其实向北刚才就告诉我了,他把我的事情都跟你说了,我和向北是啥关系啊,我不介意的。” 闫宝书撇了撇嘴:“你少跟这儿诈我,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这人还真是小心翼翼的,看来是个当兄弟的好人选。”说完,顾军隔着闫宝书朝陆向北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陆向北偏过脑袋,“啥事啊?” 陈宏兵笑道:“看电影有啥意思啊,咱哥三出去喝点?” “好不容易弄到的电影票你又不看了?”陆向北有点无奈,“那你咋不早说,还让杜新国把票让出来干嘛。” “你真是谁都惦记着。”顾军笑着站了起来,“撒愣的。” 陆向北看着他说:“真走啊?宝书还没看过这电影呢。” 闫宝书的确有点不舍得走,毕竟这还是他来到这里头一回看电影,这与上一次看二人转可不大相同,一个是现场演绎,一个手摇放映,视觉上就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不过闫宝书转念一下,既然顾军有意邀请自己,这不就是一个可以增进和顾军走进的一个绝佳机会吗。 陆向北询问了闫宝书的意见,“你是想看电影还是想喝酒去?” 闫宝书想了想,“顾军刚来,电影以后有机会再看吧。” 陆向北没辙了,“行吧,那就依他说的去喝点去。” 闫宝书和陆向北偷偷站了起来,一行三人跟做贼似的出了放映室。到了外头,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闫宝书冷的一哆嗦,随后抱着肩膀说:“咱仨去哪喝?” “就去我那儿吧,晚上你也别回去了。”陆向北说道。 闫宝书点点头,“那我得先回家跟我爸妈说一声。” 顾军一旁笑道:“没看出来,闫宝书还是个听从爸爸妈妈话的好孩子。” 闫宝书斜了他一眼,“乐意。” “我们送你回去,然后再一起去我家。” 闫宝书一想也是,陆向北有自行车,总比他来回徒步走的要快上许多。说做就做,三个人骑上自行车直奔西边。铁道东和铁道西的差距顾军听人说过,但越往西边走他越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宝书,你家这边都赶上我们村里了。” 闫宝书笑道:“我家这片就是村里,向北家那边是城里。” 陆向北多聪明啊,他生怕顾军一句没心没肺的话把话题引到以前的事情上,他连忙岔开话题说:“军儿,你这次来真不打算走了?” “应该会走吧,但不是现在。”顾军朝陆向北看了一眼,“往后兄弟就吃你住你的了,别给我扫地出门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找闫宝书混去。” 闫宝书知道这两人是开玩笑的,至此也玩笑道:“你确定你要来吗?我家可不比向北家,来了你顶多就能混到一个窝窝头吃。”说完,三个人在寒冷的冬夜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引起了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的注意。 闫宝书被陆向北和顾军送到了家门口,“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陆向北和顾军跨坐在自行车上,分别点了根烟说:“撒愣的吧,别让我们等急了。” “嗯呢。”闫宝书应声推开了自家的门,进了院子,金桂琴正从仓房里拎了一筐柈子出来,娘两打了照面,金桂琴语气关切道:“咋这前才回来呢?” “啊,和同学出去玩了。”闫宝书走上前帮着金桂琴把柈子抬进了外屋地,屋里依旧是暖烘烘的。灶台前闫宝福和闫玉芬姐弟两个正在唠嗑,看到闫宝书进门,闫玉芬急忙上前搭了把手,随后和闫宝书说:“宝书,姐把兜兜给你洗好了,你吃完饭换上吧。” 闫宝书哭笑不得,“姐,你咋还没忘记这茬啊。” “这咋能忘呢。”闫玉芬打量着闫宝书,“咋地,你又不想穿了?” 闫宝书连忙摆手,“哪有,我现在就换上去。”闫宝书和灶台前偷笑的闫宝福交换了个眼神,随后跟着闫玉芬去了小屋,红色兜兜依旧不是什么上等布料做成的,摸起来喇喇巴巴的,待闫宝书光了膀子穿上之后,闫玉芬一旁打量着说:“还行,没小。” 闫宝书嘎巴了下嘴,连忙把线衣棉袄外衣套在身上,随后抓起狗皮帽子和棉手套就往外走,“妈,我去同学家了,晚上就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去谁家啊?”金桂琴担忧道。 “巩小海家。” 闫宝书开门跑了出去,金桂琴回头看了眼闫宝福,“你说老三这是咋了,最近好像变野了。” 闫宝福笑了笑没接金桂琴的话,反而和闫玉芬说:“姐,宝书这样还挺好的是吧。” 闫玉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闫宝福的话。 第三十一章 闫宝书摸黑从家里跑了出来,迎着寒风跑到了把房头的位置。陆向北和顾军一连抽了两根大生产,总算把人给盼了出来。陆向北眯缝着双眼,注视着闫宝书说:“你跑啥啊,后面有狗撵你是咋地。” 闫宝书说:“你才被狗撵呢。”他习惯性的来到陆向北车前,准备坐到自行车的前杠上,还不等陆向北挪开身位,闫宝书便听到另一头的顾军调侃道:“宝书,要不你坐我这车得了。”说完,顾军拍了下他车屁股后头的座位,“咱这个可是没拆的,不像陆向北,为了拉大姑娘连车后座都拆了。” “没屁搁愣嗓子是吧。”陆向北一边骂一边调转了车的方向,“顾军你长眼睛了没,兄弟这车买的时候就没后座行不。” 顾军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行了,我还是坐顾军的车吧。”闫宝书知道顾军是开玩笑的,可是既然顾军的车是有后座的,那他也就不好意思理所当然的坐在陆向北的身前了。话音落下,闫宝书转了个身,朝着顾军那边走了过去,谁料他才走了两步,陆向北突然伸手拽住了他,“干啥去啊,就坐我这儿。” 顾军噗嗤一声过后笑了起来,“向北,这宝书又不是大姑娘,干啥这么护着啊。” 陆向北骂道:“操,我这是把宝书当兄弟了,怕他去了你车上被你身上那股子臭脚丫子味给熏死。”说完,陆向北强行把闫宝书拽到了身前,“老实坐着,敢动一下我废了你。” 闫宝书忍俊不禁,享受着陆向北这份无理的霸道。 又是十几分钟,三个人终于从铁道西回到了铁道东,陆向北的家是在厂矿大院的周边,这一片一水的全是厂矿盖起来的连体大瓦房,陆向北家哥四个,而且老大陆向东和老二陆向西都分到了自己的房子,虽说陆向北是和陆向南住在一起,但陆向南大多时候的晚上都要在厂矿里值夜班,而陆家的老两口这个时间差不多也都歇着了,因此也就没人会打扰到陆向北他们偷喝小酒的气氛。 “进来吧……屋子里有点乱。”陆向北开门进屋时把脚边的一些破烂踢到了门后,“我这屋有段时间没收拾了,别嫌弃啊。”陆向北冲身后的两个人呲牙笑了笑,随后捡起凳子上的两件埋汰衣服收进了柜子里。 闫宝书笑着进门,四处瞧了几眼,屋子里的摆设一如既往的简单,大白刷墙,水泥地面,木制窗户用纸条封着,外面好像还罩了一层塑料布,房间里摆着两张床一张桌,两张凳子两个箱子,除此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画像和挂历,除此之外,北面的墙角下立着一个手打的组合柜,上面摆放着收音机,以及陆向北和陆向南平时用的东西,例如搪瓷缸和挎包等。 “别傻站着了,赶紧坐下吧。”陆向北招呼闫宝书和顾军坐下,自己则是朝门口走了过去,“你们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回来。” 屋门关上,闫宝书坐在屋子里的唯一一张太师椅上,“我还是头回来向北家呢。” “我也是。”顾军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比我家好多了,我家到现在还是草坯房呢。” 闫宝书笑了笑没接话,心想你顾军应该是假穷的典范吧。 “不瞒你说,我家以前是地主来着,后来赶上了运动,然后就……”顾军长叹一声,“好多好东西都被砸了。”说完,顾军一蹦跶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插兜在陆向北的屋子里转圈地逛了起来。 “你干啥呢?”陆向北推门进屋,手里拎着半瓶茅台,还有两瓶在食杂站打来的散装白酒,进屋后他用脚把门带上,把酒放在桌上问道:“顾军,你小子该不会在我家寻摸啥宝贝呢吧?告诉你,我家可是八辈贫农,没那稀罕玩应。” 顾军笑道:“得了吧,你真当我忘了啊,你上次来小叔家跟我说的,你家以前有个花瓶来着,说,藏到哪里去了。” 闫宝书一听这话也有点好奇了,看着陆向北说:“真有啊?” “操,我咋不记得我说过这个呢?”陆向北一边说一边招呼两个人围绕着桌子坐下,“这还是我从我爸那儿偷的半瓶茅台,就半瓶了,多了一点都没有,别说兄弟不给你们好酒喝。” 顾军二话不说接过酒杯,端着酒送到鼻子跟前嗅了嗅,“这茅台真是好玩应啊,逛闻闻就够带劲的了。”说完,顾军都不招呼闫宝书和陆向北的,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你这人忒不讲究了。”陆向北端起酒杯和闫宝书碰杯,抿了一下口后转身从挎包里掏出花生米还有一袋大酱,外带两个黄瓜,“外屋地没啥好吃的了,能下酒的我都拿来了。” 顾军拿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炒的真香。”顾军歪着脑袋,从兜里掏了烟叼在嘴上,“别打岔,赶紧和组织交代,那花瓶被你藏哪里去了。” “为啥要告诉你啊,我就不说你能把我咋地。” 闫宝书抿了一下口茅台,辛辣的感觉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待辛辣的味道稍有缓解,闫宝书才开口说道:“顾军儿,这你就别问了,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保证,还是让向北藏着吧。”闫宝书深知这种好玩应的价值,当年破四旧砸的好东西可海了去了,能保留下来一样两样那都是有运气成分在其中的,幻想一下若干年后,陆向北把这东西一拿出来,分分钟就是咸鱼翻身的节奏,当然了,陆向北这个人也未必会沦落到要靠一个花瓶来发身,主要还是用来应急的。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顾军也很识相的不在追问了,转而问道:“向北,你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你爸和你哥他们都没想过让你干点啥?” 陆向北苦笑道:“还没想好,我爸说让我去厂里上班,将来有机会就顶替他的位置,不过我并不想去厂里工作。” “那你想干啥?” 闫宝书也有点好奇,扫了陆向北一眼说:“想当兵吗?” 陆向北精神一振,连忙打了个手响说:“还是宝书看我看得准,我就是这么想的。”陆向北情绪高昂,笑嘻嘻的问顾军,“那你咋打算的?该不会真的想和你哥干吧,这可不是长事。” 顾军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杯里的茅台,呲牙咧嘴的说:“我还真没想法,先对付着过吧。”顾军放下酒杯,朝着闫宝书瞥了一眼,“宝书呢?咋想的。” 闫宝书往嘴里扔了一粒儿花生米,“我今年开春就不用去学校了,到时候有可能去厂里的土建队工作。” “没劲儿。”顾军叹了口气,“我不想过那种生活。” 陆向北是不明白顾军为什么要这么说,而闫宝书则是惊讶顾军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果真是不能小看了顾军这个人,典型的“先驱派”,他所说的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无非就是不乐于现状,他想要的似乎是绝大部分人无法想到的,剑走偏锋存在着一定危险,可一旦成功了,那就是别倾尽一生都无法追上的。 第20节 “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兄弟祝你们往后都能过的好。”顾军举起酒杯,等待着闫宝书和陆向北和他碰杯。 闫宝书和陆向北互看了一眼,继而端起了酒杯。 半瓶茅台还有两瓶散装白酒很快就进了三个人的肚子,陆向北和顾军的酒量在很久以前就得到了培养,他们从偷喝过度到了明目张胆,而闫宝书的情况则有不同,他不胜酒力,一两多白酒下去开始变的面红耳赤,看人都带重影的。 “我要撒尿……”闫宝书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可还没走两步呢,他脚上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陆向北,你家门哪里去了,还有地砸这么软呢。” 陆向北也处于醉酒状态,但情况要比闫宝书好许多,他从桌前走了过去,把人从地上捞了起来说:“瞅你那德行,我带你去撒尿。” “不……咯……不用,我自己行。” “得了吧,别你自己去了在摔进雪地里冻死。”陆向北回身冲顾军摆了下手,这才带着闫宝书到了外头。一出门,闫宝书立刻就要解裤子,陆向北连忙拦住了他,“哎哎哎,你别跟这儿尿啊。”此时东南风呼呼的刮,陆向北架着闫宝书到了墙根底下,“顶风尿尿呲一身,你不怕我还怕呢。” 闫宝书打了个饱嗝,冲陆向北傻笑着解开了裤子。 陆向北低头看了一眼,由于天黑也没看清个啥,反倒是这水声勾起了他想撒尿的欲望,“不行,我也得来一泡。” 第三十二章 东北的冬天昼夜气温变化非常明显,尽管今晚没有下雪,气温仍旧维持在零下三十度左右,房檐处倒掉着的冰棱像极了一排排悬挂着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闫宝书和陆向北站在墙根底下撒尿,东北风吹过来时陆向北忍不住打了个机灵,身体抖动的同时还放了一个屁出来,声音特别的响。 闫宝书听见了,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木讷地看着陆向北。 “看啥?”陆向北吸了吸鼻子,红着脸笑道:“放个屁不行啊。”说完,陆向北开始做起了后续工作,右手一阵抖动,随后提起了裤子,“你尿完没啊,我都要冻死了。” 闫宝书单手扶墙持续了一会儿,这才把自来水管揣进了裤子里,就在他准备系裤子的时候,陆向北打着哆嗦走了过来,“别系了,反正一会儿睡觉还得脱。”说完,陆向北架着醉酒的闫宝书回了里屋。 顾军这小子的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半瓶茅台被他解决了不说,就连两瓶散装白酒也都喝的所剩无几。顾军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清醒,待陆向北和闫宝书进来时,他一手拿着半根旱黄瓜,一手端着酒杯说:“宝书这是喝大了?” 陆向北笑道:“你当谁都跟你是的,死啦能喝的。”陆向北把闫宝书扶到自己的床铺上,“坐好了别动,我帮你脱衣服。” 顾军一旁看好戏似得说:“陆向北,你这是嫌弃宝书是咋地。” 陆向北回头看了他一眼,“穿着衣服睡能舒服吗,明天一早起来他得难受死。”陆向北解开了闫宝书的外衣扣,脱掉了那件打满了补丁的黄色外衣,紧接着是二棉袄,当露出里面的线衣时,陆向北突然发现闫宝书的脖子上有一根红色的绳子,他下意识地一愣,连忙抱住闫宝书的脑袋探头往脖子后面看了一眼。 陆向北纳罕地挠了挠鼻子,好奇心作祟的他伸手拉住了闫宝书线衣的脖领子,低头往里一看……我的妈呀,这……这不是红肚兜吗,闫宝书都多大了,咋还穿这玩应呢? “向北你干啥呢?”顾军的视线被陆向北宽阔的背影遮挡住了,他看不到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于是他从桌前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向北你干嘛呢?” 陆向北急忙松了手,顺便在闫宝书白皙的脖子上摸了一把,“能干啥啊,给宝书脱衣服呢。”陆向北假装不耐烦地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之后他把闫宝书放躺在床铺上扯过被子裹了个严实,随后才来到桌前坐下继续和顾军喝酒,“让他睡吧,咱两继续整。” 顾军用眼角的余光朝床铺那头瞥了一眼,随即笑容绽放端起了酒杯,“还有半瓶白的,都给它整晚了。” 两人的酒杯碰出声响,随后感情深一口闷,辛辣的感觉让陆向北低了头,急忙从桌上抓了把花生米塞进了嘴里,骂道:“喝完茅台再喝着散装白酒简直都没味了。” 顾军只是笑没有说话。 陆向北待嘴里的辛辣味缓解,慢慢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顾军说:“军儿,现在宝书睡着了,你跟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真没啥目标?” “人活着哪能没有目标啊,我当然有了。”顾军手里攥着酒杯,脸色涨红悠闲的说:“不瞒你说,我这人打小就没过过啥好日子,外头的人总说‘顾军,你家以前是地主,现在被咋样了,还不是被批倒批臭了。’我……我每次听到这话我都想大嘴巴子扇他们。”顾军目光呆滞,用手胡乱地指着说:“向北,在我心里可是一直把你当成自家兄弟,没啥藏着掖着的,说真的,我这次过来找你还挺担心的,怕你不爱搭理我了,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听你那帮子兄弟说了,闫宝书他爸以前也犯过错,你对他啥样我看在眼里。” 陆向北心绪复杂地看着他,“说啥玩应呢,喝点马尿不知道咋回事了是吧。” 顾军笑了,随即又沉了脸,不过一秒钟他又笑了,“向北,我哥进去了,这事我一直都没敢说,就是怕你知道了不要兄弟了,觉着我是个麻烦。” 陆向北真想扇着王八犊子,他象征性的抬起手在顾军的肩膀上怼了一拳,“你把我陆向北当成啥人了,既然你都来投奔我了,那就放心的跟这儿待着,啥时候想走了你再走,这样总行吧。” 顾军砸吧下嘴,放下酒杯朝陆向北拱了手,“大恩不言谢,兄弟记你一辈子,将来有事,兄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了。” “德行,想那远干啥。”陆向北朝顾军的杯里续满了酒。 顾军盯着酒瓶里的白酒,神情哀伤道:“向北,你将来要正打算当兵吗?” “想。”陆向北放下酒瓶坐直了看着顾军,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顾军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将来你当兵了,也转业了……我是说如果啊……” “没可能。”顾军一撅屁股要拉啥屎陆向北一清二楚,一句肯定的话直接扼杀了他脑海中所谓的“如果、可能”。 顾军明显一愣,随即面带微笑的说:“行,兄弟记得你这话了。” “最后一杯,整了以后咱就睡觉。” “行。” 这是今晚两个人最后一次碰杯,声音非常响亮,都用了十足的力道,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誓言,仅用一杯酒就注定了两个人“友谊长存”。深更半夜,屋外头寒风大作,陆向北的床铺被闫宝书占了,陆向北提议,顾军今晚就和他在陆向南的床铺上挤一宿得了。 顾军拒绝了陆向北提议,执意要在凳子上窝一宿,陆向北拧不过他只好妥协,脱了外套和二棉袄钻进了被窝里。没过多久,陆向北沉睡过去,呼噜打的震天响,顾军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他靠墙坐着,伸手从桌上拿了根烟,点燃后裹紧了棉大衣慢慢地抽着。 翌日清晨,陆向北半醒半睡之间就觉着被窝里非常暖和,极力的想要往暖和的地方贴,两只大手本能的寻找着提供温暖的热源尽头。闫宝书这一晚睡的还挺香,陆向北的床铺虽然不比自己的火炕,但褥子铺的够厚,躺在上面还算软和,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着有人在摸他,从肚子到胸脯……再后来他就感觉到背后像是多了一个暖炉。 “向北、宝书,你们醒醒。”顾军起的比他们两个早,他从外面洗了脸进来时就看到陆向北搂着闫宝书,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一阵阵的抖动着,“起来起来,你两这是干啥呢。”顾军的声音不大,怕的是影响另外一张床上睡着的陆向南。 陆向北被顾军吵醒,眯缝着眼说:“你干啥玩应啊,一大早的让我多睡会。”话音落下,还不待顾军再次催促,陆向北已经意识到了问题,他怀里搂着一个人,并且自己的双手还穿进了这个人的衣服里……陆向北扑楞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再低头一看身旁躺着的是闫宝书时,陆向北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我操,我还以为我喝多了把哪个大姑娘搂怀里了呢。” 顾军被逗的哈哈大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说:“咋样,宝书抱起来感觉咋样。” “舒坦。”陆向北挠头大笑。 闫宝书早醒了,如果不是怕陆向北尴尬他才懒得装睡,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他顾虑太多了,陆向北和顾军是什么年代的人,在他们的印象里就没见过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儿,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一想到这里,闫宝书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绝不能对陆向北又或者其他人动真感情,否则…… 陆向北和顾军笑的肆无忌惮,突然之间一个枕头朝陆向北的脑袋飞了过来,正中面门的同时就听见陆向南骂道:“老子值了一宿班,你们几个小崽子还不消停的,找揍是吧。” 陆向北抱着枕头,朝陆向南看去,“你啥时候回来的?是你把我挪到这边的?” “废话,老子的床让你占了,难道让我睡大马路牙子去?”陆向南顶着黑眼圈愤怒的瞪着陆向北,“你们几个都给我滚犊子,撒愣的,别等我出手。” 顾军憋着笑,冲陆向北暗中传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伸手在被窝里戳了闫宝书一下。三个人都无需过多交流,仅凭一个小小动作便了解了对方的想法,接下来就是一阵折腾,待三个人穿戴整齐逃出陆家大门时,陆向南已经气的拿了门口的扫帚准备打人了。 “咱们去哪啊?”顾军左拧右晃的蹬车,一扭头朝陆向北和闫宝书看了过去,“咱找个地方吃早饭去吧,你们身上谁带粮票了?” “我身上有两张,宝书呢?”陆向北低着头,发现闫宝书趴在车把上一言不发,纳罕道:“宝书,你咋了?” “没咋啊,我身上就一张,还是偷摸存下来的。” 顾军伸长了脖子往闫宝书脸上瞄了一眼,登时就笑了,“我知道宝书为啥不高兴了,一定是因为向北把你当大姑娘给抱了,对不对?” 第三十三章 陆向北经顾军这么一提醒,也觉着闫宝书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他连忙解释道:“宝书,我这人睡觉爱打把式,不过我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闫宝书坐在他身前叹了口气,“谁说我生气了,我想别的事情呢。” “想啥呢?”陆向北和顾军异口同声的问道。 闫宝书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都几点了啊,第一节课都开始了,我还咋去学校啊。” 陆向北一愣,“哟,还真是的,现在都九点多了。” 顾军对于上学这种事情是非常随意的,无所谓的说:“那就不去了呗,成天被关在里头你不难受啊。” 闫宝书瞪了他一眼,“大字不识一个,你往后可咋整。” “胡说八道。”顾军愤愤不平道:“兄弟好歹小学毕业了,咋可能大字不识一个。” “得了吧,就你那点文化水平,还赶上我呢。”陆向北一旁挤兑顾军,笑呵呵的说:“宝书你别听他的,就他上小学那会儿,不是跑出去掰苞米就是跟他哥出去瞎转悠了,他啊……能把自个儿的名字写全乎喽就不错了。” 顾军哈哈大笑,“你就磕碜我吧。” 陆向北和顾军笑了一阵子,这才低头问闫宝书,“那咋整,要不我现在送你过去?” 闫宝书笑道:“翻墙头进去我容易被逮。” “耗子腰疼多大点儿事啊,闫宝书你要是兄弟今儿就别去,陪我好好溜达溜达。”顾军挑衅似得梗了下脖子。 闫宝书被顾军逗笑了,扭过头和陆向北说:“他这是激将法啊,咱们坚决不能中了敌人的圈套。” “就是,坚决不能中了敌人的圈套。” 闫宝书和陆向北不过就是和顾军开了个玩笑,事实上闫宝书真的不能去学校了,翻墙头进去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被抓到了少不了一顿痛批,倒不如不去来的省事。曾经的闫宝书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发烧感冒都没有逃过学,没想到来了这边倒是体验了一回逃学的快感和刺激。 三个人昨夜宿醉,现下已是肚子空空,玩笑开够了还是得找地儿安抚自己的五脏庙去,这时陆向北提议,不如就去食杂站买点东西对付一口就得了,待到了晚上在搓顿好的。陆向北的意见得到了一致通过,三个人这才猛蹬自行车朝食杂站一路进军。 食杂站的糕点常年下来也就那么五六样,但就是这几样糕点能经常吃到的人也不多,一斤糕点除了要用钱还需要四两的粮票,顾军负责出钱,闫宝书和陆向北负责倒腾四两粮票,最终三个人从食杂站里买了一斤的蛋糕,三个半大小伙子就蹲在食杂站外头的马路牙子上吃了起来。 顾军吃东西向来生猛,既没有闫宝书的斯文,也没有陆向北的细致,三口两口就把一块蛋糕给造了,可就是因为他这样的吃法,他如愿以偿的噎到了,蛋糕卡在嗓子眼的位置怎么也咽不下去,噎的他捶胸顿足还不时的翻着白眼。 “我操,他噎到了。”陆向北吓的从马路牙子上站起来。 闫宝书着急忙慌的说:“我去食杂站里头跟人要杯水,顾军你千万要坚持住啊。”说着,闫宝书拔腿就要往食杂站里头跑,谁料顾军突然拦住了他,摆了摆手后蹲在了地上,双手捧着路边的积雪吃了好几口。 闫宝书和陆向北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咱们的生活还没艰苦到要吃雪的份儿上吧?” 顾军吃了两口雪,雪在口腔里融化,连带着卡在嗓子眼的蛋糕也咽了下去,只见他长喘一口粗气,“我的妈呀,这口蛋糕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顾军似是软弱无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说:“宝书,你现在去给我弄杯水喝吧,兄弟没劲儿了。” “好,我这就去。” 闫宝书去了食杂站里头跟工作人要要水喝,外头陆向北坐在顾军身旁吃着蛋糕,“这不是你小时候了,想吃啥都吃不着,往后改着点,别因为一口吃的噎死了,多丢人。” 顾军叹了口气,笑道:“说真的,以前我想吃口江米条家里都买不起,如果不是我哥,我哪里会有今天。” 陆向北拍了顾军的肩膀,“兄弟都了解,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放眼未来,日子还得往好了过不是。” “这话说的在理,我赞成。”顾军嬉皮笑脸不过半秒钟,随即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向北,兄弟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 顾军欲言又止,脑袋瓜子里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才说:“我觉着宝书是个有主意的,我想拉宝书入伙,你说……” “不行。”陆向北言辞激烈,“顾军,别说是闫宝书,就是你我都不赞成这么过下去,那行当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吗?整不好是要被抓的,还是说你想跟你哥一样?”陆向北急了,“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你咋还没点觉悟呢,再说了,你哥是为啥进去的,还不是想让你和你爸妈过的好点。”陆向北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随后捏住了顾军的肩膀,“听兄弟一句劝,好好的,如果有机会,我让我爸给你找个工作,实在不行,咱兄弟两一起去当兵。” 顾军笑了笑,“那宝书呢?” “如果宝书想去,我豁出去了,厚着脸皮跟俺爸说去。” 顾军摇了摇头,“陆向北啊陆向北,你是白活了这十七年……你今年是十七了吧?”顾军不太确定陆向北的年龄,待他得到了陆向北点头之后,他继续说道:“虽然你都十七了,但你在看人这方面不如我,宝书的目标绝不是要去当兵,说白了他和我是一路人。” 陆向北愣住了:“啥意思?你是说闫宝书也想……” 顾军摇了摇头,“这我哪敢确定啊,我只是凭感觉来说话,人和人之间有太多的不同,但也有类似的经历,从闫宝书的眼神中我就可以断定,他的目标比我们想的还要长远。”顾军的确是凭感觉说话,他虽然和闫宝书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感觉的到,闫宝书也是个不安于现状的人。 “你咋就敢这么肯定呢?” 顾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陆向北解释,是闫宝书的眼神?还是什么的……至于顾军想要拉闫宝书入伙的想法,也是从老毛子餐厅闫宝书用俄语和外国大妞交流的时候才开始的,而接下来的接触,这种想法越发的强烈,顾军的直觉就是,闫宝书能帮的了他。 顾军的一番话彻底让陆向北陷入了迷茫,在看人方面,陆向北的确有所欠缺,但这也是前提下所制造出来的不同。顾军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跟着他哥在西河沟等地方东跑西颠,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虽说能赚到点钱,但危险也是时刻伴随着的……一想到这里,陆向北忽然发现,他的温饱生活是没办法和顾军以及闫宝书这种贫苦人家的孩子相比较的,其中的苦楚是他没办法完全体会的。 顾军见陆向北不说话了,为了防止他多想,便笑道:“兄弟不过就是顺嘴一提,知道你把宝书当兄弟,希望他能好好的,人往高处的道理俺懂……”顾军的话说了一半便看见闫宝书从食杂站里拎着个军用水壶跑了过来,“宝书回来了,先不说了。” 第21节 闫宝书拎着水壶跑了过来,“没有热水了,我就给你灌了一壶凉水,赶紧喝了我好把水壶还回去。”说完,闫宝书朝食杂站的门口瞥了一眼,穿着工装的工作人员正依靠在门口假装磕毛嗑似得的盯着他呢。 顾军笑着接过水壶,仰起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闫宝书站在陆向北和顾军前面,总感觉气氛有点诡异,看了看喝水的顾军,又再看看情绪不高的陆向北,他更加确定他去拿水的这个空档里陆向北和顾军之间发生了什么!闫宝书不能去问,只能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就在顾军喝完水把水壶递还到他手中的时候,陆向北突然跑了过来,揽着闫宝书的肩膀说:“看食杂站门口那人是谁!” 闫宝书惊奇地看了过去,“高百川?”闫宝书不敢确定,回过头又看了眼陆向北,“是他啊没错吧?” 陆向北慎重地点了点头,“他旁边那女的是你姐不?” 闫宝书眯缝着眼睛仔细一瞧,跟在高百川身旁有说有笑的那个女人正是他的大姐闫玉芬。闫宝书目睹高百川和闫玉芬进了食杂站,没过多久两个人捧着几个油纸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是有说有笑的原路返回了。 顾军见他们两个人紧张兮兮的,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两个说啥呢?那女的是宝书的大姐吗?” 陆向北闻声点了点,“宝书,那女的是你姐不?” 闫宝书用力地抓着手里的水壶,回答道:“是。” 第三十四章 感情这事儿是没办法用言语说明的,更何况这已经不是包办婚姻的时代,讲究的是自由恋爱,而闫宝书身为局外人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去干涉闫玉芬和高百川的感情生活的,但就是因为他是闫玉芬的弟弟,在面对一个两面三刀无法承担起感情重任的男人时,他有责任站出来替闫玉芬撑腰,哪怕现在的闫玉芬不明白不理解,或许是在这段感情结束时被她所埋怨,闫宝书都在所不惜,他可不愿意看到闫玉芬的婚后生活是在忍气吞声又或者是家暴中度过。 未来的结局如何谁都没办法预判,但就高百川这个人的品行而言,闫玉芬的婚姻生活想要幸福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试问有多少弟弟愿意看到自己的姐姐在水深火热中度日如年呢!再则,高百川这个人不仅和闫玉芬之间有牵扯,在此之前他和陆向北的表姐也有过那么一段,断没断尚且都不清楚,像这种披着羊皮的豺狼人人得而诛之。 闫宝书此时突然理解了一句话的含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顾军不是外人,陆向北把高百川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如实说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也就是在高百川和他表姐的事情上稍微省了点口舌,苞米地里发生的被他刻意忽略了。 “操,这事儿多好办啊,咋把你两愁成这个德行。”顾军个人也非常看不起像高百川这种男人,说白了就是没担当没种,气愤的同时他从兜里掏出三个烟,三个人分了之后他说:“你瞅那男的那熊样,人都不用多,咱兄弟三个就能把他给废了。”顾军狠狠抽了口烟,神情中透漏出一丝阴狠,“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咱三找麻袋给他罩喽。” 闫宝书和陆向北对视一眼,这种办法虽然解气,可是治标不治本啊,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彻底让他歇菜,以免他再祸害别的姑娘。陆向北和闫宝书的想法不谋而合,思索片刻后陆向北开了口:“暴力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要我说,咱们就抓贼抓脏,捉奸捉双。” 顾军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赞同了陆向北的意见,“我觉着也行。”说完,顾军和陆向北一起看向闫宝书,准备征求他的意见。 闫宝书沉默片刻,摇头说道:“这个办法也不妥,你们想啊,先不说高百川和我姐有没有啥,就算咱们抓到了高百川和别的女人的证据又如何,到时候高百川来一句是那个女人勾引的我,你们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吗?”闫宝书顿了顿,感慨道:“高百川这人啥样我不了解,可谁又敢确定他为了自保会不会把脏水泼给那个女人呢,有关于作风问题,高百川是受不了太大影响的,顶多夹着尾巴老实几天,可那个女的就遭殃了,一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闫宝书严肃地看向陆向北和顾军,轻声道:“高百川要毁了人家一辈子是因为他心黑,我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陆向北和顾军都没想到过这一层,可经过闫宝书这么一分析,两个人也都很明事理的点了头,绝不能干“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情。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好半天的办法也没能得出一个结论,顾军最后忍无可忍的把手里的烟头朝地上狠狠一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怎么办,就放任这个混账王八蛋欺骗别人吗?” 陆向北被顾军的愤愤不平给逗乐了,“咋可能呢,咱们这不是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让他没办法脱身吗。” 闫宝书微笑着说:“这只是一方面,我们还得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高百川是在跟我姐搞对象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有牵扯。”闫宝书不想打没有把握的仗,像高百川这种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就该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闫宝书的话提醒了陆向北,“哎,我有个主意。” 顾军急赤白脸的说:“啥主意快快说来。” 于是三个人围成一圈,脑袋顶着脑袋仔细研究了一下,最终确定了作战方案,也就是先行跟踪高百川,在确定了他和别的女人还有牵扯的时候,先揍他一顿解解气,然后就找个理由给高百川带个帽子,彻底让他被批倒被批臭。 说干就干,在闫宝书把水壶还回了食杂站之后,三个人骑着自行车赶往了厂矿大院。路上,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轻声道:“我刚才跟食杂站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高百川和我姐买了几样糕点,而且还都是我姐花的钱。” “我操。”陆向北愤恨的握紧车把,咬牙切齿道:“这犊子不仅骗女人还他吗的让女人花钱,他还真是个男人啊,他底下那玩应是摆设吧。” “操嘞,我现在真想去找那犊子单挑。”顾军一旁搭话道。 陆向北和顾军只看到了表面问题,闫宝书比他们想的要深刻许多,“我姐的工资不多,就是开了钱也都交给了我妈,刚才食杂站的工作人员说今天的几样糕点都是我姐买的,我怀疑她和高百川的事儿我爸妈是知道的。” “真假?”陆向北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你爸妈咋也不替你姐把把关啊。” 闫宝书笑了,“有些人打娘胎里出来就会演戏,高百川这个人在厂里混的咋样你不是不了解吧?我可听巩小海说过,他在土建队的工资一个月少说有十六七,虽然长的不咋地,但很会做人,就冲这个他就能骗不少人,更何况我爸妈都多大岁数了,哪里斗的过高百川这只狡猾的狐狸啊。” 顾军一旁听的直点头,“宝书说的在理,这犊子真是太欠揍了。” 三个人轮流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加快蹬车的速度,待到了厂矿大院的土建队门口时,三个人把车停在了一旁,随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待着目标的出现。三个人就这样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高百川和闫玉芬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无比亲昵的进了土建队。 “你说你姐和高百川那犊子去哪了?”陆向北靠在墙上抽着烟说,顾军则是蹲在墙根底下抬着头看着闫宝书。 闫宝书仔细想了一下,“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高百川带着我姐回他家见他爸妈了?” “有可能。”顾军忙点头。 闫宝书认为这种可能性极高,不然按照闫玉芬平日里非常节俭的习惯是不会一下子买好几样糕点的。 陆向北一旁板着脸,“继续等,我就不信这犊子不会露出马脚来。” 三个人坚定了信念就是要等下去,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从中午再到晚上,三个人的中饭都是在寒风瑟瑟中吃的,直到天色渐暗,工人们陆陆续续从队里出来,三个人立刻从萎靡的状态中苏醒,个顶个瞪大了眼睛从人群中搜索着高百川的身影。 “那儿呢。”顾军朝人群中指着,“你姐也在。” 闫宝书和陆向北伸长了脖子看着,高百川和闫玉芬在土建队门口停自行车地方停了下来,而后两个人取了自行车,推着车边走边说着什么,等到了厂矿大院门口,高百川冲闫玉芬笑了笑,目送闫玉芬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高百川没有送闫玉芬回家,他则是骑上自行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快点快点,咱们跟上去,看看他去哪。”顾军催促着,待陆向北和闫宝书都上了车,一路猛蹬踏板追了上去。 要说高百川这人是“艺高人大胆”呢,这前脚刚和闫玉芬分开,后脚他就在铁道东的供销社门口会见了另外一位姑娘,年岁和闫玉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论长相来说,这姑娘要照着闫玉芬差了些许。 “等了一天,总算让咱们给逮到了。”陆向北冷笑道。 闫宝书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撒,“走,咱们跟上去,看他们要去哪。”说完,闫宝书和陆向北连带着顾军再次跟了上去,亲眼目睹高百川带着那姑娘去了一家国营的小馆子,隔着门玻璃他们可以看见高百川对那姑娘十分殷勤,说笑的同时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头绳,紧接着就看到那姑娘笑靥如花激动不已的神情。 “我不行了。”陆向北握紧了拳头,“我现在真想冲进去胖揍他一顿。” 顾军一旁冷笑道:“别当莽夫行吗兄弟。” 闫宝书点头,“咱们也别跟这儿耗着了,没啥意义,咱就去他家门口守着,等他回来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闫宝书虽然不会打架,可耐不住他现在气愤异常,不揍高百川这犊子难解他心头之恨。 第三十五章 巴掌大的城市里如果想打听一个人的住处还是非常容易的,陆向北和顾军先是载着闫宝书回了一趟厂矿大院,旁敲侧击的从一些工友口中得到了确切地址,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三个人轮番上阵,坚称是高百川的远房表弟。 得知高百川的住处后,三个人离开了厂矿大院,从大门口顺着左边一路往前,直到绕过了新建的这些连体房才得以看见一些上了年头的平房,这都是在厂矿大院建成以前就存在了的。 “哎你们说,高百川这犊子在单位也算不错了,为啥到现在都没分到房子啊?”陆向北一边蹬车一边问道。 顾军不了解只能摇头,闫宝书则是大胆的揣测了一番,“现在分房都是要论资排辈的,高百川一个单身汉咋可能说分就分啊,他应该跟咱们情况都差不多,跟爸妈一起住呗。” 陆向北点头,“说的也对。”陆向北看着眼前这一片片的平房,不知不觉间就联想到了闫宝书所住的铁道西,如出一辙的破旧,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他还以为自己身临铁道西了呢。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进入了平房地带,他们把自行车找了个隐秘且方便逃跑的地方藏好,而后就是按照别人说的那样,数着门口找到了高百川的家。破旧单扇木门,门上的弹簧因为年久而布满了铁锈,从木门的缝隙透过去可以看见的是屋里微弱的灯光,还有人影的闪动…… “应该是这家吧?”闫宝书往后退了两步,又从把房头的位置挨个数了一边,“好像没错。” 陆向北和顾军谁都没接闫宝书的话,反而绕到另一边直接翻上了墙头。闫宝书这头刚说完话就看不见他们了,等反应过来时,陆向北已经从墙头上冲他招手,小声的说:“哎宝书,应该是这家没错了。” 闫宝书急忙走了过去,踩着墙根底下的两个土包翻上了墙头,待三个脑袋瓜子并排露出时,陆向北指着院子里堆放在窗户跟底下建筑工具说:“那都是高百川平时工作时用得到的,咱们保证没找错人家。” 闫宝书点头轻声说:“嗯,那咱们就等着吧,等高百川回来。”闫宝书此时已经和陆向北以及顾军站在了“同一阵营”里,既然都亲眼目的了高百川脚踩两条船,揍他一顿倒是有点便宜他了。 “哎哎哎,你们看那儿……”顾军眼尖,看见了无门仓房里竟然卷放着一个大麻袋,“你们等我一下啊。”顾军下了墙头,在闫宝书和陆向北的注视下回到了高百川家的大门口,只见他轻轻的一推门,门上的弹簧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一声直接把墙头上的两个人吓出了一身汗,也多亏顾军是个有心眼的,在弹簧持续拉长的声音中用手一把握了上去。 闫宝书和陆向北如释重负,陆向北冲着门口的顾军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你小子到底想干嘛啊。” 顾军做了个鬼脸,硬是握着弹簧把门推开,关门时仍旧如此,待他成功进入了高百川家的院落之后,他迈着诡异的步伐到了仓房,从里面拿了麻袋扔给了墙头上的两个人,就在顾军预备撤退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顾军吓的直接钻进了仓房里,借着黑暗的掩护躲了起来。 屋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驼背的身影,而后听他说:“老大的亲事就靠百川了,剩下的还得我自个儿去张罗张罗。”说完,这个人驼背的人背过手去,一杆贼老长的烟袋显露出来,他迈着不算稳健的步伐出了院子,而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顾军……顾军……”陆向北跟墙头上小声的喊着,可他依旧没有看到顾军从仓房里出来。陆向北急的够呛,转过头和抱着麻袋的闫宝书说:“他是不是吓死在里头了,不行……我得进去瞅瞅。” “别……”闫宝书拦住了陆向北,“咱们在等等。” 陆向北略有不安,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顾军终于从仓房里窜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还是先前的样子,一手握着弹簧一手把门拉开一条足够让自己钻过去的缝隙……顾军成功地从高百川家的院子里跑了出来,等他回到墙头这边时,陆向北气的直想用脚踹他,“你小子能不能行,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按照顾军平时的德行一定会嬉皮笑脸的和陆向北开上一句玩笑,然而他此时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板着一张脸,里外都透着一股子陌生的严肃。 闫宝书和陆向北对视了一眼,询问道:“你这是咋了?” 顾军摸着下巴,老谋深算的说:“高百川这犊子偷厂里的东西。” “啊?”闫宝书和陆向北没想到顾军突然会这么说,连忙问道:“你发现什么了是不是?” 顾军点点头,“我在他家仓房里发现六七捆钢筋,全都是新的,一点铁锈都没有的那种。” 闫宝书听了顾军的话后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六七捆钢筋是什么概念,如果放在现代社会,就这点东西卖废铁最多也就是百十来块钱,但眼下这个年代可不是,六七捆钢筋绝对算的上大数目了。 陆向北真是佩服高百川的胆量,“你说他偷这东西干嘛啊,难道要从西河沟那嘎达卖出去?” 闫宝书对此也是匪夷所思,“他要这些东西干嘛,咱们无从得知,但就他偷厂里的东西……”闫宝书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顾军,你是咋发现的啊?别是人家摆在明面上的让你给瞅见了吧。”对于这种情况,闫宝书就不能把高百川家里出现了钢筋定义为偷了,或许是土建队里的安排,特意把这些钢筋安置在他家的呢……不管这种理由成立不成立,试问有几个做了坏事的人会把脏物摆到明面上的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的”可不适用于眼下这种情况。 陆向北一点就透,瞬间明白了闫宝书的顾虑,跟着询问道:“你是咋发现的。” 顾军啧了一声,“咋可能是在明面上发现的啊,我就差掘地三尺了懂吗。”顾军现在的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他在仓房的柈子垛里发现了埋在地底下的几捆钢筋,至于确切数目不过是他顺口胡诌的,兴许多兴许少,除此之外,顾军在刨开土的同时,在一捆钢筋的旁边还发现了一盒小盒子,他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把巴掌大的小瓷碗。顾军兴奋异常,摸黑的欣赏了一下,随后想都没想就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顾军对陆向北和闫宝书隐瞒小瓷碗的事情,只说了高百川偷藏钢筋一事。 闫宝书相信顾军的话,但对于他为什么要去刨土,又是怎么引起他好奇心的还是存在一定的疑惑,不过还不等闫宝书询问,顾军已经从墙头上跳了下去,“我去望风,你们两个也准备一下,等高百川一回来咱们就给他罩喽。”说完,顾军一转身朝把方头的位置跑了过去。 闫宝书趴在墙头上深思,陆向北看了他一眼后问道:“想啥呢?” 闫宝书眉头紧蹙,“我总觉着顾军怪怪的。” “哪里怪啊?” 闫宝书也说不清,“算了,咱们先下去,别一会儿高百川回来了。” 两个人从墙头上跳下,而后就借着阴暗的掩护藏了起来,他们躲藏的位置正好可以和顾军相呼应,这边摆手那边立刻就能做准备,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又是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终于在晚上的八点多高百川回来了。 顾军发现了高百川,立刻朝另一半摆手示意,陆向北带着高度紧张的闫宝书拿着麻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临动手前,陆向北安抚闫宝书说:“别紧张,有兄弟在呢。” 闫宝书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头回干这种事。 陆向北的话起到了作用,闫宝书长吁一口粗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高百川此时已经推着自行车到了家门口,就在他准备推门进院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闻到一股土卡拉的味道,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想要嘶吼,结果却是被人从麻袋的外头捂了嘴。 三个半大小伙子,除了闫宝书稍显瘦弱之外,陆向北和顾军此时都已经发育的相当不错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更何况高百川还不是诸葛亮呢。于是,高百川彻底动弹不得,被他们三个人拉到了阴暗的角落里。 陆向北和顾军都是打架的能手,拳脚相加的同时都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此时高百川已经可以吼叫了,杀猪似的骂道:“你们他吗的是谁啊,为啥要打俺……啊……救命……救命啊。” 顾军被高百川的喊的异常气愤,蹲在地上胡乱的抹了一通,当他抓到一块石头准备朝高百川身上砸过去时,闫宝书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他死死抱住了顾军,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不值得,别把自己交代进去。” 顾军也是气性上脑,在被闫宝书拦下之后他多少也冷静了。 陆向北一人要对付高百川还是有点吃力,高百川也正是趁着这个时候,猛地撞开了陆向北,罩在脑袋上麻袋都顾不上摘了,拔腿撒丫子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了。” “赶紧跑。”陆向北根本不做思考,下意识地抓住闫宝书的手就跑,与此同时还不忘跟身旁的顾军说上一句,“跟上。” 第三十六章 第22节 三个人上了自行车一路飞驰,身后则是鸡飞狗跳人声嘈杂,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何等场景。按理来说做了这种事的人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紧张害怕,严重了甚至会感到惊慌恐惧,可此时的三个人不仅没有这种感觉,反倒有种大快人心行侠仗义的兴奋感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里头。 闷头狂奔几分钟后,身后渐渐平静了下来,顾军大口喘息着放慢了车速,“没人追来,慢点吧。”顾军松了车把,用脚控制着自行车的平稳度。经过刚才这么一闹,顾军身上出了不少汗,他顺势摘了脑袋上的棉帽子,遗憾道:“要不是向北没把人压住,我还得狠狠削那犊子。” 陆向北一听这话不高兴了,“顾军你小子真会找人背黑锅啊,要不是你中途去捡石头,咋会让高百川有机可乘。”陆向北低头看着闫宝书的后脑勺说:“宝书,亏了你刚才拦住顾军这虎犊子了,不然咱三今天真得闯大祸,就顾军那手上没轻没重的,把高百川打死也说不定。” 顾军抢在闫宝书开口前说了话,满面笑意的说:“我也被那犊子喊的心烦意乱,不然也不能这么没有脑子啊。”说完,顾军冲闫宝书拱起双手,“谢宝书兄弟及时让我清醒,才不至于犯下大错。” 闫宝书噗嗤笑了,“顾军,你假不假啊。” “是挺假的。”顾军挠了挠头,笑道:“不过说真的,你刚才要不拦着我,我非得给那犊子开了瓢不可。” 闫宝书微笑道:“客气了啊,既然是兄弟,那我们就应该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扬长避短才不至于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向北你说是不是。” 这话对陆向北来说无比受用,“对对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往后啊,咱们行事多深思多考虑。” 顾军一旁也表示赞同,“你说咱们打了高百川这犊子,那往后该怎么办啊?要不要揭发他偷厂里的东西啊。” “揭发,必须要揭发。”陆向北表示。 闫宝书低头细细琢磨了一下,“揭发是应该的,高百川偷的那些东西是属于国家的是属于人民的,要我说,像他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就该严惩。”闫宝书抬手搓了搓鼻子,“你们说是匿名举报好呢,还是咱们写了大字报贴到厂矿大院呢?” 陆向北嘶了一声,“我赞同写大字报,不给敌人留一丝余地。” 顾军举双手赞成,“对,就写大字报,坚决不给敌人留后路。” 闫宝书微微点了点就不在说话了,他心里想着就高百川脚踏几只船这种事情就已经够可气的了,没想到他还敢偷厂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打算用那些钢筋做什么,就偷盗行为而言,再加上欺骗他人感情,就这种人势必要严惩。 事情最终有了定论,三个人也就没再这件事上过多的浪费精力,顾军一边骑车一边提议,“咱们搓一顿去咋样,庆祝我们马到成功行侠仗义。” 陆向北大笑,“我看行。”说着陆向北低头和闫宝书说:“宝书,咱一起去吧?” 闫宝书敏感的发觉陆向北的细心,他这么问无非是怕闫宝书回家晚了遭到家里人的训斥,不过他现在连绑人打架都学会了,挨顿骂也就显的不那么重要了,“嗯,那就一起去吧。” 陆向北笑容大开,一旁的顾军无意中扫了一眼,他只觉着这个时候的陆向北笑起来时眼睛异常的明亮。顾军和陆向北都一样,是个对待感情没什么头脑的人,不懂却假装很懂,实际上青涩的很,“哎,向北,我算是发现了,在你心里宝书比我重要啊。” 陆向北一愣,扭过头看着他说:“啥意思?” 顾军撇嘴笑道:“你是不知道自己刚才笑起来那德行,看着我都起鸡皮疙瘩了。”顾军故意胡撸了一下胳膊,笑道:“你就生怕宝书去不成,咋地,有兄弟陪着你不高兴啊。” “你这……”陆向北笑不可支,“宝书你瞅见了没,这小子吃醋了,我说咋这么酸呢。” 闫宝书明白顾军和陆向北口中的吃醋是什么含义,这其中并非夹带了感情色彩,而是真正的友谊,这就好比从小玩到大的两个伙伴,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跟另外一个人走的近了,就这种落差而言,“吃醋”也是非常正常的。 顾军一句玩笑话没人会放在心上,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他笑着说:“为了不被你们排除在外,我决定了,从今儿起你们去哪我就跟到哪,誓死跟随组织一同朝革命的道路上前进。” 陆向北笑道:“好好好,你想跟着就跟着吧。”说着,陆向北和闫宝书一同笑了起来。 顾军也不觉着难为情,反而提议道:“吃完饭咱们去洗澡吧,我刚才跟高百川家的仓房里弄个了一身的煤渣子,瞅瞅……”顾军伸长了手臂,让闫宝书和陆向北看清了他的衣服袖子,“我这身衣服是没法穿了,向北,晚上回去给我找一套你的,旧点破点都没关系。” 陆向北也不吝啬,“没问题,裤衩要不?” 闫宝书低着头,噗嗤笑出声了。 “滚犊子,谁穿你裤衩子啊。” 今晚三个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为了补充能量,三个人回到厂矿大院那边,就在高百川带着那姑娘吃饭的地儿吃了晚饭,小米饭三大碗,分量还算足够,一盘炒白菜还有一盘西葫芦,待三个人都有了饱感后,便出发去了职工澡堂子。 由于洗澡是临时起意的,所以他们都没有带澡票,为此陆向北只好一个人去了趟煤质科,找陆向南那里要了三张澡票。回来之后,三个人立刻窜了进去,脱的溜光跳进了池子里。 “唉呀妈呀……舒服死我了。”顾军靠着池壁坐下,闭着眼睛一副老气横秋的德行说:“泡个澡真他吗的舒坦啊。”发表完想法,顾军睁开了眼睛,朝着一旁坐着的闫宝书调侃道:“我真没想到啊,宝书你都多大了,竟然还穿……红兜兜。”最后三个字顾军压的很低,以防被别人听了去。 陆向北昨晚就发现了,如果他想的起来就不会带着闫宝书来洗澡了,现在他心里有点后悔,为此他狠狠地瞪了眼顾军,“瞎咧咧啥呢,宝书穿不穿关你啥事。” 顾军无辜被骂,一撅嘴,“宝书大兄弟啊。”顾军从水里挪动着到了闫宝书身边,一扬手便搂住了闫宝书的肩膀,“瞅见了没,这向北护你就跟护犊子似得,这往后我是一句你的不是都不敢说了。” 前一刻闫宝书还处在难为情的状态中,别说陆向北了,就是他自己都忘记自己穿了一件红兜兜的事情,脱衣服的时候如果不是陆向北掩护的及时,恐怕周遭的那些人全都要看见了,至于陆向北是如何掩护的,闫宝书不想过多的赘述,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至于被顾军这么调侃。 陆向北坐在闫宝书的另一头,歪着脑袋说:“别听顾军瞎咧咧,我们啥都没看见。” 闫宝书叹了口气,笑道:“其实也没啥,我姐说我这一年总是多病多灾的,所以才……” 陆向北打断了闫宝书的话,“顾军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要说这一年里,你可没少被陈宏兵和大嘴怪他们折腾。” 顾军一旁听的一知半解,“那你咋不替宝书撑腰呢。” 陆向北惭愧道:“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他呢。” 顾军表示心疼,揽住闫宝书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宝书你放心,从今往后谁他吗的要敢欺负你,兄弟第一个不同意。” 闫宝书笑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 顾军呲牙笑道:“要谢我还不容易,来,给兄弟搓搓背咋样?” “有多远滚多远。”陆向北骂道:“宝书还没给我搓过背呢,哪里轮的到你。”说完,陆向北从水池里站了起来,转身趴到了池沿上说:“宝书,来,帮我搓搓背。” 闫宝书刚才瞥了一眼陆向北,躲闪的目光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过去,就在他准备起身帮陆向北搓背的时候,顾军抢先一步拿了毛巾,贱笑道:“搓背是吧,那别麻烦宝书了,还是兄弟来吧,我这手法一般人比不了。”话音落下,顾军卷好毛巾冲了上去,照着陆向北的后背狠狠搓了几下。 陆向北疼的直打机灵,从池沿上爬起来就扑向了池子里的顾军,两个人瞬间打成一团,水花飞溅,笑声欢愉,闫宝书坐在一旁看的兴高采烈,而池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是笑看这两个大小伙子闹成一团。 晚间,三个人洗完了澡,陆向北和顾军骑车把闫宝书送到了家门口,由于顾军这次过来是避难的,所以他要跟着陆向北回家,三个人站在大门口唠了会儿磕后就做了短暂的告别后,闫宝书才推门进了院子。 屋里几个小的正在写作业,闫宝福和闫永贵坐在炕上唠嗑,闫玉芬则是陪着金桂琴坐在地下准备做粘豆包所需要的东西。闫宝书开门进屋,一家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紧接着就听见闫永贵不悦的语气说:“这么晚才回来你嘎哈去了。“闫宝书摘了狗皮帽子和挎包,“去洗澡了。” 闫永贵眼皮一耷拉,“跟谁去的?” 闫宝书纳闷地看了他一眼,“跟同学。” “放屁。”闫永贵操起炕头的枕头朝闫宝书砸了过去,也幸亏闫宝书躲闪的快,只听“砰”的一声,枕头砸在了门上。 金桂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这老东西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闫永贵急赤白脸地说:“说啥说,这段时间老子没管他他倒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咋地,他也想犯个错误,那往后老闫家还不要出门见人了。” 闫宝书一时摸不着头脑,“爸,您说的这都哪跟哪啊。” 闫宝福护弟心切,急忙下了炕,趿拉着鞋就把闫宝书往门外推,他是真怕闫宝书一个把持不住再跟闫永贵刚上,要说这个家里最像闫永贵的还属闫宝书,脾气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闫永贵多少顾及闫宝福,骂骂咧咧的同时看着闫宝福把闫宝书推了出去。 小屋里,哥两坐在炕头上,闫宝书仍旧不理解闫永贵今晚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二哥,咱爸到底是为啥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闫宝福叹了口气,“还不是宝龙那小子,我今晚带他去洗澡了,回来他就说他看见你和两个小子在澡堂子里闹成一片,还说那两个小子一看就不是啥好人。”闫宝福又是叹息,苦笑道:“要说这小子也是眼尖,我跟里头洗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看到你啊。”闫宝福替闫宝书拿了枕头,“宝龙这小子太能杵坏儿了,我和咱姐不管怎么跟他使眼色都不行,晚上哥就陪你在这屋睡,也省的咱爸骂你了。” 第三十七章 闫宝书倒是不害怕闫永贵骂他,他只是觉着闫宝龙这小子还挺记仇,小小年纪就懂得“借刀杀人”,偏偏闫永贵和金桂琴还毫无知觉的护着,惯子如杀子的觉悟是一丁点都没有,长期如此,闫宝龙的性格已经有所养成,也不知闫宝书心中所想的办法是否能起到作用,能否把他真正的引回到正轨上来! “想啥呢?”闫宝福伸手在闫宝书的眼前一挥,待他看见闫宝书的双眸不在定格在一个点上时他说:“别难受,咱爸宠宝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哥学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 闫宝书微微摇了下头,随后盘着腿和闫宝福面对面坐着,畅所欲言道:“二哥,宝龙被咱爸咱妈宠坏了,他这往后咋办你想过没?”闫宝书叹了口气,发散思维地说:“宝龙长大了,到了外面遇上事情负不起责任,那时候他也就是回家寻求庇护;在家里,他螃蟹横着走,对玉芳玉香张口闭口就是丫头片子,将来他要是结婚了,哪个姑娘嫁过来不是要倒大霉了吗,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闫宝书顿了顿,“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我也就用不着操这份儿心了,但我既然是他哥,我就要拿出个做哥的样。”闫宝书坚定了心中所想,“二哥,你平时工作忙,如果可以,咱爸那边到时候你得多帮我担着点。” 闫宝福大概了解了闫宝书的想法,点头说道:“爸那边我尽可能的帮你遮掩着,只是你是怎么打算的?” 闫宝书说道:“学校还有几天就不用去了,到时候我有的是时间修理宝龙。” 闫宝福十分诧异,“你该不会是要打宝龙吧?这可不行,咱爸要是知道了,别说是我,就是咱们全家都说情也不见得好使。” 闫宝书笑道:“这只是下下策而已,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放心吧。” 闫宝福松了口气,“那行,你只管按照你自己想的去做,只要别太过了,咱爸那头我和咱姐想办法帮你担着。” 闫宝书点了点头,既然话中都已经提到了闫玉芬,闫宝书就不可能不把高百川的事情告诉他,“二哥,我跟你说件事。”闫宝书凑过去和闫宝福咬耳朵,尽量简化的把高百川脚踩几只船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闫宝书还非常严肃地挑了挑眉。 “操他吗了个逼。”闫宝福平日里温厚老实,脏话是很少说出口的,只见他一拳头砸在了枕头上,“我就说这王八犊子最近咋老在队里跟咱姐眉来眼去的呢,合着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闫宝书觉着,老闫家的条件虽然不好,但闫玉芬是长的真漂亮,并且又是干活的好手,将来哪个男人娶了他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一问题闫宝书认为是悲哀的,闫玉芬有些贤惠的过了头,这一点完全是从金桂琴言传身教中学来的。闫宝书生在现代社会,接受过高等教育,他打心眼里尊重女性,尤其是他的母亲,他几乎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男女结婚过日子,不仅仅是过日子那么简单,生活上的琐碎事情都是需要细心处理的,别看平时显露不出来什么,可一旦积累的多了,就非常容易成为夫妻之间的感情障碍。闫宝书的“母亲”大学毕业,专业是俄语,毕业后曾跑到俄罗斯待过一阵子,也就是在莫斯科认识了闫宝书的“父亲”。在交往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相爱结婚了,但在结婚之前,闫宝书的母亲曾提过几个条件,她是在平心静气下和闫宝书的父亲商量的。 她说:“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有感情,但我并不是你的附属品,结婚后我要工作,因为我不可能浪费我的一生所学,你的爸妈我会孝顺,也请你做到一碗水端平,除此之外就是孩子,在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之后,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照顾,而不是你养家我照顾,这对你不公平,对我来说更加不公平。还有,如果将来你出轨了,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会离婚,无论我有多爱你,多么依赖你,我都会选择离婚,‘是男人都会犯错’这种荒唐的话我不希望从你的嘴里听见!” 那时候或许是爱情占了上风,闫宝书的父亲义无反顾的答应了,结婚后的第三年里,闫宝书出生了,正如婚前两个人说的那样,闫宝书真的是由他们一起照顾的,无论两个人的工作有多忙,他们都会挤出时间给予他们作为父母最应该给予孩子的爱。闫宝书的父亲性格比较温吞,有时候遇上事情不够果断,也正是因为他娶对了人,性格上的互补让他们在结婚后的几十年里的感情有增无减,似乎这也是一种习惯,闫宝书的父亲习惯了大事小事都拿出来和媳妇儿商量,因为有商才有量,日子才可以顺顺利利的过下去,一家三口哪怕是再穷,也会幸福的让他人羡慕嫉妒。 有可能是闫宝书的母亲在家中的地位过于强势,这让街坊四邻都开始说三道四,没过多久就引来了闫宝书爷爷奶奶的埋怨,他们训斥闫宝书的父亲没有男子气概。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闫宝书的父亲也不急着辩解什么,反而平静的和他们说起了过往里和媳妇儿一起携手并进的一些事情,从大事到生活中的繁琐小事,他毫无夸大的说了一遍,最终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娶她是因为要和她过一辈子,我从没觉着是男人就要处处都压着她,这种观念是错误的,她心细就让她管钱,因为她知道该怎么过日子,我有力气我就干重活,遇上事情了我们会毫不隐瞒的和对方商量,我尊重她,他也尊重我,夫妻之间难道不该是这个样子吗?” 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哪怕是在胡搅蛮缠的父母,只要话说开了,不要顶风上或者过于的顺从他们,相信大多父母都会听进去的。 闫宝书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的,所以他能够幻想出来闫玉芬将来的生活会什么样子,如果真的遇上了一个好男人,那是她的运气,但是真正的好男人有多少?这个恐怕是无法统计的。当然了,闫宝书也并非希望闫玉芬变的过分强势,他只希望闫玉芬可以变的有主见一些,不要像金桂琴那样的过完一辈子。 闫宝福说闫玉芬是天鹅,这种想法完全可以理解,哪怕是家里条件再不好,也没有几个弟弟会认为自己的姐姐丑的。相反,这也是一种证明,证明了闫宝福的心里有闫玉芬这个大姐,他关心她在乎她。 “不行,我明天得去厂里找他。”闫宝福面带愤怒的说。 闫宝书连忙说道:“二哥,我跟你说这事不是让你找高百川算账,我是让你在队里多注意点咱姐的情况,如果她不高兴了,你得赶紧告诉我。” 闫宝福用力地点头,“好,我会注意的,那高百川那边咋整?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自有办法。” 闫宝福诧异地看着闫宝书:“宝书,你可别做啥出格事情来。” “不会的。”闫宝书笑嘻嘻地说:“二哥,你应该相信你的弟弟才是。” 闫宝福笑了,“行,二哥相信你。” 闫宝书这一晚想了很多,从闫宝龙到闫玉芬,再到这个家,还真是问题重重啊,往长远了想,闫宝书总会长大,他要有自己的事业和前途,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分身乏术呢。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闫宝书穿戴整齐地和家人吃了饭,就在闫宝龙放下筷子用衣袖擦了嘴准备去学校的时候,闫宝书从屋里追了出来,“宝龙你等会儿。” 闫宝龙停了下来,回过头说:“三……三哥,咋……咋了。” 闫宝书心想,说话都磕巴了,看来你这小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知道干了坏事容易受到惩罚,“没咋,三哥就是想跟你一起溜达溜达,走。”说完,闫宝书绽放了笑容,走过去把手搭在了闫宝龙的肩膀头上,揽着人一同出了家门。 第三十八章 陆向北自从在老闫家见过闫宝龙要抢他送给闫宝书的挎包时,就对这小子没什么好印象了,姑且念在他年纪还小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反倒是顾军不明所以,把闫宝书的弟弟当成了自己弟弟,上去就是一个虎抱,紧接着就看到闫宝龙一脸的惊吓,显然没看懂顾军这样的举动是什么用意。 “哥,你咋找人打我啊,信不信我回去告诉咱爸。”闫宝龙情急之下露出了本性。 闫宝书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这小子没有胆识也就算了,哪成想他会蠢到如此地步。 顾军是何等的聪明,闫宝龙这一番言论直接让他没了先前的热乎劲,手上一松把闫宝龙放在了地上,假笑道:“合着宝书,你弟弟还是个小特务啊。” 闫宝龙似乎有也自尊,他一仰头,“你才是特务呢。” “嘿,找揍呢是吧。”顾军可不惯着这种小孩崽子,扬起手假装要大嘴巴子扇他。 闫宝龙吓的一机灵,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想起身边站着的人是他的哥哥,闫宝龙躲到了闫宝书身后,抓着他的衣袖说:“三哥,他要打我。” 闫宝书翘起了嘴角,“顾军你干啥玩应啊,小孩子你也不放过啊。” 顾军很会随机应变,接话道:“就这小子这德行,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第23节 陆向北一边忍不住笑道:“行了啊,跟个孩子你也没完没了了。”陆向北假装训斥了顾军,随即又和闫宝书说:“你带宝龙这是要干啥去啊。” “去食杂站,给宝龙买两块糖吃。”闫宝书故作亲昵地在闫宝龙的脑袋瓜子上摸了一把。 陆向北扫了一眼闫宝书身后的闫宝龙,轻声道:“反正我和顾军也没啥事做,我们陪你们去吧。”陆向北抬着自己行转了个方向,似笑非笑道:“宝书你坐我前面,宝龙跟着顾军。” 闫宝书偷笑,随后对闫宝龙说:“坐你军儿哥车上去。” 闫宝龙也不全傻,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哥,我不吃糖了,我自己去学校就行。” “别啊。”顾军笑容满面,快步来到闫宝龙身后,双手叉过他的胳肢窝用力一抬,直接把人扔到了前车杠上,“老实给我坐着,敢动一下看我削不削你。” 闫宝龙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实地坐在了顾军的身前。 一行四人往食杂站的方向驶去,路上闫宝书对陆向北说:“最近咋都没看见杜新国他们几个来找你啊?” 陆向北嗤笑道:“都他吗的是一群重色轻友的狗篮子,听说杜新国最近新侩了个大姑娘,一天黏糊的要命,哪有时间来找我啊。” 闫宝书笑了笑,“挺好。” 陆向北微笑着说:“啥叫挺好啊?”说着,陆向北低下头,就在闫宝书耳旁轻轻地说:“知道你烦杜新国陈宏兵他们,兄弟只要你一句话,你要是不想让我跟他们来往,那我就不跟他们来往,你看咋样。” 闫宝书冷哼一声,“别,我可不想落个干涉他人自由的名声,你把杜新国和陈宏兵当兄弟那是你的事儿,我只要你记住,我和他们没可能做朋友,普通朋友都不可能。” 陆向北没想到闫宝书会有这样的反应,“宝书,你到底是为啥啊,能给我理由不?别总让我这么稀里糊涂的猜行不行。” 闫宝书摇了摇头,“说不清楚的,你也别问了。” “哎……”陆向北拉着长音,“行吧,那我往后都不问了,等你想说了,我再认真的听。”陆向北今儿过来找闫宝书可不是为了计较过往,为了防止被闫宝龙听去,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高百川的事情咱今天就得动手,不然怕他有所警觉。” “好,等把宝龙送到学校我就去写。” 顾军那头载着闫宝龙,小崽子坐在他身前死死的握住车把,脑袋耷拉着一副受了气的德行,顾军盯着他的头顶,笑着对他说:“宝龙,哥跟你说,往后有事儿可不能总想着跟爸妈告状,你得学会抗事,都是小男子汉了,咋能跟个娘们似的老婆舌呢你说是不是。” 也不知闫宝龙听没听见去,反正他就是顺着顾军的话猛劲儿点头。 闫宝书一旁听的真切,心想闫宝龙压根就不是那种容易被感化了的人,平日里被闫永贵和金桂琴宠上了天,家里他最大的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想要把这些统统连根拔除,且得耗费一段时间呢。 不到十分钟,四个人抵达了食杂站,闫宝书身上的钱不多,还是上回帮金桂琴挑水剩下来的,想来买两块糖还是足够的,可就在他准备进入食杂站买糖的时候,顾军先一步冲了进去,冲着工作人员就要了一小包糖块。 这种糖块不过两毛钱,可闫宝书自己是拿不出来这些钱的,他连忙上前阻止了顾军,“你买这么多我哪里有钱啊。” 顾军一呲牙,“有兄弟在哪里还用你花钱啊。”说完,顾军不在搭理闫宝书,反而和柜台里站着的姑娘侃起了大山,“老妹,我看你咋这么面熟呢。” “管谁叫老妹呢。”柜台里的大姑娘不乐意了,手里的秤盘子往柜台上的秤上一扔,“我可比你大知道不,再敢跟姑奶奶聊骚,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军听的直咧嘴,“呵,还是个小辣椒。” “滚犊子。”大姑娘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包糖了。 陆向北扶着门框大笑,“顾军,你小子太能得瑟了,瞅见了没,人家姑娘都让你滚犊子了。” 顾军撅了撅嘴,“不搭理我拉倒,这是她自己个儿没眼光。” 正说着,柜台里的姑娘砰的一声把糖包扔在了柜台上,“就你这德行还着望着哪个有眼光的瞧上你啊?美的你大鼻涕冒泡。” 顾军不乐意了,往柜台上一趴,“老妹,你挺嚣张啊,信不信晚上你下班我找人劫了你。” “你敢。”姑娘也不是个善茬,伸手从柜台里拿出一秤杆子,作势要玩顾军脑袋上招呼。 顾军拿着糖包连忙躲开,笑嘻嘻地说:“老妹,你真够味,等哥哥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就来找你啊,晚上请你去老毛子餐厅共进晚餐咋样?” “撒愣滚犊子,姑奶奶瞧不上你这德行的。” 三个半大小伙子带着一个小孩崽子出了食杂站,陆向北和闫宝书此时已经笑不成声,“我……我不行了,笑死我了。” 闫宝书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这是流氓罪吧?” “可不咋地。”陆向北扶着墙笑的前仰后合,而顾军则是一脸的无所谓,“笑吧笑吧,我就是流氓了能咋地。” 陆向北挥了挥手,“不能咋地,谁敢把你咋地啊,哈哈哈哈哈哈。” 闫宝龙虽然年纪小,但也看懂不少,不过碍于顾军刚才吓唬了他,他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偷笑。 “你笑啥笑啊。”顾军发现了闫宝龙在偷笑,走过去拎着手里的糖包说:“在笑信不信我不给你糖吃了。” 闫宝龙立即闭了嘴,不敢吭声了。 闹也闹够了,笑也笑完了,闫宝书走上前从顾军手里把糖包接了过来,到了闫宝龙身前说:“这些糖是你军儿哥给买的,往后见了人记得打招呼,要懂礼貌知道了吗?” 闫宝龙应声点头,“知道了。” “那叫一声啊。”顾军一旁嘚嘚瑟瑟的说。 凡是跟好吃的有关的,闫宝龙瞬间就变的精明了,“军儿哥,谢谢你给我买糖吃。” “这还像话。” 闫宝书叹了口气,“宝龙,这包糖给你可以,但是哥有个条件,你能答应不?” 闫宝龙抬头看着闫宝书,疑惑道:“啥啊?” “回家以后,把糖分给玉芳和玉香吃。” “啥玩应?”闫宝龙眼睛瞪的贼老大,“两个丫头……” “嗯?”闫宝书重重哼了一声,吓的闫宝龙没敢把话说完,只见他接了糖包在手上,说道:“我知道了,我回家跟她们分糖吃。” 闫宝书笑了,“好,只要你按照哥的话说,哥往后有钱了就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啥管够。” “真的啊?”闫宝龙非常高兴。 闫宝书伸了小拇指,“当然真的,哥才不骗你呢,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必须要做到,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只要是三哥你说的,我都做。” 闫宝书点了点头,“好,那今天你到了学校,有时间看一下孔融让梨的故事,晚上回去我考你,如果你背不下来,明天的蛋糕你就别想吃了。” 闫宝龙的情绪急转直下,但碍于蛋糕的存在,闫宝龙把心一横,“嗯呢,我今天一定背下来。” “行,那你去学校吧,纸包里的糖块不准偷吃,晚上回家和玉芳玉香分着吃。” 闫宝龙笑起来并不难看,一对小酒窝看上去还是有那么几分天真无邪的,“知道了三哥,那我先走。”说完,闫宝龙拔腿就要跑,闫宝书连忙叫住了他,“站住。” 闫宝龙停了下来,“咋了三哥。” “刚才说让你懂礼貌,怎么前脚说完后脚就忘了?”闫宝书假装不高兴的说。 闫宝龙明白了,连忙跑到陆向北和顾军身前,弯着腰说:“向北哥军儿哥我先去学校了。” 陆向北双手插头,“去吧,路上小心点。” 话音落下,闫宝龙调头就跑,闫宝书和陆向北并肩站着,当顾军来到他身边时,三个人互相看一眼。 “宝书,你弟这个德行怕是不好弄啊。”顾军说道。 闫宝书苦笑道:“一天就知道吃,我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先用这个法子吊着他,慢慢来吧。” 陆向北表示赞同,“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宝书同志,你任重而道远啊。” 闫宝书笑道:“别说这个了,今天我不打算去学校了,咱们找个地方写大字报去。” “去哪啊?”顾军看向陆向北。 “去我家吧。”陆向北也不怕这个时间陆向南在家,“我家仓房也不冷,咱三去那里边写去。” 第三十九章 闫宝书和顾军跟着陆向北去了他家,因为陆向南值夜班的关系,三个人没敢往那屋去,而是直奔了东南角的仓房。陆向北家的仓房虽说都是用来堆放柈子还有煤面煤块的,不过却不埋汰,反而收拾的干净利索,一进门能看到一个木头架子横在墙根,那是陆向北的大哥利用业余时间自己个儿打出来的。 “向北,咱大哥这手艺不错啊。”顾军搬了一个木墩在木架子前坐了下来。 陆向北招呼闫宝书坐过去的时候笑道:“我大哥木匠的手艺挺不错,后来因为我爸的关系直接去了机修厂,现在好歹也有级在身了,往后想让他干这种活估计都难。”陆向北边说边到了仓房门口,“你们两个等我一会儿,我去我爸妈那屋拿纸和笔过来。” “知道了。”闫宝书应声之后陆向北开门走了出去,而此时的顾军则面带贱笑地凑了过来,“宝书,前儿个我就想问你来着,如果向北以后真的去当兵了,那你想过以后要干啥不?”顾军问出这番话后竟然有点莫名的胆怯,为了掩饰这种感觉,他先是抹了把脸,随后从兜里掏出两根烟,其中一根殷勤地递到了闫宝书的嘴边,“这人啊就该有点理想梦想啥的你说是不是?” 闫宝书眯眼笑着,“顾军儿,你咋突然问起这个了?” 顾军挠了挠头,故意露出傻气的笑容说:“我不大敢说,怕向北知道了骂我。” “咋还能有你怕的事儿呢,放心大胆的说呗。”闫宝书故意开顾军的玩笑。 顾军狠狠地抽了口烟,“那行,兄弟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顾军的眼前一片烟雾缭绕,迫使他眯缝起眼睛的同时,他开了口,“宝书,你大概也从向北那里知道我是干啥的了,我以前就跟我哥干来着,现在我哥进去了,我就必须要把这事儿抗下来,可我身边那些兄弟,有脑子的没几个,所以呢……”顾军突然变的一本正经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兄弟看你就不错,如果你愿意,兄弟往后就跟你穿一条裤子了。” 闫宝书原本也打算找个机会和顾军说这事儿的,只是碍于没有契机开口,现下他突然自己找上了门,闫宝书倒有些意外了,“你就这么看好我?觉着我能跟着你干?还有,你确定我能干好吗?” 顾军用力地啧了一声,“我先前就跟向北说过,我看人比他准,你小子聪明着呢,如果你不嫌弃,兄弟吃馒头绝不让你嚼咸菜。”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话说的严重了。”闫宝书顿了顿,严肃地看着顾军说:“军儿,你哥都进去了你为啥还要干呢?要知道,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闫宝书是一个心理素极强的人,别他平时过于温和,可一到了真章时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扛得住事儿。闫宝书能够说出这番话是为了要试探顾军的决心,如果他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或者胆怯,闫宝书都不会铤而走险的跟他共事,当然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和顾军依旧是朋友,革命的友谊依旧坚固而又牢靠。 闫宝书把顾军当朋友,这无非是因为顾军是一个可交的人,他和陆向北不同,他聪明有胆识思想觉悟足够开放,这是闫宝书愿意去和他交心的理由;而他和陆向北能够成为朋友的理由则是另外一种,陆向北为人仗义讲哥们义气,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偶尔也会有心细的一面,两个类型两种人,闫宝书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相信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一定不会太孤单。 闫宝书也有天真的一面,真的会有永远的朋友吗? 闫宝书看着眼前的顾军,在想想去了外面的陆向北,他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会存在永远的朋友。 顾军听了闫宝书的话,默默的品味着,“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出来混早晚……”顾军反反复复的叨咕了好几遍,突然他眼中一亮,紧接着打了个手响说:“这话说的真妙啊,还是你小子有文化,比我强多了。” 闫宝书面对顾军的夸奖乐津津地说:“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回答我刚才的话。” 顾军多少也有了察觉,在“共事”这件事上,不单单是自己在观察闫宝书,他也在暗地里试探着自己。顾军的聪明之处就是遇事灵活,能够随机应变,于是他把心一横,“不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兄弟这辈子的目标就是这个了。”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你就不怕……” 不等闫宝书把话说完,顾军一抬手站了起来,声势浩大地说:“只要不吃枪子,兄弟十八年后仍旧是一条好汉。” 闫宝书哭笑不得,“赶紧坐下吧,别一会儿向北回来了发现不对头。”闫宝书拽着顾军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事吧不能急,光凭咱两未必能做成,这里面少不了要你那帮子兄弟帮忙,咱先把高百川的事情解决了,然后我再找机会跟你详谈。” 顾军不明所以,“谈啥啊?” 闫宝书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上,急忙小声对顾军说:“你和你哥以前都是怎么做的,我需要你跟我交个实底儿。”说完,闫宝书冲门口挑了下眉,“向北不同意是吧?”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顾军嘴皮子迅速翻动,“可不咋地,他是真把你当兄弟了,比起我来都重要多了。” 闫宝书心里暖暖的,笑着没再接话,与此同时,仓房的门被从外拉开,陆向北包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顾军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没,还不帮忙。” 顾军一拍脑门,“瞧我这没心没肺的德行,咋还忘了帮忙了呢。”顾军嬉皮笑脸的走上前,帮着陆向北把拿来的东西放在了木头架子上。 “这都是些啥啊?”顾军吃惊地看着桌面上放着的东西,有笔和纸,外加一条小棉被,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粘豆包。 顾军伸手要抓粘豆包往嘴里塞的时候,陆向北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小子昨晚吃了六个,不怕拉不出屎啊。” 顾军缩回了手,笑道:“合着这是给宝书吃的啊。”说完,顾军朝闫宝书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瞅瞅,这陆向北的心里就你一个,俺跟他面前就跟臭狗屎似得,这兄弟做的太没劲儿了。” 第24节 陆向北面带微笑往顾军的腚上踢了一脚,“就你话多。”说着,陆向北把用搪瓷缸装着的两个粘豆包推到了闫宝书面前,“趁热吃了,里面我还给你放了两大勺子的白糖,可香了,真的。” 陆向北如此强调,似乎是怕闫宝书不肯吃一样。 闫宝书笑的眼睛眯缝一条缝,边说边拿起了筷子,“这是谁包的粘豆包啊,你妈妈吗?” “啊,我妈包的。”陆向北挪了一个木墩过来坐下,“原本打算过年之前报的,可耐不住我二哥那个没下水的非要吃,我妈也是被烦的够呛,昨天就包了几十个出来。” “那我可得尝尝。”闫宝书朝搪瓷缸里下了筷子,从粘豆包的中间一分为二,当露出里面的豆馅儿时,一股粘豆包特有的香味蔓延开来,也就是这一瞬间,闫宝书的嘴里生出了不少的唾液,他不在迟疑又或者是欣赏,夹着半个粘豆包蘸了白糖送进了嘴里。 陆向北趴在木头架子上看闫宝书吃粘豆包,笑吟吟地说:“咋样我没骗你吧,我妈包的粘豆包可好吃了。” 闫宝书一个劲儿的点头,“好吃。” 顾军一个人坐在旁边,突然有了一种被人忽视的感觉。顾军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他不喜欢被人忽视,从小到大,他宁愿做错事挨骂也愿意被人当成空气。顾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故意笑着打趣陆向北和闫宝书说:“哎哎哎,你两够了啊,这还有大活人呢你们就跟小两口似的热乎上了,你们不怕看我还怕得针眼呢。” 陆向北笑道:“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错,我这叫没屁搁愣嗓子玩。”顾军终于找回了他想要的,于是重新坐回到木墩上,“宝书,你说高百川的大字报应该咋写啊?” 闫宝书已经吃了一个粘豆包,他擦了擦嘴放下了筷子,“我早就想好了,用‘大罪人’以及‘人民公敌’来批他,把他偷厂里钢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上去。”说着,闫宝书从桌上拿了毛笔,挽起衣袖说:“向北,你和军儿帮我抻着点纸。” “行。”顾军先一步拽了纸的一角,再看陆向北,他一脸纳罕地看着闫宝书说:“宝书,你咋突然管顾军叫军儿了啊?” 闫宝书确定了要交顾军这个朋友,也就是下意识地改了口,不过他可没想过会引起陆向北这么大的注意。 “哈哈哈哈哈。”顾军大笑,“向北,你小子该不会连着都不让吧,这不是证明了宝书把我当兄弟了吗。”顾军得意的扬了下下巴,“向北,没要是羡慕,不如让宝书叫你一声北儿听听?” 闫宝书笑不可支,“你两行了啊,耗子腰疼多大的事儿啊。” 陆向北笑道:“就是就是,瞅把他嘚瑟。” “嗯。”闫宝书重重地点了下头,就在要落笔之前,他笑着和陆向北说,“北儿,你还不帮我抻着点纸?” 陆向北一愣,紧接着闹了个大红脸,而顾军则是笑的前仰后合,大手直往木头架子上拍。 闫宝书发现了,但凡他们三个凑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总是避免不了的,从同志到朋友,再到损友和死党,不过就是从感情浅发展到感情深,这是一个必然要递增的过程。 三个人边说边闹的同时,闫宝书终于把大字报写好了。 顾军拿着大字报跟手里头欣赏,赞叹声连连道:“宝书这字写的真好,比俺村里的语文老师写的都要好。” 陆向北一旁不住地点头。 闫宝书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也好久没用毛笔写过字了,生疏了不少,比起欣赏我的字,咱们还不如商量一下,挑个啥时间去厂矿里把大字报贴上呢。” 闻言,陆向北和顾军相视而笑。 一个说:“夜黑风高。” 另外一个说:“伸手不见五指。” 闫宝书噗嗤笑了,赶忙接上,“黑灯瞎火时。” 第四十章 闫宝书把写完的大字报叠好揣进了兜里,随后跟着陆向北和顾军离开了老陆家。距离天黑还早着呢,而闫宝书今天又不用去学校,于是三个人就开始商量着要去哪里多消遣一下时光。顾军来这边也有两三天了,来的当天还曾听杜新国等人提起过溜冰的事情,以前顾军跟着他哥东跑西颠没时间玩,等现在空闲下来想玩了,他又没地儿去弄冰刀,日积月累,这件事就成为了顾军的一块心病。 唠嗑的过程中,陆向北和顾军说了他有两双冰刀,可以借给顾军去圆梦。顾军听了极为高兴,这才吵着嚷着要去“第二根据地”玩溜冰。 三个人总归要找些事情来做的,在顾军强烈而又执着的欲望下,这才决定往第二根据地出发。 今天路上的行人要比往常多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今儿天气暖和,正是出来溜达溜达的最好时机。从老陆家要去“第二根据地”还有段距离,这期间还要经过铁东区最繁华的地段,当他们三个人从百货商场门口经过时,顾军只顾着和闫宝书陆向北说笑,等他在一转头的工夫,他已经来不及握紧车把调转方向了。 “妈呀。”一道尖细的嗓音几乎响彻了整条马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顾军没想到他会撞到人,直有几秒钟没缓过神儿。 陆向北按了刹车,连带着闫宝书一同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顾军儿,你小子还愣着干啥啊,快看看人咋样了。” 顾军这会儿终于有了反映,几乎是从自行车蹦下来似得。此时他也顾不上自行车了,跑到被撞的人身边,“老妹,没撞坏吧?” 被撞的大姑娘明显要比顾军大上个两三岁,面容姣好,大辫子原来是一边一根,就是因为顾军的行为,两个大辫子已经甩到了背后,脖子上的围巾也已经转了方向。再看她那一身衣服,上身是红色碎花外衣,下边是绿色的单裤,脚上踩了一双黑色大棉鞋,挎包就在身旁的地上扔着,包口此时已经打开,从里面叽里咕噜地滚出了不少东西。 顾军和陆向北都是半大小伙子,没经历过人事,自然也就没认出地上滚落出来的东西是个啥。闫宝书则不同了,大概猜到了地上滚落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再加上围成圈的人群中有不少女人在偷笑,闫宝书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姑娘坐在地上,怒视着顾军说:“人这么老多你咋还骑车呢。” 顾军也知道自己不对,连声又是道歉又是赔笑,“对不起啊老妹,刚我光顾着看别地儿了,就没把眼睛往你身上搁,要是我知道我前面有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就是我自己撞出稀屎大粪也舍不得让你受半点伤啊你说是不。” “你有病吧,我比你大,你管谁叫老妹呢。”大姑娘方才只顾着和顾军发脾气了,现在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挎包,待她一转头看见散落出来的月经带时,她的脸上瞬间红成了西红柿,也顾不上腿还疼不人疼,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挪了过去,想要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塞进挎包里遮羞。 顾军是因为歉意想要帮忙,而陆向北则有些热心肠,在大姑娘准备抓起地上的东西往挎包里塞的时候,他们两个齐刷刷的冲了上去,嘴里边道歉边说:“实在对不住啊,今儿都是我不长眼,我来帮你吧。” “哎呀……”大姑娘瞬间吼出了一个高分贝,闫宝书见状立刻冲了上去,从背后把两个人拽了回来,“这事儿你们就别伸手了,等她装包里了,咱们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陆向北一脸的疑惑,顾军同样带着费解的语气说道:“咋还不让俺们帮忙呢?” 闫宝书无奈的啧了一声,凑过去和他们咬耳朵把地上的东西做了解释。陆向北恍然大悟,紧接着难为情似得红了脸,退后几步尴尬地和闫宝书小声的说:“这玩应卷着,我一时间也没认出来啊,你咋不知道早点提醒我呢。” 闫宝书压低声音说:“你们倒是给我机会说啊,这都要冲上去帮忙了,没看人家姑娘都害臊了啊。” 陆向北转过身,呆呆地挠了下鼻子,心里一阵阵莫名的紧张。 顾军的反映和陆向北差不了多少,注视着那姑娘把地上的东西塞进挎包里之后,他这才敢上前,面色尴尬地说:“那个啥……老妹,这事真怪我,我必须要积极地承认错误,咱去医院瞅瞅咋样?” “不去。”大姑娘重重地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待她从地上一爬起来,拎起挎包直接挤出了人群。 “这就走了啊?”顾军愣在原地。 闫宝书在散开的人群中打量着那姑娘,“军儿,这姑娘腿好像瘸了,你赶紧追上去瞅瞅,别真撞出毛病了。” “好,我这就瞅瞅去。”顾军弯腰扶起自行车,跨上去脚上一蹬就追了上去。 闫宝书和陆向北紧随其后,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那姑娘正低着头,一瘸一拐的顺着马路慢慢地走着。 顾军平时挺能说会唠的,可眼下这种情况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这会儿都在那姑娘身边了,却不知道该说啥了。不过三秒钟,顾军竟然退了回来,求助似的和闫宝书说:“宝书,你遇事比兄弟冷静,要不你上去帮我说说?” 闫宝书大概了解了顾军此刻的想法,点点头便从陆向北的自行车前杠上跳了下来,“同志你好。”闫宝书到了那姑娘身边非常的有礼貌,“我是十三中的,我叫闫宝书,刚才的事情是我朋友不对,我看你腿走起路来有点不方便,我看咱们还是去趟医院吧,你放心,我们不是流氓,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 闫宝书这番话终于让那姑娘有了反应,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时闫宝书除了看见了她微红的双眼之外,还从她的五官外貌上看出了熟悉的感觉。闫宝书为了确定这种熟悉感,快速的从头到脚打量了这姑娘一番,最终,闫宝书在她的头上发现了端倪。 “刚才的事就算了,我这腿也不是你们给撞的。”说完,她越过了闫宝书,慢慢地朝前走了。 闫宝书这次没有去追,他原地站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向北,顾军,你们两个认出这姑娘是谁了吗?” “谁啊?”陆向北走到闫宝书身边,还纳闷的回想着。 顾军也没想起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闫宝书心里不是滋味的说:“这就是那天晚上高百川带着的那姑娘,我刚才瞅见了,她头上的头绳就是高百川送她的那根。” 陆向北和顾军露出惊诧的神情,“真的假的?” 闫宝书非常认真地转过头,严肃道:“是她没有错,不过我却没发现她的腿脚有毛病。”闫宝书叹了口气,回过身拉着陆向北和顾军往回走,“虽说她的腿有毛病,但我感觉顾军那一撞还是引起她走路不便的主要原因,毕竟那天晚上咱们三个都没有发现对不对?” 陆向北猛点头,“没错,那天晚上她可没有现在这样,走路都费劲。” 顾军一听闫宝书陆向北这么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那我还是追上去吧,别到时候真的闹出啥毛病,耽误了人家一辈子可咋整。” “算了吧,人早没影了。”闫宝书拦住了顾军,“她好像也在矿里工作,回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知道她住哪,到时候顾军你可得登门谢罪啊。” 顾军一拍胸脯,“兄弟是逃避责任的人吗。” “恩,那咱们就先收拾了高百川,这不仅仅是为了我姐,同时也是为了这个姑娘。” 闫宝书的话起到了非同凡响的作用,只见顾军一脸的不悦说:“为民除害人人有责,从今天开始,高百川就是阶级敌人,誓必要铲除一切祸根。” 闫宝书也没想到顾军会下这样的决心,一时间没忍住笑道:“顾军,没想到你还有点英雄主义吗。” “那是。”顾军瞬间恢复了本来面貌,洋洋得意在此时。 “哎哎哎。”陆向北一旁不乐意了,看着闫宝书说:“宝书,你这是啥意思啊,光夸顾军咋把我忘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一份力呢。” 顾军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宝书,你家北儿又吃醋了。” 闫宝书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笑容,实际上心里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小激动,陆向北想听自己夸他,这其中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陆向北想听,闫宝书也非常乐意说:“北儿,你也是英雄。” “滚。”陆向北不干了,“往后你俩谁在叫这个外号,信不信我跟你两急眼。”说完,陆向北头也不回迈着大步脱离了小组织。 顾军和闫宝书在后面走,顾军小声笑道:“向北有时候就这德行,跟小孩似得。” 闫宝书表示理解,男人就在成熟,也会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点某一个特殊场合里表现出孩子般的幼稚,当然,闫宝书也有这样的一面。闫宝书冲顾军笑了笑,随即追陆向北去了。 “咋了?生气了?”闫宝书探着头,笑吟吟地看着陆向北。 陆向北板着脸,“嗯捏,生气呢。” “好了,都是自己兄弟,开个玩笑不至于的啊。”闫宝书在他的背上来了一拳,力道不重,在陆向北看来,这一拳有点像挠痒痒,而这一幕落在后方跟着顾军眼里,却是明显的变了味道。 顾军也搞不清这种感觉是个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看不懂罢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个人也都没啥心情去第二根据地溜冰了,最终还是顾军提议,不如回到陆向北家,在仓房里玩一玩小牌得了。陆向北也觉着不错,不过他家可没这玩应,还得去邻居家借。 来来回回,三个人终于在一个多小时以后回到了陆向北的家,闫宝书和顾军自行去了仓房,陆向北则是顺道去了隔壁邻居家借了一整套的“小牌”过来。 陆向北回来时,顾军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向北,你咋去了这么长时间啊。” 陆向北笑道,“老王太太不借我,说怕我弄坏喽,我就差给她下跪了我。”陆向北把用头巾包裹着的小牌摊在了桌上,“来吧,今儿我要大杀四方。” 闫宝书见过“小牌”但没有玩过,他好奇的捻了两张在手里,发现和麻将这种纸牌和麻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看啥呢啊。”顾军从闫宝书手里抢过了那两张纸牌,随后合进了牌堆里,一边洗牌一边说:“干玩没意思啊,咱也弄个彩头的,输一把脱一件衣裳的咋样?” 第四十一章 今天虽然天气暖和,可这里毕竟是东北,寒冬腊月气温再高能高到哪里去。闫宝书很想附和顾军的提议,可碍于仓房里太冷,他实在做不到赤身裸体的玩个痛快。陆向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阵,随后带着诡异的笑容神秘兮兮的离开了仓房。 不过片刻,陆向北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火盆,因为这里是仓房,煤块柈子一应俱全,待陆向北在仓房里架上火之后,三个人围绕着陆向东做好的木头架子坐了下来。 “先说好啊,输了不能耍臭无赖的。”顾军一边洗牌一边笑道。 陆向北啧了一声,“先别急着玩,看我拿啥来了。”说着,陆向北从怀里掏出一整瓶还尚未开封的茅台酒,他挑眉冲顾军笑道:“我刚去我爸那屋发现的,顺手就拿了一瓶藏在棉袄里。”陆向北边说边把茅台酒开了,“整两口暖暖身子,也省的冻着。” 顾军拍手叫好,“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 闫宝书坐在一旁搓了搓手,“向北,给我来根烟吧。” “呀呵。”陆向北笑道:“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啊,你咋想着主动跟我要烟抽了。” 第25节 闫宝书觉着屁股底下袭来阵阵凉意,这与他身上穿着的二棉裤有着脱不开的关心。家庭条件有限,老闫家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闫宝龙,就闫宝书身上这条棉裤,还是捡闫宝福穿不了的棉裤拆了之后重新絮出来的,能保证不被冻死就是不错的了。 陆向北把烟扔给了闫宝书,随后从木架子上取了他先前拿来的那条小棉被,“怕你冷,特意从我妈那屋拿过来的,放腚底下坐着吧。” 闫宝书面带微笑,夸赞陆向北说:“向北,我发现你身上的优点真多,能和你做朋友真挺好的。” 陆向北哈哈大笑,“是吧,你也感觉到了吧。” 顾军在一旁撇了撇嘴:“宝书,要我说你就不能夸他,瞅把他给得瑟的。” “滚犊子。”陆向北笑着在踹了顾军一脚,“来,咱兄弟三个先整一杯,能身体暖和了再玩。” 话音落下,三个人各自倒了一杯茅台,随后举杯共饮,之后就是一场场热闹又充满了诡诈气氛的牌局。闫宝书虽然没有玩过小牌,但这种牌的玩法和麻将差不了多少,可以吃可以叉,也可以有副子,换句话说,闫宝书就是在用打麻将的思路玩小牌。 “哈哈哈哈,我又赢了。”顾军一连赢了三局,闫宝书和陆向北就连着脱了三件衣服,此时的仓房里也不是那么冷了,闫宝书穿着线衣坐在小棉被上笑呵呵的说:“顾军,你也太厉害了吧。” 顾军得意道:“兄弟聪明着呢,赶紧的,再来。” 闫宝书是可这外衣脱的,而陆向北就不同了,他是从上身开始脱,外衣棉袄到线衣,现下已经是光着膀子了,只见他双手在胳膊上胡撸了几把,笑道:“操,我今儿就不信这个邪了,死我也得让你脱一件。” “那你就放马过来。”顾军再次洗牌。 顾军玩小牌能够玩的这么好,这也要多亏了他奶奶,顾军打小就跟在他奶奶身边,耳渲目染的学会了不少出牌的套路,也就是说,顾军他奶奶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聪明伶俐的大姑娘一个,顾军小时候就常听奶奶说,嫁到这个家是老顾头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军非常赞同,或许顾军认为,他能够这么聪明狡猾,多半是随了他奶奶。 “不玩了。”闫宝书输的就剩一条裤衩在身上了,整个人蹲坐在木墩上,嘴里叼着半根烟,一股子江湖气息甭提多么严重了。 陆向北和闫宝书一样,从头到尾就没赢过一把,现在也只剩下一条裤衩挂在身上,“还有最后一把,咱两殊死一搏吧。” 闫宝书倒是想啊,可条件不允许,他已经冷的直打哆嗦了,若是换了夏天,闫宝书绝对会和顾军死磕到底。 顾军一脸得意的笑,“哎哎哎,你两还玩不玩,不玩我可打算睡个觉补充一下体力了,省的晚上没精神整高百川那犊子。” “玩,必须玩。”陆向北冲闫宝书挑了下眉,“宝书不能玩了,他太冷了,咱两单挑。” 闫宝书心想,既然都已经玩到这个地步了,一把牌咬咬牙就过去了,再说了,自从上次在澡堂子看过陆向北光着身子之外,再没机会和陆向北坦诚相见了,现在想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的。 顾军又开始新一轮的洗牌,“向北,你瞅瞅宝书这身子骨长的,就跟个大姑娘似的。” 一听这话,陆向北也忍不住打量了闫宝书几眼,笑道:“是挺白的,你瞅瞅那大白屁股。” 闫宝书噗嗤笑了,“你两也就是做梦吧,我要是大姑娘还能让你两这么肆无忌惮的欣赏?” 顾军扁嘴点头,“向北,拿你衣服把宝书的脑袋瓜子罩上。” “滚你的。”陆向北笑着给了顾军一拳,“赶紧开始,最后一把我和宝书要是还不赢就不玩了。” 顾军抬起双手到了嘴边,假模假洋地朝掌心吐了口唾沫,“今儿我就让你两夫妻双双把家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向北没把顾军的话放在心上,可闫宝书却听了进去,他偷偷朝陆向北看了一眼,正巧迎上陆向北蕴含着笑意的目光。闫宝书心下咯噔一声,连忙收回了视线。 最后一局仍旧是顾军赢了,陆向北一马当先的脱了裤衩,叉着腿站在地中央说,“咋样,哥们说到做到。” 闫宝书仍旧蹲在木墩上,他这一局是怎么混下来的他自己个儿都不知道,总感觉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从心底间涌出的异样感让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宝书,轮到你了。” “啊?”闫宝书傻愣愣的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朝旁边的陆向北扫去,或许是因为仓房里不够暖和,陆向北的某处已经呈现出要缩进去的趋势,这是男人都会遇见的一种情况,热胀冷缩谁也改变不了。 闫宝书不是玩不起的人,等他回过神时就从木墩上下来,双手拉着裤腰把裤衩褪了下去。时间不长,也就是不到半分钟,闫宝书赶忙提起裤衩,回身对陆向北说:“还晾膘啊,赶紧把衣服穿上,别一会儿冻感冒了。” 陆向北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瞅见了没,宝书这是不好意思了。” 顾军盯着闫宝书笑道:“向北,你那天睡觉不是摸宝书来着吗,手感咋样?” “滚你的。”陆向北边穿衣服边笑:“宝书脸皮子薄,跟咱两可不一样。”说完,陆向北已经把线衣线裤穿好了,随后到门口看了一眼,“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呢,咱三去我那屋睡一觉吧。” “我看行,宝书咋说。” 闫宝书穿好衣服,点了点头:“喝了两杯酒,头有点晕乎乎的,睡一觉也行。” “嗯,那咱们现在过去,不过进门时都小点声啊,陆向南还睡着呢。”说完,陆向北抱着棉袄棉裤开门走了出去,闫宝书和顾军紧随其后,待到了陆向北屋里的时候,陆向南正裹着大棉被睡的贼拉香,时不时的还会吧嗒一下嘴。 屋里就只有两张床,一张被陆向南占了,而另外的一张床实在容纳不下三个人睡,顾军只好和先前一样,靠着椅子裹紧了大棉袄开始打盹。闫宝书躺在床上之后就背对着陆向北,没过多会儿,闫宝书觉着背后轻微地动了一下,随后感觉到了一阵温热感。 陆向北双手垫在脑袋底下,偏过头看着闫宝书的后脑勺说:“把被盖抹脖就暖和了。” 闫宝书嗯了一声,闭着眼睛说:“睡吧,我困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闫宝书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他睡的很沉,直到晚间有人敲门他才从睡梦中醒来。听到敲门声,陆向北从被窝里探出头,冲门口吆喝道:“谁啊,睡着呢。” “你妈我。” 陆向北扑楞坐了起来,“妈你干啥啊。” “啥玩应干啥,起床没呢。” “没呢。” “那你赶紧起来吧,你爸回来了,发现你偷喝了他的酒,这会正寻摸家伙事要修理你个臭小子呢。”陆向北的母亲跟门外咳嗽了一声,“你妈我就是过来给你通风报信的,赶紧穿衣服滚蛋,不想挨揍你就晚点回来。” 门外没了动静,陆向北彻底清晰了,“宝书醒了没。” 闫宝书坐了起来,“醒了。” “赶紧穿衣服,我爸要揍我,咱几个赶紧撩吧。” 顾军这会儿也睁开了眼睛,再一看屋里,哪里还有陆向南的影子了,他坐在椅子上等闫宝书和陆向北穿好衣服之后,三个人偷偷出了门,一路猛蹬自行车,生怕陆向北的父亲拿着菜刀追出来砍了他们似的。 天色已深,厂矿大院除了打更的老头之外也就还有几个队还在上工,伴随着零星的人声,闫宝书几个进了厂矿大院,来到专门用来贴大字报的地方,“宝书,你去望风,这里交给我和向北就行。” 第四十二章 有些事情是需要讲究团队配合的,分工明确才能达到最显着的效果,闫宝书按照陆向北说的,跑去望风,而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和顾军。眼下这种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也没有多么光明磊落,陆向北和顾军深知这一点,于是手上的动作比往常还要麻利许多。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两个人把闫宝书写好的大字报贴在了墙上,再看眼四周并没有人出没,两个人拔腿就往闫宝书那边跑去。 一共耗时不过10分钟,三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厂矿大院里出来,坐上自行车后,三个人便朝铁道西一路奔驰而去。路上,陆向北和顾军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嘴里不停的说:“畅快、过瘾。” 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抿嘴偷笑,“你们两个至于的吗。” 顾军一旁笑道:“怎么不至于,咱们这叫啥啊,这叫为民除害,像高百川这种犊子,就该这么整他。” 一说起这个,闫宝书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厂里会给他什么处分,向北你说,他会丢工作不?” “八九不离十吧。”陆向北点头说道。 闫宝书心想,高百川也别埋怨谁,凡事都讲究个有因必有果,他个人行为不检点,要拿别人的一辈子开玩笑,就工作而言都已经是轻的了,换句话说,这是闫宝书他们抓到了高百川在厂里偷东西的把柄,若真的要用作风问题来整治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社会的现状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闫宝书跟着陆向北他们在外野了一天,现下都是晚上九十点钟了,闫宝书终于在陆向北和顾军的护送下回到了老闫家。车子停在门口,闫宝书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们两个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骑车。” 陆向北一抹鼻子,笑容中透着微微的傻气说:“放心吧,就俺两还能出啥事儿啊,你赶紧进去吧。” 顾军一旁附和道:“就是,你别俺两了。” 闫宝书总觉着不太对头,疑惑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打算半道儿去别的地方得瑟去吧?” 陆向北笑嘻嘻地说:“啊,我怕回去早了被俺爸一顿胖揍,为了以防万一,俺两决定去杜新国那对付一宿。” 闫宝书笑了:“看你往后还偷你爸的茅台喝不。”闫宝书回身推开了大门,“那我先进屋了,你们两个路上慢点骑车。” “嗯捏。” 闫宝书看着陆向北和顾军上了自行车,而后才推开大门进了院子。闫宝书驻足在门口处,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外屋地里似乎是金桂琴和两个小丫头在说什么,时不时的还会笑出来两声。闫宝书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被闫永贵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了,现在看来,倒是他想的有点多了。 闫宝书深吸一口气,拉开外屋地的门走了进去。 “三哥……”闫玉芳和闫玉香现在都已经成了闫宝书的拥护着,一看到他回来两个小丫头的眼里都是冒着金光的,“三哥你回来了啊。”两个小丫头第一时间扔了手里的活,齐刷刷的跑到闫宝书身前立正稍息。 闫宝书笑看着她们,“你们两个干啥这么兴奋啊,遇上啥高兴的事儿了吗?” “三哥,你买的糖可甜了。”闫玉香兜里至今还揣着两块没舍得吃,当她从兜里逃出来摊在掌心上时,一旁的闫玉芳扫了一眼后笑着说:“三哥,这是玉香说要留给你的。” 闫宝书心感甚慰,一来是闫玉香和闫玉芳这两个小丫头心里装着他这个三哥,二来就是闫宝龙还没有达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至少在这场交易中,闫宝龙信守了承诺,回来之后按照事先的约定把糖分给了两个小姑娘。 “宝书啊。”金桂琴仍旧坐在木墩上没挪窝,一脸的笑意隐藏不住,“宝龙回来都跟我们说了,说你给他买的糖吃,妈发现你是越来越有当哥的样儿了。” 闫宝书微笑道:“妈,这糖可不是我买的,是俺们同学帮忙付的钱,不然我上哪弄钱买这一包糖吃啊。”闫宝书这可不是有意在和金桂琴哭穷,而是按照事实说话。 金桂琴笑了笑说:“那赶明把你那朋友请咱家来,妈给他做顿好吃的。” “知道了。”闫宝书收回和金桂琴交流的目光,转而朝两个小丫头头上摸了一把,“宝龙在屋呢吗?” “嗯,在呢。”闫玉香平时不怎么爱搭理闫宝龙,或许就是因为这几块糖,闫玉香对他并不像先前那样反感了。 “叛徒。”闫玉芳一旁冷哼一声。 闫玉香撇了撇嘴,“姐,我不是叛徒。” “你还不是叛徒呢?”闫玉芳板着一张俏脸说:“我都说了,这糖是咱哥给买的,凭啥要记闫宝龙的好吗!” 瞅瞅,这都是什么情况了,闫永贵和金桂琴竟然毫无察觉,明明是亲姐弟,却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反而像是仇深似海的死对头,正如闫玉芳先前说的那样,在她的心里,闫宝龙已经成为了阶级敌人,短时间内是没办法改变这个固有的印象了。 闫宝书听了闫玉芳的话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灶台前的金桂琴,果不其然,这个当妈似乎和没长心似得,心思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放。闫宝书收回目光,叹了口气笑道:“玉芳,哥问你,宝龙以前有好吃的会拿出来给你们不?” 闫玉芳一愣,继而说道:“就他会给我们吃?不骂我们是丫头片子就不错了。” 闫宝书点了点,“那今天呢?” “这……”闫玉芳一时哑口无言,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没有错,今儿这糖虽然是闫宝书给买的,但闫宝龙竟然回家之后主动拿出来给她和玉香吃,当时她就觉着惊讶无比,恨不得跑到窗户前看看是不是太阳打东边落下去的。 闫宝书也不想为闫宝龙这小子说什么好坏,但为了这几个小的的将来,他还是决定要说上一说。闫宝书故意说话大声,“玉芳,听哥说啊,宝龙这小子平时在家里啥样你们都知道,耀武扬威吆五喝六的,可是一出了这个家门,一脚都踹不出一个屁,你们说是不是?” 闫玉芳和闫玉香互看了一眼,心里都有点害怕,眼中传递的信息是担忧,心里想着咱三哥是不是发烧了?当着咱妈的面这么说宝龙,不怕挨揍吗? 闫宝书看透了两个小丫头的心思,面上微笑接着说:“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会长大的,宝龙也不例外,可是前提是,榜样要树立的好,宝龙才能成材,如果树立的不好,那就是个蠢材。”闫宝书故作叹息,“蠢材倒也罢了,怕就怕他变成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严重了还会连累别人。” 闫玉芳和闫玉香年纪都不大,两个小丫头被闫宝书这么一煽动,一起露出了义愤填膺的神情,“哥,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 闫宝书笑道:“明白了?明白了就好,往后呢,别拿宝书不当自己人,有错误要及时指正出来吗,就比如今天,宝龙主动把糖拿出来给你们吃,那就是值得赞扬的,事情做得对,要给予褒奖表扬,事情做得错了,就要严厉的批评,做人就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你们都懂了吗?” 两个小丫头一同点头,“懂了。” 闫宝书要传递的话都说完了,至于金桂琴听进去了几分,那就看她的了。金桂琴的耳朵根子要比闫永贵的软,当妈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好,闫宝书就不信她听完这番话会无动于衷,一丁点这方面的思考都没有! “嗯,懂了就好,时间不早了,赶紧洗脸洗脚上炕睡觉去。” “知道了。” 闫宝书也没心情去观察金桂琴的表情了,而是拎着挎包进了大屋。屋里依旧是老样子,闫永贵靠在墙头坐着,一旁是闫宝福和他唠嗑,闫玉芬则是坐在门口的位置上和豆馅,看样子是要准备过年包粘豆包用的。 “三哥你回来了啊。”闫宝龙一看到闫宝书,立刻从凳子上窜了起来,刚洗过脸和脚的他穿的只是线衣,如果不是因为脚上没有穿鞋,闫宝书都怀疑他会不会因为早上那一包糖而朝自己飞扑过来。 “嗯回来了。” 第26节 闫宝龙站在凳子上,笑道:“三哥,你早上给我买的糖可好吃了,我还给你留了两块呢。” 闫宝书可没这么好骗,他暗地里和闫宝福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就明白了,就因为早上给闫宝龙买了一包糖,闫永贵今儿就高兴了一整天,说是他长大了,知道疼弟弟了。闫宝书多有无奈,看来闫永贵这个失败的爸是注定要当一辈子了。 闫永贵忽视了这包糖背后隐藏了什么,他不是没有文化,而是不懂的发散思维去往更深一层考虑,在他眼里,这个小儿子大于一切,至于闺女那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都是赔钱货。再说闫宝福闫宝书这两个儿子,总比远在外地下乡的闫宝山强吧? 闫永贵似乎是感觉到了闫宝书的不信任,连忙开了口,想要用父亲的威信来告诉闫宝书这一切都是真的,“宝书啊,你看你弟弟多想着你,原本说是要等你回来吃的,可耐不住玉芳和玉香吵着要吃啊。” 闫宝书没想到闫永贵会这么说,看来他要对这个父亲重新定位了,至于父亲的威信与威严什么的,在闫宝书这里早就成为负数了,毫无可信度。 “爸,我吃过了,就都留给宝龙吃吧。”闫宝书虽然反感闫永贵,但还是出于真心的在闫宝龙的脑袋上揉了一下。没有人生来就是坏的,只是摊上这样的爸,想走正路都是要靠运气的。所以说,闫宝书对于闫宝龙还是有一两分同情在其中的,也正是因为他还年纪还小,闫宝书才愿意试试去改变他。 这天晚上,闫宝书在没和闫永贵说过一句话,失望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他对闫永贵的态度了,苦思冥想到深夜,闫宝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闫宝书在一阵锅碗瓢盆的声响中醒来。 “宝书?”闫宝福的脸出现在视线当中,闫宝书眯缝着眼睛,抬手揉了揉头,“哥,我头疼的厉害。” 闫宝福连忙把闫宝书的手塞进了被子里,盖上被子后说道:“你半夜不停的说胡话,都把我吓坏了。” 闫宝书此时才觉着被窝里湿乎乎的,“哥,我是发烧了吧?” “嗯,昨晚比现在还烫呢。” 此时,闫永贵开门走了进来,“该,让他得瑟,一天天狗扯羊皮不着家,冻着了吧!” 闫宝福回过身,“爸,宝书都生病了,你咋还骂他呢。” “我骂他是为他好,换别人我还不骂呢。” 闫宝福张了张嘴,没敢和闫永贵顶嘴,转过身对闫宝书说:“学校就别去了,我去学校给你请个假。” 闫宝书笑了笑,“谢谢哥。” 第四十三章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闫宝书怎么可能听从闫宝福的话在家里休息呢,就在他拿着工具去厂里上工之后,闫宝书立刻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而后又从锅里拿了两个窝窝头便奔出了家门。当金桂琴从老爷子那屋出来回到大屋时,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她十分纳闷的跑了出来,正巧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闫永贵。 闫永贵耷拉着眼皮扫了她一眼,“着急忙慌你要嘎哈?” 金桂琴焦急的一拍手,“你说宝书这孩子,还发着烧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了。” 闫永贵冷哼一声,“别管他,让他野去。” 金桂琴多有无奈,心里明知道这父子两个的隔阂越来越深了,可她却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其实这里面主要的还是她的性格起到了主导因素,因为在闫永贵面前,她多半的话是不敢说的,怕惹怒了闫永贵。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任何的发言权,长久以往,金桂琴的性格自然而然也就变的软弱了。 金桂琴暗地里叹了口气,换了一副浅笑的面孔问道:“咋样,老二他两口子咋说的?” 闫永贵背着手往外屋地走,“老二两口子是没啥意见,就是老三老四还有五丫头这三家人……”闫永贵说不下去了,一摆手,“先吃饭吧,过后再说吧。” 闫永贵和金桂琴在盘算什么闫宝书是不知道的,他现在正朝铁道东的厂矿大院狂奔,一路上他只觉着自己眼花缭乱,没跑多远就脑袋发沉,眼前迷蒙一片。闫宝书不是无缘无故的发烧感冒,想来就是昨天和陆向北还有顾军在仓房里玩小牌引发的,除此之外,闫宝书觉着自己的体能也太差了一些,看来这往后还得多加锻炼才行。 闫宝书从一路小跑最终变成了一个人压马路,晃晃悠悠慢吞吞的往前走,当路程走了一小半儿的时候,闫宝书发现他终于等到了黎明曙光的到来。闫宝书浑身大汗,双手撑在膝盖上,笑道:“你们要是在不来,我估计就要累死在半路上了。” 陆向北发现闫宝书脸色通红,不像平时的气息,当陆向北骑车到了闫宝书身旁时,陆向北不管不顾的从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听到了砰的一声,自行车砸进了路旁的雪地里,随后就看见陆向北伸手到了闫宝书的脑门上,“我操,这么老热啊。” 顾军跟了上来,“咋了?发烧了?” “可不!”陆向北扶着闫宝书,“这都发烧了就别去看热闹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没事,我能扛得住。”如果说今天只是高百川被批,那闫宝书大可以不看,可关键问题在于闫玉芬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闫宝福虽说和她在一个队里,可闫宝福的性格比较憨厚,如果闫玉芬真想做些什么,闫宝福未必能够拦得住。 “已经开始了吗?”闫宝书休息够了,在陆向北的搀扶下直起腰问道。 陆向北说:“嗯,一大早就有人去了高百川家里,把他藏在仓房里的钢筋都挖了出来,证据确凿也就没人追查是谁贴的大字报了,要不是顾军这小子起来晚了,我两也不会这么晚才来接你。” “那赶紧的吧,别耽误时间了。”闫宝书示意陆向北把自行车扶起来,而陆向北却一脸担忧的说:“你行吗你,都这幅德行了。” “没问题的,走吧。” 在陆向北从雪地里扶起自行车之后,闫宝书主动坐到了车前杠上,随后三个人朝着厂矿大院飞奔而去。徒步和骑车是没办法相比较的,不过五分钟三个人就抵达了厂矿大院,此时的大门口已经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透过人群的缝隙,闫宝书可以看见高百川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人群的包围中,脖子上挂了牌子,他的名字上被打了个大大红叉。 闫宝书顾不上多欣赏高百川这种人渣是如何走向万劫不复的,他此时更想知道的是闫玉芬的位置。闫宝书从车上跳了下来,回过头对陆向北说:“你和顾军在这儿等我,我去里面找我姐。” 陆向北说:“那你小心点,你这还发着烧呢。” “嗯,我会小心的。”说完,闫宝书穿过人群,往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闫玉芬。由于现场众人实在太多,闫宝书费劲巴拉的总算看到了人群中一脸愤怒的闫宝福,他连忙走上前,小声问道:“哥,看到咱姐了吗?” 闫宝福一扭头便愣住,“你咋出来了?” 闫宝书笑道:“我担心咱姐,咱姐人呢?”闫宝书伸长了脖子依旧在人群中搜索着闫玉芬的身影。 闫宝福说:“那嘎达呢。”闫宝福朝不远处土建队一群女人站着的位置说:“前排第三个不就是咱姐吗!” 闫宝书在闫宝福的指引中终于看到了闫玉芬的身影,一眼望过去,闫宝书真的庆幸他今儿来了,不然……闫宝书顾不上和闫宝福多说一句话,直接越过人群朝闫玉芬走了过去。闫玉芬此时就如同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傻愣愣的站在人群中看着高百川,眼眶中蕴含的泪水始终没有落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姐。”闫宝书到了闫玉芬身旁,主动握住了她冰凉且冒着冷汗的手。 闫玉芬的面部表情终于不再显得僵硬,微微有了一点色彩,她转过头,挤出一丝微笑说:“你咋来了呢,不是还发着烧呢吗?” 闫宝书靠近了闫玉芬,紧紧握住她的手说:“我担心你。” 闫玉芬明显一愣,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你担心我啥啊。”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突然,人群中掀起一片新的高潮,既然高百川的罪名已经定下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游街示众了,也就是在嘈杂鼎沸的人声中,闫玉芬忽然甩开了闫宝书的手,也幸亏闫宝书反应敏捷,在她迈开大步想要冲过去时闫宝书从身后将她抱住了,“姐,你不能去。” 闫玉芬回过头,“宝书,你放开姐,高百川不是这样的人。” 闫宝书死死抱着闫玉芬,“姐,你相信我吗?我是你亲弟弟,我说的话你愿意相信不?” 闫玉芬愣住了,眼含热泪的看着他说:“宝书,你想跟姐说啥?” 闫宝书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把亲情拿出来当工具。闫宝书没有撒手,反而抱着她更紧了,小声的说:“姐,高百川的事……” 闫宝书的话还没说完,那头高百川也正要去准备游街,谁料想人群的另一头有人冲了出来,一看这位也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瘸腿拉撒的一路小跑,两个大辫子在小跑的过程中通通甩到了身后。 这一幕是闫宝书所料未及的,这位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姑娘不就是前几天被顾军撞到的那姑娘吗。闫宝书此时发觉,闫玉芬不在挣扎着往前冲了,她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 在人群的包围下,瘸腿的姑娘冲上前护在了高百川身前,“高百川不是这样的人,请组织上一定要查清楚啊。”瘸腿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姣好的面容已经扭曲,在外人看来,这姑娘大概是疯了,但凡遇上这事的,谁不想着躲起来,哪里有人会站出来替别人求情的。 闫宝书佩服这姑娘的勇气,但不得不说,她是愚蠢的,为了高百川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吗?再看看身前抱着的闫玉芬,如果不是自己拦着,她是不是也要和这瘸腿姑娘步入一个行列呢?接下来的事情就验证了闫宝书的想法,高百川是个不值得去依赖或者是保护的人,他给不了任何一个女人安全感。 高百川似乎找到了脱困或者是减轻罪行的办法,伸长了脖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嘶吼道:“不是我,不是我……那些钢筋都是她的,是她让我帮忙藏起来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了她的话啊……”高百川的嘶吼是带着哭腔的,到了最后直接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 闫宝书整个人都是目瞪口呆的,他活了两辈子,见过无耻的人,但却没见到过像高百川这么不要脸的,他简直对不起一撇一捺的这个人字。用禽兽不如来形容他都是侮辱了禽兽两个字,再看护在高百川身前的那瘸腿的姑娘,似乎也被高百川这一番言论给震惊到了,她慢慢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干嘎巴嘴。 高百川的污蔑起到了效果,有人站出来把瘸腿姑娘给抓了,就在这些人准备带走瘸腿姑娘去调查问题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道:“高百川说谎,这姑娘根本就不是土建队里的,她咋可能偷到钢筋呢。” 质疑声此起彼伏,“这姑娘是土建队的,我见过,不过她是在大灶上工作的。” 真相如何还得调查,不可能因为众人的三言两语就放过了一个“人民公敌”,而后就看到高百川和瘸腿姑娘一同被带进了厂里,是由保卫科的人押送着的。人群在高百川和瘸腿姑娘被押走之后渐渐散开了,闫宝书此时仍旧从后面抱着闫玉芬,吸了吸鼻子带着一种委屈的哭腔说:“姐,你也看到了,高百川是个不能托付一生的人。” 闫宝福这时已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陆向北和顾军,两个人都是骂骂咧咧的:“操,高百川这犊子太不是人了,你说那瘸腿姑娘该不会被咬上一口吧?” 陆向北叹气,“有可能,不过这又能怪谁啊,是她自个儿跑出来的啊。” 听到这话,闫宝书明显感觉到闫玉芬哆嗦了一下,继而就看见她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闫宝书心情压抑繁重,慢慢的松开手:“姐,难受你就哭吧,哭过了也就都忘了。” 第四十四章 人和动物的不同就在于感情的丰富,没办法做到像动物那样,与一个对象交配完之后可以再去寻找下一个配偶。喜欢一个人如果是发自肺腑的,就算是在了解了这个人得知了真相幡然醒悟了之后,仍旧会那么一段感情的空白期,所以闫玉芬的情绪低落是属于正常范畴的,能否走出这片阴影还要靠她自己,别人很难帮的上忙,又或者突然出现一真正意义上的好男人,来助她脱离高百川留下的这片阴暗的沼泽。其实,这都是闫宝书从表面上的特征看到的,他坚信闫玉芬已经知道了高百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此同时,他也坚信着,闫玉芬的内心是坚强的。 由于土建队里还有工作,闫宝福和闫玉芬是必须要回去工作的,就在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闫宝书偷偷到了闫宝福身旁,拽着他的胳膊说:“哥,土建队里能请假不?” 闫宝福摇了摇头:“没病没灾的咋好请。”说着,闫宝福把脑袋压低,小声的说:“我知道你啥意思,不过我看咱姐没请假的意思,放心吧,有我呢,我会时刻注意咱姐的。”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都什么节骨眼了,闫玉芬还想着不能旷工,旷工一天是要扣工资的,哪怕是请假……闫宝书看着闫宝福无奈道:“哥,那我就把咱姐交给你了,如果她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你一定得想办法拦住她。” “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闫宝书目送闫宝福进了厂矿大院儿,没多会儿,陆向北和顾军从后面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把闫宝书夹在中间,“高百川的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顾军连连叹息,似乎并不是为了高百川没有立即得到严惩而发出的,反倒像是为了那个瘸腿的姑娘,也不知道这瘸腿的姑娘最后会不会受到牵连。 陆向北啧了一声,“行了,我看这件事还得调查个一天半天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宝书送回家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他这还发着烧呢。” “对啊,我咋把这茬给忘记了呢,宝书赶紧上车,我和向北送你回去。” 闫宝书刚才的精神过于高度集中,现在有所松懈顿觉脑袋沉的可以,他回过身冲陆向北他们笑道:“你们今天要干啥去?” “能干啥,四处闲逛呗,咋地,你还想跟着啊?”陆向北一脸的不高兴,“想都别想,你啊就给我老实回家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和顾军在带着你玩。” 闫宝书觉着陆向北的话在理,也就没执意要跟着他们出去,之后坐在了陆向北自行车的前杠上,在陆向北和顾军的护送下往家回。回去的路上,闫宝书难受极了,体弱无力的感觉尤为的明显,一张脸烧的通红,眼皮发沉直往下耷拉,甭管现在是什么样的气温,他只想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一靠,而这个最舒服的位置无疑就是陆向北的怀里,他偏着头,像是倚在陆向北的肩膀,没多会儿就在颠簸的状态中迷糊着了。 “哎,向北,你可不能让宝书这么睡……” “嘘”陆向北连忙制止了顾军,他放慢速度停了车,随即摘了自己的脖套,连带着闫宝书的狗皮帽子一同罩了进去,而后仔细一瞅陆向北又觉着不妥,便把脖套往下拉了拉,把闫宝书一双闭着的眼睛露了出来。 “宝书的眼毛真长。”陆向北给闫宝书带完脖套的第一句不是“走吧”反而是这个,一旁的顾军听了之后非常好信的凑了上来,打量了一眼靠在陆向北怀里的闫宝书说:“嗯呢,是挺长的,说真的,宝书比俺们村的任何一个人长得都好看,比你也好看。” 陆向北也不生气,而是冲顾军挥了挥手,继续往前骑。陆向北一直都觉着自己长相精神,比过了压在他上头的三个哥哥,更胜过了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可直到见到了闫宝书他才知道,自己的长相不是好看,只不过是单纯的精神罢了。 陆向北曾在澡堂子里目睹过闫宝书刘海放下来那一幕,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他知道,那根本就不像闫宝书说的那样,是剪头发的时剪豁了才有的形状,而是他想要搞“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想要搞特立独行才有的。虽然那个时候的自己和闫宝书还没有建立起深厚的阶级友谊情感,可他就是不想告诉任何人,不想四处宣扬闫宝书的特立独行。陆向北记住了那天闫宝书的样子,刘海放下来之后他那一双大眼睛出奇的水灵…… “陆向北,我跟你说话呢。” 陆向北被顾军出其不意的打断了回忆,回过神后他狠狠剜楞了顾军一眼,“你说啥,我没听见。” “想什么呢你。” “管得着吗,有话说有屁放。” 顾军噘了噘嘴:“我刚才说,咱两要不要去趟食杂站,给宝书买点水果吃啥的。” 陆向北一听连忙表示赞同,“行啊,咱两去给他买两个苹果,让他回家偷摸的吃。” “为啥要偷摸的吃啊?” 陆向北说:“你知道个啥啊,他家狼多肉少,你还记得他那弟弟不,就前段时间我给宝书送了一个挎包,我还没走呢,他就想通过他爸妈把挎包要过去,要不我能对那小子没啥好印象吗。” 顾军理解了陆向北的想法,“那我知道了,一会儿嘱咐宝书一声。” 这座东北小城虽然不大,但像粮店食杂站还是有几家分点的,譬如粮店,在铁道东有一粮店,铁道西有三粮店;再比如食杂站,铁道东有二站,铁道西有六站。闫宝书睡的神魂颠倒也不知道陆向北和顾军载着他去了哪里,直到他被一只大手拍了肩膀,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宝书,先别睡了,一会儿进屋再睡。” 闫宝书打了呵气,张嘴的同时发现了脸上罩着的脖套,“向北,你的脖套?”说着,闫宝书回头看了眼陆向北的脖子,没有了脖套的他露出了脖子,衣领的高度也不够遮挡,这一路走来已经是冻的通红,“你傻了啊,赶紧还给你。” 陆向北笑道:“我没啥事。” “就是,向北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闫宝书把脖套摘了下来,回头用力地罩在了陆向北的脑袋上,再用力的往下一拉,脖套立刻把脖子的部分全部给裹住了,末了,闫宝书冲陆向北微微一笑:“多谢你的脖套。”说完,闫宝书从他的车上跳了下来,“你们两个赶紧去鬼混吧,有时间我找你们去。” “等一下。”陆向北叫住了闫宝书,而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个苹果。这两个苹果是在第六食杂站买的,总共花费一毛钱,这个钱原本是顾军要付的,可就在结账的时候,陆向北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愣是没让顾军拿钱,而是自己抢着付了帐。 第27节 关于抢着付账这件事,顾军也有自己个儿的心思,只是想法还不够成熟,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给你买的。”陆向北把苹果递了过去,板着脸嘱咐道:“我知道你心好,但你现在发烧呢,这两个苹果是我给你买的,如果你敢给你的弟弟妹妹吃,那往后咱两这兄弟就别做了,趁早决裂。” 闫宝书观察着他,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又好像不是全都看明白了,总而言之,闫宝书收了陆向北的苹果,也答应了他不把苹果分给任何人吃。闫宝书把苹果藏进了怀里,冲把房头的两个人一挥手就推门进了院子。 闫宝书既然答应陆向北,他就要信守承诺,他没有把苹果留给任何人,兴许陆向北就是想让他自私一回,好好记住这个年代苹果清脆甘甜的味道。闫宝书回到家里,不免要遭受到闫永贵和金桂琴的连番训斥,不过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一个人躲进了小屋,躺在火炕上咬了一口苹果。 一个苹果几口下肚,为了不留下证据,闫宝书连苹果核都给吞了,至于剩下的一个苹果,他藏在被货架子里,随后他拽过一个枕头,躺在炕头的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闫宝书这一觉睡的时间贼长,发了不少的汗,线衣线裤都黏糊糊的贴在了身上,就在他双手撑着火炕坐起来的时候,小屋的门突然被从外拉开,一张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闫宝书小同志,听说你生病了,我特意来慰问你的。” 闫宝书也有两三天没有见过巩小海了,一见到他这张笑脸立刻有了一种格外的亲切感,他连忙把枕头扔到一边,拍着炕头说:“你咋来了,赶紧上炕。” 巩小海甩了叫上的棉鞋,爬上炕和宝书靠着火墙坐着,“我听我哥说你今天早上去厂矿大院了,是专门去看高百川的吧?” 高百川和闫玉芬的事情就是巩小海说给他听得,所以在揭露高百川真面目这件事上,巩小海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不过闫宝书没办法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巩小海,唯有在心里记了巩小海这个好。 “嗯,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 “嗨,这有啥的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还隔了一层肚皮呢。”巩小海凑了过来,低声说:“这是早发现了,这要是咱姐嫁过去再发现那就晚了,你说是不是。” 闫宝书点头,“谁说不是呢。” 巩小海一拍手,“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才来找你的。”巩小海显得尤为激动,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嘴角上扬,几乎要咧到了耳朵根子,“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学校后天就不用去了,不过有节目的得去排练。” 闫宝书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死死盯着巩小海说:“你啥意思啊?” 巩小海嘻嘻嘻笑的挺老贱,“我帮你跟老师报了名。” “你说啥玩应?” 第四十五章 闫宝书实在搞不懂巩小海的想法了,略显生气的说:“巩小海同志,这我可要批评你了,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帮我报名,是谁赋予你的权利这么做,来,你赶紧给我个合适的解释,不然兄弟我可就不客气了。”闫宝书一手握成拳,用力地怼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上。 巩小海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赔笑道:“其实这事吧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我当时也是被气的。”巩小海把这两天闫宝书没有去学校所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的起因说白了还是打陈宏兵那嘎达来的,这个年代消遣娱乐的活动本就不多,文艺汇演算是其中的一种,尤其是春节年关将近,按照以往厂矿大院都会举办一次,节目是由各中小学以及厂矿内的工人们排练出来的,过年吗,总归是要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才像个样,也就是在报名节目的过程中,老师询问了一下同学们的意见,而这时春凤站了出来,非常肯定的说闫宝书唱歌好听,她想推荐闫宝书参加年关的文艺大汇演。 春凤为何要推荐闫宝书其实巩小海以及班里的同学都是知道的,毕竟这一批学生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未来的前途如何和学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春凤推荐闫宝书无非是希望闫宝书能在此次文艺大汇演上好好表现一番……可谁料想,春凤前一刻刚把话说完,后一刻陈宏兵的老毛病就犯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埋汰闫宝书,说他一个狗崽子上台是要丢人现眼吗? 巩小海身为闫宝书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他虽然没有勇气和陈宏兵刚正面,但编几句瞎话他还是做得到的,于是就在陈宏兵的激怒之下,巩小海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老师,闫宝书请假之前说了,这次的文艺大汇演他要报名,至于是什么节目我就不知道了。” 巩小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闫宝书,随后一脸愧疚的说:“宝书啊,其实我吧就是不想让陈宏兵那么埋汰你,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他总这么不依不饶的干嘛啊,再说了,那错误是你爸犯的,和你又有啥关系吗。” 闫宝书听了巩小海的话,长叹一口粗气,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海,谢谢你这么维护我,刚才我错怪你了,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 巩小海呲牙傻笑,“说哪的话啊,咱两是啥关系,虽然我不敢和陈宏兵面对面的干点啥,但稍微维护你一下我还是做得到的。” 闫宝书笑了笑说:“看来我在陈宏兵等人的眼里,这个黑五类狗崽子的名号是摘不掉了,原本我觉着他要是一直跟我保持陌生人的距离也就算了,既然这样……”闫宝书顿了顿,随即冷笑了一声。 巩小海一愣,心惊胆颤道:“你想干啥?” “我能干啥啊。”闫宝书笑道:“既然你都帮我报名了,那我只能硬着头皮上,然后狠狠的扇陈宏兵一个大嘴巴了。”闫宝书这么说不过是敷衍巩小海罢了,实际上他对陈宏兵的所作所为已经记在了心里,眼下他是拿陈宏兵等人没什么办法,可这往后吗……来日方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巩小海一听这话立刻来了胆魄,“就是,狠狠扇他一耳光,不过……”巩小海天真的眨了眨眼睛,笑问道:“你打算表演个啥啊?” 闫宝书一时间也没想好,他在现代所学的那些玩应拿到这个年代来表演纯碎就是没事找事,迪斯科能跳吗?不能,因为这东西还要过几年才能风靡全国,至于国标慢四快四就更不用提了,那也都是后来才有的。除了跳舞,闫宝书还会唱点大戏,可这也都是跟着母亲学了点皮毛而已,再者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唱京剧不是自讨没趣吗,除非是八个样板戏,于是问题就来了,闫宝书看过样板戏可要唱吗就难了。想来想去,闫宝书仍旧没决定到底要表演个什么,直到巩小海从老闫家离开,闫宝书的思绪才有了断开点,断开的原因别无其他,就是闫玉芬因为高百川的事情整个人都变的消沉了,不似以往那么爱笑,做起事来更是心不在焉,做饭的时候把面起子当成了咸盐扔进了菜锅里,用水舀子舀水的时候不小心松了手,以至于水舀子沉入了缸底儿,最终还是闫宝福洗了胳膊伸进了水缸里给捞出来的。 一家人都发现了闫玉芬的不对劲儿,于是吃完饭后金桂琴就让闫玉芬去小屋歇着了。闫宝书下了饭桌到外屋地坐在了正在抽烟的闫宝福身旁,“哥,高百川的事情厂里是怎么处理的啊?” 闫宝福抬眼看了闫宝书一眼,“能咋处理啊,挂牌子呗,往后也别想去厂里上班了,我估摸着咱们得有个几年看不见他了。”闫宝福狠狠的踹了一脚身旁的柈子堆,不解气的说:“像他这种人渣,我都觉着轻了。” 闫宝书也不同情高百川,既然事情有了定论他也就没必要在询问有关于高百川的事情了,随即问道:“那个瘸腿的姑娘你知道不?就是那天冲出人群护着高百川的那个姑娘。” 闫宝福点了点头,“咋能不知道呢,那姑娘叫柳慧,咱们队里大灶上的,她爸死的早,她妈又有点头脑不清醒,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不过也都是不争气的,大的那个前些年跟人打仗弄瞎了一只眼睛,另外一个也不爱干活,一家人也就这个瘸腿的丫头能倚靠,现在好了,一个冲动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闫宝书连忙询问:“咋了?她该不会吃瓜落了吧?” “那倒不至于,有问题的一个也跑不了,没问题的组织也不会冤枉了她,不过我好像听说是她自己要求不再去大灶上干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闫宝书转了转眼珠,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应该是真的。” “你为啥这么肯定啊?”闫宝福诧异道。 闫宝书笑了笑,“猜的呗。”闫宝书也不好过于直白的和闫宝福说这里面的门道,像他这么一个老实人,怎么可能了解这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呢。闫宝书猜测,柳慧主动要求不去大灶上干活不过就是掩盖事实真相的一个借口,她真的不想继续在厂里工作吗?闫宝书觉着未必,他想这应该是厂里最终的决定,这应该属于劝退的范畴吧? 闫宝书同情柳慧,可是这种“同情”并非是真正的同情,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无奈吧,毕竟是她自己太傻,甭管是哪一个年代,人一旦做出了决定,就要为结果承担必要的责任,看来冲动是魔鬼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闫宝书想要打听的都打听过了,剩下的问题就是闫玉芬的问题了,他从外屋地辗转到了小屋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后开门走了进去,此时的闫玉芬已经躺在了被窝里,棉被遮盖住了她的脸,露在外面的头发显得有些散乱,闫宝书见她没有理自己便主动上前帮她捋了捋头发,轻声的说:“姐,我知道你没睡。” 闫玉芬在被窝里动了一下,慢慢地拉下被子露出了她哭红了的双眼。 闫宝书和她对视着,随后坐在炕沿,手上依旧轻轻的摸着闫玉芬的头发,“姐,你的头发真好,也很漂亮。” 闫玉芬不太明白闫宝书的话,或许是她不明白闫宝书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说这样的话。 闫宝书看出了她的迷茫,微微一笑的说:“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着你很漂亮,尤其是你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如果不是为了干活方便,你也不会剪短的对吗?”闫宝书笑容加深,轻轻的哼着曲调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闫宝书只哼唱了一小段,停下来后笑着和闫玉芬说:“总有一天,会有人真心实意的欣赏你的美丽,他会像我现在这样,夸赞你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果你把头发留长了,我相信,他还愿意坐在你的身旁,替你把头发梳成两条大辫子,他会用这个世界上最好看最漂亮的头绳来帮你系一个只属于你的蝴蝶结,那才是姐你应该拥有的。”闫宝书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自己也有点难为情的红了脸,再看向闫玉芬,他已经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闫玉芬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情话来,一时间还有点愣怔,可真当她反应过劲的时候,心情竟然不似刚才那般低沉,反而有了一丝丝的活跃感,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用力地在闫宝书的头上揉了一把,“跟谁学的这一套,肉麻死了。” 第四十六章 有些话说的恰到好处就是一剂良药,其效果虽然无法瞬间弥补心里所受到的创伤,但减轻点疼痛感还是可以的。闫宝书在闫玉芬露出微笑之后就没再继续往深了说,因为他知道,闫玉芬已经开始顺着他的思路去想问题了,她肯定自己也会寻思,高百川既然是这样一个人,那么在这个人的心里,是否真的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正如闫宝书所料的那样,这一晚闫玉芬辗转难眠,她翻来覆去的把和高百川认识的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想了一遍,直到第二天凌晨,闫玉芬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时间总是在不知觉的情况下飞逝,这眼睛才刚一个闭上,偏煞子里关着的大公鸡就打起了鸣儿。 新的一天来临,闫宝书的发烧也不似昨天那么严重了,一大早起来,闫宝书坐在炕头没有急着出被窝,待闫玉芬穿了衣服从小屋过来,姐弟两个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随即便冲着对方笑了起来。 闫宝书见到闫玉芬这样,堵在胸口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下去。 “咋样了,还发烧吗?”闫玉芬走上前用手背在闫宝书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好像退烧了。” 闫宝书笑道:“嗯,没有昨天难受了。” 闫玉芬坐在炕沿上,叹气道:“你啊,最近两年真是多病多灾的,哎对了……”闫玉芬突然抬眼注视着闫宝书,严肃道:“你该不会把姐给你做的红兜兜脱了吧?” “哪有,我穿着呢。”闫宝书为了证明自己,连忙掀开被子从线衣底下拽出了红兜兜的边儿,“瞅瞅这是啥。” 闫玉芬放心了,“没脱就好,穿着吧。”闫玉芬朝窗户外头看了一眼,“时候差不多了,姐得赶紧去上班了,晚上回来姐去趟食杂站,给你买点好吃的回来。” 闫宝书摇了摇头,“姐,你别去给我买吃的了,其实我想喝你做的油茶面。” “油茶面吗?”闫玉芬想了想说:“这得用到咱家的大锅,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妈得用它来蒸粘豆包,我问问咱妈吧,如果晚上做完饭她不用锅,我就给你炒点油茶面吃。”闫玉芬从炕上起来,连忙又补了一句,“咱家估计还没有芝麻呢,如果没有我就下班去买点回来。” 闫宝书一听家里没有材料,连声说道:“姐,那我不喝了,这眼瞅着要过年了,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 闫玉芬回身在闫宝书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放心吧,姐买芝麻的钱还是有的,今儿哪也别去了,就跟家里老实待着等我回来。” 闫宝书笑着点头,“嗯,我老实的等你回来。” 闫玉芬离开大屋上班去了,闫宝书坐在炕上看着窗外傻笑,他突然觉着自己低估了闫玉芬,她绝对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窗外仍旧是白雪皑皑,两颗秃了毛的树映入眼帘,兴许是闫宝书看的入神,一只小手忽然从眼前闪过,闫宝书连忙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说:“醒了啊。” 闫玉香散着头发,笑起来甜甜的模样十分找人稀罕,她爬上炕掀开了闫宝书的被子坐了进来,“三哥,你还难受不?” 闫宝书摇头,“不难受了,怎么了,有事?”闫宝书歪着脑袋看着闫玉香,“玉芳还没有起吗?” 闫玉香偷笑,“嗯,她说她今天要懒一回,谁叫她也不起来。” 闫宝书微笑道:“是啊,不用去学校,咱们都有借口可以懒在家里了。”闫宝书伸手把闫玉香搂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小丫头的头顶,同时可以闻到从她头发上散发出来的胰子的味道,“可是咱哥咱姐还得上班,真辛苦。” 闫玉香嗯了一声,“三哥,闫宝龙一大早就被咱爸带出去了,说是去了二叔家。” 闫宝书沉默了片刻,浅笑道:“去就去吧。” 闫玉香冷哼一声,“咱爸带宝龙去二叔家,二叔肯定会给宝龙很多很多的好吃的,三哥你说,会不会有蛋糕和江米条啊?” “怎么?馋了?” 闫玉香撅了嘴,点着小袋瓜子说:“一点点。” 闫宝书被这小可怜的模样给逗乐了,安慰她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爸咱妈肯定会给你们几个买来吃的。” 闫玉香老气横秋的长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吧。”说着,闫玉香猛地抬起头,兴奋道:“三哥,我想玩编绳,你跟我玩不?” “行啊。” 编绳这玩应虽然是小孩子爱玩的,可闫宝书最少也有个二十年没有玩过了,记得“从前”,他会脚上街坊四邻的小伙伴跑到胡同口的大杨树底下,一对一的玩编绳,其中的花样名字他已经记不住了,名字虽然忘记了,可这编绳的技巧,他还是有些的印象。 闫玉香自己有一条红色的头绳,已经很旧了,当她把头绳两端系成一个活扣之后,她张开两只小手,里外翻飞的编出了一个长方形,“三哥到底了,不要编太难的,不然我可解不开。” 闫宝书笑道:“三哥都忘记这玩应咋玩了,试试看吧。”闫宝书用两根小手指挑了长方形的两边,交叉过往再用拇指和食指一兜,一个新的图案就诞生了,闫宝书兴奋道:“还真解开了啊,我还以为会散架子呢。” 闫玉香咯咯直笑,“三哥你弄的对,看我的。” 偷得浮生半日西,作为一个有思考能力的人,闫宝书的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既然未来充满了无数的可能,想的太多也容易感到疲倦,既然如此,倒不如偷得这半日的闲散时光和自己的妹妹玩一玩乐一乐,顺便也可以回味一下自己逝去的那些快乐的童年时光。 闫宝书和闫玉香兄妹两个玩的开心,不过每次开始到结束都用不了几个回合,大都是闫宝书把编绳给拆的散了架子。一个充满了童年趣味的游戏,干完也是一种遗憾,到了中途,闫宝书提议输者可以在脸上贴纸条,看看到最后谁贴的多。 一上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当闫永贵带着闫宝龙从闫永兴家里回来时,闫宝书的脸上布满了纸条,能看见的也就剩下两只眼睛和两个鼻孔了。闫永贵又喝了不少酒,醉马哈的开门走了进来,依旧是两手背着的姿势,他朝炕上的两个儿女扫了一眼,似是无意的骂道:“败家玩应,浪费纸干啥,你妈留着这些纸是用来糊窗户缝的,一天啥也挣不来,就知道败坏。” 闫宝书一股火窜了上来,仿佛吃饭的时候吃到了一颗老鼠屎,既不能下咽就要让人恶心。再看看闫玉香这个小丫头,耷拉着脑袋吓的不敢说话,闫宝书心里更是气不过,他朝醉酒的闫永贵瞥了一眼,随后便拿过大棉袄把小丫头给裹了个严实,自己则是下地趿拉着鞋,“玉香过来,哥背你去小屋。” 闫玉香偷偷看了一眼闫永贵,连忙趴在了闫宝书的背上,就在闫宝书背着她往外走时,闫永贵突然开了口,“咋地,还不乐意听啊。” 闫宝书悄无声息的冷哼一声,回过头时带着微笑:“我们哪敢啊。”说完,闫宝书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闫宝书背着闫玉香回到小屋时,闫玉芳已经醒了,她靠着火墙坐着,手里摆弄着自己的小辫子偷偷说:“三哥,咱爸又喝酒了是不?” 闫宝书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和玉香在这屋待着,别去那屋听见了吗。” “嗯,知道了。” 闫宝书从小屋出来,没想到的是闫宝龙竟然在门口站着,一脸的微笑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从前那么招人讨厌了,“三哥,我跟你说件事呗。““啥事啊?”闫宝书还挺好奇的。 闫宝龙凑过来,嘀咕道:“我和咱爸回来的路上看见那个谁了,就是给你送挎包那个大哥了。” “啊?陆向北啊!” 闫宝龙也不记得那个人叫什么了,不过他觉着应该是和闫宝书想的是一个人,“就是他了。” “看见他了,然后呢?” 闫宝龙紧张兮兮的说:“我看有一群小子搁屁股后头追他,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大木头棒子,可吓人了。”闫宝龙抱着肩膀做了个害怕的表情,“咱爸也看见了,当时还骂呢,说现在的小年轻都不学好。” 闫宝书愣怔了片刻,随即焦急的抓住了闫宝龙的胳膊,“宝龙,你在哪嘎达看见你向北哥的?” 闫宝龙瞪大了眼睛,傻了一样的说:“就铁道那边。” 闫宝书松了手,来不及多想扭身就进了大屋,穿衣服的时候闫永贵就坐在炕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一天啥活也不知道帮家里干,就知道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鬼混。” 第28节 闫宝书懒得搭理他,换好衣服直接冲出了家门。 第四十七章 闫宝书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直到双腿发沉呼吸变的困难他才停了下来。闫宝书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抬起头望着直通铁道东的这条大马路,两侧的行人从旁经过会好奇的看闫宝书一眼……闫宝书累的挪不动步,大口大口呼吸的同时只觉着四肢都变的有些软弱无力了。 陆向北被人追这件事让闫宝书想起了刚和他近距离接触的那次,那是在厂矿大院里头,当天晚上的情形也是非常严峻的,陆向北着急忙慌的钻进了拐角,如果不是那群人紧追不舍,闫宝书恐怕也没有机会和陆向北之间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陆向北似乎再没遇上过那群人,慢慢地闫宝书也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抛在了脑后……闫宝书一边回忆一边恢复体力,他不敢确定今儿追陆向北的那群人是否和那天晚上遇上的是不是同一伙人,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些人和陆向北是不对付的,无论如何,闫宝书也要找到陆向北和顾军。 通沅市虽然不大,可要想从茫茫人海中找寻两个人还是非常困难的,闫宝书按照以往和陆向北去过的地方定制了找人的方向,待他恢复了体力之后,首先去了“第一根据地”。闫宝书能来这里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毕竟这里陆向北很少来了,大都是陈宏兵和大嘴怪等人在此盘踞,说来也巧了,闫宝书抵达第一根据地的时候陈宏兵和大嘴怪去吃饭了,镇守营地的只有杜新国和另外几个陌生的面孔。 闫宝书知道杜新国和陆向北的交情尚好,从前杜新国也不曾为难过他,因此两个人见面后直奔了主题,当闫宝书和杜新国说了陆向北在铁道附近被一群人追赶之后,杜新国面色凝重,单手托着下巴说道:“看来是二十一中那群犊子找上门了。” 闫宝书甚是好奇,“向北和他们有什么仇吗?” “这可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杜新国用力地摇着头,“这事儿不该我说,向北以前就吩咐过,从前的事情少提,你要想知道就去问他吧。”杜新国回头看了眼身后坐着的几个小子,随后紧张兮兮的把闫宝书拉出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小声说:“宝书,兄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自打顾军来了向北都不咋跟俺们一起玩了,兄弟们不是没有意见,你说大家伙都是冲着他这个人聚在一起的,现在好了,就因为顾军‘他们’……”杜新国欲言又止,叹息道:“不过话又说话来了,向北不管心里有没有俺们这群兄弟,俺们都不可能看着他出事,一会儿等陈宏兵和大嘴怪吃完饭回来,咱兄弟几个就张罗着帮你找人。” 闫宝书觉着杜新国这个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内在还是可以的,至少没有像陈宏兵等人变的那么乌漆墨黑的。其实闫宝书在心里还是很赞同陆向北远离陈宏兵和杜新国等人的,可现在杜新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闫宝书估摸着如果是陆向北听见了,恐怕很难再下狠心远离他们了。 闫宝书的私心泛滥,他没办法否定杜新国等人对陆向北的兄弟情义,可当朋友这种事情的确是要往好的方向交往,有些人交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幸运,这类人可以在你生命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说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吧,最起码他们不会在暗地里做些对不起你的事情,偏偏陈宏兵等人就属于这种范畴,杜新国兴许是个例外,但闫宝书出于为陆向北着想,他并不希望陆向北继续和他们往深了相处。 当然,如果陆向北若真的选择了和他们继续做朋友,那闫宝书也不可能执意反对,每个人都有交朋友的权利,至于交往的对象吗,还得他自己慎重考量。闫宝书在第一根据地和杜新国唠了一阵子,随后又往第二根据地出发,等到了那边,闫宝书心里季予的希望再次破灭了,他没有看到陆向北的身影。 闫宝书此时的感觉仿佛是看了恐怖片,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冷飕飕的感觉尤为的清晰,他抱着肩膀,焦急又失落的在大马路上走着,此时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也就是陆向北的家,如果再找不到人,闫宝书就真的没办法了。 闫宝书徒步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陆向北家的大门口,他推门而入时正巧碰上了陆向北的三哥从他父母那屋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筐的糖三角,热气一股股的往上冒,几乎遮挡了陆向南的视线。 “三哥,我是向北的朋友,我想问一下,他在家吗?” 陆向南挪开了干粮筐,卡在了腰间的位置上,视线变的清晰了,陆向南从上到下的打量起了闫宝书,“我记得你,你在我那屋住过两天对吧。” 闫宝书焦急的点着头,“是我,三哥,向北在家不?” “谁知道他和顾军那小子又野哪里去了,你找他们有急事啊?” 闫宝书张嘴就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陆向南,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闫宝书及时咽了回去,他不能够说,如果陆向北晚上回来了,说不定要被家里人盘问,可是……如果陆向北没有回来又该怎么办啊? 闫宝书左右为难,索性也不问陆向南了,抓过身撒腿就往外跑。 陆向南端着一筐的糖三角还有些纳闷,心想这孩子着急忙慌的是要干啥啊。 闫宝书从陆家出来整个人都萎靡了,走起路来也没什么速度,仿佛老年人绕着花园在遛弯一般。闫宝书担心陆向北,可光担心又能有什么用,他找不到他,更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此时的闫宝书有了一种挫败感,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懊悔,同时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作为朋友,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了解过陆向北。 一想到这里,闫宝书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他决定继续找下去,于是这一天闫宝书空着肚子走街串巷,铁道东西两边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就在天快要黑下来时,闫宝书来到了二十一中的门口。 二十一中和十三中都是通沅市的中学,不过是学校之间有些距离罢了,既然都隶属通沅市管辖,学校休息的时间也都是统一了的。闫宝书来到二十一中的大门前,伸长了脖子往校园里头瞅,突然门房的门开了,一股热气窜出来时还有一个带着浅蓝色帽子的老头跟了出来,“小同志你干啥?” 闫宝书笑了笑,“大爷,我就是瞅瞅。” “这有啥瞅的啊,里面也就剩下排练节目的学生了,要找人啊,你还得等明年开春。” 闫宝书摇头,“我不找人的。”说完,闫宝书转身往回走,正因为他满脑子里都是陆向北的行踪,他也就没能察觉到马路过往车辆的动向,一阵风掠过的同时还有一声嘶吼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我操,闪开闪开……”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闫宝书反应过来,迎面就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个正着。 果真应了闫玉芬的那句话,闫宝书这两三年里不是生病就是挨揍,再不就被车撞,流年不利犯太岁是怎么地。闫宝书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刚才被那么一撞,他好像是岔气了。 完四宁出来一整天了饿的够呛,这会儿天刚擦黑也没想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连人带车一同撞过来时,完四宁多亏是扭动了一下自行车的手把,不然啊,就眼前这个瘦吧拉唧人一准得被撞个好歹。 完四宁把自行车扔到了一旁,连忙来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小年轻身旁,“同志,你没事吧?” 闫宝书心情不好,“你怎么骑车的,看不到有人啊?”闫宝书捂着肚子猛地站了起来,“道歉。” 完四宁傻了,“你……你说啥玩应?” 闫宝书一脸严肃的说:“撞了人了,你不应该道歉吗?” “嘿”完四宁笑了,他天生就有点歪嘴,不过并不严重,因此他笑起来一歪嘴的样子给人一种痞气侧漏的感觉,这种感觉要比陆向北身上的严重的多的多。完四宁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横眉冷目耍狠的人,反倒是一脸的笑意说:“同志,你是不是被撞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和谁道过歉呢。”完四宁这话是吹牛逼来的,他也就是挑着身边没人的时候敢这么说,如果这话要是传到他爸的耳朵里,少不了要挨一顿胖揍。 闫宝书心里装着陆向北,争分夺秒的观念已经渗透到了四肢百骸,如果换了平时闲着他到可以和眼前这个流氓说道说道,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闫宝书气顺的差不多了,随即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屑地看了眼面前的人,”我真替你的家人感到悲哀。”说完,闫宝书转身就走。 完四宁其实自己也觉着撞了人不对,可眼前这小子的脾气也忒霸道了点,他啥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完四宁急了,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就追了上去,“不你小子刚才那话啥意思,怎么地,不服是吧?” 闫宝书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完四宁不怕人跟他正面刚,就怕人家不搭理他,“不你小子有话就说,不服咱两找地方单练。” 闫宝书的感觉就是仿佛被一直苍蝇给盯上了,嗡嗡嗡的没完没了,忍无可忍的他只好停了下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不道歉还要找我单练,你有病吧。” 完四宁笑了,双臂撑在自行车车把上说:“哎我就有病了,告诉你,这一片就没人敢和老子这么说话的。” 闫宝书没说话反而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少,一身衣服没有补丁而且干净,头上戴着的不是棉帽子,而是一顶半新不旧的狗皮帽子,带绳的手套绕过他的脖子耷拉在胸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挎包上似乎是被烟烧出了两个洞。 完四宁见他不说话,得意道:“怕了吧,怕就赶紧给我道歉。” 闫宝书眼皮猛地一跳,“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懒得搭理你。”闫宝书再一次迈着大步往前走,倒是完四宁原地没动,盯着闫宝书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小子你给我记住了啊,今儿要不是我饿的够呛,你想走都走不了。” 第四十八章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闫宝书在那人吆喝了一嗓子之后便加快了脚步,走了没多一会儿闫宝书便把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在他看来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重要过陆向北,可是闫宝书整整找了他一天,仍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闫宝书懊恼的抹了一把脸,在看面前这条笔直的马路上,已经在夜色的掩盖下看不清远处的行人了。此时摆在闫宝书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漫无目的的继续寻找,要么就是回家等等看,说不定明天陆向北就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了。 太阳落下,气温骤降,闫宝书走在马路上冻的直哆嗦,为了让自己安心,他决定再去一趟陆向北的家,希望他已经平安的到家了。闫宝书再次来到老陆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空中这时已经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闫宝书伸手推了下陆家的大门,只听咯吱一声,这是大门在里头用门栓扛上了才会发出的声音。闫宝书在听见这一声声响之后甭提多兴奋了,既然陆家给门上了栓,那也就意味着陆向北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闫宝书连忙叩响了陆家的大门,没过多久从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谁啊?” “你好,我是陆向北的朋友,我想问他在家吗?” 出来开门的是陆向北的二哥陆向西,因为出来的急,他的身上只穿了件线衣,肩膀上披着件棉大氅,开门后陆向西站在院子里和闫宝书对视,看了几眼后他说:“你找向北?” 闫宝书点头如捣蒜,心中强烈的期盼着,“嗯,我找他有事,请问他在家吗?” 陆向西摇了摇头,“听向北他三哥说,这小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估摸着晚上也够呛了。” 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他失落地冲陆向西挤出一丝微笑:“既然向北不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哥。” 陆向西看着闫宝书点了头,就在闫宝书调转步伐准备离开时,他开腔叫住了闫宝书:“那个……你要是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等向北回来我转告他。” 闫宝书停下脚步,回过头露出了僵硬的微笑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他有时间出去溜冰没。” “这样啊。”陆向西笑道:“那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闫宝书转过身冲陆向西鞠了一躬,“谢谢哥。” 陆家大门阖上,闫宝书仍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紧紧我成拳头,心里不停的叨咕着:“陆向北你个王八蛋你去哪儿了,你赶紧回来了啊。”越是担心闫宝书越无法平静下来,以至于眼含热泪他都毫无察觉,直到他回到家,没有搭理任何人便找了个安安静的角落坐下时他才发现,他对陆向北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弟感情了。 闫宝书一直都想要做一个保持理智,最起码在感情方面不会犯糊涂的人,毕竟眼下的这个年代他所谓的“感情”能得到回报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所以他总是想着和陆向北成为真正的朋友,没有任何杂质的兄弟情义,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空想,他喜欢男人,从始至终都是,再加上和陆向北认识这么久以来,他所受到的照顾都成为了此时用来思念陆向北的一种媒介,闫宝书担心他,甚至到了想念他的地步,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情,闫宝书才真正的意识到,陆向北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他的心里,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不去擦不掉的影子。 闫宝书今晚有些不对头,家里除了几个小的以外都看出来了,闫永贵和金桂琴当父母的原本想要过问一句,最后被闫宝福和闫玉芬拦了下来,金桂琴因为担心便让闫宝福过去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闫宝福答应了金桂琴,可就在他过去要和闫宝书唠嗑时,闫宝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闫宝福说:“哥,我没事的你们别担心,我就是因为文艺汇演的节目犯愁而已。” 闫宝福轻而易举的就上当,他以为闫宝书遇上了什么重大而又难以抉择的事情,他笑着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耗子腰疼多大的事儿啊,好好想想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闫宝书笑的十分勉强,“哥,你让我一个人想想呗。”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豆腐丝了。” 豆腐丝就是构思,也是眼前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是专门用来逗人玩儿的。 闫宝书看着闫宝福离开,脸上的假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呼出,随后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闫宝书走了一天的路,疲倦是必然的,就在他睡觉醒来后的第二天,闫宝书的脚上起了两个水泡,就在大脚趾稍微往下的地方。 闫宝书蓬头垢面的下了炕,从金桂琴的箱子里取了针线笸箩,随后便坐在地上的板凳上用针挑开了脚上的水泡,正当他聚精会旁若无物的时候,大屋的门从外打开,巩小海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闫宝书小同志,一大早就这么富有激情啊。” 闫宝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了下去,“一大早就跑过来干啥?” 巩小海来到他身旁坐下,笑道:“我能干啥啊,还不是因为你要去学校排练我怕你一个人寂寞,打算陪着你一块去的。”说完,巩小海用肩膀撞了闫宝书一下,“哎,想好表演啥节目没有?” 闫宝书哪有时间想这个,并且这个年代的文艺过于窒息,除了主流的八个样板戏以外还能表演什么简直就是屈指可数,闫宝书也懒得在这上面过于浪费精力,顺口胡诌道:“就唱歌吧,《东风吹战鼓擂》。” “行啊,我看不错啊。”巩小海兴奋的鼓掌,“我赞成啊,至少不用和咱学校那群人参合,我前儿就听说了,咱学校要排练个《沙家浜》什么的,就他们那些臭鱼烂虾,我看啊……”巩小海用力的撇了撇嘴,“没戏。” 闫宝书嗯了一声没接话,继续摆弄脚上的那两个水泡。 巩小海见闫宝书不语,低头往他脚上看了一眼,“哟,你这脚是得走多少路才能走出两个大水泡啊。” 闫宝书收了针,抬起头叹了口气说:“小海,我昨天一天都没见到陆向北,我真怕他出点什么事。” 巩小海愣住了,惊讶地看了闫宝书好半天后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跟他都好到牵肠挂肚的程度了?” 闫宝书睨了他一眼,“滚你的。”闫宝书凑到巩小海耳旁,小声说:“昨儿宝龙跟我,他看到有一群人追着陆向北,并且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木头棒子,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巩小海严肃极了,“哟,他该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 闫宝书啧了一声,“我哪知道啊,不行……”闫宝书把针线笸箩放到写字台上,穿了袜子说:“我今天还得去找人,不然我这个心啊七上八下的。” “我说闫宝书小同志。”巩小海拦住了闫宝书,抓着他的胳膊说:“陆向北多大的人了,如果真有事他还能不跑啊,要我说,他如果不出现未必就是出事了,说不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呢,你就是要找也得知道他在哪吧?难道你就打算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找一气?” 闫宝书承认,他有些乱了阵脚,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后他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我还是等等看吧。” 巩小海笑道:“哎,这就对了,咱们一边等一边排练节目,说不定陆向北一出现就能够听你唱歌了,他咋地也得跟台下给你摇旗呐喊加油鼓劲吧?” 闫宝书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会安慰人的吧。”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最终,闫宝书听了巩小海的话,他尽可能的克制住了焦躁的心情,在等待陆向北出现的同时,这几天都是往返于老闫家和学校,由于他没有参加合唱或者是团演,闫宝书的节目任务相对轻松了不少,一曲《东风吹战鼓擂》来来回回唱了几遍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筛选了。 四天了,整整四天,陆向北依旧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不仅如此,闫宝书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老陆家,他试着想要从陆向北的家人口中得到一点有利的消息,最起码也要知道他是平安的,可结果呢,有利的消息没有,就连一点担忧的神色闫宝书都没能从老陆家的人的脸色中捕捉到,难道说陆向北是打垃圾堆里捡来的吗,这才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 又是一天过去了,闫宝书踏着月色往家走,颓丧之际,闫宝书有感而发的哼了一首歌,“认识你之前是无靠无依,认识你后无药可医,原本以为你只是短暂的插曲,从没想到竟成不朽的传奇……” “哎,唱的挺好听的咋停了啊。” 闫宝书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往前方黑暗的方向看去,只见零星的火光微微闪动,不一会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从黑暗中显露了出来,“你……你去哪了。” 第四十九章 “你到底去哪里了。”闫宝书平时表现的过于冷静,可这不并不能代表他就是个从骨子里透着冷静的人,他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他是从遥远的现代而来,也算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像孩子一般遇上事情就变的热血澎湃不去顾及后果的严重性呢。而此时此刻的闫宝书恰巧就回到了“从前”的性格上,他内在的真实如同一把尖头的长矛彻底粉碎了伪装的外壳,毫无保留的将真实的自我原封不动的展露了出来。 闫宝书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抡起的拳头朝着陆向北的腹部猛烈的挥了过去,在作用力的效果下,闫宝书头上戴着的狗皮帽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声轻微的闷响后,狗皮帽子掉落在了身后的雪地上。 陆向北硬生生接了这一拳,他猫着腰,呲牙咧嘴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痛苦,“我操,你也太狠了点吧,我这儿还身负重伤呢。” 闫宝书这一拳几乎将积存在体内的愤怒、担忧、焦急、恐惧、惊慌、想念等等情绪一股脑的挥了出去,当他感受到了拳头顶着的这堵肉墙是真实的时候,多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转化为了安心,陆向北回来了,他没有像自己脑海中幻想出来的那样,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消失在这个年代的时间隧道中。 闫宝书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呼出了白色的气体,当他从陆向北的腹部上收回拳头之后,闫宝书在黑暗的掩护下撇开了头,“你刚才说你身负重伤,我看也没什么大事吗。”闫宝书口是心非,其实他是关心陆向北的。 陆向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啥叫没大事啊,你是不知道,我肋巴扇贼拉的疼,昨儿看还紫了一大片呢。” 第29节 闫宝书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向陆向北时,黑暗的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紧接着就是熟悉的笑声传到了耳朵里,“哈哈哈哈哈,虽然打赌是我输了,不过能够亲眼目睹宝书揍你一拳,我这个心情啊那真是无比美丽。” 陆向北疼的嘴都歪了,苦笑道:“顾军儿,你别小人得志。” “哎,我就小人得志了。”说完,顾军冲到闫宝书身边勾住了他的肩膀,“宝书,我和向北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特想我们?是不是觉着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兄弟,你都不想独自‘狗’活了。” 狗和苟发音相同,闫宝书听不出来可陆向北和顾军认识多久了,自然是了解顾军肚子里装了几斤墨水的,于是就听见陆向北纠正他说:“是艹字头的苟,不是你大狼狗的狗,你小子要是没文化就别出来蒙人。” 顾军一摆手,“管他娘的狗和苟呢,我就问宝书一句话,想兄弟了没有。” 闫宝书的关注点可不在“想与没想”这上面,他反倒咬住了顾军的前一句话,“顾军儿,你刚才说你打赌输了,你和陆向北打的什么赌?” 顾军大笑,“我们这不是消失了几天吗,回来之前我就问陆向北,‘你说咱们去找宝书,他会不会生气啊?’,陆向北说你肯定不会生他的气,我就觉着不一定,意见无法统一,也只能用打赌来证明我们谁的想法是对的。”其实顾军在打赌之前就觉着闫宝书一定会急眼,不过这个急眼可不是对他的,换句话说,顾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了,在他打赌输了那一刹那,顾军的心情并不好,甚至有点羡慕嫉妒陆向北了。 顾军身旁的兄弟哥们儿不比陆向北的少,可却没有一个会像闫宝书这样,在他只不过是消失了几天之后就发这么大脾气的。 其实,陆向北亦是如此,在闫宝书打他的那一拳时,陆向北是高兴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伤,他一定会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兴奋感。人都是有双面情绪的,消极的与积极的,陆向北自然无法例外,所以在积极的情绪慢慢减弱时,取而代之的就是一丝丝的负面情绪,他离开了一共四天,就在来找闫宝书之前,陆向北曾到第一根据地去见了陈宏兵和杜新国等人,结合刚才他们的表现再看闫宝书,陆向北的心突然就变的拔凉拔凉的,总有一种错付了的感觉。 闫宝书听了顾军的话以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认为这种赌注是可以无视的,“你们这几天去哪了?”闫宝书已经没心思和他们废话想去了,他只想知道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陆向北和顾军有家不能回,更不愿意来找他。 “别提了。”陆向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揉了揉肚子之后冲顾军伸了手,顾军十分明白的递上了一根烟,随后就看着闫宝书和顾军一左一右的坐在了陆向北的身旁。今晚没有月亮,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三颗零星的火光若隐若现。 陆向北猛的吸了一口烟,随即啐了一口说:“前几天都怪我大意了,本想着带顾军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也算是为了往后做打算,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完四宁那孙子带着一帮子人把我们两个给堵在半路上了。” 顾军这时把话抢了过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两个见时机不妙,扭头撒丫子就跑,那帮犊子穷追猛打,没办法我们两个只能分开行事,我们好不容易从那帮犊子手里跑了出来,身上挂彩不说,有家也不敢回,真怕再被他们给堵着。” 闫宝书仰望一片乌云的星空问道:“那你们咋不来找我呢?是不是觉着我平时没啥作为,看不起我,就觉着我帮不上你们,所以你们就……” “放屁。”陆向北急了,“顾军我不知道,但我陆向北从来就不会这么想自己个儿的兄弟,我他妈的是怕连累你知道吗。” 闫宝书鼻子一酸,心想果真如此,如果不是自己用话激怒了陆向北,那么他会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不来找他的行为呢?实话实说?闫宝书可不这么认为,毕竟陆向北的仗义可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的。 “向北,你这话是啥意思啊?”顾军一旁不乐意了,“你不这么想宝书,难道我就那么想宝书了?你这话说的不地道啊。” 顾军就是个搅浑水的,有的时候还能担纲开心果的角色。陆向北被他逗乐了,“我确实不知道你是咋看宝书的吗,咋地,实话实说也不让啊?” “去你奶奶个勺子的。”顾军叼着烟,骂骂咧咧的发起了毒誓,“你给我听好了,闫宝书和你都是我顾军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你当,谁他妈的要敢动你们,那我顾军就是拿刀砍了他们都在所不惜。” 陆向北被顾军这一通慷慨激昂的表现给惊到了,待有所平复后微微一笑,伸手在顾军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军儿,能有你这句话我陆向北觉着这辈子值得了,真的,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咱兄弟三个拜把子咋样?” 正经事情还没说完,突然就冒出一个“义结金兰”的戏码,甭说闫宝书现在脑子里装的都是陆向北遇上完四宁这件事,就是没有闫宝书也不可能和陆向北义结金兰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这是一个有人会把誓言以及承诺信守一辈子的年代,如果闫宝书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对陆向北产生了依赖情绪,那么闫宝书会二话不说的赞同他拜把子的提议,可是现在,闫宝书有些做不到了,他甚至不敢违背自我去应付陆向北,他害怕在不久的将来东窗事发一切都被陆向北察觉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他。 “我……”闫宝书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始终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他憋的难受,就在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时,闫宝书意想不到的冷静了下来,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要冷静的去看待问题,待陆向北和顾军商量拜把子的具体事宜时,闫宝书把他和陆向北之间会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闫宝书愿意和陆向北义结金兰,既然在这样的年代没办法得到感情上的回馈,不如就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吧。 闫宝书几乎是下了狠心,趁着心里对陆向北的感情还没有狂猛生长不如及时斩断,也省的到了最后陆向北为难,自己痛苦不堪,爱人做不成、朋友做不了,何苦来的呢。 原本就是得不到祝福的爱情,或许撒了手才是对喜欢着爱着的那个人最好的交代。 朋友往往要比爱人来的更为长远,既然没办法成为爱人,那么就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吧! 第五十章 陆向北的提议得到了顾军的双手赞成,他们两个都是说做就做付诸实际行动非常迅速的人,当天夜里就拽着闫宝书找地儿拜把子去了。闫宝书就这么在家门口被人给带走了,一路上更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了,他矛盾想要跳河自尽,他到底要不要和陆向北结拜为兄弟啊! 陆向北原以为这个提议会让闫宝书高兴,至少不会再让闫宝书胡思乱想,可这一路上他还是察觉到了问题,他发现闫宝书不仅没有一丝兴奋,甚至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了,也正因为闫宝书如此沉默,气氛也一点点的陷入了冰点。 顾军到底是心里藏不住话,直言问出了口,“宝书,我看你咋不高兴呢,是不是不愿意和俺们拜把子呢。” 闫宝书回过神,笑的十分敷衍,“没有啊,我这不是前两天发烧了吗,现在感觉有点冷。” “发烧?”陆向北在闫宝书把话说完,第一时间抬手在他的脑门上试探了一下,也真是因为陆向北这习以为常的动作,闫宝书猛地哆嗦了一下,原来心态上的改变已经无法让他自己坦然面对陆向北任何亲昵的举动了,一个人要活的真实有自我,他明明已经对陆向北有了感觉,为什么一定遵循规则顺理成章的走下去,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去挑战一下世俗的观念呢,如果说他今天放弃了陆向北,就算真的做了兄弟,也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到了那时,他不敢和陆向北对视,不敢与陆向北发生近距离接触,长久以往,他们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闫宝书趴在车把上反反复复的想着,最终在他们抵达老陆家大门口时,闫宝书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他决定了,他下定了决定,哪怕日后真的会因为这份感情而得到“报应”,那闫宝书也认了,没有尝试又何来突破呢。 闫宝书的自我安慰其实是不够通畅的,内在的矛盾无数,可他就是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中做出了选择,这将会是他一生当中最无悔的一个重大选择。 三个人进了陆家的大门,依旧是在仓房里进行小型会议,由于陆向北家并没有关二爷可以叩拜,三个人经过了一番商讨之后绝对拜天拜地,最后再来个歃血为盟,就此三个人的友谊也就有了鉴证,不再是空口白话随口一说了。 陆向北几天没回家,一回来就跑到他爸妈那屋偷了一瓶酒顺便又拿了一个小碗,因为家里没有香这种东西,三个人决定用烟来代替。闫宝书坐在仓房里注视着陆向北和顾军忙的不亦乐乎,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想和陆向北拜把子,所以他决定一会儿在拜天拜地的时候来个眼一翻腿一蹬的戏码,谁让他身子骨本身就弱呢,就算陆向北和顾军怀疑又能如何,只要装的像就不怕被揭穿。 闫宝书给自己打了气,随后在陆向北摆弄好一切之后走过去冲东面跪了下去。陆向北在中央,顾军再最右侧,而后就听顾军儿说道:“我顾军。” “我陆向北。” 闫宝书无奈的翻了下眼皮子,“我闫宝书。” “愿意结尾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你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兄弟有难,定当为其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在此也请天地为鉴,若我们三人有人违背誓言,做出对不起兄弟的事情,必会天打五雷轰。” 我的妈呀,闫宝书听到这里都有点跪不住了,这誓言可真是太毒了,就冲他对陆向北的这门心思,这个把子是不能拜了,别说这不是现代社会,就算是闫宝书也非常相信“因果报应”的,一想到这里,闫宝书也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在他们一同磕第一个头时,闫宝书半跪在地上突然来了一个浑身发抖,抖的同时身子故意朝陆向北的身上栽了过去。 陆向北被闫宝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抱着人就吆喝了起来,“我操,宝书你这是咋了?” 顾军也吓着了,连忙绕过陆向北到了闫宝书的另一头,焦急的说:“宝书这是不是发烧还没好啊?你说你着啥急呢,咱就不等两天再拜把子啊。” 陆向北脸色难看,“刚才你不也同意了吗,再说了,我要是知道宝书难受我还能拽着他过来吗!”闫宝书此时晕厥,陆向北忽然就觉着他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十分自然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顾军啧了一声,“你说现在可咋整啊?要不要送医院瞅瞅去?” 闫宝书紧闭双眼,一听顾军说要带着他去医院,闫宝书当即流了一把冷汗,这要是去了医院查不出毛病,不说浪费钱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和陆向北他们解释啊。闫宝书蹙紧了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装出一副憔悴而又痛苦的样子说:“向北,我就是有点头晕,你找地方让我躺会呗?” 陆向北见闫宝书说话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回归了原位,“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我那屋。”陆向北也顾不上调整姿势了,双手一用力就把闫宝书打横抱了起来,“顾军儿,你把你这儿收拾一下,拜把子的事情等宝书好了咱们再继续。” 顾军说:“行,你赶紧抱着宝书去你那屋吧。” 闫宝书的计划成功了,可他仍旧是高兴不起来,听陆向北刚才的意思,等他病一好还得拜把子,他总不可能一拜把子就上演晕倒这一戏码吧?闫宝书欲哭无泪,他真恨不得直截了当的告诉陆向北,老子他吗的看上你了,你就不能长点心看看我的存在吗! 事实上闫宝书也只敢在心里这么想,如果真说出来了,吓到陆向北是轻的,估摸着往后他和顾军见了他都得躲着走,说不定还会张口闭口的骂他一句“变态”。 不管怎么说,今天算是躲过去了,这往后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闫宝书被陆向北抱到了他那屋,因为陆向南是值夜班,所以进屋之后陆向北直接把人放在了床上,“躺着别动,我给你脱鞋。”陆向北在闫宝书的身后放了个枕头,随后弯腰帮他把脚上的棉鞋脱了,扯过被子盖上之后又说:“你说你啊,身体不舒服咋不早说,吓是我了知道吗。” 闫宝书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 陆向北叹了口气,“这有啥对不起的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出点啥事别说我不好跟你家里交代,就我这个心啊。”陆向北狠狠捶了自己胸口一下,“也得难受。”陆向北坐在闫宝书身旁,伸手用手背再次试探了闫宝书的脑门,“好像有点烧,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热毛巾。” “好。” 陆向北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想了想又转头回来了,伸手进了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块糖,“回来时给你买的,如果嘴里苦就吃了。” 闫宝书把糖接了过来,“谢谢你,向北。” 陆向北笑的灿烂,“你啊,跟我还客气个啥,往后等我有钱了,你想吃啥兄弟给你买啥。” 正说着,顾军已经从外面进来了,开门时着急忙慌的还带进来一阵冷风,“向北,你二哥回来了,进门时我看他那自行车的车轱辘都瓢了,好像是被人给砸的,你要不要过去瞅瞅?” 陆向北连忙起身,“你陪宝书跟着屋待着,我过去瞅瞅。” 陆向北出门后顾军来到闫宝书身前坐下,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宝书,你跟俺说实话,你为啥要装病?” 闫宝书一愣,心想自己的戏是不是演的太拙劣了? “我……我为什么要装病啊。”闫宝书是不可能承认的。 顾军咧嘴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啥要这么做,但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说着,顾军朝闫宝书身前凑了凑,小声说:“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比陆向北聪明。” 闫宝书笑了笑,十分镇定的说:“我真的难受。” “好吧,那就当你真的生病了。”顾军来到闫宝书身旁,和他并肩坐着,“趁着向北不在,咱两也该说说那件事了。” 闫宝书明白顾军指的是什么,便没有绕弯子,“你以前都和你哥怎么做的?” “倒蹬粮食呗,向咱们村里有不老少的地,收成的时候除了少交给国家的,每家每户都可以留下来一点,我和我哥就用钱或者是粮票给买过来……哎,说来也都是一群种地的,他们也不会联想到我们收这些粮食是用来干啥的,等粮食到了手之后,我和我哥就到城里全都卖了。” 闫宝书单手托腮,聚精会神的思考着,别说顾军和他哥这种挣差价的方式还真有利可取,虽说挣的不算多,但解决温饱过的舒适点还是可以的。另外,闫宝书觉着,这种方式完全可以叫做“议价粮”吗,当然,这可不是国家规定的那种议价粮,而是从字面理解,这就是你情我愿的“自由交易”。 当然,这种交易是有风险的,闫宝书决定在和顾军合作之前还是要做一番细致规划的,一年两年可以这么做,可时间长了总是要出事的,这就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怎么样?还要考虑多久?”顾军笑问道。 闫宝书说:“再等等吧。” “嗯,那就再等等。” 十几分钟过去了,陆向北终于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一进屋就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就在他帮闫宝书投毛巾的时候,顾军忍不住问道:“向北,你这是咋了?” 陆向北怒不可遏道:“我二哥的自行车是被一群小犊子给砸的,我想应该是完四宁带人干的。” “我操。”顾军瞪大了眼睛,面带凶相说:“完四宁是吧,咱们从今儿起跟他势不两立。” 闫宝书从一开始就听他们提及了完四宁这个名字,“你们口中说的这个完四宁是到底是谁啊?” 第五十一章 说起完四宁这个人还真有那么点故事可讲,当初陆向北和完四宁彼此互不熟识,两人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仇怨,至于为什么演变成了今天见面就是打的地步,那还得往回了说,也就是“闫宝书”来到这里的前一年。1969年的夏天,炎热的天气让不少人心浮气躁,陆向北这一年才16岁,还在十三中读书的他像往常一样骑车往学校的方向前进,眼瞅着就快要抵达学校门口的时候,陆向北发现一群小地痞围着一个姑娘动手动脚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陆向北身为一个带把的就是要在这种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哪怕心中的确有点害怕,但他仍旧冒着被揍的满地找牙的危险冲了上去。 这群人中最大年龄的都二十岁了,而那些小跟班当中就有一个人和陆向北同岁,这个有点歪嘴笑起来痞痞的男孩就是完四宁。说来也巧了,完四宁那天出门前在家被他爸揍了一顿,鞋底子板凳子甭管摸到什么都往他身上抽,为此他的胳膊疼的不敢动,就用一根绳吊在了胸前。陆向北冲上前制止了这群人的流氓行径,那姑娘虽然成功脱险,可陆向北却被这一群小流氓团团围住,混乱的场面之下,陆向北也顾不上保护他英俊的脸庞了,逮到谁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就算是死他也得拉个垫背的。 陆向北当时也没看清他逮到的是谁,总归就是在自己被打趴下之前从人群中拽了一个,这个人就是完四宁。等到场面得到控制,陆向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当然了,完四宁也没好到哪里去,右眼眶子最少挨了陆向北三拳,如果不是他走运,说不定这只眼睛都要瞎掉了。至于其他的人吗,一早就都溜之大吉了。 其实完四宁也算是倒霉,他没有参与到调戏小姑娘的行列中,说白了他就是当了个跟班过来凑个热闹,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个热闹竟然让他成了流氓,并且还被一个同岁的小子揍的三天没起来炕。完四宁无比郁闷,同时也因为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恨上了陆向北,待他身上的伤有所好转之后,他便四处打听陆向北,直到今年,二十一中比他大的人毕业了,完四宁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群小流氓的头儿,从那往后,他但凡发现了陆向北就会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的冲上去。 陆向北也是后来才听说的,那天的完四宁不过就是围着看了个热闹,没想到……陆向北其实是有点愧疚的,他就想找个机会和完四宁化解开这个积压了一整年的矛盾和误会,可惜的是完四宁不给他这个机会,这也正是陆向北只管跑不还手的重要原因。 闫宝书听完了陆向北和完四宁之间的故事,无奈的说:“完四宁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陆向北摇头苦笑:“这谁知道呢,完四宁心里恨我,要说他小心眼吧其实也不全是,毕竟当年他只是看热闹,没想到……”陆向北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从去年到现在,他做了多少针对我的事情,要说也都该还完了,可他依旧不依不饶的,如果他在这样,那我也不能惯着他了。” 顾军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小逼崽子还得瑟上了,看有机会我咋整他。” 闫宝书瞪了顾军一眼,说道:“别听顾军胡说八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完四宁肯听你说,那这个误会还是解开的好,都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动手有意思吗。” 陆向北也赞同闫宝书说的,无奈的是完四宁这人根本就不听他解释,“完四宁今天又找人把我哥的自行车给砸了,祸不及家人,完四宁玩这一手我可不能够答应,我是一定要讨回来的。” 闫宝书心想这下坏了,陆向北和完四宁这么抗下去,迟早是要出大事的,毕竟他们都不在是小孩子了,年岁是一天天的涨,脾气也一天天的变的暴躁,这往后…… “要我说就得讨回来,他不是喜欢找事儿吗,那往后咱们就比比狠,看谁能狠过谁,不服见面就是干。”顾军说到底和陆向北还有完四宁都是一路人,脾气上来了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闫宝书也不打算劝说他们了,说多了也没意义,倒不如见机行事,他得守在陆向北的身旁给他当一名“狗头军师”。闫宝书自知体力不好,武力值就更低了,可他拥有的是一颗聪明冷静的头脑,这是陆向北以及顾军都没有办法相比较的。相反,再过几年之后,闫宝书是有自信发家致富的,到了那个时候,他需要推心置腹的人的在身旁帮忙,陆向北和顾军就是唯二的人选。 闫宝书现在还是个“病人”,话不能够说得太多,不然就露馅了。闫宝书靠在墙上,时不时的哼哼两声,其中夹杂着的痛苦与难受让闫宝书自己听了都觉着十分逼真,看来自己不仅聪明,还有演戏的天分吗! “宝书,你要是难受就赶紧睡会儿,明儿一早我让我妈给你煮一锅疙瘩汤喝。”陆向北也顾不上完四宁那犊子会怎么折腾他了,当务之急还是闫宝书最重要,“晚上我和顾军挤一张床,你就跟这张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别啊。”顾军连声拒绝了陆向北的提议,“先不说你嫌不嫌我埋汰,就说宝书是发烧,他得发汗啊,你过去跟他睡一被窝,帮他发发汗不是挺好的吗。” 陆向北眼睛登时就亮了,“别说啊顾军儿,你这个想法不错,那就这么定了,晚上你睡我哥那床,但前提是你得把你那臭脚丫子给我洗干净了。” 顾军嬉皮笑脸的甩了脚上的棉鞋,随即捧在手里弯腰凑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我操……”顾军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在外面躲了四天,这脚也没时间休息休息,这味道可真他妈的鲜灵。” 陆向北厌恶的直咧嘴,闫宝书则被顾军逗笑了,“顾军,你就用这盆水洗了吧,也省的浪费水了。” 第30节 “那就这么办了。”顾军连忙脱了袜子,端过盆就把两只都快上了黑皴(cun)的脚放进了水里。 顾军那边消停的洗脚,陆向北这边则脱了棉袄棉裤,穿着灰色的线衣裤钻进了闫宝书躺着的被窝里。闫宝书此时还穿着外衣,就在陆向北进来时闫宝书说道:“我这衣服还没脱呢。” “先穿着,等被窝暖和了你再脱。”陆向北用被子把两人裹紧,而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宝书,你晚上吃饭了没啊?” 闫宝书哭笑不得的说:“我都到家门口了,愣是让你们两个给绑到这儿来了,我上哪吃饭去。” 陆向北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记性。”说着,陆向北转过头和洗脚的顾军说:“洗完脚去我家外屋地给宝书拿块发糕来,哦对了,我刚才还看见碗架子里有两条鲭鱼,你也给宝书拿过来吧。” “没问题。”顾军拿过桌上的抹布擦了脚,随后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闫宝书此时斜躺在床上,陆向北就曲着膝盖躺在他的身后,从这样的姿势上来看,很像是陆向北从身后抱着闫宝书。这也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同床共枕了,现如今心态的改变已经无法让闫宝书像从前那样的平静,他微微的颔首,想了想说:“向北。” “嗯?咋了?”陆向北歪着头看他。 闫宝书笑了笑,“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向北没想到闫宝书会问这个,登时就红了一张脸,“操,你咋突然问这个了啊。” “有吗?”闫宝书又问了一次。 陆向北从被窝里伸出手,挠了挠头后傻笑道:“没啊,干啥问这个啊。” 闫宝书微笑道:“没啥就是想问了。” 陆向北猛地坐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闫宝书,“该不会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吧?”陆向北知道闫宝书长的好看,如果不是因为他长相俊,那个叫春凤的姑娘也不可能对他眉目传情,更不会引起陈宏兵的嫉妒之心。 闫宝书皱了皱眉,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陆向北了。 “说话啊,干啥不吱声呢。”陆向北迫切的想要知道,“赶紧说,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哪家的姑娘,长的咋样,漂亮不?还有……”陆向北骨子里也是有点流氓的,他笑着凑到闫宝书面前,“胸脯子大不?” 闫宝书险些笑出声来,“不大,一点都不大。” 陆向北皱巴着一张脸,“真的假的啊,那你长的咋样?” 闫宝书依旧笑着:“俊。” “到底是谁啊?” 闫宝书心想,就是你啊傻小子,可是他不敢说,只好假模假洋的笑道:“逗你玩的,我哪有喜欢的人啊。” 第五十二章 闫宝书的感情路注定是要布满坎坷和荆棘的,他眼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耐住性子,慢慢的把自己的想法渗透给陆向北,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说不定在必要的时刻还要变成游击战,而情况演变到现在这种举步维艰的地步又能怪的了谁,脚上的泡还不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闫宝书也只能硬着头皮无怨无悔的走下去。 夜里,闫宝书吃了顾军从陆向北家外屋地端来的饭菜,一块发糕还有半条鲭鱼。说起这个鲭鱼闫宝书还是非常的钟爱的,“以前”的他就非常喜欢吃酸甜辣口的鲭鱼,鱼肉做的面糊糊的,搭配馒头发糕之类的吃起来非常香,如果有土豆和粉条作伴,那简直就是美味一般的存在! 顾军从外屋地端来了两条鲭鱼,闫宝书自己只吃了半条,剩下的几乎全都进了顾军的肚子里。陆向北没什么胃口,也就用筷子叨了两口,倒是顾军从外屋地顺来的那半瓶白酒,一多半都让陆向北喝了。 酒足饭饱,关了灯后三个人躺在床上唠嗑,顾军仍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呵呵的幻想着未来,“等将来我有钱了,我就娶个漂亮姑娘当媳妇儿,一天爱她八遍都不嫌多。” 闫宝书被顾军的话所震惊到了,或许顾军原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可这话停在外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污言秽语,和他同样这么感觉的陆向北没有装作听不出来,而是笑骂道:“你小子咋这么流氓呢。” 顾军笑道:“我咋流氓了,那档子事结婚了还不行干啊。”说着,顾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兴奋至极道:“向北宝书,你们两个有那个过吗?” 闫宝书和陆向北躺在一被窝里,他明显感觉到陆向北有些不自在了,随后就听见他极为尴尬的语气说道:“那个啥那个,我和宝书才多大啊,你小子就别在那瞎咧咧了。” 顾军啧了一声,“俺又没说是和姑娘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们用过手没?”顾军盘着腿坐在床上,双手托腮状笑道:“我有过哎,一开始也是啥都不懂,慢慢就都明白了,我跟你们说啊,我用过自己的唾沫,感觉还不赖。” 闫宝书猫在被窝里听的直咧嘴,他实在是幻想不出来顾军是如何自我安慰的。 陆向北明白了顾军的意思,顿时大笑起来,“咱都多大了,不是挺正常的吗。”说着,陆向北用胳膊肘子杵了一下猫在被窝里不吭声的闫宝书一下,“顾军我和你说啊,咱宝书大兄弟还会写那种书呢。” “我操,真的假的?没看出来啊。”顾军再度狂喜了起来,“宝书,你写的啥啊,现在还留着没?有时间给俺也瞅瞅?” 不待闫宝书说话,陆向北抢先一步啧了一声,“看完早就毁了,这东西要是留着万一被人发现了那还得了。”陆向北似乎也来了雅兴,“不过宝书会讲啊,要不让他给咱们来一段?” 闫宝书哭笑不得,心想这要是讲完了那还得了,这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光自己个儿难受吧。闫宝书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直到陆向北再次催促他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我这儿还病着呢,有你们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陆向北迟疑了,“也对啊,要不赶明儿让宝书给你讲吧。” 顾军觉着十分扫兴,砰的一声整个人砸在了床板上,随后大被蒙头,痛苦的哀嚎着:“这日子还有法过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陆向北和闫宝书在被窝里笑不可支,“行了啊,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你听到的。睡觉吧。” 顾军长叹一声,“无奈,痛苦,难熬啊。” 三个人这一阵闹腾就到深夜了,在他们全都入睡之后,屋外寒风大作,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鹅毛大雪,这让在睡梦中的人都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生怕被冻出个好歹。翌日一大早,陆向南从厂矿大院回来,开门进屋时带进来了一阵冷风,在他拿扫帚疙瘩扫肩膀上的雪时,陆向北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哥,你下班了。” “嗯呢。”陆向北扫了一眼陆向北,继而又往自己的床上瞥了一眼,“这几天去哪了?” 陆向北打了个呵欠,“没去哪,跟顾军出去溜达了。” 陆向南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哥,你不睡觉了?” 陆向南停留在门口,“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有人敲门啊。”说完,陆向南顶着雪出去开门了。 听到关门声,顾军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的妈呀,三哥回来我得赶紧起来,不然他得把我揍死。”顾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往身上套衣服,而另一边,闫宝书也已经醒了,陆向北转过身关切的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还难受吗?” 闫宝书摇头,“不难受了,好多了。” 陆向北松了口气,微笑道:“你这身板是真不行,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的,要我说你往后就天天跟着我东跑西颠的,说不定这身子骨还就硬实了呢。” “就是就是,向北说的对。”顾军不怕惹人嫌的乱插了一嘴。 闫宝书低头穿着衣服,“我要经常跟着你,你不得烦死我啊。” “那不能够。”陆向北伸手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你要是不跟着我,我才觉着别扭呢,就好比东躲西藏的这四天,甭提多想你了。” 闫宝书笑了,“真的啊?” “当然……”陆向北的话还没说完,屋子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只见陆向南带着闫宝福走了进来,“向北,那位小同志是叫闫宝书不?” 闫宝书看到了闫宝福,连声叫了出来,“哥,你咋来了?”闫宝书下意识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闫宝福不可能找到这里来,更何况闫宝福也不知道陆向北家住在哪里,想来他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里的。 闫宝福情绪低落,抿了抿嘴说:“穿衣服,哥找你有事。” “嗯。”闫宝书不敢耽搁,穿了衣服下了床,在穿好棉鞋之后他和陆向北说道:“我先跟我哥回去了。” 陆向北担忧道:“那行,你要有事记得来找我和顾军。”说着,陆向北用力的在胸口捶了一拳,暗指只要兄弟能办到的定当竭尽全力。 闫宝书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那我先走了。” 闫宝书拿着狗皮帽子和闫宝福离开了陆家,往家回的路上闫宝书问道:“哥,你今天咋没去上班啊?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闫宝福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只见他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在了雪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密麻的小洞,“宝……宝书……,咱……咱爸没了。” 闫宝书猛地愣住了,尽管他不喜欢闫永贵的为人处世,尽管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原主也不爱戴这个父亲,可突然听到他没了的消息,闫宝书仍旧死心里一哆嗦,紧接着就感觉到了呼吸困难,鼻子一酸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哥,你说啥?咱爸怎么突然就没了?” 闫宝福蹲在地上,不顾过路行人的瞩目嚎啕大哭,“咱爸是让咱三叔三婶给气死的。”闫宝福紧握拳头,哭泣的同时还面带凶光,“咱爸是被他们活活给气死的,我……我……” 闫宝书发现闫宝福气的已经开始浑身抽搐,他顾不上伤感连忙蹲在他身旁,握住了他的手说:“哥,哥……你看看我。”闫宝书和他对视,安慰道:“咱爸这才刚没,你可不能出事啊,也不能干傻事,知道吗?” “我……”闫宝福动了动嘴皮子,哇的一声嚎了出来,“爸啊,咱爸没了,没了。” 闫宝书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两行哀伤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去,骨肉亲情,哪怕就是隔阂再深,他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闫宝书仰起头,望着瓦篮的天空说:“哥,咱们回家,回家看看咱爸去。” 话音落下,闫宝书把蹲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闫宝福扶了起来,两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步履蹒跚的往家走去。闫永贵突然去世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不仅是闫宝书没有见到闫永贵的最后一面,就连他老人家最爱的老儿子闫宝龙都没能见到。回去的路上,闫宝福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把闫永贵突然去世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闫宝书。 距离老闫家还有一段距离,闫宝书认真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了,无奈情绪充斥着整个大脑,“咱爸……”闫宝书顿了顿,轻声呢喃道,“真是个老顽固。” 第五十三章 正如闫宝福说的那样,闫永贵突然离世是被自己的亲弟弟弟媳给活活气死的。闫老爷子统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姑娘,身为大儿子的闫永贵是闫老爷子这群儿女中最像他的,无论是脾气还是为人处世的风格都如出一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言传身教”吧。 起初,闫永贵与几个弟妹相处的还是非常融洽的,他在这个家里也还算是有那么点威严,平日里与弟弟妹妹几家人相互走动的还是非常频繁的,过年过节及家人都会到闫永贵这里聚一聚,同时也可以让弟弟妹妹们看看年迈的老父亲。家和万事兴的想法就是这样在长久以来的习惯与闫老爷子的教导中于闫永贵的心里扎了根,说来也是造化弄人,闫永贵犯错了,自打他被挂了牌子之后,也只有二弟闫永兴还愿意与他来往,再看老三老四还有大丫他们,每每见到他都仿佛是见到了瘟神一般,这让心力交瘁的闫永贵更是无法释怀,他生气也无奈,总想着有那么一天可以找到一个机会化解这样的局面。 闫永贵的批斗持续的不算久,而后在老朋友的帮助下摘了帽子,那时的他早已是白发满头,尽管如此他还是天真的认为弟弟妹妹会再和从前那样叫他一声大哥,可是……闫永贵仍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弟弟妹妹们仍旧是见了他就躲的远远的。 闫永贵曾经也想过要放弃,既然人家不愿意认他这个大哥,那他也不能强迫了人家,可每次一这么想,闫永贵又会想起老父亲还清醒的时候说过的话,“永贵啊,家就得是热热闹闹的,等我老了死了,你就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你要照顾好你的永兴永旺他们,别让他们被人欺负喽。” 闫永贵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吃好的玩的统统都让给了弟弟妹妹,就连他们成家立业,闫永贵也帮了不少的忙的,无论是人力还是钱力,一想到这里,闫永贵越发觉着弟弟妹妹们不会真的不搭理他,相信他们只是转不过这道弯,在他们的心里,一定还有自己这位大哥的存在,还记得他曾经对他们的好。 缓解尴尬局面的机会终于来了,那就是大年三十,这一天不仅是除夕夜,更是闫老爷子的八十五岁的生日,闫永贵和金桂琴这段日子里就在盘算着,借着这个机会把几家人都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给老父亲过次大寿,与此同时也可以让他们几个兄弟姊妹之间和好如初。 闫永贵终归是把人性想的太美好了,说他费力不讨好的也对,说他热爱这个家也没错,可这又能代表了什么呢?他用自己的满腔热血换来的是什么?还不是他人冰冷的面庞以及难以入耳的话语吗! 闫永贵自打年关将近就在跑这个事情,他先是找唯一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二弟闫永兴通了气儿,兄弟两个一番商量过后,决定这件事还是由闫永贵出面最好,闫永兴只是一旁表示非常赞同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闫永贵先是去了一趟妹妹家,闫凤华身为家中最小的,她倒是没有当场给闫永贵难看,可她没有直接表示愿意过年的时候到闫永贵家里给父亲过大寿,其实她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老三老四家同意了,那她就没意见,如果是相反的话,那闫凤华也就是便想拒绝了闫永贵。 闫家老三闫永旺是在闫永贵犯错事件中最反感他也是最很他的,原因无疑是受到了牵连,那时候正巧是闫永旺大闺女定亲,结果闫永贵被挂了牌子,男方家属知道了这件事直接选择了退婚,再加上闫永旺本来在丈母娘家就没什么地位,因为这件事没少挨老丈母娘的骂。 闫永旺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从此就再也不想和这个大哥有任何的来往,哪怕是简单的寒暄问候都不可能。至于闫家老四闫永才吗,他和闫永旺的感情最好,虽然在闫永贵犯错事件中没受到什么影响,可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发生在闫永旺身上的事,为了把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中,他也选择了远离闫永贵这位大哥。 闫永贵听信了二弟闫永兴的话,先是下面的两个小的入手,得到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如果闫永旺肯去那么他们没有任何意见,相反……闫永贵是真怕了自己这个三弟弟了,从小到大就是个有主意的,闫永贵没少替他闫老爷子的打,而这天早上,闫永贵鼓足了勇气来到了闫永旺的家门口,谁料这还没进门呢,便看见闫永旺的媳妇拎着扫帚跑了出来,像是扫瘟神一样的把闫永贵推出去老远,同时还指桑骂槐的给了闫永贵难看。 闫永旺尚未出现,闫永贵便给弟媳妇儿一通臭损,更何况这街坊四邻又有几个不知道他们家的事情的,如此一来闫永贵便气兴上了头,涨红着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直到他开始浑身颤抖,闫永旺的媳妇儿才发现了不对头,赶忙进了院子把躲在屋里的闫永旺喊了出来。 闫永旺出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闫永贵被街坊们从地上扶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永旺啊,永贵好歹是你大哥,这人都气成这样了,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闫永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间也慌了,他怕闫永贵要真有好歹他得被街坊四邻们戳脊梁骨,可就在他准备和媳妇儿把闫永贵送医院急救的时候,人群中的一位老者唉声叹气的摆了摆手,“永旺啊,别去了,人没了。” 闫永旺吓坏了,两腿发软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倒是他那个败家媳妇儿很是聪明,哇的一声就嚎了出来,“大哥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刚才我不过是说了一番气话,你这一走可让我和永旺怎么办啊,我们是生你的气,可在我们心里,你仍旧是我们的大哥啊。” 邻里之间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的,闫永旺的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如今她在人家闫永贵两眼一闭一蹬腿之后上演了这么一出,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觉着恶心无比。 闫永贵死在了闫永旺的家门口,昨天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闫永贵的身体的热温正在慢慢流逝,最终还是街坊们合力把人送回了老闫家,金桂琴在看到闫永贵是在死了之后被抬回来的,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闫永贵不在了,金桂琴是要支撑起这个家的,她在醒了之后就让闫玉芳和闫玉香分头去找人了。 闫宝书听完了整件事,心情难免有些压抑,他说闫永贵是老顽固,这并不是在贬低他,更不是在赞美他,这最多是一个中间性的词汇罢了。闫永贵做错过很多事,可没谁能说他是一个坏人,他只是用自己的想法走完了他这矛盾的一生。 闫宝书和闫宝福回到家的时候,屋子挤了满满登登一下子人,许多还是陌生的面孔,不过闫宝书也不难猜出,这些人就是闫永贵的弟妹几家人了。闫宝书扫了这些人几眼后便出了屋,他来到了外屋地,来到了搁着闫永贵尸体的木板前面,他叹了口气,紧接着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 闫永贵的表情是在生气,或许是因为人死了血冷了,皮肤也就抽吧了,闫宝书此时蹲在他的身旁,试图伸手扯平他脸上的纹路,“爸……” 闫宝书的声音在颤抖,他眨了眨眼睛后小声嘀咕道:“爸,到了那边会有人陪着你的,那才是你真正的儿子,你见到他会后悔吗?后悔你只疼宝龙,后悔你的重男轻女。”闫宝书收回手,就那么蹲着的看着闫永贵,笑中带泪的说:“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大哥。”闫宝书为了防止眼泪流下来,连忙抬手抹了把脸,“爸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你小时候不会因为我爷太过忽略你而感到难过吗?如果你有过这种想法,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种方式延续下去?如果有来生……”闫宝书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躲在门口的闫宝福。 闫宝书不说了,他微微转过身,冲着门口的方向说道:“三哥,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闫宝福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搬过凳子坐在闫宝书身旁抽泣道:“宝书,你还恨咱爸吗?” 闫宝书一惊,心想闫宝福不会把刚才的话全都听到了吧?闫宝书觉着不会,他坚信闫宝福是中途才过来偷听的。闫宝书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摇摇头说:“恨不恨的现在都没什么用了,眼下还是要赶紧让咱爸安息。” 闫宝福说:“嗯,二叔已经帮忙找地方了,倒是三叔三婶两口子,哭急尿嚎的让人膈应。” 第31节 闫宝书知道这个仇是结下了,他坚信闫宝福会把这个仇记一辈子。 “哥,你也别太难过,咱爸他……”闫宝书这头话还没说完,外屋地的门突然被从外打开,闫玉芬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宝福、宝书,咱……咱爷快不行了。” “啥玩应?”闫宝福猛地站了起来。 真是祸不单行啊,这头闫永贵才刚去世,那头老爷子就要咽气了。闫宝书顾不上说话,连忙和闫宝福冲到偏煞子去查看闫老爷子的情况。闫老爷子是真不行了,八十五岁的大寿眼瞅着就要到了,他却熬不过去了。 闫宝书和闫宝福进门时,闫老爷子正躺在炕上捯气儿,嘴里微弱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永贵啊……你搁哪儿呢?” 第五十四章 闫宝书和闫宝福冲到偏煞子那屋的时候,闫老爷子已经处于糊涂的状态,并且体貌特征上要与闫宝书第一次见到他相差甚远,闫老爷子瘦了,皮包骨头似的躺在火炕上张口闭口叫喊着闫永贵的名字,干柴一般的双手偶尔会在半空中挥动一下,似乎想要抓住某一样东西,或许他在这个时刻变的清明了,在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时竟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闫宝书在他的眼中看到失落一闪而过,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闫宝书知道,他这是在希望闫永贵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像从前那样跪倒在火炕前焦急的叫他一声爸。兴许闫老爷子自己也知道,闫永贵不在了,没办法在他闭眼之前叫他一声爸了,这大概就是父子骨肉之间特有的一种心灵感应,所以他才选择在闫永贵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同样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爷,我是宝福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闫宝福带着哭腔跪倒在火炕前,在关心老爷子身体状况的同时,他把掉落在地上的烟笸箩捡了起来,里面的烟叶子所剩无几,而那杆跟随了老爷子好几年的大烟袋锅也已经断成了两截。 闫宝芬站在一旁,她猜到了闫宝福会询问烟袋杆子的事情便解释道:“是咱爷不小心弄断的。” 闫宝书心中感慨万千,目光凝视着那杆烟袋锅,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让他憋的非常难受。老闫家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爷俩撑着这个家,然而就在一夜之间顷刻崩塌,这对于老闫家的每一个人来说就如同天塌下来了一样,以他们的感想来说,这个家就算是塌了,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家,不就是破了天吗。 人终归有一死,只是闫永贵的死的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就连闫宝书这个外来者都有些面对不了这个事实。死了的人活不过来,而活着的人还是要下去的,闫老爷子奄奄一息,按照闫宝书的想法就是送医院抢救,可惜他还没来及开口,身在大屋的几家人都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火炕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闫宝书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人,除了闫老爷子的儿子姑娘以外,剩下的人哭的都不怎么走心,倒是像极了在表演一场吊丧老人的戏码。其实这类人的想法很容易看透,他们虽然是闫老爷子的儿媳妇和女婿,但终归不姓闫,一个就要老死的人如果再送医院抢救,需要人照顾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心疼钱,闫老爷子的几个孩子的家庭都不富裕,所以依照他们的想法就是,就让闫老爷子自己咽下这口气吧。 正如闫宝书看到的,几家人只顾着嚎啕大哭,竟然真的没有人说出要送闫老爷子去医院抢救的话。闫宝书虽然和这位老人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毕竟继承了原主的身体,这声爷他叫的理所当然,更何况他无法忽视一个老人在自己的面前奄奄一息的样子而不去施救,虽然知道他活不长了,但……闫宝书在这样的情绪下多少还有点私心,既然闫永贵的这个家都毁了,那他也决不让这些人好过,哪怕是吓唬吓唬他们也是好的。 闫宝书打定了注意,在众人嚎啕大哭中突然提高了嗓门,“都别哭了。”闫宝书这一嗓子吼出来是带着十足的怒火的,并且效果十分惊人,众人不在哭泣反而转过头惊讶的看着闫宝书。 “二叔。”闫宝书叫了闫永兴,“既然我爸都已经不在了,那您就是这个家里最有发言权的,我爷现在还没有咽气呢,您看是不是应该赶紧送医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应该试一试啊。” 闫宝书话音一落,屋里人足足安静了有五秒钟,就连金桂琴和闫宝福也都没想到闫宝书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些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闫宝福,连声说道:“二叔,我爷还有口气呢,咱们干净送医院吧。” 金桂琴的想法其实和其他人是一致的,一个眼瞅着要老死的人送了医院又能活几天?而现如今的闫永贵也已经不在了,这个家往后要怎么过下去还是个问题,生活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虽然她也不愿意眼看着闫老爷子咽气,可摆在眼前的问题不得不让她下了狠心和其他人统一了战线。 闫永兴以及闫永旺,连带着闫永才和闫凤华在内,这几个闫老爷子的孩子在心里还是很想把老父亲送到医院的,只是碍于媳妇儿和丈夫在跟前,一个个警告的目光让他们无法开口,直到闫宝书这番话捅破了窗户纸,闫永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抬起黑乎乎的双手抹了一把脸,随后站起来的他不在哭泣,而是拿出了当家做主人的样子,“老三老四,你们去外面找块木板过来,咱们抬着咱爸去医院。” 闫永兴一声令下,继而就听见了屋里的几个女人嚎啕大哭了起来,闫宝书很无奈又很气愤的瞥了一眼参与其中的金桂琴,再看闫凤华的男人,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蹲在角落里,半截烟吧唧的贼老响,像是只有这个样子才能排遣他心中的不满似的。 闫永旺和闫永才在外面找了一块木板过来,紧接着闫永兴非常生气的踢了一脚旁边的媳妇儿说:“你个老娘们就知道哭,还不赶紧上炕把被货架子上的被拿下来给咱爸铺上。” 闫永兴的的媳妇儿被踢的一愣,她看的出来闫永兴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敢耽搁,连忙跳上炕从被货架子上取了两条棉褥子和一条棉被,可就在闫永兴和他的弟妹往木板上铺被的时候,闫永兴的媳妇儿突然叫了出来,“永兴啊,咱爸……咱爸好像咽气了。” 闫永兴听到媳妇儿这么说连忙扔下了手里的活,跑到火炕前用手指试探了闫老爷子的鼻息,紧接着众人看见他浑身一抖,连声就哭了起来,“爸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儿子还打算送你去医院呢,你为啥不等俺们呢,爸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俺们啊……“闫老爷子咽气了,他就是在这样一个胡乱的场景下离世的,没人去关心他最后的心愿是什么,更没有人能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说的又什么,他的离世有人会哀伤,但也有人会侥幸的松上一口气。闫宝书泪目了,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后转身出了偏煞子。屋外的天空正晴朗,由于昨夜下过一场大雪,空气中混合着冰雪的清新气息,同时也夹杂着一股股冰冷的哀伤,让人透不过气。 屋里有大人们主事,孩子们大都伸不上手,闫永贵和闫老爷子前后脚的离世,这个安葬过程还是要大家伙一同商量的,如今正处于敏感大动荡时期,四旧什么的是没办法搞的,所以大家伙一致认为下葬的事情应该一切从简,更何况闫永贵生前犯过错,低调才是最好的保障。 闫宝书一早就分析过这个过程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必然中的必然,他没有任何的意见和疑义,至于安葬的地点是闫永兴炸朋友帮忙看的,一处半山腰,足够让闫老爷子和闫永贵这对父子安身的了。 在安排下葬事宜的时候,闫宝福突然来到了闫宝书身旁,小声问道:“宝龙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我问过玉香和玉芳了,她们说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这小子。” 闫宝书看了他一眼,“哥,你想让我去找宝龙吗?” 闫宝书硬挤出一丝苦笑,“恩,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伸手,几个小的我也不愿意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添乱,也只有你了,能明白哥的心思。” 闫宝书从板凳上了站了起来,“哥你放心吧,我去找宝龙。” 闫宝书松了口气,“那行,你早去早回,哦对了,找到宝龙以后别骂他。” “我骂他干啥。”闫宝书知道现在是什么关头,心思也不可能往一个玩心重的孩子身上。闫宝书在闫宝福的注视中出了家门,他先是去了一趟邻居家找了平时和闫宝龙一起玩的几个孩子询问了一圈,其中有个孩子给了闫宝龙最可靠的消息,他说闫宝龙和学校一个叫小栋的孩子去了江边儿。 闫宝书听得一愣愣的,心想这闫宝龙还真是哪都敢去啊,这江边在哪里,那完全就是通沅市与松花江的交界处,眼下的旅游行业并不兴盛,江边儿地段也只有在夏天会有人去哪里玩一玩,而现在冰天雪地的哪有人会去江边瞎溜达。 闫宝书在得到消息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往了江边,徒步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隐隐约约看到了那条已经冰封了的松花江。这里没有人去清扫积雪,能够走路的地方都让人步履艰难,而雪路上出现的脚印还是可以看见的,有大有小,闫宝书猜测,这一排排的小脚印中就有闫宝龙的! 第55章 寒冬腊月,松花江早已封江,江面上一片雪白,一眼望去根本不知道尽头将延伸到何处。闫宝书踏着厚厚的积雪在江面上寻找着闫宝龙的身影,他本以为这个时节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可没想到的是,不仅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前来玩耍,更有不少大人在江面上刨了窟窿在钓江鱼。这里就与哈勒滨相邻近,因此能够猜到这时最受到欢迎的江鱼有哪些,大马哈鱼算是其中一种,同时也是最受欢迎的一种。 闫宝书在寻找闫宝龙之时经过了几处冰窟窿,他小心翼翼的绕过去的同时看到了几个大人围在冰窟窿跟前用简易的渔具在等待鱼儿们的自投罗网。闫宝书一边走一边瞧,就在他一连经过三处冰窟窿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孩子们的叫喊声。 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高度的重叠在了一起,让人听不清楚他们在叫喊着什么,闫宝书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的同时,几个同样听到声音的大人们也都纷纷赶了过去,随后闫宝书便听到有一个大人叫了起来,“赶紧想办法救人啊。” 另外一个大人表现的心急如焚,“冰窟窿太窄了,咱们几个根本跳不进去啊,再说这水这么冷,下去了要是找不到出口就完蛋了。” 闫宝书这时已经接近了那个冰窟窿,正探头往冰窟窿里看的空档,旁边的一个孩子突然冲了过来,拉着闫宝书的衣摆就说:“三哥,是宝龙掉冰窟窿里了,你赶紧想办法救他啊。” 闫宝书惊恐道:“啥玩应?是宝龙掉里面了?”闫宝书脑子转的飞快,从他走到这冰窟窿跟前差不多也有一分钟了,这一分钟里闫宝龙很可能因为受不住冰冷的江水而沉了下去,可不管怎么样,闫宝龙都是他的弟弟,也是一条人命,闫宝书务必要试一试去救他。 闫宝书顾不上多想,急忙脱了外套后把腰带摘了下来,随后对身旁的大人说道:“叔叔,我下去之后腰带你们帮我牵着,谢谢了。”闫宝书深知自己跳下去的危险有多大,如果找不到出口,不出二分钟闫宝书就会没命,可现在是紧急关头,闫宝书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在脱了棉袄之后拿着腰带的另一头扑通一声一头扎进了冰窟窿里。 冰冷的松花江水寒彻骨,闫宝书闭气的同时睁大了眼睛,也幸好这个时候的江水不浑浊,一米以内还是足够清澈的。闫宝书的游泳技术尚好,这是“从前”的他在游泳馆锻炼出来的,不过现在的情况可有些特殊,他虽然脱掉了棉袄,但棉裤和外裤的重力很快就让他游不动了,他的四肢开始变的僵硬,每游一段距离就会感觉到身上压着千斤重的铁块一般,极限就要来临,闫宝书在心中呐喊着,“闫宝龙,如果你还没咽气就挣扎一下,让哥哥看到你,让我看到你啊……” 闫宝书尽可能的把嘴里的半口气憋住,又往前游了一小段距离后,他忽然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在水中动了几下,闫宝书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黑影上,他连忙合起双手搓了搓,继而朝那个黑影游了过去。 是闫宝龙,真的是他,闫宝书发现此时的闫宝龙已经不动了,他的双手张开,正慢慢的往下沉。紧要关头,闫宝书似乎找到了动力,他咬紧牙关游了过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抓住了闫宝龙的小手。 人是找到了,可闫宝书知道,他没有力气游回去了,他夹着闫宝龙试着往上游,可是……闫宝龙因为金桂琴的溺爱,给他穿的棉衣棉裤都是家里最厚实的,这也导致了闫宝龙成了一颗重磅铁块,闫宝书越是试着往上游,两个人就会越往下沉。 闫宝书跳下来松花江时闭着的那一口气也都用没了,他鼓着腮帮子试着做了最后的挣扎,然而……闫宝书终于在几秒钟后把嘴里的气吐了出去,紧接着冰冷的江水从鼻腔口腔猛的灌了进来,再后来,闫宝书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慢慢的他没了知觉。 闫宝书好像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梦中他回到了他曾经生活过得地方,看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看到了他们在病床前哀伤痛哭的样子。突然,梦境转换到了1970年的东北,他依旧是身上盖了一块白布,他看到了金桂琴,看到了闫宝福和闫玉芬,同时也看到了陆向北和顾军。 陆向北失声痛哭,拳头用力地砸向搁放着闫宝书尸体的木板上,砰的一声过后……闫宝书猛的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暖意从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毛孔传了过来。闫宝书傻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继而映入眼帘的便是乌黑的房顶和刷大白的墙面。 “宝书醒了,妈,宝书醒了。”闫玉芬激动的痛哭流涕,她的叫声随后便把外屋地待着的人全部都引了进来。 闫宝福原本是第一个冲进门的,可就在他准备到火炕前查看闫宝书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身影突然从后推开了他,“宝书,你咋样了?”陆向北火急火燎的冲到火炕前,不顾这里是不是他的家,哪怕就是他此时知道这里不是他老陆家他也要喧宾夺主,“宝书,你看看我,我是陆向北啊。” 闫宝书歪着脑袋看了眼陆向北,吸了吸鼻子微笑道:“我还没死啊。” “瞎咧咧啥呢。”陆向北明显是哭过的,眼眶微红,说起话来嘴皮子不住的抖动着,“闫宝书你知道不,你这都在炕上躺了三天了,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就……”陆向北此时的心情也就是顾军能够理解,在陆向北得知闫宝书跳进冰窟窿里救那个小崽子的时候陆向北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什么都顾不上直奔老闫家就来了。 顾军在一旁松了一口气,“你说你啊闫宝书,你这是救你弟弟呢,还是想自我了断啊。”顾军仍旧改变不了开玩笑的性格,笑中带着激动的泪水说:“人家宝龙一早就醒了,你可倒好,这一睡就是三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顾军的话无疑让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金桂琴瘫软在门口的椅子上倒着气儿,闫玉芬怀里抱着两个小丫头哭了出来,闫宝福则是全身无力的靠着墙,心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 闫宝书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微微一笑的说:“宝龙醒了啊,他咋样了?” 陆向北怒视着闫宝书说:“能咋样,人是挺好的,醒了之后一口气喝了一碗疙瘩汤,没心没肺的样子还真是够像你的。”陆向北说话也不是不经过大脑思考,闫宝龙平时什么德行大家伙都心知肚明,就算金桂琴听了她也不会发表什么看法,毕竟真正宠着闫宝龙的人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我当时就觉着吧……不管宝龙平时咋样,他总归是我弟弟,我爸妈只顾着宠他,把他宠的没了个人样,但我这个当哥的,还是想着能够把他往正道上引一引。” “你傻逼。”陆向北急了,站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当时有那么多大人在,他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闫宝书垂了眼睑,低声道:“当时的情况已经来不及了吗,如果我不跳下去找宝龙,很可能就错过救人的黄金时期了,哦对了……”闫宝书抬眼看着陆向北,随后又朝着一屋子的人看了一圈,“我和宝龙是咋被救上来的?” 陆向北根本不给老闫家任何一个人和闫宝书说话的机会,他说:“你和宝龙命好,那天是生产队在松花江上作业,在你跳下去找宝龙之后,生产队的李队长来了,他命大伙帮忙把冰窟窿刨开,他和另外一个同志跳下去合力把你和宝龙救上来的。” 闫宝书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命不该绝,等我能起来以后我要去谢谢李队长。” “嗯,你是得好好感谢人家李队长,不过……”陆向北回过头斜了一眼金桂琴,“我觉着最应该得到感谢的人是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宝龙还有命活着吗?” 陆向北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他虽然是个外人,说话语气难听了一些,但屋里并没有人会去责怪他管的太宽,金桂琴在听了这番话后,连忙把闫宝龙从人群中推了出来,她用力的推了一下闫宝龙的后背,“宝龙啊,去给你哥磕个头,如果不是你哥,你哪还有命活着啊,如果你和你哥也出了事,那妈还咋活啊,去吧,看看你哥去。”说完,金桂琴掩面痛哭了起来。 闫宝龙在闫宝书昏睡的这两天里几乎被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骂了一遍,尤其是闫玉香和闫玉芳,她们指着闫宝龙的鼻子骂道:“三哥平时对我们那么好,你不老实在家里待着去江面上干啥,如果三哥真有个好歹,我和二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们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的。” 闫玉芬和闫宝福虽然没有责怪闫宝龙,但这两天里也都没给闫宝龙什么好脸色看,金桂琴虽然还是疼他的,但金桂琴只要一看到闫宝书昏睡的样子,心中那些对闫宝龙的疼爱也都不敢拿出来了。 闫宝龙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错,那天他和邻居家的孩子去了江面,原本这只是想去玩爬犁的,可结果他却被大人们在冰窟窿里钓鱼的场景所吸引了,所以他才找了一个冰窟窿想自己试一试,可结果却是他一不小心的跌进了冰窟窿里。 闫宝龙没了闫永贵撑腰,在这个家里他横行不起来了,他慢吞吞的走到了火炕前,低头绞着手指抽泣道:“哥,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仗着咱爸我才那样的,咱爸走了我可想他了,可是咱二哥说了,咱爸走了,可家里人还是疼我的,二哥说你虽然平时对我不怎么搭理,可你在心里是真的疼我的。”闫宝龙哇的一声哭了,“哥,你赶紧好起来吧,以后我不淘了,真的。”闫宝龙趴在闫宝书的肩膀上哭着,“哥,我可想咱爸了,我没有爸了。” 闫宝书鼻子一酸,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他抿了抿嘴,伸手在闫宝龙的脑袋上轻轻的摸着,“别哭了啊,以后只要你不犯浑,我和咱哥咱姐都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闫宝书和闫宝龙算是福大命大不?其实我原本的设定是想让闫宝书自己把闫宝龙救上来的,然后以亲情感化这个小家伙,让他知道,这个家里除了父亲还是有别人爱他疼他的,甚至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当然了,现在的闫宝龙值不值的去救还是问号,如果他往后改好了,那就证明闫宝书没有救错他。当然,如果他打算继续混蛋下去,那他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了呢。 可是后来我一想,闫宝书才多大,平时身体也不咋好,咋突然就能凭一人之力把一个穿了棉袄棉裤沉如石头铁块的人救上来呢?仔细一考虑,如果要真是这么写了,那才是真正的大bug呢,所以我只能让闫宝书也跟着沉了,最后是被大人们所救。哈哈哈 第56章 老闫家接二连三的遇上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家人都没什么心思去准备过年的事宜了,就在闫宝书昏睡的这几天里,闫永兴带着弟妹把老父亲和大哥闫永贵找地儿下了葬,墓地是最便宜的,眼下这个节骨眼也不是挑风水讲排场的时候,所以闫老爷子和闫永贵埋的又急又简单,就连烧纸磕头嚎啕大哭一场都没人敢做,也就是在下葬后的当天也夜里,金桂琴带着几个孩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偷偷烧了点纸,哭都没敢哭出声。 死了人的死了,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朝前看,只是老闫家缺了闫永贵这个主心骨后,人人都显的没什么精神了,压抑的气氛肆意萦绕在这个破败的家庭中,也只有闫宝书,在大病一场过后渐渐的“苏醒”了过来。 闫宝书是在醒来后的第三天能够下炕活动的,他身上穿着的棉袄也被闫玉芬和金桂琴重新捣鼓过了,穿在身上明显能够感觉到厚度的增加,而棉袄棉裤里重新絮的这层棉花也都是从闫永贵的旧衣服里拿出来的,用金桂琴的话说,“穿着暖和,顺便还能让你爸保佑保佑你。” 闫宝书莫名的觉着金桂琴是在吓唬自己,不过暖和是真的暖和了,这一天早上闫宝书趁着闫宝福还没有走,他便开口说道:“哥,你等我一会儿啊。”闫宝书转过头冲着正在收拾碗筷的金桂琴说:“妈,给我点钱呗,我想去李队长那里一趟。” 金桂琴一想也对,人家李队长一下子就救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情于理都是应该过去感谢一番的,哪怕现在家里的钱所剩无几,但做人终归是要拿出做人的样子的,不能让旁人从背后戳了自己的脊梁骨不是。金桂琴没有迟疑,甚至连一点心疼的样子都没有,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花布,打开后仔细数了两块钱出来,“去供销社看看能买啥,咱家也不富裕,这眼瞅着就过年了,还得留着置办点年货啥的。” 闫宝书都明白,也能够理解金桂琴的难处,之后只从她的手里拿了一块钱,“这些就够了。” 金桂琴诧异道:“这……这有点少吧?” 闫宝书笑道:“以咱家的条件来说不少了。”说完,闫宝书从桌上拿了挎包,把零钱塞进了包里之后和一旁等待着的闫宝福说:“哥,咱们走吧,你带我直接去李队长的家,你知道在那嘎达不?” “我应该知道。”闫宝福记忆中对李队长家住在哪里还有那么点印象,“为啥不直接去生产队找李队长啊?” 闫宝书笑道:“去生产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李队长咋能收咱们的‘感谢’呢。” 闫宝福苦笑道:“瞅我这脑子,现在啥都想不出来了,都上了那榆木疙瘩了。” 闫宝书和闫宝福到了院子里,在闫宝福从偏煞子取自行车出来那会儿,老闫家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闫宝书好奇的看着大门愣是没看到有人进来,不过片刻,一个带着棉帽子的脑袋探了进来,陆向北呲着一口白牙笑道:“咋地,要出门啊。” 闫宝书微笑着点头,在他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里,陆向北几乎是每天都要和顾军跑过来看他两次,并且每回来都得带点好玩应,譬如陆向北收集的烟盒了,顾军从食杂站给他买的红枣啊,再不就是陆向北有两双新袜子没舍得穿也拿来送给了闫宝书。 闫宝书今天穿着的袜子就是陆向北拿来的,是好料子做的,穿着非常的软和。在闫宝书看到陆向北笑脸的那一刻,一股假想出来的热温直接从脚底板传到了身体的每一处,最后直达心底。 顾军是在陆向北之后探头出来的,笑问道:“这一大早的不在家休息出去干啥?” 闫宝书说:“我都跟家里闷了好几天了,想着先去看看生产队的李队长,感谢一下人家的救命之恩,然后再去找你和向北。”闫宝书正说着,闫宝福已经把停在偏煞子里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自打闫老爷子去世,这偏煞子就成了一间仓房,里面不止养鸡,还要停放闫宝福和闫玉芬的自行车,除此之外,还要些破烂都也移了进去。 “向北和顾军来了!”闫宝福在这几天里和这两个小子也算混了个熟食,毕竟他比陆向北和顾军都大,直呼姓名也没啥不对的。 “嗯呢。”陆向北这会儿才推开大门进来,手里拎着的兜子里鼓鼓囊囊的,“宝福哥你去上班吧,送宝书去李队长那就我和顾军去送吧。” 闫宝福回头看了眼闫宝书,“行吗?” 闫宝书笑着点头,“行,没啥不行的,哥你赶紧去上班吧。” “那行,我走了啊,你们路上慢点骑车,最近两天大马路上全都结冰了。”说着,闫宝福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闫宝书看着陆向北手里的兜子,笑问道:“这又是给我带啥来了?” 陆向北非常得意的说:“你猜猜?” 第32节 闫宝书故意开玩笑,“别是你没穿过的裤衩也给拿来了吧?” 陆向北叹了口气,“你还能跟我闹就好。”陆向北和顾军一同走了过去,一左一右的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一边晃悠一边说:“我和顾军这两天总说,真怕你家里的事情让你太难受,到时候在……” 闫宝书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怎么地?怕我一蹶不振啊?” “可不是咋地。”顾军仰天长叹,“就我和向北这几天总往你家来,瞅瞅你妈那样,再看看你哥你姐,现在就连没心没肺的闫宝龙都蔫了,你说我们能不担心吗?”说着,顾军扭头往屋里瞥了一眼,“宝龙那小子呢?有没有惹你生气啊?” 闫宝书摇头,“没有,宝龙这几天比任何人都老实,吃饭的时候也不说玉芳玉香是丫头片子了。”闫宝书在醒过来之后虽然是卧病在床,但他也没有闲着,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去改造这个“家”,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在分桌吃饭,姑娘小子都一桌,有啥吃啥,互敬互爱不是挺好的吗。 以往老闫家的姑娘们不是在地桌上吃饭就是蹲在灶台前将就一口,现在好了,这个家里再也不分什么炕桌地桌,通通都上了火炕,尽管因为闫永贵去世一家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但闫宝书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待亲人去世的哀伤感渐渐淡化以后,他们肯定能够发现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是个什么样子。 “咱不说这个了行不?”陆向北制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而是拎起兜子在闫宝书的眼前晃了一下,“我妈包的大肉包子可香了,顾军早上造了六个你敢信?”陆向北大笑:“撑的他都有点走不动步了。” 闫宝书凑到兜子前嗅了嗅,“嗯,真香,可是我吃完早饭了,实在是没地方装了。” “那好办啊,放家里,等晚上让金姨给你馏馏吃。”陆向北好像进了自己家,老开门进了外屋地,正巧金桂琴正在洗碗,看到陆向北进门她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向北来了,宝书和他哥出去了啊。” “金姨,宝书跟外头呢,我让宝福哥上班去了,去李队长家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金桂琴叹了口气,“向北啊,你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说宝书这是修了啥福气能够认识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啊。” 陆向北难为情的揉了下鼻子,“金姨你可别夸我,我这人不禁夸。”说着,陆向北走过去把兜子放在了菜板子上,“金姨,这是我妈包的肉包子,她知道宝书爱吃,就让我给拿了点过来。”陆向北在老闫家人面前说话不是带刺就是夹枪带棒的,刚才的一番话明显是在告诉金桂琴,你们只顾着疼小儿子苛待了闫宝书这一讯息。 金桂琴脸上一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金姨,我带宝书出门了,他的安全你放心,有我呢。”陆向北到底是个直肠子,虽说老闫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该管,但他实在看不惯自己的兄弟被这对对待,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一外人都知道心疼闫宝书,你们当父母的咋就这么没长心呢。 出了家门,闫宝书毫不留情的在陆向北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又把你那套含沙射影的功夫拿出来了。” 陆向北拍着自行车的前抗笑道:“赶紧上来,咱不是还要去李队长家吗。” 闫宝书上了车,三个人一边前进一边唠嗑,“宝书,你别怪兄弟说话直啊,你说你爸揍了,这家往后咋整?靠你哥还是你姐?”顾军说的不过是个事实,是个人都会考虑到的事实,“哦对了,我听说宝福哥上头还有一个宝山哥?他人呢?” 一说起这个闫宝山,闫宝书就显得有些无奈,闫永贵去世闫宝福去了邮局给他发了电报,可闫宝山那头却迟迟都没有回音,直到闫永贵和闫老爷子下葬后的第二天,闫宝山那头有了回信,字数屈指可数,“农场活多,脱不开身。” 金桂琴当时拿着这封电报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停的咋着自己的双腿说道:“宝山这孩子是恨他爸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他心里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闫宝书当时没细问有关于闫宝山下乡一事,听说他下乡的城市距离家的路程不算太远,火车一宿就能到,不过闫宝山却没有回来,也正如金桂琴说的那样,闫宝山恨闫永贵,在这个家里,最恨闫永贵的当属他了。 “那边忙,我大哥回不来。” 陆向北偷偷瞪了一眼顾军,顾军连忙闭了嘴不敢再提这茬了。之后就是陆向北随便找了个话题随便唠了点啥,待到了供销社门口时,闫宝书从陆向北车上跳了下来,趁着陆向北锁车的空档用极小的声音对顾军说了一句话,“我同意跟你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闫宝山这个不见人的大哥被我拉出来溜溜了,我在这里提前剧透一下,闫宝山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是闫宝书最好的帮手之一,挣大钱的主儿。 第57章 顾军从刚认识闫宝书那会儿起就坚定的认为,他们是一路人,是不甘心贫困潦倒一辈子的,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共同点,他们势必会因为这些共同点而走在一起,朝着一条宽阔的康庄大道前进,前进,再前进。 陆向北没给闫宝书和顾军私下里过多交谈的机会,待他把车锁好走过来时两个人很自觉的闭了嘴。陆向北似乎有所察觉,目光莫名的在他们之间看了个来回,“你两说啥呢?是不是背着我要干啥坏事儿?” 顾军丝毫没有紧张的表现,笑道:“快拉倒吧,要我干坏事有可能,宝书……”顾军撇了下嘴,“没可能的。” 陆向北应声点头,“我看宝书也不可能,既然你都知道就别带坏宝书,否则我这拳头……”陆向北举起拳头在顾军眼皮子跟前晃了一下,“可不会留情的。” 闫宝书看着他们两个嬉笑打闹,心情显得格外的好,自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闫宝书似乎都有点要忘记发自内心的开心是什么样的了。悲伤的情绪是真的会传染的,闫宝书曾试过活跃家里的气氛,可结果都是徒劳,只因为闫宝书还没等开口说话,一股子哀伤阴郁的气氛早已从四面八方袭来,躲都躲不开的,最终连带着自己都开始变的郁郁寡欢了。 闫宝书这回能够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生产队的李队长,如果不是家里的条件有限,闫宝书还真的想花点重金去感谢一下人家,不过也无所谓,现在的人讲究的是礼轻情意重,心意表达到了就成,再说了,听说李队长这个人刚正不阿,走马上任这么多年就没收受过谁的好处,闫宝书挑今儿去送礼,其实也是拿捏准了他不会在家,如此一来,买的东西直接塞给他媳妇儿就行了。 闫宝书手里拿着一块多钱和陆向北还有顾军进了供销社,挑来选取能够买的东西真的不多,两包江米条外加一瓶最次品阶的白酒,一块多钱也差不多都交代出去了。顾军身上还藏着不老少的毛票,那都是他哥进去之前偷摸留给他的,家里人不知道,外人也就更无法知道了,不过顾军这人对待兄弟比较信任,他把他有钱的事情告诉了陆向北和闫宝书,就在他们拎着东西从供销社出来时,跨过门槛那个空档,顾军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钱,“宝书,咱别送的这么寒碜啊,你拿着这钱再买点东西把。” 闫宝书笑道:“军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咱就送这么多,礼轻情意重,我相信李队长不会挑咱们理儿的。” 顾军说:“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着吧……” “别你觉着了。”陆向北勾住顾军的肩膀,握着他的手把钱塞回了挎兜里,“这钱可都是你哥冒着死的危险留给你的,你别动不动就拿出来招摇行不!” 闫宝书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这钱你自己留着,留着必要的时候再用。”闫宝书弦外之音非常的明显,顾军听懂了之后也就没再要把钱拿出来花,之后三个人骑车离开了供销社,寻找李队长家住在哪儿三个人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找到李队长家的时候都快要到晌午的饭点了。 驻足在李队长家的大门口,闫宝书仰头看了眼他家高人一头的大门,这门脸装的是有点带劲儿,可真当推开门才有所发现,李队长家的条件也并不是真的好。李队长家里只有一个人在,那就是他的媳妇儿,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长相十分普通,但可以从她的气质中看出她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操持家务不在话下,就说这厨艺也是不少女人没办法相比的。 屋里的门开着一条小缝隙,香味就是打这儿传出来的,顾军被这股子香味引出了馋虫,捂着肚子说:“真香啊,好像是在炖肉啊。” “有点出息行吗。”陆向北一旁打趣,而后正经的咳嗽了一声,敲响门后说道:“请问李队长在家吗?” 李队长的媳妇儿穿着围裙出来,仔细看着眼前的三个男孩说:“他去队里上工了,你们找他有啥事儿啊?” 是时候到闫宝书出场了,他一站出来就给李队长的媳妇儿深鞠一躬,发自肺腑的感谢道:“婶子,李叔救了我和我弟弟的命,我是特地过来感谢他的,其实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我还是要专门跑这一趟,希望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完,闫宝书把手里的两包江米条和一瓶白酒递了过去,“这点东西不值什么钱,既然李叔不在家,婶子您就收了吧。” 李队长的媳妇儿一脸为难,“孩子,你叔救你那是应该的,你说你和你弟才多大,这要是没了你妈得多伤心啊,再说了,你们家的事我也听你李叔说了,你爸他……嗨,婶子不会说话,你别难过,这个东西啊,你的好意婶子和你李叔心领了。” “婶子。”闫宝书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的说:“婶子,这不是普通的救命之恩,那是俺李叔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我和俺弟救上来的,既然婶子知道俺家发生了些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过来这一趟是带着决心才来的,婶子你就把东西收下吧。” 李队长的媳妇儿慌了,“孩子你别哭啊,这事儿弄的你说说。”她用力的拍了下手,叹了口气说:“孩子,婶儿把东西收下了,但往后可能在这样了,你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虽说平时没啥交集,但眼看着都要出人命了,哪有不救人的道理。”李队长的媳妇儿从闫宝书手上接过东西,随后放在了一旁,她抬起手,很稀罕闫宝书的样子帮他系了狗皮帽子的绳,“这往后啊,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脏活累活多帮你妈干着,男孩吗,苦点累点不怕的哈。” 闫宝书应声点头,“婶子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李队长的媳妇儿没有生过儿子,一家就那么一个姑娘也都嫁到外家去了,不知是不是渴望生男孩的愿望太过强烈,她横看竖看都觉着眼前站着的三个男孩特别顺眼,再加上闫宝书是个可怜见的,她便心更软了,“你们来的巧,婶子刚炖了肉,你李叔差不多也快回来了,你们就留下来吃中饭吧。” 闫宝书和陆向北在留客别人家中的想法还是非常相似的,面对别人的邀请能够婉拒还是婉拒,可顾军儿就不一样了,刚才被那肉味勾的馋虫都出来了,一副满嘴淌哈喇着的德行此时恨不得冲进屋里捧着饭碗大快朵颐。 “不了婶子。” “谢谢婶子。” 陆向北和闫宝书同时看向顾军儿,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没深沉了,难为情的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不是被咱婶子的手艺给吸引住了吗,遮肉闻着就香。” 三个少年,性格上迥然不同,不过李队长的媳妇儿仍旧欢喜着,“行了,你们就留下来吃饭,如果不肯啊,那东西我也不能够收了啊。” 得,闫宝书和陆向北对视一样,这回想走都走不成了。 三个人被李队长的媳妇儿请进了屋,没屁大的功夫李队长就从队里回来了,他跨过门槛进屋时饭菜早已摆上了桌,有猪肉炖粉条子,还有烙大饼,糖三角,花生米也都是炸好的,上面撒了一层盐面子,蘸酱菜或不可缺,大萝卜切条码在盘子里。李队长进屋就把目光落在桌上,还没等看见屋里还有外人他就说道:“不行我要饿死了,操他奶奶的,一上午俺就没闲着。” 李队长的媳妇儿笑了,“瞎咧咧啥呢,孩子们都在呢。” 李队长一愣,在往屋里炕上一瞅,“哟,这都谁家的孩子,一个个长的倒是挺俊的,这要是我老李的儿子就好,哈哈哈哈哈。” 闫宝书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看向李队长的媳妇儿。闫宝书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只听李队长的媳妇儿跟外屋地笑骂道:“埋怨我也没用,自己个儿种的瓜还能生出茄子不成?” 李队长哈哈大笑,“俺可没那意思。” 话音落下,紧接着听到李队长的媳妇儿跟外屋地说:“那么想要儿子,干脆认了屋里那三当干儿子吧。” 闫宝书脑袋嗡一声就大了,心想这李队长两口子到底是什么套路啊?按照正常思路,李队长刚才那番话完全就是在责怪他媳妇儿吗,结果人家媳妇儿不仅没生气反倒开起了玩笑,紧接着还要认他们三个当干儿子?这可真是……看来这个年代的人和人也不一定都完全相似,至少在思想上绝对做不到完全吻合。 李队长觉着自己的媳妇儿这个提议非常靠谱,连忙进屋脱了鞋,笑问道:“你三都谁家的啊?” “叔,我是你前几天刚从江里就上来的老闫家的三儿子,我叫闫宝书。” 陆向北急忙接上话,“叔,俺爸是矿大院煤质科的科长,俺上头的三个哥也都跟矿大院上工,俺姓陆。” 李队长越听越开心,急忙看向顾军儿。 顾军有点不好意思说,吱吱呜呜屁大的声音捣鼓道:“叔,俺才来这嘎达,家是乡下村儿里的。” 李队长根本不介意这些,大手往顾军身上一拍,“这有啥不敢说出口的,腰板挺直了照样是个男子汉。”李队长眼尖,说话的同时看到了炕头上烫着的白酒,故意训斥道:“宝书,这酒是你妈让你买的?” 闫宝书连忙摇头,“我妈只负责给钱,买的东西是我们三个选的。” 李队长叹了口气,“叔可不是那种人,这东西……” 闫宝书生怕李队长拒绝,打断他的话说:“李叔,这酒都开瓶烫上了,你就别拒绝了,您要不嫌弃,我们三个陪你喝一盅咋样?” 李队长是个爱喝酒的,哪怕他知道这酒贵不到哪里去,但他仍旧开心的要命,“好好好,来小子,把酒倒上。”说完,李队长冲外屋地吆喝道:“你个败家娘们能手脚麻利点不,这都饿着呢。” 说着,李队长的媳妇儿端着一大锅花卷走了进来,她一边笑一边骂:“你当着孩子们的面少瞎咧咧,这酒还没喝上呢就醉了?” 饭菜上齐,李队长的媳妇儿解下围裙,“你们吃着,我去隔壁那屋找王大娘借轱辘黑线回来。” “婶子。”闫宝书叫住了她,“咱一起吃呗。” 李队长的媳妇儿一脸微笑,“不了,你们几个吃。” 家家都是如此,来且儿了女人都不怎么上桌,闫宝书再没好意思开口叫她。酒桌上的男人大都如此,几杯酒下肚脸色开始变红,说起话来也都是没边没落的,这李队长也是个粗矿大汗,不拘小节早成习惯,再加上酒桌上陆向北和顾军儿竟挑好听顺耳的话说,李队长这个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于是他把自己媳妇儿刚刚认干儿子的话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认还是不认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切回正题,相信很多看官都是那个年代的人比较淳朴可爱,有啥说啥的人不再少数,李队长和他媳妇儿就是因为生不出儿子,所以才觉着救了闫宝书,认个干儿子挺正常的,急是急了点,可结果总归是好的吗。 再说了,这李队长认了闫宝书和陆向北还有顾军当干儿子,这也就是变相的资源啊,人脉资源。 还有我前面写到过闫宝书在理发店碰到用头油的那个男的大家伙都记得不,那也是资源,后面马上就写到了。 第58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要说这屋里和李队长性情脾气最投缘的当属陆向北,那小酒一喝起来宛然就是李队长二号,顾军相对而言差了分毫,大概也是因为太久没吃这么香的肉了,所以腾不出功夫来和李队长侃大山。至于闫宝书吗,他实则就是个慢热型的人,相对陆向北和顾军的欢实他就显的有些闷有些过于安静了,不过他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这酒还是没少喝的,大有“话不多说,全在酒里了”的意思。 闫宝书带来的一瓶白酒很快就被喝的一干二净,而饭桌上的四个人似乎并没有尽兴,至此李队长又从自家柜子里掏出两瓶散装白酒,看样子今儿是要不醉不归了。缘分这种东西说起来是很微妙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都不曾感觉到缘分的到来,反倒是刚认识了一天,便有了投缘的强烈感觉。 李队长救闫宝书兄弟时也没想过会和这三个混小子坐一张桌上喝酒唠嗑,现下已经是对眼前的三个混小子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酒精的缘故,他完全放开了态度,一口一个大儿子的叫了起来。 干爹在这个时代还不是一种蔑称,反倒是一种亲昵联系,更何况李队长的人品是无可挑剔的,认下这个干爹对闫宝书他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闫宝书这么想,顾军更是这么想,也只有陆向北的内心感受于他们不太相同。就这种情况而言,闫宝书非常理解陆向北,他家境殷实,父亲兄弟都在矿上担任要职,所以他的心思单纯就是顺理成章的,反倒是自己和顾军的想法,相形见绌的可以,没有对比哪里的察觉,没有高山哪里显得出洼地,闫宝书必须要承认,他认李队长当干爹是夹在了私心的,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年代远近,资源这种东西是不可或缺的,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朋友多堵墙。”李队长虽然不能够和闫宝书成为朋友,但这种认亲的方式要比朋友来的更为便捷,当然,如果李队长的身份普通老百姓,闫宝书也不会有任何嫌弃,最多就是抛开这个私心罢了。 现实就是现实,生活可不是办家家酒,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是要长久建立的,更是相互的,没有捷径可以选择。 酒过三巡,李队长算是彻底醉了,再看这几个小的,除了闫宝书还有半分清醒之外,陆向北和顾军早他奶奶的醉的畏缩在炕头上呼呼大睡了。李队长伸手拽过衣绳上的毛巾擦了擦嘴,醉眼迷离的冲闫宝书笑问道:“宝书的酒量不错啊。” 闫宝书涨红着一张脸笑道:“干爸,你可别取笑我了,就我这酒量……”闫宝书自嘲似得撇了撇嘴,又说:“今儿孝敬您老的酒太次了,等往后我挣了钱给您买好酒喝,茅台,管够。” 李队长开怀大笑,“好好好,这要是外人的酒我肯定不能收,自己儿子的酒就好说了吗。”李队长大咧咧的往炕梢的棉被上一靠,笑道:“这向北和顾军都喊我干爹,你可倒好,给我整出来个干爸。” “追求与众不同吗。”闫宝书笑嘻嘻的说。 李队长长叹一声,笑容有所收敛,“这以前我和你干妈总想着要个儿子,可这老天爷就是不同意,如果说我没救你,咱爷两也就没这个缘分了。”李队长目光哀伤的看向闫宝书,心疼道:“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没事就过来,让你干妈给你做好吃的。” 闫宝书突然有些羞愧,他耷拉着脑袋吱吱呜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酒壮怂人胆,闫宝书猛地抬起头,直言道:“干爸,我刚才想了不该想的,我说出来你要是生气就别认我了吧。” 李队长一愣,连忙问道:“你想啥了?” 闫宝书羞愧道:“我觉着干爸是生产队的队长,往后有事肯定能用得上。” 李队长一听这话就笑了,声音贼老大,震耳欲聋啊,“要我说你这孩子傻呢,咋了,就因为刚才我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你就难受了?所以干脆就跟我坦白了?” 闫宝书耷拉着头,嗯了一声。 李队长拍腿笑道:“耗子腰疼多大的事儿啊,你干爸明白着呢。”李队长突然有点好奇,转过身面对面和闫宝书说:“你小子才多大就能想的这么长远,你这是对往后的前途有打算了?” 第33节 闫宝书挠了挠头,“还没成熟,等成熟了就跟你说,如果遇上麻烦了,希望干爸能帮衬一把。” 李队长故作严肃,“只要不是违法乱纪,通敌叛国的事情,干爸绝对帮你。” 闫宝书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嗨。”李队长大手拍着闫宝书肩膀上,“男子汉大丈夫行的端坐的正,就冲你刚才跟干爸说了你的真实想法,我哪里还会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坦诚踏实,懂吗。” 闫宝书深受教诲,“知道,我都记住了。” “行了,这往后没事儿你们几个多过来溜达溜达,我看我那婆娘也挺稀罕你们三个臭小子的。” 闫宝书仰起头,笑容灿烂道:“嗯呢。”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就是闫宝书和李队长也跟火炕上睡了一大觉,迷迷糊糊之间,闫宝书总感觉有只手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乱摸,甚至都要把手指塞进他的鼻孔里了,忍无可忍他才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竟然是陆向北睡毛了,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闫宝书的身上,右手张开整个儿郎的捂在了闫宝书的脸上。 闫宝书头疼的厉害,想必是酒喝太多了的缘故,就在他想要把陆向北推开时,这小子竟然得寸进尺的靠了过来,嘴唇就贴在闫宝书的脸上,像是梦到吃了什么好东西似的直吧唧嘴。闫宝书彻底精神了,由于陆向北的嘴贴在自己的脸上,这种微痒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棉裤里那根不听话的东西抬了头。 闫宝书都十六了,这过完年就是十七了,半大小伙子有点青春萌动太正常不过了,可眼下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非常的不合适,也幸亏他穿的棉裤厚实,看不到安营扎寨的效果,不然可就糗大了。 “陆向北……”闫宝书小声叫着身旁熟睡的人,“陆向北你醒醒。” 陆向北皱眉动了一下身体,继而又是吧唧了下嘴,与此同时手臂上十分用力,将闫宝书束缚了个彻底。 一张火炕上被四个人占满,由于天色渐暗屋里没有开灯,四处都透着淡淡的黑,突然,外屋地的灯亮了,李队长的媳妇儿从门口探头进来,小声的说:“宝书醒了?”说完,她拉着灯绳让屋里变的亮堂起来,随后她提高嗓门,笑着说:“都醒醒嘿,该吃晚饭了。” 李队长是最先坐起来的,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几点了。” “七点多了,赶紧起来吃饭。” 李队长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三个孩子,笑道:“瞅瞅向北这孩子睡的,这是要把宝书给压死啊。”说完,李队长伸着大手照着陆向北的后背猛拍了一巴掌,“起来了臭小子,看你把宝书挤的。” 陆向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闫宝书的侧脸,在他坐起来时似乎还能感受到前一刻嘴唇停留在闫宝书脸上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唉呀妈呀,我睡毛了,好像啃了宝书两口。” 闫宝书眉头紧皱,掐死陆向北的心都有了。 李队长和刚坐起来的顾军笑声最大,顾军起哄架秧子道:“干爹,向北又把宝书当成大姑娘了。” 童言无忌,李队长和她媳妇儿没往心里去,只当几个孩子在闹着玩,陆向北的坦诚不公让闫宝书的心凉了半截,看来他想要培养陆向北认知这方面感情的路还尤为的漫长,闫宝书心中哀叹,这往后可咋办啊。 晚饭照旧是在李队长家吃的,一锅疙瘩汤被爷四个喝的一干二净,终于酒足饭饱了,闫宝书他们才从李队长家出来,离开时李队长和她媳妇儿送出了门,离老远了还吆喝道:“你们几个臭小子没事儿就过来转转。” “知道了。” 差不多是晚上八点,闫宝书被陆向北和顾军送回了家,分别之后他才进门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外屋地的金桂琴喊了一嗓子,“宝书啊,顾军来找你了。” 闫宝书连忙趿拉着鞋跑了出去,棉袄都尚未裹严。大门口,闫宝书猫着腰说:“就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来找我,没被向北发现吧?” “没有,这要是被他发现了,我少不了得挨顿骂,兴许严重了他还得跟我断交呢。”顾军从兜里掏了烟,“来一根不?解冷的。” 闫宝书笑着接了一根,两个人就靠在大门口挡风的地方一边抽烟一边唠嗑,“你今儿和李队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闫宝书笑道:“你小子还真是够贼的,偷听啊。” “咱两都是一路人,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得到。” 闫宝书心想,那可未必。 “你说,咱两这事瞒着向北好吗?” 闫宝书叹了口气,“向北这人实诚,没办法的,倒是这往后……”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北是一心想当兵,等到将来他复员转业了,要是分到和咱们对立面的部门,你说那可咋办?”闫宝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和顾军要干的这个行当终归不是长久的事儿,如果要一直做下去,早晚会和陆向北碰头,到了那时候,陆向北是抓还是不抓呢? 顾军笑了,“你想的太长远了,咱们只顾着眼前,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闫宝书笑了笑,随即沉默了。 “哎。”顾军用肩膀拱了闫宝书一下,“你对咱这事儿有想法没?” 闫宝书轻声道:“你手上有多少钱,有多少粮票?” “不多,也就二十来块了,粮票也还有一些。” 闫宝书应声道:“我们先试着少做,等来年开春我和你去乡下收粮食,你那些兄弟都还可靠吧?” “他们啊,放心,敢泄露一个字看我不打折他们的腿的。” 闫宝书笑道:“瞅把你能耐的。” 顾军啧了一声,“宝书,你说我身上这些钱够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够不够说不准,但我们得多准备资金,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 “你打算怎么办?” 闫宝书歪着头看他,“暂时保密,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好像写了比较现实了,其实我觉着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这个无可厚非,但如果要用这些心思去做坏事就不对了,比如我们朋友之间相处,感情好是真的,可朋友的定义是什么呢?不是吃喝玩乐在一起,而是有难之际来伸手,这才叫朋友吗。当然,这种朋友真的比较难遇到。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一句话,“朋友不在多,一两个交心的足矣。” 另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终归逃不开那些规则的。 再举个例子,比如大学毕业了,家里有关系的可以直接去单位工作,或者进入一个好的公司,没有关系的就只能自己跑断腿,对吧。 所以说,大学是半个社会,还在上学的看官们一定和谐维护好身边的关系,会做人懂做人才可以让自己往后的前途一帆风顺,就算不是一帆风顺,遇到困难了也不至于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最后要说的就是,交心交心再交心,感情是相互的吗,哈哈哈。 作者君变身话唠,看官们轻拍,哈哈 第59章 闫宝书和顾军的秘密会面是在陆向北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这种行为多少有点不够兄弟情谊,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陆向北为人耿直,他一直就不赞同顾军代替他哥重操旧业,更何况他现在想要拉着闫宝书入伙,所以瞒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闫宝书和顾军在家门口聊到冻的发抖,扛不住的时候闫宝书想要顾军进屋喝上一杯热茶再回老陆家,可顾军执意要回去,说是回去晚了怕陆向北起疑心,这才不得不抵着严寒骑车赶了回去。 闫宝书回到里屋直接上了火炕,把大棉被披在身上,身旁躺着的闫宝福正在看图纸,那是土建队工程的图纸,这种纸很厚,翻一页会有很大的响声,闫宝书瞥了一眼上面的线路,想了想说:“哥,你不困吗?” 闫宝福挪开眼前的图纸,看着闫宝书说:“嗯,咋了?有事吗?” 因为闫永贵去世,很多墨守成规的事情都得到了改变,金桂琴现在不睡大屋了,去了小屋和闫玉芬作伴,两个小丫头被挪到了大屋来,闫宝福睡在炕头的位置上,闫宝书在旁,依次下来是闫宝龙和两个小丫头。三个小的现下都已经呼呼大睡,闫宝书这才敢和闫宝福说道:“哥,过完年开春,你能帮我个忙不?” 闫宝福见闫宝书如此严肃正式,连忙坐了起来,披着衣服靠着火炕说:“啥忙?咱亲兄弟的你还跟我扯这个干吗,有啥你就说啥。” 闫宝书再次看了眼身旁的几个小的,收回目光后小声的说:“来年开春,你和咱姐能帮我借点粮票和钱不?” 闫宝福大惊失色,一双眼睛瞪的贼老大,“宝书,你跟哥说实话,你要钱和粮票干啥?”闫宝福一直都觉着闫宝书是个有主意且有分寸的孩子,太过分过格的事情他应该干不出来,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感官下,闫宝书竟然提出要借钱和粮票,这可让闫宝福有点接受无能了,“到底要用来干啥,你跟哥说。” 闫宝福摇了摇头,“哥,听说过钱生钱吗?” “钱生钱?”闫宝福也不是文盲,怎么可能不理解这话的含义,“你要钱生钱?啥路子?”闫宝福打心底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说闫宝书学坏了? 闫宝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哥,你应该相信我的。” “哥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心里没底儿啊。”闫宝福紧张兮兮的要命,说话都有点口齿不伶俐了。 闫宝书忍不住想笑,这闫宝福也太老实了一点,这往后哪里能够是个挣大钱的料子吗。闫宝书眼下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他知道,时间会改变人的一切,前途的好坏和现在老实憨厚没有太大的关联,只要闫宝福遇到一件“大事”,他的心自然而然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中来的。 闫宝书所说的“大事”就是闫宝福的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婚嫁问题也会随之扩大,想要娶个媳妇儿要用多少东西闫宝书比闫宝福要清楚的多,而现在老闫家已经是千疮百孔,为了安葬闫永贵和闫老爷子,家里的积蓄都用的差不多了,闫宝福要结下一门好的婚事,最起码也要等上个一两年,而这一两年之内能否存到心怡的数目都还是个未知数呢,没有钱就没有媳妇儿,闫宝书一定会在那一个关键时刻引导闫宝福改变想法的。 “哥,你不用心里没底儿,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你私底下找咱姐说上一说,等来年开春我才用的到,我要用这些钱做点事情,当然了,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们大可以放心。”睁眼说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脸不红不白,闫宝书正是如此。 闫宝福大概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只好苦笑道:“你是长大了,骨子里都是主意,既然你都开口了,哥也只能想办法帮你一下,至于咱姐,到时候要是问起来了,还得你自己去解释。” 闫宝福笑出一口白牙,“嗯,谢谢哥。” 兄弟两聊了这么半天也都乏了,躺进被窝里关了灯后,闫宝福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开口问道:“你这两天不用去学校吗?” 闫宝书怔了怔,连忙说道:“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忘了,我还有个唱歌节目呢。” 闫宝福笑道:“你这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啥,文艺汇演的时候我和咱姐也会去看,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闫宝书笑道:“个人节目不比团演,没那么大的压力,放心吧。” 一夜好眠,翌日一大清早,闫宝书从干粮筐里捞了两个窝窝头直接奔出了家门,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估摸着巩小海一定在学校方面没少帮他说话,待他来到巩小海家门口,还不等敲门,一个蓬头垢面死埋汰的半大小子从里面窜了出来,他和闫宝书撞了个正着,随即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你谁啊,嘎哈跟俺家门口啊。” 闫宝书低头看着眼前的脏小子,“巩小力,你说我是谁?” 巩小力仔细打量着闫宝书,突然兴奋了起来,“宝书哥,真的是你啊,你可有老长时间没来俺家串门了。” 闫宝书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都多大了,你还是这么没礼貌,你哥咋教育你的。” 巩小力不屑道:“他敢管俺,那是太皮痒了。” 得,又是一个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同时也是在父母溺爱下长歪了的一颗树苗。闫宝书实在无法理解类似于闫永贵金桂琴这样父母的心理,明明家里穷的一贫如洗,却偏偏在老儿子身上宠的无法无天,真真是让人费解。 闫宝书懒得搭理巩小力了,“你哥呢?” “屋呢。”说完,巩小力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闫宝书叹了口气,紧接着叩响了巩小海家的大门,“巩小海,我是宝书,你在家没。” 话音落下,屋里的门开了,巩小海嘴上叼着半个窝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跑,嘴里嘟囔道:“你咋来了?”巩小海把衣服穿好,抬手把窝头从嘴上拿了出来,继而补了一句,“你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闫宝书点头,“都完了。” 巩小海叹了口气,“别难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嗯,我都明白。”闫宝书和他并肩往房头走,“这几天学校那边没找我吧?” 巩小海说:“找了,不过人家都知道你家里出事了,也就没强行让你过去,既然你现在家里都没事了,赶紧过去接个头吧,别到时候你的节目都没办法上了。” 闫宝书笑道:“不上更好,省着挨累了。” “别啊,我这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机会,难道你想让陈宏兵背后骂你啊。”巩小海极其严肃的说:“为了防止你逃跑,我决定了,在你登台表演的这段时间里,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看着你,管着你。” 闫宝书噗嗤笑了,“你都赶上跟屁虫了。” “我乐意。”巩小海笑嘻嘻的说:“走,咱两去学校吧。” “嗯,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才来找你的。”闫宝书顿了顿,“话说我刚才在门口碰见巩小力了,这小子和闫宝龙都一德行的,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他,他没把我这个当哥的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当他是我弟呢,就让他这样吧,早晚有一天他得求到我这个当哥的,到时候……哼哼。” 闫宝书和巩小海的思想不同,但他也很赞同巩小海这个想法,因为巩小海不是他,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他没有改造人的那种觉悟,可这种置之不理又何尝不是一种办法,一想到这儿,闫宝书不自觉的把闫宝龙和巩小力放在一起做了个比较,由此可见,闫宝龙还不是坏的冒烟,绝大程度上还是可以改造的。 繁琐的杂事闫宝书也没时间多想,当他和巩小海边说边聊地朝学校方向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咆哮声,两个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群小青年骑着自行车飞快的朝这边而来,“闪开、闪开,看不见有车啊。” 巩小海下意识的推着闫宝书往一旁躲,可真当这群小青年从面前经过时,一个笑起来带着浓重痞气的小年轻突然停了下来,趾高气昂的打量着闫宝书和巩小海。巩小海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心想这群人该不会是要找他和闫宝书的麻烦吧? 闫宝书认出了眼前的人,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之后就拉着巩小海继续往前走。 “哎,那小子。”如果这要放在以前,完四宁如此被无视他一定会很不高兴,但他今儿心情好,听说十三中排练节目呢,并且合唱团的领唱是个挺老漂亮的大姑娘,他想带着一众兄弟过去长长眼,顺便抒发一下爱慕之情。 第34节 巩小海吓的心惊肉跳,小声嘀咕道:“咋整啊宝书,这群人不是要揍咱两吧?” 闫宝书吁了口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说:“咋了?” 第60章 完四宁这一停下,已经骑车过去的那些同伴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并且留着长寿辫的小伙子询问道:“四宁,你咋不走了。”说完,高个子的小伙子朝闫宝书和巩小海看了一眼,“咋地,你认识他们啊?” 完四宁跨坐在自行车上抱着肩膀,“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高个子笑了,停放好自行车后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闫宝书和巩小海一通,“怎么地,这两小子该不会也和你有仇吧?” 完四宁看了他一眼,笑骂道:“冯海棠,我发现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个……就这个。”完四宁指着闫宝书笑嘻嘻的说:“前几天跟我面前装逼来着,当时我有事就没腾出功夫收拾他。” 冯海棠身高足有一米九,不止如此,冯海棠整个人都显的十分的壮硕,腰板往反完四宁身边这一站,倒把中上等身高的完四宁给盖过去了,活像他身旁的小跟班,为此完四宁经常朝他的那群兄弟们抱怨,说冯海棠这种人就该踢出组织。当然了,完四宁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有人会当真,如果说冯海棠真的被踢出了组织,那完四宁这边的战斗力明显就削弱了一大半。 冯海棠听了完四宁的话后再次打量了闫宝书,他总觉着完四宁的话可信度不高,眼前的小年轻穿着的衣服补丁多的有些数不过来,整体看下来也就头上那顶狗皮帽子还算过得去眼,值那么一两个子儿,要说这样的人敢主动去招惹完四宁,那就是把冯海棠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 “行了啊,别没事儿就跟人结怨,那头陆向北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这头你再惹祸,那咱身后跟着的那群兄弟早晚都得被累跑。”冯海棠这头是想劝完四宁赶紧走人的,如果让前面那些不怕事儿大的人听见了,就眼前这两个瘦弱的跟小鸡崽子似得小伙子想走都走不了。 要说这冯海棠也是个说好事儿不灵坏事灵的主儿,这头刚担心完,那头的兄弟们就停了车,一个个凑了过来把人团团围住了,“咋地四宁,这小子跟你得瑟来着是吧?”人群中有人横眉冷目的怒视着闫宝书,注视着的同时还从挎包里掏出半根木头棒,这根木头棒子一看就是经过细心削砍过的,极易方便携带。 巩小海家和闫宝书家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都是贫苦出身,平时在学校不被欺负那就是一幸运了,当下被这样一群不好惹的人给围在中间,他早已吓的瑟瑟发抖。闫宝书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暗地里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他别那么紧张害怕。 “哎哎哎,你们干啥。”冯海棠沉了脸,“你们这些人就是让四宁给教坏了,一天天正事儿不干就知道打架斗殴,早晚有一天你们得闯祸进去。” 人群中也有看不惯冯海棠的,平时里看着冯海棠跟在完四宁身后鞍前马后的溜须也就算了,关键是冯海棠有些时候的主意是大家伙无法接受的,时间一长众人就都觉着冯海棠会暗地里杵坏,慢慢地冯海棠也就不受全部人的拥戴了。当然,这些人中也有冯海棠的拥护着,甚至他们包藏祸心,想要冯海棠取而代之,毕竟以冯海棠的身板,收拾两个完四宁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说海棠,你咋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呢,啥叫兄弟们早晚都得进去,你这是咒大家伙呢吧?” 冯海棠没说话,自然有人反驳道:“吵吵啥啊,显你嗓门高是怎么地,海棠这是关心咱们大家伙,你要是想得瑟随便你,再起屁别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场面突然转换,闫宝书这头还在琢磨要怎么去应对完四宁等人呢,哪成想他们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戏码,真是可喜可贺。闫宝书心想,你们就赶紧内讧吧,那样他和巩小海就容易脱身了。 完四宁原本还挺高兴的,在众人三言两语他那张脸阴沉了下来,皱着眉吆喝道:“你们想嘎哈,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翻天了?”完四宁回身转了一圈,每个人都瞪了一眼过后和冯海棠说:“该干啥干啥去,带着人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滚蛋。” 冯海棠瞥了完四宁一眼,耷拉着脑袋仿佛做错了事,“四宁,好好的你咋又生气了。” “别扯犊子,赶紧滚,烦是了一天天的。” 冯海棠知道完四宁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只好一招手带着那群兄弟骑车继续往十三中前进。完四宁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着冯海棠等人消失的方向,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继而一副笑脸说道:“吓尿了没。” 闫宝书突然有种感觉,这完四宁似乎并不是很想找他的麻烦,“你才吓尿了呢。”说完,闫宝书拉着巩小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完四宁没办法,只好上车追了过去,放慢速度的同时笑问道:“哎,你叫啥名?” “管得着吗?”闫宝书没看完四宁。 完四宁碰了一鼻子灰,随即朝偷偷看他的巩小海狠狠瞪了一眼,“他叫啥名你告诉我,不然我天天找人揍你,信不信。” 巩小海怎么可能不信,他心惊肉跳战战兢兢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闫宝书。” 闫宝书啧了一声,但又不好去埋怨巩小海,人家求自保没问题啊,不过从这样一件小事上来看,巩小海的性格是真的软弱,这往后他要重要巩小海这个想法看来是要重新考虑了。 “哦,原来你叫闫宝书啊。”完四宁骑车的速度有点慢,所以骑起来重心不稳开始左摇右晃的,“哎闫宝书,我问你个事儿呗。” 闫宝书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啥事儿?” 完四宁故意歪着嘴角笑了起来,或许这和他天生有点歪嘴脱离不了关心,这样的笑容也只有在他这个歪嘴身上才能显现的如此好看,这是完四宁给自己的评价,见仁见智,闫宝书是因为膈应完四宁才会厌恶他这样的笑法的。 “我说你……是不是认识陆向北啊?” 闫宝书一愣,刹那间恢复了平静,故作糊涂的说:“陆向北?陆向北是谁啊?不认识。” 完四宁笑了笑,继而看向巩小海,而这一次巩小海学聪明了,他耷拉着脑袋根本不去看完四宁了。尽管如此,完四宁还是非常肯定的说:“得了吧,你以为我是瞎子啊,就刚才冯海棠提陆向北的时候,你这个人明显是有变化的,因此我才会问你,是不是认识陆向北。” 闫宝书十分诧异,不禁的多看了完四宁两眼,这样的观察力可不是人人都会有的,没有错,闫宝书在刚才从冯海棠的嘴里听到陆向北的名字时,明显的僵硬了一下,藏在棉手套里的手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原来一直追着陆向北找茬的人就是他了。 闫宝书是真没想到完四宁会观察入微,就算是他看出来了,闫宝书也不会承认的,“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我还得去学校彩排呢,没事儿跟你这儿耗,我们走了。” “等会儿。”完四宁突然把车横在了闫宝书身前,嬉皮笑脸道:“你是十三中的啊?” 闫宝书看着他没说话。 完四宁见他沉默便敢断定闫宝书的确是十三中学的,如鱼得水一般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越涨越满,随即就看见他猛的一拍手,“太好了,我是二十一中的,跟你们学校就不认识几个人,既然你是十三中的,那就帮我一个忙吧,事成之后咱两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闫宝书蹙眉说:“咱两有啥事儿?” “嘿,小小年纪就这么健忘啊。”完四宁趴在车把上,探着脑袋笑道:“那天的事儿我可没忘,你要不帮我啊,我就……” “你想咋地?天天找人来揍我?”闫宝书打断了他的话。 完四宁撅嘴摇头,随后说道:“放心,我这人不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我不找人揍你,但我吗……”完四宁此时笑的邪气逼人,梗着脖子露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就天天找人去揍陆向北。”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保持平静的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干啥揍人家陆向北啊,再说了,你揍不揍和我啥关系。” “啧啧啧……”完四宁摆出一副欠抽的德行,“装,你就给老子继续装。”完四宁眯缝着眼睛,“你真以为我像你身旁这个傻小子呢,告诉你吧,我刚才都是装的,其实我一老早就知道你叫闫宝书了。” 闫宝书愣住了,忽然觉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人竟然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搞不好那就是一种致命毒素的存在。 完四宁被闫宝书冷静沉着的表现给逗的哈哈大笑,还不时的鼓着掌,“还行,你小子比我见过的不少人都有定力。”说完,完四宁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上面没有贴邮票,更是连信口都没有封上,“其实我让你帮的忙很简单,你把这封信交给你们学校一个叫谭秀燕的姑娘就成。” 闫宝书低头看着那封信,“你为啥不自己去送?”说着,闫宝书抬起头看着他又说:“情书这种东西还是自己送的比较好,不然容易让人误会。” “操。”完四宁脸上一阵通红,“又不是我……我要跟那姑娘咋招,反正你就说帮不帮吧。”完四宁依旧一副求人办事却嚣张的不得了的表情。 闫宝书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了信,“完四宁是吧。” 完四宁仰起头,得意道:“嗯呢,我叫完四宁,咋了?” 闫宝书无奈道:“你知道吗,当年你和陆向北之间不过就是一场误会,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听他和你解释呢?”闫宝书显的非常的平静,就好像他和完四宁是朋友一般,“其实你自己也发现了吧,陆向北被你的人追了这么久,除了你们太过分以外,他几乎都是只跑不反抗的,你知道这是为啥吗?” “为啥?”完四宁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他不想让这个疙瘩越结越大越结越深。” 完四宁噗嗤笑了,“屁话,他那是怕老子了懂吗,也就你信。”完四宁活动了一下胳膊,“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赶紧把信给我送过去。”说完,完四宁上车加速风一般的掠了过去。 闫宝书驻足看着远方,巩小海则是一副如临大赦的样子,“真是吓死我了,胆都要破了。” 闫宝书收回视线,笑了笑,“瞅你那点出息。” 路上被完四宁等人这么一耽搁,等闫宝书和巩小海到了学校时彩排已经开始了,没办法他们两个只好偷偷的混到了彩排队伍的最后头,正值此时,一群领导模样的人从门口走了过去,其中有个人看上还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看啥呢?”巩小海十分好奇。 此时门口早就没了人影,闫宝书收回目光后笑道:“没看啥。”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中的我们恐怕都有几率遇到小人吧?我想大部分都应该遇到过,然而这个小人如果是你一直视为好朋友的人,你又会作何感想?其实这种事情发现了,最多就是闹掰,往后不再来往,难道还有别的处理办法吗? 当然,巩小海的软弱是与环境有关的,闫宝书原来的想法很容易理解,那就是在这个年代,他必须要培养几个得力的帮手,能够扛得住事儿,为将来打好基础。但通过今天这章大家伙可以发现,巩小海这个人不坏,但性格是经不住恐吓的,完四宁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出卖了闫宝书,所以闫宝书对他要重新考量了。 当然,这也是闫宝书的一种幸运,正因为巩小海不坏,只是软弱,所以他才当着闫宝书的面出卖了他,这可要比背后下刀子好的多的多,是吧! 防火防盗防小人,防闺蜜,防竞争对手……我们这一辈子要防的太多了,所以呢,还是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例外的情况就是,你与他、她经过一场特别大的事件之后,你认为你们是过心的交情了,那个时候在卸下防备也不迟。 第61章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的过,这眼瞅着年关就要到了,崭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放眼望去哪怕就是个陌生人,闫宝书都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新年的喜悦。生活虽艰苦,快乐却难挡。闫宝书这几天一直往返于学校,闷头彩排,虽说唱歌这种事情对他信手拈来,但他还是出于尊重其他表演者下了一定量的功夫,从中改善了一些唱法和表演方式,说穿了,他要与这个时代的表演方式完美接轨,不要露出破绽才好。 “闫宝书在吗,闫宝书同学在吗?” 此时的闫宝书正穿着毛衣低头看曲谱,听到门口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才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吗?”说着,闫宝书放下手里的曲谱站了起来,来到门口时明显感觉到了外面的冷空气,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来找闫宝书的是其中一位参演者,年岁和闫宝书差不多大,看样子这也是她在学校最后的一年了,所以对于这场演出十分卖力,闫宝书留意她也有一段时间了,“那个啥,我问你个事儿行不。” 闫宝书通过这段时间对这位女同学也多有了解,她叫黄晶燕,为人性格豪爽不羁,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与前端时间完四宁让他帮忙送“情书”的那位叫谭秀燕的女同学在学校齐名,无论是样貌还是品德都是出类拔萃顶尖的,不过闫宝书很想吐槽现在的人们对于起外号这种事情的精准度,实在是太差劲儿了。 黄晶燕和谭秀燕因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是“燕”字,因此学校的同学们给她们两个起了个外号,名字就叫“双飞燕”。当闫宝书得知了这个称号时忍不住的直翻白眼。 闫宝书的节目是个人独立的,因此很少有机会和别的同学有交集,黄晶燕此时突然找上他,这不得不让闫宝书有些疑惑,“啥事儿啊?” 黄晶燕是出了名的爽快,办起事来从不拖泥带水,爽快利落的性格深受学校不少老师的喜爱,“那个啥,我就是想问问你,你那个兄弟叫陆向北的,这两天咋都没到学校来找你啊?” 闫宝书愣住了,甚至有些僵硬,他注视着面前的黄晶燕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说不出话来。陆向北这两天的确没有来找他,为什么呢,其实就是闫宝书告诉了陆向北,那天他和完四宁碰过面的情形,为此,陆向北这两天和顾军都在盘算着怎么和完四宁来个最后的了断,毕竟这样你追我赶的日子过长了谁都会厌倦的吗。 也正是因为闫宝书在学校彩排,陆向北总会带着顾军翻墙头进来混入表演大军的队伍中冒充表演人员,与此同时他来的时候还总会带些好吃的东西给闫宝书,一来二去,陆向北在这些人中也算混了个脸熟,再加上他自身的性格比较好,所以被关注的可能性是绝对有的。 “哎,你咋不说话啊?”黄晶燕伸手在闫宝书面前挥了挥,继而笑道:“闫宝书同学,你为啥不说话呢?” 闫宝书回过神,带着歉意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溜号了,你刚才问我陆向北来着是吧?” “嗯,是问你陆向北来着,他最近几天咋都没到学校来呢?” 闫宝书稍加沉默后说道:“他这两天有事,所以没来。” “这样啊。”黄晶燕哪怕性格再豪爽终归是个女孩子,她此时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红,也只是这样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闫宝书终究还是察觉到了。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是一根琴弦断在了心里,而在这根线断开时几乎是割到了他心底间最柔弱的地方。闫宝书在面对感情问题时是非常敏感的,他知道黄晶燕来找他打听陆向北去向的目的了……闫宝书略感心情的沉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陆向北的优点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够发现的,并且喜欢一个人不是无缘无故的,或许就是在一个点上,黄晶燕发现了陆向北的闪光点,因此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意。 “那个啥,我能求你帮个忙不?” 闫宝书心里在呐喊,拒绝,一定要拒绝,可是他没有做到,“哦,你说。” 黄晶燕笑道:“闫宝书同学,你真是个好人,你的表演我看了,唱的真好,只是你不参加团演真是可惜了。”黄晶燕略表心中遗憾,随即说道:“那个我想请你帮我转告陆向北一句话,就说……就说……他人挺好的。”说完,黄晶燕脸色通红的一扭头就跑了,留着闫宝书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闫宝书是个好人吗?其实在这样的时刻,闫宝书应该表现出自私的架势,可他实在做不到,如果说陆向北明白他的心,那他或许还能干的出来,把今天黄晶燕的话通通隐藏起来,不漏一丝马脚,可问题在于,陆向北这个榆木脑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情况就演变成了现在,闫宝书会把黄晶燕的话告诉陆向北,如果说陆向北真的做出了选择,那闫宝书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也就是——放弃。 嘴上说放弃,可做起来却万分困难,唯一能够断了自己后路的可能,那就是把“义结金兰”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这都是闫宝书早就想好了的计划。闫宝书长叹了一声,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呆呆愣愣的看着台上的同学们彩排。 什么叫做自以为是,闫宝书此时算是明白了,套路再深又如何,他毕竟还是个男的,是没办法被世俗所接受的,哪怕是到了现代社会,反感同性恋的人大有人在,在这些人眼中,同性恋是一种病态,是一种恶心的存在,在这些人眼中,同性恋是恨不得被丢到外太空去吃屎的,一想到这里,闫宝书五味杂陈,现在就如此难受,这往后…… 台上的喇叭里传来了刺耳的声音,闫宝书在此刻回过神,继而听到台上的人说道:“闫宝书同学到你了。” 闫宝书扫空了脑子里的负面情绪,带着百分百的自信态度登上了舞台最后进行的彩排,就在准备的空档,台下突然来了一群大人,其中有校领导,还有一些负责这次文艺大汇演的老师,以及一些陌生面孔的人坐在了台下。 “台上的同学你不要有任何压力,继续你的表演。” 闫宝书根本没有任何紧张,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闫宝书要唱的歌曲的名字叫做《东风吹战鼓擂》,在音乐响起的前一刹那,闫宝书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时的他还会用顺口溜骂人,譬如这个歌名,就演化出不少的版本,“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又或者,“东风吹战鼓擂,我在你家偷地雷”,这一句闫宝书很少说,毕竟他觉着不够通顺,谁没事往家里藏地雷玩啊。倒是这一句闫宝书经常用,“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害虫我怕谁。”至于那些言语粗俗不堪的,倒是偶尔会从嘴里冒出来两句,当然也只有在气急败坏下才会如此。 “台上的同学,请不要溜号。” 一个挺老大的嗓门突然这么一吆喝,闫宝书登时变的专注了,在音乐的伴随下进入了歌词部分,与此同时,闫宝书朝台下望去,看见了刚才冲他吆喝让他不要溜号走神的那位,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皮肤发黑,浓眉大眼,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再看他旁边坐着的那位,白的有些过了份,笑起来也比较随和,明显的笑面虎角色,只不过这人……闫宝书猛的一愣,再看那位时,那个人已经和闫宝书形成了对视的状态,他冲闫宝书点了点头,微微的摆了下手。 闫宝书没想到会这么巧,原来那天在理发店给他用桂花头油的人,竟然是厂矿大院文工团的人。闫宝书为何能够如此肯定这个人的身份,无疑是他在学校里从未见过这个人,而今天是彩排的最后一天,因此学校才会请来厂矿大院的文工团过来进行最后的勘察。所以说,这个人确定是文工团的没有错。 闫宝书也来不及多想,因为现在正是表演阶段,他收回心思后便唱了起来。闫宝书的嗓音不是算是小嗓,音域还是非常宽阔的,喉结下压,下巴微收,气沉丹田,几处共鸣腔衔接好,虽说不如专业美声唱者表现的那么完美,但闫宝书这一嗓子唱出来后效果还是非常惊艳的,再加上闫宝书舞台表现力非常好,知道如何寻找身为表演者给予观众们最好的点,因此一曲唱罢,台下想起了热烈掌声。 闫宝书有点难为情,冲台下微微一笑后就下了舞台。 闫宝书回到位置上,从椅子上拿了棉袄准备穿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小同志,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佟建华也是非常惊讶于此的,自打那天从理发店和闫宝书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他几乎就忘记了有这么个人,没想到今天过来审查节目,竟然让他想起来了那天的情形,除此之外,佟建华更多的是内心中充满了发现了宝物的喜悦感! 第35节 闫宝书直起腰,慢慢地回过身,带着礼貌的微笑说:“嗯,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佟建华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佟,佟建华。” 闫宝书连忙倒退一步,恭谦道:“我叫闫宝书。” “知道,刚才听到报名了。”佟建华主动冲闫宝书伸出了手,闫宝书连忙伸手过去,随即听到他说:“你的歌唱的不错,非常的有潜力。” 第62章 闫宝书并不知道佟建华在厂矿大院的文工团里具体负责什么工作,但不难看出来,他在决定节目方面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如果说闫宝书想要在这次的演出中有所表现,那么和眼前这位主动过来攀谈的人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做到的,只可惜……闫宝书志不在此,也就没有因为佟建华的身份而想要表现出什么。 闫宝书依旧非常的有礼貌,其间还透漏出一股刻意的疏远,毕竟现在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尽可能的不要引起非议才好,“谢谢佟老师的夸奖。” 佟建华看得出来,闫宝书这是有意的疏远,若是换了旁人,被他这么夸赞一番就算不是高兴的直蹦高,那也得笑的合不拢嘴,因此佟建华对闫宝书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喜爱,聪明的恰到好处就是他自身最大的武器,和这一类人打起交道是非常轻松的,不会感觉到疲倦,这一类人的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点即通。 佟建华心中明了,便不再夸赞闫宝书什么,更何况场合也不对,就在他和闫宝书说话期间,一同前来审查节目的人也都走了过来,“建华,你这是?”来人似乎和佟建华是同等级别的身份,说话并没有像领导与下属那样,之间存在着威严的气场,反倒是平心静气的笑了笑,继而又朝闫宝书这里看了一眼,“这孩子你认识?” 佟建华当着众人面否认了他和闫宝书相识,事实上他们本就不熟,也只有理发店那一次而已,“不,只是刚才看了他的节目,觉着不错就过来了。” 那人笑着拍了佟建华肩膀一下,“还是改不掉你那老毛病,爱才惜才是吧。” 佟建华自身就有一种书香气,笑起来更是儒雅,这也难怪了,一个用头油经常打理自己的人,自身的气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就好比现在,不是穿名牌带名牌就能够体现气质,相反的,十块钱的衣服穿在身上,仍然让人觉着赏心悦目的那才叫气质。 气质本就是一种无形的东西,是一种内在与外在结合的一种表现,而佟建华就把这两者结合在了一起,完美无缺。佟建华忽略了友人的调侃,微笑着说:“节目差不多都看完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人看了眼手腕上的冰城牌手表,“是得回去了,下午还有会议要进行呢。” 佟建华说着便和那人往外走,身后跟着的人也都慢慢悠悠的朝门口移动着,就在佟建华快出了门,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朝闫宝书笑着说:“唱歌时要尽量让口腔张开,这样才会更省力,声音会更响亮。” 闫宝书笑着点头,目送佟建华等人离去。 佟建华等人离开,也就意味着午饭时间到了,一众表演者都换上了平常穿的衣服,因为下午还有具体事宜要宣布,所以大家伙就都留了下来,从一早点燃的炉子盖上取了饭盒,几个人围着成一圈开始安慰五脏庙。 闫宝书从来就没有带饭到学校来的习惯,毕竟家与学校的距离还是挺近的。闫宝书看着众人有说有笑吃的还香,肚子里更是一股气体开始四处乱闯,叽里咕噜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有棉袄盖着,估计这屋里的人全都能听见了。 闫宝书偷偷摸了摸肚子,就在他准备溜出去觅食的时候,一个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嘿傻小子,想啥呢想的那么入神啊。” 闫宝书一扭头就看见了陆向北笑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心情登时就好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打算来了呢。” “还有我呢。”顾军也伸着脑袋瓜子进门,笑嘻嘻的说:“两天没见,想我们了没。” 闫宝书笑道:“想了,想的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没良心。”陆向北假装生气,拎着一个用花布裹着的东西走了进来,“亏我和顾军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给你送好吃的呢。” 闫宝书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别傲娇,快把吃的给我。” “啥玩应?”陆向北也不是没听清,他只是听不懂,“你刚才说啥?是不是说我撒娇?” 闫宝书真想抽自己一嘴巴,他竟然高兴的连嘴都没有个把门的了,像傲娇这种现代社会的词语陆向北怎么可能听得懂吗,往后还是小心加小心,不要再犯同类型的小错误才好,“没有,我咋敢说你撒娇呢。” “你说了,我都听见了。”顾军一旁搅浑水,他从来就不怕事儿大。 闫宝书大笑,连忙竖起三个手指,“对天发誓,我真没说你撒娇,咱家向北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跟别人撒娇呢。”闫宝书心想,我倒是不介意你多跟我撒娇,关键是你也得真愿意跟我撒娇啊。 陆向北高兴了,仰着头说:“哼,算你识趣。”说着,陆向北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闫宝书的手里,“我妈炸的茄盒,我给你装了一饭盒过来,现在还热乎着呢,赶紧趁热吃了吧。” 闫宝书光是想想就开始满嘴生津,连忙拆开了裹在饭盒外层的花布,掀开铝饭盒盖子一看,八个大茄盒分成两排摆放在里面,光从茄盒的外表来看,就知道陆向北的妈妈是真舍得油啊,并且每个茄盒的肚子都非常的鼓囊,想来里面的肉馅也是非常十足的。 闫宝书不在犹豫,他本就饿的要命,洗手这种事情现在都可以抛在脑后,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张大了嘴可劲儿造吧。闫宝书一口咬在茄盒上,呲的一声好像有油星蹦出来似的,紧接着口腔里就蔓延开了肉馅的味道,肉馅是肥瘦混合,里面还放入了葱花,味道真是美味极了。 陆向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愿意看闫宝书吃东西,这种平时他总能吃到的东西在闫宝书的眼里似乎都成为了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每当闫宝书一边吃一边不自觉的点头时,陆向北就会打心眼里高兴,其实他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觉也可以叫做“成就感”。 顾军就坐在另一旁,他双手托腮一副懵然不懂的架势,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了陆向北的异常,只不过他不明白罢了,为什么陆向北会看闫宝书吃东西看的这么入神,并且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到欣喜若狂的姿态呢? “好吃吗?”陆向北笑问道。 闫宝书只顾着点头,嘴上哪还有工夫说话呢。 “都吃了,一个别都剩,赶明儿我妈再做啥好吃的我还给你拿。” 闫宝书看了他一眼,笑容大开,待咽下嘴里的茄盒时说道:“你妈要是发现了不是得揍你啊。” “嗨,我妈早知道了。” “啊?”闫宝书惊讶的直咧嘴。 顾军叹了口气,一旁说道:“那天向北他妈问起来了,说他总往外面带东西到底是给谁吃,向北就实话实说了,你是不知道……”顾军咽了咽唾沫,绘声绘色道:“当时婶子听完了你的事之后,那真就不行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可怜,还说往后让陆向北多照顾着你呢。” 闫宝书皱着眉头说:“你咋跟你妈说的啊。” 陆向北笑嘻嘻道:“还能咋说,添油加醋的把你说的可凄惨了。” “哎,于是婶子就同情心泛滥了,哈哈哈哈。” 闫宝书长叹一声,低下头看着饭盒里剩余的茄盒说:“陆向北,你要这么下去,我说不定就习惯了,往后都觉着你送东西给我是理所应当的,这是一种很不好的……” “屁话。”陆向北打断了闫宝书的话,“我还真就希望你觉着理所应当的呢,就咱两这关系……”陆向北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一辈子的铁哥们儿知道不。” 闫宝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内心的想法当真是不吐不快啊,谁要和你当兄弟啊,要做就做你的…… “闫宝书。”不远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闫宝书的思路,同时也吸引了陆向北和顾军的注意力。 闫宝书看着走过来的姑娘张了张嘴,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谭秀燕。 “有事吗?” 谭秀燕脸上突然一红,继而朝陆向北和顾军分别看了一眼,随即说道:“我问你,那天你给我的……你给我的信是他们两个谁写的。” 蒙在当场的可不止闫宝书一人,陆向北和顾军也都跟着糊涂了,不明所以异口同声的问道:“信?啥信啊。” “你们还装。”谭秀燕脸上更红了,“是不是你写给我的?”谭秀燕突然伸着白皙的手指着陆向北说:“如果是你,我就同意,如果不是,那就算了。” 顾军登时就不乐意了,“哎哎哎老妹,你这是说四字真言呢?” 陆向北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幸好他及时守住,不然谭秀燕得当场发飙,“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写过什么信给你。” 谭秀燕突然过来说这一番话,已经有不少人端着饭盒围了过来,其中就有不久前才找过闫宝书的黄晶燕。她和谭秀燕平时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个人走的也近,再加上又都进入了这次的汇演,两个人的感情比以前要好了许多,谁料想谭秀燕竟然也对陆向北有意思,这让一旁端着饭盒啃窝头的黄晶燕心里非常的不得劲儿,甚至有些气愤。 黄晶燕生气的用筷子使劲儿的往饭盒里的窝头上戳,戳了不知道多少个洞时窝头就烂掉了,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谭秀燕在陆向北解释过后也产生了疑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可是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来说,和闫宝书走的比较近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了,如果不是陆向北,难道是……谭秀燕朝顾军看了一眼,发现顾军除了埋汰了一点意外,长相上也是过得去眼的,可真要和陆向北作比较吗,那就差了许多。 “不是你是谁?”谭秀燕骑虎难下,也乖她自己太冲动太自信了,现在也只能一口咬定就是陆向北给她写的信。 陆向北哭笑不得,“姑娘,我实话和你说吧,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所知道的汉字根本没可能写出一封信来。”陆向北故意把自己说成了一个盲流,内在里还是积存了不少墨水的。 “啊?”谭秀燕这会愣住了,她不自觉的相信了陆向北的话。 谭秀燕急了,“闫宝书,到底怎么回事啊。” 闫宝书端着饭盒,一脸微笑,实际上心里非常生气,他是真没料到陆向北会这么招女孩子喜欢,按理来说他这种粗枝大叶的神经不应该这么招人的啊,怎么就……闫宝书预感到了“危机四伏”眼前每一个人包括顾军都有可能变成“情敌”,这种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糟糕啊。 “不是他写的。”闫宝书实话实说,“是二十一中的人让我给你的,难道信里没写落款吗?” “就是……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来问你的啊。”谭秀燕疑惑的打量着闫宝书,张了张嘴说:“该不会是你写的吧?你又因为胆小不敢说,是不是?”谭秀燕曾听人说过,闫宝书是“狗崽子”并且还被陈宏兵等人欺负的抬不起头,如果真是闫宝书给她写的,她绝对不会同意和这种胆小如鼠的人在一起的。 “等会儿。”陆向北脸色不太好,双手插兜说道:“你说的信到底是什么信,能说明白点不。” 谭秀燕不好意思说是情书,吱吱呜呜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顾军歪着脑袋看的咯咯直笑,“向北,我猜没准是情书吧。” “啊?”陆向北大惊失色,连忙看向闫宝书,“你给她写情书了?” 闫宝书很巧妙的发现了一个讯息,他从陆向北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丝的不悦,如果这是一个机会,不如就……闫宝书笑容绽放,眯缝着眼睛说:“你猜。” 陆向北撇了撇嘴,“德行,还搞神秘啊。”说完,陆向北朝顾军一招手,“走。” 顾军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一愣,“咋……咋就走了啊?” 不由分说,陆向北已经独自出了门,顾军看着闫宝书不得已追了出去,闫宝书刚才还非常郁闷,现下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急忙用花布把饭盒包了起来,起身时一边往身上穿棉袄一边和谭秀燕说:“二十一中一个叫完四宁的让我把信给你的,不信你可以问他,不过他说了,这信也是帮别人送的,具体我就知道这么多。” 闫宝书不做停留,拎着饭盒追了出去,学校外依旧是白雪皑皑,跑起来咯吱咯吱的非常困难,待闫宝书追到学校大门口,陆向北和顾军正靠在自行车上抽烟呢,看到闫宝书那一刹那,陆向北明显是想笑的,结果中途硬生生的板了回去,一扭头不搭理陆向北了。 得,又傲娇了。 “向北,你咋了?”闫宝书微笑上前,探头看着陆向北的侧脸说:“我给人家写信你生啥气啊。” 顾军也觉着挺无理取闹的,“就是啊,宝书侩货你咋还一脸的不愿意啊。” 陆向北冷哼一声,“我那是不愿意吗,我那明明是心痛好吗。”陆向北苦着一张脸猛劲儿拍着胸脯子,“你说他才多大啊,不为了理想前途做打算,搞什么情情爱爱的,肉不肉麻。” 顾军啧了一声,“你不搞,那你让宝书跟宝书借啥书看吗,光看还不够,还得讲。” “滚犊子。”陆向北被顾军拆了台,心里十分不乐意,一脚踢在了顾军的自行车上。 顾军躲的老远,“完了完了,这是失心疯啊。” 闫宝书抿嘴偷笑,继而干咳一声说道:“我可不是得把理想和前途当做目标吗,所以那信不是我写的,难道我那天和你说完四宁的事儿,你都没听到啊。” “听到啦,你说完四宁让你帮个忙……”陆向北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张着嘴好半天才结巴道:“那信是情书?” 闫宝书和顾军互看一眼,登时就笑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着陆向北是吃醋了吗?其实真不是,陆向北那榆木脑袋能想到这层才有鬼呢,他说的那番话就是他真的想法,前途和理想才是他和闫宝书还有顾军当前最重要的,另外,陆向北生气也是因为闫宝书说“你猜”引起的。 哈哈,不过这也算一个好的预兆吧,由浅入深,慢慢来才有滋味呢。 第63章 三个人闹也闹够了,便都安静了下来,来到学校的一面围墙下坐着,没多会儿三缕轻烟冉冉升起,半空中就被风给吹散了。顾军此时叼着烟,眺望着远处说道:“向北,咱两走的那事儿你不跟宝书说啊?” 闫宝书怔了怔,歪着脑袋看着陆向北说:“你们要去哪?” 陆向北笑道:“能去哪,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爷还在村里呢,我爸这个当儿子的咋地也得回去瞅瞅是吧,所以我就想着等文艺汇演结束了,我就跟顾军还有我爸妈他们回村里待几天,那个……”陆向北把烟从嘴上拿了下来,“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顾军一旁高兴的附和着,“是啊,我家虽然是农村,但好玩的真不少,可比这城里有趣多了。”顾军一个劲儿的偷偷朝闫宝书使眼色,这不用说,顾军在回家这件事上恐怕下了不少的功夫吧。 闫宝书尽管想去,但还是口头上推却了一下,“这……不好吧,我去了住哪儿啊。” “跟我住。” “住我家。” 陆向北和顾军同时间开口,倒是把闫宝书给弄的一愣,随即笑问道:“我到底住哪儿啊。” 第36节 陆向北冷哼一声,“你要不嫌顾军那臭脚丫子你就跟我住,有我还能没你住的地方是咋地。” 闫宝书虽然觉着这是一个考察市场调研的机会,但他又觉着,毕竟是过年,人家一家人团聚,他一个外人去了是不是太破坏气氛了,也就在他犹豫不决的这个空档里,顾军暗地里把手伸了过来,窜进闫宝书的棉袄里狠狠地拧了他一下。 闫宝书险些叫出声来,“那行吧,你们到时候别把我一个人扔了就行。” 陆向北笑道:“操,原来你担心这个啊。”陆向北主动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从正面看来倒像是他搂紧了闫宝书,“放心吧,我每年去我叔家就只顾着玩了,我爸妈他们也没要求过我一定要干啥。” “那……什么时候动身啊?” 陆向北说:“就等你文艺汇演结束呗,不过这件事你是不是得跟你妈和你哥他们商量一下?还有……你大哥不是在农场吗,过年回来不?如果回来,你妈肯定是希望一家人团聚的吧。” 闫宝书叹了口气,“我大哥不回来。” 陆向北多少知道点闫宝山这个人的脾气了,也就没再继续提及这个话题,“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家跟你妈说一声,等你节目一结束,咱们就走。” “行吧。” 话音落下,闫宝书和顾军暗地里相视一笑,似乎这种结果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闫宝书没有问出口,也就是顾军回家真的可以吗,他是为什么来到这边,又是为什么在陆向北要回去时决定要跟着的,这一点闫宝书没有问,相信既然顾军敢回家,那么他就是有了十分完善的考量与打算的。 既然有了这样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就是迎接最后的跨年了。这个时候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出炉,节目上也不可能坐到百花齐放丰富多彩,当然,在这个文艺窒息的时期,人们的感官上也没有得到过开拓,自然而然的停留在了文艺大汇演这样的模式上,单调且开心着。 在距离文艺汇演开幕的前一天,他找了机会和金桂琴说了要和陆向北和顾军去农村过年的事情,金桂琴当时还是挺犹豫的,她的想法很简单,一家人就应该团员才是一家人,再加上这闫永贵和闫老爷子刚去世没多久,闫宝书这就要离开家,金桂琴不管怎么想都觉着别扭。反倒是闫宝福,一旁帮忙说服了金桂琴,说是让宝书出去转转也挺好的,既然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闫宝福现在也是半个当家的了,金桂琴尽管不愿意但她还是答应了让闫宝书和陆向北出去过年,提出的条件就是注意安全,另外还有就是不要给陆向北的家人添麻烦。闫宝书一口应下了金桂琴的要求,除此之外,闫宝书还偷偷从金桂琴的箱柜里偷了一根钩针藏进了挎包里。 文艺汇演开始的这天,闫宝书提前到了厂矿大院的文工团,在后台他和所有演员都换上了服装,闫宝书身上这套是衣服有点大,但整体来说还是可以的,军装在身,闫宝书突然觉着自己也有那么一丁点军人该有的气质了,就在他感受着身上这套衣服给他带来的新鲜感时,身旁的一个女同学竟然紧张到瘫软在凳子上,身旁一群人围过来安慰她,给她鼓起加油。 临场紧张这种事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这里大部分的演员都是学生来着,没登过台,更没有面对过那么多的群众,感到紧张是无可厚非的。闫宝书坐在一旁也插不上话,最终被人群给挤到了一旁,突然后台的红布帘掀开了,陆向北伸着脑袋笑道:“真精神。” 闫宝书突然很想转个圈,然后再让陆向北夸奖一番。想归想,闫宝书却没有这样做,“还成吧这身打扮?” “嗯,不错。” 话音刚落,顾军另一头探着狗脑袋进来,笑问道:“你两说啥不错呢。” “说我这身衣服呢。” 顾军打量着闫宝书,“好看,够精神的啊。” 那头陆向北还要再发表一下自身的感想,突然红布帘被整个拉开了,“哎哎哎,你们两个是干啥的,这里是后台,闲杂人等请去前面老实坐着可以吗。” 顾军撇了撇嘴,“凶什么凶,小心嫁不出去,母老虎。” “嘿,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呢。” 顾军呲牙傻笑,一缩脑袋拔腿就跑,陆向北在追他过去之前,冲闫宝书喊道:“我在外面看到你家人了,一会儿好好演,别掉链子。” 红布帘再次拉上,刚才和顾军互呛的女演员走到了闫宝书身前,“那小同志你朋友啊。” 闫宝书带着歉意说:“是的,他人不坏,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女演员笑了,“行了,一孩子我还至于跟他置气吗。”说完,女演员打量着闫宝书,:“你是学生吧?” “嗯。” “看你也像。”女演员微笑着伸出手,“我是文工团的。” 闫宝书连忙伸手过去,“姐姐,请多关照。” “嘴真甜,你赶紧准备吧,我想去换衣服了。” 闫宝书坐在角落里,听着前台掌声雷动,以及主持人清脆响亮的声音,不过片刻,台前响起了音乐,第一幕的大合唱开始了。闫宝书的个人独唱节目被安排在了前半场,第六个登场,在他等待的这段期间里,闫宝书在后台的演员中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冯海棠在人群中也发现了闫宝书,“你是第几个节目?” “第六个。”闫宝书忘记这个人叫什么了。 冯海棠看了眼节目流程,“你一个人唱歌?”冯海棠是惊讶的,一般来说这种文艺大汇演都是团演,一个节目接下一个节目,独演或者独唱都是非常有实力的表演者才可以做到的,“你不是十三中的吗?应该不会啊……” 闫宝书笑了笑,“你别告诉我,完四宁也有节目。” 通沅市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几所学校应该都有推送节目的,既然冯海棠能够在这里,说不准完四宁那个歪嘴也会跑到台前混个脸熟呢。 冯海棠面无表情的说:“完四宁没报名。” “哦” 两个人毕竟不熟,一时间无话可说,冯海棠既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闫宝书只好歪着头好奇的说:“你还有事吗?” 冯海棠板着脸说:“前天陆向北来找完四宁了。” “啊?”闫宝书大为吃惊,难怪陆向北和顾军消失了两天没来找他,合着是去找完四宁解决矛盾了,“然后呢?” 冯海棠深吸一口气,“我刚才看到陆向北来后台了,是找你的吧?” “怎么了?”闫宝书后面很想跟一句,不行吗?为了不挑起事端,闫宝书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冯海棠接话说道:“四宁也来了,前天他和陆向北打了一架,当着我们这边的人单挑。” “有这事儿?”闫宝书不敢相信的说:“结果呢?谁赢了?” “这个不好说,倒是两个人都受伤了。” “啥玩应?”闫宝书吃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仔细回忆着这两天里陆向北和他相处的细节,为什么他没有发现陆向北有受伤的迹象,如果说陆向北稍微皱一下眉,他都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冯海棠见闫宝书十分焦急,便没有隐瞒的说出了实情,“看来陆向北没和你说啊,他应该伤在肋巴扇,完四宁伤在腿上。” “我操。”闫宝书不再理会,直接窜出后台去前面找人了。闫宝书这一句我操,骂的不是冯海棠,更不是完四宁,而是陆向北。闫宝书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台前,在耸动的人群中尽可能的去寻找陆向北的身影,只可惜这人还没找到呢,后台就有人追了过来,“闫宝书,这马上就要到你了,你想临阵脱逃吗?” 来者是巩小海,他现在专门负责盯梢。 闫宝书脸色焦急,“爱咋咋地,我现在只想找陆向北知道吗。” “哎呀”巩小海拽住了闫宝书的胳膊,指着台前前几排的位置说:“他不是跟那儿傻笑呢吗,你往后跑什么,有事赶紧说,别耽误了上台。” 闫宝书按照巩小海的指示发现了陆向北在人群中和顾军还有陆向南等人说笑的身影,随即一脸感激的看向巩小海,“啥也不说了,感激啊。”说完,闫宝书窜进人群到了陆向北那边,一脸阴沉的冲陆向北说:“你,跟我过来。” 在场的有陆向北的三个哥哥,前排就是大嘴怪还有陈宏兵等人,突然见到闫宝书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是一愣。陆向北和顾军也蒙了,心想闫宝书这是咋了? “跟你说话呢,出来。” 陆向北纳罕,但还是跟着闫宝书出去了,站在门外,陆向北非常好奇的看着闫宝书说:“宝书,你这是咋了?” 闫宝书怒视着他,“你把棉袄掀开给我瞅瞅。” 陆向北怔了怔,心想闫宝书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陆向北没有想过要坦白,反而嘻嘻哈哈的说:“干啥让我掀棉袄啊,我又不是女的,没扎给你摸,哈哈哈哈。” 闫宝书抬腿踹了他一脚,这一脚力道不轻,疼的陆向北单腿原地蹦了好几下,“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干啥踢我啊。” 闫宝书急了,“我问你,你和完四宁打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今天这章有个细节,不知道看官们发现了没有……闫宝书偷了什么东西塞进挎包里,这个东西会让闫宝书挣来第一桶金,当然,钱不多,但用处还有的。 另外,扎是东北话,摸扎,其实就是摸mm,哈哈哈,我好污 第64章 陆向北在和完四宁单挑这件事上已经做到了守口如瓶,除了顾军就没人知道,难不成是他告诉了闫宝书的?仔细一想顾军也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那么是谁告诉闫宝书的呢? “问你话呢。”闫宝书不耐烦推了陆向北一下,不过位置只选择了在胳膊上,因为他很怕自己没轻没重的推到陆向北受伤的地方。 陆向北往后退了一步,板着脸说:“谁那么欠嘴告诉你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干嘛,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了,有没有去过医院,医生怎么说的?”关心则乱,闫宝书几乎是没经过大脑思考就问出了这些问题。 陆向北忍俊不禁道:“我又不是纸做的,你干啥这么紧张……”说着,陆向北把棉袄往上掀,露出里面的灰色线衣,“你想看自己掀开看,我肋巴扇疼。” 闫宝书也顾不上他冷不冷了,伸手把陆向北的线衣从裤腰里拽了出来,紧接着他看的是一片淤青,同时还伴随着浓浓的药味,“还疼?”闫宝书用手指在他的肋巴扇上轻轻按了一下,抬起头时看到陆向北快速的舒展开了眉头,嬉皮笑脸的说:“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个啥。”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闫宝书松了手,让他的线衣耷拉在腰间处,“赶紧穿好,别一会儿感冒了。” 陆向北笑着点头,当着闫宝书的面解开了腰带,就在他把线衣玩裤腰里塞的同时,身旁经过的两个扎着大辫子的姑娘看见了这一幕,脸上蹭的就红了,一扭头加快了脚步,“臭不要脸。” 闫宝书忍不住想笑,抿着嘴说:“你就不能挑个背人的地方提裤子。” “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陆向北开怀大笑,仿佛这一刻的心情是以往任何时候都无法替代的,“哎宝书,你的节目第几个啊,咋还没轮到你啊?”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你,我这会儿早就去准备了。”说完,闫宝书转身要回后台,陆向北却突然跟了上来,小声嘀咕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还挺在乎兄弟我的吗。” 闫宝书暗叹,转而笑容满面的说:“是啊,我身边就你和顾军这两个兄弟,不关心你关心谁啊。”闫宝书探头往后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跟你说啦,我得赶紧去准备了,等完事了你在跟我说你和完四宁的事儿吧。” 陆向北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这么急你干啥不等完事了再过来看我啊。” “那是因为宝书心里惦记你啊。”顾军突然从背后的角落里蹦了出来,陆向北他吓了一跳,鼻子不是鼻子的骂道:“人吓人吓死人,还有,往后再敢偷听我和宝书说话,杀无赦。” 陆向北和顾军回到台前,正巧赶上一个节目落幕,坐下以后陆向南突然凑了过来,嬉笑道:“宝书找你啥事儿啊?” “管得着吗,看你的节目。” 陆向南不以为然,依旧笑着打趣道:“我可听说了,你小子最近运气不错,接二连三的有大姑娘过来跟你告白,说不定你得赶在我前头结婚呢,先说好了,你结婚家里没房子。” “扯犊子呢。”陆向北骂了陆向南一句,转而看向顾军,“是不是你嘴欠告诉他的。” 顾军无辜啊,连忙摆手,“真不是我说的。” “不是人家顾军说的,是我听陈宏兵和杜新国他们议论来着。” 陆向北迷茫了,“不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说着,陆向北依旧看向顾军,这一回顾军不在理直气壮了,缩脖子傻笑,“这是我说的,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让你哥听见啊。” 陆向北无语凝噎,“都没有的事儿,我现在根本不想那个,谁来告白都一个德行。” 陆向南撇了撇嘴:“你过了年可就十八了,大小伙子了,找个姑娘亲个嘴没啥了不起的吧?” “滚,要亲你自己亲,别啥啥都扯上我。” 台前陆向北和陆向南吵的异常欢乐,而台后的闫宝书也准备就绪,在前一个节目下场之后,主持人上台串词,风格依旧是一派正经外加慷慨激昂,而后是掌声热烈,闫宝书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上了舞台。 “哎是宝书啊,向北你快看。”顾军兴奋的直冲台上吹口哨,“哟哟哟,台上的兄弟够精神的啊。”顾军的一句话顿时让场面沸腾,不少姑娘小伙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闫宝书站在舞台上也不尴尬,反而拿着话筒调侃道:“你说的太对了,看样子我不愁找不到对象了。” 底下又是一片哄闹,甚至有人吆喝道:“毛都没长齐呢,就想大姑娘了啊。” 怯场对于闫宝书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对于台下的言论他选择了无视,在音乐声响起时,闫宝书端起了架势,仿佛上过战场的士兵,英勇且无所畏惧。 陆向北在闫宝书登台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无论身旁是如何的吵闹如何的欢声笑语,他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台上的人,闫宝书身上的那套服装虽然是文工团制作出来的,可陆向北却无比向往着,他向往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穿上这样的一套衣服,除了这样一个强烈的想法之外,陆向北发现,闫宝书此刻仿佛黑夜中的一颗明珠,闪亮而又璀璨,所有人都把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全世界人,一定胜利;全世界人,一定胜利……” 一首歌终究过不了五分钟,闫宝书最后一句唱词唱完,以强而有力的姿势收尾,右手用力朝身前一握成拳,再看台下,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闫宝书面带微笑,在人群中找到了陆向北的位置,两个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们还是看到了彼此的目光。 “好听好听,真好听。”顾军猛烈的鼓掌,一番唠叨过后,他转过头看着陆向北,刚要开口时,顾军却发现陆向北仿佛视周遭的一切为空气,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台上的人。顾军停止了鼓掌,挠了挠头再看舞台上的闫宝书,好像和陆向北差不多,“你两……这是眉目传情?” 陆向北没搭理顾军,依旧笑的开心。 从台前退到幕后,闫宝书二话不说脱了身上的衣服,原因无二,这套衣服有点潮味,闻起来挺熏人的。闫宝书把演出服装搭在椅背上,在他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时,佟建华突然在另外一个陌生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小同志唱的很好吗。” 第37节 闫宝书连忙站直,微笑道:“谢谢佟团长的夸奖,我会再接再厉的。” 佟建华一挑眉,笑问道:“你是咋知道我是干啥的?谁告诉你的啊。” 闫宝书笑看身旁那群忙碌的演员,“无意中听她们提起您了,说您当年排演的《智取威虎山》选段非常的好看,只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没办法领略佟团长在舞台上的风采。” 佟建华高兴,是打心眼里的高新,平时他讲究做事低调认真,自身笑起来更是从不大声,但此时此刻他打破了常规,他的笑声非常爽朗,他当然知道闫宝书这是故意在给他戴高帽,可他就是觉着受用,换做二个人都不行,奇怪的很。 “来,闫宝书小同志,跟我到那边,咱们细聊。”佟建华主动邀请闫宝书去后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详谈,闫宝书又怎么可以拒绝,在他换好衣服之后便跟着佟建华以及另外一个一直陪在佟建华身旁的男人去了后台的一个角落,平时这里是用来堆放舞台道具的。 “坐吧。”佟建华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让闫宝书坐下,面对面时,佟建华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你们学校的老师说了,今年开春你就不用去学校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毕业了,那么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闫宝书真正的打算是不可能对任何人说的,不过既然佟建华问起来了,闫宝书只好把家里人对他的安排说出了口,“来年开春土建队会招人,我想我应该会去报名。” “啊?”佟建华惊讶无比,上下打量着闫宝书几眼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你这身板行吗?那土建队都是和钢筋混凝土打交道的,我看你啊……”佟建华忙摆手,“挺不了几天就得累回家。” 闫宝书苦笑着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我哥和我姐都在土建队工作,我想我也只能去那里工作吧。” 佟建华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先前和十三中的老师打听闫宝书时就听说了,闫宝书的父亲从前犯过错,纵然是帽子摘了,恐怕家里的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想到这里,佟建华看闫宝书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惜,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他非常看好闫宝书,是块料子,若是加以培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闫宝书见佟建华不语,也不方便催促,便静下心来等待着。 佟建华思忖片刻,似是慷慨的叹了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就冲今晚你的表演来看,你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如果说文工团愿意给你留个名额,你肯来吗?”佟建华是厂矿大院文工团的团长,是有级别在身上的,闫宝书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和他谈进文工团的事情。 闫宝书愧不敢当,连忙起身恭谦道:“佟团长看好我那是我的荣幸,我不胜感激,也非常的高兴。” 佟建华就觉着这话不对味,总觉着闫宝书后面还有话要说,难道他要拒绝吗?如果真是这样,佟建华就有些看不懂闫宝书这个孩子了。 闫宝书在佟建华的期待中微微一笑,“谢谢佟团长,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个人觉着,这个时候的陆向北已经开始有沾边的意思了,但由于环境因素,他又不得而知,至于闫宝书吗,他虽然重生来的,可他仍旧是个人,没有透视眼去看懂陆向北的心思,可不管怎么说,眼中能有闫宝书的影子,那就是不小的收获了。 还有,文工团的演员是有机会成为文艺兵的,这算是一个伏笔?哈哈哈,其实也不算吧。 1971年开始了……我们一起跨年哟 第65章 闫宝书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佟建华,相较于原先的打算,闫宝书认为进入矿大院的文工团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不用去和钢筋混凝土打交道,在体力活方面,他的的确确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这将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因素。另外,佟建华的提议中只说到了要让闫宝书进入文工团工作,至于这级别问题还有待观察,保不准是要从最底层做起,一步步的往上爬……闫宝书个人是没往长远了想的,至少他不想在文艺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志不在此,眼下也只是一个过渡阶段罢了。 还有就是文工团的这份工作,是有机会被推荐成为文艺兵的,闫宝书的心里此刻也萌生了另外一个想法,若陆向北去当兵了,他是不是…… 佟建华爱才惜才的心情无比强烈,以至于高兴之际都没发现闫宝书在溜号,直到他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佟建华才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说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过完年来文工团找我报道吧。”佟建华边说边站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闫宝书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目送着佟建华和那个不曾言语的男人从后台往台前去了,与此同时,陆向北和顾军也已经到了他身旁,“那人谁啊?” 闫宝书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陆向北,“文工团的佟团长。” “啊?他找你干嘛啊?”陆向北莫名的有些激动。 闫宝书凑到两人中间,低声说道:“佟团长让我来年开春到文工团报道。” “真的假的?”陆向北兴奋异常,“这么说你小子一早就有打算啊,那你为啥不说呢?”陆向北单手托着下巴,撇嘴说道:“顾军,宝书这小子太有手段了,你说是不是。” 顾军附和道:“没错,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心机深沉。” 闫宝书被逗乐了,“你们两个够了啊,其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好吗。”闫宝书说的这可是心里话,与佟团长的偶遇似乎、仿佛成为了一个天大的馅饼,啪叽一声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毫无准备。 “跟你开玩笑的。”陆向北打心眼里替闫宝书高兴,勾住他的肩膀幻想着说:“顾军说的对,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妈和你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替你高兴的,还有就是……”陆向北歪着头笑道:“你也可以挣钱了,腰板往后给我挺的直溜的。” 闫宝书听到这番话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一旁站着的顾军脸色就不太好看了,闫宝书偶然一眼瞥到了顾军阴郁的表情,立刻就意识到了顾军这小子的想法。顾军和陆向北不同,和闫宝书之间倒是略有相似,原以为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结果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活生生改变了他的计划和策略。 闫宝书既然看出来了,总得找个机会和顾军解释一二,不过眼下是不行了,不仅这里人多,陆向北更是在场,还是明天找个机会吧。闫宝书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和陆向北顾军离开时,文工团的工作人员突然从背后叫住了他,“闫宝书请等一下。” 闫宝书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来人说:“有事吗。” 那人含笑递过一盒炉果,“这是文工团给家伙准备的,每个人都有份儿,这是你的。” “炉果?”顾军爱吃这个,眼睛立刻瞪的比谁都大。 闫宝书接了过来,“谢谢你,你要是不给我送来,我都不知道呢。” 那人开起了玩笑,“哎呀,早知道你不知道,我就不给你送过来了,一盒炉果将近一块钱呢,早知道我就中饱私囊了。”来人故作遗憾懊悔,笑着挥了挥手,“我还得去给别的演出完的人送炉果去,先走了啊。” 送走了那人,闫宝书拎着炉果和陆向北顾军出了后台,还未等到台前坐下,顾军已经把狼爪子伸了过来,一脸哀求道:“宝书,给兄弟来块炉果吃吧,我都要馋死了。” 陆向北一旁骂道:“瞅你那点出息。” 顾军啧了一声,“我就是没出息了。话说这东西都赶上高级慰问品了,供销社食杂站都他奶奶的没卖的,快给我来一块尝尝味吧。” 闫宝书也不抠门,开了纸盒子一看,里面躺着八块长条形拇指大小的炉果,从食物本身的品相上来,这时候的炉果是没办法和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炉果想媲美的,做工尚且不够仔细,但这味道吗……一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香”。 闫宝书从里面拿了四块炉果出来,分别给陆向北和顾军一人两块,笑着说:“平时我也没啥好东西,今儿算是捡着了,你们两个也别嫌弃啊。” 顾军只顾着往嘴里塞炉果,哼哼唧唧的活像一头猪八戒。倒是陆向北,只从闫宝书手里拿了一块炉果,一边吃边说:“我一块就够了,剩下的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们尝尝。” 陆向北就是这样一个平常大咧咧,却在关键时刻体现出心细如尘特点的人。闫宝书捧着炉果盒子笑问道:“你为啥不让我自己留下来偷吃啊。” 陆向北冷哼一声,“我还不了解你吗。” 闫宝书微微一笑,“嗯,你最了解我了。” “哎哎哎,你两说啥呢。”顾军吃了一嘴的渣子,为了防止浪费,竟然全部用舌头舔进了嘴里,随后一吧唧嘴说:“好吃,宝书,你在给我一块呗,哈哈哈哈哈。” 陆向北回身踢了他一脚,“眼皮下浅啊,吃了两块还想要,信不信我把你牙给拔了。” “他想吃就让他吃呗。”闫宝书再次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炉果递给了顾军,“这回慢点吃,别猪八戒吃人参果,末了还没吃出啥味。” 顾军嬉皮笑脸的往嘴里塞,陆向北看的直咧嘴,“你就惯他这臭毛病吧。”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这话听起来真不对味。” 顾军不以为然,“向北这是把我当成你儿子了,哈哈哈哈。” 闫宝书自身是不爱吃炉果的,这东西和桃酥都一样,虽然香却十分干,如果没有水在旁边,闫宝书很容易被噎到,所以无论别人多么爱吃,他却始终对这类食品提不起兴趣。闫宝书把盒子从新盖好,随即和陆向北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明天得跟家里磨蹭一天,哦对了,你家春联够用吗,我家里还有多余的两幅。” 闫宝书想了想说:“应该够用了,土建队给我哥我姐应该都有发。” “那就行,如果没有记得跟我说。” 闫宝书朝舞台上看了一眼,“咱们还看演出吗?” “看啥看,去我家,咱兄弟三个整点……”陆向北这头话还没说完呢,陈宏兵大嘴怪等人呼啦啦全都朝这边涌了过来,“向北,你最近也不跟兄弟几个玩了,几个意思啊,要抛弃我们了,还是要另立新的组织啊。”陈宏兵很显然在陆向北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成功的鸠占鹊巢,就连从前和陆向北走的最近的杜新国都朝他靠拢了过去。 杜新国站在陈宏兵身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陆向北,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糟糕,尤其是在他看见陆向北和顾军还有闫宝书在一起的时候,从前的好伙伴铁哥们,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隔阂,仿佛中间隔开了一条无法越过的鸿沟,将他们分在了两个世界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陆向北笑了笑,来到陈宏兵身旁勾住了他的肩膀说道:“阴阳怪气的干啥,兄弟我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你呢,带着咱们这帮兄弟好好混,别一天就知道欺软怕硬,没啥意思啊。” 陈宏兵阴沉着脸不说话,随即感觉到肩膀上被用力的一拍,继而听到陆向北说:“过年就得高高兴兴的,你们玩着,我们先走了啊。” 陆向北冲闫宝书使了个眼色,随后三个人飞速的离开了厂矿大院。去往老陆家的路上,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问道:“你真舍得你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操,讽刺我是吧。”陆向北嘻嘻哈哈的说:“以前也就看着杜新国还顺眼,现在他也那样了……怎么说呢。”陆向北稍有沉默,随后说道:“就感觉说不上话了,以前也不这样啊。” 闫宝书心想,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在你的心里有了一把衡量何为朋友的标尺,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觉罢了。 “过去的事儿咱能不提了不。”顾军一边蹬车一边说:“就陈宏兵那德行的,我回回看到他都想抽他大嘴巴子,你说他长的咋就那么让人厌恶呢。” 闫宝书给顾军的实话点赞,忍不住上扬了嘴角。 “算了不提了,他们爱咋咋地吧。” 因为厂矿大院有演出,所以老陆家的人都出门了,陆向北今儿没带着闫宝书和顾军回自己那屋,反倒去了他爸妈那边,一进门陆向北直接冲向了柜子,同时还说:“你们坐着,我看看我爸又拿啥好玩应回来了。” 闫宝书看着刷大白的房间,画像柜橱一应俱全,直到他看到放在桌面上的两幅对联……这个时候的对联还真挺有意思的,不是什么福倒迎财等新年话,而是一水的诗词,譬如陆向北家里的这两幅:“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另外一幅上面写着,“抓革命冰消雪化青山绿、促战备万木霜天红烂漫。” 闫宝书端着两幅对联左看右看,不禁还念出了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新鲜感。 作者有话要说:  炉果我想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东北特有的一种点心,那个时候炉果还真不常见的,我个人是不怎么喜欢吃,原因是干的噎人,哈哈哈,和桃酥感觉差不多。 春联那个时候就有了,但大多都是诗词和语录,哈哈。 别走开啊,明天跨新年,喝多了得亲个嘴吧,算是安慰看官们一下哈哈 第66章 闫宝书虽然没见过这种“春联”,但他还是听老一辈人提起过的,更有不少人会拿着本子挨家挨户的摘抄,大概这也是过年的一种特别的味道吧。这个时间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亮相,但年味却丝毫不减,喜气洋洋欢歌笑语到处可见,纵然是夜色已深,仍旧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人影闪过,时不时还能听到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别摆弄那春联了,过来吃东西。”陆向北张罗着把桌子上的东西挪走,待顾军端着菜回来之后,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顾军盯着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向北,我看厨房里有这些就都拿来了,婶子不会生气揍你吧。” “这有啥啊。”陆向北笑嘻嘻的开了酒,分别倒了三杯,“来吧,干一杯。” 顾军被桌上的菜馋的够呛,拿起筷子说:“能先让我吃口溜肉段不,闻着就香啊。”顾军看似是询问,可话音落下时他已经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哎呀我的妈呀,太好吃了。” 顾军从厨房端来了三盘菜,一盘溜肉段、一盘尖椒干豆腐、还有一盘肥肠,两荤一素竟然全都是下酒菜,顾军三口两口咽下了嘴里的肉段,紧接着又想从盘子里夹菜,陆向北连忙拦住了他,“你就不能等会儿啊。” 闫宝书笑不可支,“让他吃吧,看把他给馋的。” “没出息。”陆向北笑骂着收回手,不再拦着顾军吃菜。 顾军这回可抡圆了膀子开吃了,边吃还边喝了口酒,“这往后有钱了,我要顿顿吃肉,天天喝酒。” 闫宝书一旁调侃道:“小心喝的胃下垂。” “甭搭理他,咱两喝。”陆向北举起酒杯,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宝书,新年来临,我在这里祝你笑口常开,所有的烦心事通通滚蛋。” 闫宝书微笑着,“嗯,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顾军一看自己被扔下了,连忙放下筷子,端着酒杯说:“别把兄弟扔了,我在这里祝你们两个早日结婚,幸福万年长。” 闫宝书和陆向北均被顾军这番话给说愣了,相视一眼便笑了起来,“顾军你小子说啥呢,我和宝书结啥婚啊。” 闫宝书心里估摸着顾军这话说的并不是陆向北想的这个意思,也正如他猜测的,顾军想要把话说的漂亮体面,可就是这文化水平不够,于是才闹了这样的笑话。顾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哎呀,我的意思是祝你们两个早点找到喜欢的姑娘,亲嘴摸扎……哈哈哈哈哈哈。” 闫宝书只觉着眼皮一跳,随即来了句,“俗不可耐。” “就是就是。”陆向北嘻嘻哈哈的说:“刚才差点没让你的话给吓死。” 闫宝书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好心情突然长了翅膀飞走了,是啊,顾军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如此害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忍不住和他说了心里话,陆向北说不定会吓的魂飞魄散。自己选择路,哪怕是赤着脚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只不过这眼下吗,闫宝书的心情实在是有点阴郁,唯一能够排遣掉这份心情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喝酒。 闫宝书不再开口说话,一边听着顾军和陆向北嘻嘻哈哈的唠嗑,一边埋头喝酒。闫宝书个人是不太喜欢喝酒的,毕竟喝多了醒来之后头会非常的痛,但此时此刻,闫宝书觉着这酒的味道变淡了,喝起来就好像喝凉水一样。 “你慢点喝啊。”陆向北发现了闫宝书的不对劲儿,拦着他说:“吃两口菜垫垫肚子,别一会儿喝多了。” “没事儿。”闫宝书大咧咧的笑着,又是一杯进了肚子,放下杯时,闫宝书抿了抿嘴,说道:“后天咱们就走了,我想着咱们得去干爸那边瞅瞅,你们觉着如何?” “行啊,必须得去。” 第38节 得到了赞同,闫宝书想了想又说:“那咱们拿点什么过去呢?” “这个吗……”陆向北和顾军说:“要不咱们去供销社买点酒给干爹送过去?” “我看行。” 闫宝书再次开口,“我觉着先随便买点东西就成,等从村里回来,我给再给干妈补上。” “啊?”顾军惊讶道:“就我家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能弄啥好东西给咱干娘啊。”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我从我妈的柜子里偷了一根钩针出来,明天没事儿的话,你和向北在家里也别出门了,把不要或者不穿的那些毛线衣啥的都找出来,拆了以后弄成一团,到时候我勾点东西出来给咱干妈不就得了。” “啥玩应?”陆向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闫宝书说:“你还这勾东西呢?” 闫宝书笑道:“咋地,你还瞧不起人啊,我真的会,‘从前’学的。”闫宝书的确会用钩针勾东西,譬如什么桌套、椅套、又或者是围巾之类的,这都是他从前跟着母亲身边看会的,可他虽然会,但却很少在人前这么做,毕竟他始终是个男的,一爷们儿用毛线勾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有点……可眼下不一样了,闫宝书需要这门手艺,他会的花样不少,勾出来送人换钱是绝对行得通的。 “啊……”陆向北张了张嘴,“行,那明天我和顾军瞅瞅,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家里有不穿的破毛衣啥的。” “嗯,到时候找找看吧。”闫宝书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 “那个……”陆向北眨了眨眼睛,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宝书,我咋感觉你有心事呢。” 闫宝书一愣,“没有啊,过年了我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心事啊。” 陆向北叹了口气,“难道是你想你爸了?” “啊?”闫宝书摇了摇头,“并没有,说真的,我对我爸没什么感情,也就是在他刚去世那会多少有点难受。闫宝书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其实我觉着我爸这个人吧,就是太……”话到嘴边,闫宝书又咽了回去,“算了不提这个了,喝酒吧。” “嗯,喝酒。” 陆向北他爸在队里大小也是个官儿,这家里的酒是绝对不会少的,这瓶喝完了还有下瓶续上,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闫宝书的视线开始变的模糊,陆向北觉着舌头都发麻了,说起话来也不如刚才利索,顾军则是晕头转向双腿发软,“我操,我是真多了。”顾军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扑通就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闫宝书和陆向北也都勉强维持着清醒,实在力不从心去扶他起来了,于是就看着顾军和蝉蛹一样蠕动着爬到了陆向南的床上,衣服鞋都来不及脱趴上去就沉睡了过去。 “还喝吗?”闫宝书端起酒杯。 陆向北歪着脑袋,“你还想喝吗?” “嗯,还想喝,今天高兴吗。” “好,那我陪你。” 碰杯过后,两个人又续满了一杯酒,闫宝书呆滞的转过头注视着陆向北,傻笑道:“向北,你跟我说,你喜欢啥样的姑娘!” 陆向北一愣,“啥样的?……我没想过啊。” “真没想过?” “嗯,真没想过。” 闫宝书收敛了笑意,低着头问道:“黄晶燕和谭秀燕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谁啊?”陆向北对这两个名字是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闫宝书叹了口气,“前些天在学校里……” 经闫宝书这么一提醒,陆向北想起来了,“哎哟,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快忘记了,她们两个啊……”陆向北笑着摇了摇头,“我吧现在没这个想法,别看我以前管你借过书,还让你给我讲来听,我那都是正常反应,毕竟我都马上就十八了,哈哈哈。”陆向北独自傻笑,并没有得到闫宝书的附和,于是他笑了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干咳了一声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将来的事情,我想去当兵。” 闫宝书嗯了一声,“我知道。”说完,闫宝书猛地抬起头,注视着陆向北说:“向北,你往我这边来点。” “干啥?” 闫宝书微笑着冲着他招了招手,“让你来你就来,有悄悄话要跟你说。” “啊”陆向北没多想,挪着板凳坐到了闫宝书身边,伸长了脖子过去眯缝着眼睛笑道:“啥悄悄话啊?” “向北……”闫宝书假装有话要和陆向北说,也就是在他要触碰到陆向北的脸颊时,闫宝书把心一横,脑袋一歪直接朝陆向北的嘴上亲了过去。 嘴对嘴的时间不到两秒钟,闫宝书连忙直起身子,拿过酒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白酒,紧接着笑看着一旁呆傻的陆向北说:“模拟演习,感觉上还不赖吗,往后我就这么亲我媳妇儿了。” 陆向北抿了抿嘴,猛地伸出手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笑骂道:“操,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那个的吗。”陆向北没有怀疑闫宝书的话,嘻嘻哈哈的朝闫宝书的咯吱窝下面一顿挠,“你小子倒是有心理准备了,我呢,不行,公平起见我得亲回来。” 闫宝书知道是时候点到即止了,如果继续下去他说不定会因为太激动或者太入神而露出马脚,于是闫宝书做起了挣扎,“我错了,我刚才不该拿你做实验的,哈哈哈哈,你别咯吱我啊。” 陆向北依旧闹个不停,“你是知道啥感觉了,我呢,连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今儿你说啥都不好使了,我咋地也要啃回来。” “你确定?”闫宝书不再挣扎了,反倒死死的注视着陆向北。 作者有话要说: 男的会织毛衣勾东西的真有,譬如我舅舅,他就是70年代的人,结婚以后都是我舅舅做家务洗衣服,人特别干净也很勤劳,居家过日子挣钱小能手,我表哥出生以后都是他照顾的,换尿芥子什么的,或许就是因为他太老实,什么都能做,所以我三舅妈才觉着他不像个男人,于是她出轨了。自打离婚以后,我舅舅就像变了个人,再不自己洗衣服收拾家务了,不过他也没有再婚,都是找家政来做的,要不就是我姥姥帮忙收拾。 除此之外,我也会织毛衣勾东西,我小时候没啥事情可做,写完作业了就跟我妈旁边看她做这些,慢慢的就会了,有时候我妈不在家,我就偷偷用她的毛衣针来实地演戏哈哈哈。 第67章 “你确定吗?”闫宝书看着陆向北不再挣扎,下一秒就看到陆向北低着头凑了过来,满嘴酒气的说:“确定。”陆向北瞪大了眼睛盯着闫宝书的嘴唇,距离越来越近时两个人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其中夹杂着浓重的酒气。 闫宝书心跳加速,也不知这滚烫的脸颊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因为过于激动而……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眼瞅着要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就在此刻分开,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顾军在床上翻身过猛,直接跌到了地上。顾军并没有因为从床上重重的跌落而醒来,睡梦中的他只是吧唧了一下嘴,再次的沉睡了过去。 “瞅他这个德行。”陆向北松开了勾住闫宝书肩膀的那只手,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总算把跌落在地上的顾军重新放在了床上。陆向北累出了一身大汗,回到位置上坐下后他便把棉袄脱了扔在了一旁,继而又往杯里续满了酒,笑着说:“最后一杯了。” 闫宝书应声点头,没有提刚才要亲嘴的事,他想……或许陆向北的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吧!闫宝书坐在桌前把酒杯里剩下的酒喝了,随即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困了,今儿就不洗脸洗脚了。” “没事。”陆向北一仰头把酒和光,回过头时,闫宝书已经把棉袄棉裤都脱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闫宝书背对着陆向北,偷偷的抹了一把脸,突然房间里变的昏暗了,只有门外挂在树杈上的两个大红纸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闫宝书平稳的呼吸着,背后是陆向北坐了下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被子被掀开,陆向北躺了进来,“那个……睡了没?” 闫宝书闭上了眼睛,嗯了一声后说道:“没呢。” “嗯,把被盖没脖,别冻到。”说完,陆向北翻了个身,一手垫在脑袋下面,呼吸的同时胸脯子会强烈的起伏着,这大概是因为喝酒太多,呼吸也变的沉重了。陆向北盯着闫宝书的后脑勺,想了想又说:“那个宝书,你喜欢啥样的姑娘?” 闫宝书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雪白的墙壁说:“浓眉大眼的,短头发的,鼻梁高挺的……”闫宝书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陆向北阳光高大帅气的模样,一想到这里,一股异样的感觉便从小腹处传到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处,奇痒无比,这种感觉是什么他非常清楚,与此同时,高高隆起的线裤之下更是彰显了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闫宝书是毫无顾忌的说出了他心怡对象的样子,而提问的人也正在绞尽脑汁的在脑海中尽可能的勾勒出这样一个人物的出现,只是……陆向北把闫宝书所说的特征组合了一下,最终的出来的结论是,“有这样的女的吗?膀大腰圆还得浓眉大眼,这也太壮硕了吧?”陆向北一边说一边笑,“不是母夜叉就是母老虎。” 闫宝书抽动着肩膀,憋着笑说:“你自己说的,和我没关系。” “哎……”陆向北叹了口气,“你说喜欢一个人是啥感觉呢?我看我大哥搞对象那会儿吧,都赶上人来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闫宝书沉默片刻,说道:“喜欢一个人是幸福的,同时也是痛苦的,或许是痛并快乐着。” “痛苦?”陆向北迷茫了,“我没见我大哥痛苦啊,就我大嫂答应嫁给他那时候,他高兴的都要蹦高了。” 闫宝书一脸无奈,他该怎么和陆向北解释呢,“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到时候你自己体会过就知道了。” “哎,这话说的就跟你体会过似得。”陆向北笑嘻嘻的往闫宝书身前凑了凑,几乎形成了背后拥抱的姿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我记得陈宏兵还因为那姑娘跟你吃飞醋来着。” 闫宝书无语凝噎,“你瞎说啥呢,那姑娘跟我没啥关系,再说了,现在那姑娘不也掉入陈宏兵的陷阱里了吗。” 陆向北想了想,“说的也是,算了不说这个了,睡觉。” 闫宝书感觉到背后传来的陆向北的体温,这完全就是给看给摸不给吃啊,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闫宝书实在是憋的够呛,忍无可忍之下他才对陆向北说:“你别贴我这么近行吗,热死了。” “哎我操,你还嫌弃我了。”陆向北并没有因为闫宝书的话而选择离开,反而更进一步的靠了过去,左腿往上一抬,直接压在了闫宝书的腿上,随即手臂往闫宝书身前一搭,笑嘻嘻的说:“我困了啊,睡觉。” 闫宝书此时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推开陆向北去外面给自己行个方便,可是……闫宝书背对着陆向北,因为贴的太近,再加上两个人又都是穿着单薄的线衣线裤,身后陆向北某处的轮廓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就抵在他的腰间…… 闫宝书脑子里开始变的不那么纯洁了,他紧闭着双眼,慢慢地把手挪到了仍旧嚣张的地方,他仅凭借着幻想,用手指轻轻的触碰着。闫宝书维持这样一个姿势很久,直到背后传来了陆向北的呼噜声,闫宝书才敢放大动作,最终把一切都结束在了裤子里。 得到了释放的闫宝书累极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直到翌日的清晨,外面响起的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他才醒来。闫宝书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仍旧是头痛欲裂,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谁料想这才刚一动弹,他便察觉到背后的衣服上湿乎乎黏腻腻的,他背过手去摸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口水,而是陆向北的…… 闫宝书扑楞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再看身旁四仰八叉睡的毫无形象的陆向北,闫宝书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就笑了起来,顺便伸手推了他一下,“陆向北你个王八蛋,你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陆向北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说:“咋了?一大清……”陆向北话都没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随即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登时脸上就通红一片,“我操。” 闫宝书憋着笑,“你说你啊……瞅瞅。”闫宝书转过身,把后背露给陆向北看,“瞅瞅,我就这么一件好线衣,还让你给……咋整吧。” 陆向北挠头傻笑,“哈哈哈哈哈,我昨晚好像做梦来着,一个没注意就……” “你两一大早干啥呢?”顾军从被窝里露出头,好奇的打量着另外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咋了啊?” 陆向北揉了揉鼻子,傻笑道:“没啥,昨晚做梦来着,不小心整了宝书一后背。” “啥玩应?”顾军就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飞奔跑了过去,跳上穿之后直接拉着闫宝书过来看了个仔细,“哈哈哈,向北,你小子够可以的啊,这得多久没整了,瞅瞅这河愣,都赶上地图了。” “滚犊子。”陆向北从被窝里伸出脚踢了顾军一脚。 顾军闪躲的快,开玩笑道:“宝书,你现在知道这家伙有多危险了吧,往后还是跟我一被窝的好,虽然我脚丫子臭了点,最起码还能忍受不是。” 闫宝书心想,那我还是选择被陆向北淹没吧。闫宝书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的,反而附和顾军说道:“我看行,不然陆向北哪天把我当大姑娘给办了可咋整。”什么叫做计谋,这就是了。 “闫宝书。”陆向北急了,“你再敢这么说信不信现在我就敢办了你。” 闫宝书仰起头,特得意的说:“不信。” 顾军看好戏似得直拍手,“我也不信,有种你办啊。” 陆向北翻了个白眼,“不信拉倒。”陆向北下了床,随后到了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一条线裤还有一件线衣,“宝书,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穿我的吧。”陆向北把线衣扔给了床上的闫宝书,自己则是当着闫宝书和顾军的面开始换裤子。 都是男的谁不知道谁啊,陆向北毫不避讳这些,甚至拿着脱下来的裤子看了一眼,骂道:“我操,黄河泛滥啊。” 闫宝书也没假装不看,而是大大方方的看了个仔细,夸赞道:“我现在相信陆向北十八岁了。” 陆向北恨不得打人,“老子昨天就十八了。” 三个人从起床之后就没闲着,闫宝书因为昨晚“把一切都结束在了裤子里”所以他必须要赶回家换条裤子,于是他走了之后,陆向北和顾军按照闫宝书的吩咐,连带着陆向北他老妈都出马了,三个人大过年的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直到陆向北他爸从外面回来,三个人才停了下来。 陆向北坐在凳子上看着满地的破衣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顾军一旁数着数:“一、二……五……一共八件,有毛衣有毛裤,我想应该够用了。” 陆向北他妈坐在一旁喝水,扫了一眼地上的破衣服说:“你们两个混小子要这些破衣服干啥啊?” 陆向北露出神秘的微笑说:“秘密。” 第68章 陆向北和顾军这头忙的不亦乐乎,闫宝书这边也没闲着,回家赶忙换了条裤子就拽着闫玉芬还有两个小丫头开始翻箱倒柜,一上午过去了,成果还真算不上理想,毕竟老闫家的条件有限,一共就找出来了三件毛线织成的衣服,还有一件因为压箱底太久被老鼠给磕坏了,尽管如此,这件坏掉的毛衣也被闫宝书收了起来,想点办法总归是能用上的。 闫宝书坐在板凳上倒着气儿,一上午没闲着就收获了这么几件,按道理来说家里再穷也不至于连些破毛衣也找不出来吧,唯一的可能就是,金桂琴废物利用,拆了又给重新织成了衣服,给大家伙分了穿了。不过这样也好,太多了怕是自己也忙不过来,就可着眼前这么几件折腾吧。 中午闫宝书跟家里头吃了中饭,伙食还挺不错的,有粉条有血肠,听说还是二叔闫永兴媳妇娘家人从乡下送过来的,闫永兴心里有闫永贵这一家人,分出一点送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由于闫宝书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忙着排练,早出晚归的,要么就是去了陆向北家,所以很大程度上来说,他都快忘记家里还有一个混世小魔王的存在了。 闫宝龙最近消停了不少,不像闫永贵还在那段时间那么混账了,或许也是因为掉到了松花江里吓到了,一时半会心里那道坎没过去,可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能消停点总归是好事儿,闫宝书还真担心这小子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实几天继续当他的混世魔王。 年前剪头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闫宝书是因为太忙想起来去剪,除了他之外,就连向来省吃俭用的金桂琴也修剪了头发,更不用说闫宝福和闫宝龙了。剪过头的闫宝龙看上去顺眼了,里外衣穿的都是金桂琴给他拆洗过的,别说,如果这小子不犯浑,就凭着和闫宝书有几分相似的样貌,还真挺招人稀罕的。 第39节 “宝龙,吃完饭了就带着玉香和玉芳出去转转,哥刚不是给你钱了,过年了也别省着,看能买啥就买点啥你们几个吃。”闫宝福坐在炕头上盘着腿,在没有了闫永贵的日子里,他则是充当了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位置,顶梁柱。至于下乡连过年都未归家中的闫宝山,似乎是被大家刻意的遗忘了。 闫宝龙很听话的下了炕,穿戴整齐后和两个小丫头出门了。 “宝书,你咋也不警告宝龙一声呢。”闫宝福笑问道。 闫宝书笑着摇头,“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他不敢把你给他的钱私吞,所以我就没开口。” “嗯,最近宝龙变老实也听话了,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闫宝福一摆手,“算了不说他了,我问你,明天你真要和陆向北去村里?” 闫宝书笑问道:“咋了,你不是挺赞成的吗。” 闫宝福叹了口气,“我看你是真想去,所以才帮你说服咱妈的,可我总觉着吧,那是陆向北的小叔家,人家算是亲戚,过年过节串门很正常,你说你一个外来人跟着去了,到时候人家要是看你不顺眼给你气受咋办啊?” 有这样一个哥也是一种幸福吗!闫宝书心里这么想着,轻声安慰着闫宝福说:“哥你放心吧,向北人好,如果他不想让我去,也不会跟我说的。” 闫宝福点了点头:“那行吧,不过这过去了,你总得身上揣点钱吧,我跟咱姐商量了一下,一人给你拿一块钱,你也别嫌少,主要是用来应急的。” 闫宝福想的如此周到,闫宝书大为感动,如果不是闫宝福脸皮子略薄,他一定会冲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喊上一声,“你就是全世界上最好的哥了。” “哦对了。”闫宝福指了指堆在门口的那几件破毛衣,“你跟我说,你要这些破衣服干啥?” 闫宝书笑道:“不是我要,是陆向北要。” “这样啊,那他还需要别的不?咱家应该还能翻出来点,反正也不值钱,就都给他吧。” 闫宝书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这几件就够了。”说着,闫宝书下炕趿拉着鞋坐在了门口,推开屋门冲外屋地吆喝道:“姐,你忙不忙啊,不忙帮我一把呗。” “来了。”闫玉芬从外屋地进来,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说:“咋了?让我帮你干啥。” 闫宝书指着地上的衣服说:“帮我拆了,咱姐弟两个给它团成毛线团。” “行,姐帮你。” 于是,这一下午闫宝书又没出门,而是坐在屋里和闫玉芬拆了三件半的毛衣,然后再一人撑着毛线,一人将毛线团成了团。眼瞅着天都擦黑了,闫宝书和闫玉芬终于忙活完了,闫宝书扶着腰站了起来,坐着扭腰运动说:“姐你累不,你要累就跟我一样,稍微活动一下。” 闫玉芬笑看闫宝书,“我可来不了,看上去一点都不想厂里的广播体操。” 闫宝书笑着没接话,待他身体能够灵活运动了,他便把团成一团的毛巾塞进了挎包里,说来也巧了,这头刚忙活完,陆向北和顾军就大驾光临了,美曰其名来接闫宝书去他家吃晚饭。 陆向北已经对老闫家熟的不能再熟了,在和闫宝福金桂琴等人打过招呼后,他便主动拎着闫宝书的挎包出了门,因为明天就要去乡下村里了,金桂琴多少有点放心不下,追出门来嘱咐道:“宝书啊,路上听向北的话,别乱跑啊。” 闫宝书涨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啥,反倒是蹬车的陆向北回过头冲金桂琴吆喝道:“婶子你放心吧,宝书我会照顾好的。”说完,陆向北转过头,笑吟吟的说:“听见了没,你妈让你听我的话,如果你敢乱跑,我可是会打你腚的。” “滚。”闫宝书趴在车把上笑骂道。 “我说你们两个行了啊,婶子当我不存在,你们两个也把我当空气了啊。”顾军最讨厌别人忽视了,尤其是在自己最好的两个兄弟面前,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自在,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哟,还有人吃醋了啊。”陆向北大笑。 闫宝书回手给了陆向北一肘击,“别乱开玩笑,万一顾军一个想不开跳了松花江去可咋整,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摸着黑一路飞驰,等到了老陆家,饭菜都已经上桌了,三个人洗了手跟着入座,老陆家的人对于闫宝书和顾军都算是熟悉了,尤其是陆向北的爸爸陆建军,在听说了闫宝书即将进入文工团工作的事情后,更是对闫宝书连连夸赞,最后闫宝书都被夸的受不住了,只能在填饱肚子之后迅速的下了饭桌。 顾军在有好吃好喝的情况下会变身成为大胃王,这边闫宝书都下桌了,陆向北随即跟了出来,也只有顾军,依旧赖在饭桌上不肯走。陆向北没辙,也就没理会顾军,而是陪着闫宝书回到了自己那屋。 “咱们明天早上起来就出发,我爸都找好车了。” “啥车啊?”闫宝书琢磨着陆建军好歹在矿里也是个官儿,难道说这次去乡下村里是要坐吉普车去吗?如果真是这样,闫宝书也算是行大运赶上了。 陆向北笑道:“我知道你想啥呢,可我得跟你说实话,就是马车,咱矿里马大爷家的马车。” 闫宝书多少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会是吉普车呢。” “哈哈哈。”陆向北大笑:“那是国家的,如果不是厂里有事,我爸可不敢随便开出来。” 闫宝书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有官在身,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多留意总归是好的。闫宝书叹了口气,“完了,我的吉普梦破灭了。” “你就这么想坐吉普啊?” “也不是很想,就是没坐过。”主要是没坐过这个年代的车。 陆向北笑道:“放心吧,早晚兄弟能让你坐上。” 闫宝书抿嘴偷笑,等你开着吉普来跟我说:“咱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吗? “嘿,你小子想啥呢?” 闫宝书回过神,清了清嗓子说:“我在想晚上没事儿做,咱们是先去给干爸干妈拜年呢,还是明天早上走之前再去。” “一会儿就去吧,不过咱得相等顾大吃塞完饭的。” “顾大吃?”闫宝书笑不可支,“这个外号起的好,起的妙,起的呱呱叫。”闫宝书一边笑一边伸手把挎包从桌上够了下来,打开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早偷金桂琴的那根钩针,随后又拿了一团毛线,“反正现在也闲着,我就勾点出来吧。” 陆向北一听说闫宝书要用毛线勾东西,连忙挪着凳子到他身旁坐下,聚精会神道:“你打算勾点啥啊?” 闫宝书右手拿钩针,左手捻着毛线头,想了想说:“就勾个柜帘如何?我上次去干妈家发现她家的柜子不大,勾起来应该也没多费劲,到时候就把这个柜帘给干妈当新年礼物吧。” “嗯,那你快勾,我好瞅瞅。” 闫宝书忍俊不禁,“咋地,怕我骗你啊?”说着,闫宝书用毛线在钩针上系了个头,然后绕一圈勾一针,随后又是挑针,尽可能的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勾出完美的空花…… 飞针走线,陆向北那头看的傻了眼,“我操,你还真会啊,我还以为你就是瞎折腾呢。” 闫宝书一撇嘴,“既然觉着我瞎折腾,那你干啥还找出那么多件毛衣来啊。” 陆向北傻笑着挠头,“你说的话我哪里敢不听啊。” 闫宝书被逗笑了,“那我想要月亮呢?” “这好办,打盆水放院子里,月亮就进来了。” 闫宝书此时此刻的心情无比美丽,“那如果我想吃人肉呢?” “这也好办啊。”陆向北一撸袖子,“吃吧,只要你不嫌腻不嫌咸。” 第69章 想吃和“想吃”可是不一样的,如果真让闫宝书去咬陆向北的一口,恐怕他自己也下不了那个口,因为根本舍不得。闫宝书从刚来到这里就想要将来的生活一定要过的好,眼下的苦楚那都算不上苦楚,只要坚持不懈的去寻找机会,他总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到先一步致富的时机,可就在他和陆向北相识相熟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希望陆向北也能过的好,越来越好。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的更好。 闫宝书心灵手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过这对于刚刚发现这一点陆向北来说完全就是开启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顾军还没有回来之前,闫宝书坐在板凳上勾柜帘,陆向北则是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闫宝书每一个动作。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相处,直到闫宝书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陆向北连忙抬眼问道:“咋了?” 闫宝书苦笑道:“勾错一针。”说着,闫宝书小心翼翼的把刚才搭在针上的那一线给拆了下去,绞尽脑汁的说:“到底怎么勾来着?”因为柜帘的操作系数难度较高,空花的安排都是有定律的,闫宝书想在几个空花之后在加上点别的针法,可这针法吗……他有点忘记了。 陆向北一边听一边伸手扯平了闫宝书已经勾好的那一部分柜帘,不算多,能摊满整个手掌,“要不歇会儿?我去我爸那屋给你偷两块冰糖泡水喝咋样?” 闫宝书放下钩针和毛线,笑道:“你爸那屋的东西早晚得让你搬空。” 陆向北嬉皮笑脸道:“其实我爸那屋有啥他心里都明镜的,一想就知道是我拿的,就是不吭声罢了。”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等顾军回来咱们还得去干爸那边呢。”闫宝书低下头,重新把钩针拿了起来,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争取多勾点出来,咱们回来的时候就给干妈送过去。” 陆向北应声点头,随即恢复刚才观察的姿势,身体前倾,就在闫宝书身侧,双手杵在凳子上,注视着闫宝书修长白皙的手指说道:“你都不疼的吗?” “啥?”闫宝书没懂陆向北的意思。 陆向北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说完,陆向北起身到了柜子前,一通乱找之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指甲钳,回来时坐在闫宝书身旁说:“等会儿再勾,把手伸过来。” 闫宝书迷茫的朝自己手上看了两眼,还未等看清楚就被陆向北强行拽了过去,只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真不知道你是咋活这么大的,你爸妈眼里就只有闫宝龙那个白眼狼,你啊……”陆向北抬眼看着他笑道:“一定是捡破烂捡来的。” 闫宝书微笑着没说话,低下头时他才看见,左手食指的指甲旁起了倒戗刺,这种起皮让闫宝书不禁联想到了他的小时候,每每遇上了他都是用牙去咬,有时候用力过猛就会逆向拽出一道小口子,皮都没有了。 “不疼吧?”陆向北突然出声。 闫宝书回过神,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不疼。” 陆向北嗯了一声,继续用指甲钳帮闫宝书修理指甲旁的倒戗刺,“我和你说啊,这种小事虽然看起来没啥,但你要记住,小事不注意就容易引发大麻烦,就我妈单位有一婶子,她儿子就是因为自己总不注意,最后你猜怎么着。” 闫宝书接话过去,“怎么着?” “得甲沟炎了,治的时候连指甲都拔掉了,你说那得多疼。”陆向北一边说一边给闫宝书小心翼翼的修理指甲,待指甲旁的倒戗刺都剪掉了,陆向北这才抬起头,“来,把那只手也伸过来我给你瞅瞅,如果有顺便都给你剪了。” 闫宝书心里无比暖和,把右手伸过去时,他有感而发道:“向北你真好,我想将来哪个姑娘嫁给了你当媳妇,她一定很幸福。” 陆向北噗嗤笑了,“这把我夸的,你不也一样,织毛衣勾东西你都会,哪个姑娘嫁给你那叫幸福呢。” “是吗?”闫宝书无奈的笑了笑,如果可以选择,他会选择爱上一个女人吗?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如果都是一种幻想,如果我能怎么怎么着,其实那都是在事情发生了以后的一种自我安慰,闫宝书恐怕是等不到这种如果的发生了,他只想看着眼前……闫宝书尽管有些无奈,但总的来说,还是幸福感爆棚的,待陆向北帮他把另外一只手上的倒戗刺修剪干净之后,闫宝书试探性的开着玩笑说:“如果我要是个姑娘,我一定非你不嫁。” 陆向北只当自己是被夸了,放声大笑,“如果你是女的,我也一定非你不娶。” 明知道陆向北会这么回答,自己仍旧毫无克制的问了出来……闫宝书心里暗叹,紧接着和陆向北说:“把那指甲钳给我瞅瞅。” “啊?”陆向北莫名的递了过去。 闫宝书拿着指甲钳看了几眼,这指甲钳应该有些年头了,估摸着是六六年到六八年之间生产出来的,双燕牌指甲钳,零售价应该在两三块钱左右,只是这指甲钳上面的石头是个什么材质的呢?闫宝书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随即问陆向北,“这是玛瑙吗?” 陆向北乐不可支,“啥玛瑙啊,就是普通的石头。” “哦,我还以为是玛瑙呢。” “一个指甲钳你也稀罕。”说着,陆向北抢过指甲钳顺手扔进了一旁的桌子上,砰的一声过后,接下来就是轰隆一声巨响,陆向北和闫宝书同时朝门外看去,原来是顾军喝的有点多,进门没迈过门槛摔了个狗吃屎。 “我操,疼死我了。” 闫宝书和陆向北急忙过去把人扶了起来,与此同时两个人也都明白了,顾军是去不成干爸干妈家了。最终,闫宝书和陆向北顶着寒风跑了一趟,也幸好顾军没去,不然就冲李队长那架势,恐怕又得喝个酩酊大醉。 夜里,闫宝书依旧和陆向北挤在一张床上,因为明儿一早就要出发,两个人也没唠什么磕,而是钻进被窝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闫宝书和陆向北还有顾军穿戴整齐的等候在陆家门口,十几分钟后,陆建军和陆向南从屋里出来,大包小包的堆在了门口,“马大爷还没来呢?” “来了。”顾军指着路口,“这老冷的天,老爷子受得了吗?” 陆向南笑道:“放心吧,马大爷这身子骨比你都强百倍,老当益壮你小子不懂。” 一听这话,闫宝书和陆向北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气的顾军一连打了三个嗝,兴许这嗝是因为早上塞了太多饭在肚子里撑的。 “等急了吧,我那老婆子非要让我带东西,磨磨唧唧的来晚了。” 陆建军是长辈,他得先开口,“大嫂这不是关心你吗,怕你路上冻着。”陆建军一边说一边冲身后几个小的招手,“都上车吧,别挤,排队啊。” 马大爷这辆马车平时是矿里用来拉水的,铁皮水箱卸下去了,足够容纳六七个人坐在上面,位置都是排好了的,马大爷为首要驾车,陆建军和陆向南分居两步,接下来是陆向北和闫宝书,顾军则是被安排在了最末尾。 “兄弟,委屈你了。”陆向北贱笑着拍了下顾军的肩膀。 顾军长叹一声,“这也就是宝书,换二个人我都不答应。” 陆向北笑道:“宝书这是头回坐马车,我怕他掉下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可宝贝宝书了,兄弟我啊就跟这儿受罪迎风吧。” 第40节 顾军的抱怨惹的一车人都笑了起来,笑声过后马大爷的鞭子朝半空中一甩,尾端像是扫过了马屁股,黑色的大马在哼哧了两声之后跑了起来。 马大爷驾车的手法十分娴熟,嘚驾喔于喊得那叫一个顺溜,听上去就好像在唱歌一样。闫宝书坐在车上,颠簸的同时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从眼前闪过,尽管很冷,却也十分享受。马车从城里出发,预计傍晚时分抵达东方红村,听陆向北说,东方红村旁边就是十里道村,两村挨得十分近,中间就是以农场衔接的,不少下乡知青都在这里上工,并且,陆向北非常喜欢农村生活,虽然贫苦了点,但好玩的不少。 顾军相当赞同陆向北的话,他家就在东方红村,穷是穷了点,那也只是眼下,因为东方红村左边靠山,前面有二道河,右边接农场,再加上土地是黑土地,绝对不愁富不起来。 闫宝书在顾军喋喋不休的介绍中对这东方红村起了好奇之心,他很想见见这个年代农村的生活,虽然现在这里还不能被称为“北大仓”,它只是在开发中的“北大荒”但闫宝书仍旧止不住的想要去看看那里,想要看看在几年之后会被写进课文里的景色。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依旧是甜的,作者本人表示,不想虐啊不想虐,重要的话要说三遍,我不虐,我不虐,我不虐,就这么甜下去好了! 另外,进入致富阶段了。 还有,双燕牌指甲钳我还见过嘞,可惜后来搬家不知道搬哪里去了。 北大仓北大荒,大家都知道吧,说的是黑龙江。黑龙江是世界四大黑土地之一,现在的黑龙江被称为农业大省,虽然名号有了,但作者表示,仍旧没见有多富裕,省会哈尔滨排城市名次,好像连一二线都没进去? 另外,黑龙江有林业煤矿,林业城市我不熟,煤矿城市这些年几乎都要挖瘫痪了,城市经济起不来,煤矿停业的停业,工资发不出来,我真不知道例如这样的城市往后该如何发展。 第70章 北大荒呀真荒凉,蓬草高呀大苇塘,又有狍子又有狼,就是缺少村和庄。北大荒呀真荒凉,啃着冰冻馍、雪花汤泡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句顺口溜是在闫宝书长大之后才听孩子们经常唱起的,从前的北大荒的荒凉逐渐被人们遗忘,能够记住的只有今天北大仓的繁荣富饶。一路上黑色的马儿狂奔,寒风中能够看到它黑色的尾巴随风飘荡,一个小时后,马车渐渐远离了通沅市,先是进入了一片荒芜的山地,又是一阵子过去了,眼前的视野逐渐的变的宽阔,能够看清道路两旁光秃秃的大杨树,它们矗立雪中,一动不动……再往前,可以看见生产队作业的工具,以及地垄沟子一排排的快速从视野中闪过,一眼望去,在白雪的覆盖下好像是一层层的雪波浪,绵延至天际。 闫宝书曾记得在北大荒成为北大仓之后,人们对这里的赞美与形容,黑土流金起欢歌,一两土来二两油,攥起一把直流油,这便是当时北大仓繁荣富饶的美好景象。现如今刚刚步入一九七一年,北大荒的开拓还需几个年头,闫宝书深爱着这片曾养育过他的土地,重来一次,他愿意将这一生,都奉献给这片美丽富饶的黑土地。 “想什么呢?”陆向北很早就发现闫宝书陷入了沉思,直到闫宝书的眼眶略微湿润,他这才开口打断了闫宝书的思绪,“想到啥了?咋眼睛还红了呢?”陆向北想也没想,下意识的伸手过去用拇指在闫宝书的眼角上轻轻擦过,“有啥心事和我说说。” 孩子们的事陆建军从不插手,只要做的不过分不出格,他愿意当一个放任自由的父亲。陆向南也已经参加了工作,是上班挣钱可以养家糊口的人了,所以他也不愿意参合孩子之间的事情。于是,陆向北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也只有顾军插话进来,关切的询问闫宝书:“是冷吗?你要是冷我把外套脱给你穿。” 闫宝书了解自己的性格,他理性但也感性,他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闫宝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冷,也没啥事,就是被风吹的。”闫宝书没办法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只能选择独自沉默,不过积压在他心中的并非是一种负面情绪,而是想要在进入现代社会留守家乡发展家乡的心情热烈的有些过了头而已。 “难怪了,我刚看你眼睛都红了。”陆向北非常贴心的把自己的脖套摘了下来,罩着闫宝书的狗皮帽子给他套了上去,只给闫宝书留了一条缝隙用来看外界的事物,“风大的话你就把脖套拉上去盖住眼睛,反正有我和顾军呢,你掉不下去的。” 闫宝书应声点头,“谢谢你,向北。” “客气啥。”陆向北转了转眼珠,随即开腔道:“顾军,来,咱两换个位置。”说着,陆向北把顾军拉到了另一边,而陆向北自己则是坐在了闫宝书身旁,随后抬起手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说:“这样就更安全了。” 顾军看的哭笑不得:“我说向北,你这是把宝书当大姑娘一样的保护着啊。” 陆向北嘻嘻哈哈也不害羞,“咋地,你吃醋啊,你要吃醋也坐过来,兄弟的另一只胳膊也借给你。” “滚犊子,老子才不稀罕呢。” 三个孩子在马车后面吵闹不休嘻嘻哈哈,前面三个大人听的也十分乐呵,赶马车的马大爷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笑道:“老陆啊,咱们是真的老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啊,你说是不是。” 陆建军大笑:“可不是咋地,就咱们小的时候,一天天就想着怎么填饱肚子了,哪里有功夫互相逗乐子啊,哎……那时候能有个窝窝头大饼子都能乐翻天。”陆建军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他们啊,这是敢上了好时候。” 闫宝书耳朵灵,在听到陆建军最后这句话时登时就愣住了,这个年代算是好时候吗?哦……陆建军是真正受过苦那一代人,在他们这一代人眼中,七零后出生的的确是比以前好了。不过,这种想法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因为陆建军根本不知道这未来的几年、十几年里中国会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到那时,恐怕这句话就要改一改了,“宝贝大孙子,你这是赶上好时候了。” 大人们唠嗑孩子们就闭了嘴,安静的聆听着,偶尔听到逗乐的地方也会跟着附和的开怀大笑一场,于是时间就会变的飞快,再一转眼,马车已经绕着一座山进入了更为颠簸的地带,因为是乡下农村,修路并没有修到这里,坑坑洼洼在所难免,闫宝书坐在车上被陆向北抓着,偶然的一眼就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地里快速的闪过了一只动物,因为速度太快,闫宝书并未看清,“向北,你看到刚才雪地里那是啥动物了吗?” 陆向北一扭头,那里哪还有动物的身影,“没看见啊,咋了。” 闫宝书笑道:“我没看清,以为你看清了呢。” “嗨,这地方能有啥啊,除了狍子就是狼。” 闫宝书一咧嘴,“还真有狼啊?” 陆向北嬉笑道,低头小声和闫宝书咬起了耳朵,“真有狼,所以晚上你得跟紧我,小心一不留神就被狼给叼了去。” “滚。”闫宝书笑道:“你故意吓唬我是吧。” 顾军就在旁边,听见了,大笑道:“宝书啊,向北这可不是吓唬你,我家这边挨着山,有狼不奇怪,不过它们也不敢轻易下来,倒是村里的几个会打猎的,经常上山去逮它们,哦对了,还有野鸡和狍子。” 狍子闫宝书倒没觉着有什么,就是这野鸡吧,让闫宝书想起了一句小品台词,“野山鸡不能吃。”一想到这里,闫宝书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有模有样的学着,“野山鸡不能吃。” 顾军十分奇怪,“咋就不能吃了?炖着可香了。” 得,闫宝书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还有待加强。 “看见了。”赶车的马大爷吆喝了一声,随即一挥鞭子让马儿跑更快了,仿佛是飞驰在白雪间的黑色闪电。 闫宝书伸长了脖子,终于看到了东方红村的村口,村口是用木头搭起来的门脸,远处瞅着还挺老大,门的两边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两旁帖着硕大又长的对联,上面的词儿依旧是换汤不换药的诗词与语录。 “哎,爸,你瞅村口站着的是俺小叔不?”陆向北伸长了脖子朝村口眺望。 陆建军看了一眼,“是你小叔。” “喂……”陆向北的小叔看到了马车,兴高采烈的冲这边吆喝了起来,“前面的马车打哪嘎达来啊。” 陆建军噗嗤就笑了,“你说说你小叔啊,都结婚当爹的人了,还这是这么孩子气。”陆建军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却无比的高兴,他扶着马大爷的肩膀站了起来,一手护在嘴旁吆喝道:“喂,村口的老乡,近来可好啊。” 遥呼相应,这场景登时就把车后头的三个小的给逗乐了,陆向北笑的直蹬腿,“我说爸哎,你和我小叔这是干啥啊,唱山歌啊?那你两走错地方了,赶紧买车票去大西北。” 顾军拍手叫好,“就是就是。” “去,小孩崽子知道个啥。”陆建军假装训斥,话音落下马车也已经抵达了东方红村的村口,待马大爷吁的一声把马儿勒住时,陆建军还不等马车停稳,他便跳了下去,步伐矫健的冲到了陆建海的身边,张开双臂抱住了一年未见的弟弟,眼眶湿润道:“还好啊。” 陆建海鼻子酸了,带着哭腔说:“哥,我一切都好。” “弟妹也好?” 陆建海点头不停,“嗯,也好。” “栓子柱子妞儿也好啊?” “嗯,孩子们也好。” 说着说着,两兄弟抱在一起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闫宝书和陆向北等人站在后头,看着这样血脉至亲相拥嘘寒问暖的场景,心中既温暖又有点酸酸的,闫宝书不知道为什么陆建军会在城里生活,而陆向北的小叔陆建海却要在东方红村安家落户,虽说不过是半天的路程,可要想时刻探望,还是有些难度的。再加上陆建军平时工作非常忙碌,恐怕他和陆建海之间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哭啥哭。”先一步整理好情绪的是陆建军,他笑着拍了拍陆建海的后背,“当着孩子面咱两这是干啥呢,丢人不丢人。” 陆建海满脸泪水却笑的非常开心,随即用衣袖擦了眼泪,干咳两声走了过来,“向南向北,见到小叔还不说话。” 陆向南笑了,“小叔,你又学俺爸那一套,装腔作势。” 陆向北上前,冲陆建海鞠了一躬,“小叔,过年好。” 陆建海叹了口气,“这向南向北也大了,以前才多高啊,现在瞅瞅……”陆建海回过头冲陆建军比划着,“这家伙都比我高了。” “他们一天天贼能吃,不长个才怪呢。” 陆建海微笑着,“倒是向东向西咋没来呢?” “矿里过年也忙,他们两个走不开,你大嫂得负责给他们两个做饭,也就没来。” 陆建海面带遗憾,紧接着就看见了顾军,“哟,这不是老顾家那老幺吗,你啥时候跑城里去了。” 顾军笑嘻嘻的说:“早去了,只是小叔不知道而已。” “你小子一天就淘吧。”说着,陆建海看向了闫宝书,仔细想了想没认出来是谁。 闫宝书知道自己该出场了,摘了脸上蒙在脸上的脖套上前一步,鞠躬说道:“小叔,我是闫宝书,是向北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的太晚了,眼瞅着赶不上了就用别的章节替换了一下,看官们勿骂,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今天这章写的闫宝书有点热血,既然能够重来,闫宝书掌握了现代知识,他可以先一步致富,然后留守家乡,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哪怕外面再好,闫宝书还是希望能够留在这片养育他的黑土地上。 这就好像现在,资源大部分都在大城市,我们上大学考研考博士,难道不是为了一个好的前程吗?大城市的资源好,所以都想扎堆往大城市去,这次我在小说里给了闫宝书这样一个机会,那就让他留在自己的家乡吧。 还有就是,过去人们的感情都非常单纯真挚,陆建海和陆建军兄弟的感情,我希望能写的进入大家的心坎里。 明晚见喽。 第71章 陆向北的叔叔陆建海从小到大都是在农村生活,哪怕是陆建军在城里落稳了脚跟,他仍旧守在这里,说白了这里就是老陆家每一个孩子的根,无论陆建军走的有多远,爬的有多高,这里依旧是他的家乡。陆建军的父亲,也就是陆向北的爷爷,在陆建军一家子去往通沅市城里生活的时候,他老人家就追出了一里多地远,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忘本啊。” 陆建军始终没有忘记老父亲的一番教导,他没有忘本,他一早就想好了,待他退下来以后,几个儿子都安排明白了,有了各自的梦想与前途,他便收拾好铺盖卷回归到生他养他的这个小村落来。 人,的确不能忘本,不能因为你在城里生活了几年,或者是扎稳了脚跟就不认自己的父老乡亲了,又或者在衣锦还乡之时在父老乡亲的面前耀武扬威,如果用陆老爷子的话来说,这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陆建军非常孝顺,自然不会违背了陆老爷子的意思,当然……他十分清楚也了解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现在的官位做的再大,品阶做的再高,他依旧是农民的儿子,哪怕是许多许多年以后,他也要让自己的子孙们记得,你们的祖上是农民,是贫苦的农民,是辛劳的农民,是朴实的农民,是值得骄傲的农民。 这些话都是闫宝书在跟着众人进了村,来到了陆建海的家亲耳从陆建军口中听到的。陆老爷子虽然年迈,却仍健在,一进屋陆建军就带着陆向北陆向南冲到了炕沿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的同时不停的磕着响头,嘴里咒骂着自己:“爹啊,儿子不孝,一年了到现在才回来看你,儿子不孝啊。” 陆老爷子老了,眼神不太利索,眯缝着眼睛梗着脖子看着地上磕头的人,没多会儿眼泪就下来了,泪水从他哟黑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滑了下来,“军儿回来了啊,回来看爹了。” 闫宝书倚靠在门口,听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顾军心里也是酸溜溜的,他小声对闫宝书说:“咱两是外人,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 闫宝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声说:“就跟外屋地里待着吧,别一会儿向北找不到咱两该着急了。”说完,闫宝书和顾军去了外屋地,这里没人,他们拿了板凳子坐在灶台前烤起了火。 顾军双手送到炉口,看着闫宝书说:“没想到你还挺感性的吗?” 闫宝书用手背擦了下脸,“还行,就是受不了这种感人的场面。”闫宝书的感动是来自老爷子的,他突然联想到了自己的亲爸,他来这里这么久了,他也想家,想他的母亲,也想念他的父亲。 老爷子活了一辈子,养家糊口,期盼着儿子能够有大的出息,可到头来呢?他所得到的只有晒黑了的皮肤,干巴巴的双手,以及那皱纹满布的脸颊,一想到这里,闫宝书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轻声呢喃道:“我也想俺爸了。” 顾军被闫宝书带动了思念的情绪,大鼻涕浪汤的抽泣着,“我想俺哥了,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过的咋样!”说完,顾军趴在膝盖上开始猛烈的抖动着肩膀,一声声的抽泣倒是把闫宝书给吓了一跳,连忙安慰他说:“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大过年的,你说咱两哭个什么劲儿啊。” 顾军抬起头推开了闫宝书的手,咧着大嘴说:“让我哭会儿,不然回了家我也得哭,到了那时候我妈得老难受了。” 闫宝书收回了手,吸了吸鼻子说:“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闫宝书仰起了头防止眼泪再次滑落,待眼泪终于得到了控制之后,他把手伸进了顾军的上衣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了半盒没有皮儿的烟,捻出一根送到炉口,他便安静的夹着烟慢慢的抽着。 屋里仍旧是一大家子人,陆建军嚎啕大哭的声音不止,陆老爷子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攥着大旱烟袋杆子,“军儿啊,这一年多在外还好啊?想家了吧?” 陆建军哭的没了平时不怒自威的形象,“嗯,我想家了,所以回来了。” “好好好,像我陆大山的儿子。” 陆建军磕头是非常用力的,几下之后额头上就破了皮,鲜血混着地上没扫干净的土卡拉凝在了脑门上,看起来十分狼狈,“爹,我这次回来把向南向北都带回来了,你们……”陆建军回头指挥着两个儿子说:“还愣着干啥。” 陆向南和陆向北连忙跪行上前,“爷,我是向南,您的孙子啊,您瞅瞅我像您不?” “爷,我是向北,也是您的宝贝大孙子,我们都回来看您了。” 老爷子老泪纵横,“像我的孙子,是我们老陆家的种,你们回来啊,爷高兴,心里高兴啊。” 陆向北实际上去年也跟着陆建军回了东方红村,无奈的是老爷子老了,记性不好,眼神又不利索,所以每次回来,陆向北都得上前自我介绍一番,不然老爷子会分不清谁是谁的。再则,陆向北平时都是在城里生活,虽然他一年顶多回来个一两次,但他永远都忘不了,老爷子在他小的时候有多么的疼他。 陆向北看着苍老的爷爷哭了,“爷,我是向北,我这一年可想您了,您的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虽然哭了,但那是喜悦的泪水,他欣喜的点着头,眯缝着眼睛把手伸了过去,“向北啊,别跪着了,赶紧起来,让爷爷好好瞅瞅,是不是又长高了。” 第41节 陆向北连忙站了起来,凑到老爷子面前,哽咽着:“爷,我长高了,都一米八了。” “豁,瞅瞅我这大孙子,也是个小大人了。”说着,老爷子的另一只手往挎兜里摸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摸到,“爷爷还想着偷偷给你点啥呢,结果一摸兜,啥值钱的都没有喽。” 老爷子竟然还懂得开玩笑,屋子里的人登时都笑了,陆建海旁边红着眼眶笑道:“爹哎,您都说出来了,哪里还叫偷摸给啊。” “就是就是。”陆建海的媳妇冯春红插话进来,“爹,您赶紧让大哥和向南起来吧,瞅瞅这脑袋都磕碜血葫芦了。” 经儿媳妇这么一提醒,老爷子连忙让陆建军和陆向南起来,嘴里还责怪道:“我这大儿子和孙子都是个实心眼的,磕头就磕头呗,干啥磕的那么狠啊。” 陆建军坐在炕沿上看着老父亲,笑道:“儿子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这一路上回来累坏了吧,建海和春红都张罗了一天的饭菜了,你们先包一包脑袋,完事儿了咱们一家人好开饭,爹可是让建海特地给你准备了一壶好酒备着呢。” 亲爹就是亲爹,果真忘不了自己的儿子最喜欢吃什么,最爱喝的是什么酒,相反的,陆建海也记得老爷子这一辈子最爱哪一口,食杂站出售的小糕点,老爷子是最爱吃的,所以陆建军在回来之前特意让媳妇儿去买了两斤回来。 “哟,向北啊,跟你来那孩子刚才还跟屋里呢,咋突然就没了?”陆建海无意中发现的,连忙提醒了陆向北。 听了陆建海的话,老爷子抢先一步问了陆向北,“向北带谁回来的啊?该不会是你媳妇儿吧?” 陆向北的脸上蹭的就红了,随即哄堂大笑。 “爷。”陆向北哭笑不得的说:“爷,我今年才刚十八,哪里的媳妇儿啊,是我一个好兄弟,人特别好,而且心灵手巧又聪明,爷你见了一定可喜欢他了。” 老爷子啧了一声,“我不信,带进来让我瞅瞅。”老爷子仍旧没转过那道弯,或许是听力也有所下降,仍旧以为陆向北带回来的是个姑娘家。 “我这就带他进来啊。”陆向北放开老爷子的手,兴高采烈的开门跑了出去,他在外屋地里看到了闫宝书和顾军,低头这么一看,两个人竟然都是眼睛红红的,陆向北急了,“你两这是咋了?哭过了?为啥啊?” 闫宝书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顾军就开始埋怨上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一家子嚎啕大哭的感人场面感染了我们两个,宝书想他爸了,我想俺哥了,顺道就都哭一哭。” 陆向北诧异的看着闫宝书,突然有点拿捏不准闫宝书的心思了,这以前还说和他爸没什么感情的,怎么就…… 闫宝书看明白了陆向北的意思,无奈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我想自己的“亲”爸了,那陆向北还不得以为金桂琴给闫永贵带了绿帽子才有了闫宝书的! 闫宝书苦笑道:“我那是骗顾军的,我就是被纯粹的感动到了。” 陆向北对闫宝书的话深信不疑,安慰了几句后便把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快跟我进屋,我爷想瞅瞅你。” “瞅我?”闫宝书诧异道:“我有啥瞅的啊。” “哎呀,你就跟我进屋就是了。”陆向北强行拽着闫宝书进了里屋,这一进门,一屋子的男女老少都朝门口看了过来,闫宝书活了两辈子,头一次紧张成这个样子,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被陆向北带到了火炕前。 长辈面前他一个做小辈的,再加上又是头一回来这里,闫宝书脑海里真盘算着如何介绍自己呢,突然就看着闫老爷子伸长了脖子凑了过来,扫了一眼连忙就笑了起来,“好好好,这姑娘长的真俊,给我大孙子当媳妇儿正合适。” 闫宝书脑袋一歪险些一个踉跄蹶过去,陆向北则是脸红的活像猴子屁股,再看一屋子的人,用哄堂大笑这个词儿已经是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场面了,那笑声绝对是要掀开房盖窜入云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前半章催泪(也不知道催没催到尿点上,哈),后半章搞笑。 老爷子也是一助攻啊,不知道看官们有没有姥姥姥爷或者爷爷奶奶,在老了之后听力和视力下降了,你跟他们说话,他们总是词不达意,你们问晚上吃饭了吗?他回答“没洗脚呢。”诸如此类的,我姥姥就是老了以后特别会打岔。 第72章 老爷子闹出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乌龙事件,反倒给一家子的人增添了许多的欢声笑语,闫宝书个人是不介意以身作为乐子的,事实上刚才的感人场面牵动了诸多人的泪腺,经过这么一阵哄笑,气氛变的更为自然和谐了,只不过这闫宝书的心里啊,多少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小郁闷的。 陆建军父子三人的脑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其中就属陆建军磕的伤口最严重,由此可见这老爷子和陆建军之间的父子之情有多么的深厚了。这里的冬天如此的冷,伤口还是要尽快处理的好,陆向北和陆向南的好说,布条子剪的适中往脑门上一包就成,只要出门带上帽子,还是很容易结咖的,只是陆建军的伤口就有点难处理了,他磕头太过用力,脑门上红了一大片,皮破了不说,里面还混杂了许多的土渣子在里面。 屋里挤的人实在太多了,在陆建海给陆建军处理伤口的时候,冯春红一面要张罗饭菜,一面还要顾及这些个小孩崽子,最终她嫌麻烦,直接把一屋子的孩子都轰了出去。 栓子是陆建海的大儿子,柱子是陆建海的小儿子,妞儿和静儿是陆建海的两个闺女,他们没在城里生活过,因此身上穿着的衣服都十分的朴素,补丁不少,就连面棉鞋上都是。俗话说的好,没有高山哪里能显出洼地,都是陆老爷子的孙子孙女,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这样的想法栓子柱子是没有的,或许他们平时和老爷子走动的比较近,经过老爷子的一番教导,他们也就不把这种“身外物”放在心上了。重男轻女的后果在这里尤为的明显,老爷子喜欢孙子,不太疼爱孙女,对待妞儿和静儿都冷冷淡淡的,所以两个丫头很少和老爷子说话,用她们自己的心里话来说:“干活找到俺们了,好事儿咋不找俺们呢?” 静儿是年岁最小的,却是个超级有主意的丫头,她的好胜心在这个家里是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比的,爷爷他老人家不是看不上我和妞儿是丫头片子吗,没事儿,栓子和柱子能干的活我也能干,甚至想要比她的两个哥哥做的更多,可就是因为年纪小,又是个丫头体力跟不上,每每都败下阵来,但她却从未气馁过,她曾当着陆建海和冯春红的面发过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看看,我不比我哥他们差啥。 栓子和柱子比陆向南小了一岁多,妞儿和陆向北同岁,静儿今年十七,和闫宝书是同年的。闫宝书家里虽然穷,但家里人却从没有过不要让他上学的想法,静儿就不同了,她没上过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小小的身躯大大的能量,站在哥哥们的身后,总会透漏出不服输坚强而又倔强的眼神。 妞儿和静儿不同,那是一个秀气文静的小丫头,别人说什么她只管去做,说白了就是逆来顺受的典型,这样的姑娘如果遇到了个好男人,那么她可以幸福一辈子,相夫教子直到白发苍苍,若是遇上了个无情无义的畜生,那她这辈子几乎就要在噩梦中度过了,因为她太柔弱了,可能她连反抗是什么都不知道。 闫宝书是在陆向北和栓子他们说笑的时候注意到了最后面站着的小丫头静儿的,她扎了两个小辫子,一身衣服看起来十分像拼图,此时的她正背着手,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哥哥们说话。 闫宝书抿嘴偷笑,这丫头和自家小妹闫玉芳倒是挺像的,有几分强硬派的作风,不服输不软弱,就冲她现在倔强的神情,闫宝书就打心眼里稀罕这个小丫头。 “那个……”闫宝书趁着没人注意他,便来到了静儿的边上,笑问道:“静儿,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咋地了?” 闫宝书故作诧异道:“你几月生的啊?” “正月里来是新年” 闫宝书一听,这静儿竟然比自己还大了十个月多,“我还以为你比我小呢,结果你比我还大了十个月啊。” 静儿笑起来时露出了虎牙,脸蛋子白白嫩嫩肉嘟嘟的,显得她特别的可爱,“那还不赶紧叫姐。” 闫宝书被静儿逗笑了,试探她说:“虽然你比我大,但我比你高啊,还比你强壮,为啥要叫你姐啊。” 静儿登时沉了脸,“高有啥了不起的,我也还在长个,不见得就比你矮,强壮有啥用,遇上了熊瞎子你还不是得撒腿就跑吗。” 闫宝书眉毛一挑,心想这丫头的嘴皮子还真厉害,而且从她刚才说的话中就可以明确的分析到她内心的真正想法。闫宝书没再往下继续这个话题,就是想继续也不太可能了,因为陆向北已经带着栓子和柱子朝这边过来了。 “宝书,你和静儿说啥呢” 闫宝书笑道:“没啥,我觉着静儿长的挺可爱的。”闫宝书顺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等他意识到这句话不对劲儿的时候,再看大伙,几个大小伙子都憋不住笑,那头妞儿红着一张脸,在闫宝书看过去时忙低下了头,反倒是被夸赞的主角静儿,则是一幅恼羞成怒的样子,指着闫宝书就骂:“流氓” 闫宝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把静儿当妹妹看的,真的。” “谁是你妹啊,我是你姐”静儿是真的急了,跟院子里扫了一圈发现了柴火垛上放着一把大扫帚,只见她冲了过去,端起扫帚就朝闫宝书冲了过来。闫宝书吓的连忙躲到了陆向北身后,“当我啥都没说还不行吗。” 陆向北护在闫宝书身前,挡住了静儿的猛烈攻势,“老妹听哥说,宝书有喜欢的人,他啊是真把你当妹妹了。” 静儿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闫宝书,随即又看向陆向北,“他有喜欢的人?” 陆向北猛烈的点头,“真的,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更应该打了。”静儿举起扫帚要落下,半空中被陆向北拦住,“向北哥你撒手,看我不打死这个臭流氓的。” 闫宝书在心里竖起拇指,无论哪个年代都有女汉子,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柱子那头看不下去了,笑着上前拦住了静儿,“行了啊,宝书好歹是客,让咱爸咱妈知道了又该骂你了,你一天都不知道消停的,哪里有点姑娘家家的样子。”柱子从静儿手中夺过了扫帚,赔笑道:“宝书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妹妹从懂事起就没把自己当个姑娘,天天跟我和他栓子哥去地里山里干活,要强。” 闫宝书一副了然的样子,笑了笑说:“没事,我刚才也是说错话了。” “啥叫说错话了,这明明是夸咱们静丫头长的俊吗。” 静儿冷哼一声,桀骜不驯道:“你们就是瞧不起俺是个丫头,丫头咋了,干的活不比你们少,哼”说完,静儿拽着妞儿一溜烟的窜进了屋里。 闫宝书原以为气氛会尴尬,事实上大家都没有这个意思,似乎很习以为常的样子。闫宝书看着门口,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闫宝书猜想,老陆家重男轻女的现象与老闫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及,静儿表现的如此要强,他们竟然毫无知觉的只当她在说笑,殊不知,像静儿这样要强的姑娘,总会在某件事上给一家人带来无比震撼的一幕。 闫宝书喜欢静儿,喜欢闫玉芳,他非常喜欢这种有独立思想有主意的姑娘当然,他不是说温柔贤淑的姑娘不好,而是他更喜欢静儿和玉芳这一类姑娘罢了。于是,在静儿和妞儿回了屋里之后,顾军走上前来,开着玩笑道:“陆向北,宝书看上静儿了,你这绿帽子算是带脑袋瓜子上了吧。” 闫宝书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被顾军这么一开玩笑心里越发郁愤,“顾军,你信不信我让陆向北掰你牙。”说完,闫宝书伸手指挥陆向北,“还不上去揍他,等菜呢。” 陆向北边笑边撸袖子,栓子柱子和陆向南退到了一旁看热闹,就在陆向北要冲上去和顾军打闹的时候,陆向北突然来了一句,“媳妇儿说啥就是啥,顾军,咱两好歹也兄弟一场,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一院子的人几近疯狂的笑了起来。 顾军蹲在地上,摆手笑道:“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 闫宝书忽然意识到,他被陆向北和顾军联合给整了,虽然他心里对于当陆向北的另一半并不反对,而是强烈的期盼着,可他并不想让这种期盼被人当成一种玩笑,不过也多亏了闫宝书心理素质过硬,微微一笑,“懒得和你们闹了,我进屋吃饭去了。” 闫宝书自己进了屋,正好碰见冯春红把锅里刚烧好的杂鱼饼子装进了盘子里,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勾出了闫宝书肚子里的馋虫,他走上前,“婶子,用我帮忙不。” 冯春红从前都觉着大哥家的几个儿子生的都是好模样的,可自打今天见到了闫宝书之后,冯春红就不那么认为了,她觉着闫宝书更为好看一些,白白净净的小青年,笑起来时特别招人稀罕,“不用,婶子自己忙得过来”说完,冯春红透过门窗往外看了一眼,“咋不和他们一起玩了呢?冷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他们开我玩笑,我受不了就溜进屋来了。” “别理他们,都是野惯了的。”冯春红把炖好的杂鱼饼子,“走,跟婶子进屋去。” 闫宝书一想到屋里都是大人在唠嗑,进去了插不上话反倒会觉着别扭,“不了婶子,我就跟这儿烤烤火就行。” “也行,那婶子先把菜端屋里去啊。” 冯春红进了大屋,闫宝书回头搬了一块木头疙瘩坐在了灶台前烤火,谁料屁股才刚沾到木墩上,小屋的门开了,静儿露出脑袋死死盯着闫宝书说:“哎,你认字不?”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谁说培养助手一定要培养个男的?巾帼不让须眉怎么解释的,有些姑娘比男的要厉害一百倍呢好不好。于是,我做了一番研究,增加了一个新的人物,静儿,我决定把这丫头设定为一个女强人。 另外,我想好了,让闫宝书住在东方红村里的这段时间中,一定来两个大事,看官们拭目以待吧。 明晚见哟! 第73章 闫宝书没想到静儿会这么快的搭理自己,他面带微笑地从木墩上站了起来,朝着小屋门口走了过去,“认识啊,咋了?” 静儿是跪在小屋的炕上把头伸出来的,因此姿势看上去十分怪异,她没表露出太过高兴的神情,而是缩回头去拿了一本书出来,“你能看懂上面写的是啥不?” 小人书这种东西在现代社会的市面上算是彻底灭绝了,能够拥有小人书的也都是一些对老物件有着特殊情感的人。闫宝书从静儿手中接过小人书看了一眼封皮,惊讶的是他竟然看错了,这不是一本小人书,而是一本连环画。 “你确定这上面有字吗?”闫宝书翻开了连环画的第一页,上面的故事是后来大家耳熟能详的《木兰从军》。 静儿抬手把自己的辫子扔到了背后,板着脸说:“拿错了。”说着,静儿又缩回屋里,再次探出头时她说:“是这本。” 闫宝书接过小人书看了一眼,名字叫做《朝阳沟》,对于这本小人书讲述的故事闫宝书几乎闻所未闻,他抬眼看着静儿,“你想让我帮你读懂上面讲的是啥故事吗?” “嗯。” 闫宝书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更愿意听这本连环画上的故事。”闫宝书拿着《木兰从军》这本连环画晃了晃。 静儿说:“这上面画的我都能看懂啊。” 闫宝书笑问道:“那你知道这书的名字叫什么吗?还有,你既然看懂了,能不能告诉我里面讲了些什么。” 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于是静儿下了炕,穿好了鞋坐在了小屋的炕沿上,“名字叫啥我不知道,我又不认识字,但我看懂了里面的故事,说的一姑娘去军队里和敌人打仗保家卫国的故事。” 闫宝书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吧。”闫宝书边说边翻开了连环画的最后一页,虽然说故事是完美的结局了,但毕竟这是一本连环画,想要把细节交代清楚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现在资源紧缺,纸张根本不可能用的太多,于是闫宝书决定,“静儿,这本连环画的名字叫《木兰从军》,顾名思义,画中的女主人公的名字叫做花木兰,里面讲述的是她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征战沙场的故事。” 静儿听了闫宝书的解释后眼睛瞪的老大,这明显是过于兴奋激动的表现,“你知道这个故事啊?” 闫宝书点头,“嗯,还算知道。” 静儿兴奋的拍着手,“那你啥时候有时间给俺讲讲呗?” “现在就可以啊。”闫宝书回身准备搬过木墩坐在小屋门口给静儿讲述这段故事,可还没等他这么做,陆向北等人已经从院子里开门进来了,顺便带进来了一股冷风。陆向北进门直奔灶台,看到闫宝书时停顿了一下,“宝书,你和静儿说啥呢?” 闫宝书摇了摇头,“没啥,我跟静儿道歉呢。” 故事暂时讲不成了,因为到了晚饭时间,众人在冯春红的安排下进了大屋,依旧是老样子,男女分桌,男的都上了火炕,女的则是围着地桌坐了下来。农村的生活艰苦,陆建海家自然比不了在城里生活的陆建军一家,不过就是因为这里紧挨山,想要弄点野物上桌还是可以办到的。 闫宝书紧挨着陆向北坐下,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后再看地上那一桌,明显的可以发现,两桌的饭菜有着巨大的差别,就是主食都不一样,白面馒头虽然不多,却都在男人这桌的桌面上摆着,而女人那一桌全部都是窝窝头。 身为外人,闫宝书没有发言的权利,至于陆向北,他当着老爷子的面也没办法张口,毕竟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的。陆向北看透了闫宝书的心思,偷偷跟桌子底下捏了闫宝书的腿一下,趁着没人注意小声说道:“眼不见为净。” 第42节 的确,现在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到眼不见为净。于是,用餐时间正式开启,男人桌上有酒有肉,因为过年兴致好,酒杯自然变成了饭碗,一碗接一碗的,场面是那么的热火朝天。闫宝书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变的无所顾忌了,在栓子和柱子等人过来和他碰碗时,闫宝书均是一口气喝干,一丁点都没有剩下。 风卷残云将近两个小时,男人们都醉的差不多了,陆建军在陆建海的搀扶下往西屋去了,顾军因为自家就在村里,也没让谁送他便自己东倒西歪的回了家。陆向北和闫宝书被冯春红安排了后屋,就是老爷子这屋的偏厦子。 偏厦子的空间非常的小,进屋后连个过道都没有,只有脱鞋上炕。闫宝书晚上虽然喝了几碗酒,但也没有到醉的地步,仍旧保持着清醒。上炕后闫宝书脱了棉袄棉裤,披着外衣靠着火墙坐着,腿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向北,你帮我把挎包拿过来。” “干啥?”陆向北询问着把挎包递给了闫宝书,随后脱了棉袄棉裤扔在了一旁,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躺下,“你不困啊?” 闫宝书从挎包里拿出了毛线团还有钩针,来之前勾了一点,现在没事倒是可以继续了,“还不困。”说着,闫宝书挑了毛线开始针线游走,“向北,你觉着静儿这丫头怎么样?” 陆向北瞥了闫宝书一眼,“咋地,你还真看上我妹子了?” 闫宝书笑了,“我把她当妹妹看。” “哼。”陆向北双手垫在脑后,涨红着脸望着被烟熏黑了的顶棚说:“静儿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似乎很喜欢和我们较劲儿。” 闫宝书心想,不较劲儿才怪呢。 陆向北砸吧砸吧嘴,“哎,你勾东西嘴也用不着,不如给我讲一段来听听?” 闫宝书一愣,“咋地,憋的慌了?我可不讲,免得再弄我一个后背。” “那不能够”说着,陆向北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笑嘻嘻的和闫宝书说:“你不知道,你今儿进了屋以后,栓子跟我说啥了。” 闫宝书停下手里的活,“说啥了?” 陆向北屁颠屁颠的坐到了闫宝书身旁,两个人合盖一条被子,被子里陆向北的脚冰凉,为了取暖,他把脚丫子搭在了闫宝书的脚背上,“凉不?” 闫宝书摇头,“不凉,你接着说,栓子跟你说啥了?” 陆向北在闫宝书的脚背上曲了曲脚趾,随即说道:“栓子偷摸跟我说,他偷看过小媳妇儿洗澡。” “啥?”闫宝书惊讶道:“你说栓子偷看小媳妇儿洗澡?” 陆向北狂点头,“栓子说了,村里有一家新过门的小媳妇儿,有一天栓子过去帮这家收搓苞米,无意中偷看到的。” 闫宝书咧了咧嘴,“咋地陆向北,人家栓子看了,你也想跟去看看?”闫宝书端正了坐姿,一脸严肃的说:“你知道栓子的这种行为是什么吗?龌龊,无耻。” 陆向北被闫宝书言辞俱历的表情吓的一愣,反应了好半天才说:“哎,又不是我偷看的,你干啥冲我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闫宝书顺了口气,“我是在警告你,如果你敢像栓子一样去偷看女的洗澡,你看我还认你这个朋友的。”说完,闫宝书重新靠着墙坐好,拿着钩针开始干活,“陆向北,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陆向北嗯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 “俗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能因为栓子跟你形容了那春光有多么的美好,所以你就要憧憬向往,和他一样去偷看,栓子没上过学,而且也已经快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好奇可以理解,但这种行为,我决定不会赞成的。”其实闫宝书没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他在某种时候还会偷看陆向北两眼,可问题就在于,他和陆向北都是男人,栓子偷看的是个女人。如果这种行为被发现,栓子会被人抓起来,而那个女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闫宝书才没有选择沉默。 陆向北虚心受教,“没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明儿我找时间得跟栓子谈一谈,让他彻底改了这个臭毛病。” 闫宝书会心一笑,“你明白就好,看在你及时能够发现错误的根源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讲一段,让你幻想一下吧。” “得嘞,那我得仔细听着。”陆向北紧挨着闫宝书坐好,拽过被子把两个人盖了个严实,“讲吧。” 闫宝书一边勾柜帘,一边讲故事,故事的名字依旧是他胡编乱造的,但故事内容却十分的精彩,每一个细节都讲述的恰到好处,正因为这样,喝过酒的陆向北仿佛是被点燃了的大草原,熊熊烈火想灭都灭不掉。 闫宝书低头装做认真干活的样子,偷偷的朝陆向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发现被子在轻轻的耸动着,“向北。” 陆向北一愣,连忙装作没事的样子说“咋了?” 闫宝书勾起嘴角,“你要是放的开,可以……我不介意的。” 第74章 闫宝书是怕陆向北把自己给憋坏了,这才直截了当的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先不说闫宝书对陆向北有那么一层意思,就是冲着他们都是男人这一共同点来说,闫宝书也非常了解陆向北此时此刻的感受,兴致一旦上来了,再想压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这也就是俗称的“精虫上脑”。 男人精力最旺盛的阶段大多是在十八岁往上,四十岁往下,五十来岁以后差不多就是力不从心了,老当益壮那还得靠补着来。就说闫宝书和陆向北眼下这个岁数,一天两次或许都觉着不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饭饱思什么来的,就算现在的条件再艰苦再贫穷,吃饱了以后多少还是要释放一下所为的天性吗! 闫宝书话说的的确有些直白了,也不知道陆向北会不会因此而尴尬。 “啊?啊。”陆向北这两个啊是附带了节奏的,前一个啊表达的是他有点蒙,后一个啊是再告诉闫宝书,他明白了。陆向北喝了酒,脸色涨红,再加上闫宝书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太过于热烈了,“行吧。”陆向北的声音略有沙哑,低沉的充满了磁性感。在闫宝书的注视下,陆向北掀开了被子,让自己的嚣张的地方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把灯关了吧。”闫宝书是怕陆向北难为情,更怕自己受不了控制,然后…… 陆向北调换了个位置,躺下后说道:“你不是还得干活吗,没事儿,都是爷们儿难道还怕我难为情啊。”陆向北嬉皮笑脸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当着闫宝书的面儿把线裤和裤衩脱了,顺便还看往里面瞄了一眼,“操,明天又得洗裤子了。” 闫宝书激动的有点不知所措,拿着钩针的右手好几次都险些勾到了自己的手指,他低着头,一边装作干活一边偷看。陆向北微眯着眼睛,右手慢慢的动着,忽然间,陆向北睁大了眼睛看着闫宝书说:“哎,你说我这玩应小不?” “啊……?”闫宝书张了张嘴,盯着陆向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陆向北嘶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低头一边摆弄一边和闫宝书说:“你还记得那个完四宁不?” 闫宝书愣住了,“记得啊,咋了?” 陆向北气急败坏道:“有一次我去咱们的职工澡堂子洗澡,正好碰上那小子了,他带着那个傻大个,还嘲笑我来着,说我这玩应太小,如果不是陆向东在场,我一定上去揍他们个满地找牙。”陆向北十分不服务气,转过身岔着腿说:“宝书你瞅瞅,我他吗的还真就不服气了。” 送上门来了,闫宝书不看没天理啊,于是低着头凑近了看了个仔细,得出的结论用两个字来形容就足够了,那就是——完美。闫宝书还想多看了两眼,为了不引起陆向北的怀疑连忙收回了视线,假装继续勾着柜帘,“完四宁一定是妒忌你。” “你看吧,我就说他是故意的。”陆向北高兴了,笑嘻嘻的说:“你也觉着不小是吧。” 如果一个男人被人嘲笑不行或者太小还无动于衷,那么他就不是个男人,由此可见,陆向北是个真真的男人,他不服气完四宁对他的冷嘲热讽,不过……这种比个儿大个儿小的行为还真是够幼稚的。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因为他是低着头,灯光又暗,陆向北是看不到他窃喜的表情的,“嗯,不小。” “不过……”陆向北想起了当时完四宁嘲笑完了他之后的情景,于是说道:“说真的,完四宁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吃啥长大的,离老远看就跟驴似得。” 闫宝书噗嗤笑了,“死的吧?” “啥意思?” 闫宝书被陆向北的不耻下问给噎的不知怎么回答了,这东西应该怎么解释呢?闫宝书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儿,笑道:“无论什么时候都那样就是了。” “哦,大概明白了。”陆向北嬉笑着坐到了闫宝书身旁,忙碌的同时还不忘和闫宝书开着玩笑,“故事里那妞儿不错,也是你书里看来的吗?” 闫宝书笑着摇头,“没,是我临时编的。” “牛。”陆向北冲闫宝书竖起了大拇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讲了这么半天,你自个儿都没……”陆向北贱兮兮的挑了挑眉毛,“说真的,你要是放得开,我……不介意。” 得嘞,陆向北依葫芦画瓢又把皮球踢回到闫宝书的怀里来了。 陆向北见闫宝书愣住了,便坏笑着把闫宝书手里的毛线团和钩针抢过来扔到了一边儿,“别整景儿,来咱两一起,到时候咱两可就不是一般的阶级友谊了,那是……那是……”陆向北费劲儿的想要相出一个好词儿来形容,只可惜他的脑袋瓜子里现在除了那档子事儿以外什么都装不下了,“算了,我想不出来了,就这么着,赶紧的。”说完,陆向北就掀开了闫宝书的被子往下拽他的裤子。 闫宝书犹豫片刻也就没拦着陆向北,他来这里这么久了,的确需要释放一下了,如若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流鼻血了。 “哈哈哈哈……”陆向北笑不可支,“都这样了,如果我不说你打算咋办?” 闫宝书微微皱眉,“忍着。” “行了,这里没外人,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闫宝书嘴都笑歪了,“你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往后你要是结婚了,是不是也得把媳妇儿分享出来?” “我操,那不可能。”陆向北握紧了拳头,“谁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兄弟我也得捏死他。” “还行,没义气到媳妇儿都能分享出去的地步。” 陆向北冷哼一声,“我是重义气,但不是傻子。” “你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分享,什么东西不可以分享就行。” 陆向北急不可耐,“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再讲一段,助助兴。” 这天晚上闫宝书做了很长很长很美好的一个梦,完全验证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翌日天刚亮,陆建海家饲养的大公鸡就喔喔喔的打起了鸣,闫宝书在被吵醒之后从挎包里拿了一条线裤出来,穿戴整齐后他下了炕。昨晚还是过于激烈了一些,因为没有找到可以擦的破抹布之类的,两个人便用自己的线裤擦的。闫宝书把两个人的裤子团成一团夹在了腋下,临出门前,闫宝书低头看着依旧再熟睡中的陆向北,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眉毛浓而密,睫毛时不时的会颤动一下,闫宝书微笑着伸出手在他的眉毛上轻轻的划过,因此发现了他眉毛中隐藏了一颗很小的黑痣。陆向北的鼻子是那么的高挺,嘴唇型薄又好看,只见睡梦中的陆向北抿了抿嘴,这让观察中的闫宝书非常想要去吻他。 闫宝书深吸了一口气,便低下头去决定去给他来一个早安吻。 眼瞅着嘴唇就要触碰到一起了,闫宝书却突然停了下来……上一次和陆向北接吻不过是刹那间的,可那是在陆向北清醒的状态下进行的,而现在陆向北毫不知情,闫宝书自己是觉着这样的偷吻浪漫了,可陆向北呢……说白了,他们不是恋人,闫宝书没有偷吻的资格,如果陆向北没有清醒着,那么他的这种行为就是猥琐的,一想到这里,闫宝书亲不下去了,待他直起腰后,冲着熟睡的陆向北微微一笑,“早安,向北。” 闫宝书抱着衣服出了偏厦子,经过老爷子屋门口时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老爷子被子盖过了脖子,只能看到他头顶斑白的头发。闫宝书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正巧碰上了从大门口拎着一大桶水的冯春红进门。 “婶子我来帮你。”闫宝书把衣服扔在了水井旁,跑过去帮着冯春红把水抬进了屋里。 冯春红累的不轻,一边倒着气儿一边问道:“起这么早,咋不多睡会呢?” “我习惯这个时候起了,而且我也想看看这里的清晨景色。” “这有啥可看的。”冯春红指着大门外,“破败的小村落,除了天空是篮的,白云是白的,我还真没发现这里哪有什么美景。” 闫宝书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婶子,你去哪抬了这么两大桶水啊,自家的水井都结冰了吗?” 冯春红头疼道:“可不咋地,这一到冬天吃点水都困难,前些日子农场那边送水车没来,你建海叔都下水井里去刨冰了,啧啧,日子不好过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建海夫妇既然选择在东方红村里生活,自然要接受这里的自然定律以及条件限制。闫宝书不懂水利工程方面的事情,也就不好插嘴,只好和冯春红说道:“婶子,我想洗衣服,能用两盆水吗?” “可以啊,用吧,反正晚上农场那边还会有水车过来的。” “谢谢婶子。” 闫宝书从桶里倒了两盆水出来,随后端着到了墙根底下坐了下来,他第一件洗的是陆向北的裤衩,这才刚扔进水里,就听见冯春红那边妈呀的喊了一声,闫宝书连忙扔了手里的活跑了过去,“咋了婶子?” 冯春红指着墙角那边说:“昨晚有狼钻进来了。” 闫宝书朝冯春红指着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雪堆上面留下了一排排狼的脚印。 作者有话要说:  瞅瞅人家向北和宝书这交情,不打不相识,然后成为了兄弟,现在连这个事也一起干了,这是啥交情啊,再过个十几年,回忆起这些友谊岁月,两个人会脸红不?哈哈哈哈。 另外,七十年代狼还挺多的,尤其东方红村里靠着山和农场呢,找不到农场的路,狼们就只能到村里来觅食了。 记得有一个惨案,就是七十年代出,六十六个拉练新兵被狼群给吃了。 一不怕死,二不怕苦,听说留下的只有写着这一句话的牌子了,可怜。 第75章 由于东方红村的地理位置原因,能够在这里看见狼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奇特景观,除此之外,狍子和狐狸也是能够常常碰见的。狐狸这种动物比较特殊,因为分泌腺会分泌出奇怪的味道,用白话说就太骚了,没人会吃,倒是骂人的时候会经常用到,譬如你个骚狐狸精等等。像是狍子,肉比较新鲜,用来烤着熏着炖着吃都可以,尤其是冬天,是吃狍子的最佳时期。 在东北有句骂人话,叫做“你个傻狍子”。其实这话一开始是用来骂真狍子的,因为它实在是太傻了。狍子生存于东北,是最常见的野生动物之一,它和大多数食草动物一样,嗅觉听觉视觉都非常的灵敏,可它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太重,看到人类它会停下脚步靠过来研究,这是什么东西?如果你用棒子去揍它的脑袋,狍子吓到了就会跑,然而没过多一会儿,它又回来了,它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了它。 因此,狍子们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于是棒打狍子瓢舀鱼以及傻狍子之类的都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话。 昨天是陆建军等人刚来到东方红村的第一天,一家子人都忙着高兴了,到了晚上又喝了如此之多的酒,就连向来仔细小心的冯春红也都忘了在自家院子里设下机关来驱赶野狼,如今野狼入侵,冯春红吓的连忙往仓房跑了过去,拉开门来回看了好几遍才让悬着的一颗心落回原处,“还好,鸡是一只都没少。”说着,冯春红又往猪圈里看了一眼,里面的两头小猪羔子都还安然无恙的哼哼着,看到冯春红,猪羔子以为是到了吃饭的点,摇头晃脑的爬上了矮墙,伸着埋拉巴汰的猪蹄子冲冯春红要食儿吃。 冯春红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这两只猪羔子是农场那边放在咱家的,这要是有个好歹,那可咋整啊。” 闫宝书站在门口,“婶子,咱这边经常有狼出没吗?” 冯春红一边跟仓房里寻找有没有能够让狼钻进来的洞口,一边和闫宝书解释道:“那倒也不是,毕竟不是在狼群的地盘上,它们也不敢怎么着,只是一到了晚上就……”冯春红指了指东边儿,“村东头有个老绝户,晚上串门喝了两口,回家的路上就进了狼肚子。”冯春红叹了口气,“活着遭罪,死了更遭罪,这老绝户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啥孽了。”话音落下,冯春红出了仓房,把门关上又用一块大方木把门顶死,“婶子得去做饭了,你饿不?要不要婶子给你先弄点吃的?” 闫宝书摇头,“不咋饿,婶子你先做饭吧,等我洗完衣服过来帮你。” 第43节 “帮啥帮,洗完衣服进屋暖和去。” 冯春红去弄柈子和煤块了,闫宝书则是回到墙根底下坐了下来。两个人一共两条裤子两条裤衩,洗起来也没多费劲,就是这冰天雪地的,洗的时间久了,水冷的有点拔手。闫宝书洗完了陆向北的裤衩,拧干后抖搂开冲着阳光底下看了一眼,忍不住上扬了嘴角,这裤衩的后头都破了一个大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穿的。 洗完了一件,闫宝书从旁拿过陆向北的线裤扔进了水里,随后从兜里掏出昨晚从顾军那里那里拿来的半盒烟,点燃了一根后就衔在嘴角开始揉搓水里浸泡过的裤子。 “哎……你起来的挺早吗。” 闫宝书一扭头看见了梳洗打扮干净的静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说“还行吧,睡不着就起来了,顺便洗两件衣服。” 静儿走过来蹲在闫宝书身旁,低头往盆子里看了一眼,“你是把脏衣服存着拿俺家来洗了吗?” 闫宝书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咋可能吗,这里面有你向北哥的。” 静儿诧异道:“他自己的衣服为啥不自己洗?你干啥给他洗啊?” “顺手。” 静儿撇了撇嘴,“你来过农村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没有,这是头一回。” “这样啊……”静儿转了转眼珠,灵气逼人,“那你觉着俺家这嘎达和城里哪里好?” 闫宝书不想过分的夸赞城里的美好,实际上现在也没有多么美好,为了不让静儿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存在过早的憧憬,闫宝书想了想说:“半斤八两吧,各有各的好,平分秋色。” 静儿前一句听懂了,后面就…… “你呢?喜欢自己的家乡吗?”闫宝书反问道。 静儿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说完,静儿站了起来,拍了拍被她蹲褶皱了的裤子,随手一双手抓住了辫子的尾端,俏生生的说:“哦对了,我哥他们今天可能会去农场玩,你要去吗?” 闫宝书点点头,“我想去。” “静儿……帮妈拿块桦树皮进来。” 静儿听到屋里冯春红的叫喊声回了一下头,“不跟你说,俺妈让俺帮她干活了。”说完,小姑娘转身跑进了屋里。 闫宝书只顾着和静儿说话了,嘴上叼着的烟的烟灰已经燃烧出了一小截儿,闫宝书来不及把烟灰弹掉,烟灰便直落落的掉进了洗衣盆里,刺啦一声浮在了泡沫上。 “想啥呢,烟灰都掉盆里了。”陆向北起来没看到闫宝书便披着件单衣出来寻找,脚上的棉鞋还趿拉着,“我说你一大早咋不见人了,合着跑出来销毁证据来了。”陆向北挪过一个板凳坐在闫宝书身旁,揉了揉眼睛后笑道:“把我的也洗了?” 闫宝书原以为陆向北会尴尬,毕竟昨晚的场面太过于激励了一些……闫宝书似乎是想太多了,于是笑了笑说:“啊,洗了。” 陆向北笑出一口白牙,“行,看来我这媳妇儿没白娶。” “滚……犊……子” 陆向北哈哈大笑,“咋还急眼了呢,开玩笑的。” 闫宝书横了他一眼,“你瞅瞅你那裤衩子穿的,屁股蛋子上都能穿出一个洞来,你腚上是长刺儿了?” 陆向北连忙啧了一声,“我不是淘吗,一天逮哪坐哪,穿衣服啥的都贼拉的废,我妈也经常这么骂我,哈哈哈哈。” 闫宝书笑骂道:“败家子。” 陆向北面带微笑的站起身,冲着日头的方向活动了一下筋骨,“宝书,昨天我和栓子他们说好了,今儿带你去农场溜达溜达,你想去不?” 闫宝书十分好奇:“嗯,我刚听静儿说了,我肯定要去啊,我都没去过。” “嗯,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啊……”陆向北重新蹲回到闫宝书身旁,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你大哥应该就是在这边下乡吧?” 闫宝书就知道陆向北后头还有话要说,原来是指闫宝山啊。 “我不知道,我来之前我妈他们也没提我大哥的事儿,估计是因为我爸去世我大哥都没回来,过年也没回来,心里有气吧。” 陆向北说:“那你想见你大哥吗?” “见呗,我又无所谓的。” 陆向北笑了,“行,那你赶紧洗,咱们吃了早饭以后就出发。”说着,陆向北扭身就要走,可还没走上两步,就听闫宝书跟身后说道:“陆向北,我一大早起来给你洗裤子裤衩,你就跟我说这么两句就回去了?” 陆向北笑嘻嘻的回过身,挠了挠头说:“啊,是有点不够意思。” “过来,就坐这儿,等我洗完一起进屋。” “好好好,都听你的。” 陆向北回来坐下,闫宝书瞥了一眼后继续揉搓盆里的裤子,“向北,你说这边有老虎吗?东北虎?” “啊?”陆向北揉了揉脸蛋子,思索道:“我以前听人说起过,好像有人见到过。”陆向北好奇的打量着闫宝书:“不你问这个干啥啊?你还想见见不成?” 闫宝书笑道:“是挺想看看的。”其实闫宝书跟动物园里见过的,这么说无非是想跟陆向北开个玩笑。 “得了吧,就要是见着了,咱还有命活着?早让老虎叼去饱餐一顿了。”陆向北昂首挺胸,“不过你放心,等带你去完农场,咱们就去山里,我每年来都要去山里玩,运气好了还能逮到两只狍子野鸡啥的回来改善一下伙食。” 闫宝书大为吃惊,“你会打猎?” “不会。”陆向北笑道:“我哪有那本事,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用筐叩只野鸡啥的还成,其余的就不成了。不过山里好玩啊,咱们到时候带上爬犁,找个高点的地方我推你,贼过瘾,我和栓子柱子他们经常这么玩。” 闫宝书被陆向北说的心里直痒痒,笑着说:“嗯,那到时候你带我去。” “不你洗完了没啊,糊弄两把得了。” 闫宝书瞪了他一眼,“埋汰死你得了。” 洗完衣服,陆向北陪同闫宝书把衣服晾好,随后也就到了开饭时间,一大家人就和昨晚一样围坐在一起,早饭的伙食依旧是“丰盛”的,除了昨晚剩下的饭菜,还增添了一大盆的疙瘩汤,热乎乎的喝起来非常舒坦。 吃过早饭,顾军从家赶来,手里拎着一兜子的瓜子,说是去农场的路上吃,栓子和柱子因为过年也能歇息两天,于是几个半大小伙子借了马大爷的马车,扬起马鞭朝农场出发了。 闫宝书依旧坐在陆向北身旁,回过头去,看到了村口站着的静儿,她强烈的目光告诉闫宝书她也很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的大哥要出来了,咳咳,传说中的闫宝山,哈哈。 咳咳,农场搞定要去山里,到时候……我想撒点狗血行不?哈哈哈反正就是为了两个人的感情吗,对吧,哈哈 第76章 静儿最终也没能去成农场,她就那样靠在孤零零的靠着木板门望着马车越行渐远。闫宝书真的很想带上静儿,在她无比期盼的目光中他闫宝书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主动叫了栓子停下车来带上静儿,可结果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栓子是静儿的大哥,他无意识中的一番话若是被静儿听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带她干啥啊,怪累赘的。” 闫宝书叹了口气,再次回过头时,静儿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了村落中,唯有那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似是熏的人眼泪横流。闫宝书是无奈的,心里更是怜惜静儿这丫头,无奈的是马鞭不在他手中,他叫不停那狂奔的马儿。 从东方红村到胜利农场大概要走上两个小时的路程,先是要绕过九拐十八弯的山路,再来就是一眼望不头的山地,往远处看,多半还是荒芜凄凉的。听栓子说,到了来年开春,农场里的人会到这边继续开垦,毕竟冬天太冷了,下了雪又不方便干活,所以这里才会看起来光秃秃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这是当时下达的最高指示,于是长达十年之久的“上山下乡”行动开始了,无数的青年学生从家乡出发,朝着北大荒、大西北迈进,也正是因为这十年之久的上山下乡行动,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命运。 在马车渐渐接近胜利农场大门时,闫宝书不禁叹了口气,这是有感而发的一种自我安慰,同时也是对自身运气的一种阐述。闫宝书在巩小海的帮助下,看似巧合却是阴差阳错的进入了矿大院的文工团,如若不然,摆在前方的路也只剩下两条了,要么进入土建队去工作,要么就是被学校推荐来到农场……不……也有能可能是得到通往大西北的一张车票,至此流落在外数十载,再想回来,恐怕还是要看运气,能否借着返城热潮回到生养过他的这片土地上了。 他们的青春岁月,燃烧了北大荒的寂寞;他们的奉献,拓展了后人们的宝贵财富……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马车越来越接近农场,清晰可闻从大院里传来的操练声,闫宝书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随即带着疑惑偷偷的询问了陆向北,“冬天也要操练吗?” 陆向北点点头,“冬天不用干农活,没事儿闲的就练练呗,省的来年开春身体都僵硬了,到时候活都干不了。”正说着,就听见坐在前头驾车的栓子大声吆喝道:“吁……” 栓子把马车停靠在了农场大门的门口,拴好马儿后,栓子又从马车上取了一小捆干草扔到了它的嘴边。栓子低头见马儿开餐了,便拍了拍手说:“行了,咱们进去吧。” 一行人跟着栓子进了农场,因为赶上了年节,这里也是一派喜气洋洋。刷大白的墙体仍旧是没有变化的口号“抓革命、促生产、实现四化。”农场的坐地面积还是挺大的,空旷的操场并没有被白雪覆盖,这里的人们非常勤劳,因为没有农活可干,便一早就起来清扫了积雪,随后用翻斗车推出去堆在了墙根底下,那里是上坡,待春暖花开雪融化之时,融化的雪水会顺着坡度流进附近的小河流里。 “哟,这不是栓子吗,今儿你咋过来了?你爹呢?” 栓子笑着回应道:“我爹跟家里陪我大伯喝酒呢,有时间就过来了,他还说要带我大伯跟你整两杯呢。” “那我可记住了,回去提醒你爹别忘喽。” 闫宝书此时跟在陆向北身边儿,低声询问道:“刚进来时还听到有人操练呢,这会儿咋都没人影了呢。” 陆向北解释道:“应该是进屋里头学习去了。” 说起“学习”闫宝书有点印象,因为冬天里没有农活,而人们又不能够闲着,索性就把这个时间利用了起来,一群人坐在屋里进行“早请示”,完了还要进行“斗私批修”,主要还是进行谈学习的心得体会,灵魂深处闹革命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闫宝书微微点头,“那咱们来这里干啥啊?” 陆向北说:“农场平时都用来干活的,看到没……从前头那排房子绕过去就是养牲口的地方,有马有猪啥的,咱们到这儿来可以先帮着伺候一下牲口,完了咱们就半山腰那儿玩爬犁,狗拉爬犁你玩过没?” 闫宝书玩过爬犁,但都是自己推上山坡然后滑下来,狗拉爬犁吗,他还真没坐过。闫宝书笑着摇头,“听起来挺不错的样子。” 陆向北笑道:“一会儿有你过瘾的,不过你得跟紧我,这里我也不熟,但我知道,农场后头有陷阱,都是用来防止野狼和黄鼠狼之类的。” “是捕兽夹吗?” 陆向北抓了抓头上的棉帽子,“差不多,也有挖洞什么的。” “哦” “向北宝书……”顾军跟着栓子柱子他们走了一会儿,突然退了回来,笑嘻嘻的说:“我不过来,你们小两口还唠的挺火热的吗。” “滚,管得着吗。”陆向北笑着踢了顾军一脚。 顾军依旧是老样子,闪躲的极快,“先不闹了,说正经事儿,咱们这也赶了小半天的路了,这都晌午头子了,找地儿吃点饭去啊。” 这可为难陆向北了,他求救的朝前面唠嗑的栓子说道:“栓子,咱们中午吃啥啊?跟哪吃?” 栓子回过身笑道:“这还不好办啊,咱们先去喂牲口,完了去大灶上蹭饭呗。” “得,还得先干活。”顾军无奈的耸了耸肩。 绕过了前头整齐的草泥房,映入眼帘的则是马厩和猪圈,另外还有两头牛被拴在木钉上哼哼喘着粗气,以此来表达自身的不满。栓子一行人细化分工,栓子和柱子清扫马厩捡马粪,而闫宝书则是要跟着陆向北还有顾军喂猪喂牛。 工作的过程中,闫宝书大大体会了一把农场劳作的辛苦,过程中闫宝书偷偷问陆向北,“咱们来这里这么半天,咋也没个人过来?不怕咱偷牛偷猪啊。” 陆向北笑道:“咋可能吗,其实咱一进来就有人看见了,记得门口那间小屋不,那里有人负责看着门口的动静。” “哦,我想起来了。哎向北你说,这里谁管事儿啊?我的意思是说,谁是这个。”闫宝书冲陆向北竖起了拇指。 陆向北说:“这里大部分都是知识青年,我听栓子说,这里有一位连长、一位指导员、四位排长还有一个通讯员,另外还有炊事班的司务长和司务员,没了。” 闫宝书明了,“那就是说,这里连长最大喽。” “嗯,是了。” “我还真挺想见见的……”闫宝书微笑道。 “等我当了兵,成了连长,让你瞅过够。” 闫宝书斜了他一眼,笑道:“干你的活吧,我去把这些草轧了。”闫宝书抱着一捆干草往马厩那边走去,路过马厩他还看到了里面栓子和柱子屏住呼吸捡马粪的搞笑神情。绕过了马厩,往前再走个五十米有个铡草刀,由于闫宝书怀里抱着的干草有点长,他只能歪着脖子看清一边的路往前走,眼瞅着快要到铡草刀前面了,脚心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直达心底,闫宝书嘶的一声便扔了手里的干草,这些干草在寒风中飞的到处都是,闫宝书蹲在地上捂着腿不太敢动,因为他的脚底下踩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的钉子已经穿透了棉鞋透过了闫宝书的脚掌。 闫宝书疼出了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陆向北……” 闫宝书的叫喊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陆向北发了疯似的跑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蓝工装的男人跑了过来,他焦急的蹲在闫宝书身旁,低头看了一眼,“这都穿透了,得赶紧进屋消消毒去。”说着,男人抬起头,“你还好……” 第44节 男人愣住了,闫宝书也微微怔了一下。 “宝……宝书?”闫宝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亲弟弟,他来农场已经有两年了,他曾想过,一辈子都不要在回到老闫家,没想到现如今会在这里,这样的场面之下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时间闫宝山也说不上话了,吱吱呜呜的很是没有底气。 “宝书?”陆向北绕过马厩就看到闫宝书坐在地上捂着腿,一时心急,陆向北跑过去一把推开了闫宝山,焦急又关切的说:“咋也不看着点地上啊,我操……这都扎透了!”陆向北红了眼,回头冲身后吆喝道:“顾军你他妈的吃奶呢,还不快点过来,宝书扎脚了。”吼完了,陆向北来到闫宝书身后抱着他,“一会儿顾军来了,我让他帮你把脚上的钉板拔下来,你要是疼,就……”陆向北把右手伸到了闫宝书嘴边,“咬着我的手套。” 闫宝书是真的疼,但还是被陆向北给逗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咬你的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见面了,闫宝山是闫宝书将来想用到的人,其实说真的,闫宝山这人挺狠的,是心狠啊。 第77章 “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陆向北没好气的瞪了闫宝书一眼后朝着身后的方向吆喝道:“顾军,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顾军一脸懵逼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栓子和柱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神情,待三个人都到了跟前,顾军才咧着大嘴结巴道:“这……这……咋还把脚给扎了呢。” 陆向北从后头抱着闫宝书,心急火燎的说:“别废话了,我抱着宝书,你和栓子哥帮忙把钉板拔出来。”陆向北紧紧抱着闫宝书,安抚的口吻说:“一眨眼的事儿,你忍着点啊。” 闫宝书疼的直打哆嗦,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来吧。”陆向北一声令下,顾军和栓子到了前头,一左一右的握住了木板,随后一同朝陆向北使了个眼色,“一、二、三……” 顾军和栓子都用了十足的力气,同时握住木板往外拽的同时,只听见闫宝书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而后那块儿带着钉子的木板被拽了下来。陆向北此时见钉子拔了出来,二话不说抱起闫宝书就往前面跑,如果他没有记错,胜利农场里是有个半吊子的江湖郎中的,平时有人发烧感冒都会找他。 “向北,你别跑那么快,慢点。”闫宝书感动极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伸手去把陆向北紧蹙的眉头抚平,也很想告诉陆向北,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疼。 陆向北跑的呼哧带喘,“这都扎透了,我看那钉子上有锈,还是早点处理的好。” “你慢点跑,我有话跟你说。” 陆向北听到这里才稍微减缓了速度,“啥事儿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开玩笑似的抬起手用食指在陆向北的眉毛上轻轻扫过,“年纪轻轻的别老皱着眉,到时候有了抬头纹多显老啊,你也不怕找不到媳妇儿!” 陆向北愣住了,随即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闫宝书,我郑重的警告你,在生死攸关的大事儿面前,你把你那套不正经吊儿郎当的作风给我收起来,听见了没有。”陆向北几乎是用吼的,分贝高的有点吓人。 闫宝书怀疑自己的耳膜要被穿透了,再看陆向北横眉冷目的德行,他只好在他胸口上拍了一巴掌,“陆向北,我没发现啊,你还有霸道总裁的范儿呢。” “啥范儿?”陆向北听的一愣愣的。 闫宝书干咳一声,“没啥,我刚才是怕你太担心了,才故意开了个玩笑,你生气了?” “废话。”陆向北冷哼一声,仰起头目视前方往前走。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窃喜道:“向北,如果我死了,你会……” “胡说八道啥呢?”陆向北扭头吐了两口吐沫,“大过年的挂了彩不说,你这嘴也没个把门的,啥死不死的,我都陆向北的兄弟都是长命百岁的。” 得,还是兄弟,哈哈哈哈。闫宝书郁闷的苦笑着,“其实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说的。” 陆向北板着脸,“说。” “我看见我哥了。” “你哥?” 闫宝书点点头,“我大哥,闫宝山。” “跟哪见到了?”陆向北一脸的茫然。 闫宝书笑道:“刚才你推开的那个男的就是了,我大哥,闫宝山。” “我操,你说他是你大哥?”陆向北在没知道那个男人就是闫宝书的大哥时也没多生气,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热心肠的,可此时不一样了,那个男人竟然是闫宝书的亲大哥,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陆向北心里燃烧着的愤怒的小火苗越燃越烈,不过眼前也不是找闫宝山说道的最好时间,还是先去前头再说吧。 正因为季节的关系,所有人都聚集在前头的门房里学习呢,这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和陆建海有交情的。陆向北抱着人冲进了屋里,“叔,我弟扎脚了,你们谁懂医啊,帮忙瞅瞅。”陆向北累的不轻,踉跄了几步总算把闫宝书放在了桌子上。 “哟,这是咋了?”刚才和栓子说过话的董大爷披着衣服跑了过来,顺带着整理了一下因为太着急没带正的帽子,“扎脚了?”董大爷连忙把闫宝书的棉鞋脱了下来,这也幸亏闫宝书是个爱干净的,如果换成是顾军……后果不堪设想。 董大爷端着闫宝书的脚丫子瞅了几眼,低吟道:“孩子,你试着活动一下让大爷瞅瞅。” 闫宝书咬着牙忍着疼活动了一下脚腕,又曲了曲脚趾。 董大爷似乎是松了口气,“幸亏是从大脚趾头中间扎过去的,应该没伤到骨头。” 陆向北一旁担忧道:“用上医院吗?” 董大爷叹了口气,“孩子,相信大爷的经验,他这脚没伤到骨头。”说完,董大爷拎着闫宝书的棉鞋递到了陆向北的面前,“拿着。” 陆向北蒙了,“干……干啥?” “能干啥啊,打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照着脚心给我往死里的打。” 闫宝书虽然知道董大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这话说的也有点太狠了吧,万一陆向北打顺手了,这往后还不得家暴成瘾啊。 陆向北拿着鞋也不动手,“大爷,你到底为啥让我打宝书,我不打。” “咋地,你还心疼啊?”董大爷被逗乐了,“那钉子上有铁锈,咱老一辈人都行这么做,把血打出来了,不容易感染。”董大爷耸了耸肩,把快要掉下去的衣服抖回到了肩膀上,“我是老了,不然我就代劳了。” 闫宝书吓了一跳,心想您老人家还是别代劳了。 “向北……”顾军几个跟着也到了,几个人跑过来看了一眼之后,栓子便在人群中看了个几个跟陆建海特别相熟的人,他趁机跑了过去,希望能从他们那儿要到点药。 “向北”闫宝书冲陆向北微笑道:“打吧,那钉子上有锈,我听俺妈说过,的确得这么做。”当然,这是要在没伤到骨头的情况下。 “那……那我打了?”陆向北犹豫的抬了抬手。 “嗯,打吧,我挺得住。” 陆向北深吸一口气,随后的几分钟里,他抡着棉鞋猛劲儿的往闫宝书的脚底板上打,闫宝书一开始还能抗的住,可越往后疼痛感越明显,实在忍不住了,他才仰起头叫上两嗓子。两三分钟过去了,闫宝书的脚底板麻木了,陆向北更是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 董大爷那头叼着烟袋杆子,呲着一口略微发黄的牙齿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董大爷起身走了过去,看着两个人打趣道:“你小子刚才还不舍得下手,这打起来真是比谁都狠啊。” 闫宝书知道董大爷是开玩笑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陆向北其实没怎么敢用力的打他。 陆向北虽说是被调侃了,但更像是被冤枉了,他无声的撅了撅嘴也不辩解,反而关切的和闫宝书说:“疼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还行,不是很疼。” 陆向北松了口气,转过头问董大爷,“接下来咋办啊?” “还能咋办,整点药片子碾碎了往脚上一糊养着就行了。”董大爷比陆建军的年纪都要大,是真正意义上过过苦日子的人,以前的人生病了没有钱看医生,只能胡乱的整点草药之类的对付着,现在可就不一样了,有点止疼片那都是上天的恩赐啊。 董大爷朝身后的年轻人一挥手,紧接着就有人递上来两瓶药,有止痛的和消炎的,这都是平时农场里都要预备着的。陆向北第一时间接过药,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个搪瓷缸,也不知道是谁的就往闫宝书嘴边送。 闫宝书也没犹豫,吞了药片就着水吃了。 董大爷站在年轻人中间,笑着摆了摆手:“大中午的,赶紧张罗饭菜去,哦对了,去隔壁把连长指导员他们都叫上。”董大爷自己也有孩子,就是因为他苦过了,所以才觉着人都是皮实的,只要饿不死就成啊。 在座的每一位的日子都不好过,一听吃饭了纷纷都拿着搪瓷缸往外走,眼瞅着人快散干净了,董大爷突然辙了回来,站在门口说:“栓子啊,你和柱子去大灶上打点饭菜回来,你们几个小崽子就跟这屋吃吧。” 栓子应声道:“知道了。” 栓子和柱子去打饭了,顾军则是和陆向北陪着闫宝书。陆向北坐在一旁,专心致志的做着手里的活。陆向北脱了外衣,用里子裁了几块布条出来,随后用布条裹住两片药,顾军此时从门口捡了快砖头,陆向北接过砖头用力的砸碎了药片,然后又撵了几下,确保药片碎成粉末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端着布条裹住了闫宝书的脚掌。 “疼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不疼。” 陆向北这会儿是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瘫软在凳子上,“早知道我就应该跟你一起去的,都怪我。” 闫宝书看着自责的陆向北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我自己没看清地上的东西,跟你没关系啊。” 陆向北摇头:“我早就知道马厩那边有各种陷阱了,我没跟你去就是怪我。” “真的不怪你,你都提醒我了,是我自己没小心吗。” “不管咋说,就是怪我,要是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就好了。” “我……” “你们两个给我打住。”顾军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出言制止了他们,“你们两这是干啥呢?开反省大会是怎么地?”顾军抱着肩膀笑道:“你瞅瞅你们啊,不就是钉子扎了脚丫子吗,咋弄的跟生离死别是的啊。” 陆向北猛的抬起头,眼眶竟然是微红的,“顾军,你……”陆向北原本是要骂顾军的,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从门口经过,陆向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站起身冲了出去,“闫宝山,你给我站住。” 闫宝书背脊一僵,慢慢回过身看着陆向北,“你……有事儿?” “我操你妈”陆向北气红了眼,抡起拳头冲了过去,在闫宝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眶上。 闫宝山被这一拳打蒙了,眼前一片片的星星,就在他用手划拉眼皮子的时候,陆向北紧接着又上去补了一脚,闫宝山连声栽倒在地。顾军跟屋里头一瞅好兄弟跟人打起来了,也不管是何原因,冲上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敢招惹我兄弟,你他吗的活腻歪了吧。” 陆向北骑在闫宝山的身上就是一通猛打,“就你还是个人,你还是个当哥的?宝书跟你面前受伤,你竟然无动于衷,你还有人性吗?”陆向北拳拳下狠手,“你不就是为了你那点破自尊吗,怕别人瞧不起你,怕别人把你爸的错误连带到你的身上,你有家不愿意回,你爹死了你还跟外头待着,你恨他,顺便把一家人都带上了,你也算是个男人。” 顾军那头打红了眼,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砖头,就在他抡起砖头的准备往闫宝山身上砸的时候,闫宝书单着腿蹦了出来,大吼道:“顾军,你傻逼啊,你要是砸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顾军在闫宝书的叫喊声中冷静了下来,闫宝书蹦跶哒的跳到了他身边,薅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拽了下来,随后又去拉陆向北,“向北,别打了。” 陆向北举起的拳头没有再次落下,他喘着粗气倒在一旁,“我就是看不惯他,自己亲弟弟在眼前,竟然……竟然……” 闫宝书鼻子发酸,来到陆向北身旁坐下,伸手在他肚子上轻轻拍了一下,“虎犊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的解释一下,虎犊子就是不计后果的傻,就是形容人没有脑子。当然了,这里不是宝书在责怪向北,而是……大家都懂得。哈哈闫宝山该揍吗?这个要看看官怎么想了。按照作者我自己的想法就是该揍,爹妈不认了,亲弟弟在眼前受伤竟然无动于衷,虽然一开始是他泡过来了,但在他发现受伤的是宝书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害怕见到自家的人,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所以呢,看官们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吧。 第78章 经这么一闹,大灶那边的人全都闻讯赶了过来,也幸亏这架是打完了,不然就冲陆向北和顾军那架势,两个人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要说是孩子之间打架也就打了,半大孩子闹个矛盾没啥大不了的,可眼前的情况不太一样,两个半大小伙子把一个大人给打了,这还了得。 栓子先前就说过,这里最管事儿的是吴连长,他跟着人群过来瞄了一眼,而后就让董大爷把人全都带到自己那屋去了。董大爷气的眼睛都绿了,吹胡子瞪眼的压着陆向北和顾军往前头走,他就跟在后头骂骂咧咧:“大过年的咋还动上手了,咋地,显你们能耐了?吃两天饱饭不知道咋嘚瑟好了。”董大爷越骂越来气,走上前照着陆向北和顾军的腚上一人给了一脚。 闫宝书不可能置身事外,由于他没穿袜子和鞋,只能先跳回屋里在穿上鞋袜后再踮着脚跟了过去。闫宝山的也算是挨揍的一把好手了,在两个半大小伙子没轻没重的手底下竟然没受什么伤,要说严重,也就是眼眶有些微肿。 闫宝山也被董大爷拎到了吴连长那屋,这才刚迈了一条腿进去,陆向北便目露凶光的注视着闫宝山。闫宝山无奈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在陆向北的注视中进了屋,随后和陆向北还有顾军并排靠墙站好,准备等待吴连长的审讯。 “别瞪了,你也不怕把眼珠子瞪出来。”吴连长不是没见过气性大的,可陆向北这……吴连长气极反笑,坐在桌前转了过身,右手握着装满了热茶水的搪瓷缸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打架这种事情无论是否是事出有因,先动手的一方肯定是不对的,必定要受到严厉的批评与教育。陆向北和顾军低着头,吱吱呜呜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吴连长看了几眼后也就没再追问他们,而是换了个对象,去问闫宝山了,“那就你说。”吴连长开了搪瓷缸的盖子,抿了一口热茶水后又说:“闫宝山,我是没看出来啊,平时你老实巴交不吭声不念语的,咋就能跟两个半大孩子动上手了?咋回事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闫宝山站的标板溜直,目视前方说:“事出有因,今天在马厩那里被钉子扎伤脚的人是我的弟弟,他叫闫宝书,由于我当时什么都没做,所以……”闫宝山扭头看了眼陆向北,“所以,他们两个要替我弟弟出口气,觉着我不配当哥。” 吴连长听的一愣,“啥玩应?脚受伤的那孩子是你弟弟?” “嗯,是我亲弟弟。” 吴连长这会儿什么都明白了,大手掌往桌上用力一拍,“该打。”吴连长披着衣服豁地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了闫宝山身前,“闫宝山同志,这我得好好的批评你了,既然那孩子是你弟弟,你为啥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就前段时间,一过路的饿的腿发软你都能把自己的饭给出去,咋轮到你弟弟就不闻不问了?” 闫宝山羞愧的低下了头,“连长,我错了。” 第45节 “错了?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吴连长十分生气,“宝山啊,你来咱们这嘎达也有两年了,你啥情况我都知道,做人吗,尤其你还是个男人,五尺高的汉子,咋一点气量都没有呢?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算当成宰相,那肚子里也能撑起一片树叶吧?” 闫宝山连连点头,“连长说的是,我一定争取改正错误。” 吴连长叹了口气,“你这不是错误,是心里有个疙瘩没解开。”吴连长走过去在闫宝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宝山啊,听我一句劝,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总记着,拿出点男人的胸襟来。” 闫宝山依旧是点头,“是,我知道了。” 吴连长见状也不好再批评他了,长叹一声道:“那是你弟弟,你咋能做到铁石心肠呢。”吴连长苦叹摇头,随调转了批评的目标,“还有你们,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打架斗殴,你们是想当地痞流氓吗?” 顾军低着头嘟囔道:“我们不是事出有因吗。” “哦,事出有因就能动手了?”吴连长来回踱着步,“不管是什么原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瞅瞅你们啊,这闫宝山不管怎么说都跟你们哥哥一般大了吧,你们可倒好,一点礼貌都没有了,这几年上都就饭吃了?” 陆向北这会儿气儿也消的差不多了,听着吴连长的批评也很受教育,“我们错了。” 吴连长打量着陆向北,心感甚慰道:“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错既然是犯下了,就没有不惩罚的道理,从明儿开始,你们两个负责三天的马厩猪圈的清理,敢偷懒被抓一次增加一天,听见了吗?” “听见了。” 吴连长挖了挖耳朵,“没吃饱饭是咋地,说话没力气了?” “听——见——了。”陆向北和顾军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吴连长满意的回到桌前坐下,“行了,你们啊都给我滚蛋,该养伤的养伤,该伺候牲口的伺候牲口,往后再跟我这儿惹事,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吴连长便摆手下了逐客令。 闫宝书一直守候在吴连长这屋的门口,待他们受训从里面出来时,闫宝书连忙蹦了过去,“你们没事儿吧?” 陆向北摇了摇头,随即斜眼瞪了身旁的闫宝山一眼,“没事儿。” 闫宝书又看了看顾军,确定他也没事之后才蹦到闫宝山身前,“那个……你还好吧?” 闫宝山偏过头,他不想让闫宝书看见他已经肿起来的眼眶,“没事儿。” “他们下手也没个轻重,你看看有没有鸡蛋,煮熟了滚一滚,兴许能好点。” 闫宝山点点头,“嗯,知道了,你的脚……” 闫宝书微笑道:“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嗯,没事儿就好,我……”闫宝山实在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最终只是一咬牙的说:“那我先忙去了。” 闫宝山走了,陆向北看着十分生气,“宝书,你说你这大哥……咋这么欠揍呢。” 闫宝书抓着陆向北的胳膊笑了笑,“没啥,他也是个人吗,有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在我的心里,不是也没有这个大哥的存在吗!”人和人的感情是相互的,闫宝山并不关心闫宝书如何,反过来,就在陆向北和顾军打他的时候,闫宝书又何曾担心过他呢? “所以啊,你们没必要这么生气的。”闫宝书向来是最能劝说陆向北的,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办法,只需要一句两句平心静气的话就够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得,这架我算是白帮你打了。” 闫宝书笑道:“怎么可能,我心里感动,都记着呢。” 陆向北恢复了平时的德行,笑嘻嘻的说:“跟你闹着玩呢,还跟我解释上了,走吧,我背你回去吃饭。” “不用,我跳着走路就行,不过你得扶着我啊。” 三个人回到了先前的屋里,饭菜什么的也都被栓子和柱子带回来了,由于闫宝书脚受了伤,陆向北和顾军又挨了罚,所以栓子和柱子吃完饭后就打算驾马车回去了,毕竟这些事情都要跟家里大人汇报一声,顺便也可以再在回来的时候带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大灶上的饭不如自家的饭,毕竟都是一口大锅里做出来的,味道上有所欠缺,栓子和柱子吃了几个口就急着回去了,说是晚了天黑看不见路。送走了栓子和柱子,陆向北和顾军脱了些盘腿坐在桌子上开迟,“这大白菜炒的还不错吗。” 顾军吃的头不抬眼不睁的,“嗯,就是荤腥少了点,也没酒。” 闫宝书一旁听的直乐,“你想的真多,还想有酒喝。” “就是,有的吃就不错了。” 闫宝书点点头,“向北,你说晚上咱们在哪睡啊?” “农场里应该给咱们安排地方了吧!不冲别的,就冲我小叔也不能让咱们睡大马路的。”陆向北笑呵呵往嘴里塞了块肥肉片,“哎,我听我妈说这人受伤了以后吧,得补,吃哪补哪,这猪蹄子咱们是弄不着了,我寻思着等明天清理完了猪圈马厩以后,我就上山帮你逮只狍子或者野鸡回来炖着吃。” 顾军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哎,这主意我赞成,明儿咱加快点速度,争取中午就出发。” “你不能去。”陆向北拒绝了顾军的提议,“我走了宝山身边没人不行,你就跟农场里待着,照顾好宝书。” 闫宝书噗嗤笑了,“向北,我是扎了脚而已,还是让顾军跟你一起吧,帮把手总是好的。” “那也不行,再说了顾军太笨了,容易打草惊蛇,我一个人方便逮它们,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谁说也不好使。” 陆向北在某些大事的决策上下定了决心后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闫宝书和顾军拧不过他只好答应了。这天夜里农场的董大爷给他们安排了宿舍,三个人早早躺下之后却谁也没睡着,闫宝书披着衣服靠着墙继续勾他的柜帘,陆向北则是满脑子都是逮狍子和抓野鸡的计划,顾军就不用提了,满脑子都是关于和闫宝书回了村里如何展开第一步的策略方针。 点灯熬油是一种浪费,这才刚过了十点多,外头就有人敲了门,让关灯睡觉了。陆向北手脚麻利,连忙跳下地拉了灯绳,回到炕上后三个人也都没说什么话,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陆向北和顾军去清理猪圈和马厩了,闫宝书则留在了屋里跟大伙一同学习。到了中午大灶开饭,陆向北填饱了肚子以后便往挎包里装了几样偷摸拿来的工具一个人上了山里。 闫宝书有点担心,他看着陆向北离开的身影问顾军,“山里安全吗?” 顾军应声说:“白天还行,只要他别摸黑回来。”说着,顾军歪着脑袋笑道:“别担心了,向北以前来和我经常去山里玩,半山腰那边就能逮到狍子和野鸡,放心吧。” 话虽如此,闫宝书却一点都没有安心。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傍晚,天色昏黄渐暗,闫宝书就坐在屋门口一边勾窗帘一边注视着农场大门口,等了又等,眼瞅着这柜帘都出来一大半了,陆向北依旧没有回来。闫宝书心烦意乱,随意把勾好的柜帘往旁边一扔,朝屋里喊道:“顾军,向北这前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咱们去找他吧。” 顾军来到门口,伸着懒腰说:“是有点久了,还是我去吧,你跟这儿等着啊。”由于陆向北上山没有对任何人说,顾军也没敢对外人提起,一个人偷偷的出了农场往山里去。 闫宝书坐在板凳上依旧是心急如焚的等待着,可得到结果却是……顾军也没有回来。此时天已经黑了,闫宝书再也坐不住了,他瘸着腿去了宿舍,用绳子捆了一条棉被后背在了身上,随后他在农场里找到了闫宝山,他本意是要找董大爷的,可惜的是董大爷不知道去哪里了。 “哥,向北和顾军进山里了,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你能不能帮我跟吴连长说一声,也派点人去找找啊?” 闫宝山一愣,“他们进山里干啥去了?” “去抓狍子和野鸡了。” 闫宝山疑惑道:“平时这十里八村的都这么干,你再担心什么?” 闫宝书放心不下,“中午去的,这时候都没回来,我……”闫宝书急了,“哥,你就帮我跟吴连长说一声就行,还有,帮我找两瓶白酒,我要用。” 闫宝山没想到闫宝书会求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带着闫宝书去了自己那屋,从柜子里翻出来两瓶白酒。闫宝书接过白酒,“有火柴吗?” “嗯。” 闫宝书又接了火柴,“哥,那我先去找了,你快点找吴连长啊。” “好。” 闫宝书顾不上脚疼了,他只希望能够快点看到陆向北和顾军。 第79章 闫宝书由于脚伤实在没办法走的太快,为了能够争取时间,他尽可能的用脚尖着地,以此来缓解脚掌上传来的疼痛感。这种方法也只是一时的能够让他走快一点,时间长了脚尖又吃不消了,没办法他只能再用脚后跟走路。如此反复来回交替,等到他赶到山脚下的时候,天算是彻底的黑了,寒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连带着吹起了他狗皮帽子的两个耳朵。越往前走越是接近进山的路,这里处于风口地带,大风形成了无法避免的阻碍。闫宝书顶着寒风进了山,步履艰难的往上爬,一边爬他还会一边的喊,“陆向北,顾军……你们在哪?听到了请回应我一声。” 这个时间段进入山里的人早都回了家,烫上一壶小酒盘腿坐在炕上吃起了晚饭,闫宝书一口气喊了几分钟后就喊不动了,他吞了吞口水,回过头朝来时的路上看去,他进山也有一阵子了,为什么就是感觉没走出多远呢。 脚上的伤在隐隐作痛,身后背着的棉被成为了负担,再加上兜里穿着的两瓶白酒,每一样都让闫宝书觉着寸步难行。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必须要带着的,他不能够扔,因为他无法预知陆向北在山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夜晚的山里无疑是一种恐怖的存在,棉被和白酒可以用来御寒,同时白酒也可以成为危难之时的一种自救武器。 闫宝书歇了歇脚继续朝山里走,一路上他不停的呐喊着,可得到的回应除了山里如同鬼哭狼嚎的风声之外再没有别的了。闫宝书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会不会是陆向北已经回到了农场里,他们没能在这条上山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碰到? 闫宝书不熟悉这座山,他从没有来过,除了能够沿着这条路往上爬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闫宝书想好了对策,如果再往上爬半个小时还没有陆向北的身影,他便下山去,回到农场看看,另外,他下山的时候如果碰上了农场里赶来的大人,那也就意味着陆向北没有回去,他还可以继续跟着他们寻找。 闫宝书继续边走边喊,慢慢的他察觉到了,越往上爬寒气越重,双脚和双手开始有了冻僵的前兆感。闫宝书担心脚上的伤,别到时候陆向北没事儿,自己的脚却因为寒气再来个二次伤害。一想到这里,闫宝书咬牙忍着疼原地跳了几下,试着用运动来活络身体,随后才继续赶路。 闫宝书又往上爬了有十分钟,突然,天空中竟然飘下了雪花。这场雪来的太突然了,更让人烦躁的是,这场雪是由小到大展开的,鹅毛般的雪花片子模糊了视线,闫宝书烦躁的挠了一把已经被冷汗打湿了的头发,随即仰起头用尽全力的大喊着,“陆向北,顾军,你们他吗的到底在哪呢。” “嗷……呜” 山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声音,继而又是一声。闫宝书愣住了,他浑身汗毛竖起,静静的听着这个声音。 “嗷……呜” 又是一声,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他听见了,他真的听见了,这个声音正是他担心的那个声音,这是“狼嗥。” 闫宝书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原地打了个转,他眯缝着眼睛,想要透过鹅毛大雪看清周围的情况,是否有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真透过深夜的漆黑窥视着他,甚至想要伺机而动把他当成今晚的美味佳肴。 闫宝书不能再喊陆向北的名字了,因为这样会把狼招来,可他也不能按兵不动原地等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原路返回,希望能够遇上上山来寻找他们的大人。闫宝书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他便拽了拽身上捆着棉被的绳子,随后嬲俏的慢慢地往山下去。 闫宝书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无奈风声太大,一点有利于他的消息都无法给予。闫宝书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只可惜今儿佛祖歇假出去散心了,没工夫来保佑他这个身陷危殆的可怜人了。 一个非常清晰的声响就在继续闫宝书不远处的地方响起,闫宝书吓的背脊一僵,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努力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闫宝书额头上刚刚冒出的冷汗还不待滑落便被恶劣的天气凝结在了脸颊上,此时的他眉毛白了,睫毛挂上了一层淡淡的霜,他也是个人,就算活过了两辈子,这也是他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紧张的有些发抖,可他又不能就此退缩,一旦精神崩溃了,他就再也走不出这片树林这座大山了,这里将会是他的坟墓,兴许连块尸骨都不会让人发现的坟墓。 不能够再耽搁下去了,闫宝书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他迈着看似急促其实并不快的步伐往山下走,或许是闫宝书的精神高度集中,并没有发现来时的山路已经被大雪彻底淹没,直到他走进了一片没有路的树林之后,他才发现,他迷路了。 闫宝书大口喘息着,他来到一棵树下,背靠在上面,以此来确保不会有狼之类的动物突然袭击,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借此机会来回复体力。闫宝书站在树下,朝黑洞洞的四周看了几眼,忽地一个想法从脑海中闪过,他连忙把带来的棉被拿到了身前,用力撕开被面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棉花,随后从兜里拿了瓶酒,先是仰头喝了几口,随后便用酒浸透了棉花。 闫宝书来之前跟闫宝山要了火柴,他从兜里掏出来之后颤抖着划着了火柴,可还不等他点燃那团棉花,一阵风过来,火柴熄灭了。这世上恐怕再没任何一件事能够让闫宝书崩溃的了,闫宝书一连划了三根火柴,不论他如何护着那零星的火光,最终都会被无情的冷风吹熄。 “妈的。”闫宝书情急之下竟然飙了脏话,也就是在话音落下之际,不远处一连传来了好多声“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无疑让人恐惧,甚至能够感受到危险与死亡的接近,闫宝书蹲在树下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团又一团仿佛绿色的鬼火,它们正朝着闫宝书这里慢慢的移动着。 闫宝书心想这下完蛋了,好死不死的真的遇上狼,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一整群。 闫宝书依旧一动不动的,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刻他越是害怕,狼群越会肆无忌惮的攻击过来,他绝不能在气势上输掉,哪怕结局仍旧是被吃,他也要从气势中找到一线生机。 闫宝书扶着树站了起来,视野开阔的同时,也让他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此时的他已经被狼群包围了,它们一只只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嘴里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们绕着圈的观察着闫宝书,似乎想要一招必胜。 闫宝书双拳紧握,双眼瞪得老大,冲着为首的那只狼大声嘶吼着:“啊。” 狼群被闫宝书这一声给唬住了,它们全都炸毛的往后退了退,随后又是老样子的绕着闫宝书观察着。闫宝书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转悠了,他的心态也即将接近崩溃的边缘,此时此刻,他吸了吸鼻子,嘴里骂道:“陆向北你个王八蛋,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啥不,就是……” “你后悔啥,老子跟这儿呢。” 闫宝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看去,陆向北竟然抡着一把柴刀从树的后头窜了出来,那柴刀的把儿上绑了跟树杈,肉眼看上去还挺粗的,只见陆向北抡着柴刀冲进来时,那些全都退后了。 陆向北大口喘着气,他和闫宝书一样靠着树,“你咋来了?” 闫宝书结巴道:“我……我……我担心你,所以就……” “操,你来干啥,脚不想要了,为啥不让顾军来?” 闫宝书一愣,“顾军先来的,结果他也没回去,所以我才决定上山的。” “这小子……”陆向北话没说完,连忙努了努鼻子,“你带酒来的?” 闫宝书点头“嗯,我带了两瓶酒,还有一条棉被。” “嗯,把酒给我。” 闫宝书把酒递给了陆向北,随后就见他把柴刀上捆着树杈给撅断了,“火柴带了吗?” “带来了。”闫宝书再次递了过去。 “好,一会儿我点火吓唬那群傻逼狼,你呢赶紧踩着我的背爬上树去。” “啊?啊……我知道了。” “嗯,准备了啊。”陆向北为了防止点燃的火中途熄灭,便把脖子上的脖套摘了下来,“你先拿着柴刀。”说完,陆向北把柴刀递给了闫宝书,自己则是用脖套护住了火柴,一划便点燃了沾了白酒的脖套,火光绽放,陆向北趁机用脖套把整根沾了白酒的树杈燎着,“准备,一、二、三……爬。” 陆向北呐喊着,手里挥舞着树杈骂道:“来啊,有种你们过来,过来一个老子宰一只。” 第46节 闫宝书也不敢耽搁,薅着陆向北的衣领踩上了他的背,两只脚同时用力,闫宝书已经疼的不敢喘气了,他只能咬牙往树上爬,也幸亏这颗树最低的树杈以他的身高可以够到,闫宝书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蹬着树干跨坐在了树杈上。 “向北,你快点上来。” “嗯,先把被和酒拿着。”陆向北一边观察狼群动向一边把棉被和白酒递给了树上的闫宝书,随后他把还未燃烧完的树杈扎进了雪堆里,回过身和闫宝书手拉手,借力用力的踩着树干爬上树。 狼群在陆向北上树时就已经开始要行动了,无奈树下扎着一根燃烧着的树杈,它们不太敢上前…… 陆向北从闫宝书身后坐着,靠在树干上倒着气儿,“操,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差点就要命丧狼口了。” 闫宝书早已口干舌燥,“我得喝口酒,壮壮胆。” “我也差不多,就差尿裤子了,我先喝口。” 两个人对瓶喝了几口酒,闫宝书捧着酒瓶子往树下看了一眼,狼群围着大树绕来绕,有几只还试图想要蹦上来……闫宝书长吁一口粗气,“向北,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点下山。” 陆向北无奈道:“今儿进山想抓只狍子或者野鸡的,好吗,狍子没逮到,我直接掉坑里了,你摸摸……”陆向北拽着闫宝书的手从他前开门的位置伸了进去,“我掉进陷阱里了,也不知是谁布置的,里面还有倒刺,扎我腿上了。” 姿势虽然不雅,但闫宝书也没时间多想,他连忙抽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树杈转了过身,待两个人面对面时,闫宝书再次从陆向北裤子的前开门把手伸了进去,“你自己包扎过了?” 陆向北疲倦的点了点头:“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倒刺从腿上拔出来,好不容易爬出坑了,天差不多也黑了,好死不死的又发现了狼群,我只能偷偷的往山下跑。”说完,陆向北突然低下头靠在了闫宝书的肩膀上,“宝书,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主动抱住了陆向北说:“没事儿,死有我陪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狼的习性我也是从动物世界上看的,这里的描写或许会有点小瑕疵,看官们就别计较了,咱们看主角们的互动就可以了,哈哈哈。 第80章 大雪纷飞,一棵树上两个人,底下还有一群守株待兔的狼,它们时不时的会仰起脖子嚎叫两声,随即摆出慵懒的架势趴在树下假寐。雪是越下越大,闫宝书和陆向北坐在树杈上累极了,但此时并不是睡觉的最好时机,一旦睡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陆向北的额头抵在闫宝书的肩膀上,疲倦的喘息着:“别说傻话,咱们两个谁都死不了。” 闫宝书抬起手隔着帽子轻轻的抚摸着陆向北的后脑勺,“刚才还不是你提起的话头,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么说吗。再说了,黄泉路上有我作伴不是挺好的吗,难道说你嫌弃?” 陆向北笑声极轻,“哪会嫌弃啊,如果说我们真的要葬送狼口,有你陪着我也不枉此生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开着玩笑说:“我是不是很好?愿意舍命相陪。” “嗯,很好。” “向北……”闫宝书竟然真的用力的抱进了陆向北,“谢谢你。” “嗯?为什么要谢我?” 闫宝书仰望着星空,微笑道:“因为你对我最好了。” “这就好了?”陆向北抬起头,面色倦怠道:“看来你还是挺容易满足的一个人吗。” 闫宝书打量着陆向北,担忧道:“向北,你就算不舒服也不能睡啊。”闫宝书看出了陆向北的困意,他连忙从身后把挂在树杈上的棉被拿了过来,绕过陆向北的身体将两个人裹了个严实。 被子里,闫宝书伸长了手,稍加犹豫后绕过了陆向北的腰间,随后便将人死死的抱在怀里。陆向北因为困极了,也就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靠在了闫宝书的肩膀上。 “不许睡听见了吗?” 陆向北虚弱的嗯了一声,“我不睡。” 这种情况下陆向北的话是不能够相信的,因为人的本能就是如此,困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谁也逃不过这样的规律,更何况陆向北今天浪费了太多的体力,想睡觉是必然的。闫宝书为了不让他睡觉,只能从兜里掏出了另外一瓶酒,“向北,你看现在的情形虽然危机,但我们完全没必要把结果想的那么恶劣,看看眼前,雪花纷飞,明月星稀,虽然树底下蹲了一群狼,但这周围的景色还是挺好看的,你说是吗?” 陆向北浅笑道:“恕我实在没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了。” “好吧。”闫宝书这个话题起的不好,随即把酒拎了出来,“咱两喝两口酒咋样?” 陆向北想了想,“是应该喝点,能驱寒。” 闫宝书总算调动了陆向北的情绪,拧开瓶盖朝树下的一头狼身上狠狠的砸了过去,而后就看到那头狼满脸警惕的站了起来,朝着树上的两个人呲牙咧嘴起来。闫宝书撇了撇嘴,收回目光后把瓶子送到了陆向北嘴边,“来,喝两口。” 陆向北听话的喝了酒,砸吧砸吧嘴说:“这酒还行啊。” 闫宝书笑了笑,自己仰头喝了几口,辛辣的感觉瞬间让胸膛暖和了起来,慢慢地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陆向北喝完了酒,习惯性的趴在了闫宝书的身上,“宝书,你饿吗?” 闫宝书应声点头,“嗯,饿了,咱们先忍着点,等回去了,咱们就大吃一顿。”话音落下,突然陆向北大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的手里正握着一块发糕,“早上吃饭的时候我特意留的,原本打算上山以后饿了吃的,结果……硬是硬了点,饿了就对付着就酒啃了吧。” “那你呢?” “我还抗的住。” 闫宝书接过发糕,转了转眼珠后便张嘴咬了一口。发糕因为天气的缘故又冷又硬,咬下来的部分在嘴里呈现出渣子的感觉,闫宝书尽可能的咬碎,也不急着咽下去,而是等到发糕因为唾液的温柔重新粘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咽了下去,这样一来感觉就好多了。 闫宝书依次反复的吃了几口,饥饿感反而越燃越烈了,甚至开始幻想有一根美味的鸡腿就摆在嘴边,他张大了嘴,用力的咬上一口……闫宝书想到这里,再看面前那张疲倦的脸庞,他一时间没忍住便笑了起来。 陆向北被他这么一笑给弄蒙了,微皱眉头问道:“你笑啥?” 闫宝书解释道:“我刚才幻想着面前有一根鸡腿,然后张大了嘴咬了一口,结果回过神就看到了你的脸,我就觉着我万一出现幻觉了把你当鸡腿给啃了可咋办。” 陆向北被逗乐了,尽管他是笑着的,可依旧是情绪不高,“只要咱们平安回到农场,我保证你有鸡腿吃,这绝对不是梦想。” “一定会的。”说完,闫宝书又啃了一口发糕,嘟囔着说:“这发糕太硬了,得嚼好长时间呢……”闫宝书多少有点想要乘人之危的嫌隙,他狡猾的目光打量着陆向北,待嘴里的发糕松软之后,他猛地抱住了陆向北的脑袋,随即便把嘴凑了上去。 陆向北一下就精神了,眼睛瞪的老大,他虽然是惊讶的,却没有推开闫宝书,而是和闫宝书对视着。闫宝书感觉到了陆向北身体的僵硬,他轻启薄唇,试着用舌尖钻入了陆向北嘴唇,而后微微的顶了几下,暗示着陆向北把嘴张开。 陆向北愣住了,僵住了,懵逼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闫宝书给出暗示之后,竟然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而后就是发糕淡淡的香味窜入了口腔,随后他感觉到闫宝书往他嘴里推送过来的发糕是松软的,甚至还有一点点甜丝丝的味道。 闫宝书把发糕喂了过去,心满意足的与陆向北分开,他看着陆向北微笑着说:“给你你也不肯吃,我只能用这种流氓的方式来喂你了。” 陆向北险些被噎到,猛烈的干咳几声之后便红着一张脸扭过了头去,“哦。” 闫宝书憋着笑,“哦什么哦,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 “我没有啊。”陆向北焦急的转过头,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着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的,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闫宝书抿了抿嘴,“那你刚才以为我想干嘛?” 陆向北脸上又红了一片,“我还以为,你觉着咱两要嗝屁了,有生之年都没能亲个大姑娘,就拿我来当最后的……” “哈哈哈哈哈哈”闫宝书很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你……你可真行啊陆向北,你想太多了,我没那么没出息。”闫宝书哼了一声,“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陆向北红着脸挠了挠头,继而傻笑道:“我刚才真那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怕我不吃吗。” “那你现在吃吗?” “吃,我都要饿死了,刚才全都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来着。” 闫宝书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那是你自己吃,还是让我继续喂你?”闫宝书觉着还是有时有晌的好,毕竟他已经占了便宜,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就没有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这种行为了。另外,闫宝书认为他把话都说的这么明朗了,陆向北应该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来吃,毕竟他总不好让一个男的嘴对嘴的喂他吃东西把?可结果却是有点让人出乎意料,陆向北虽然是选择了自己吃,但他并没有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而是停顿了片刻才犹豫不决似得选择了自己解决。 闫宝书把发糕放在了陆向北的大手上,“觉着干就喝两口酒,别噎着。” “嗯。”陆向北饿疯了,三口两口就把凉的变硬的发糕吃进肚子里。闫宝书看着这样的陆向北多少有点惊讶,慢慢地他便笑了起来,“你说着发糕硬的扔到树下能砸死一头狼,你可倒好,吃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儿,真是铁齿钢牙啊。” “我不是饿了吗。” 发糕总有吃完的时候,吃完了两个人就没事可做了,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两个人裹着棉被,面对面的相拥。此时,耳旁的风声越来越小了,天空中的雪花也有了要消失的征兆,周围寂静一片,偶尔也就能听到树下的狼群嘴里发出的咕噜声。 “宝书,我好像又困了。” 闫宝书也不堪重负的感受到了疲倦的来袭,眼皮子发沉,可他知道,他不能够就此沉睡下去,“嗯,我也有点困了,可我们真的不能睡啊,要不……要不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陆向北特委屈似的嗯了一声,“好,你唱给我听。” 闫宝书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首歌,他清了清嗓子,唱道:“与你相逢其实就像一个梦,梦醒无影又无踪,总是看了不能忘,总是过了不能想,总让我为你痴狂;让我爱上你其实没什么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以,让我痛苦为了你,让我快乐为了你,没有你还有什么意义……”这首歌是闫宝书在自己会的歌曲当中精挑细选的,毕竟这种歌的歌词很符合他和陆向北之间的情况,闫宝书爱上了陆向北,这其中没有任何的道理可以讲,人本就是感情动物,爱上一个人,是没有性别年龄之分的,爱情来了,根本没办法控制。 闫宝书明明知道爱上陆向北是不可以的,但他没有办法,心随意动,他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爱上了,兴许将来还会越陷越深,爱到发疯发狂。 一曲唱罢,陆向北似乎听的意犹未尽,在闫宝书停下来之后,他竟然说道:“宝书,这首歌真好听,我以前都没听过,不过这词儿就有点太伤感了,你可以再唱一遍吗?” 闫宝书眼含泪花,笑着点了点头,唱道:“让我爱上你其实没什么道理,明明知道不可以……” 闫宝书这回只唱了一小段,陆向北听完后叹了口气,“为什么爱上了一个还要说不可以?只要是心甘情愿的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闫宝书微微仰头,有感而发道:“向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是不被人认可的,是会被人诟病的。” “为什么?” 闫宝书也不怕和陆向北说些现代的例子,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向北,如果说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爱上了一个小伙子,你会觉着有什么吗?” 陆向北想了想,“我没觉着有什么不行啊?你情我愿吗。” “可总有些人会说三道四,他们会在背后嚼舌根,说那个女人老牛吃嫩草。” 陆向北在感情方面是粗枝大叶的,他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闫宝书见他一脸茫然,心想这个例子举错了,连忙改了口,可就在他准备要把两个男人在一起例子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胆怯了,他害怕这种例子脱口而出后带来的负面影响,他怕陆向北因此而察觉到什么。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宝书,你好像懂的挺多的吗?”陆向北见他不说话了,便笑着调侃了一句。 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陆向北还沉浸在调侃闫宝书的乐子当中时,闫宝书趁其不备,抓起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这一回陆向北依旧是傻愣愣的,一动不动的僵硬了背脊。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这次唱的歌很贴近宝书和向北吧。 来自黄安的《东南西北风》 第81章 闫宝书这也是被逼无奈,但凡陆向北能够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强吻啊,这是“从前”的闫宝书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的事儿,这和面子倒是无关,主要是从前的他也没碰到过这么不开窍的人啊。闫宝书有点没把握的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虽然不知道捅破了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也好过于天天的单相思吧?成与不成,陆向北你小子倒是给个痛快啊! 结果呢,这层窗户纸是牛皮纸做成的,厚实无比啊。 闫宝书吻了陆向北,分开时他抿了抿嘴,随后他便抱住了陆向北,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向北,你什么都别问也什么的都别说了,就让我像现在这样,抱你一会儿吧。”闫宝书有很多机会和陆向北单独相处,但没有任何一次可以是和今晚相比较的,甜蜜中夹杂着难以形容的苦涩。 “嗯。”陆向北的身躯不似刚才那么僵硬,他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随即用被子裹紧了闫宝书。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坐在树上依偎着对方,树下的狼群并没有时间长久而散去,相反的是,它们有的是耐心等待下去,两个大活人,足够这群狼包餐一顿的了。 闫宝书困了,眼皮子越发的沉重,哪怕他的意志力再坚强,也无法抵挡住睡神的旨意,渐渐地,闫宝书的眼睛阖上了,可就在他预备进入梦乡之时,耳旁传来了仿佛炸雷般的呼噜声。闫宝书被吓醒了,直起腰揉了揉眼睛后他连忙把陆向北从身上扶了起来,“陆向北,你不能睡听见了没有?” 陆向北困极了,“宝书,让我睡一会儿,我好累。” “你不能睡听见了吗?”闫宝书怕他真的睡着之后就再也叫不醒了,抬起手毫不留情的在陆向北的脸蛋子上狠狠的揉了几把。而后就见陆向北紧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软弱无力的说:“你真是太狠了。” 闫宝书松了口气,摸着陆向北的脸上,“陆向北,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你睡着了,你说不定就要冻死在这里了。”说完,闫宝书扯开了被子,在陆向北不解的目光下把裤腰带从外裤上扯了下来,随后又朝着陆向北的腰间伸了过去,“别乱动啊,我要你的裤腰带有用。” 陆向北此时显的特别的听话,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闫宝书把他的裤腰带从腰上摘了下来,他才说:“你要裤腰带干啥?” “我怕咱两不小心掉下去,用裤腰带把咱两绑在树上。”闫宝书边说边把两根裤腰带系在了一起,随后伸长了手臂,将裤腰带绕过了大树,再将两个人捆绑严实,系上了个活扣,“这样就不怕掉下去了。” 第47节 陆向北明白了,面色疲倦的笑了笑说:“还是你聪明,我都没想到。” 闫宝书无奈道:“你知道吗?你发烧了。” “有吗?”陆向北自己都没察觉,在闫宝书提醒了之后,他才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身此刻的感觉,“可能是我太困了,只想睡觉来着。” 闫宝书再次抱住了他,“那也不能睡。” “好,那我就不睡。”陆向北趴在了闫宝书的身上,此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闫宝书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以及那柔软的触感。陆向北竟然贪婪的用脸颊蹭了蹭闫宝书的脸,笑嘻嘻的说:“痒不痒?” 闫宝书怔了怔,“什么痒不痒?” “脸啊!” 闫宝书稍微感受了一下,“不痒啊。”说着,闫宝书从被子抱住了陆向北的腰,轻轻一勒,“向北,你要不要听故事?” 此时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觉也睡不成,那就听故事吧,“行啊,你讲吧。” 闫宝书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从前有两个男人进了大山,他们迷路了,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这片森林,到了晚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他们又冷又饿,就在绝望之际,他们其中一个人在山中发现了一个小木屋,他们高兴极了,一路发疯似的冲了过去,可当他们推开小木屋的门时,寄予的希望再次破灭,木屋里什么都没有,最终他们只能绝望的躲进了木屋中躲避风雪,到了后半夜,风越刮越大,雪越积越深,木屋里的温度直线下降,他们熬不住了,就在其中一个人快要睡着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却突然叫醒了他,他说‘我们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但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生机,如果我们能熬到天亮,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后来呢?”陆向北听的极为入神,因为他能够联想到自己和闫宝书的情形,说不定闫宝书继续讲下去,能够给他们一条活下去的机会。 闫宝书继续讲,“快要睡着的那个人精神了,他想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两个熬到天亮,他焦急的询问着,而另外一个人却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在那个人的催促下,他才说出了那个办法。” 听到这里,陆向北的眼睛都泛起了亮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闫宝书微红着一张脸,尽管此时此刻只有他和陆向北,他依旧选择了凑到陆向北的耳旁,轻轻的说出了两个字。 陆向北猛的一听没明白,仔细一分析立刻就和闫宝书一样了,仿佛变成了煮熟的虾爬子,从里到外的透着红。陆向北似乎忘记了闫宝书给他讲的这个故事中的两位主人公都是男人,他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那个两个字上,“那后来呢?他们……” “嗯,他们真的按照那个人说的方法做了,因为在死亡的面前,没有任何事情是能够阻止他们想要活下去的。” 陆向北贴着闫宝书的脸,轻声询问道:“后来呢?他们活下去了吗?” 闫宝书笑了笑,“书上说他们是活下去了,他们熬到了天亮。” “这故事听起来……”陆向北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真的是从书上看到的吗?还是说,你自编造的?” “或许是书上,或许是编的,总之就是我脑子里有这么个故事。”说完,闫宝书直起身,和陆向北面对面的坐着,目光交错时,闫宝书微笑道:“这故事就是用来给你提神的。” 陆向北不似先前那么困了,但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浅笑道:“你说咱两这要是死在这儿了多可惜啊,梦想还没完成,媳妇儿也没娶上……” 闫宝书被他逗笑了,“只要你不睡觉,你一定能娶到媳妇儿,也有命去完成你的梦想,你说……”闫宝书话才说了一半,忽然间他听到了树林里有了异样的声音,他连忙闭了嘴,竖起耳朵仔细的分辨着。 “咋了?” “嘘,别说话。”闫宝书捂住了陆向北的嘴,仔细的听着树林里的动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闫宝书闭着眼睛用心的听着,终于,一丝若隐若现的声音被他抓住了,闫宝书兴奋极了,他欣喜若狂的抓住了陆向北的胳膊,“向北,我好像听到有人的叫喊声。” 陆向北惊讶道:“有吗?我咋没听到?” “你仔细听。”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认真的分辨着那是人声还是风声。 “陆向北……闫宝书……” “宝书……向北……” 两个人都听见了,眼中的浮现出欣喜的光芒,陆向北拽过闫宝书相拥,“太好了,肯定是农场有人来找咱们了。” “嗯一定是的。”闫宝书拍了拍陆向北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即直起身朝着远处纳罕道:“我们在这儿,在这儿呢。” 陆向北这会儿也不困了,他牟足了力气朝着黑暗的那头叫喊着:“我们在这里。” 两个人齐声呐喊,终于让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人们听到了声音,空旷而又黑暗的森林里,他们已经能够清晰的听见有人再说话,人们再互相传递着消息,你一言我一语的朝着这边火速赶来。 闫宝书和陆向北坐在树上没停歇的喊着,直到一个人身影踩着厚厚的积雪绕过了树丛跑了过来,“陆向北闫宝书?你们在哪呢?” 闫宝书和陆向北都十分熟悉这个声音,他们连忙做出了回应,“顾军儿,我们在这儿呢。” 顾军仿佛和屁股上坐了火箭一般,蹭地就窜了过来。 闫宝书见状一惊,赶忙嘱咐他说:“顾军,树下有狼,有狼群啊” 不用闫宝书提醒,顾军也已经发现了狼群所在何处,一个个瞪着绿鬼火般的眼睛,呲牙咧嘴地冲顾军包围了过去。顾军吓的往后倒退几步,连忙找了棵树靠住,“我的妈呀,这里咋还有狼呢啊。” 闫宝书顾不上多想,立即从腰间抽出剩下的半瓶酒,“向北,帮我从棉被里抽点棉花出来……” 陆向北制止了闫宝书,安慰他说:“不用了。”陆向北用下巴指了指顾军所在的方向,闫宝书再一看,仿佛有着无数团飘荡的火光聚集在里顾军的身旁,一团……二团……三团…… 闫宝书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顾军因为着急寻找闫宝书和陆向北,所以手里并没有拿着火把,而后赶来的那些大人手中,几乎都是人手一支火把,外加镰刀柴刀棍棒等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大人们是来找人的,更何况这里的环境恶劣,他们也无心和这一群野狼作斗争,只要这群狼识相赶快自己离开。董大爷和吴连长首当其冲,挥舞着火把和手里的武器,大声喊道:“都跟我一起叫。” 所有大人都呐喊了起来,呐喊声回荡在深夜的黑暗树林中,狼群们受到了惊吓,最终由狼群的首领带着一溜烟的逃窜离去。 闫宝书和陆向北在深山里待了足有三个小时之多,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他们因为受冻挨饿,浑身上下都冻僵了,最终是被吴连长和董大爷一人背了一个带下了山。回到了农场,吴连长吩咐了炊事班的人,给闫宝书和陆向北煮了一大锅的疙瘩汤,里面放了不少的胡椒面。 闫宝书和陆向北被安排进了宿舍,是顾军帮他们脱了衣服,在疙瘩汤还没做好送过来之前,闫宝书就由董大爷负责帮忙看脚。闫宝书的脚冻僵了,董大爷端着闫宝书的脚丫子看了半天,“看起来还行,没冻坏,不过也不能不注意,还是的处理一下。” 这对于闫宝书来说是小伤了,他现在只关心陆向北,他伸长了脖子往吴连长那边看,“吴连长,向北腿上的伤咋样了?” 吴连长叹了口气,“放心,死不了。” 陆向北的腿被倒刺刺穿,再加上这么一冻,如果不好好处理,说不定这条腿就要废了。吴连长见陆向北的脸色不好,便出言安慰了他几句,“放心啊,腿没啥大事儿,这段时间就好好养着吧,也省的你个小崽子到处乱跑了。”话音落下,吴连长披着衣服出了门,没过多会儿,农场里的那个半吊子的江湖郎中走了进来,给闫宝书和陆向北分别处理了一下伤口。 时间太晚了,大部分人也都回去睡下了,由于这间宿舍是吴连长的,屋里空间狭小,顾军只能跟着董大爷去了隔壁,距离近了喊一声也方便照顾。疙瘩汤被顾军放在了桌上,陆向北现在伤的比闫宝书重,闫宝书自然而然要负责把他喂饱。 闫宝书蹦跶着跳到了犯迷糊的陆向北身边,“向北,醒醒,咱把疙瘩汤喝了再睡。” 陆向北眯缝着眼睛,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宝书,我没力气了,你喂我吧。” “好,我喂你。”闫宝书用勺子舀了一匙汤,再嘴边吹了吹便送了过去,陆向北是张嘴吃了不假,可也只是吃了一部分后便偏开了头。 “怎么了?”闫宝书以为他嫌烫,便又吹了吹。 陆向北迷迷糊糊着,很显然他是烧糊涂了,“牙疼……” “牙疼?”闫宝书愣住了,“那也不能不吃东西啊。”闫宝书想了想,便又和陆向北说:“那我用嘴喂你行吗?” “嗯。” 第82章 闫宝书严重怀疑陆向北醒来之后会不记得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碗疙瘩汤都是闫宝书亲口喂的,这可比喂刚出生的婴儿还要累,不过就结果而言还是非常不错的,陆向北吃的饱饱的睡着了,闫宝书则是带着欢愉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简直就是双赢。 喂完了这个大号宝宝,闫宝书也累出了一身大汗,东北的冬天虽然冷,但屋里却是暖和极了,闫宝书披着上衣蹦跶着回到了自己那边,还不等屁股沾到炕沿,便听见有人敲响了这屋的门。 “谁啊?”闫宝书颇为奇,这深更半夜的谁会过来。 门外有了回应,“是我宝书,顾军。” 闫宝书和顾军认识也有段时间了,自认为对他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按照顾军的性格,这个时候若不是在烀猪头睡大头觉,那么就是有事儿想要和他说。闫宝书连忙把甩到地上的棉鞋重新穿回到了脚上,蹦跶着过去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顾军背靠着墙,似乎是没打算进来。 闫宝书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陆向北之后才走了出去,关上门后他问顾军,“有事儿吗?” 顾军应声点了点头,继而把一根烟递给了闫宝书,在他给闫宝书点烟的过程中,他的表情是变幻莫测的,犹豫了好半天他才问出了口,“宝书,我刚才……刚才看见你亲向北来着?” “啊?”闫宝书心想这下坏菜了,这屋的门玻璃虽然都上了霜,但要想看清里面的动向还是不难的,也怪自己粗心大意,只顾着占陆向北的便宜了。闫宝书为了打消顾军心中的疑惑,故作轻松的笑道:“你啥时候来的啊?这都让你看见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们……我就没进去。” “这样啊。”闫宝书痞里痞气的勾住了顾军的肩膀,笑嘻嘻的说:“别往外说听见了没,不然我可要杀人灭口了。” 顾军迷茫的打量着闫宝书,“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想哪样?”顾军嘶了一声,紧接着抬手挠了挠头,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该咋形容。”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闫宝书重重的拍着顾军的肩膀,“实话告诉你吧,向北累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要是不吃东西就睡,这病情还得加重,没办法……”闫宝书假装为难的耸了耸肩,“只能我牺牲一下了呗,哈哈哈哈。”闫宝书说瞎话脸都是不红不白的,大开玩笑道:“陆向北也真够可以的,我喂他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好香,估计把我当大姑娘了。” 顾军听了这个解释后也没多想,毕竟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单纯,更何况男人爱男人这种事情他自己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于是闫宝书的解释就是顺理成章自然到不能在自然了。 “我是看出来了,向北这小子长大了以后,得贼拉的色。” 闫宝书忙点头附和,“赞同,绝对的赞同。” 顾军笑着抽了口烟,待他把烟圈吐出去之后,他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宝书,咱两的事儿……” 闫宝书觉着也是时候了,不过眼下还得偷偷摸摸的来。闫宝书思忖了许久,而后回答了顾军的问题,“咱们等向北好的差不多了,咱两就去村里转转,你说,你们村里的人这手头还有粮食了吗?毕竟现在可是过年啊。” 顾军说:“肯定有,这村里人不比城市人,啥啥都不舍得吃,得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向北……” 顾军打断了闫宝书的话,“那你的脚不要紧吗?” 闫宝书笑着安慰他说:“放心吧,我这是小伤,只要注意养着,也就十天半拉月的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那行,你赶紧回屋睡觉吧,向北那边要是有事儿,你开门叫我一声。” “知道了。” 送走了顾军,闫宝书把剩余的烟扔进了雪堆里,随后披着衣服回了屋,拉了灯绳之后,闫宝书摸着黑到了陆向北的身边,伸手摸到了他的脸,随即低下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嗯……”陆向北在闫宝书的嘴唇离开之后,砸吧砸吧嘴说:“好香。” 闫宝书没忍住笑了,“香你个大头鬼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闫宝书被响彻整个农场的操练声给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此时屋里的温度已经下降,想来是炉子里的已经熄灭了。闫宝书披着外衣到了门口,开门往外瞅了几眼,就在他准备缩回屋里的时候,董大爷神出鬼没的突然窜了出来,“一大早看啥呢?” 闫宝书笑道:“董大爷,早啊。” “不早了,换做夏天这时候俺们早上地里干农活去了。”董大爷端着烟袋进了屋,见陆向北还睡着动作也有所变轻,他找了张凳子坐下,小声说:“向北这孩子咋样了?” “昨晚睡的还挺安稳的,都打呼噜了。” 董大爷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的,一个人去山里干啥呢,还有你……进山里头咋也不知道告诉个人,如果不是闫宝山……不,不对,是你哥,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你们都不在了,这事儿还不知道咋收场呢!” 闫宝书一愣,“你说啥?” 闫宝书的反应有些过激,老爷子都有点蒙了,心想自己也没说错话啊,“你干啥这激动呢,难道事情不是这样的?”董大爷对闫宝山这人的人品是从未产生过怀疑的,在农场的这几年来,闫宝山事事都比别人上心,说干活他准是第一个伸手,人员更是好的不像话,就连吴连长都是时时称赞,说闫宝书是个当兵的料子。 闫宝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去套董大爷的话,“我哥啥时候发现俺们不见的啊?” 董大爷见闫宝书的神色平静了下来,也就没当回事了,叼着烟袋说:“差不多七点多钟头吧,要不是他啊……你和向北早就喂狼了,等向北醒了,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谢谢你哥。” “七点多吗?”闫宝书上扬了嘴角,笑的是那般灿烂,实际上却是腹诽道:“闫宝山你可真行啊,我走的时候才六点多,你竟然瞒了整整一个小时,并且还宣称是你发现我们不见的,看来你是想在吴连长面前挽回先前的面子了?还是说,你想趁机立个功?” 第48节 “那我还真得谢谢我哥了。” 董大爷没发现闫宝书是以一种嗤之以鼻的态度说出这番话的,他笑着拍了拍手,继而拿着烟袋杆子背着手出了门,“你和向北小子都有伤在身,这早饭啊,我就让大军儿给你们端过来。” 董大爷口中的大军儿就是顾军,因为顾军和老爷子睡一屋,感情也是发展的越发迅速,从老爷子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他挺喜欢顾军这大孙子的。 距离早饭还有段时间,闫宝书穿戴整齐后走了出去,趁着农场的人们散开,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人群中的闫宝山。他朝着闫宝山的方向走了过去,而闫宝书也发现了他的到来。闫宝山好歹跟农场里混了两个年头,为人处世应变的手段还是有的,他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等待着闫宝书的到来。 闫宝书多少有点佩服闫宝山这份儿镇定了,连一丝的心虚慌乱都没有表现出来,这样的人够狠够毒,若是这样的性格运用的好,将来是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有事?”闫宝山待闫宝书临近,竟然选择先声夺人。 闫宝山不是小孩子了,虽然他在陆向北的面前会表现出孩子气,但那是因为喜欢他才愿意表现出来的一面,换做其他人,闫宝书可没这个必要,若要说闫宝山心狠,那是在他没有遇见闫宝书之前,现在这个位置可不属于他了。 “你说呢?”玩心理战,闫宝书不输任何人。 闫宝山板着一张脸,“没事儿我要去吃早饭了。” “等等。”闫宝书叫住了他,跛着脚到了他面前,“哥,你说你恨咱家人都来不及呢,怎么突然就注意到我不在农场里了呢?难道说……因为挨了陆向北的一顿揍,突然就转过这道弯了?”闫宝书话里话外即是讽刺又是嘲笑,他倒要看看闫宝山这份镇定能维持多久。 闫宝山果真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你和向北都是孩子,我不会和你们计较的,咱家的事情这里不方便说,等抽空我回趟家的吧,至于怎么就发现你们不见了,我也是经人提起才知道你们不在的。” “哦……”闫宝书拉着长音,恍然大悟的样子说:“这么说来,我还真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不用,虽然我恨咱爸,但我没理由看着你遇到危险而坐视不管的。” 闫宝书佩服闫宝山,打心眼里的佩服,连声笑着鼓起了掌,动静特别的大,继而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闫宝书没打算戳穿他这一点想必闫宝山自己也看不出来,于是他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我是你哥,照顾你应该的。” “的确是应该的。”闫宝书很坦然的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了,也不怕别人背后讲究他,就在闫宝山想要离开之际,闫宝书与他擦肩的同时小声说道:“闫宝山,今天我就让享受一下被人别人夸奖的滋味,毕竟你背着黑五类狗仔的骂名那么久,不过你给我记住,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闫宝山没回应,加快了脚步往大灶那边走了。 闫宝书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眼看闫宝山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了,他连忙提高了嗓门,“哥……” 闫宝山停了下来,不解的回过头看着他。 闫宝书为渠道:“哥,我昨天去你屋里拿酒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抽屉拽翻了,里面有两封写给一个叫翡翠的信掉进了洗脸盆里,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骂我啊。” 听到翡翠这两个字的时候,闫宝书明显发现闫宝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涨红的发黑,明显是被气的。闫宝书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回过身时得意的上扬了嘴角,蹦跶哒的回了自己那屋。 早饭时分,顾军把饭菜端来了,陆向北这会儿也醒了,在闫宝书检查过他的伤势之后,三个人就围在炕头上吃了起来。不时,门外一阵喧闹,顾军开门跑出去看了一会儿,回来时兴奋至极的说:“妈呀,号外号外,你们想听不?” 陆向北嘴里叼着半个窝头,猛的点头,“啥事儿啊?” 闫宝书笑看陆向北,这小子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他是故意选择了不说,还是压根就没心里去呢? 顾军甩了鞋爬上了炕,乐津津的说:“宝书,你哥可不得了啊,连吴连长的闺女都敢侩,咋地,想靠着这个翻身啊?” 陆向北一旁不乐意了,啧了一声说:“咋说话呢。”陆向北觉着,闫宝书好歹是闫宝山的弟弟,同样是闫永贵的儿子,背负了骂名那么久,心里肯定会有疙瘩的。 “没事儿,让顾军说吧,我从来就没往心里去。” 顾军大笑:“就是,我又没暗示宝书啥。” “到底咋回事儿啊?”陆向北横了他一眼问道。 顾军嘻嘻哈哈的描述道:“吴连长他媳妇儿不是也跟农场呢吗,也不知道跟哪听说了闫宝山给翡翠写了……情书,那家伙就闹起来了,堵着闫宝山那屋的门就开骂了,说什么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娶她姑娘,做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吧,有自己的算盘可以,但不能害人对吧。再说了,闫宝书要想整闫宝山,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作者我在呢对吧,金手指一开,整谁不是整啊。 第83章 闫宝书虽然是信口胡诌的,但出于考虑还是没让翡翠沾上这事儿,吴连长的闺女他没见过,也不过是从旁人唠嗑的过程中得知的,其实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闫宝山给翡翠写情书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人言可畏向来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闫宝山有着一个犯过错的父亲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农场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因为闫宝山才要夹着尾巴做人,尽可能的用自我的形象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 凡事涉及不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大家伙对闫宝山的态度都很良好,吴连长的媳妇儿平时见了闫宝山也是笑容满面的,可真当她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了闫宝山对翡翠有那方面的意思时,她再也坐不住了,生怕翡翠和闫宝山看对了眼,在事情还没着落之前,必须要将其扼杀在摇篮当中。换句话说,闫宝山实非良配的人选。在吴连长和她媳妇儿的眼中,翡翠那是要嫁个好人家的姑娘,闫宝山这人虽然看着不错,但这家庭就…… 吴连长的媳妇儿没啥文化,大字不认识一个,说起话来咋听都像是在骂人,吴连长一旁拉架劝说根本就顶用,用他自己的和话来形容,“这娘们太他吗的虎了。” 闫宝山被堵在屋里挨了半个多小时的骂,待吴连长他媳妇儿气消的差不多了,大伙这才找到机会把人拽走了。闫宝山坐在屋里气的眼睛都绿了,董大爷几个和他走的比较近的人会上前来安慰两句,“宝山啊,没啥,吴连长他婆娘就那德行,别往心里去。” “就是就是,喜欢翡翠不是啥罪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半天,闫宝山却连一个反应都没有,他只是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的溜直,双眸死死盯着刷大白的墙面看的入神。 董大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都散了吧,让宝山一个人待会儿。” 众人离去,没多会儿消息再次传到了闫宝书这屋,顾军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最终还是闫宝书打发他把饭碗送回大灶那边之后屋子里才慢慢恢复了平静。闫宝书和陆向北一左一右的坐在炕上,陆向北在吃过饭后就觉着浑身不自在,但由于腿上有伤,也不敢做出什么大的动作。 闫宝书低头勾着柜帘最后的一部分,估摸着再有个一天半天的差不多就能完工了。无意中的一眼,闫宝书看到了扭动的陆向北,他笑问道:“你咋了?身上长虱子了?” 陆向北痒的难受,呲牙咧嘴道:“你别说,我后背痒的难受,没准还真有虱子呢,你快帮我瞅瞅。” “真的假的?”闫宝书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虱子长啥样,可这个年代就不同了,长虱子是很平常的事情。闫宝书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把陆向北扶了起来,帮着他把线衣脱了之后,就端在手里仔细的寻找着,“哎,向北,这个是虱子吗?”闫宝书捻着一只肉眼可见的小黑虫递到了陆向北面前,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厌恶的直撇嘴,“可不是吗,我就说咋这么痒呢,还真有虱子啊,赶紧掐死。” 闫宝书用指甲掐死了那只虱子,继而又在衣服里寻找,不一会儿又捻出了一只……闫宝书再次将其掐死,心想这陆向北平时是很爱干净的,想来这虱子应该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农场这边的被褥……闫宝书一咧嘴,不再想下去了。 “宝书,你快看看,我感觉背上有。” 闫宝书连忙挪了过去,在陆向北宽阔而又结实的背脊上仔细寻找了一遍,“没有啊,我想你应该是心理反应,真的没有。” “我操,我只听说别人长虱子的,这会儿终于让我碰上了。”陆向北难受的不停挠头,“不行,我感觉裤子里也有,帮我把裤子脱了找找。” 闫宝书一愣,“你说啥?” “我说我感觉裤子里还有。”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出来,“这大白天的,你确定要脱光了找虱子?” “你以为我想啊,不然痒啊。”陆向北顾不上多解释了,解开裤腰带就把线裤褪了下来。 闫宝书生怕他触碰到腿上的伤口,嘱咐道:“你慢着点,腿上还有伤呢,我来帮你。” “我注意着呢。”陆向北脱了线裤之后就扔给了闫宝书,“你眼神比我的好,帮我瞅瞅。” 闫宝书干咳两声,笑骂道:“不要脸。” “我咋就不要脸了,哦,让你帮我看看裤子里有没有虱子就不要脸了?”陆向北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身上不着寸缕反倒一点害羞的姿态都没有,他双手垫在脑后,悠闲自得道:“更不脸的事情我都当着你的面儿干过了,这点事不算啥。” 闫宝书以为陆向北脱了线裤后里面会有裤衩,结果……闫宝书盯着陆向北的那儿话看了一眼,“你咋不穿裤衩呢?” “嘿,这你还问我啊,不是你给我洗了吗。哈哈哈哈。” 闫宝书大惊失色,“陆向北,你别告诉我,你来这边就穿了一条裤衩?连欢喜的都没有?” 陆向北非常淡定的点了点头,“嗯啊,咋了?” 闫宝书险些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空着,不怕风大吹到冻到?” 陆向北嬉皮笑脸道:“兄弟身体棒着呢、” “懒得和你和说。”闫宝书乐津津的低下头,将陆向北的线裤从里面翻了过来,仔细寻找了一边之后,别说,还真找到一只,个头还挺大的,足见吸了不少的血。 闫宝书残忍的将其按死,毫不留情。 一上午几乎什么事儿都没干成,除了听了点闫宝山的八卦绯闻之外,剩余的时间闫宝书都跟炕上找虱子了,原以为顾军回来了陆向北还能收敛点,结果顾军一听说有虱子,立刻脱光了加入了找虱子的大军当中。 晌午头子,大灶上改善了伙食,听说是吴连长让人进了山里,设下陷阱逮抓到了几只野鸡,其实说是改善伙食,其实是吴连长心肠好,这几只野鸡大部分都给到了闫宝书和陆向北这边,顾军完全是跟着沾了个光。 闫宝书在董大爷把饭亲自送过来之后,偷偷的跟顾军在耳边说了一件事,而后顾军就神神秘秘的出了屋。陆向北嘴里啃着鸡肉,左顾右盼的好半天才问,“你让顾军干啥去了。” 闫宝书用勺子舀了一口鸡汤,“等会你就知道了。” 陆向北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鸡肉也不啃了,筷子往盆里一扔直接躺回到了炕上,“不吃了。” 闫宝书看着背对着他的陆向北忍不住笑道:“咋了?咋还生气了呢?” “用你管啊?” 闫宝书窃喜道:“难道你是因为我和顾军有小秘密,所以你吃醋了?觉着我不跟你好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吃了。” 闫宝书放下筷子爬了过去,盘腿在他身后,用膝盖撞了一下陆向北的屁股,“哎,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起来吃饭吧。” “不想听,也不吃了,饿死拉倒。” 闫宝书伸手推了他一下,“瞅你那德行,我本来是想等做好了以后再给你看的,我是让顾军去大灶那边了。” 陆向北扑楞一下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牵动了伤口,他面容扭曲的一咧嘴,“你让他去大灶干啥啊?” 比起这个,闫宝书更关心他的伤,“你慢着点。”说完,闫宝书瞪了他一眼,“我让顾军去大灶上把今儿抓到的那些野鸡的鸡毛给我拿回来。” “啊?你要鸡毛干啥啊?写鸡毛信啊?哈哈哈哈” 闫宝书啧了一声,“啥鸡毛信啊,我是想用鸡毛给快要勾好的柜帘做个点缀。” 陆向北迷茫道:“你会?” 闫宝书笑出一口白牙,“当然。” “果然?” “千真万确啊。” 其实陆向北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他以为闫宝书不会看出来他真实的想法,但实际上闫宝书看的非常的透彻,因为他也很了解这种感觉。陆向北是真的吃醋了,这就好像“从前”的闫宝书有过一个很好的玩伴,他们平时一起上学下学写作业,吃饭在一起玩耍在一起,结果突然间这个玩伴竟然和另外一个人好了,完全不跟自己玩了,这种心理落差也是可以归属到吃醋的范畴的。 虽然这样的“吃醋”与爱情之间的吃醋毫无关系,但总的来说,闫宝书已经走进了陆向北的心里,在他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了。 “吃饭吧。”闫宝书把筷子递到了陆向北手中,继而又殷勤的从干粮筐里拿了半个窝头给他,“吃吧。” 陆向北这下高兴了,吃起饭来也是头不抬眼不睁的,不时还会发出吐露吐露的声音。 闫宝书的感觉上很甜,但实际上心里却泛着一点点的苦涩。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顾军从大灶上回来时怀里揣着一个大包,里面塞了满满登登一下子鸡毛,他进屋后就开始和闫宝书抱怨,“你说你让我干的这叫啥事儿啊,大灶那头的人还以为我要偷东西呢。” 闫宝书笑道:“那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啊?” “那人家也得问我要鸡毛干啥啊,我总不能说要用来写鸡毛信吗?” 闫宝书招呼着顾军坐下,“你赶紧吃饭吧,我上那边去看看这些鸡毛有能用上的不。”闫宝书也是突如其来想到的,野鸡的鸡毛是五彩斑斓的,这些毛用来装饰柜帘等物品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果真的成功了,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可以赚钱的门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看官有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章里的事情,我记得我上小学时候和我的女同桌玩的可好了,老师布置作业我们都是一起写的,譬如一堂课之内写完多少个词语,完不成不准下课。结果我们就会比赛,我写的快了不等他,她就会哭,反过来……咳咳,我也这德行。 后来吗,她和另外一个同学走的近了,我吃醋啊,生气啊……哈哈。 还有就是虱子,我是没见过,但以前真的很容易就会发现的。 第49节 第84章 闫宝书让顾军从大灶上拿来的这些鸡毛,大部分都是不能用的了,不是被火烫到了就是脏的没办法清理的。最终,闫宝书在陆向北和顾军的帮助下整理了一天,终于在第二天上午把所有的鸡毛都整理好了,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啊;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鸡毛用在快要勾好的柜帘上,没有任何珠翠的点缀,仅是鸡毛与毛线的简单搭配,当天夜里,闫宝书差不多是天见亮之后,才把柜帘的成品弄好。 看着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件手工品,闫宝书充满了成就感。 成就感这种感觉是不分大事小事的,哪怕只是学会了一道简单的菜肴,成就感这种感觉便会悄然而至,不禁叫人愉悦。 闫宝书将勾好的空花鸡毛柜帘叠好放在枕头旁,由于一夜未眠,此时的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随即往被窝里一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翌日中午,闫宝书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陆向北靠着火墙看书,这一景象着实把闫宝书给吓精神了。 闫宝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揉了揉眼睛说:“向北,你竟然在看书?” 陆向北把书从脸前挪走,笑道:“咋地,无聊还不行我看看书了?”陆向北把书当成扇子一般挥动着,“不过还真挺无聊的,看了一上午,里面讲的啥我都快忘记了。” 闫宝书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我还合计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咱向北大少爷平时最讨厌看书了,咋突然就转性了呢。” “课程我是吧。”陆向北假装生气的横了闫宝书一眼,不过半秒立刻眉开眼笑的指着闫宝书枕头旁的柜帘说:“宝书,你这手也太巧了吧?” “谬赞了。哈哈哈。”闫宝书笑声中下了地,端着脸盆往外走,“我出去洗脸。” “那啥,你洗完脸直接去大灶吧,早上饭你都没吃,我特意跟董大爷求了个情,让他找人帮你留了一份温在锅里了。” 闫宝书停下脚步回过头,笑道:“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说完,闫宝书关门出了屋,与此同时,他也发现了那个毛头小子红着脸的可爱模样。 闫宝书跛着腿打了一盆冷水,就站在墙根底下弯着腰洗了几把脸,也就是在他用毛巾擦脸的同时,一个黑影突然窜到了他的面前,着实把闫宝书吓了一跳。 “你干啥?” 闫宝山黑着一张脸,“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明明没有给翡翠写过信。” 闫宝书笑了,“我明明走的时候就告诉你了,我去山里找陆向北,为什么最后功劳要落在你的头上?”闫宝书开诚布公道:“我们虽然是亲兄弟,但做事的方式不一样,我这个人向来是有来有往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相反的,谁要是想从我这平白的捞好处,那就要看我心情好不好了。”说完,闫宝书端着洗脸盆用力一泼,盆中的冷水被泼到了地面上,荡起来一层细细的灰尘。 闫宝书转过身把脸盆放在墙角下,看了一眼板着脸的闫宝山后跛着脚朝大灶的方向走去,大概走了有个几米,闫宝书停了下来,回过头时,闫宝山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闫宝书略显无奈,“哥,实话跟你说了,我这个人脾气好不假,但要看跟谁了,陆向北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朋友’,如果那天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是被人堵在屋里骂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那么简单了。” 闫宝山听不太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闫宝书笑了笑,“你文凭要比我高,你难道听不懂?好,那我就简单的来告诉你,我脾气好,那是平常,但凡涉及到了陆向北,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也就是说,你那天如果立即告诉了吴连长说我们进了山,那么功劳你可以拿走,但是……”闫宝书眯缝着眼睛,一副发狠的样子说:“我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可陆向北不一样,他和你我都不一样,你知道他那天在山里遭了多大的罪吗?”闫宝书跛着脚又走了回去,小声道:“哥,你应该庆幸陆向北没有事,真的。”末了,闫宝书又恢复了往常温吞的笑模样,“哥,我知道你恨咱爸,但我相信,恨咱们这个家,但我相信,你唯独不会恨我。” 闫宝书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离开了,这让闫宝山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没有想通,为什么自己不会恨他?明明闫宝山已经对闫宝书恨之入骨了。 闫宝书从大灶上吃了两个窝头,还有半盔子的大豆腐炖粉条,里面难得的还见到了荤腥。饱餐一顿之后,闫宝书跛着腿回到了自己那屋,这才刚推门进去,还不待关上门,他便被陆向北一个熊抱搂在了怀里。 闫宝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你想干啥?你不在炕上好好躺着,起来干啥?”话音刚落,闫宝书这才发觉陆向北的肩膀微微的颤动着,他疑惑的歪头一看,陆向北竟然趴在他的肩膀上不住的抽泣着。 闫宝书慌了,“向北,你咋了?” 陆向北鼻子酸酸的,尽管他没有嚎啕大哭,但眼泪却始终在眼眶子里转悠着,他吸了吸鼻子,抓住闫宝书的肩膀,面对面的说:“宝书,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会有这么重要。” 闫宝书彻底蒙了,抬手照着陆向北的脑袋上就是一撇子,“不陆向北,你抽风啊?” 陆向北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傻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还装,我刚都听见了,就在外头,你和你哥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我就说吗,闫宝书那么注意作风问题,咋突然就挨骂了,合着是因为我啊。” 闫宝书怔了怔,疑惑道:“你都听见了?” 陆向北狂喜,“听见了,而且非常的感动,我刚才就从炕上下来了,就想等你回来,让后给你一个热烈的拥抱。”说着,陆向北再次抱住了闫宝书,“啥也不说了。” 闫宝书慢慢露出了微笑,反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不就是几句话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来,我扶你上炕,你忘了那半吊子江湖郎中是怎么嘱咐你的,不能随便下炕!”闫宝书把陆向北了过去,帮他脱了棉鞋后让他靠墙坐着,抬起头时陆向北仍旧傻笑个没完,闫宝书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爸还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我可咋跟他交代啊。” 陆向北晃着脑袋,“有啥可交代的,有事儿我扛着。” 闫宝书噗嗤笑了,伸手拨愣了陆向北脑袋一下,“瞅把你能耐的。” “嘿嘿嘿……”陆向北傻气可以,笑容越发灿烂,“那啥,你再打我一下呗?” 闫宝书看着他,“为啥?” “不为啥,就是想让你多打几下,”说着,陆向北竟然主动过来拽住闫宝书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招呼。 闫宝书拒绝了,强行抽回手,笑骂道:“你贱皮子啊。” 陆向北傻笑,“啊,就跟你贱皮子了,咋地吧。” “滚,你的瘸腿的好好养伤吧,我去隔壁找顾军了。” 陆向北看人要走,立刻不愿意了,“你不是也瘸着呢吗,你找干啥,他一会儿就来了。” 闫宝书到了门口,露出得意的微笑说:“不告诉你,你啊……就跟屋里头吃醋吧。” 闫宝书的确和顾军约好了的,待他到了隔壁,另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顾军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睡上午觉了。闫宝书叹了口气又退了出来,结果回到那屋的时候,陆向北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语气不悦道:“你又回来干啥?” 闫宝书憋着笑,“回来告诉你秘密啊,怕你生气,再把自己气个好歹的。” 陆向北眯缝着眼睛,“有种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我还不信了,你一个瘸腿的能把我怎么着。”闫宝书嬉笑着走了过去,临近了,陆向北突然伸出手一把将闫宝书按倒在炕上。闫宝书大惊失色,“陆向北,你不要你的腿了。” “不要了。”说完,陆向北栖身跨坐在闫宝书的身上,他低下头,板着一张俊脸说:“闫宝书,我看你说的都是假话吧?” 这人简直就是个两面派啊,一会儿高兴的像个傻子,一会儿又开始怀疑上人生了。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伸长了手臂勾住了陆向北的后脑勺,用力往下一压,两个人就此吻在了一起。 陆向北蒙了,瞪着大眼睛和闫宝书对视着,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他存在的疑惑,似乎在等待闫宝书解释这一次亲嘴又是为了什么。闫宝书豁出去了,用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探入了陆向北口腔,他试着去勾住陆向北的舌头。 第一次触碰,陆向北的舌头往后躲了一下,闫宝书立刻追过了过去,最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向北的大眼睛慢慢地闭上,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了,才就此分开。闫宝书微笑着看着他,抿了抿嘴说:“你觉着我能和除了你以外的人做这种事情吗?顾军?还是杜新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陆向北还沉浸在刚刚亲嘴的状态里没有回过神,他直腰,整个人的重量全部落在了闫宝书的身上,他舔了舔嘴唇,傻了吧唧的摇了摇头。 “少爷,你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起来吧,想压死我啊?”说完,闫宝书又急忙补充了一句,这一句不是解释,而是一种警告,“不要告诉任何人,听见了吗?” 陆向北低头看着他,木讷的说:“啊。” “那还不起来。”这陆向北都快一米八的大个了,再这么下去闫宝书真要被压死了。闫宝书等不到陆向北回神了,伸长了手照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子,“下去,还坐上瘾了啊。” 陆向北被打的一个机灵,再看闫宝书时他竟然脸红了,他想要双手撑着炕下去,说来也巧了,屋门就在这个时间段被推开,陆建军陆建海两兄弟齐刷刷的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愣了好半天,“你两这是干啥呢?” 这种时候闫宝书不指望陆向北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借口搪塞过去,倒是他,不慌不忙的待陆向北从身上下去之后坐了起来,笑道:“大伯、小叔,陆向北因为我中午偷吃了他两块肥肉,就要杀了我吃肉啊。” 陆建军背着手,笑看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陆建海大笑,“你说你们两个都多大的孩子,竟然还能为了一块肉闹成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的年代,单纯的人,很容易糊弄过去的。 你要放到现在,两个半大小伙子……额,应该会有家长怀疑? 第85章 谁也没想到陆建军和陆建海会这个时候过来,也幸亏是闫宝书临阵不乱,顺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把刚才的事情给搪塞过去了。陆向北差不多回过神了,正如闫宝书嘱咐过的那样,今天的事情哪怕到死也只会是个秘密,只属于他和闫宝书两个人的小秘密。 “爸,你咋来了?” 陆建军冷哼一声,“我要是再不来,你小子指不定就要喂狼了。”说着,陆建军又看了一闫宝书,“你说说你们两个,让你们来农场帮忙顺便玩两天,你们可倒好,一个伤了腿一个伤了脚。” 陆建海笑道:“行了哥,这都半大小伙子淘点正常,眼下不是也没啥大事儿了吗。”陆建海来到火炕前坐下,“你们两个也别怪我们当大人的把话说的太重了,这出门在外的都得照顾好自己,做事之前要多动动脑子,三思而后行你们上学没学过吗?”陆建海出于关心分别看了眼两个孩子受伤的地方,“还好你们都没事儿,你说要是有个好歹的,向北倒是好说,可宝书你呢,你让我们怎么和你家里人交代?” 陆向北嬉皮笑脸的把话抢了过去,“小叔,你和我爸就别说我们两个了,知道错了,下不为例。” 陆建海叹了口气,笑道:“行了,没事儿就是最大的庆幸了。”陆建海用眼神暗示了还要继续责怪两个孩子的陆建军,在他检查过两个人受伤的地方之后,陆建海从炕上站了起来,“你们两个收拾东西吧,咱们晌午出发回去。” “啊?”闫宝书惊讶道:“小叔,向北这个腿能行吗?” 陆建海笑道:“放心吧,来之前我和你大伯从家带来了好几条棉被,就是路上给你们两个用的。还有就是,这里毕竟是农场,虽然现在没有活可以干,但你们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回到家里就不同了,有你婶子来照顾你们,想吃啥喝啥也不至于要亲力亲为。” 陆建海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在这里的确是不太方便。闫宝书和陆向北听了陆建海的话,把来时带的东西都塞进了挎包里,随后由顾军帮忙拿到了门口的马车上。晌午时分,吴连长和董大爷来了,他们和陆建军兄弟都是老熟人了,今儿这顿酒是必须得喝的。 吃饭地点依旧是在大灶上,大锅饭虽然不香,但友人见面谁还顾得上吃饭啊,大都是用酒来代替了。这也算是借了陆建军的光,闫宝书和陆向北以及顾军都做坐上了餐桌,待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就准备出发回东方红村了。 闫宝书走路依旧是跛的,陆向北因为腿脚不方便,就由顾军背着他上了马车。闫宝书和陆向北被安排了车尾,下面铺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身上又是盖了两层。陆建海为人心细,临来之前还特意拿了两个暖水壶,出发回村里时,陆建海让顾军打了两壶热水塞进了裹着闫宝书陆向北的棉被里。 回村的路上,闫宝书发现陆向北的情绪不高,小心询问道:“向北,你咋了?不高兴?” 陆向北笑了笑,遗憾道:“不是不高兴,原本打算带你到农场里来玩两天的,结果却搞成了这样。” 闫宝书笑道:“咱们来日方长,还有机会来的啊。” “那不一样,这是你头回来农场,我就寻思着要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闫宝书见他这般自责,便靠近他非常小声的说:“你不是已经给我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了吗?”闫宝书怕陆向北没听懂,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比同生共死更容易让人牢记于心的了。” 听到闫宝书这样说,陆向北很快就释怀了,傻笑道:“你真这样认为的啊?” “嗯啊,真的,我觉着这一次来农场收获挺多的。” 陆向北抬手揉了揉鼻子,傻笑着不说话了。 今儿的天气还真挺不错的,没有下雪没有刮风,日头当空,就是这街道两边的风景稍显美中不足。马儿风驰狂奔在好似冰封的世界,一路上大家伙都是说说笑笑的,这样一来时间倒是过的极快,临近傍晚时分,东方红村的村口映入眼帘,马大爷依旧把车停靠在村口,在一众人都下了车后,他把马鞍卸下,牵着马儿去村里的马厩吃草去了。 顾军没有跟着大家回陆家,说是明天再过来,而后便是一路小跑朝自家的方向去了。闫宝书和陆向北回到陆建海的家,两个人依旧是住在老爷子后屋的偏厦子里,这才刚一进门,陆老爷子就在陆建军的搀扶下过来了。 老爷子听说自己的大孙子受伤了,那可真叫一个痛心疾首,一只脚才跨过门槛,闫宝书和陆向北就看到了老人家老泪纵横的模样,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是咋照顾我大孙子的。”说着,老爷子伸出两只干巴巴的双手,朝着闫宝书抓了过去,当他把闫宝书的手握在手里的时候,更是心疼不已,“瞅瞅,这才出去几天,我大孙子都瘦了。” 一屋子人都憋着笑,陆向北看好戏似的抖动着肩膀,闫宝书则是一脸的尴尬,微笑道:“爷,我不是向北,我是宝书。” “宝书啊?”老爷子记忆力不佳,好半天才想起“宝书”是谁,“都一样,你和向北差不多大吧,那也就是我的孙子,听说你也伤到了?” 闫宝书应声道:“我没事的爷,就是钉子扎了脚。” “钉子扎了脚?那也不是小事儿了,让人瞧过没?” “嗯,在农场让医生看过了。”闫宝书指的是那个半吊子的江湖郎中。 老爷子似是松了口气,连忙转向另一头坐着的陆向北,“向北啊,你咋样啊?” 陆向北嬉皮笑脸道:“爷你放心吧,你大孙子我皮实着呢,这点小伤不算啥。” 老爷子擦了擦眼泪,“你说你们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咋也不让人省点心呢,听你爸和你小叔说,你们两个差点喂了狼?” “爷,你别听我爸吓唬你,没那么严重的。”陆向北偷偷瞪了一眼身旁的陆建军,心想你这儿子是怎么当的,自家老子都这样了还拿事情来刺激。 陆建军很显然也感受到了自己儿子的责怪,也不知他这脸红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被自己的儿子无情痛批而臊红了脸。其实陆建军也是没办法,老爷子逼的实在是太急了,他找不到别的借口搪塞,只能说出了实话。 陆建海看明白了,连忙把话头抢了过来,“爸,向北和宝书这刚回来,受的伤还得慢慢的养着,咱们让他们歇着吧,我扶您回屋成吗?” 老爷子犹豫了半晌终于是点了头,“行吧,那就让他们好好歇着,你和你哥跟我去那屋。” 陆建军陆建海两兄弟换了个眼神,看老爷子这架势是准备臭批他们了。一大家子人扶着老爷子回了里屋,这人一走吧,偏厦子立刻冷清了下来。闫宝书和陆向北一左一右的靠着两面墙,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半天,陆向北才开口说道:“你干啥这么看我啊?我脸上有花?” 闫宝书笑道:“你不是也这么看我吗。” 陆向北抬手挠了挠头,“那啥……那个啥……” 第50节 闫宝书被逗乐了,“你到底想说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陆向北一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他先是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即挪动着身体坐到了闫宝书身旁,低声说道:“那个……你让我保密的那个事,咱两还能做?” “干啥?你还上瘾了是咋地?” 陆向北啧了一声,特为难的模样说:“我就是觉着吧,每次都是你先来的,我也没顾着感受一下,我是如果啊,如果你同意,能不能让我来一次?” 闫宝书眼神明亮,仿佛看到黎明的曙光,他扭过头,和陆向北对着说:“嗯,你要是想,那就来吧。” “那我可真来了,你可别打我。” 闫宝书微笑道:“那不能,我干啥打你啊。” 陆向北傻笑道:“你这几天可愿意动手打我了,可我就奇怪了,你打我我还不生气呢,这要是换了别人,那可不行。” “是这样吗?”闫宝书假装用力朝陆向北的脑袋打了过去,结果快要接近的时候,闫宝书改成了抚摸,揉着他的头发说:“向北,如果你以后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大概就不能再像这样打你了。” 陆向北一愣,“那又咋了,你该打该摸我一概允许。”陆向北笑出了一口白牙,继而双眸盯紧了闫宝书的嘴唇,他慢慢靠了过去,“宝书,我真的可以?” “嗯,可以。” 为了不让陆向北尴尬,闫宝书选择闭上了眼睛,当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心里的感觉是不言而喻的。陆向北照葫芦画瓢,模仿着闫宝书前两次的举动撬开了他的牙关,最终就是难以分开的纠缠。 还是上回那样,直到两个人快要吻的窒息才不舍的分开。闫宝书靠着墙喘息着,与此同时还偷偷观察着陆向北,“想什么呢?” 陆向北仰着头,嘴角上扬道:“感觉挺好玩的。” “哪里好玩?” “说不上来。”陆向北摇头,继而抿了抿嘴,“你吃啥了?嘴里好像甜丝丝的。” 闫宝书笑了,“我吃大大泡泡糖了。” “啥糖?” “你管呢。”闫宝书在陆向北的脑袋上揉了一下,随即朝旁边的被褥上一栽歪,“我困了,要睡觉。” “嗯,我也困了,一起睡。” 两个人和衣而眠,直到晚饭时分,他们才被陆建海的媳妇儿叫醒。晚饭是婶子特意端过来给他们的,因为他们都受伤的地方都是在腿上,于是今天家里大出血,炖了两只猪蹄子,老爷子那边留了一点,其余的全部都送了过来。 闫宝书闻到这香味都险些流哈喇子了,太香了。可是……闫宝书在婶子开门往屋里端饭的时候,他看见了静儿姐两绞着手指站在不远处,很显然,她们也想吃。闫宝书就是心软,一看她们姐两那可怜样,心疼的不得了。就在婶子离开之后,闫宝书伸手推开门,冲着静儿姐两招了招手,“静儿,你和你姐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可以吗?” 陆向北赞同闫宝书的想法,招呼她们说:“当然可以,快过来,跟哥一起吃。” 于是,屋里瞬间多了两个人,四个人围绕着一张炕桌坐了下来。闫宝书坐在最外面,深思片刻后便下地穿了鞋。 “你干啥去啊?” 闫宝书笑道:“你们先吃,我给婶子送点东西过去。”说完,闫宝书把挎包里勾好的柜帘拿了出来,“婶子一定喜欢。” 陆向北愣住了,“这不是要送给干娘的吗?” “回去我再勾一条就是了,这个就给婶子吧。”说完,闫宝书推开门,跛着脚去了里屋。 里屋一众大人都在喝酒吃菜,见闫宝书推门进来,大人们都好奇的看着他。 “宝书啊,你咋过来了?还有静儿那两丫头呢?” 闫宝书笑着说:“我和向北吃不了那么多,向北把静儿她们留在我们那屋吃饭了。”闫宝书朝着陆建海的媳妇儿走了过去,“婶子,这是我勾的柜帘,手艺不好,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把这个送给您。” 陆建海的媳妇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讶了片刻后满脸都堆满了笑容,“这孩子,咋还这么客气呢!”说着,她从闫宝书的手中接过了柜帘,展开来一看,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宝书啊,你说这是勾的柜帘?” “嗯,是我勾的,就是这手艺不太好,也不知道婶子你能喜欢不。” “喜欢喜欢。”陆建海的媳妇儿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摊开着柜帘左看右看的,“当家的,你瞅瞅宝书这孩子的手有多巧,比闺女的手都巧啊。”她把柜帘拿到男人那桌上让大家伙看了个仔细,“瞅瞅这花勾的多漂亮,还有着羽毛……哎?这是鸡毛吧?” 闫宝书笑道:“嗯,在农场大灶上要的。” “哟,这东西还能有着用处呢?”陆建海拿过柜帘仔细一看,“别说,还真是野鸡毛。” 闫宝书送出去的是礼物不假,但这个礼物还有另一用处,他笑问道:“婶子,您说这东西要是换了别人家,他们能喜欢不?” “肯定得喜欢啊,这要是跟供销社里,最少得十来块呢。” 闫宝书笑了,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商机吗。 第86章 对于闫宝书这份独特的礼物,陆建海的媳妇儿是喜欢的不得了,当天夜里就把柜帘铺开来盖在了自家的木箱子上。这个年代的男人大都会点木匠的手艺,而家里这个木头箱子,也是几年前陆建海亲手打出来的,从外观上来看,手艺正经不错,至少比闫宝书家里那两个木头箱子看上去要带劲儿的多。 其实,只要等到一九七三年一过,闫宝书多数的点子都能用来挣钱,就比如这木匠的手艺,到了那时候他要是有那份精力,就自己组建个木匠队,除了替别人打造结婚家具之外,还能接点大的买卖,譬如饭店的桌椅板凳,又或者是百货里的货架子之类的。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闫宝书也没指望着靠这个挣多大的钱,可别人就不同了,谁也不想一辈子都受穷受苦吧。 礼物送出去了,闫宝书跛着脚回到了后屋,一进门,就看见陆向北冲他招手,“咋去这么久啊,赶紧上炕吃饭,我给你留出了猪蹄子。” 闫宝书甩了棉鞋爬上炕,挨着静儿坐了下来。小姑娘虽然是个丫头,但由于长时间不见荤腥,也就不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吃的油嘴抹哈的。闫宝书见她低着头吃饭,瞬间就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闫宝书笑了笑没理他,而是和陆向北说:“柜帘给咱婶子了,她可喜欢了。” “那必须得喜欢啊,你手那么巧,要是我婶子不喜欢,我头一个就得不高兴。” 闫宝书美滋滋的笑着,“就你会说。”闫宝书从桌上拿了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和陆向北说:“我有个想法,你帮我分析分析?” “啥想法?”陆向北嘴里塞了半个猪脚,嘟囔着问道。 闫宝书思忖片刻,“我知道我这个想法不太好,但要真的做起来了,咱都能挣到钱。”闫宝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向北的表情变化,见他依旧在等待着后话,闫宝书才继续往下说,“你看我勾的这柜帘吧,市面上没有卖的,而且空花新颖,还有鸡毛加以点缀,你说我要是多勾几个出来,等咱们回了城里,是不是可以拿出卖啊?” “你是这么想的?”陆向北歪着脑袋寻思了好半天,语气坚定道:“我看行。” 闫宝书一愣,“啊?你不反对啊?” 陆向北笑了,“我为啥要反对啊。” 闫宝书纳罕,“为啥顾军和他哥……你会产生那么强烈的反对情绪,而我这个,你就觉着可行了呢。” “这哪能一样吗。”陆向北挠了挠头,解释道:“举个例子啊,你看你妈在家摊煎饼,一斤苞谷面给几个手工分,这也不违法乱纪啊。所以说啊,你这个就和摊煎饼一个道理,别人拿着毛线团过来了,求你帮忙勾个柜帘围巾啥的,到时候给点钱给点粮票,没啥大不了的;倒是顾军和他哥那事儿……那是会被抓的,不一样,绝对不一样的。” 闫宝书听了陆向北的分析,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我真的做了,你可一定要支持我啊。” “必须支持,不过……我能干啥?”陆向北哈哈大笑,“我也就能帮你缠个毛线团,其余啥也干不了,瞅瞅我这大手,就是干活的料。”说着,陆向北伸长了手臂把闫宝书的手抓了过来,“再看看你这双手。”陆向北一连啧了好几声,“我妈有句话说的对,手大抓草手小抓宝,往后啊,兄弟还得跟着你混。” 闫宝书心想,算你小子有眼光,跟了我成了我的人,保准你将来吃香的喝辣的。闫宝书可没这个胆量选择在这个时间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你觉着,我一个柜帘能卖多少钱?” “这个吗……”陆向北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即打了个手响,“如果给钱,那就是六块钱一条,如果给粮票那就得另算了;地方粮票要五市斤,全国粮票就给三市斤好了。” 闫宝书暗自咋舌,这陆向北一开口就这么大的价码,说真的,比他还要黑,由此可见,在陆向北潜在气质里,他还是有那么几分像商人的。此时此刻,闫宝书不禁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多年之后的陆向北登上了商人杂志,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富豪,西装革履冷峻沉稳,一副总裁酷帅狂霸拽的德行,然而回到家里,立刻变成了一条哈巴狗,跟自己面前傻哈哈的笑个不停……这都是闫宝书幻想的,同时也是他非常向往的一种生活场景,从前的他没有实现过是因为没有遇到过一个对的人,而现在,他有希望和陆向北去共同实现那样的场景。 幸福的瞬间总会让人忘乎所以,闫宝书脑子里越是幻想,脸上的笑容越是止不住的绽放,这可把对面坐着的陆向北给吓坏了,伸手在闫宝书眼前晃了几下,“宝书,你想啥想的这么高兴?瞅你笑的那样。” 闫宝书回过神,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啥,咱们继续说。” 后续问题很简单,就是需要名气,这就好比一个裁缝,手艺再好没有人来光顾也是白搭。闫宝书的手艺虽然不是特别好,但贵在他勾出来的柜帘是具有时代的新鲜感的,只要市场宣传做好了,那就是事半功倍。可是如果宣传的太过厉害,又要考虑到另外一个方面的问题,也就是“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这个罪名虽然不大,但总被人指指点点也不好。最终,闫宝书和陆向北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一个月只卖两到三条,可是柜帘、围巾、又或者是坐垫之类的,种类不同价格自然就不同,这一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别人注意到了。 “先这么着吧,等回去之后再具体商量,咱们啊还是先吃饭吧。”陆向北再次从盆里捞了块猪脚塞进了嘴里,嘟囔着说:“我小婶子这猪蹄子炖的真带劲儿。” 闫宝书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不算,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可就在他拿起筷子的瞬间,静儿突然抬起了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闫宝书说:“你教我。” 陆向北被静儿的一句话给整蒙了,张着嘴险些把猪脚掉在桌面上,幸亏他手疾眼快中途给接住了,随即又塞进了嘴里,一边啃一边问,“你让你宝书哥教你啥啊?” 静儿不搭理陆向北,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只是注视着闫宝书,“你教我勾东西行吗,我一定可以的。” 闫宝书故意把这件事拿出来和陆向北讨论,其目的就是要说给静儿听的,如果话说完了她还没有任何反应,那闫宝书也就预备放弃她了。现在好了,预想的效果达到了,闫宝书微微一笑,“好,我教你。” “哎哎哎,宝书,你说你要教我妹子勾花?” 闫宝书笑问道:“咋了,不行吗?” 陆向北一咧嘴,“不是不行,问题是她勾好了拿哪卖去,这村里家家户户都穷的叮当烂响的,你指望着跟这儿卖,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闫宝书说:“这个问题好办啊,每个月让顾军回来一趟,静儿勾了几条我就要几条,就给他几条的钱,这总可以了吧?” 陆向北怔了怔,“好像也是,不过顾军愿意吗?” “他敢不愿意吗?”闫宝书的聪明不止是体现在察言观色上,更多的是体现在了计谋上。他说让顾军回来拿静儿勾好的成品,其目的是要给顾军回到这边联系粮食的一个契机一个借口,这样陆向北就不会怀疑了。 陆向北撇了撇嘴,“好了,知道你和顾军比跟我好,我都知道了。” 闫宝书哭笑不得,伸手在陆向北的脑袋上拨愣了一下,“没屁格朗嗓子是吧。” 陆向北低着头笑的肩膀不停的抖动,“我还真有个屁,一直憋着没敢放。” 话音落下,只见静儿姐两连忙下炕穿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闫宝书坐在炕上笑不可支,“陆向北,我咋说你好呢。” 陆向北抬起头,吊儿郎当的说:“我吃饱了,我现在是受伤人士,我得歇着,你吃完了负责收拾,我啊……”陆向北往旁边一栽歪,枕着棉被悠闲自得的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哪怕陆向北就是七老八十了,恐怕这股子孩子气也是改不掉的。当然,闫宝书也是如此。 闫宝书吃了晚饭后还不等收拾桌子,小婶子就带着静儿过来了,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而是和闫宝书还有陆向北聊了两句之后,端着饭碗走了。 “宝书,我咋觉着小婶子有话要跟咱们说?” 闫宝书躺到陆向北身旁,“我想……应该是静儿把那件事告诉婶子了。” “哦,没啥,告诉就告诉了。” “你知道啥啊,静儿这是怕我反悔。”闫宝书伸了懒腰,“向北,给我来根烟。” “没有了,刚才那是最后一根,让我抽了。” 闫宝书耸了耸,“得,想抽的时候没有了。” “你真这么想抽?” “还行。” 陆向北坏笑道:“我嘴里还有点烟味,都匀给你吧。”说完,不等闫宝书反应过来,陆向北已经…… 闫宝书瞪大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没有错,陆向北的口腔里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浓重而又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回陆向北够开窍了吧。 其实……我想说,别以为亲了嘴就表示他已经开始喜欢男人了,不,不对……有专家调查过,百分之八十的男生可以和同性发生关系,但那只属于一种x行为,不代表他爱上了,又或者喜欢上了。 有的妹子一定会说,直男怎么可能吗,那绝对不是直的。(作者君表示,那是因为你是妹子,没见到过啊) 第87章 第51节 闫宝书没有去问陆向北这一次的感觉,更不想询问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主动的,因为他知道就算是问了,也不会得到想要听的那番话,既然结果已经都猜到了,那么又为什么要问出来呢。另外,闫宝书觉着接吻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毕竟现在还不是继续下去的最佳时机,若是过早的让陆向北体会到那方面的事情,两个人所相处的方式立刻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他可不想像一个泻火桶一般的存在。 于是接吻这件事成了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心中一个不可言说的小秘密,偷偷的进行着倒有了一种不言而喻的美感。当然了,闫宝书也不是时刻都愿意去配合陆向北去做这件事,譬如他明明很困,陆向北却借机黏过来的时候,闫宝书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呼过去,紧接着会听到陆向北顽皮的笑声,而后耳边就清净了。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这件事明明是闫宝书先一步做出来的,结果到了现在,基本都不用闫宝书主动了,闫宝书估计,这是陆向北腿受了伤,平日里养伤太过于无聊,典型的闲得慌。 陆向北伤的比闫宝书重,他养腿期间,闫宝书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不能太过于用力。这几天闫宝书并没有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静儿会过来跟他学勾花,从最简单的花样学起。静儿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闷头不语只知道学习,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她会很积极的向闫宝书请教。 闫宝书欣赏也喜欢静儿这个丫头,甚至还耐心的教她学会了一个成语——“不耻下问。”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闫宝书希望静儿在遇到不懂不会不明白的地方,哪怕街边的乞丐,你都可以虚心上前请教一二,这也是让静儿成长的第一步。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的前一天,静儿照旧过来找闫宝书学勾花,在闫宝书教静儿的过程中,陆向北一个人躺在炕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没过多久,陆向北竟然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到了晌午,静儿要回到前院去帮忙做晌午饭,小丫头一走,闫宝书轻声轻脚的到了陆向北身边,低声叫了几次他的名字,闫宝书见陆向北没有任何反应,便穿戴整齐的离开了陆家。 这是闫宝书头一回来顾军家,顺着把房头的位置一直往里走,见到一排歪掉的木板杖子的那户人家就是老顾家了,破旧不堪的泥草房,因为年头有些久了,房子已经成了平行四边形,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房子已处于危房的边缘了。其实顾家并不穷,因为有了顾军大哥的存在,顾家的生活要比街坊四邻过的都好。可是就是因为日子过的不错,他们才不能从这里搬出去又或者是翻盖房子,其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人一种贫苦艰辛的错觉。 闫宝书觉着掩人耳目可以,但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也不知道顾军有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问题。闫宝书临近了推开了那扇木门,吱嘎一声过后,一只黑色的土狗从窝里钻了出来,这条黑狗见了闫宝书并不好犬吠,也没有摆出警告的架势,而是摇着尾巴过来在闫宝书的腿上蹭了蹭,完事儿后一扭头再次钻回了窝里。 顾军家的房子不大,院落也不大,从屋里就能透过窗户看到大门口的位置,此时的顾军已经趿拉着棉鞋跑了出来,嬉皮笑脸的骂道:“咋了,该不会被俺家这只笨狗给吓到了吧?” 闫宝书笑着摇头,“我以为他会咬我。” “就它还咬人啊?哑巴狗一只,说不定哪天我们家人一个不注意,他就被人给逮去炖狗肉吃了呢。” 顾军说的没有错,因为在这个年代,甚少会有人把狗狗当成宠物,因为穷,有的人家就会把这种土狗当成节庆的美味端上饭桌,在这类人眼中狗只是一种可以用来吃的食物,和鸡鸭鹅等家畜没有任何区别。当然,有人很喜欢狗,譬如顾军,他非常疼爱他这只黑色的哑巴狗,哪怕家里再穷,也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敢动吃了“哑巴”的念头。 顾军给这只黑狗起名就叫做“哑巴”,只因为它从来不叫。闫宝书听了顾军的解释后莫名的心疼这只土狗,于是他让顾军从窝里把狗抱了出来,十分喜爱的在哑巴的头上摸了摸。顾军家里没人,说是去亲戚家串门了。闫宝书坐在屋里环顾了一圈,刷大白的墙体已经被熏的发黑发黄,屋子里没有点灯视觉上显得黑突突的,再看顾军家中的摆设,也只是一个简易的桌子还有几张凳子,再无其他。 穷人的日子大都是相同的,也只有富人会过出不一样的精彩。闫宝书进屋后坐下还不过几分钟,他便吸了吸鼻子,紧蹙着眉头说:“顾军,你这男子汉的味道还真挺浓重的吗。” 顾军笑道:“别嫌弃我啊,我这是天生的汗脚,就算经常洗脚也这样。” 闫宝书笑不可支道:“没嫌弃没嫌弃,我这明明是夸你呢,不过我挺替你未来媳妇儿担心的。” 顾军一愣,“担心啥啊?” 闫宝书从炕上站了起来,做好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逃跑的架势,“我怕你这男子汉的味道把你未来的媳妇儿给熏死,哈哈哈哈哈。” “我操,还说你不嫌弃我。”顾军笑着从屋里追着闫宝书到了门外,门一关上,闫宝书连忙高抬双手,笑容慢慢褪去,严肃道:“别闹了,我这是来找你干正事的。” 顾军点点头,也不再继续闹下去了,双手插兜说:“向北呢?你出来他知道吗?” “我趁着他睡着偷跑出来的,不然他肯定得问我干啥去。”闫宝书和顾军并肩往外走,“时间有限,咱两先跟村里转悠一圈吧,你把大致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情况?啥情况啊?”顾军不太明白闫宝书的意思了。 闫宝书耐心解释道:“这叫做市场调研,无论我们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最大的把握,你跟我先去村里转转,把你和你哥以前收到粮食的信息说明一下,比如,每回哪家粮食收到的多,哪家粮食收到的少,还有每回最后的总合能有多少,我要根据这个制定作战计划。” 顾军明显听不懂,但他就是觉着闫宝书说的有道理,好像非常厉害的样子。顾军答应了闫宝书的提议,两个人往外走的同时,顾军感慨道:“说真的,向北认识的这么些兄弟朋友当中,就属你最让人看着顺眼,不仅脑瓜子好使,而且心眼也好。” 闫宝书面对顾军的夸奖难得的得瑟一回,“是吧,你也这么觉着?” “嗯,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感觉到了,你是个不错的人。” 闫宝书拍了拍顾军的肩膀,“好了,别夸我了,等到咱两的计划成功了以后,再说我的好也不迟啊。” 一下午的时间,闫宝书跟着顾军走遍了东方红村,每家每户的情况大都被闫宝书记在了脑子里,这个村的资源是有限的,每回能收到好的粮食最多八十斤,遇上特殊情况,能有个五十斤都是破天荒了。不过,闫宝书的要求还不算太高,毕竟受条件和环境的限制,这八十斤的好粮食对他来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一个好的企业好的公司,大都是从小作坊慢慢起步的,一口吃不成胖子,没有学会走路是不可能跑的飞快的。闫宝书为了打好稳固的基础,决定就从这八十斤的好粮食入手。八十斤粮食虽然不多,但也不愁卖不出去,更何况是可以双向选择的,钱和粮票都可以,至于价格吗,是要粮店里卖的贵一些的。除此之外,闫宝书还调查了一下每家每户谁家养了鸡,如果可以收到鸡蛋,他决定在做粮食的同时,再增加一项额外收入。 闫宝书和顾军在村里转到了天黑,估摸着路向北差不多醒了,闫宝书便和顾军告了别,回去的路上他总能遇到归家的村民,他们均是用审查的目光打量着闫宝书。其实这种情况倒也不难猜测,这是一个团结的村子,如果是外人来了,他们无不是提高警惕,以防发生不好的事情。 夜不闭户在这个年代还是存在的,譬如东方红村,或许也是因为不太富裕而导致了这种良好的情况发生。夜不闭户,这可是一个即将要消失在人们视野当中的现象了,只供回忆,却无法实现了。 回到了陆家,闫宝书推门刚进屋,他就见静儿从老爷子那屋露出了头,小声说道:“你干啥去了?我哥都要下炕去找你了。” 闫宝书惊讶道:“你说你向北哥要下炕去找我?” “啊,不过让我妈拦下来了,你赶紧过去瞅瞅吧,我哥特着急,好像还有点生气呢。” 有了小丫头的通风报信,闫宝书立刻在心里拟定了作战计划,他来到偏厦子那屋,推门进去时明明能够看到陆向北焦急的情绪转为松了一口气,而后他竟然冷哼一生,转身不搭理人了。 “向北?”闫宝书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听说你生气了?” 陆向北背对着他,“你听谁说的。” “反正我就是听说了。”闫宝书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不吭一声就出门的,让你担心了。” 一说到这儿,陆向北蹭地坐了起来,脸色阴沉道:“你也知道我担心啊,那你走的时候为啥不告诉我一声?就算我睡着了,那你为啥不能告诉我婶子一声,你知道我多担心?还以为你又遇到啥事儿了呢。” 闫宝书心存愧疚,也虚心接受了陆向北的批评,“嗯,是我疏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陆向北生气过后叹了口气,“你干啥去了?” “去找顾军玩了,在他家看到那条叫哑巴的小黑狗了,我挺稀罕的。” 陆向北点点头,“嗯,顾军也挺稀罕那条狗的。”陆向北转过头看着他,“以后别再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行吗,我求你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了,我都急死了,恨不得自己去找你了。” “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陆向北再次叹了口气,“看来我养伤这段期间,得拿裤腰带把你拴在腰上了,省的你乱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这章之前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向北的心理,如果说闫宝书和他提前啪啪啪了,会不会导致一种结果的发生,就是闫宝书成为了陆向北的泻火桶,然后等他遇到了喜欢的姑娘,闫宝书就悲催了。 第88章 陆向北这么说却也真敢这么做,真的就拿出裤腰带预备绑住闫宝书让他哪里也去不了。闫宝书反正也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干脆就任由陆向北胡闹了。闫宝书合并了双手,在陆向北用裤腰带绑住他的双手之后,闫宝书疲倦的往火炕上一倒,闭着眼睛说,“我睡一会儿,吃饭了叫我。” “先别睡。”陆向北怕闫宝书真的睡着了,便伸过他那灵活的脚趾头,像钳子一般在闫宝书的脸蛋子上拧了一下,笑嘻嘻的说:“臭不臭。” 闫宝书歪了下脑袋,躲过了陆向北的脚丫子,“你有事儿要跟我说?” 陆向北趴了过来,牵动着手里的裤腰带笑道:“明天十五,咱得早点起来包饺子。” “明天是十五了吗?”闫宝书眨了眨眼睛,天真烂漫似的笑道:“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哦对了,你刚才说咱们明天要包饺子?” “对啊,咋了?” 闫宝书十分费解,“元宵节不是该吃元宵吗?” “啥节?还有啥叫元宵?” 得,闫宝书好像又说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东西。其实这也不能够怪陆向北,只因大环境下的限制,现在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正月十五就是元宵佳节,更不知道在过元宵节的时候是要吃元宵的,而在南方则是叫汤圆。当然,元宵和汤圆还是存在着本质的区别的,口味上稍有不同。例如东北,就是在元宵节吃元宵,煎煮蒸炸都是可以的,但闫宝书个人只吃过煮的,记忆中母亲曾做过一次炸元宵,其结果就是崩的到处都是,闹得厨房里狼狈不堪。所以说,陆向北的不了解是可以的理解,按照这里的人习惯,正月十五就只有包饺子这么简单。除此之外,孩子们也就是盼着这一天能够再改善伙食一次了。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就当我没说。”闫宝书实在无从解释,只好随便搪塞了过去。 陆向北疑惑的扫了闫宝书一眼后又恢复了一张笑脸,他说:“你以前一定没玩过,栓子那里还有玻璃灯笼呢,等到了明天晚上,我让他拿出来……哎呀。”陆向北一惊一乍的,猛的拍了一下脑门,“也不知道我二叔家有没有蜡烛。” 闫宝书对玻璃灯笼有印象,曾经的他小的时候也玩过,竖起来的长方形玻璃四面,如果条件好的家庭会用金属来做边框,若是条件不好的人家,就是用纸条子和浆糊等东西把四面玻璃粘在一起,到了晚上,他会拎着玻璃灯笼,里面点燃蜡烛出去玩。这也就是所谓的“万家灯火”了,原因也就是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会拎一个这样的灯笼在手里。 另外,还有一些人家条件更为艰苦,连纸条子粘好的灯笼都没有,为了不让自家的孩子眼馋,那些大人们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用棉花捻成一支,粘了煤油点着,不过这种办法是让火焰维持不了多久的,许多孩子还没跑出家门,棉花上的火焰就已经熄灭了,真是让人看了就觉着心疼。 “那就晚饭的时候问问小叔小婶呗。” 陆向北点了点头,随即兴奋道:“还有,我让我爸给咱弄‘地出溜’和‘小起火’去了,明晚上了咱叫上顾军一起玩。” 这两个词儿闫宝书觉着陌生极了,什么是地出溜,什么是小起火?闫宝书虽是不明白,但也没问出口,只待明天看到了,说不定他就知道是什么了。正月十五每年就这么一次,别说是孩子们,就是到了陆向北和闫宝书这个岁数,也是非常热爱这个节日的。陆向北之所以这么激动,除了节日的喜庆之外,大概也有那么一丝丝想要和闫宝书一起过节的小心思吧?闫宝书自己是这么想的。 自作多情偶尔有那么一次两次,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儿吗! 晚饭照旧是他们两个在偏厦子吃的,伙食虽不如昨夜的丰盛,可两个人也不是挑食挑嘴的人,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饭,等到酒足饭饱小婶子把碗筷收走之后,两个人就关了灯,早早的睡下了。 屋里是那么的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向北的声音突然划破了黑暗,“哎,睡着没?” “嗯?咋了?” 陆向北竖起耳朵,“你听,外面是不是刮大风呢。” 闫宝书听了一阵子,“该不会是要下雪吧?” “不能吧?大雪封山还咋玩了。”陆向北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老天爷保佑啊,别下雪,不然我又没办法给宝书小同志留下个美好的回忆了。” 闫宝书噗嗤笑了,“陆向北你行了啊,我没你想的那么矫情,什么回忆不回忆的。”闫宝书声音越发低沉,“其实,能和你一起过这个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陆向北黑暗中嗯了一声,随即拍了拍身上的棉被,“你冷吗?我冷。” 这是撩人吧?闫宝书上扬了嘴角,“要不要一被窝睡?” “好啊,兄弟正有此意。”陆向北掀开被子钻进了闫宝书的被窝,随后又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然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样就暖和多了。”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闫宝书此时是舒心的,他已经能够预想到今晚这一觉会是有史以来最安慰的一觉。至于陆向北此刻是什么想法,闫宝书已经来不及想了,今儿和顾军逛了一下午,他异常的疲倦,受伤的脚掌好像因为走路太多的缘故,略微的有些肿了。 翌日天刚刚见亮,陆向北就起来了,他推了推还在熟睡中的闫宝书,“起来了,咱们过去帮忙包饺子。” “嗯。”闫宝书坐起来打着呵欠,柔顺浓黑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有点像鸟窝,但看上去却可爱极了。陆向北笑眼看着闫宝书起床,稀罕宝贝似的伸手过去在闫宝书的脸蛋子一捏,“说真的,咱两要是一家的,我这个当哥的一定把你宠上天,一准把你变成第二个闫宝龙。” 闫宝书咧嘴假笑:“那我可得谢谢你了,向北哥。” “哈哈哈哈哈,不客气,就冲你叫了我向北哥,宠你都是应该的。” 闫宝书笑里夹甜,毫无克制的冲过去抱住了陆向北,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啄,“向北哥,good m!” 陆向北傻了,愣了,随后又笑了,他红着一张脸挠了挠头,“你说啥鸟语呢,我听不懂。” “哦,那再来一次。”闫宝书又是抱住陆向北的脑袋,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啄,“早上好,向北哥。” 陆向北笑的傻里傻气,却又是那么阳光活力,这是一个成长中的少年,他的长相他的性格他的一切一切都在闫宝书的眼前蕴开,形成一圈圈伟大的光环,闫宝书觉着,没有比现在这个时刻会让他更为珍惜的了,他努力的想要记住这一个早上,他也真的很想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上,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早上和陆向北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哎??”陆向北见闫宝书愣住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打趣道:“看我看直眼了?我就这么好看啊?” 闫宝书回过神,笑骂道:“少臭美了你。” 陆向北撅了撅嘴,“言不由衷,你不够诚实,不过刚才你突然那个啥,我还真没想到呢,哈哈……哈哈。” “傻样吧你,这叫早安吻。” 陆向北傻笑道:“我算是发现了,你这小子懂的可这多,我不知道的你知道,我知道的你比我了解还深,这往后啊……” 闫宝书一边穿衣服一边等待陆向北的后话,等了半天也没音,他便扭过头看了陆向北一眼,“这往后咋了?” 陆向北抱着肩膀痞笑道:“这往后啊……我得……”说着,陆向北朝闫宝书扑了过去,双手在他闫宝书的腋下不停的挠着,“往后我得跟你混了。” 闫宝书被挠的忍不住笑,“哈哈哈,你一大早的就……哈哈哈,你别闹了,小心你的腿。” “就不,我得找个办法治治你,不然你还不得骑我脖子上来啊。” 闫宝书笑道:“得了吧,你都用裤腰带拴着我了,我还能把你怎么着。” “我得找回点面子来。” “哎呀,你别闹了,痒死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闹成一团,根本没有留意外面是否有人,直到屋门被从外拉开,小婶子探头进来,笑眼说道:“这两孩子,一大早上干啥呢这是。” 陆向北回过头笑道:“小婶,宝书不服我咋整,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第52节 小婶子笑歪了嘴,“收拾吧,我啊还是去包饺子了。” 闫宝书闹得热血沸腾的,脸上红扑扑的,他用力推开了陆向北,“陆向北,我严重警告你,别闹了,咱两得过去帮忙包饺子了。” 陆向北也累了,笑道:“好,你帮我穿袜子我就不闹了。” “我真是惯你臭毛病了。”闫宝书虽然嘴里责怪陆向北,但他还真的就拿过陆向北袜子,毫不嫌弃的就往他的脚上套,眼瞅着就要穿上了,陆向北突然握住了闫宝书的手,闫宝书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咋了?” 陆向北抿了抿嘴,浅笑道:“还是那句话,宝书你真好。” 闫宝书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有把握了,他认为自己和陆向北的感情之间有了小小的发展,而不像原来那样了,还在原地踏步。当然,闫宝书在陆向北心里的位置能够只上不下的维持多久,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两个人穿戴整齐,闫宝书便扶着陆向北去了里屋,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包饺子。用来包饺子的面粉是难得的精面粉,这都是陆建军从城里带回来的,至于饺子馅吗,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花样,酸菜肉,常年如此。 一家人忙活了一上午,中午煮了饺子之后,大人们就凑在一起唠嗑玩花牌,孩子们则是等待着夜色的降临。等待的过程尤为的无聊,闫宝书搬着板凳和陆向北坐在门口一起看着外面,“你说顾军在家干嘛呢?” 陆向北看着院落,想了想说:“估计吃饺子呢吧,放心了,等他吃完肯定会来找咱们的。” 正如陆向北说的那样,夜色降临的那一刻,顾军大摇大摆的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兜子炒黄豆,粒儿虽然不大,但嚼在嘴里异常的嘎嘣脆,咸淡适宜,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上佳的小零食啊。 有了顾军,家里立刻就热闹起来了,栓子柱子从家里的仓房翻出了以前的玻璃灯笼,因为没有蜡烛,只能用小碟装了煤油,在用棉花做灯芯点燃放在了院子里。两个小丫头难得不用帮家里干活,也跟着这一群大小伙子坐在院子里玩了起来。 陆建军托人给陆向北要来了地出溜和小起火,闫宝书看了之后才发现,地出溜就是现代的满地滚,而小起火就是现代的二踢脚,不过威力肯定是不如现代版本的,条件就是这样,有的玩总比干坐着好。 顾军张罗着栓子柱子放了小起火,只听呲的一声,小起火飞上了天,威力果真不如二踢脚,更偏向窜天猴。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边,小声的说:“以后,我们可以看到更好更美的烟花。” “你说啥?”陆向北耳朵灵,虽然听不清内容,但他确定闫宝书说话了。 闫宝书微微一笑,“没啥。” 第89章 最美的烟花不是它本身有多么的炫目灿烂,而是有一个你想要陪在他身边的人一起看,那样的烟花才是最美的,尽管眼前的烟花它算不上烟花。小起火发出的呲呲声回荡在耳边,一大群人中也只有闫宝书和陆向北只坐在门口观看的,说来老天爷也真是赏了个脸,这前脚放完小起火和地出溜,后脚天空中就开始飘飘洒洒的落下了雪花。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城里还是农村,能够娱乐的项目实在是太少了,出了这正月十五,这个年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去了。孩子们得到了伙食上的小小改善,条件好的人家也都给孩子们添了件新衣裳,而条件不好的,父母也都在竭尽全力的为孩子们搞出那么一两样稀奇的玩应,全当这新年的礼物了。 十五一过,陆建海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常时的模样,天亮了一大家的男人就要干活,女人们洗洗涮涮张罗早饭中饭晚饭,日出劳作,日落而归。闫宝书的脚伤差不多好全乎了,由于陆向北看的太紧,他每天醒来除了要帮陆家干点活之外,大多时间都是跟偏厦子里陪着陆向北,一边还要教静儿学勾花。 眼瞅着厂矿大院就要开工了,陆建军身为煤质科的官儿,怎么说也要赶在工人们回到场子之前赶回去。不过这陆向北的腿伤却成了一个大问题,陆向北的腿已经结咖,但由于不能够沾水,他有时会觉着痒的难受,这种情况大都是发生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于是负责抓痒这项工作就落到了闫宝书的头上。 这天夜里,闫宝书从外头洗脸洗脚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盆温水进来,拧了毛巾之后拽过陆向北开始他擦褪擦身子。陆向北对此尤为的享受,“哎妈呀,舒坦。”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舒坦吧。” “嗯,可舒坦了,这也就是你吧,换二个人都不愿意这么帮我。”陆向北歪着脑袋回头看闫宝书,笑道:“就说这陆向南,还是我三哥呢,自打我这腿伤了以后,他来过这屋几回,这事儿我算是记下了。” 闫宝书哈哈大笑,“你快拉倒吧,向南哥还不够想着你,前儿晚上特意给你弄了两包烟过来,说是怕你小子憋坏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别人家探病都是送点水果啊之类有益身体健康的,他可倒好,送我两包大生产算怎么回事儿啊。” “额……”闫宝书哭笑不得的说:“那我怎么瞅着那会儿,你比谁都高兴啊,撕开烟盒就叼嘴上一根,还说什么向南哥好之类的话了呢。” 陆向北惭愧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闲的慌吗,随便拉个人磕碜磕碜。” 闫宝书笑道:“我了解。”闫宝书擦完了陆向北受伤的这条腿,随即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转过来,我给你擦擦脖子,再不擦啊,我都怕你这脖子上挂满了黑皴。” “有那么严重吗。”陆向北转过身,劈腿拉跨的面对着闫宝书,在闫宝书仔细给他擦脖子的时候,陆向北想了想说:“再有个两三天咱就回去了,你说着顾军还跟着咱们不?” “嗯啊,他昨儿来的时候就说了,走的时候还跟咱们一起。” 陆向北叹了口气,严肃道:“你说着顾军可咋整呢,身为兄弟好朋友,我又不能不担心他的出路,你说我回去之后跟我爸爸商量商量,让他托人帮顾军跟厂子里找份儿工咋样?” “可以啊,不过这也要看顾军愿不愿意啊。” 陆向北嘶了一声,“其实我都明白,顾军这小子自尊心比谁都强,你说他会不会埋怨我多管闲事啊?” “开玩笑呢吧。”闫宝书抬手揉了揉陆向北的脑袋,“顾军没那么不识好歹,你这是多为他考虑啊,换别人谁管他啊,不过这件事你还是先问问他的意见吧,如果他同意了呢,你就去跟你爸说,相反就算了。” 陆向北诧异道:“他不愿意他想干啥?这么混下去?还是打算走他哥的老路?不管咋说,他要跟他哥学,那我头一个就不同意,除非他不想跟我当朋友了。” 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依旧是笑嘻嘻的说:“这话说的严重了啊。” “咋就严重了,前车之鉴还不吸取教训,别忘了,他哥还跟里头待着呢。” 闫宝书觉着陆向北的担忧也不是不无道理的,可是……闫宝书也不知该如何继续把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连忙岔开话题说,“好了,擦完了,滚被窝里睡觉去吧。” 陆向北笑嘻嘻的说:“你不睡啊,还要干啥去?” “我能干啥,倒水,瞅瞅这一盆子黑汤子,你真是要埋汰死了。” 陆向北撅着嘴辩解道:“我这不是受伤了吗,没有自主能力了。” “好好好,啥都是你说的,等你伤好了,可别再让我伺候你了,祖宗。” 闫宝书出门倒水,门外是漆黑一片,他把盆子里的水泼到了地面上。闫宝书没有急着回屋,而是靠着墙点燃了一根烟。陆向北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确了,这往后他和顾军要做起事来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被外人发现了可以跑可以逃,可要是让陆向北知道了,结果可想而知了。 “宝书,闫宝书……” 屋里传来了陆向北的吆喝声,闫宝书连忙掐了灭了半截烟进了屋,“陆向北,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你这么吆喝小心把咱爷给吵醒了。” 陆向北着急忙慌的说:“我不是看你好半天没进来吗,关心则乱懂吗你。” “懂,我当然懂了。”闫宝书甩了脚上的棉鞋上炕,两只脚丫子冰凉且泛着白,闫宝书掀开褥子把脚丫子放在了炕头的位置上取暖,“陆向北,你不觉着你看我看的有点太紧了吗。” 陆向北坐起身,笑道:“这里是啥地方啊,不看着你容易出事儿,等回了家啊,你想干啥就干啥。”说着,陆向北冲闫宝书招了招手,“你这样捂脚不行,炕头那老热容易烫坏了,你把脚伸过来,我给你捂着。” 闫宝书也觉着炕头有点烫,便按照陆向北说的把脚伸了过去。被窝里陆向北只穿了一条裤衩,没有受伤的腿往闫宝书的脚丫子上一压,咧着嘴说:“我操,你这脚丫子要冰死人啊。” 闫宝书笑嘻嘻的说:“凉快吧。” “凉快个屁。”陆向北笑着躺了下去,随后朝身边的枕头拍了一下,“躺下吧,还坐着干啥。” 闫宝书伸手拉了灯绳,躺下之后就听陆向北说:“回去之后你是不是得去文工团报道了?” “嗯,回去就找佟团长去。” 陆向北双手垫在脑后,“嗯,我打算回去以后也该做打算了,我想去当兵。” “嗯,我知道,当兵一直是你的梦想。” “梦想?算不上,我就是单纯想要当兵。” “嗯,那就去当兵。” 陆向北偏过头,黑暗中看着闫宝书的轮廓说:“你咋这么冷淡呢,我走了你不想我啊?” 闫宝书笑道:“你咋就知道你一定会被分到很远的地方呢?没准就跟家门口呢。” “那不可能,最近也得是辽宁了。” “辽宁吗?那也不是很远啊,我可以常去看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拉钩。” “好啊,来拉钩。” 闫宝书不过是顺口那么一说,结果陆向北竟然当真了。闫宝书调侃道:“你都多大人了,还真要跟我拉钩啊。” “我这人就这么认真,快点的,如果你不肯拉钩,那一定就是说假话骗我的。” “好好好,拉钩。” 黑暗中,两个人的小手指钩在一起,只听陆向北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闫宝书憋着笑,“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变。” 约定结下了,两个人的手指却没有分开,随后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个人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三天之后,闫宝书扶着一瘸一拐的陆向北上了马大爷的马车,陆老爷子因为舍不得孙子,被陆建海和儿媳妇搀扶到了村口,送行的人当中,闫宝书只留意了静儿一个,这丫头眼中充满了不舍,但倔强的她却不想表露出分毫。 年纪小就是年纪小,越是不想表现,却越容易露出破绽。闫宝书在马车行驶之际,偷偷冲静儿丫头笑了笑,这不仅仅是一个告别的微笑,更是一个暗示一个嘱托,因为在临走之前,他曾和静儿秘密会谈过一次,闫宝书告诉她,别偷懒,有时间就多勾几针,到时候顾军回让人回来取的,至于卖了成品的钱,闫宝书也会一分不差的托人带给她。 顾军这一次的离开也有所不同,这回不再是一个人嬲俏的跑到城里,而是顾家的人都来送他了。顾家的亲戚不多,来送他的人也就那么四五个人,不过这已经比上一次好多了,这让顾军也清楚的了解到,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同样关心记挂着外出的他。 回城里是早上出发的,还是按照来时候的路返回,等到了城里,差不多天都快黑了。马车经过城市化分线的铁路旁时,闫宝书跳下了马车,和一众人道别后往铁道西而去。他这一走也有个十天半拉月的,也不知道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宝龙是否还听话,玉芳玉香有没有好好读书,闫玉芬的心情如何,闫宝福的工作是否还顺利,金桂琴的身体还好吗! 闫宝书带着一些列的问题跨进了家门,这个家还是老样子,破旧不堪,但却别闫永贵还活着的时候充满了家的味道,不在是那么死气沉沉的。 “妈,我回来了。”闫宝书跨过门槛就高兴的喊了出来。 外屋地里坐着的人正是金桂琴,见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她笑成了一朵花,瞬间年轻了不少,“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啊,妈都要去找你了。” “妈,我没事儿的,陆伯伯和陆小叔他们对我都很好。”闫宝书并不打算把自己脚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 “妈,是宝书回来了吧?”闫宝福推开屋门走了出来,见到了弟弟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冲过来仔细打量着闫宝书说:“好像没瘦吗。” 闫宝书笑道,“是没瘦,哎……哥,我看你好像胖了啊。” “咱哥可不是胖了吗。”玉香从门口探出脑袋,偷笑道:“咱们要有嫂子了。” “啊?真的假的?”闫宝书惊喜不已,“哥,你要成亲了?哪家的姑娘啊?是那个王姑娘吗?” 闫宝福脸上红通通的,回过头冲玉香假装生气的一瞪眼,随后回过头笑着和闫宝书说:“啊,是她。” 闫宝书兴奋道:“谈完了?家长加过了吗?还有,他爸妈啥意见,和咱妈会谈没?” 金桂琴一旁打趣道:“你问这么多问题,你哥哪里回答的过来。”金桂琴拉着闫宝书往屋里走,进屋时,闫宝书看到了闫玉芬,她正坐在炕上缝被面,“宝书回来了。” “姐,我回来了。” “回来好啊,你哥马上就要成亲了,那姑娘还不错看呢。” 闫宝书和金桂琴坐在炕上,“妈,咋回事你倒是快说啊。” 金桂琴叹了口气,“要说这姑娘啊,真是个好姑娘,人长的眉清目秀的,心眼也好。你说她家啥条件,咱家啥条件,可人家就是不嫌咱家穷,死活都要嫁给你哥。”金桂琴一说到这儿眼泪就下来了,“咱家穷,要说这门亲事吧,姑娘的父母不赞成咱都明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闫宝书点点头,“是王姑娘执意要嫁给我哥的吗?” “嗯,她非要嫁,你哥又非他不娶,最后那姑娘闹的家里人没办法了,就托人打听了你哥这个人,也幸亏你哥为人老实,也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人家或许看你哥人品不差,最终是勉强就同意了的。” 闫宝书并不觉着意外,恋爱中的男女奋不顾身的事儿多了,但这里面问题也不少。结婚时候连点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男方说不定在女方家回没有地位,除此之外呢,这份儿感情能维持多久?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多半都是劳燕分飞收场的。闫宝书想到了问题种种,但这些都是没办法说出口的,人家都在高兴的兴头上,自己却是一盆凉水泼下去了,不合适。 尽管事情已经定下无法改变了,但闫宝书还是要提醒闫宝福一句,“哥,王姑娘这么不顾一切的跟了你,你可得对人家负责;将来你若是发达了,你也不能够忘记今天。糟糠之妻不可抛,你明白吗?” 闫宝书这一番话把一屋子的人都给说愣了,金桂琴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宝书啊,这妈可得批评你一句了,你是当弟弟的,咋能这么说你哥呢。” 闫宝书觉着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涉及年龄,虽说他相信闫宝福的为人,但这个预防针还是要提前打,就算不起作用,他也要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多少男人是在穷的时候拐跑了别人家的好姑娘,奋斗了半辈子,照顾丈夫孩子半辈子,临人老珠黄了,却惨遭抛弃的。男人有钱就学坏,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闫宝书见金桂琴脸色不善,自己也没退缩,继续和闫宝福说:“哥,你和王姑娘有过海誓山盟吗?” 闫宝福一愣,紧接着脸上就红了,“嗯,有过。” 闫宝书微笑道:“嗯,你记住你和她说过的话就好。” 第53节 金桂琴啧了一声,“宝书,你这话说的妈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闫宝书转过头,严肃道:“妈,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您和我爸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这将来我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穷的,人家王姑娘不嫌他,那是他占了人品敦厚的好处,所以我希望我哥能一直这样下去,难道有错?”说完,闫宝书起身拉着闫宝福去了小屋,一进门闫宝书就开始道歉,“哥,你是不是也觉着我有点小题大做,或者是过分了?明明你是我哥,结果我却……” 闫宝福笑了笑,“咋可能,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闫宝书走过去,抱住闫宝福用力的拍着他的后背说:“哥,我希望你和王姑娘能好好的过日子,将来有了孩子,也就是我的小侄子小侄女,我希望你们一家三口四口五口可以生活的非常好,因为你娶了一个好老婆,所以你一定要做过好丈夫,好爸爸。” 闫宝福应声道:“嗯,哥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这章我写的好像有点激动了,前面关于闫宝书和陆向北的相处,感觉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感觉。后半章有关于闫宝福婚事的描写,作者本人是真的参杂了不少个人情感在里头,首先作者本人是非常讨厌婚内出轨已经找小三包二奶的。我曾问过我妈,说你当初看上我爸什么了? 我妈的回答是,你爷家那么穷,你爸当时还一脸的疙瘩,我就是因为你爸老实认干,才答应的呗。 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真的挺多都最后离婚了。我呢,是在家庭暴力中长大的,小时候更是恨我爸恨的想砍了他。我那时候都没吃过kfc,都不知道什么滋味,结果我爸却带着小三和她的儿子去吃kfc……你们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就算我现在长大成人了,每每回想小时候的事情,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啊。 没摊上一个好爸或者好妈,是真的太可怕了。 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男孩,成为gay的几率不要太大。说来看官们可能不信,我身边这么多小受朋友,不是妈不管就是爸不问的,要么就是爸妈一起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有点话唠,哈哈,看官们喜欢看就看,不想看就无视吧) 第90章 不管怎么说,闫宝福的亲事定下来总算是为老闫家带来了新一年里的第一件喜事。接二连三的坏事过后,总算看到了喜事,这也让一家人沉浸在了无尽的喜悦当中。闫宝福和王彩霞的婚事定在开春以后,也就是说,老闫家要要添新的人口了。闫宝福所在土建队工作的年头不长,想要分到房子的可能性极低,不过就王彩霞进门这件事来说,金桂琴已经想好了对策。在闫宝福和王彩霞结婚以后,他们两口住到小屋去,其余的人口则都搬进大屋就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也幸亏除了闫玉芬和闫宝书之外,几个小家伙睡在一起挤一挤就是了。至于闫宝福要娶王彩霞的彩礼吗,这个就略显寒酸了一些,三十六条腿东拼西凑的还能弄点出来,就三转一响而言吗,想都是不敢想的。 结婚是大喜的事情,同时也是苦了金桂琴,她为了闫宝福的婚事没少和邻居借钱,可街坊四邻的日子又有几个过的风风火火的,最终也只是借到了几块钱而已。金桂琴把所有的家当都凑到了一起,给王姑娘张罗了一套新衣裳,另外还凑了个崭新的洗脸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日子要过,婚也要结,这闫宝福排行老二,却也是家里第一个成亲的。闫宝山这个人似乎被家里所有人的选择了遗忘,没有人提起闫宝书也就没有和任何人说到在农场里的事情。对于东北人来说,三月底四月末就算开春了,在稍微热上一点,松花江畔便会举行文武开江。距离闫宝福结婚之期不远了,一家人该张罗的张罗,该忙活的忙活,闫宝书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了厂矿大院的文工团,找到了佟团长,成为了一个工资仅有十五块的文艺工作人员。 闫宝书算是遇上了贵人,他进了文工团之后没有被分配到别人的手底下,而是直属于佟团长麾下。闫宝书会跳舞,但专业性不强,也就是几年以后,风靡全国的交际舞舞种。于是,闫宝书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帮佟团长打打杂,其余时间都是跟着他学声乐。 佟团长天生的一副好嗓门,民族唱腔韵味十足,闫宝书跟着他也就是专攻民族唱法,慢慢的,闫宝书也就能够达到红歌张口就来的地步。闫宝书今年十七岁,在外人眼中已经是能够养家糊口过日子的大男人了,虽然工资少的可怜,但文工团是个不错的工种,这让金桂琴在街坊四邻的口中也得到了不少的赞美。 “桂琴啊,你也算是看到希望了,你家宝福工作踏实肯干,又马上要娶亲了,到时候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哈哈哈哈;还有你家玉芬,模样长的多俊,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 “对对对,还有桂琴家的老三,那孩子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诸如此类的话听的多了也就没失去了那份儿成就感,渐渐地,金桂琴也不那么在乎这些夸奖的言论了。闫宝书最近是两点一线,往返于文工团和老闫家,看上去繁忙不堪,实际上却是闲的发慌。因为闫宝福要结婚,处处都需要用钱,于是闫宝书原来的计划也就被打乱了,他没办法再开口让闫宝福帮忙借钱又或者是借粮票,至于闫玉芬那里,肯定也是把能用到的钱都给了闫宝福结婚用。 这天中午,闫宝书刚在厂矿大院的食堂大灶上吃了饭,后脚就在文工团的门口碰上了顾军。天气是一天天的在转暖,冬季的大雪也从单一的雪花变成了雨夹雪,慢慢地,老天爷连雪也不让下了。 顾军站在文工团门口,褪去了往日的棉大衣,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小棉袄。见到闫宝书,顾军笑意盈盈的冲了上来,“吃饭去了?” 闫宝书说:“嗯,刚吃完,向北咋样了?” “豁,这一开口就问向北,感情我在你心里是一丁点的位置都没有吧。”顾军故意开着玩笑,不等闫宝书做出解释,他又说:“和你说笑的,向北这几天差不多能下地了,就是走几步路吧腿上还是有些疼,再等等吧,他说等他能走路了,就过来看你。” 闫宝书笑道:“你是咋知道我来文工团了?” “去你家了,你妈告诉我的。”顾军坐在了文工团门口的台阶上,顺手从兜里掏出烟来问闫宝书:“抽吗?” “嗯,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闫宝书接过烟衔在了嘴角,“你来找我,是为了那件事吗?” “也算也不算,毕竟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露面,挺想你的。”顾军抽了口烟,“咱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说,我先跟你说件大事儿。” “啥事啊?” 顾军叹了口气,“向北这人心眼好,对你对我,以及对他以前的那些兄弟都没话说。可就是因为心善才会被人欺啊。”顾军转过身,脸色不悦且气愤的说:“你不知道吧,陈宏兵现在取代了向北的位置,带着以前那些兄弟把根据地都给占领了。” 闫宝书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冷笑道:“他啊……能干的出来这种事儿。” “说起来也怪向北自己太不上心了,自己好不容易占领的根据地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闫宝书笑了笑,“这种根据地不要也罢,在我眼里,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私人的地盘,更不是某个人可以凭借群体武力可以占领的地方。” 顾军不明白,“啥意思啊?” 闫宝书解释道:“身为男人想到打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可以理解,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可以打下来的,更何况陈宏兵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会服从陆向北一天,不会服从陆向北一年。” “哎,这话说的太对了,陈宏兵这孙子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怎么样,一切都落实了吧,他就是个杂种草的。”顾军愤愤不平道:“还有,陈宏兵这孙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完四宁,完四宁你还记得吧?” 闫宝书点头称是,“嗯,记得他。” “陈宏兵带着杜新国等人好像是跟了完四宁,现在看来,向北身边就剩咱两了,这往后要是打起架来,咱们三个吃不了兜着走啊。” 闫宝书本想说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可转念一想,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要去避让就能够躲的开的,于是闫宝书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那向北是啥想法呢?”闫宝书问道。 顾军笑着摆了摆手,“人家啊,跟你在一起久了,我感觉他这个人都在变,你猜他知道了陈宏兵取他而代之以后说的一句话是啥?” “啥?” 顾军模仿陆向北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说:“陈宏兵喜欢当狗,那就让他去吧,兄弟我对他是仁至义尽了。” 闫宝书笑道:“的确如此。” 顾军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说说咱们的事儿吧。” 闫宝书说:“咱们这个事啊……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闫宝书看向顾军,“你手里有多少现钱和粮票?还需要多少?” 顾军仔细算了一下,“还需要个三十块钱吧,钱和粮票都行。” “一共吗?” “嗯,一共三十。” 闫宝书点点头,“我哥开春要结婚,家里处处都要用钱,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说完,闫宝书把手里的烟头掐灭,起身时拍了拍屁股,“晚上下班你来找我吧,咱们两个去趟干爸干妈家。” “好啊,咱们走的时候急也没来得及问候一声。” “嗯,那晚上见” 闫宝书回身进了文工团,下午工作的时候,闫宝书趁着佟团长身边没人钻进了他的办公室。佟建华坐在桌前喝茶看报,听到动静巴拉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是宝书来了啊,咱也不出个声呢。” 闫宝书微笑着坐到了佟建华身旁,“团长,您下午不忙吗?” “啊……没啥……”佟建华突然不说了,转过头打量着闫宝书,片刻后他笑问道:“宝书啊,你是找我有事儿吗?” 闫宝书点点头,“团长,我知道我现在开这个口不合适,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佟建华一看事情严重,脸色也变的正式了,“有什么困难就要说出来,看看组织上能不能帮你?” 闫宝书摇了摇头,“还是不麻烦阻止了,团长,我就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借我三十块钱?钱和粮票都行。” 佟建华看着闫宝书说:“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是因为你哥要结婚吗?” 闫宝书没有借用闫宝福结婚的事情而去骗佟建华,他直言道:“不是的团长,是我自己的问题。” 佟建华没想过打探闫宝书为什么哟啊借钱,想了想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一时间我手上也没有这么多,这样吧……两天后你来找我要怎么样?” 闫宝书欣喜的站了起来,“谢谢团长。” 佟建华笑了笑,“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如果遇到困难就要和组织汇报,你现在是文工团的人了,急需用钱我可以想办法预支你两个月的工资啊。” 闫宝书摇了摇头,“我不想麻烦组织。” “那就来麻烦我了?” 闫宝书闹了个大红脸,“我……的确是有点欠考量了。” 佟建华连忙解释道:“你这孩子咋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呢,你能主动来找我,那证明你信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有埋怨你啊。” 闫宝书愧疚道:“谢谢团长的帮助。” “行了,去忙吧,两天后来找我。” 闫宝书出了佟建华的办公室后长吁一口粗气,接下来的工作中也拿出了百分百认真的状态,待到了晚上下班,闫宝书在门口见到了顾军,这还是他头一回坐在顾军的自行车上。去往李队长家的路上,顾军开着玩笑说:“宝书,你用了啥玩应啊,身上咋这么香呢。” 闫宝书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没有啊,就一股子胰子味。” “不是,绝对不是,肯定是香味。”顾军一边骑车一边大笑,“怪不得向北那么喜欢载你,原来是因为你身上有香味啊。” 闫宝书听了这话,回手就是一杵子怼在了顾军的胸脯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军吃痛过后笑的更是肆无忌惮,“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说真的,一会儿从干爹家出来,你跟我去看看向北吧,他可想你了。” 闫宝书也很想他啊,于是答应了顾军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我的计划是让宝书和自家的哥姐借钱,原来的稿子里也是这么写的,我仔细检查过后发现不对啊,这结婚处处要用钱,也都在借钱,他还去找家人要,这简直没脑子吗,如果真这么写了,简直就是个bug! 于是,个人问题个人解决,于是佟建华的出场就是必要的了。 另外,这里要说明一下,男二很早就出来了,只是没什么戏份儿,ps,不是顾军哟,猜猜看是谁,哈哈。 还有,很感谢看官们昨天对我的安慰,明天来个霸王票感谢名单,谢谢看官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么么哒! 第91章 闫宝书和顾军来到李队长家正巧赶上了饭点,两个人这才刚进门就被李队长连拉带拽的把人弄进了屋里,一壶酒烫上,爷三就围着桌前坐了下来。原本过年当天就应该过来探望李队长夫妇的,无奈当时时间太赶,于是就这么被耽搁了。 李队长是个实诚人,心里的想法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他对于闫宝书几个孩子过年都没来看完他多少有点生气,尽管在媳妇儿的劝说下相信了他们可能是有事情来不了,但作为干爹这一角色,希望干儿子来看望他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几个臭小子,这年都过完了才想起过来,咋地,怕干爹跟你们要礼啊。”李队长假怒,但终归不是那种与生俱来就能够带着面具活着的人,这埋怨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个都忍不住笑了。 李队长的媳妇儿从外屋地端进来一盆酸菜炖血肠,见到李队长又笑又气的德行,忍不住调侃道:“你们别管他,你干爹就是爱装相。”她把菜放到桌上,“这是干娘老家送来的,虽然不多,但总归是让你们两个赶上了。”说完,她叹了口气,“可惜了,向北这孩子没口福啊。” 李队长啧了一声,“这有啥的啊,一会儿你用小盔盛一点让宝书他们给向北送过去不就完了。” “也对啊,瞅我这脑袋,最近忙的事儿事儿都掂量不清楚了,你们爷三儿吃着,外头还有个菜呢。” 闫宝书看着李队长的媳妇儿出了门,愧疚的和李队长说:“干爸,我们过年当天就应该过来看你和干娘的,就是因为当时走的急……倒是你们,还时常惦记着我们,我们真是太不懂事了。” 顾军也颇有感触,猛点头说道:“是啊干爹,我们应该早点过来的。” “你们两个臭小子说这些干啥,跟干爹还见外啊、”李队长从搪瓷缸里取了烫好的白酒,倒了三杯后说:“我是有点生气,你说你们要走,咋也不来告诉一声,害的我气了好几天。”说完,李队长哈哈大笑,“你干娘就说我小心眼,说你们肯定有事儿,不然肯定会过来的。”李队长端起酒杯,“还算你们有良心过来了,虽然迟了点,但总比不来的好。” 闫宝书和顾军分别举了杯,“我们可是时常想着干爹干娘的。” “行了,你们啥心思,我都明白,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了。既然来了,今儿就陪干爹我好好喝一顿。” 这没来拜年的话题彻底算是翻篇过去了,爷三也痛快的饮尽了杯里的白酒。烫过的酒就是够味够劲儿,一杯下了肚,闫宝书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再加上屋里烧的滚热,闫宝书二话没说就脱了身上的棉袄,穿着线衣坐在屋里,大有要喝个不醉不归的意思。 “来了来了。”李队长的媳妇儿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笑着说:“这是农村老家送来的野鸡蛋,我们给你们摊了张鸡蛋饼,正好可你们爷三个下酒。” 第54节 “谢谢干娘。” “谢谢干妈。” “都是一家人,不客气了啊,赶紧吃饭吧。” 李队长的媳妇儿这才刚坐下,闫宝书便站了起来,到了桌前从挎包里取了他这段时间刚刚勾好的柜帘,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干妈,这是我们送给您的,您瞅瞅喜欢不。” “哟,咋还给我买这个了。”李队长媳妇儿从闫宝书手里接过了柜帘和围巾瞅了个仔细,“哟,这是跟哪儿买的啊,得不老少的钱吧?你说你们这几个孩子,有这心就行了,还真拿钱不当钱啊。”说完,她站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了手绢,“多少钱啊,干娘给你们报销了。” 闫宝书和顾军相视一眼笑了,闫宝书说:“干妈,您可别给我们钱啊,孝敬您是应该的,再说了,这可不是花钱买来的,是我亲手勾的。” “真的假的?”李队长两口子均是一脸的惊讶,凑在一起对着柜帘和围巾研究了好半天,随即便听到李队长媳妇儿连绵不绝的褒奖声,“宝书啊,你这孩子可真是太让干娘意外了,这姑娘家的手都未必有你巧啊。” 这话虽然说是李队长他们出于真心的夸奖,可闫宝书就是觉着怪怪的,不过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反而拿出了和他们做了分享,“干妈,你说我一个半大小伙子勾这玩应,是不是胭脂气太重了?” “哎,这话咋说的。”李队长媳妇儿笑道:“不瞒你们说,我和你干爹搞对象那会儿吧,家里穷的叮当烂响,你干爹那会儿看别人家的姑娘都有手套可以带,我家穷买不起,后来有一天呢,你干爹突然把一副手套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当时欣喜的不得了,结果拿过来一看……”李队长媳妇儿追忆当年往事,几乎是笑的合不拢嘴。 闫宝书和顾军听的津津有味,迫切的想要知道后续,“看到什么了啊?干娘你快说啊。” “我拿过手套一看啊,差点没把我笑的背过气儿去。”她双手合拢端在胸前,美滋滋的说:“针脚都乱了,还有拼接的线头都冒在外头,更严重的是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好多的小窟窿眼,又丑又破的。” 李队长的过去被媳妇儿拿出来分享,憨厚的本性又露了出来,宛然就是当年追求她时的那个毛头小子,“你说你啊,提这些干啥呢。” 闫宝书看着他们两口子,不止是羡慕,更多的是感慨,“干妈,我干爹送你的手套虽然又丑又破,但你却非常的喜欢,我想,直到现在你都留着那副手套吧?” 李队长媳妇儿被闫宝书这话说的一愣,惊讶道:“你咋知道的呢?” 闫宝书微笑道:“我猜的,因为这些都是你和我干爹最美好的回忆。” 李队长媳妇儿红了眼眶,“那时候虽然穷,但我却很开心的,不过现在也证明了我当时的眼光,嫁给你干爹啊,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可是……”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真的哭了。 闫宝书知道她为什么哭,李队长更是了解情况,他连忙安慰自己的媳妇儿说:“行了啊,孩子们都在这儿呢,你哭个啥劲儿啊,再说了,这么年都过来了,你看我啥时候怪过你,说不定是我自己的问题呢,赶明儿啊,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闫宝书大为吃惊,李队长这番话让他浑身期满了鸡皮疙瘩,这是个什么年代,重男轻女的年代,若李队长两口子的情况放在别人家,这往后的日子指不定变成个什么样呢。另外,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在别的人家,大部分男人都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多半怀疑女人的肚子出了毛病。 “就是因为你没怪过我,我才埋怨我自己,是我不争气。” 李队长彻底慌了,他自打娶了媳妇儿进门,最怕的就是媳妇儿哭鼻子,“你个婆娘别哭了,再哭我这心都慌了。” “你慌啥慌啊,我是埋怨我自个儿,关你啥事儿啊。” “这话说的,你是我媳妇儿,我能不慌吗。”李队长把面前的酒杯推了过去,“咱别想那些,顺其自然就行了,老天爷不作美咱也没办法不是,咱还得照常过日子。我刚不就说了吗,没准是我的问题呢?咱等开春找个时间,我去医院瞅瞅,如果医生都说咱怀不上了也没事儿,这不是有三个干儿子吗,还怕没人养老送终啊,你们两个臭小子说是不是。” 闫宝书大为感动,说起话来都带了豪言壮语的味道:“是的,干妈您放心,我和向北还有顾军,一辈子都会孝顺您二老的,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们爱我们疼我们关心我们的心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顾军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干娘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呢。” 李队长媳妇儿擦了擦眼泪,笑道:“都挺高兴的,瞅我多煞风景啊,哎……你们说的对,我和你干爹还有你们呢。” 有了这一小段插曲之后,一家人又恢复了刚才热闹温馨的场面,直到夜里十点多,闫宝书和顾军才醉醺醺的从李队长家出来。他们没有让李队长两口子送出门,顶着月色,两个人一东一西的回了家。 闫宝书归家,一身的酒气外加里倒歪斜的模样把金桂琴吓了魂飞魄散,因为闫宝书一进门就把她给抱住了,傻笑道:“妈,我回来了。” 金桂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宝书啊,你喝酒了?跟哪儿喝的啊。” “嗯,喝了,在干爸家喝的。” “干爸?”金桂琴不知道李队长认了闫宝书当干儿子的事情,稀里糊涂的只当他撒酒疯,“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闫宝书坐在炕头上笑道:“宝书长大了,也有应酬了。” 闫宝书呵呵傻笑,“哥……”闫宝书甩了脚上的棉鞋爬上了炕,靠着闫宝福坐在后说道:“哥,你结婚我准备送给未来嫂子一件礼物,咱妈有份儿,咱姐也有份儿。” “啥啊?” 被点名提到的两个女人都十分好奇,闫玉芬凑过来摸了摸闫宝书的脸蛋子,笑道:“还真是上班挣钱的人了,都知道送我们礼物了。” “哥,有我们的份儿吗?”玉香最近和宝龙走的比较近,由于闫永贵离世,闫宝龙的性格温吞了不少,平日里就算有金桂琴护着,也没少被闫玉香这小丫头打压,可见是农民翻身把歌唱,彻底打垮了土地主。 “你们几个小的就别凑热闹了,等你们长大了再送你们。” “哥,这可是你说的,我们等着呢。” 闫玉芬一旁笑问道:“宝书,你到底要送啥给我们啊?” “秘密。” 金桂琴笑不可支,“这孩子向来心事重,咱们是问不出什么的,这酒喝了不少,赶紧铺被让他歇着吧。” 闫宝书撒了好半天的酒疯,终于被人哄着进了被窝里,这一觉他睡的非常的香,直到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梦里是陆向北张牙舞爪毫无形象的指责他……闫宝书完全是被梦里的陆向北给骂醒的,他扑楞一下坐了起来,吓坏了旁边正穿衣服的闫宝龙。 “哥,你咋了?做噩梦了?” 闫宝书看了看闫宝龙,笑道:“没有做噩梦。” “哦,那你也起来吧,二婶刚才来过了,送了炸丸子给咱家。” “嗯,你先去吃吧。” 闫宝书坐在炕上,回想着梦里的陆向北笑了,“不就是昨晚没去看你吗,干嘛要跑到梦里来骂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李队长和他媳妇儿这种夫妻关系是最融洽的,知道互相理解互相找原因,我相信,他们的感情还能走的更长。 相比一个只顾着在外面挣钱的男人来说,我个人更偏向会理解媳妇儿的辛苦,懂得如何持家的男人。 当然,现在很多妹子更喜欢总裁酷帅狂霸拽,可毕竟现实里真的少之又少,更有人觉着,嫁给了一个懂得过日子的男人,就等于嫁了个窝囊废,毫无男子气概!!!! 男子气概是什么,其实这类妹子根本就不知道的!!!不是脚臭有肌肉就是有男人味有男子气概了。 个人觉着,一个懂得如何做到好丈夫好爸爸的男人,才是最有男子气概的,难道不是吗? 第92章 陆向北最近对闫宝书的怨气颇大,由于腿脚不便,他只能坐在家里跟炕头上和顾军嘟囔闫宝书,什么没良心,都不来看他之类的话那叫一个没完没了,最后烦的顾军忍无可忍直接骑着自行车出去溜达了,顺便勘察一下地形和最近的形势。 闫宝书用脚趾头也猜得到陆向北是用哪种方式想念他的,他在文工团工作了一天,累活重活几乎是跟他不沾边的,也不知道这是佟团长故意安排的,还是他的工作范畴里就没有累活重活这么一说。闫宝书来文工团这些日子,活像个混吃等死的人。不过闫宝书自身倒是不介意这么清闲,他原本就志不在此,有个工作打掩护再好不过了。 话虽这么说,可闫宝书也想过的充实一点,看着身边的工友们都积极忙碌着,自己却……闫宝书决定了,朝佟团长拿钱的那天,闫宝书得找个由头和他好好的聊上一聊。晚饭时分,闫宝书照旧是在厂矿大院的大灶上吃的,碰巧还遇上了陆向南。 陆向南和闫宝书也算熟识了,端着饭盔过来打了个寒暄,而后就和他喋喋不休的说起来陆向北近日来的表现。看来,陆向北已经不止是招顾军的厌烦了,就连他的家人,都没办法耐下心来听他唠叨了。闫宝书一边听陆向北掏心挖肺的诉苦,一边快速的解决了晚饭,随后便和陆向南告别去了老陆家。 要说这出门不看黄历是真不行,这不,闫宝书刚跨过国家铁路,迎面就撞上了陈宏兵等人,除此之外,完四宁和冯海棠也搅和在其中。陈宏兵在有了新的靠山之后,气焰越发的嚣张,不仅对闫宝书的态度恶劣,更不乏对陆向北蔑视。也对,陆向北是什么身份,竟然愿意和一个狗崽子混在一起,说出去是个人都得笑上一笑。 闫宝书看到他们那一刻起也没停下脚步,背着挎包脚步迈的飞快朝老陆家的方向前进着,谁料想走了几米远,身后便传来一阵阵自行车的响铃声。闫宝书厌烦的直皱眉,估摸着今晚是没办法平安抵达陆向北家了。 “哎,你走那快干啥?”完四宁骑车追了上来,在闫宝书的身边停下,嬉皮笑脸的说:“咋地,一看见我就加快脚步,怕我吃了你啊?” 闫宝书微笑道:“完四宁,你有吃人的习惯吗?” 完四宁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很显然的他没有把闫宝书讽刺他的话放在心上。完四宁朝闫宝书要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笑问道:“看样子,这是要去找陆向北啊?” “啊,你有意见?” 完四宁摇头,“意见倒是没有,我就是这好奇心作祟啊,不得不过来问问你。” “啥?” 完四宁说:“你说这陆向北有啥啊?现在啥都没有了,瞅瞅……”完四宁伸手把陈宏兵拽过来了,哥两好似得称兄道弟,“他身边的兄弟可都跟了我了,这往后铁道东铁道西就没我完四宁说话不好使的地儿了,怎么着,你还跟着陆向北啊?小心哪天被人欺负了,都没人能够替你抗事儿。” 闫宝书笑了笑,“完四宁,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这忠贞的狗儿不易二主,你说你有把握驯服一条包藏祸心的狼狗吗?” “操你吗的,你骂谁狗呢?”陈宏兵不傻,听出来了。 “哎哎哎,干啥玩应呢。”完四宁拦住了陈宏兵,笑道:“这会咬人的狗都不叫,瞎咋呼啥。”完四宁推开陈宏兵,伸长了脖子凑到了闫宝书面前,小声的说:“依我看,别跟着陆向北了,到我这儿来保准儿你吃香喝辣的。”完四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话,“我都听说了,你小子现在跟文工团上班,也算一文化人了,我的队伍里就缺你这样的。” “还真是承蒙完大少爷看得起,不过我可没想过拉帮结伙的,想干啥?打家劫舍还是杀人放火啊?”闫宝书抿了抿嘴,以玩笑的语气说:“就因为你和陆向北过去那点过节,你事事儿都想压他一头,现在连他的兄弟和地盘一锅端了,您啊,应该满足了。”闫宝书凑了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调说道:“歪嘴子我告诉你,别欺人太甚,陆向北让着你是因为他觉着那是个误会,如果你不想解开那就算了,可你别忘了,要真动起手来,他一个人能干你三。”说完,闫宝书退了回去,微笑着说:“我还有事儿,能让我先走吗?” 完四宁梗着脖子,脸色阴沉的从挎兜里摸了摸,他原本是想要找烟的,但没摸到,也幸亏陈宏兵非常有眼力价,连忙给他上了一根烟。烟衔在嘴角,完四宁语气不善的说:“就冲你刚才跟我说的那番话,你认为你走得了吗。” 闫宝书耸了耸,“走不了就走不了,以前我没少被陈宏兵他们揍,都习惯了。” “哟呵”陈宏兵冲了上来,拽住了闫宝书的脖领子,“你再横一个我瞅瞅,看我不削的你满地找牙的。” 闫宝书脸色沉了下来,用力掰开了陈宏兵的手一甩,“陈宏兵,你都跟了完四宁还没有个记性,你老大都没发话要揍我,你一个跑腿的得瑟什么。”闫宝书转过头看向完四宁,“要杀要剐随便,快点就是了。” 陈宏兵好奇的打量着闫宝书,“哟,你以前可不这德行的,见到我们就跟见了阎王爷差不多,能躲多远躲多远,怎么着,跟着陆向北久了,这脾气和骨头也硬了?” 闫宝书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这背后有靠山我是真的啥都不怕,再说了,如果我是完四宁,就你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说不定什么时候背后就捅了我一刀。”闫宝书讽刺陈宏兵做人的根基不稳,完四宁一旁也听的非常明白。 完四宁这个人吧怎么说你,本性就不坏,这些年下来,打架斗殴的事儿没少干,但丧良心的事儿他却从来不沾边,在领导兄弟这方面来讲,他和陆向北有着不谋而合的想法,往深了里来说,完四宁和陆向北其实就是一种人罢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完四宁脾气火爆,但也犟的出奇,这一点要随他们老完家的那些爷们儿们。闫宝书的直言拒绝虽然让完四宁在兄弟跟前很没有面子,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心情愉悦的,至少他比陈宏兵这些杂鱼看清楚了闫宝书的本质,一个可信可靠的兄弟。闫宝书刚刚说的都没有错,他就是要跟陆向北过不去,这个梁子从小时候就结下了,他见不了陆向北日子过的好,但凡能够让陆向北难受的事儿,他都得干。 完四宁从闫宝书的口稳中发现,陆向北对于自己抢了他的兄弟和地盘这件事似乎没怎么往心里去,难不成自己这段时间都白忙活了?不要紧,完四宁自我安慰着,他想到了一个可以给陆向北上眼药的新办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是铁石心肠的,想要称兄道弟那就得交心,完四宁也看透了闫宝书是个重感情的人,既然如此,那他就……完四宁想通之后连声笑了起来,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攀住了闫宝书的肩膀说:“宝书啊,其实俺们兄弟几个今天拦住你去路没有啥恶意,我呢就是觉着你这个人不错,所以就上来问候一声,你们说是不是啊?” 冯海棠是完四宁的老跟班了,一句话就能够被点通的人,在完四宁发言之后,他连声附和道:“是啊宝书,我们就是过来打个招呼,虽然四宁和陆向北不对盘,但你不同啊,他一直跟兄弟们经常说你,说你是个文化人,重感情,比那些忘恩负义的杂鱼强多了。”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再看陈宏兵的脸色,宛然就是气血上头憋的发紫发红。这都是很显然的事情了,知人用人,这当领导和交朋友是存在异曲同工之妙的,除非完四宁是个傻逼,才看不清陈宏兵这种人的本质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完四宁没找茬的意思,或许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闫宝书有机会脱身了,“嗯,你们已经问候过了,那我能走了吗?” 完四宁一挥手,拦住闫宝书去路的人们自觉的散开了一条路,“这路又不是我家的,随便你走。” 闫宝书笑道:“谢谢。” 闫宝书越过人群时看到了杜新国,这个曾经跟着陆向北风里来雨里去玩的不亦乐乎的兄弟,或许这是随着时间而改变的,因为有了闫宝书的出现,陆向北和杜新国渐渐背道而驰,最终形同陌路。杜新国和陈宏兵还不一样,陈宏兵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杜新国则是一个不堪寂寞的人,或许这里也有“吃醋”的因素,因为陆向北和闫宝书走的太近而忽略了他,最终导致他跟着陈宏兵跟了完四宁。 人无完人,更没有谁是可以一尘不变的,心境的改变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以及生活方式,种种因素表明,杜新国是回不到过去了,就算有朝一日他再次和陆向北称兄道弟了,那也不再是以前的情形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闫宝书总算在半个小时候抵达了老陆家,还没等推门进屋,他就听见陆向北跟屋里和顾军嘟嘟囔囔的说着,“这闫宝书最近嘎哈呢,今天下班又没过来,咋地,不处了?还是说他打算和陈宏兵还有杜新国那两孙子一样,打算另找人了。” 闫宝书门口偷笑,心想这陆向北也是可爱的人,明明知道他不会这样做,可为了一解他相思之苦,他也得快活一下他那张嘴。还有就是,陆向北说什么“不处了”其实是不处朋友了的意思,但就是因为他的简短,闫宝书总会故意朝着“不搞对象”的方向去想。还有就是,“打算另找人了”,闫宝书越听越觉着自己像个搞了破鞋被抓了奸的流氓。 “陆向北……”闫宝书猛的推开了门,假装生气似的看着屋里的陆向北和顾军,“你说谁打算另找人了,别拿我和陈宏兵还有杜新国比行吗?你养条狗还知道讲感情呢,更何况我是个大活人呢。” 陆向北怔了怔,随即就笑了起来,那笑的叫一个灿烂,张牙舞爪的冲闫宝书比划着,“你可来了,妈呀,我还以为你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呢。”陆向北扶着受伤的腿从凳子起来,跛着脚到了闫宝书身边,“外头冷吧,工作一天累不?你吃晚饭没?你要是没吃我让我妈给你开个小灶咋样?还有啊,你这段时间都没来,我爸给我弄了不老少的好玩应,吃的玩的都有,等你吃完了晚饭拿出来给你瞧瞧。” 陆向北喋喋不休可劲儿的说,那头顾军哭笑不得往桌子上一趴,笑不可支道:“宝书大兄弟啊,你可是开恩了,兄弟我得放挂鞭炮去,感谢你救我出苦海啊。” 闫宝书忍笑忍的辛苦,故意忽略了陆向北话中的“甜蜜”,“陆向北,你别打岔,你刚才骂我来着你忘了,赶紧解释一下。” 陆向北装起了糊涂,呵呵傻笑道:“有吗?我咋不知道呢?顾军我有骂过宝书吗?” 顾军猛地站了起来,“我不知道,我啥都不知道,我的老天爷,我还是去隔壁找向东大哥玩去吧。” 顾军找了个借口窜了,屋子里留下了闫宝书和陆向北,见到了多日想念的人,陆向北甭提多高兴了,他拽着人坐下,挠了挠头憨笑道:“文工团咋样?累不累?要是累等我褪好了,我过去帮你干活。” 第55节 闫宝书看着陆向北,“你好像胖了点。” 陆向北应声点头,“这段时间除了吃就是睡都赶上猪羔子了,能不胖吗。”陆向北伸长手臂攀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你是不知道,你去文工团这段时间,见不到你的人,我就……我就……真是抓耳挠腮的想啊,你说这是咋回事啊?” 闫宝书抿嘴偷笑,“是抓心挠肝吧?” “哎呀都一样,反正就是想见你啊。” 闫宝书窃喜,凑到陆向北耳边说:“是不是想亲嘴了?” 陆向北脸上一红,“啊……没有啊,我就是……偶尔……大概会想那么一下。” “嗯,偶尔就足够了。”闫宝书转过头,和陆向北面对面的说:“e on !!” “你说啥?” “你管我说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种想念你找不到理由,就是想见他! 譬如,某个傻子小时候喜欢某个人,但自己不知道,就是想跟他一起玩,放了学就往人家跑,恨不得长在人家……哈哈哈。 第93章 小别胜新婚,虽说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还没有“婚”,但多日来没有相见还是将两个人对对方的思念之情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至于陆向北对待这样的“思念”是怎么想的,闫宝书无从知道,也不想知道,省的问出了口,他又来那么一句,“我想念你啊兄弟。”,没有比这更煞风景更伤人的了。 闫宝书认不清现实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他知道自己想得到的是什么这就足够了。 亲也亲了闹也闹了,缓解了思念之情以后,闫宝书和陆向北分坐两边,聊了一阵子后,陆向北跛着脚到了柜子前面,从里面拿出了他想要给闫宝书的东西,如同献宝一般端到了闫宝书的面前。 闫宝书低头看着摊在桌上的东西,有吃的也有玩的。无论是吃的还是玩的,闫宝书都不陌生,虽说他“从前”没出生在这个年代,但后来还是有很多厂家出产过的。桌上的玩具是塑料枪,一共有五把,一水都是黑色的。闫宝书拿起来仔细看着,手指勾动扳机的时候,能够清晰的听到“嘎达”一声,这是在模仿子弹射出的声音,虽说做工不如现代那么精美,但就现在的技术而言,已经可以用“逼真”来形容了。 闫宝书和陆向北都是男人,而且还是个未长开的半大小伙子,喜欢个枪啊弹啊之类的也是很正常的。闫宝书和陆向北人手一把枪,朝着对方连续扣动着扳机,嘴里还发出“biubiubiu”的拟声。 闫宝书玩的高兴,陆向北也认为闫宝书是开心的。两个人又闹了一阵子,这才想起来桌上还有吃的呢。桌上放着的是一种糖,人们都称这种糖为“红虾酥”,纸皮的选择是红色的,上面印着一只红色的大虾,拨开纸皮,两个人把酥糖塞进了嘴里。慢慢地,空腔中蔓延开来的是难以形容的甜,从左边的腮帮子挪到右边的腮帮子,两个人吃的香笑的更是愉悦。 闫宝书不仅仅是因为这糖真的好吃,更多的是一种感动一种回味,这都是满满的童年的记忆啊!而此时此刻,陪伴在他身边回味着这份童年记忆的人更是他这辈子最为珍惜的人,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和陆向北说上一句,“执子携手、与子偕老”的话来煽煽情。 闫宝书对陆向北有喜欢、有爱、也有情、更有义,这些都是他与陆向北之间最难能可贵的东西了,他真的很想就这么一直和他待着,直到老死的那天到来。 “好吃吧。” 闫宝书笑嘻嘻的点头,“嗯,好吃。” 陆向北含着糖,嘟囔道:“顾军儿那小子吃了好几块呢,要不是我留心,你哪里还吃的到。” 闫宝书舔了舔嘴唇,笑道:“这糖是你爸给你带回来的?” 陆向北笑道:“嗯,我爸这段时间去了趟上海,回来的时候买了不老少东西呢。不过,给我的东西就比较少了,都是些玩的和吃的,他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闫宝书笑道:“你爸这是疼你,还有啊,无论你长没长大,跟你爸你妈面前,你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陆向北细细品味这句话,“别说,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哈哈哈哈。” “对了,红虾酥和大白兔哪个贵啊?” “都差不多。咋了,你想吃大白兔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也不是想,就是……”大白兔和红虾酥几乎占据了这个年代的零食市场,用“半壁江山”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记忆中,闫宝书是非常爱吃大白兔奶糖的,这种糖是1943年上海爱皮西糖果厂出产的,说起来当时有不少人觉着这个糖果厂的名字非常的拗口,后来人们才知道,其实爱西皮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英文字母“abc”。到了1950年,爱皮西被收购为国有企业,这才正式改名为“大白兔。” 七八颗大白兔等于一杯牛奶——当时的宣传横幅就是这样形容的。 “你要想吃,咱明儿去供销社买去,不过就是怕轮不到咱们。” 经陆向北这么一说,闫宝书连忙问道:“对了,咱们这边的供销社食杂站不也有红虾酥吗?” “贵啊。”陆向北长叹一声,“物以稀为贵,红虾酥大白兔每天只生产八百斤,还要销往全国各地,你说到了咱们这儿能落下多少。”陆向北撇了撇嘴,“供应的少也就算了,还要贵上个好几个钱,你说一般人家哪里舍得给孩子吃这个啊。” 闫宝书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那我还真是托你的福了,说真的,我已经好久都没吃过红虾酥了,真好吃。” “这里还有几块,都留给你的。”陆向北笑着把桌上的糖攥在手里,一把塞进了闫宝书的上衣口袋,“自己不想独吞,就回家给那几个小的吃。” 闫宝书笑看陆向北,“向北,你真好。” “好吧。”陆向北傻笑着挠头,这是他非常习惯的动作,但凡是不好意思难为情了,都会用这样的举动来做掩饰。而后的半个小时候,陆向北拉着闫宝书又聊了一会儿,聊天的过程中闫宝书没有把路上遇到陈宏兵等人的事情告诉他,原因很简单,陆向北不知道要比知道来的更好,最少不用堵心。 “我的妈呀,这都十点半了。”陆向北拿了陆向南的手表看着,“赶紧回去吧,明儿你还得早起上班呢。” “嗯,我是得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妈也担心。” 陆向北起身要送闫宝书,却被他给拦住了,“你这腿不方便就别送我了,我自己一个人行的。” 陆向北埋怨道:“顾军儿这小子跟我哥他们打的火热,不行……我得让他送你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你快拉倒吧。”闫宝书笑着把人按坐在凳子上,“我又不是大姑娘还非得需要人保护,瞅见了没……”闫宝书握紧拳头紧接着曲起了手臂。 陆向北半天没明白过来,“你让我看啥?” 闫宝书笑道:“对哦,我穿的这么厚你肯定看不到,那你摸摸看。”闫宝书拽着陆向北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怎么样,我的肱二头肌厉害吧。” 陆向北噗嗤笑了,“滚犊子吧你,就你这点肉也敢拿出来跟我显摆,要是咱两比划,信不信我能干趴你。” 这话若放在从前的闫宝书身上,那没问题,但现在这话听起来绝对充满了暧昧的意味。闫宝书抿嘴偷笑,而后很不害臊的和陆向北说了三个字“求干趴。” 陆向北一愣,“啥意思?还真要跟我比划啊。” 闫宝书笑不可支,“得了,我不跟你闹了,我走了啊。” 陆向北迷茫了,挠了挠头,“哦,路上注意安全。” “嗯”闫宝书应声后推门出了陆向北这屋,朝大门口走的时候,陆向北站在屋门口说道:“宝书……” “咋了?”闫宝书回过头。 “是不是我腿不好,就没办法见到你了?” “啊?” 陆向北涨红着脸,“啊什么啊,我是说,你这几天还来看我不。” 闫宝书单手托腮假装思考,实际上心情无比欢愉,“文工团要是不忙,我肯定会来看你的。” 一语成谶,闫宝书自打这天过后,在文工团的工作明显要忙了起来,原因是要准备一台大型的文艺汇演。冬季过去了,春天来临,大地万物复苏,松花江的冰面也慢慢融化,厂矿大院一年一度的迎新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每年厂矿大院都会招新,这也是为了配合各大中学而展开的,只要有人想要当厂矿工作,拿着户口来报名即可,然后再由厂矿领导进行筛选择优录取。当然,也有些“三无户”的子女也会在考虑范围之内,只要个人素养良好,有人推荐即可。 天气渐渐转暖,闫宝书在佟团长的带领下陷入了紧张忙碌的阶段,这天他刚从台后出来,一身大汗的闫宝书恨不得把自己扒个溜光站在院子里放风。恰巧就在他休息的节骨眼上,佟团长主动找上了,“宝书啊,这天是越来越暖和了,你也该减几件衣服了啊。” 闫宝书笑道:“这几天忙,也忘了告诉我妈帮我把以前的衣服找出来了。” “你这孩子,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说着,佟建华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递到了闫宝书面前,“这是你要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闫宝书想起来了,忙道谢,“谢谢团长,我会尽快还上的。” 佟建华笑道:“嗯,你自己有考量就好。”说完,佟建华朝门外看了一眼,“春暖花要开,这次迎新过后就是开江了,到时候别忘了去看。” “嗯。” “大灶上开饭了,赶紧去吃吧。” 闫宝书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搪瓷缸,随后和佟建华道别便出了文工团。说来也奇怪了,闫宝书到文工团工作这么久了,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平平,似乎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其实他自身不想这样的,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往后说不定都能用的上,可问题是,同事们大都是忙乎自己的,要不就是有了“小团体”,所以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和闫宝书交朋友吧。 闫宝书捧着搪瓷缸往大灶方向走,才走了没多远,突然间一双手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猜猜我是谁。” 陆向北含着下巴说话的,所以声音上有些低沉发粗。尽管如此,闫宝书还是听了出来,笑道,“陆向北,你闭关修炼这么久,终于得以出关了啊。” 陆向北笑着撒开手,“我以为我装的很好呢,这都让你猜出来了。” 闫宝书转过身,看到陆向北和顾军,“咱们有半个多月没见了吧。” 陆向北叹气,“谁让你是大忙人,我们不来找你,你都不待找我们的。” “胡说八道。”闫宝书笑道:“我最近忙死了,回到家累的倒头就睡,不过我想你们是真的。” 顾军听了这话笑道:“宝书,你别跟陆向北一般见识,他明明知道你很忙的。” “要你多嘴。”陆向北来到闫宝书身边,攀住他的肩膀说:“咋地,要去吃饭啊。” “嗯,大灶上开饭了,你们吃了吗?” “别去大灶了,走,兄弟带你下馆子去。” 闫宝书大笑,“这一来就给我改善伙食啊?” “可不,谁让兄弟惦记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的大白兔真好吃,后来我们东北有了小淘气糖,我也爱吃。什么抻糖之类的。 男生的玩具有piaji,冰尜,铁皮青蛙,弹弓之类的。 女生就是口袋皮筋儿(咳咳……我会跳,咋招吧) 红虾酥我个人是真讨厌吃啊,无论什么时候,这种糖都无法享受,哈哈哈。 但在小说里,宝书和向北爱吃就好,他们觉着甜才是王道啊。 第94章 陆向北腿伤痊愈,尽管大腿上落下了狰狞疤痕,可用他的话来说,这样更显男人魅力了。而闫宝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反应,明显是强忍着笑意的,他很想告诉陆向北,除了我估计不会再有人想他看大腿上的疤了。 陆向北这会儿是能蹦能跳能说能闹了,性格比受伤之前更为活跃,由此可见他养伤的这段期间是被无聊的生活憋的够呛。陆向北跟家里头闷了这么久,终于能够从屋里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为此压在陆建军这个当父亲心里的一颗石头也算是落下去了。陆建军是最心疼这个小儿子的,偏心眼在所难免,但他在平日里如何处理父子几人之间的关键拿捏的还是非常到位的,也正是因他做的到位,这才让陆向北的几个哥哥没有心生妒忌,相反的也非常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 同样都是当爸的,陆建军和闫永贵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陆建军出来玩之前,陆建军特意把他叫了过去,顺兜里掏出几块钱排在了桌子上。陆建军还是非常了解这个儿子的,憋了这么久是该出去疯一疯了。除了陆建军给了钱之外,陆向东、陆向西、陆向南这三个当哥哥的,也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陆向北点钱,换句话说,现在的陆向北有钱着呢,下馆子搓一顿完全不成问题。 “咱们吃啥去啊?” 大中午头子的,顾军因为穿的比较多热出了一身汗,“随便吧,老子快热死了。” 闫宝书穿着毛线衣,外套搭在手臂上,而后低头看了眼他的棉鞋,鞋边儿上沾了不少的泥,而脚趾头跟鞋克朗里曲动了一下,瞬间感觉到湿粘的感觉,“我好像是鞋漏了。” 陆向北低头看了一眼,自打认识闫宝书他就穿着这双鞋,恐怕在此之前也穿了许久了吧,“那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吃吧。” “我看行,整瓶啤酒喝去。”顾军一旁拍手叫好。 于是,三个人沿着路边儿找寻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符合眼缘儿的饭馆。这个时期的饭馆大部分都是国有的,极少部分是街道办的集体性质的小饭店。民以食为天,无论哪个年代,人都是要吃饭的,所以闫宝书迟迟没有大的动作也是想等动荡的年代渐渐过去,等到个体户经济上线,他在放手大干。不过,闫宝书对于个体户经济上线的到来还是存在一些考虑的,他想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必须要抓住机会的,时间把握上要做到恰到好处,不能当了那个出头鸟,更不能落他人马后一步。 所以说,闫宝书对于进军饮食业也是势在必行,毕竟餐饮行业做的好,可是一本万利。当然,他的野心没这小,一口吃不成胖子,凡事都要深思熟虑才能够进行。对于未来的成功闫宝书是如何做打算的呢?他有自己的想法,脑子里早就有了一个系列的套路,而后的十几年里,国内的人才会越来越多,只要他的生意阵仗拉的够大够宽,请一些人才到自己的公司里帮忙,再给予一些丰厚的薪水,这都不是什么问题的。 第56节 金融行业闫宝书不懂,以前所受到的教育中也没有和金融有关的内容,对于外行人来说,要做金融投资等等相关行业是具有非常大的风险的,一个合格的商人是非常懂得如何规避风险的,闫宝书心知肚明,于是很自觉的放弃了这一块儿。几经深思打算过后,闫宝书决定,餐饮和服装行业他可以胜任,这两块儿不必做到独霸一方,能够正常运营即可,这些都是可以当做救命稻草来以备不时之需而存在的。 那么,闫宝书真正想要做大拉宽的行业是什么呢? 他想要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地产霸主以及娱乐霸主,这两块他都想做大。换句话说,闫宝书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以及一家能够称霸天下的娱乐公司。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闫宝书很理解这其中的道理,要想做大做好,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把基础打好,但这并不影响他拥有一个野心勃勃的梦想。有人说梦想大的没有边际了,那就等同于是幻想。其实不是这样的,如果说闫宝书还在原来的现代社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这样的“梦想”,而另立别的梦想。但眼下存在的这个年代,是一切行业刚刚兴起的年代,所以这充满了野心的梦想是有机会可以实现的。 “我说宝书,你小子一进门就发愣,想什么呢?”顾军笑嘻嘻的摆手从闫宝书的眼前晃过。 闫宝书回过神,笑了笑说:“文工团的事情比较多,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哎……毕竟这是我头一回参加幕后工作啊。” 陆向北啧了一声,“吃饭就吃饭,工作就工作,不要三心二用好吗。” 闫宝书笑了,“你批评的对,我接受批评。” “吃啥,赶紧点了。”陆向北把小饭馆的菜单递到了闫宝书面前。 闫宝书接过菜单看了一遍,别说,这种小餐馆的饭菜也不算便宜啊,更何况没有粮票还不让吃呢。闫宝书跟炒菜区域看了几眼,想了想说:“来个辣椒闷子咋样?” 陆向北连声附和,“我看行啊,我也好久没吃过了,顾军你说呢。” “行啊,下酒。” 没有谁下馆子只点一个菜的,闫宝书这头点了个辣椒闷子,陆向北则是要了个溜肉段,顾军更是不客气,大手一挥就是一盘酱肉。 闫宝书看着顾军笑道:“你也真是够狠的,不打算给向北留点钱啊。” “这也没多少钱啊,你说是吧。” 陆向北笑道:“是是是,你可劲儿点,反正我的钱不够了有你填补。”说完,陆向北转过头和闫宝书说:“宝书,我想吃蒜茄子,来一根咋样?” “行啊。”闫宝书表现的特别兴奋,主要是蒜茄子他爱吃啊,打小就喜欢吃,记忆中他总是把蒜茄子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用大白馒头夹着吃,味道美极了。 加上蒜茄子,勉强算是四个菜了,而闫宝书和陆向北都不怎么爱喝汤,于是四菜一汤的说法在这里就不成立了。菜点完了,三个人又要了一盘白面馒头,中午饭这才正式进入了开吃阶段。 要说他们能吃那是真能吃啊,一顿饭下来馒头一个不剩,盘子里的菜更是连油星都不见了,全都用馒头给抹了吃进了肚子里。最终,三个人肚皮鼓鼓的往椅子上一靠,“我的妈呀,我要撑死了。” “我也是。” 闫宝书摸着肚皮,“我是不行了,太撑了。” 顾军吃的最多,撑的直打饱嗝,“我强烈建议,让陆向北在放血一回,请咱们喝个格瓦斯咋样。” “格瓦斯吗?”这种啤酒味汽水在中国可是有百年历史了,尤其在东北,这种汽水的味道几乎每个人都记得住,“我看还是算了吧,三毛钱一瓶呢,太贵了。” 顾军想了想说:“向北,结完账你还剩多少钱。” 陆向北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扔到桌子上,“就这些了,粮票和钱都跟这儿了。” 顾军嘶了一声,“得了吧,还是兄弟我请客吧。”顾军向来把钱把的仔细,他身上揣着的钱全都藏在裤衩里了。他背着人伸手从裤裆里掏了好半天,终于拽出来两块钱,“你们谁去买啊,我实在走不动路了。” “让你吃那么多。”陆向北拿钱起身,“宝书,你跟我去买?” 闫宝书摇了摇头,“我也不行了,哈哈哈哈。” “你们啊……”陆向北笑着出了小饭店。 陆向北前脚刚走,后脚顾军就笑吟吟的对闫宝书说:“换了平时,你肯定跟着向北一起了,怎么着,故意留下来是不是……”顾军贱兮兮的挑眉说道。 闫宝书叹了口气,“你还真是聪明啊。”说完,闫宝书从兜里把从佟团长那儿拿到的钱递给了顾军,“这里一共三十块钱,钱和粮票都算上了,你收好,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忙,你就辛苦点,让你那些兄弟回村里去打探一下消息,看谁家还有粮食,等我不忙了,咱们找个时间回去都收回来。” 顾军情绪高昂道:“宝书,我啥也不说了,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先别忙着发表感想,我问你,你那些兄弟都知道这事儿?” 顾军说:“哪能啊,知道就平常跟我挺好的两三个,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穷的叮当烂响,不跟着我混啊,迟早得要饭去。” “嗯,你有把握就好,不过你也转告他们,咱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不会亏待他们的。” “那是。”顾军笑了片刻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事儿要是让向北知道了可咋办?毕竟他看你看的那么严。”说着,顾军抱起肩膀,开玩笑的说:“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你当大姑娘了,看的这么紧你也乐意。” 闫宝书笑了笑说:“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想办法的。” “我……”顾军坐在对着门的位置,看到陆向北回来了连忙干咳了一声,小声道:“向北回来了,别说了。” 陆向北拎着三瓶格瓦斯回来了,一进门直奔闫宝书这边来了,“买回来了,咱仨一人一瓶啊。”说完,陆向北竟然用牙咬开了瓶盖,随后递给了闫宝书,“喝吧。” 闫宝书笑着接了过来,“辛苦了。” 顾军左右看了两眼,就是觉着怪怪的,可要让他说哪里怪,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拿出了几样东北的招牌美食,不知道看官们吃过没有。 辣椒闷子,这东西我小时候真不喜欢吃,长大以后就觉着不错了,可能孩子都很讨厌吃青椒的缘故? “美伢吼,你怎么又做青椒啊。” “小新,不许挑食,把青椒给我吃掉。” “美伢,你不乖哟。” “duang……” 溜肉段就不必说了,和锅包肉都是东北招牌菜了,都不陌生。 蒜茄子,这是咸菜,和糖蒜芥菜樱子都是东北人爱吃的。 最后只得一说的就是格瓦斯,老毛子的饮料,那时候是几毛钱我问我妈了,但是我妈说她也不记得了,而且那时候穷,真心喝不起。到了我这代呢,格瓦斯长到了5毛,但慢慢的就被哈尔滨生产的一种叫做小香槟的饮料给取代了。哪怕是到了现在,小香槟鸿源小蝌蚪之类的饮料都没怎么过时。 现在都涨价了,一块五毛钱一瓶,虽然有回忆,但值得一说的就是,味道变难喝了,小时候能喝上一瓶,感觉幸福死了。每次想喝都跟我妈伸手要五毛钱,然后疯狂的往小卖铺跑,就为了一瓶饮料,哈哈 第95章 三个人是最后是蹲在马路牙子上喝的格瓦斯,这个时间段大都是午休过后赶往厂子里上班的行人,自行车作为当代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更是称霸了整条街道。由于闫宝书有了工作,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和陆向北还有顾军四处鬼混了,为此,陆向北也深刻的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陆向北也不能够例外,闫宝书的工作如此之好,甚至在陆向北的眼中,闫宝书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文工团的工作如果年限上来了,闫宝书的未来前途将一片光明。于是,一种矛盾的心里在陆向北的心中越发滋生壮大迅猛生长,他一方面为了闫宝书而感到高兴,可就是这样一个鲜明的对比,让他越来越觉着自己太无所事处,身为一个五尺高的汉子,他的理想他的追求又该从哪里入手呢? 陆向北脚伤痊愈之后,多数时间都是在反复琢磨自己的未来,他想要去当兵,可他每每和家里人提起这件事,家里人似乎都不当一回事儿似得。其实陆向北知道,家里人舍不得太离家太远,可他就是想出去闯荡闯荡,经历磨练方能成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怎么说的来着?陆向北记不清了,不过意思他还是记住了。陆向北蹲在马路上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闫宝书和顾军,毫无隐瞒的。闫宝书听了以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分别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顾军虽然舍不得好兄弟,但在前途面前,他选择支持陆向北的决定,除此之外他还包藏了那么一丁点的小私心,也就是陆向北离开以后,他大可以和闫宝书放开手毫无顾忌的把营生干下去。 “妈的。”陆向北把格瓦斯的瓶子朝身后的一个破箩筐里一扔,紧接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得回家好好和我爸妈谈谈了,我都十八了,在这么混下去咋行。” 闫宝书心里不是滋味,终归是说不出什么的。 下午,闫宝书回到了厂矿大院的文工团,来到后台时已经有不少演员上妆准备进行彩排了。佟团长以及另外几位领导坐在台下审核纠错。闫宝书这回没有节目,只是担纲了一个幕后工作者的角色,于是他便悄无声息的猫到了角落里,等待他工作时刻的到来。 厂矿大院的迎新文艺汇演持续进行着,而另外一边则是更为忙碌不堪,前来报名的人那叫一个海了去了,几乎是在厂矿大院里拉起了长龙。闫宝书在演员们下台之后收了道具进了仓库,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闫宝书一个人拎着挎包出了门,拿在手里的外套已经搭在了挎包上。闫宝书慢步前行,经过前来报名的长龙队伍时,他竟然在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宝书?” 巩小海看到了闫宝书,猛劲儿的朝他挥着手,待闫宝书朝他走了过来时,他便恢复了以往的老样子,双手插进了衣袖里。闫宝书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临近了调侃道:“巩小海同志,这都春暖花开了,您还怕冻到手啊。” 巩小海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 “你来报名啊……”话还没有说完,闫宝书便看到了巩小海与以往不同之处,也就是他耳朵根子那里已经结了咖,闫宝书惊讶之余伸手过去,“你这耳朵是咋地了?” 巩小海没有躲,任由闫宝书看了个仔细,待闫宝书这头放下手,他便深深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家里这段时间活多,我也没空找你玩,前几天晚上走夜路,迎面就撞上了陈宏兵那犊子,他好像喝了不少的酒,然后就……” “陈宏兵打你了?” 巩小海点点头,“可不吗,那一群人里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 闫宝书恨的牙根痒痒,真不知道陈宏兵这种欺负人的习惯是如何养成的,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好点?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闫宝书算是看透了,陈宏兵早晚是个祸害,这种人还是尽早找个机会收拾掉的好。 “哦对了,你猜我那天是咋脱身的。”巩小海依旧是笑的灿烂,好似没心没肺的。 闫宝书很能够理解巩小海的想法,本身就条件就差,再加上也没有人可以替他撑腰,被人揍了一顿之后难道要每日洗面哀怨满腹的过日子吗?巩小海虽然性情软弱一点,但就这份儿看的开的心理,还是值得称赞的。 “怎么脱身的?” 巩小海晃了晃膀子,“陈宏兵是不是不跟陆向北混了?我那天被他揍的都要起不来了,结果被那天咱两在百货那边碰上的那个小子给拦住了。” “你说完四宁?”闫宝书紧蹙了眉头。 巩小海说:“好像是吧,我就记得他有点歪嘴子。” “那就是他了。他咋说的啊?” 巩小海回忆道:“他也没说啥,过来就把陈宏兵给拉开了,当时陈宏兵不是喝酒来着吗,脾气也挺冲的,结果让完四宁呼了大耳光子。”巩小海嬉皮笑脸的说:“你是不知道啊,我当时浑身都疼,但看到出陈宏兵被揍,那我叫一个解气啊。” “后来呢?” “陈宏兵不吭声了,带着大嘴怪他们走了,他们走了没多久,完四宁那边又来了大高个,人看上去挺好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了,完四宁也就是那个时候认出我来了。” 闫宝书诧异道:“他还记得你?” “可不吗。”巩小海感叹道:“宝书啊,我是真羡慕你,走到哪儿都有朋友,不像我,走到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闫宝书嗤笑道:“我和完四宁又没交情。” “啊?”巩小海咧嘴道:“不能够啊。”巩小海模仿着完四宁的语气说道:“既然你是宝书的兄弟,那往后就是我完四宁的兄弟,谁敢欺负你来找我,看我不削他的。” 闫宝书哭笑不得,“这完四宁也真是奇葩。” “什么趴?” “没什么,我问你啊,完四宁都这么说,那你当时咋回答的。” “我能咋回答,就顺着话说了呗,其实我啊……”巩小海凑到闫宝书耳旁小声说道:“我当时就想跟着完四宁了,至少有他在我不用再被人欺负了,你看看以前,没有陈宏兵的时候我不是照样被人欺负,我爸年轻时不也犯过错吗,咱两还真是患难兄弟。” 闫宝书可怜巩小海,但他还是不得不嘱咐一句,“你别想着跟完四宁混,既然你都选择来厂矿报名工作了,往后就跟这儿老实的上班,好人总归有好报的。” 巩小海无奈叹息,“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闫宝书笑了,“那你一定不知道‘人艰不拆’是什么意思。” “别抬抗,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内心的不满,”巩小海朝人群前头望了一眼,“话说你和陆向北咋样了?陈宏兵这都跟别人了,他咋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真挺希望陆向北能够站出来收拾收拾这犊子的。” “陆向北现在满脑子都是自我梦想的完成,哪里有时间管这种无赖。”闫宝书走过去揽住了巩小海的肩膀,“好好上班好好工作,往后有事儿去文工团找我。” 巩小海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嗯,不过……我能不能进厂里都是未知数啊。” “我相信你可以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更有难以解决的问题困扰在身边,尽管日子艰辛,大家伙还得这么按部就班的过下去,别无选择。闫宝书和巩小海简短的叙了个旧后就离开了,由于今天下班比较早,他决定去陆向北家溜达溜达。 都说无巧不成书,闫宝书也真会挑时候,这才刚跨进陆家大门,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锅碗瓢盆的声音。陆建军这会儿正坐屋里头发火呢,指着陆向北的鼻子骂道:“你小子反了天了,老子还没死呢。” “爸,有话好好说。” 陆向北被罚跪,依旧腰板挺的溜直,“不管咋地,我就是要去当兵。” 这个年代不少人把当兵当成美好的梦想,但也有少数人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跑到部队里去遭那份儿罪,以老陆家现在的情况来说,陆向北就算不去当兵也能有很好的前途,他可以等到陆建军退下来接替他的工作上岗,若是等不及也可以先进入厂矿大院找到一个好的工种。无奈的是陆向北并不稀罕这些,他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他身着绿色军装的伟大姿态。 第57节 闫宝书靠着墙站下了,偷偷听着里面的对话。 陆建军生气归生气,他也只是想用自己的执着打消儿子的念头,无奈儿子态度太过于强硬,这个脾气是随了陆建军的,常言道“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这血缘关系深究起来还真是存在着大学问的。 陆建军最终被陆向北闹的没办法了,再加上陆向东哥几个的倒戈,陆建军最终迫于无奈的点了头,说是准备给他的老朋友发一封电报,替他走一走关系。到了这里,闫宝书心里酸酸的,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陆家。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哪怕闫宝书多么爱陆向北,他也做不到用自我的感情去束缚住陆向北的梦想,更何况陆向北对他还没有表现出“爱”的成分,于是闫宝书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了,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了不舍。 陆建军的作风向来是雷厉风行,今天陆向北回家大闹一通,第二天陆建军就联系了曾经的关系较好的几个老朋友,征兵原本限制就不多,所以很快的陆向北就收到了入伍通知。他果真被分配到辽宁那边,距离黑龙江要有半天的火车路程,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总归是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官们看完这章千万别觉着我会虐,虽然我很想写出一本虐文,但我却没有勇气尝试,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现在这个年代,两个人相爱的人也不是时常在一起啊,当然……我没说同居了又或者结婚了,就是说谈恋爱阶段对吧,你工作我工作,没有那么多时间要挤在一起。其实陆向北当兵去了,也就两三年的时间,期间可以通过电报信件和闫宝书进行感情交流,另外,在陆向北临走之前,我会送给看他以及看官们两样丰厚大礼,就在明晚的章节中,盯……猜猜看是啥,哈哈。 题外话,我曾经想写虐文的,我个人是非常爱看虐文的,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哭完了心情特别敞亮。我曾经想过一个梗,就是小攻小受在一起好多年,最终小攻被他的家人一通搅合,分开了,然后小受疯了,当街乞讨,有一天小攻看到他了,想要去寻找,但是跟丢了。小攻寻找了好多年,得了重病,最终嗝屁! 这个结局你们想不想给我寄刀片,哈哈 第96章 陆向北美梦成真,这些日子也逐渐忙碌了起来,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去享受部队里的生活,或许艰苦或许遭罪,这都是他义无反顾要去选择的未来。半月有余,闫宝书和陆向北都陷入了紧张忙碌的境地,也只有顾军闲散人一个,没了陆向北陪伴左右,厮混的日子是显得那么的无聊。 厂矿大院的招新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各个岗位上来了一批批的新人,热闹的场面正符合这当下季节,万物复苏就连人们也都跟着走动的多了起来。闫宝书有生以来第一次当幕后工作者,虽谈不上得心应手,但工作做起来也算中规中矩了。迎新文艺汇演是在四月下旬开幕的,当天夜里来了不老少的人坐在台下,最后就连座位都不够了。于是,没有座儿的同志纷纷爬上了厂矿大院的几颗大杨树上,他们笑容满面,一边欣赏着歌舞表演一边磕着瓜子。 闫宝书在后台忙了有一阵子了,趁着歇息的空档探头往外面瞄了几眼,感叹道:“果真是天气暖和了,全都跑出来演出了。” “就是啊。”文工团的同志听到了闫宝书的话接茬儿道:“大冬天的谁愿意出门,都想跟家里头的热炕头上待着。” 闫宝书放下幕布,笑道:“若真是这样,这个冬天估摸着是熬不过去了,容易饿死在家里。” “哎别说,还真有这样的人。”同事兴致盎然的和闫宝书分享了一个真是例子,“就我们家那嘎达吧,有一三无户,两口子都不是啥正经人,好吃懒惰也不出去工作,天天就知道躺炕上……啧啧,我都说不出口。” “真假?”闫宝书诧异道:“人家被窝里的事情你是咋知道的?” “还不得感谢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好事儿妇女吗。”他小声的和闫宝书说:“有人去他们家串门看到了,两个人大白天也不锁门就跟被窝里躺着,虽然啥也没干吧,但……哈哈哈哈。”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别人的事儿咱们就别说三道四了,干活吧。” “哎,我这也不是说三道四,就是觉着两个大活人,天天就想不劳而获,三无户咋地了,三无户也有过的贼拉好的,就是这两口子太懒了。” 闫宝书理解他的意思,“有情食水饱吗。” “啥玩应?” “没啥,我去干活了。”闫宝书没有和那个人继续闲聊下去,毕竟讲究别人的生活这种方式不可取,他们都不怕懒惰而饿死,外人又能说什么呢。相反的是,闫宝书从这个例子中得到了不小的领悟,那就是人应该追求自己的梦想,一切事情都是要建立在自己活得好过的好的基础下,换句话说,陆向北的离开对他来说虽然难受,但他还是打心底想让陆向北去完成自我的梦想的。 闫宝书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调度,这项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说不定某个时间段演员就消失了,他还得满后台的找人并且都是在厕所里找到的。这男厕所好进啊,一推门就可以,倒是这女厕所吗…… 闫宝书站在女厕所的门口,“吴珊珊同志,请问你在里面吗?”闫宝书是站在女厕所门口喊的,这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姑娘们的笑声,而后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这是女厕所,你一个大男人站女厕所门口喊什么,想耍流氓是怎么地。” 闫宝书无语,清了清嗓子后说:“我没当流氓的嗜好,我就想问问吴珊珊在没在厕所里,她的节目马上开……”正说着,女厕所的门开了,一个眉眼清秀的姑娘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身黄蓝调的衣裤,走起路来腰板挺的溜直,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姿态。 闫宝书和那姑娘对视看了一眼,继而那姑娘到了洗手池前洗手,“里面统共就仨人,没有你要找的吴珊珊。” “哦,那我再去找找。”闫宝书转身要走,这才刚转过半个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闫宝书倒退一步,张口便要道歉,结果一抬头看到了嬉皮笑脸的人竟然是陆向北。闫宝书无论心情如何,但凡见到陆向北的那一刻都会变的非常高兴,“来看演出啊?” 陆向北笑道:“啊,来看演出,你今晚有节目没?” 闫宝书摇头,“没有,我这次是负责幕后工作。” “可惜了,我还想听你唱那么两嗓子呢。” “粗俗”闫宝书调侃他,“你就不能说‘我想听你唱歌’如此之类的话吗。” 陆向北哈哈大笑,“我就这德行,话说你跟这儿嘎哈呢?刚撒完尿?” 闫宝书啧了一声,“这还有人呢,说话婉转点。” 陆向北笑嘻嘻的朝旁边看去,礼貌性的冲站在洗手池前的妹子笑了笑,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那姑娘主动开了口,“陆向北?” 陆向北一愣,看着她说:“你谁啊?” “我你都忘了啊。”那姑娘正气凌然的往前迈上一大步,“好好瞅瞅,我是谁。” “妈呀……这不是……你是……石翠吗?” 石翠显得很高兴,“答对了,我就是石翠。” 陆向北兴奋道:“你啥时候来的啊?”说完,陆向北和闫宝书介绍道:“这是我舅舅家邻居的闺女,我去我舅舅家的时候认识的,叫石翠。”陆向北紧接着又和石翠介绍闫宝书:“我最好最好最最好的兄弟,闫宝书。” 石翠抿嘴微笑,“陆向北,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咋还这德行啊。” “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陆向北开了句玩笑,随后问石翠,“不你咋到我们这嘎达来了?从向阳村到这边可有一天的路呢。” 石翠清了清嗓子,“从今儿起,本姑娘就要在厂矿大院上班了,住集体宿舍,往后还得请你和……你和宝书同志多多照顾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时光荏苒啊,当年的假小子也能女大十八变了。” “陆向北你找揍呢吧。”石翠抡起拳头笑着。 陆向北双手腾空,“我可不敢。”陆向北笑眼看着闫宝书,“宝书我跟你说,石翠这姑娘贼厉害,向阳村就没人敢跟她得瑟的,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闫宝书乐津津的说:“没你这么形容人姑娘的。” “我说咱们能不在厕所门口唠嗑吗,忒味了。”石翠提出了强烈抗议。 “那咱们换个地儿?” 闫宝书焦急的说:“我不行,我还得找人呢,你带着石翠去台前看节目吧,完了我找你们。” “嗯,顾军还跟外头呢,你完了来找我们啊。” 闫宝书看着陆向北和石翠离开后,焦急忙慌的去寻找表演者了。陆向北拉着石翠去了台前,和顾军介绍了一通后两个人找了个犄角旮旯看着台上,“向北,宝书是在文工团工作吗?” “嗯,刚进入文工团差不多一个月了。” “他爸妈是干嘛的啊?” 陆向北为人比较直,回答说:“普通本分的老实人。” “哦,我还以为他的父亲会和你父亲一样呢,那么厉害。” 陆向北笑道:“石翠,你这么说是啥意思啊?该不会看上我宝书大兄弟了吧?” “嗯呢,不行吗?” 陆向北一愣,再想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笑不出来了,就好像是面部肌肉僵硬掉了,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这才头回见面你就相中我宝书兄弟了?” “开玩笑的,也没说相中,就是觉着人不错,感觉懂吗?” 陆向北不懂,“我都不知道该咋回答你了。” “那咱们换一话题,你现在跟哪儿工作?厂矿哪个单位?” 陆向北的好心情好像长了翅膀飞走了,他假笑着摇了摇头,“我打算当兵去了。” “啊?什么时候走啊?” “五月一。” “这不是没几天了吗!” “嗯。” 石翠感叹道:“才刚刚见面你就要走了,真是……哎对了,去哪里当兵?” “辽宁。” 石翠点点头,“还行,不算远。有空常回来看看。” “这还用你说啊,哈哈。” 台前是陆向北和石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台后是闫宝书忙碌的焦头烂额,直到夜里十点半,文艺汇演终于宣告落幕,闫宝书这会儿才感觉着自己还是个人,轻松感从脚底板蔓延到了头顶。夜里,闫宝书找到了陆向北他们,奇怪的是石翠竟然没走,于是小三人的队伍又添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气氛也和以前变的而不同了。当然了,这里面最兴奋的当属顾军,围着石翠左来右去的不停的说着那些不好笑的笑话。 石翠也不讨厌顾军,没事儿还能和顾军动上两手,姑娘算是个性子比较直接的。四个人这会儿都有点饿了,可这个点去哪吃饭呢,最终的解决办法仍旧是老样子,四个人去了陆向北家。石翠的到来让陆向北母亲很高兴,特地下厨做了夜宵,吃完饭后,闫宝书被陆向北送回了家,顾军则是当起了护花使者送了石翠。 转眼五月一就要到了,四月三十号这天晚上,陆向北接了闫宝书下班,说是他就要走了,怎么说都是要聚一聚的。闫宝书坐在陆向北的自行车上,一路上也没怎么讲话,等到了陆家,顾军和石翠已经入座,“你们回来的也太晚了,饭菜都要凉了。” 闫宝书扔了挎包坐在桌前,看着排满的白酒瓶子说:“这是要喝死啊?” “向北远征,咱们得高兴高兴,替他践行。”顾军拿着酒瓶子倒酒时特意和坐在身边的石翠说:“你酒量咋样?不行就少喝。” “瞧不起人是吧,倒满,本姑娘酒量好着呢。” “女中豪杰。” 这一晚过后陆向北将远行,闫宝书和他至少有阵子要见不上了,虽说小三人的组织中多了石翠,但她最近却和顾军打的火热,于是也就没怎么干扰到闫宝书和陆向北的心情。四个人喝酒的过程中,陆向北的几个哥哥都过来参合了一脚,喝了几杯后就离开了,于是这顿酒就此拉开了阵仗,似乎永远都不想结束这场宴席似得。 “不行了,我要吐了。”石翠是真的喝醉了,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要去吐。” “我扶你去吧。”顾军扶着石翠出了屋门,留下闫宝书和陆向北继续喝。 “来吧,再来一杯。”闫宝书喝的双眼通红,吸了吸鼻子后举起酒杯,“向北,我祝你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陆向北鼻子一酸,“宝书,我……” “啥也别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能梦想成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嗯,谢谢你宝书。” 闫宝书猛劲儿的灌酒,陆向北也不含糊奉陪到底,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军和石翠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呕吐的道路上。 一瓶瓶的白酒见底,闫宝书和陆向北最终撑不住了,闫宝书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头晕沉沉的说:“我不走了,我想在这里睡。” 陆向北喝的里倒歪斜站不住脚,“那就睡啊,兄弟高兴还来不及呢。” 闫宝书撒起酒疯,“我想和你一被窝。” “行,咱一被窝。” 陆向北扶着墙到了床上,往上一扑,“宝书,我……今天喝的真高兴。” 闫宝书往他身边躺了下来,“我也高兴。”闫宝书叹了口气,能闻到浓重的酒味,他转过头,鬼使神差的竟然主动抱住了陆向北,而后探头在陆向北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陆向北咯咯傻笑,“耍流氓啊。” “嗯。” “那我本大爷可不答应,我得耍回来。”说完,陆向北翻身压住了闫宝书,低头咬住了闫宝书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其实就是要撒狗血,喝个烂醉,我就给他们来个全垒打。至于后面吗,明天你们继续看。 哈哈哈哈!这可不是我强行的,是设身处地的考虑过的,既然要分别,那就来次深刻的记忆吧。 第58节 当然后,过后两个人谁能记得谁不记得都是后话,总之,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对吧!哈哈哈 第97章 有时候这酒喝的太多容易伤身体,可有时候喝的多了,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比如现在,闫宝书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就能够看出来,浑身是胆。陆向北那边就更不用提了,压根就忘记了还有难为情这么一说。热情相拥剧烈亲吻之后,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踢开被子的同时,闫宝书一翻身顺手就拉了灯绳,当他再次挤到陆向北身前的时候,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仿佛星星之火一般,彻底燎着了陆向北这片大草原。 陆向北是毫无经验可谈的,闫宝书也只能顶着晕沉沉的脑袋引导着……其实这种事情无需多教,找到规律了自然而然就可以了。漆黑的屋子里,依旧滚烫的火炕,被子搭落在炕沿处,衣服扔的到处都是,陆向北四仰八叉睡的毫无形象,闫宝书脑袋沉的厉害,但他仍旧扶着墙下了炕。 从开始到结束,闫宝书自己都没能记清楚全部的过程,不过说真的,在没有任何辅助的过程下做这种事儿,原本是应该疼的。事实上闫宝书也疼了,但仅限于刚开始那一分多钟里,而后是舒服?还是……闫宝书实在是头脑沉的厉害,由于陆向北最后是释放在里面的,他不得不用仅存的一点清醒到了门口,蹲下来之后用力的放了个屁。 整个过程算不上长,但也没多块,陆向北沉重的身体在闫宝书的引导下进行着有规则的运动。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陆向北是真正意义上了解到了“这件事”的精髓,过程中两个人毫无交谈,似乎是顾不上,又或者根本没机会说话,除了暧昧热情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之外,能够听到的也只剩下陆向北沉重的喘息声以及闫宝书微弱而又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闫宝书利用着所剩无几的干完了该干的事儿,回到屋里经过墙边儿时顺手拉了一下灯绳,随后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眼皮子一合上就沉睡了过去。沉睡的时间总是会过的非常快,似乎是刚躺下去就听到了鸡鸣声。 一九七一年五月一号,陆向北正式踏入了梦想的旅程,虽然他现在还在沉睡当中,但已经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他即将踏上梦想之旅的一切东西。然而这一次,陆向北醒来要比闫宝书早上那么一步,似乎是听到了陆向南下夜班回来的开门声才醒的,也有可能是他自身就对今天存在着强烈的时间观念。 陆向南累了一整夜,回到屋里坐在桌前吃着苞谷面粥,“你小子睡觉咋还不穿件衣裳啊。” 虽说这天是暖和了,但此时的东北依旧是需要点火炕的,所以他哪怕是光着睡着的,依旧在肚子上搭了个被角。当然,这是闫宝书帮他完成的。 陆向北扑楞从炕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的时候,他一柱擎天的德行让陆向南看了个彻底。陆向南比陆向北大不了多少,可也算是过来人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你小子也真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瞅着不小吗。” 陆向北脸上一红,连忙拽过被子挡在身前。换做平时陆向北是要和陆向南呛上两句找回一下颜面的,然而今天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傻愣愣的坐在炕上,脑袋歪着看着熟睡中的闫宝书。 昨晚……陆向北的脑壳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些让人脸红的片段,他和闫宝书在梦里不顾一起的吻在了一起,而后他在闫宝书的帮助下脱了衣服,那时候的自己和现在一样,都是一柱擎天的状态。后来……陆向北实在是想不起细节了,他只记得闫宝书伸手帮他,再后来,他委身下去,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陆向北很想回忆起那种感觉,可他无能为力,因为酒喝的太多了。当时的他是什么都没顾得上,然而现在清醒了,仔细回想的同时,却幻想着这一刻一定是到了天堂的,不过后来发生的让他意识到了“错误”,真正的天堂留在了最后,虽然累了一点,也稍微快了一点。 “陆向北?”陆向南和陆向北说了好半天的话也没见他给个反应,忍无可忍甩过一只筷子砸到了陆向北的肩膀上,“你不起来看宝书干啥?” 陆向北的幻想活生生被打断,他黑着一张脸狠狠瞪了陆向南一眼,“用你管,我爱看你管得着吗。” 陆向南嬉笑道:“咋地,真把宝书当大姑娘了?哈哈哈哈哈。” “陆向南,你找揍是吧。” “揍啥揍,我是说真的。”陆向南拎着一只筷子乐津津的说:“咱妈都说了,宝书这孩子长的俊,虽然咱家人都不丑,但和宝书一比就差点了。” “咱妈啥时候说的啊?”陆向北一边问一边穿衣服。 “老早说的了。”陆向南起身端着碗筷说:“赶紧收拾吧,中午的火车别迟到。” “嗯。”陆向北在陆向南出门之后想把睡梦中的闫宝书叫醒,可就在他琢磨该不该叫的时候,闫宝书自己醒了过来。闫宝书和陆向北差不多,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只记得个大概,如果不是疼痛感在提醒他,说成是做了一个梦他都愿意相信。 闫宝书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紧接着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几点了,咱们是不是准备去火车站了。” “还有时间呢。”陆向北坐了下来,吱吱呜呜的不敢开口去问,犹豫了好半天他才低着头红着脸说道:“宝书,昨晚……那个昨天晚上咱两喝多了吧?” 闫宝书表面平静内心惊讶的看着他,“啊,怎么了。” “咱两……”陆向北偷看闫宝书,“亲嘴了?” 闫宝书挠了挠头,“没有吧?” “啊?”陆向北惊讶的张大了嘴,“真的假的?我咋记得咱两亲来着。” 闫宝书大笑,“你是想亲了?那咱两现在来一个?当做给你的饯别礼了。” “别闹。”陆向北脸上红的像个西红柿,“真没有啊?那难道说是做了个梦?” 闫宝书微笑道:“啥梦啊,是不是难以启齿的梦?”闫宝书故意用了“难以启齿”四个字,就是想要提醒陆向北,他既然把这个说是一个梦了,希望他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其实他昨晚完全就是“酒壮怂人胆”,换做清醒时刻是绝对不会和陆向北发展到这一步的,至少在陆向北没有表态之前,他做不到。 “嗯,是难以启齿的梦。”陆向北也不知是哪一根筋搭错了,竟然凑到闫宝书的耳朵旁讲起了昨晚梦里发生的事情。闫宝书越听越无奈,越听越想揍陆向北,当然,也是越听越高兴。 陆向北讲完了,退回来之后依旧是耷拉着脑袋害臊的德行,“嗯,大概就是这样……可是,你说是梦的话,为啥我感觉那么真实呢。”说完,陆向北一脸的迷茫看着闫宝书:“你说我梦到和你……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你想说什么?” 陆向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陆向北嬉皮笑脸道:“这事儿我就跟你一人说了啊,秘密知道不。” 闫宝书笑了,伸腿照着他后背就是一脚,“你滚犊子吧你,竟然梦到我用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闫宝书真的很想借着陆向北没有隐藏内心想法这个台阶把事情挑明了,可说到底他没有把握,如果他告诉陆向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陆向北会作何反应? 闫宝书不能打这个没有把握的仗,既然陆向北已经开始相信这只是一个梦,那就让他信以为真吧。 闫宝书和陆向北收拾好个人卫生以后,中午就在陆建军那屋吃的中饭,一大家子的人都在,饭桌上陆向北的母亲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最终还是陆向北好一通安慰才算停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了,就在众人要出发去火车站的时候,顾军带着石翠回来了。 陆家人不知道顾军和石翠是昨晚一起离开的,只当他们是刚来,于是一行人朝着火车站出发。陆向北身着干净整洁的65式军服,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神采奕奕,整个人都要比往常任何时候充满了精神头。 闫宝书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不停的偷看陆向北,他觉着陆向北这样的打扮帅极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范畴。陆向北在路上接受着父亲的教诲训导,总算听完了之后退到了闫宝书和顾军这边,他先是调侃顾军,“你昨晚嘎哈去了?” 顾军傻笑道:“送石翠去了,顺道就住他家了,不过我得先声明啊,睡她家外屋。” 陆向北大笑着扫了一眼顾军另一层的石翠,小声调侃道:“你说这么多干啥啊,我又没问。”说完了,陆向北也不听顾军如何解释的,转而和闫宝书咬起了耳朵,“你刚才总看我干啥?” 闫宝书也不瞒着,“觉着你好看。” 陆向北在日头的照耀下更显阳光精神,一口洁白的牙齿正符合他此时此刻的笑容,“那你赶紧多看两眼,不然就看不着了。” 闫宝书鼻子一酸,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这人都不知道他的走会让人伤心的,他竟然还能开这样的玩笑,情商真是感人啊。闫宝书的确按照陆向北的话多看了他很久,最后陆向北竟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咋看我看的这么热情,我都有点扛不住了。” “滚你的。” 总算抵达了火车站,火车站内正可谓是人山人海,大多都是来送自家儿子入伍的人,按照票上的号码找到了对应的车厢,闫宝书和顾军还有石翠陪着陆向北上了车,安顿好行李之后三个人下来辗转到了车窗前,距离火车鸣笛起航还有十分钟,想要说的话太多却不够用了。 “顾军儿,我不在家你要帮我看着宝书啊,别让人欺负了他。” 顾军大包大揽道:“放心,有兄弟在没人敢的。” “嗯,还有就是,我不在家你还可以跟我家里住着,反正你脸皮厚,我爸妈不会说啥的。” 顾军笑嘻嘻的答应了。 陆向北转过头看着闫宝书,他知道这不是错觉,他相信闫宝书是舍不得他的,此时闫宝书的眼眶微微发红,他见状赶忙安慰道:“宝书,文工团不忙你要记得给我来信啊。” “我会的。” “哈哈,别舍不得我,我早晚都会回来的。” 闫宝书点头,“嗯。” 陆向北心里难受至极,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别这熊样,仰起头给兄弟笑一个。”说完,陆向北挥了挥爪子,让顾军带着他的家人站到一边儿去,他有话要和闫宝书说。 顾军转达了他的意思,陆建军等人带着笑站到了一旁。 “行了啊,来给我笑一个,让兄弟记住你最好看最灿烂的笑容。” 闫宝书对陆向北虽然不舍,但也由衷的替他高兴,仰起头绽放了笑脸,“行了吧。” 陆向北点点头,“嗯,记在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在两个人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火车鸣笛,车门关上,也正是在这最后的时候,闫宝书鼓起勇气对陆向北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一直和你那么混下去。”说完,闫宝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它肆意滑过脸颊。 陆向北眼前模糊了,他紧握双拳,“操,你咋不早说呢。”陆向北受到了闫宝书的感染,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第98章 离别的场面大都是如此,充满了离别的感伤,别以为只有闫宝书和陆向北是这样的,而是这一列火车上的人大都哭的鼻涕哗啦的。这趟火车是专门往辽宁去的,车上载着的人也都是马上就要入伍的新兵蛋子了,年岁比陆向北大个一二的有,比陆向北小个一岁多的也有,原本就都是不大孩子,虽说前一刻还是壮志满怀,结果火车鸣笛的那一刻起,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火车终于要开走了,陆向北紧靠着窗户的位置伸出了手,闫宝书连忙伸手过去和他紧握在一起。陆向北说闫宝书为什么不早说,其实早说晚说都一样,陆向北注定要离开这里去完成他的梦想,闫宝书也不曾想过要用感情作为绑架他的武器,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无关于爱情。 “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闫宝书握着陆向北的手没有撒开,“嗯,我会的。”话音落下,火车渐渐开始行驶,闫宝书一开始是慢步跟着火车走,他和陆向北之间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紧要关头这些话就显的无关紧要了,他们仅仅是想要多看对方一眼。 “宝书,你小心点。”顾军担心闫宝书只顾着和陆向北依依不舍,却忘记了看脚底下。 陆向北经过顾军的提醒,哽咽道:“宝书,别送了,我会想你的。” 闫宝书摇了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就此放手,但我还是想多送你一段距离。”闫宝书此时才终于明白那些狗血电视剧中离别的桥段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夸张,这一刻的心情也只有真正体会到了才能够知晓,他心中万分不舍,却不得不放手任由他远去。 火车已经跑起来了,车门也关紧上了锁,闫宝书握着陆向北的手配合着车的速度跑了起来。陆向北真担心闫宝书一个不留神绊倒,随后在滚到车轱辘底下,不得已他想要抽回手去,“宝书,你当心点脚底下,就送到这里吧。” 闫宝书终于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向北,到了那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如果在那边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帮不到你,但我好歹能听你说说心里话。还有……一定要吃饱穿暖,别苦了自己,如果那边需要钱和粮票,我是说如果,你爸妈供应不上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会想办法的。” 陆向北终于知道心碎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了,他皱巴着一张脸,想让自己哭起来不要太过于难看,“闫宝书,你咋啰嗦起来比俺妈话还多啊。” 闫宝书哭着说:“向北,答应我,如果你在那边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别瞒着我啊。” 陆向北愣了片刻,待醒过神后,闫宝书已经无法跟上列车的节奏了,不得已之下他松开了手,可他依旧是追着列车不肯停下。陆向北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难受,与家人的离别是想念,可与闫宝书的分开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夹杂其中,这种感觉狠狠的揪着他的心。陆向北从车窗里探出头,哭喊着说:“如果……” 闫宝书尽可能的想要听清陆向北喊的是什么话,无奈的是却被嘈杂的人声与列车运行的声音完全覆盖住了,最终他也没能听清陆向北说的是什么。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果吗? 列车终于驶出了站台,渐渐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送亲的人群浩浩荡荡的往车站外走去,闫宝书却始终停留在站台前看着列车远去的方向。陆家一家都没想到闫宝书和陆向北的友谊已经深厚到了如此程度,他们特意让顾军留下来等他,往外走的时候,陆向北的母亲擦了擦眼泪,“怪不得向北和宝书这么好呢,感情这孩子够仁义的。” 陆建军苦叹摇头,“平时就看他们几个凑在一起,没有比这个时候的友谊更重要的了,我倒是希望向北在外几年,不要遗忘了这份儿感情才好。” 陆向东倒没有像父母那般感慨万千,他只是面色平静的说:“听向北说,宝书这孩子是在文工团工作的,也是份儿好差事儿,既然他和向北这么要好,这往后他要是遇上了什么困难,咱们也多帮衬着就行了。” 陆建军忙点头,“不过这事儿还得让顾军儿和宝书那孩子说,咱们不好开口,主要还是怕宝书这孩子要强,有难也不肯说。” “你说你们这爷两啊。”陆建军媳妇儿不乐意了,训斥道:“你们就不能盼人点好,干啥一定要有难啊。” 陆向东连忙赔笑脸,“妈,我这不是说万一吗。” “没那个万一,要真是有也是让你们爷两给方的,嘴下都不留德的。” 陆建军哭笑不得:“好好好,怪俺们爷两多嘴了行吧。” 这头陆家人已经出了火车站,那头闫宝书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顾军和石翠一旁等候着,时间久了,石翠冲顾军使了个眼色,顾军会意后上前和闫宝书说:“行了别看了,向北这都走多老远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石翠连忙接话,“是啊宝书,向北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 闫宝书从离别的感伤中回过神,在没看向顾军和石翠的时候连忙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回过头时他强颜欢笑道:“早知道我应该和向北一起去当兵的,这样也好有个伴儿。” 顾军哭笑不得的说:“得了吧闫宝书,你啥样人我还不知道啊,当兵那苦你可吃不了,还不如跟兄弟我混呢。” 石翠不明白顾军话中的含义,调侃道:“你满脑子就知道混啊,人家宝书和向北都有自己的事儿做了,你呢,再这样咱两可没未来可言了啊。” 闫宝书一听这话愣住了,“顾军,你和石翠……你们两个?” 顾军傻笑着挠挠头,“咱现在也不算是孤家寡人了。” 闫宝书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你们两个人认识才几天啊,这是不是有点快?”合着不止现代社会有闪婚闪离一说,就眼下都能够做到如此神速,由此可见感情真是一种神情的东西,充满着诡异的力量,总能够让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快啥啊,兄弟我可是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把人拿下的。” 闫宝书嘴角又是一抽,心想才认识不过半拉月,石翠对你有多少了解?这些问题恐怕顾军都没想过的。恋爱中的人都特疯狂,他没有资格对顾军和石翠的感情指手画脚,不过作为朋友,他还是要提醒顾军一下,“顾军儿,你既然追求人家石翠了,那可得拿出那份儿担当来,别辜负了她。” “这你放心吧,兄弟有这个觉悟。” 石翠捂嘴偷笑,“行了,这站台里都没多少人了,咱们也撤了吧?” “嗯。” 第59节 三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后,闫宝书陪同顾军去取自行车,因为陆向北不在了,闫宝书就再也没有人会带着他东跑西颠了。如果说没有石翠的话,闫宝书还可以坐上顾军的车后座,可现在石翠这个大姑娘都来了,顾军总不可能一车带两个人吧?不说安全问题,就是他能不能骑动都是两说。 “这……”顾军显得左右为难,挠头傻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闫宝书叹了口气,“有异性没人性啊,行了,你带着石翠回去吧,我正好一个人在附近转转。” “这样行吗?”顾军惊讶道。 “没什么不行的,你带着石翠回去吧。” 顾军见闫宝书执意如此也就答应了,“那行,我先带着石翠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过两天我去文工团找你。” “好。” 顾军载着石翠离开了,他们脸上都洋溢着荡漾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太在意陆向北的离开。其实顾军这才是一个做朋友该有的行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天分别了,说不定明天就又聚在了一起,也只有闫宝书会在友谊的掩盖下包藏了一颗别样的心思,所以他才会如此的难过。 陆向北的离开让闫宝书觉着身边空荡荡的,这种感觉夹杂着一股冷意,让他在还算暖和的天气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闫宝书作为一个男人来说,真的很少会哭,可今天实在是没能忍住,哪怕在陆向北离开之后,他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马路上仍旧会默默的流着眼泪。 前一刻才分别,下一秒便思念无尽。 时间总归能抚平一切,渐渐的弱化这段感伤,陆向北离开了,可闫宝书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他要在这里努力的生活下去,与在远方奋斗的陆向北一起加油。他无比期待陆向北回来的那一天…… “叮铃铃。” 闫宝书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自行车响铃声,他原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连忙朝一旁让了让,结果却让身后的自行车铃声越发不止了。闫宝书被这响铃声闹的心情异常的烦躁,他停下脚步,带着一股怒气回过头去,结果却看到完四宁跨坐在自行车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闫宝书惊讶道:“你咋在这儿?” 完四宁笑了,“这话真逗,我咋就不能在这儿了,这马路你家的?” 闫宝书很想给他个白眼,“当我什么都没说。”说完,闫宝书转身要走,完四宁竟然骑车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闫宝书疑惑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完四宁笑起来依旧是歪着嘴角,虽说这是天生的缺陷,但也给他这个人平添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痞气。陆向北也痞,但没有完四宁这严重,说白了陆向北的痞是夹杂着阳光与正气的,而完四宁却彻头彻尾的痞了个透彻。 完四宁跨坐在自行车上,伸手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吗?我看你也挺想抽的,来一根儿?”完四宁自说自话,笑着拿出两根烟叼在嘴上,点燃后竟然把其中一根递给了闫宝书,“看我多好,都帮你代劳了。” 闫宝书撇了撇嘴,没有接那根烟,而是抢过完四宁手里的烟盒从中拿了一根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传染病。” “这话说的,老子身体健康着呢。”完四宁见闫宝书不抽他点燃的烟,倒也没多生气,而是把烟掐灭后揣进了兜里,“不能浪费,我留着过后自己抽。”完四宁吸了口烟,打量着闫宝书说:“这家伙眼睛哭的跟个桃似得,不就是陆向北去当兵了,你至于这么难过吗?” 闫宝书整个人一僵,“你咋知道的?” 完四宁掐着手指,“我会看相算命啊。” 闫宝书这回可没吝啬白眼,再狠狠剜愣了完四宁一眼之后说道:“爱说不说,谢谢你的烟啊,我走了。” 闫宝书绕过完四宁往前走,这一回完四宁没拦着他,而是推车跟在一旁,“冯海棠你还记得不?” “谁?” “料你也不记得了,就搜身边那大高个。” “啊,咋了。” 完四宁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都跟着我来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着要去当兵啊,我啊今天能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来送他的。不过我今天还真是来着了,让我看到了一场离别的大戏。” 闫宝书多聪明啊,完四宁前话说完后头他就猜到了,“你都看见了?” “哈哈哈哈,必须看见了啊,你瞅瞅陆向北哭的那个德行,也他妈的是个男人。” 闫宝书停下脚步,“歪嘴子,我不说你拉倒吧,你真当我看不出来,你这眼睛也是哭过的。” 完四宁连忙揉了揉眼睛,“那是进了沙子,我揉的。” 闫宝书冷哼一声,“得了吧,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去吧。” 完四宁怔了怔,随即大笑:“闫宝书,你说我这人脾气暴躁,换了平时就你跟我这么说话,一早就把你削个满地找牙了,可我不知道为啥啊,每次碰到你都想逗逗你,就觉着特有意思特好玩。” “滚犊子,你当我是阿猫阿狗啊,还特有意思特好玩。” 完四宁见闫宝书加快了脚步,自己也加快了速度,跟在闫宝书身旁笑嘻嘻的说:“真的,你看你都叫我歪嘴子了,我都没揍你,这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闫宝书看向完四宁,“我承认我不该说你的缺点,但你这个人招人膈应,没办法,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泄气了。” “不你膈应我啥啊?”完四宁十分不解,“就因为我和陆向北不对付,所以你瞅我就烦?” “哎,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完四宁还真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道:“那我就膈应你了,你能把我咋地?” 第99章 完四宁这股子无赖劲儿完全是随了他那老爹,老人常说‘老猫放上睡一辈传一辈’,看来还是有一定的根据的。完四宁能变成现在这幅德行,那都是他爹言传身教以及让他耳渲目染得来的,完四宁他爹完长发在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无赖,不过‘盗亦有道’,完长发也不是是个人都欺负的,这还得看那个人是谁,颇有点“老子脾气好,那得看跟谁”的意味在其中。 按理来说完长发这种无赖是不可能有女人愿意跟他的,可就奇怪了,还真就有女人喜欢这口,不过从事实角度来看,这个女人,也就是完四宁的妈妈,还真是具有一定的慧眼,识人比捡钱可要难多了吧,哎……还真就让她选对了。完长发在外头混蛋,但回到家里对自己媳妇儿那叫一个好,有一分花一分,他曾对自己的媳妇儿说过:“跟了老子的女人,就是自己累死苦死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完长发年轻时在外人看来长得还是很精神的一小伙子,就是品行作风问题比较严重,不过大家伙对他这种行为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欺负的对象不是比他的作风问题还要严重的多。老完家家在这座城池的东南角,也就是说,这里既不靠铁道东也不挨着铁道西,可以说是横向插进了这座城池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里是三无户的聚集地,听老人们说起,这里原先出了不少的地主,后来被打倒之后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以当时的环境来说,完长发都赶上远景驰名的商标了,好人见了想躲,但一想这人从来不欺负老实人也就么过去了,坏人看了他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完长发是真的会折腾人,并且手法非常的狠厉。完长发曾教训过一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小恶霸,欺软怕硬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是可忍孰不可忍,完长发一怒之下带领着兄弟们把那伙人给削了,打到最后那伙人通通跪地求饶,不过完长发可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变本加厉的教训起他们来。 男人可以在干活的时候光着膀子,可以在澡堂子里光着身子,但绝对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个精光,而且还是被强迫扒光的,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完四宁也就是通过这样的手短,扒光了那伙人之后跪在马路牙子上赎罪。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对待坏蛋千万不能手下留情或是心慈手软,怜悯之心对待这类人可不是百分百都管用的。 完长发英雄救美,获得了那姑娘的芳心,从那往后,完长发也不在是孤家寡人的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地痞了,他结了婚,虽然他没有能够给出什么像样的彩礼,但他却给了这姑娘一个可以一辈子依靠的幸福家庭。婚后的一年,完四宁出生了,完长发喜极而泣,在媳妇儿还坐月子的时候,就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务,别说媳妇儿要吃啥好吃的,就是洗个手他都得亲力亲为。 完长发头回当爹,高兴是一回事儿,但也没到高兴的发昏的地步,他听长辈们说女人做月子的时候是最重要的,如果照顾不周容易坐下病。为此,完长发厚颜无耻的问了不少长辈中的女性,有关于坐月子应该注意些什么,到了后来,街坊四邻开始有人拿完长发开玩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围着媳妇儿转还能有什么出息。 完长发一开始想要为老婆儿子积德,也就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演变到后来,竟然有人说:“完长发他媳妇儿厉害着呢,听说是个母老虎。” “哟,河东狮吼啊?” 诸如此类的玩笑话层出不穷,完长发忍无可忍,拎着扁担钩子挨家挨户的砸了一通,最后还在大马路上吆喝了起来,“他妈的,老子疼自己媳妇儿碍着你们了?今儿老子就把话搁这儿,说我可以,但要说老婆儿子的,那就别怪老子翻脸无情不顾乡亲邻里的情分。” 这件事在当地被传了很久,听说上级领导来到当地视察的时候还特地去见了完长发,给了不少的褒奖表扬。好的美的故事不是被人渲染出来的,事实上他就摆在我们的身边,但凡用心用眼去看的,都能够有所收获。就完长发而言,他品行虽然不够好,但在家里,那绝对是受到老婆儿子崇拜的一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媳妇儿都老了,但完四宁长大了,继承了他的意志以及作风,走到哪里那都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物,当然,把他当人物的并不包括多少好人。 有关于完四宁的故事都是闫宝书后来和他熟悉起来之后才慢慢知晓的,而眼下,闫宝书对完四宁烦的那叫一个透彻。闫宝书往家走,完四宁阴魂不散的跟着,时不时的还要跟他唠上两句,最终闫宝书忍无可忍停下了脚步,“歪嘴子,你到底想干嘛。” 完四宁笑道:“闫宝书同志,这我可得批评你两句了,我虽然歪嘴子,但心眼不歪啊,你别总把我当成个坏蛋行吗。” 闫宝书一听这话还真有点道理,嘴歪不代表心眼歪啊,于是他忍俊不禁的说:“或许你这个人不坏,但我现在心情真的算不上好,如果可以,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就因为陆向北?” “管得着吗。” “哎……”完四宁长叹一声,“你说我也不比陆向北差啥啊,咋就没人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呢。”完四宁握紧了车把手,晃动着自行车时倒显出了他心里那几分的难过。 闫宝书不是不理解完四宁这时的心情,他和陆向北都不是个安分的人,身边有几个兄弟跟着并不稀奇,但这群愿意跟着他们的人里又有几个可以称得上“真兄弟”的呢?就拿陈宏兵来说吧,那就是一颗墙头草随风倒,哪边好去哪边,就他而言,是个人都不敢把他当做兄弟来交心。 “那个大高个……冯海棠是吧?他好像跟你关系挺不错的对吧?” 完四宁摆了摆手,“冯海棠人是不错,可我就觉着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我就是觉着这小子对我有二心。” 闫宝书略显无语,“你跟我说这些干啥,没事儿我真得走了,家里还有事儿。”闫宝书冲他挥了挥手,“再见,再也不见的再见。” “哎哎哎,你这么着急干啥啊。”完四宁再次追了上来,“我要是没记错,你家跟铁道西呢吧?打算溜达回去?那你这两条腿得累抽筋,我看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还是……” “你他妈的咋那么墨迹呢。”完四宁急了,仗着身子骨比闫宝书壮硕硬朗,愣是把人拉到了自行车前,“赶紧上来啊,别让我在大马路上把你抬上来。” 闫宝书被他拉着走不了,心想从火车站到家的确有些远了,若是要走路回去最少四十分钟,那还是走断腿的节奏,既然完四宁想要当这个免费的司机,那他也就不再拒绝了。虽然不拒绝了,但在讨厌的人的面前还是应该摆出应有的姿态的,“这可是你强行要当苦力的,我可没非让你这么做。” 完四宁笑着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知道了,啰嗦啥,干净上来。” 闫宝书低头看了眼完四宁拍打着的位置,“我坐这儿恐怕不太合适吧?”闫宝书可不想坐在完四宁身前,不说这样的场景会让他更加想念陆向北,就说和完四宁以这样的姿势共座一辆自行车,他实在是接受不了。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着你是否愿意和这个人亲近。 “咋地?不愿意啊?那你干啥每次都让陆向北这么带你?” 闫宝书哭笑不得,这完四宁还真是处处都要和陆向北比较着来,如果说完四宁和陆向北都生在现代社会,两家条件又是持平的状态,那可真是一场好戏啊,拼吃拼穿拼车拼爹拼女友,但凡陆向北能有的,完四宁一准都得有模有样的学出来。 闫宝书说道:“那是因为陆向北的自行车没有后座,而你的有啊。” “我操,就因为这个?”完四宁还真不是个含糊的人,在得知闫宝书是因为陆向北的自行车没有后座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在马路上捡了块石头,照着自行车的后座就是一通猛砸,最终,自行车后座惨遭毒手,弯曲了不说,就那样狼狈的吊在车体上,知道的是他自己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什么不堪的遭遇。 闫宝书看的一愣一愣的,在完四宁扔了石头冲他露出得意的笑容时,闫宝书毫不吝啬的冲塔竖起了大拇指,“歪嘴子,我佩服你,五体投地的佩服。” “哈哈哈哈,不用佩服,这下你总该可以坐前面了吧。” 闫宝书笑吟吟的说:“歪嘴子,你可真够虎的。” 完四宁仰起头,“没办法,打小就这德行。”说完,完四宁拍了拍自行车的前杠,“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闫宝书干咳一声,“不用了,我还是用走的吧。” “哎,你这人咋这样啊,我车座都砸了你说不坐就不坐了?”完四宁今儿也和闫宝书杠上了,这人他是一定要送的,于是最终的场面演变的跟斗殴场面似得,完四宁生拉硬扯终于把闫宝书给弄到了车上。 闫宝书握着车把喘着粗气说:“歪嘴子,你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完四宁踩上了踏板,笑着说:“把着点,别一会儿从车上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另外,歪嘴子完四宁正常上线,虽说陆向北暂时下线了,但我一定能够做到让大家也喜欢上歪嘴子的,当然,他虽然是男二,最后不会和宝书在一起,但做朋友做兄弟是可以的,我相信最后歪嘴子和陆向北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对吧。 陆向北会时不时的出来酱油一下的,不会被作者君遗忘的。 第100章 闫宝书不理解完四宁为什么要如此执拗,安全起见他也没在挣扎,安静的坐在自行车上一句话不说。完四宁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屁大功夫没到他就受不住了,“不你咋不说话,想啥呢?想陆向北呢?” 闫宝书握着车把,“安心骑你的车,哪那么多为什么。” 完四宁笑嘻嘻的说:“咱别想陆向北成不?没有他你还活不下去了是咋地,往后跟着兄弟混,保准儿你不受别人欺负。” “得了吧,我可受不了你身边儿那些狐朋狗友。”闫宝书意有所指,不信完四宁听不出来。闫宝书活两世,生命中从未出现过像陈宏兵如此讨人嫌的人出现过,先前因为巩小海被打,闫宝书算是真正把整治这个人的想法提到日程上来了,现如今陈宏兵跟着完四宁混,但凡他愿意,跟完四宁耳边吹吹风,陈宏兵这往后的日子估计也好混不了。可闫宝书转念一想,为了一个收拾一个人渣还要和这个歪嘴子称兄道弟,闫宝书实在是做不出来,感觉上就是怪怪的。 完四宁还真听出好赖话了,他但凡要大笑,嘴角立刻就变的弯曲了,明显的有些过了分,不过闫宝书是后脑勺对着他,他要不用故意遮掩了,“不就是陈宏兵吗,那咱两做个交换条件咋样?” “啊?啥条件?” 完四宁笑道:“你跟着我混,我立刻把陈宏兵踢出组织,你觉着这个条件咋样?” 闫宝书猛劲儿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那组织我可混不起,说不定哪天还要跟着你抡起棒子去削人,太危险了。” “这还用得着你?你瞅瞅你这身板,放在真会打仗的人面前,那就是一拳揍趴下的料。” 闫宝书承认,“你说的没错,我曾经让陈宏兵他们揍的在家躺了很久……”岂止是躺了很久,连原主的一条命都搭进去了。 “操,就陈宏兵他们几个小兔崽子,跟我面前屁都不敢放,只要你答应跟我混了,往后不再搭理陆向北那犊子,我帮你收拾他们。” 第60节 “完四宁,不你为啥一定要让我跟你混啊?”闫宝书觉着这里面不单单有陆向北的缘因在里面吧?还是说完四宁有自己的小九九,所以才会如此执着的拉着闫宝书入伙。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用我再说一遍?” “你可真够幼稚的。”闫宝书无语凝噎,想来完四宁的心思也不会打到别的地方上去,估摸着还是因为和陆向北那段陈年往事而杠着呢。 一路上完四宁和闫宝书苦口婆心的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闫宝书听得也还算津津有味,可无论表面再怎么正常,内心却仍旧像是却了一块。闫宝书会因为坐在完四宁的车上而溜号走神,会因为的完四宁的笑话想起陆向北的嬉皮笑脸的模样……直到完四宁把自己送到了家门口,他才算彻底的得到了解放,在完四宁走后,他连忙就钻进了小屋,把门一关这一晚上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屋在闫宝福的精心装扮下彻底改头换面,墙体刷的贼白,被货架子也是漆了红色的油漆,装衣服的柜子也顺带着得到了不小的改善,被褥通通都换成了新的面儿,坐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喜气的房间里,闫宝书突然也想有这么一天,屋子不在大,有他就好、家具不在多,有他就好……闫宝书前所未有有的感觉到了孤独,他躺在小屋的火炕上回想着和陆向北相识以来放生的事情,点点滴滴,除了差点被狼吃了以外,都是那么的平常,但就是这样的细节才让闫宝书难以忘怀,甚至到了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陆向北挠头傻笑的样子。不知道陆向北在火车上有没有想自己呢? 这一晚老闫家的所有人都发现了闫宝书的不对劲儿,除了晚饭时分是闫宝龙端着饭菜过来一次之外,再没人来过。闫宝龙似乎是有点惧怕闫宝书,端着饭菜进来时无比的小心翼翼,他窥视着闫宝书把饭菜放在了炕上,“哥……妈让我把饭菜给你端来。” “恩。”闫宝书翻身坐了起来,见闫宝龙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便笑问道:“你吃了吗?” 闫宝龙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吃了一半,妈让我先给你端饭菜过来。” “恩,那你跟哥一起吃吧。” 闫宝书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主动邀请这个混世小魔王跟他一起共进晚餐。小魔王在听到这番话后不敢置信的看着闫宝书,吐露一声吸了吸大鼻涕说:“哥,你不烦我了啊?” 闫宝书一愣,随机又笑了,“你自己也知道我烦你啊?” 闫宝龙点点头,“因为有一天小海哥到学校给巩小山送饭,巩小山平时跟家里就贼能闹腾,我看小海哥见了他都是爱搭不惜理的,所以……” 闫宝书把话接了过去,“所以你就发散思维联想到了我和你?” “恩,哥……”闫宝龙仰起脸,稚嫩的脸上略显婴儿肥,不过就闫宝龙的长相来看,倒真是不丑,“哥,我以前是不是特别讨人厌啊?玉香玉芳都特别烦我,还有二哥,他虽然啥都不说,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也烦我,还有咱姐……和你。” 闫宝书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宝龙,在这个家里,除了咱爸咱妈没有人不烦你的。”闫宝书也不想说假话来骗他,虽然这番话不中听还有可能伤了闫宝龙还未健全的幼小心灵,但也只有在强烈的打击下才能够让他明白,他以往做错了多少事。 孩子的想法其实都很简单,他们喜欢让大人们呵护着疼着宠着,闫宝书也愿意做到一个哥哥的义务去照顾他,可前提还得看他是不是这样的。果不其然,闫宝龙在闫宝书这么说了之后,整个人都消沉了,闫宝书见机赶忙把话说完,“不过呢,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只要你往后听话别闯祸也别再欺负玉香玉芳了,我们就不会再烦你了。” 闫宝龙应声点头,而后的时间里他陪在闫宝书身旁一同吃了晚饭,等他端着碗筷离开以后,闫宝书就脱了衣服躺进了被窝里。这一晚闫宝书什么都没有做,单纯的用这些时间来想念陆向北了,因为他知道,明儿天一亮,他就要回到生活当中去,他要把所有的想念都压在心底,耐下心来等待着陆向北归来的那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闫宝书还要早起去文工团上班,出门时闫宝福故意等在门口,兄弟两顺着马路往厂矿大院方向慢慢走着。 “哥,昨天宝龙过来是你让的吧?” 闫宝福微笑道:“恩,是我让他去找你的。” “我就知道是你,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和我说心里话的。” 闫宝福叹了口气,“宝龙这孩子是被咱爸妈给宠坏了,现在咱爸不在了,咱妈一个人也护不住他,他要比以前老实多了。” 闫宝书说:“我都知道,哥你放心吧,我和宝龙怎么说也是亲兄弟,没有隔夜的仇,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我准备每周都带宝龙到文工团学点东西。” “啊?宝龙到文工团能干啥啊?” 闫宝书笑道:“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啊,就算他学不会跟我眼皮子底下也能乖乖的。”闫宝书沉默片刻后又说:“哥,我有个想法,我想等以后……条件允许了,让宝龙去考大学吧。” 闫宝福万分吃惊,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说啥。 闫宝书笑道:“你至于这么惊讶吗,恢复高考是迟早的事儿,用不了几个年头,咱们家现在可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呢,如果将来玉芳玉香也想考大学,那他们三个咱就全都供了。” 闫宝福直咧嘴,惊讶过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宝书,哥可不是怀疑你,而是这个想法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三个真的都要考大学,并且还都考上了,那这学费咋办。” 闫宝书就知道闫宝福担心这个,一家人的日子都是靠他和闫玉芬维持着的,而闫宝福马上就要结婚了,王姑娘进门就又添了一双筷子。闫宝书自有打算,也没真的想和闫宝福解释清楚,“我就是那么一想,再说了,咱家还能一直穷下去啊,你说是吧哥。” 闫宝福对闫宝书的话向来是听得认真信起来也认真,既然他都说只是一个想法了,那能不能够成还是一个问题呢,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兄弟两个一起到了厂矿大院后在旗杆那边分别去了自己的单位,由于招新的缘故,厂矿大院的人要比以往多了不少,闫宝书来到文工团的时候,顾军竟然出现在了大门口。 “你咋这个时候来了?” 顾军笑道:“起个大早过来看看你。” “我有啥好看的。”、 “看你是不是想向北想的起不来炕了。” “滚犊子吧你,有事儿啊?” 顾军四周瞄了几眼,确定没有人会偷听以后才小声和闫宝书说:“这眼瞅着天儿就要热起来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闫宝书了解,“那你怎么打算的?说来我听听。” “就这几天吧,我让我那两兄弟回趟村里,钱啥的我也预备好了,能收来多少粮食就收多少,回来后咱们几个就去西河沟那边倒蹬出去。” 这种倒买倒卖的勾当也就这么一条路可走,走运的话能多挣点,不走运就少挣点,踩了狗屎那就等着被逮吧。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也有老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于是两个人商量一番之后就这么决定了计划。另外,闫宝书还特意嘱咐了顾军,让他的兄弟一定要去趟陆建海家,看看静儿那丫头勾出来东西没有。 生活就如同一场戏,总会出现最巧合的事情,也就是在闫宝书和顾军决定了计划的三天后,闫宝书从文工团下班去了趟食杂站,买了两包江米条去了李队长家,陆向北要去当兵,人都走了也没来看上李队长夫妇,闫宝书觉着过意不去特意来探望他们,结果就在他准备替陆向北向李队长两口子表达一下内心想法时,李队长却先一步开口,“向北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将来前途无量啊。” 李队长媳妇儿笑道:“向北走的前一天过来了一趟,你和顾军那孩子咋没跟来呢。” 闫宝书大为吃惊,“干妈,你说陆向北在走的前一天来过您这儿?” “啊,你不知道吗?”李队长媳妇儿打量着闫宝书,“难道向北是瞒着你们来的?” 闫宝书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的说:“陆向北太过分了,临走了来看您和干爸也不吭一声,害的我还过意不去,今儿特地过来跟您们二老请罪的。” 李队长两口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大笑道:“向北这孩子是有心啊,比你和顾军强多了。” 闫宝书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家三口”坐在火炕上边嗑毛嗑边唠嗑,等到说完了陆向北当兵的事情以后,李队长的媳妇儿这才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闫宝书,“宝书啊,干妈跟你说啊,就你给我勾的那条柜帘,俺们单位有人看上了,想问你能不能帮她也勾一条?” 闫宝书并不觉着诧异,事实上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是没想到会从李队长家里出现商机罢了。闫宝书一开始是打算自己找渠道销售的,现在好了,渠道完全可以从这里打开,“干妈,我跟你和干爸也说句嘎嘣溜脆的话,勾可以,咱得收钱啊,粮票也成。” 李队长笑道:“不大点就这么认钱了啊。” 李队长媳妇儿啧了一声,“俺单位那吴红也说了要给钱,哪能让宝书白忙活啊。” 闫宝书忍俊不禁的说:“干妈,那你觉着我收多少合适啊?” “这个吗……”一时间李队长两口子陷入了沉默,他们还真没想过要收多少钱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歪嘴子也是个有主意的,将来发展不会差的,但和宝书吗……咳咳,这种套路就是,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他不爱他,转来转去的套路,哈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吧。 若是放在过去的np,或许还可以安排个三人结局,哈哈哈(当然,我个人非常崇尚1v1,感情就是应该这样的,一颗心装一个人就够占地儿的了,我实在理解不了那种可以脚踏两条船三条船的人是怎么做到他,一个人要应付两三个人,不累吗?) 第101章 闫宝书自己心里是有一个合适的价格的,但毕竟这笔生意是李队长媳妇儿介绍的,所以这个钱收取多少还要看她是什么意思。李队长两口子心里也明镜似得,一边感叹闫宝书的心思深沉,一边抓耳挠腮的想着价格。可是等了好半天,两个人愣是一点意见都没给出来,无奈之下只好由闫宝书起了个头。 “干爸干妈,你们看这样行不,如果是她自己拿毛线的话,那就收一块五,地方粮票给二斤,全国粮票给一斤;若是她不给毛线的话,就收三块钱,地方粮票三斤,全国粮票一斤半,你们觉着如何?”闫宝书推翻原本设定的价格,重新给出了一套方案。当然,这还是他临时决定的,没有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 李队长抱着肩膀想了好半天,再看看自己个儿媳妇儿,随后说道:“我看成。” “是不是有点小贵啊?” 李队长笑道:“物以稀为贵,宝书这孩子有这门手艺,跟哪能买到啊,再说了,宝书也不指望这个,文工团不是干的好好的吗,要我说,有人找他那就干着,没人找就拉倒。” 话糙理不糙啊,李队长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正巧符合了闫宝书的心思,全当做挣个零花钱了。 “既然这样,那我赶明儿问问去,到时候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闫宝书应声道:“谢谢干妈。” 闫宝书晚上在李队长家里吃了晚饭,李队长媳妇儿呼了一锅的土豆,用大酱蘸着吃那叫一个香,闫宝书敞开了肚皮吃了将近六个拳头大的土豆,出门时撑的都有点不会走路了,拍拍圆鼓溜丢的肚皮,心情竟然好了那么几分。闫宝书踏着月色回家,由于天气暖和了,他完全可以把外套脱下来穿着毛线衣走在马路上,这个时间段陆向北应该早就抵达辽宁的部队里了吧?他今天都做了什么?现在有没有吃晚饭呢? 闫宝书在陆向北离开时就做了个决定,他准备一周给陆向北去一封信,也就是说,再过四天就是他要寄出第一封信的时间了,他得早早的准备好纸和笔,已经要邮寄所需的一切。 闫宝书溜达似的跟马路上走了近半个多钟头,等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时,他发现院子里多出了一辆自行车,他看了两眼后开门进了屋。屋里是香味扑鼻,简直比过年那段时间做起好吃的来还要香,闫宝书努力怒鼻子,带着好奇进了大屋。 火炕上挤满了人,除了老闫家自家人以外,还多出来一个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大姑娘。闫宝书打眼一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感情是老闫家请了王姑娘来吃晚饭啊。闫宝福紧挨着王姑娘坐着,见闫宝书进门连忙笑问道:“这么晚才回来,你嘎哈去了?” 闫宝书微笑道:“去李队长家蹭饭去了。” 金桂琴一听连着啧了好几声,“你这孩子,还真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了,总去李队长家蹭什么饭。” 闫宝书把外套扔到椅子上,眼中带笑的靠近了桌子,故意往盘子盆子里看了几眼,“哥,这些该不会都是我嫂子从家带来的吧?” 这一声“嫂子”直接让两个人红了脸,闫宝福和王姑娘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眉目传情”了吧。闫宝福心里美滋滋的,但表面上还是要训斥闫宝书两句,“瞎说啥,赶紧拖鞋上炕,再陪哥吃两口。” 一大家子人,不是小孩就是女人,没人能陪着闫宝福喝上两口,所以此时此刻的氛围把闫宝书衬托的尤为重要。闫宝书也不含糊,甩了脚上的棉鞋爬上了炕,盘腿坐下后嗅了嗅,突然皱了皱眉,连忙又下了炕,一脸歉意的说:“天儿有点热了,都忘记换双鞋了。” 金桂琴这才想起来,猛的一拍脑门,“怪我了,都忘记把帮你把鞋找出来了。” 王姑娘知书达理,含笑道:“没关系的,就让宝书上桌吧。” 闫宝福笑道:“先让他洗个脚去。” 闫宝书噘了噘嘴,“俺嫂子都让俺上桌了,你还嫌弃……”闫宝书开着玩笑去外屋地打了盆水,待洗了脚之后重新上了火炕,“哥,我洗干净了,用了好多胰子。” 闫宝福一边笑一边给闫宝书倒了盅酒,“喝吧。” “谢谢哥。”闫宝书和闫宝福碰了杯,一小盅酒进肚以后,闫宝书觉着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哥,你和俺嫂子的结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我先前说过要送给俺嫂个礼物,你还记得不?” 闫宝福点头,那边王姑娘万分诧异的看着闫宝书,“宝书,嫂……咳,我咋能收你个孩子的礼物吗。” 闫宝书知道王姑娘害臊了,笑着说:“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就告诉我,你是喜欢围巾啊还是喜欢柜帘啊?” 王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倒是闫宝福颇为了解她的心思,“这冬天都快要过去了,要围巾干啥,就柜帘吧……不等会儿?”闫宝福瞪大了眼睛看着闫宝书,“柜帘这东西卖的可不便宜,你从哪来的钱?”闫宝福摆出算卦的姿态,“你跟文工团才干了几天啊,也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啊。” “哎呀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问那多干啥,喝酒。” 闫宝福以前都是跟闫永贵一起喝酒的,自打父亲去世之后他再没像今天这样喝的如此痛快,推杯换盏的结果就是双腿发软舌头发麻,看人都是带重影的。王姑娘似乎也不担心晚上没有人送她回家,事实上她跟家里人一早就说好了的,过了十一点王姑娘的弟弟会来接她。 闫宝书这一晚又没少喝,临睡觉之前他还和闫宝福开着玩笑说:“哥,往后可别再叫我喝酒了,在外头喝那叫应酬,在家里喝那就是酒鬼了。” 闫宝福躺在一旁咯咯咯的傻笑,“嗯,宝书,哥问你啊,你觉着你嫂子咋样?” 闫宝书笑着翻了个身,“哥,我叫王姑娘嫂子你好像很乐意听吗。” “那是当然了,早晚都是我媳妇儿。” “德行吧”闫宝书转过身背对着闫宝福,“我要困死了,睡觉了。” 夜里下了一场雨,天亮时就停了,闫宝书穿戴整齐吃了早饭后出门准备去文工团上班,走在路上到处都是混合了泥土的特有的味道,闫宝书感受着这个时候空气的清新,心情非常愉悦的同时还哼起了小曲儿,可就在他走进厂矿大院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发现了今天来到厂子里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也就是说他们都成群结队的围在二采区门口说着什么。 闫宝书一边往文工团的方向走一边好奇的看着人群,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这人也是在文工团工作的,他看到闫宝书跑了过来,“早。” 闫宝书点点头,“早上好。”说完,闫宝书又朝人群看了几眼,好奇道:“这一大早的围着这么多人是干啥呢?” 那人叹了口气,“还能干啥……”他小声对闫宝书说:“二采区出事故了,砸死两三个人呢。” “啥玩应?砸死人了?” “嗯,昨晚不是下雨了吗,正好赶上出来一批煤,结果在传送的过程中皮带溜子断了,煤块稀里哗啦的就砸下来了,听说当场就把那三个人给活埋了。” 闫宝书听得不寒而栗,“那矿里咋说?” “这不是正在处理呢吗。”那人长叹一声,“三个人里又一个还是个新人呢,叫巩什么的,刚报到没两天,你说咋就摊上这样的事儿呢,也真是够寸的了。” 闫宝书顿觉头皮发麻,“你说那个新人姓巩?你知道叫巩啥不?” 第61节 那人十分好奇,“咋了?该不会你认识吧?” “你别扯犊子,赶紧告诉我叫。” 那人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叫巩小海?” 闫宝书脑袋嗡一声就炸开了,他连忙和那人说:“帮我跟佟团长请个假,谢谢了。” “哎哎哎……闫宝书……”那人看着闫宝书一溜烟的跑了,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而往文工团那边走了。 闫宝书一路上疯狂的跑,他心里祈祷着,希望这个人是看错了名字,希望出事的人不是巩小海。巩小海和闫宝书一样,都是背负着骂名过来的,他的苦也只有闫宝书最清楚最了解,他明明还有美好的将来,为什么会……闫宝书不敢想下去了,他只想第一时间跑到巩小海家去确认他是否还安然无恙。 闫宝书不顾一切的冲出了矿大院的大门,还没等跑出多远,完四宁骑着自行车就跟后头追了上来,“闫宝书同志,你一大早的疯跑啥啊?咋了,被狗撵了啊?” 闫宝书突然停下了脚步,阴沉着脸看着完四宁。 完四宁原本还想开两句玩笑的,结果一看闫宝书这凶神恶煞的面孔他突然就有点不好说出口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闫宝书也是急蒙了,当他看到完四宁是骑车来的,也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来这边,直接甩开完四宁的手跳到了自行车的前杠上,“十万火急,立刻送我回家。” 完四宁也看出来了,闫宝书这是真有急事,“好,坐稳了啊。”说完,完四宁猛的踩上踏板,一路疯狂的朝闫宝书家的方向飙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今天好像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很多看官可能不知道煤矿做工是有多么的危险,那个年代采煤技术虽然有了,但安全保障低的可怜,就是现在,某个煤矿发生瓦斯爆炸又或者人员操作不当发生意外的事情屡见不鲜,记得我经历最凄惨的一次,具体是哪一年我忘记了,当时我去我姥姥家的城市,那边的煤矿还是国家的,结果发生了爆炸,当时死了好多人,我感冒去医院打吊瓶满走廊都是人,全都是死者家属跟那儿哭。 东北人管采煤的叫大老采,大矿上一个月遇上出煤多一个月能有个两三千三四千,不好的时候一千左右,活却是特别累,挺不容易的。 第102章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一帆风顺的,可闫宝书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巩小海年纪轻轻的就遇上了这么大的坎儿。在完四宁载着闫宝书回家的路上,闫宝书不停的祈祷着,真的希望巩小海是安然无恙的,还能看到他生龙活虎笑看一切的傻样子。然而,事与愿违,当完四宁按照闫宝书的指示抵达巩小海家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站在大门口就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凄惨的嚎啕大哭的声音。 闫宝书整个人瞬间慌了,浑身似乎没有了力气,勉强攀住了完四宁的肩膀才勉强站稳。闫宝书知道这样的哭声代表着什么,巩小海真的没有了,他还那么年轻,他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什么……闫宝书用力的抓紧了完四宁的肩膀,后者则是一脸的深沉,“宝书,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闫宝书鼻子发酸,摇了摇头说:“进去再说吧。” 闫宝书推开了巩小海家的大门,见到的则是院子里挤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厂矿大院上的工友,而另外的一小部分才是巩小海的家人以及亲戚。巩小海和闫宝书关系匪浅,这家人自然是认得他的,巩小海的母亲已经哭晕过了几次,这会儿正被街坊四邻扶着坐在一旁安慰着,倒是巩小海的父亲一脸的苍白,在看到闫宝书时点了点头,“宝书来了。” 闫宝书眼眶发红,“叔,小海他……” 巩小海的父亲摆了摆手,整个人看上去都苍老了几分,“这都是命啊。” 命吗?闫宝书无言以对,在安慰了巩小海父亲几句后,他带着完四宁进了屋里,巩小海的尸体就放在靠近炉台的木板子上,一张白布遮挡住了他的脸庞,闫宝书走过去掀开了白布,仅是看了一眼,闫宝书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了。巩小海的脑袋被砸出了半个缺口,虽说是经过处理了,仍旧有血迹染红了身下的木板子。闫宝书此时显得异常激动,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巩小海的遗容,往常那个谈笑风生又爱八卦是非的小伙子没了,此时躺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闫宝书伸出手在巩小海的脸上轻轻的摸了一下,“都说这是命,小海,你觉着呢?” “宝书。”完四宁蹲在闫宝书身旁,拉过白布替巩小海盖上,“我还记得他,他和你是好朋友。”闫宝书哽咽道:“他跟我同岁。” 完四宁叹了口气,“别难过了。” 闫宝书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时绕过了完四宁直奔了屋外巩小海的父亲而去,“叔,小海不是要去土建队的吗,为啥跑到二采区上工了?” “这……”巩小海的父亲一脸的哀伤,懊恼的往地上一蹲,双手不停的抓挠着头发,带着哭腔说:“这都怪俺,都怪俺啊。”这头巩小海父亲的话音刚落,另一边倒过气儿的巩小海的母亲突然发狂似的吼了起来,“没错,就是怪你,都怪你,你还我的儿子。” 场面一度失控,哭的哭骂的骂,闫宝书别无办法只能拽着巩小山去了巩家的里屋,进屋后闫宝书把巩小山拉到身前,“小山,你跟我说,到底咋回事啊,你哥咋突然就跑到二采区上工了?他不是要进土建队的吗?” 巩小山不改往日的形象,大鼻涕浪汤的说:“俺爸不让俺哥进土建队,说土建队干一个月能挣几个子儿,后来俺哥就听了俺爸的话去了二采区下井采煤,结果就……” 闫宝书总算明白了,感情是巩小海的父亲为了能够让家里的条件宽裕一点就逼着巩小海去了二采区,他才十七岁啊,以现代社会的环境来讲,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事已至此,巩小海也已经没了,闫宝书难过的用双手抹了一把脸,“小山,你哥安排哪一天出殡知道吗?” 巩小山摇了摇头,“俺爸没跟俺说。” “好,我知道了。”闫宝书对巩小海是惋惜的,除此之外还有别样的情绪存在,一种是哀伤,而另一种就是愤怒,是对巩小海父亲的愤怒,这种愤怒似乎支配了他隐藏在心底的那个邪恶的灵魂,瞬间让他联想到了闫永贵,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不差分毫。闫宝书紧握双拳,透过窗户看着屋外那抱头痛哭的场面,人死了才知道后悔,闫宝书也真是替巩小海感到不值。 或许,这真的就是命,巩小海没有摊上一个好的父亲,更没有投生到现代社会的那个命,他今生今世注定要在这个年代走完他短短的十七年光阴。 “宝书哥?”巩小山见闫宝书不说话,便伸手推了推闫宝书的大腿。 闫宝书回过神,“嗯?” “宝书哥,你说我哥就这么死了,那往后我家是不是会越来越穷啊?” 闫宝书的火蹭的就上来了,合着巩小海活着就是要为了改善你的生活存在的?巩小海啊巩小海,如果你自己都觉着不甘心,那就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这个家,如果你心存怨恨,那就让你的魂魄回来,通通把他们都吓死吧。闫宝书懒得再看巩小山一眼,推开他后闫宝书准备出门离开,也就是在往外走的时候,闫宝书突然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薄的本子,他对这个本子有印象,这是巩小海的,在学校的那段期间,他总能看到巩小海一个人偷偷的在上面写着什么。 闫宝书停下脚步,转过身到了桌前拿过那个本子翻开来看,第一页上面写着,“晴朗的一天,却又很冷,我本想趁着今天不用去学校偷个懒睡个懒觉,结果天才刚亮,就被我爸喊了起来去劈柴,没办法,我只能穿上半厚不厚的棉袄去外头干活。忙了一上午,我的手都冻僵了,等到吃中饭的时候,我回到屋里去缺发现,锅里只给我留了两个窝头,一点菜都没有了。” 闫宝书看完这一段便把本子合上了,随机窜进了兜里。出门时,闫宝书来到木板子前和巩小海说话,他低声道:“小海,你的日记本我拿走了,我知道这是你的隐私,但我想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会看了,所以请你答应,同意我看你的日记本。”说着,闫宝书伸手探进白布握住了巩小海冷冰冰的手,“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 闫宝书在巩小山的陪同下出了屋,完四宁正跟外头站着,闫宝书冲他使了个眼色后完四宁便到大门口等着了。闫宝书临走之前和巩小海的父母说了几句,他决定在巩小海入土为安那天会来帮忙,随后才举步离开。 “去哪?”完四宁推着自行车问道。 闫宝书想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会儿吧。” “好。” 完四宁原本今天是想找闫宝书玩的,他想让闫宝书融入自己的组织团体,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得已,完四宁的计划必须改变,他在闫宝书的要求下载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玩的那片树林子。这片树林子紧挨着铁道东,这里是完四宁小时候用来躲避父母偷偷抽烟的根据地,由于春暖花开,树林子里的一片小水泡子的冰渐渐融化,两个人就坐在水泡子旁的石头上聊了起来。 巩小海的死让闫宝书联想到了“曾经的往事”。那时候他上大一,班里有个女同学长得很漂亮,闫宝书和她的关系很好,在后来的慢慢的相处中,闫宝书知道了她的家庭状况,她家兄弟姊妹四个,她排行老二,可就是因为她家的条件不好,在大三那年,她辍学不念了。说来也巧,闫宝书有一次被同事拉着去夜店玩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辍学的姑娘,早日的清纯不见了踪影,却而代之的是浓妆艳抹。刚认出对方的时候,她想要躲避,可能是因为在学校期间她和闫宝书的关系很好,最终还是认了闫宝书这个同学。街角的麻辣烫小餐馆里,她喝了很多酒,最终和闫宝书道出了实情。原来她辍学是为了让弟妹能够继续读书,她得负责工作挣钱养活他们,她自身是非常不愿意的,她也想要继续读书,她想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事与愿违,如果她不答应,她的父母就会做出各种苦情的姿态来融化她,没办法,她只能答应了。后来呢?她就成了现在这样,在闫宝书去的这家夜场里当小姐,既坐台也出台,她说:“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恨他们每一个人,更恨我自己。” 巩小海的状况和她差不多少,就是因为父亲的要求,他才答应去了二采区,结果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人生看似有很多选择,其实又有点像是无路可走,如果你不是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羁绊。 “别难过了。”完四宁笨嘴拙舌,让他开玩笑可以,可要让他安慰一个人却难如登天。 闫宝书叹了口气,看着水面说:“歪嘴子,你说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咋就差别会这么大的?” 完四宁听不太懂,“啥意思?” 闫宝书转过头问他,“你爸对你好吗?” 完四宁点头,“好啊,我爸贼疼我。” 闫宝书苦笑道:“就是了,所以摊上一个好的家庭才是幸福。”闫宝书捡起地上的石头扔进了水里,咕嘟一声过后,闫宝书说道:“我都觉着我快要愤世嫉俗的过头了。”闫宝书站了起来,伸展着双臂说:“歪嘴子,我想喝酒,你奉陪吗?” 完四宁站了起来,“舍命陪君子。” 第103章 完四宁家的条件还算不错,在闫宝书提议要喝酒之后就载着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完四宁个人最爱吃溜肉段,这是必点的硬菜,除此之外他还点了两个下酒的小菜,大豆腐蘸大酱和油炸花生米。饭菜都上全了,两个人分居两边坐好,完四宁替闫宝书斟满一杯酒,“生死各安天命,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 闫宝书仰起头把酒一口闷了,辛辣的感觉让他觉着无比的爽快,“放心吧,我没啥事儿,过两天就好了,喝酒。”闫宝书来这里这么久了,他和陆向北学会了抽烟更学会了喝酒,也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否还能戒得掉。 闫宝书说的没事儿,完四宁是绝对不信的,不过就眼前的情况来说,他也只能陪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常言道“心里有事儿醉的快”,闫宝书正应了这句话,一两白酒下肚就醉了,而后就是胡言乱语说些撒酒疯的话。当然,等他酒醒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闫宝书这顿酒喝的痛快,醉的深沉,他这是在用醉酒一场来送了巩小海最后一程。闫宝书醒来的时候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他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床上地上都堆着散落的衣服,可尽管如此,闫宝书仍旧觉着屋子是干净的。 “哟,你醒了?”完四宁光着膀子进门,裤脚卷到腿肚子的位置,手里拎着半桶冷水,“我还以为你得睡到中午才能醒呢。” 闫宝书大惊失色,扑棱一下从被窝里坐了起来,结巴道:“你……你咋在这儿啊?” 完四宁笑道:“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去哪?” “你……你说这是你家?”闫宝书诧异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咱们喝酒来着是吧?” “亏你还记得啊。”完四宁弯腰从水桶里投湿了手巾,随手扔给了闫宝书,“擦擦脸精神精神。”说完,完四宁搬着板凳坐到了火炕前盯着闫宝书看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仿佛在看什么外星来客似得。 闫宝书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一边擦脸一边疑惑道:“歪嘴子,你这么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花?” 完四宁双手托腮,笑道:“我总算知道你为啥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陆向北了啊。” 闫宝书一愣,“你啥意思?” 完四宁摇了摇头,起身把板凳挪到了一边,“我妈做了中午饭,你赶紧起来吃吧。” 闫宝书看着完四宁忙活的背影,一股冷汗从背脊处冒了出来,他该不会是喝醉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不然完四宁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闫宝书越想越是后怕,没酒后乱性是走运,可这酒后吐真言也让人吃不消啊。 “你想啥呢?赶紧下来吃饭,一会就凉了。”完四宁一脚踩在板凳上,端起碗吐露吐露的喝了几口疙瘩汤,“嗯,好吃,我妈做的疙瘩汤最带劲儿了。” 闫宝书是在魂不附体的状态中下了炕,来到桌前看到了那满满一碗的疙瘩汤正冒着热气,“你啥事端进来的?刚进门不是拎的水桶吗?” 完四宁大笑,“我又不会变戏法,肯定是之前端进来的啊。” “哦”闫宝书坐下之后拿起了筷子,低着头就着碗边喝了一口疙瘩汤。 完四宁边吃边盯着闫宝书看,他昨晚的确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不过这都无所谓,至少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全当是一个秘密吧。完四宁是属于那种越战越勇的男人,他既然有心把闫宝书当作“兄弟”就不会因为他和陆向北走的关系而中途放弃,更何况他是真觉着闫宝书这个人不错。 “我说……歪嘴子,你能不看我了吗?”闫宝书厉声澄了完四宁一眼。 完四宁笑道:“啊,那我不看了,你赶紧吃,吃饱饱的,完了再上炕睡会。” “还睡?我可睡不下了。”闫宝书如果不是因为喝酒才不会来到完四宁的家里,更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感到后怕,他现在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快点的离开这里。 “那你想干啥?文工团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闫宝书一愣,“你咋帮我请的假?” 完四宁得意道:“我就跟你们团长说你生病了啊,多简单点的事儿。” 闫宝书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借口。”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啊?”完四宁边说边笑,手里拿着筷子从小盘里夹了一小丢的咸菜放在了闫宝书的粥碗里,“别急着走,我妈都说了,我好不容易带个朋友回来,说今天晚上包饺子吃。” 闫宝书疑惑的看着他,“你平时都不带朋友回来的?” 完四宁笑道:“那也要入得了小爷的法眼啊。”完四宁越说越来劲儿,趴在桌上和闫宝书说:“我这人吧虽然不咋样,但对看中的兄弟那都是这个……”完四宁冲闫宝书竖起了拇指,“来过我家的人不多,除了你之外还有冯海棠他们几个,算来算去也就三个?四个?” 闫宝书被他逗乐了,“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那肯定的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把你当兄弟看了。”完四宁叹了口气,“你别总因为陆向北的关系就看我不顺眼,你得用自己的眼睛看啊,说不定在相处的过程中你会发现,我比陆向北招人稀罕呢。” 闫宝书调侃他说:“那你可要加油了。”话音落下,闫宝书多少有些好奇的把目光转移到了完四宁的胸口上,他承认完四宁长的不错看,但这并非是被他的好看而吸引的,闫宝书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另外一个人所吸引,他虽然喜欢男人,但他并不滥情。所以,闫宝书盯着完四宁的胸口看是有原因的,“你这……是怎么弄的?” 完四宁毫不避讳,低头往胸口上看了一眼,“你说这道疤啊?”完四宁抬手从疤痕上摸了一把,“前一年跟人打架留下的。” 闫宝书听的直咧嘴,“都动刀子了?” 完四宁笑道:“这有啥的,菜刀斧子镰刀该用的时候都得上。” 闫宝书一阵恶寒,“你这也邪乎了吧?看来我不和你做朋友是对的。” “操,老子就是吓唬吓唬你,你至于的吗。”完四宁拍了下胸口,“这是小时候回我姥爷家那头弄的,不小心倒在镰刀上了。” 闫宝书横了他一眼,“我发现跟你唠嗑真是累死了。” 完四宁大笑,“我发现跟你唠嗑贼有意思。”完四宁竟然在闫宝书毫不警觉的情况下伸手捏了闫宝书的脸蛋子,后者被掐后一脸的震惊,完四宁则是笑容绽放,“还挺细皮嫩肉的吗。” 闫宝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歪嘴子,你找揍呢是吧?” “你打的过我吗?” “那咱就罩量罩量?” “哎呀呵,那咱就走着?” 第62节 闫宝书最近的确压抑了太多的事情在心底,有陆向北走的不舍,更有巩小海去世的哀伤,所以他在和完四宁打成一团时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当两个人体力耗尽躺在炕上倒气儿的时候,完四宁歪头看着他说:“感觉咋样?心情好点没?” 闫宝书长吁一口粗气,“嗯,好多了。” “嗯,那也不枉我这么费尽心思的哄你了。” 闫宝书歪头看着他,笑道:“谢谢。” “不客气。” 闫宝书接受了完四宁的挽留,决定留在他家吃饺子,这不仅仅是因为完四宁的执意挽留,更多的是因为他没办法拒绝完四宁母亲的好意。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在完四宁去帮他母亲包饺子的时候,闫宝书独自坐在屋子里的火炕上拿出了巩小海的日子,一页页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巩小海的日子大都是没有什么文法的,看起来有点像是流水账,但偶尔会用特别的辞藻来修饰他委屈不甘的心境,然而最让闫宝书难过和气愤的只有两页。一是巩小海某一年的生日收到了他姥爷给的一样礼物,具体他也没在日记中提起,然而这个礼物他只拿在手里两天,就被巩小山抢走了。巩小海是当哥的,按理来说让着弟弟无可厚非,但他的父母却完全忽略了他也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珍惜的东西;另外一页是近期才写的,日记中提及了他被陈宏兵揍的那一天,末了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我的恨没有人知道,但无所谓,只要我记着就可以了,我不仅恨陈宏兵,更恨我的这个家,恨我的那个犯了错误却要让我来背负一切的爹,我的内心几乎要被恨意填满,我恨每一个人,恨每一个过的比我好的人。” 闫宝书看到这里便把本子合上了,他靠着墙坐着喃喃道:“小海,你恨的人里,也包括我对吗?”闫宝书看完整本日记,这才算对巩小海这个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开朗活泼,与其说他在强颜欢笑,倒不如说他习惯了带着面具示人。 就在闫宝书独思期间,完四宁开门走了进来,他人都走到闫宝书身前了,也不见他有任何反映,“嘿,你想啥呢想的这么入神?” 闫宝书回过神,看着完四宁面无表情的说:“歪嘴子,如果你真把我当朋友,那就帮我一个忙。” 完四宁一愣,“啥事儿?” “废了陈宏兵。” 作者有话要说:  巩小海的恨大概和闫宝山相似吧,这种对家人的恨一般人没办法了解,或许是心里扭曲了? 另外,闫宝书喝酒了,和完四宁说了不该说的,哈哈哈哈……被歪嘴子发现了秘密啊。 还有,下一章可能会写到陆向北回来,是时候发糖给大家伙了,哈哈哈。(至于怎么回来,估计有人能猜到?) 第104章 在闫宝书要求完四宁废了陈宏兵这个人时,完四宁似乎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他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随后桌上拿了烟点了一根,“抽吗?”完四宁虽然是询问闫宝书的意见,可他动作上却没有等候,直接把点着的烟递给了闫宝书。 闫宝书接过烟抽了一口,等待着完四宁的答复。 “这个事儿吗……不急。”完四宁把烟衔在嘴角,深思熟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的,与他这个年纪不太相符,“陈宏兵一早提出来跟着我的时候我打心底就不愿意,不过为了跟陆向北争个高低,我也就同意了。” 闫宝书嘴角一抽,“你还真是够幼稚的。” 完四宁笑了笑,“这个人暂且先留在眼皮子底下,我看他陈宏兵也不是个本分的人,他迟早得给我闯个祸出来,到时候再收拾他也师出有名不是?” 闫宝书疑惑道:“他都给你闯祸了,那不是一切都晚了吗?” “你太小看我完四宁了吧,就陈宏兵那德行的,不说别的,老子一根小手指都能按死他,放心吧。”完四宁探头过来,冲闫宝书笑道:“自打他进组织来的那天起,我就让人盯着他了,他最好消停的什么麻烦都别给我惹,一旦有了动作,你看我咋收拾他。” 闫宝书忍不住咧了咧嘴,“你还真是够鸡贼的。” “那是,不然怎么领导我那群兄弟啊。” “夸你胖你还跟我喘上了。” “哈哈哈哈,不跟你开玩笑了,赶紧跟我去前头,我妈饺子都包了,酸菜肉的。” 闫宝书听了完四宁的话,穿好了鞋跟着他去了前院,闫宝书初来乍到礼数做的非常周全,因此他这个人在完四宁的父母的眼里也留下了非常的好的一个印象。完四宁家的条件的确不错,和陆向北家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乎闫宝书总结了一下完四宁这个人,也正是因为他条件优渥,才无法忍受当年和陆向北之间的误会,因此两个人杠到现在都不无法和解。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闫宝书突然就觉着,如果陆向北和完四宁成为了铁哥们,那后果绝对要比现在这么计膈下去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完四宁母亲的手艺真不赖,饺子里放了十足的油水,酸菜暂且不说,就说饺子馅里放的肉,那都是实打实的肥瘦均匀,用筷子一夹,饺子皮会稍微破开,香味与油星瞬间溢出,再蘸上蒜泥,那味道真是甭提有多么带劲儿了。 闫宝书的馋虫被勾了出来,食欲大开,一不留神竟然吃了将近二十个,到了最后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涨红着一个劲儿的道歉。完四宁被闫宝书的样子逗乐了,拍桌子大笑,而完四宁的父母显得也异常的开心,尤其是完四宁的父亲完长发,他总会有训斥的口吻对完四宁说:“你小子往后就得多交一些像宝书这样的朋友,瞅瞅你身边那些,除了海棠有几个好玩应儿。” 完四宁也非常听话,猛点头的说:“我这不是已经和宝书成朋友了吗。” 闫宝书和完四宁之间已经算是朋友了吗?闫宝书的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在完四宁送他回家路上,两个人并肩前行,完四宁吊儿郎当的叼着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后说道:“宝书,咱两现在算兄弟了吧?” 闫宝书笑道:“是不是还不能够确定,得看你这个人值得交不。” “嘿,合着我忙活了一整天就换了这么一句无情的话啊?怎么着?还得让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别,你可别跪下来求我,我承受不起。”说完,闫宝书收敛了笑容,略显严肃的说:“四宁,说真的,我能够感觉得到你这个人不错,可问题在于,我和陆向北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无法瓦解的,如果你想和我成为朋友,首先你得和陆向北冰释前嫌,当然,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和陆向北称兄道弟,可最起码也不要和仇人似的,一见面就掐个你死我活的。” 完四宁听完闫宝书的话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陆向北在你心里比较重要吗,不过无所谓,老子有的是信心让你成为和我交心的朋友,至于陆向北吗,行……我答应你,等陆向北当兵回来,我就和他冰释前嫌,这总可以了吧?” “真的?”闫宝书没想到完四宁答应的如此之快。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当我说的是废话吗。” 闫宝书笑的无比灿烂,“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忘了就行。” 闫宝书相信完四宁能够做到,至于陆向北吗,他一早就有和完四宁和解的想法,只是无论怎么说怎么做,完四宁就是一根筋儿的听不进去,现在好了,完四宁终于愿意和陆向北和解了,至于他和陆向北之间能否做到朋友的关系,那就没办法强求了。 之后的几天里,完四宁总会找时间来文工团找闫宝书玩,并且每次都会带着陈宏兵和杜新国等人一起过来,闫宝书知道这都是完四宁刻意安排的,所以在很大程度上也都配合了完四宁,于是闫宝书每每都能看到陈宏兵等人黑着一张脸不耐烦的德行待在一旁,想走也走不了,完四宁没发话,不走又要看着闫宝书和完四宁开怀大笑,这个过程还真是让陈宏兵备受折磨。 当然,闫宝书在和完四宁来往的这些天里自己也没闲着,在巩小海出殡的那天,他前去帮着巩家人忙活了一天,在亲眼看着巩小海入土为安之后,他悄悄来到巩小海的坟前点了三根烟,他和巩小海说:“小海,你恨的家人我无能为力,但你恨陈宏兵我可以帮你还回去,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同时也是为了闫宝书,更是为了我自己。” 一段年轻的生命彻底宣告终结,闫宝书带着难以抚平的哀伤离开了巩小海的坟包,回到文工团之后,李队长的媳妇儿如约前来,她给闫宝书带来了一个无比好的消息,就是闫宝书会不会勾桌布之类的,闫宝书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最终闫宝书和李队长的媳妇儿谈好了价格,柜帘就是之前说好的,而桌布和窗帘都是以六块到八块不等的价格成交了。 六块到八块啊,几乎是一些没有等级工友半个月的工资了,这可是到手的第一笔生意啊,闫宝书发誓势必要做到最好,名声打出去了,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流,才能让他挣到更多的钱打好扎实的基础。 闫宝书这头忙的不可开交,顾军那边也没清闲到哪里去,他一天天要忙着和石翠你侬我侬的爱个没完,暗地里他还要瞒着石翠让最可信的两个兄弟回乡下去收购粮食,这收购的过程也是非常隐秘的,一般来说对外不可宣扬,也只有在团结的村落中存在着守口如瓶的村民这种必要因素时他才敢这么做,万一走漏了一丁点的风声,他很有可能就步了他哥的后尘。 顾军在和闫宝书合作的这场生意里,他是占了大头的,所以很多事情都必须要由他自己去完成,这春暖花开的季节人们也都出来活动了,不少老人小孩也不在是躲在屋子里每天都不怎么出门,四月份松花江融化,一场别开生面的武开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甚至还有些外国友人前来观礼。文开与武开是存在着差别的,文开是等待自然条件的到来让松花江的冰面慢慢融化,而武开则是用炸药包将冰面炸开,而后便是一艘艘渔船入江,因为武开是用了炸药的,于是江面上会存在一些半死不活的江鱼,这些鱼虽说都是被生产队的渔船收走,但最终这些鱼还是分到家家户户的饭碗里,只要凭借户口前去领取即可,于是那一阵子家家户户都是上顿鱼饼子,下顿鱼饼子,直到吃了个腻。 五月底,这座城池终于热了起来,在人们褪下厚厚的棉衣换上了单薄的单衣时,闫宝书也迎来了他人生中一次很好的待遇,那就是文工团给了几个名额去上海出差,闫宝书就名列其中,是佟团长极力推荐的。 闫宝书个人也觉着这不仅仅是一次良好的待遇,更是一个难得不用自费的机会,出发去上海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于是闫宝书这天从文工团出来以后,就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辽宁的陆向北。距离陆向北去辽宁当兵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闫宝书每周一封信的往那边写,一开始他并未等到陆向北的回信,在等待陆向北回信的那段期间,闫宝书心里是五味杂陈的,他经常性的安慰自己,陆向北一定是很忙,不然不会不回信的。直到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闫宝书才收到陆向北的第一封回信,信中字迹张牙舞爪,像是在紧急的状态中写完的,后来,陆向北的回信慢慢多了,闫宝书才了解到,陆向北毕竟是个新兵蛋子,绝大部分的时间还要用在日常操练上,于是吃醋的劲儿退下去了,取而代之的仍旧是无尽的想念。 这是闫宝书给陆向北写的第九封信了,信中写了他要去上海出差,还特意告诉了陆向北,他会给他带礼物回来的。闫宝书把信邮了出去,正准备回家的时候,顾军突然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的面前,“宝书,上车。” 闫宝书没有犹豫上了顾军的车,坐在后座上问道:“咱这是去哪?” 顾军低声道:“去西河沟,咱的第一批粮食前两天就到了,数量不多,就六十来斤。” “不少了,要啥自行车啊。” “啊?你说啥?” 闫宝书憋着笑,“没啥,专心骑你的车。” “我那两兄弟负责在西河沟那边兜售,咱两过去就是过去帮忙望个风。” “行,那你快点骑。” 闫宝书和顾军抵达西河沟那片差不多天都黑了,或许这就是天气季节的差别,记得他第一次来西河沟的时候,这片是人烟稀少,现在再看,已经能够看到不少人在这里走动了,当然,大部分都是贼眉鼠眼的。 闫宝书下了车,站在不远处的土丘上看着,“哪个是你的兄弟啊?” “那两。”顾军指着不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说:“就那俩了。” 闫宝书好奇道:“他们没带粮食出来啊?那到时候有人买怎么办?去哪里看货。” “这你放心,地点肯定是有的。” 闫宝书笑了,“跟我还保密啊。” “不……我没这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少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话说……”闫宝书话刚说到这儿,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眼前走过,而那人也看到了,此时正歪着嘴角笑的痞气十足。 闫宝书莫名有点心虚,干咳两声后暗地里吁出一口气,随即朝完四宁走了过去。 完四宁打量着闫宝书,此时他的眼神是深邃的,他仿佛要洞穿闫宝书的心一样,“你咋来这儿了?” 第105章 闫宝书再一次觉着,出门不看黄历是真不行,并且最近是走哪都能碰上完四宁这个歪嘴子,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还是完四宁偷偷跟踪了他。另外一方面,闫宝书和完四宁如此搭话,顾军则是一头雾水,前阵子他和陆向北被完四宁的人追了好几条胡同的时候,闫宝书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怎么今儿一转脸倒和完四宁唠上了? 闫宝书从顾军的神色中察觉到了疑惑,故而说道:“这事儿过后跟你说。”说完,闫宝书朝完四宁走了过去,“你问我来这儿干啥,那你自己咋也来这儿了?” 完四宁穿了件白色的衬衣,下身穿了条黄色的裤子,脚上踩了一双胶鞋,衣服虽然旧了点,但耐不住完四宁模样白净,笑起来嘴歪也还算是一个显着的特点,勉强称得上赏心悦目,“我来这儿能干啥,倒蹬点东西呗。”完四宁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了当的说:“想跟这儿买点精粉回家吃。”完四宁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打量着闫宝书身后的顾军,他对顾军有印象,再加上顾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因此两个人之间顿时染起了一股子火药味。 战事一触即发,闫宝书心想可不能在这么下去了,然而就在他要出言打断他们之间的怒视时,顾军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走上前主动攀住了完四宁的肩膀,“四宁是吧,我叫顾军,咋地,你来这儿是打算弄点精粉回去吃?” 完四宁眉头紧蹙,“嗯呢,咋了?你有意见?” “我是没啥意见,只是你说要精粉啊,那还用到别处去找吗,兄弟这儿就……”顾军一撅屁股要拉什么屎闫宝书都知道,惊慌失措下连忙捂住了顾军的嘴,以防他把后话说出去,“顾军,你又瞎咧咧了,完四宁你赶紧去倒蹬精粉去吧,我和顾军儿先走了啊。”闫宝书强行要把顾军拽走,完四宁先是看的一愣一愣的,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绽放起了笑容,“啊,那你们先走吧,等我有时间找你玩去。” “嗯呢,那我们先走了啊。”闫宝书拉着顾军快步离开了西河沟,走出老远闫宝书才敢松口气,“顾军你是不是傻,他是谁啊,是完四宁,他和陆向北是死对头。” 顾军挠了挠头,显然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差点就犯下了不可弥补的错误,“我不是有点着急把咱手里的粮食出手吗。” “你急什么啊,多少人家一年都是缺粮食的,咱手里的粮食既然是好粮,那就不怕砸在手里。”闫宝书并不是不信完四宁,而是这种事情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少一个人知道是最好的。 “宝书大兄弟哎,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刚才就是头脑一热,心里还盘算着想要黑完四宁这小子一笔钱呢。” 闫宝书无奈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因小失大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批评我了,咱们还是说说你和完四宁是咋回事吧?”顾军很显然对这个事情比较在意,如果说闫宝书在陆向北走了之后就另外找了靠山,若真是他想的这样,顾军第一个就不会同意,绝交的想法已经在脑壳里来回转了几十遍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最终把他和完四宁这段时间是如何相识相熟的过程告诉了顾军,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向北一直都想和完四宁和解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呢,不求他和向北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最起码不要一见面就掐,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你说是不是?更何况,我已经对陈宏兵忍无可忍了,既然他现在在完四宁的手底下,我和完四宁关心处的好,也可以随时随地的整他一整。” 顾军听了闫宝书的解释表示理解,说道:“刚才我都想好了,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都敢跟你绝交,咱们之间的友谊将彻底破裂。” 闫宝书笑着给了顾军一拳,“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啊,我和向北那是钢铁一般的友谊,懂吗?哦对了,你别以为我这么说了就是在利用完四宁,其实他这个人不错,没你想的那么邪乎,就算不能建立阶级友谊,也可以见面笑呵呵的打声招呼,你说是不?” 顾军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话说你给向北写信了吗?” “写完了,今儿刚邮出去。” “这样啊……”顾军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那没事儿了,既然西河沟那边没什么大事儿,那我就去找石翠了。” “你和石翠已经好的形影不离的地步了吗?哎……”闫宝书此时特别的八卦,“你和石翠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军笑嘻嘻的说:“啊,这个吗……就那样呗。” “什么叫就那样呗,赶紧从实招来,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亲嘴了?牵手了?还是……” 顾军也不嫌害臊,嘚瑟道:“哎呀,总之一句话该做的一样都没落下。” 闫宝书大为吃惊,“顾军儿,你别告诉我你和石翠已经……那个了?” 顾军吓了一大跳,“哪有啊,我倒是想啊,那也得让石翠同意不是。” 闫宝书激动的心情得意平复,“真是被你吓死了。” “嘿嘿嘿,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找他了啊。” “等会儿。”闫宝书叫住顾军,“我问你,你兄弟回东方红村有没有把静儿那丫头勾好的东西捎过来?” “带过来了,跟陆向北家里放着呢,你啥时候要?” 第63节 “就这两天吧。” “那行,到时候我给你送文工团去。” 闫宝书和顾军闲聊了几句后就分别朝两个方向而去,之后的两天里,闫宝书先是拿到了顾军兄弟从村里带回来的静儿勾好的成品,要不是说这丫头是闫宝书看中的人呢,心灵手巧,闫宝书捧着那勾的三条柜帘欣赏了好几遍,针法和自己教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上一层楼。闫宝书把这三条柜帘收好,准备找个时间拿到李队长媳妇儿那让她帮忙带到单位去给别人瞅瞅。这天天刚擦黑,闫宝书从文工团出来,正举步准备去职工澡堂洗澡的时候,完四宁突然出现,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这是要去哪啊?不回家吗?” 闫宝书笑道:“累了一天了,准备去澡堂子洗个澡再回家。” “这样啊……”完四宁走上前,明亮的双眼盯着闫宝书肆意的打量着。 闫宝书被他看得别扭至极,“不你怎么总这样看我,我脸上有花?” “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完四宁低下头,凑到闫宝书耳旁小声说:“你一个看上去没什么胆量的人,咋啥事儿都敢干呢?” 闫宝书一愣,“你啥意思啊?” 完四宁笑道:“得了,你也别怕我给你抖搂出去,我这个人啊最会照顾兄弟了,你和顾军儿那点事,我心里明镜似得。” 闫宝书顿觉背脊发凉,一股冷汗随之而来,“你说啥呢?我不明白啊。” 完四宁笑嘻嘻的说:“还跟我装是吧。” 闫宝书怎么也要抗住,死鸭子嘴硬的说:“歪嘴子,你要在这么跟我说话,你看我再搭理你的。” 完四宁慌了,“哎哎哎,你别急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管你做啥,我都支持还不行吗?再说了……”完四宁再次低头靠近闫宝书,“我也很想和你做,行吗?” 这话听起来太不正常了,“你给我滚犊子,做什么做,做你个大头鬼。” 完四宁嬉皮笑脸道:“我啊特意来找你其实不是跟你来拌嘴的,我是给你送东西的。”说着,完四宁从挎包里掏出一件白色的衬衣,“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穿过白色的,正好我有一件闲着,就拿来给你了。” 闫宝书低头看了一眼那白色衬衣,布料虽谈不上最好的,却也值几个子儿,“哟,这我可不能要,真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别跟整景行不?”完四宁强行把衬衣塞到了闫宝书手里,随后就上了自行车,“你来文工团有快两个月了吧?就你这个品阶每个月也没多少吧??” 一说这个闫宝书就无言以对了,记得他第一个月拿到工资,当天就去了一趟供销社和食杂店粮店,老闫家每个人都买了东西,还给家里添置了不少吃的用的,于是第一月成了月光族,而后的第二个月呢,闫宝书开了工资全都给了闫宝福,因为他的婚事在即,处处都需要用钱,于是,他这个月又成了月光族。如果不是完四宁突然把这件白色衬衣塞到他的手上,他几乎都快要忘记自己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了。 “我走了啊,家里还有点事儿,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闫宝书看着他要骑远,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歪嘴子,我明天中午坐火车去上海。” “一早就知道了,我会去送你的,白白。” 闫宝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再一看那白色衬衣,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陆向北,曾经他也是这样经常给自己送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闫宝书稍加感慨过后,便急匆匆的赶往了职工澡堂子,他现在已经是厂矿大院的工人了,有属于自己的箱柜,脱了衣服锁好柜子后,他便上了二楼,跨进池子往里一坐,顿时觉着疲倦感来袭,他靠着池壁仰着头闭着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需要搓背吗?” 来人的嗓音有些奇怪,闫宝书理都没理,结果那人并没有离去,继续和闫宝书说道:“需要搓背吗?我可以帮你。” 闫宝书本就想一个人静静的泡会儿澡,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啊,他猛地睁开眼睛,然而就在他要发火的时候,一个极为想念的面孔闯入了视线当中,闫宝书整个人都震惊了,坐在池子里指着陆向北说:“你……你……你咋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向北回来了,撒糖时间即将来临,不过陆向北可不是逃回来的,是有任务在身,至于这个任务吗,下章揭晓,还有就是,陆向北是新兵,但个人素质体能以及作风都极好,深受上头的喜爱,于是,现在好歹也算是一个小队的小队长了,咳咳,前途无量有没有。 一想到将来的闫宝书腰缠万贯,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企业家,而他的另一半是位作风正派,总裁酷帅狂霸拽的军官,我这心啊……真恨不得写点羞羞的东西出来庆祝一下,譬如制服诱惑啥的?哈哈 第106章 闫宝书做梦都没想到陆向北会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还是赤裸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闫宝书既激动又兴奋,恨不得冲出水池子抱住陆向北。毕竟这里是澡堂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抒发他对“兄弟”的思念之情。只是闫宝书指着陆向北结巴的同时,陆向北嬉皮笑脸的跳进了池子里,舒服的长吁一口粗气,“哎呀,还是老家好啊,走哪看哪都觉着亲切。” 闫宝书见他所问非所答,再次发问道:“你……你到底是咋回来的?” 陆向北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咋了,我回来你不高兴啊?你不想见到我?”陆向北贼笑道:“如果不想,那你信里写的那些是啥意思?糊弄我玩的不成?” 闫宝书无奈苦笑:“想你是真的,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咋突然回来了?该不会……”闫宝书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说:“你该不会是当了逃兵吧?” “咋可能吗。”陆向北笑着攀上了闫宝书的肩膀,用力的把人往身边一按,“我这次回来是有任务的,估计能待上一个周?” “有任务?”闫宝书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想问陆向北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这应该算是机密了吧? “嗯,是执行任务。”说着,陆向北搂着闫宝书的脖子往怀里一拉,在他耳畔说道:“队里出现逃兵了,就是咱家这边的,因为我是这边人,所以上头就派我带人过来了,咋地也要把那个人给抓回去。” 闫宝书惊讶道:“还真有人当逃兵啊?那回去不是要接受很严肃的惩处吗?” “那肯定啊。”陆向北一边说一边往两个人的身上撩着水花,“哦对了,你猜那个人是谁?” “啊?这人我还认识吗?”闫宝书实在是想不到啊,毕竟他认知的人里,只有陆向北一个人去当了兵。 “这人叫冯海棠。”陆向北笑道:“你有印象没?” “你说谁?”闫宝书大为吃惊,“你说是冯海棠?就是完四宁身边那个大高个。” “对,就是他了。” 闫宝书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映过劲儿,“不对啊,冯海棠不是自己想要去当兵的吗?咋会逃回来呢?” “你听谁说的?”陆向北疑惑道。 闫宝书也没选择隐瞒,“完四宁啊。” “你和完四宁有联系了?”这回换成陆向北吃惊了,“到底咋回事儿?完四宁别是没安好心。” 没办法,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于是闫宝书把他和完四宁之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陆向北,“我们就是这么熟悉起来的。” 陆向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小子没安好心看我不在没人给你撑腰想整你呢。” 闫宝书张嘴刚要说话,谁知道澡堂子的那一头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声,闫宝书和陆向北同时朝那边看了过去,结果发现是陆向西坐在那边,张嘴大笑道:“我说你们两个大小伙子搂一起像什么话啊。” 陆向北冲他二哥翻了个白眼,“陆向西,我们这叫哥两好你懂个屁,咋地?你长这么大都没个朋友哥们了?” 陆向西笑道:“是是是,你这才刚回来,好不容易见面了,是得多聊聊,至于我啊……”陆向西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搭起身出了水池子,“我啊,想回家了,你们继续哥两好吧。” 陆向西走后,陆向北埋怨道:“别理我二哥,他那人就爱开玩笑。”说完,陆向北放开闫宝书,“我这都有一个星期没洗澡了,你敢办兄弟搓个后背不?” “这有啥不敢的,趴好。”闫宝书用手巾包裹在手上,待陆向北趴在水池台上后他便仔仔细细地给陆向北搓起了背,“豁,好家伙,你还真是一个星期没洗澡了,瞅瞅这黑皴,恶心死人了。” 陆向北嘚瑟道:“舒坦。” “我让你舒坦。”闫宝书手上开始用力,几下下来就听到陆向北吆喝了起来,“疼疼疼,闫宝书同志,还请手下留情啊。” 闫宝书笑了,“知道怕了?” 陆向北点头如捣蒜,待闫宝书手上恢复了应有的力道之后,陆向北清了清嗓子说:“明儿文工团忙不?不忙我下午没事儿找你去。” “明天我……”闫宝书明天中午的火车出发去上海,都说老天爷最爱捉弄人了,眼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闫宝书日思夜想总算是见到陆向北了,结果他却是要去另外一个城市。不过,对于这种选择闫宝书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于是他和陆向北说:“没事儿啊,你下午来找我吧。” “嗯,明天上午我得带人去蹲点抓冯海棠,下午应该就没啥事儿了。” 闫宝书疑惑道:“你如果抓到了冯海棠,那是不是很快就得回去了啊?” “如果真是顺利的话,想必也就能在家待个两三天,那还是队里批准,不过我觉着吧……”陆向北没让闫宝书继续搓背,而是翻身坐了起来,小声道:“冯海棠是完四宁的人,如果冯海棠真不想回去,我怕完四宁得护着他吧,所以人没那么容易抓到。” “啊……”闫宝书拉着长音,他突然意识到,陆向北这次回来执行的任务,仿佛再一次把他和完四宁推向了对立面,一个想要抓冯海棠,一个想要护着冯海棠,一旦这样的场面发生了,这后果…… “又溜号了是吧。”陆向北笑着打趣道。 闫宝书回过神,笑了笑说:“你吃晚饭了吗?” “没呢啊,我这一回来先带人去了趟冯海棠的家,结果扑了空,回来之后我就去了文工团,里面的人说你来澡堂子洗澡了,这不……我就跟过来了。” “这样啊……那咱两找个地方吃饭去?” “行啊,去哪你说!” 闫宝书仔细想了想,“那咱就去先前去过的那家小餐馆吧,我请客。” “哟呵,我这才走了两个月,你小子现在就财大气粗能请客了?” 闫宝书知道他开玩笑的,也就没理会这个问题,“咱得把顾军叫上,不然他得挑理。” “叫他就不必了,人家跟大姑娘打的火热呢。” 闫宝书说:“你和顾军见过了?” “啊,回来之前我就给顾军消息了,他没跟你说吗?” 闫宝书一愣,继而气急败坏道:“顾军这个犊子竟然一点都没跟我提起,看我见了他怎么收拾他。” “别别别,我跟你闹着玩呢,其实是我不让顾军告诉你的,想给你个惊喜。” 闫宝书喜欢这个惊喜,自然对顾军网开一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放过他。” “谢谢宝书同志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哈哈哈。”陆向北转身出了水池子,“那咱也别洗了,找地儿吃饭去。” “你给我回来。”闫宝书叫住陆向北,“就你那一身黑皴还不洗啊?洗完再去吃。” 没办法,陆向北再次跨进了水池子里,等到浑身上下都搓了两遍之后,陆向北整个人都是有些发红了,在两个人到了楼下穿衣服时,陆向北苦叹道:“你这是给我搓澡呢啊,你瞅瞅我这浑身上下,都啥样了啊。” 闫宝书也有些过意不去,“我的错,下手过重了,不过……陆向北,你还真是黑了不少啊,比以前更有男子汉气概了。” 陆向北往更衣柜前一站,双臂曲起,得意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充满了阳刚之气。” 闫宝书肆意的打量着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包括他的重要部位都没落下,最终给予好评道:“真不错,继续保持。” 陆向北美滋滋的开了柜门,他的柜子和闫宝书中间隔了有几米远,两个人几乎是以喊话的形式在沟通,“对了宝书,我回来时去了趟沈阳那嘎达的供销社,给你买了礼物回来。” “啥啊?”闫宝书此时手里拿着的正是完四宁给他的那件白色衬衣,就在他准备穿的时候,他突然看见陆向北从柜子里也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衣,闫宝书心想不妙,二话不说连忙把衬衣塞进了柜子里,随即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看着陆向北走了过来,“啥礼物啊?哈哈哈哈哈。” 陆向北突然觉着闫宝书不自然,并且在他走过来时他明显看到闫宝书往柜子里塞了什么东西,于是他朝闫宝书的柜子那边瞄了一眼,“你柜子里有啥啊?” “没啥啊?哎呀……你管这些干嘛,啥礼物赶紧给我拿出来。” 陆向北笑道:“我给你买件了衬衣,我自己也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你瞅瞅喜欢不。” 闫宝书从陆向北手中接过了衬衣,这岂止是和陆向北的一模一样啊,简直和完四宁给他的那件也如出一辙。闫宝书此时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老天爷你也太会作弄人了吧,不带这样的行吗! 第107章 “喜欢不?你倒是给句话,傻愣着干啥?” 闫宝书当然喜欢了,在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后,他从陆向北的手中接过了那件白色的衬衣,展开后跟身前比量着说:“咋样?好看不?” 陆向北打了个手响,笑嘻嘻的说:“我就说嘛,你穿白色的一定好看,看来我还真是非常有眼光的,没选错礼物。” 闫宝书笑道:“是是是,你最有眼光了。” “穿上吧,我去换衣服。”陆向北回身朝自己的更衣箱走去,待到了柜子前,他挑眉冲闫宝书笑了笑,紧接着从柜子里掏出了自己的那件衬衣,穿上后比划着手势,大概意思就是——我穿着也挺精神的吧? 闫宝书点头称赞,甚至有点目不转睛的想要继续欣赏下去,可毕竟这里不是想要欣赏一个人的场合,看的时间久了,免不了让旁人察觉到端倪。闫宝书二话不说穿了陆向北给他的这件白色衬衣,下摆掖在裤腰里,裤腰带系好之后,他正准备把完四宁给他的那件衬衣偷偷裹紧自己来时穿的衣服里,正当他手忙脚乱时,陆向北嬲悄的跑了过来,看着闫宝书有些过于清瘦的腰肢说:“你这裤腰带也忒旧了点,早知道我应该再给你带一条裤腰带回来。” 闫宝书再次被吓了一跳,藏好衣服后装作镇定的往腰上看了一眼,“就这条裤腰带都是我捡我二哥的,如果这条损坏的程度不大,到时候还得传给闫宝龙,哈哈哈哈。” 第64节 陆向北打趣道:“还真是个宝贝,打算一辈辈的传下去啊。” 闫宝书把卷好的衣服夹在腋下,关了柜子门后推着陆向北绕过换衣服的人往过道入口处走,“你啊,别什么都放在心上,自己出门在外还是留点钱在身上的好,至于我吗,就算再穷也是跟家里人的眼皮子底下,情况不知道比你要好多少倍。” 陆向北仰着头,慵懒的迈着步调,“说你傻你还真傻,我这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要了?不过我这人就这样,明儿咱就去供销社,我给你买一条裤腰带去。” “有钱烧的啊你,我真的不需要。”闫宝书嘴上是拒绝的,心里却是甜蜜的,尽管他有些言不由衷,可一想到陆向北只身在外,他实在不好让陆向北再买条裤腰带给他了。闫宝书叹了口气,“向北,你别这么大手大脚的,你能给我买件衬衣回来,我就已经很感动了,真的。” 陆向北微笑道:“真感动?” “恩,真感动。” “恩,那你说不买就不买吧,不过等你想要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不管咋说我这条件吧……”陆向北不太敢把话说完,多半是怕伤了闫宝书的自尊心。 闫宝书越来越了解陆向北了,虽然他只说了半句话而已,“放心,如果我想要了,又是在自己买不起的情况下,我一定找你陆大少慷慨解囊。” 陆向北傻笑着挠了挠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向北这一走就两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有任务在身上,不过就今晚而言,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的,在闫宝书回了文工团拿了挎包之后,两个人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闫宝书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陆向北则是一边笑着一边努力的蹬车,“宝书,我咋感觉你重了呢。” “有吗?”闫宝书其实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段日子虽然害相思比较严重,但却在吃喝上增加了不少的分量,以前一顿饭可能吃两个馒头,现在要三到四个才能饱,米饭也增加到了两碗半左右,于是,闫宝书发现他的胳膊上大腿上长出了不少肉,再加上他在文工团总是扮演个打杂的角色,这些肉自然而然就不是那种松垮垮的,而是结实的。 “让我摸一下就知道了。”陆向北也不待闫宝书有反应,左手握着车把右手直接往闫宝书的胸上用力的抓了一把,这一把抓的力气不小,甚至让闫宝书尝到了丝丝的疼痛感。陆向北抓完以后还用手揉了两下,傻笑道:“的确有肉了。” 闫宝书黑了脸,揉着被抓过的地方说:“陆向北,你当这是大姑娘的胸脯子呢?” 陆向北笑着解释道:“冤枉啊,我就是想摸一摸你有没有肉。” 闫宝书顺着这个话题找到了突破口,“向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辽宁那边喜欢上哪个大姑娘了?并且……并且……还毛手毛脚的摸了人家?” 陆向北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捧腹大笑起来,“我说宝书同志,你这联想能力也太丰富了吧?实话告诉你吧,我去了辽宁以后,除了要操练以外,最多接触的就是农业工具了,瞅瞅我这手……”陆向北把大手往闫宝书面前一伸,“看到没,全都是茧子吧,才两个月不到啊。” 闫宝书伸手从他的掌心上摸过,“一定很累吧?” “是挺累的,不过我觉着挺充实的,最重要的是……”陆向北低下头,有些害臊的说:“总是盼着你给我写信呢,哈哈哈哈。”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就想知道你跟家里好不好,顾军有没有给你撑腰,如果有人欺负你了咋办,我要不要请假回来揍他个满地找牙。” 闫宝书笑道:“看来,我弱鸡的形象已经在你眼里根深蒂固了?” “弱鸡?啥是弱鸡?我知道肉鸡。” 闫宝书哭笑不得,“先别管他肉鸡还是弱鸡,回答我的问题。” “啊……”陆向北放慢了车速,悠闲的说:“回想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印象是你承认了你是狗崽子,当时我就和杜新国说来着,你真是个怂货,不过后来跟你熟悉了以后,我也仔细的想过这些问题,如果换了是我成天被陈宏兵他们欺负,揍了不止一次两次了,可能我也会胆怯吧?” 闫宝书微笑道:“那你觉着我当时那么做是对的?” 陆向北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现在总算明白这个道理了,以前总觉着事儿事儿都不能躲,是男人就得硬着头皮上,就拿我和完四宁来说吧,每次都是我退让,结果却让他得寸进尺,我估摸着在完四宁眼中,我也是个怂货吧?” “那你为什么不跟完四宁硬碰硬的刚下去呢?” 陆向北噗嗤笑了:“没那个必要。” 闫宝书点点头,“向北,其实有一点是真的,我是真的不会打架的,说白了,我是属于蔫坏的那种,我没办法和别人用武力硬碰硬,只能靠着有限的智商去整垮那个人。” “哈哈哈哈。”陆向北大笑几声,紧接着用下巴用力顶了闫宝书的后脑勺,“我看你也是个蔫坏的人。” 闫宝书趴在车把上笑着,抖动肩膀的同时,陆向北低下头小声说:“哎宝书,来唱首歌听听咋样?自打我去了辽宁,总会想起你这个‘小喇叭’。” “可以啊,正好我今儿心情好。” 陆向北笑出一口白牙,“我回来了你能心情不好?” “德行吧。”闫宝书清了清嗓子,想了半天能够切景的歌也只有这么一首了,虽然这首歌是1976年才发行的。所以闫宝书也就是想用这首歌来表达一下心境而已,“唱了啊。” “来吧。” 闫宝书张嘴唱到,“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的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 闫宝书清唱了一小段过后就停下了,陆向北听得意犹未尽,“咋突然就停了啊?继续唱啊,正好给我点蹬车的动力。” 闫宝书眼珠滴溜溜的乱转,随即微笑道:“向北,我教你跳舞啊?” “啥玩应?教我跳舞?” “啊,咋了,你不想学?” 陆向北苦笑道:“我不行,我没那个天分啊。” “放心,有我这个老师在,一教你保证就会。”闫宝书兴奋的直拍车把子,“待会儿咱在去吃饭,找个没人的地儿我教你跳舞。” 陆向北实在拗不过闫宝书,只好听了他的话,于是两个人骑车自行车跟附近找了好半天,终于在一片树林里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没有人任何人打扰,下了车陆向北把车停靠在一颗大杨树上,顺便还手贱的用树枝子挑掉了上面趴着的一条杨树辣子。 闫宝书看的直咧嘴,“你没事儿碰那玩应儿干啥。” “我小时候总用手去抓,哈哈哈哈。” 闫宝书哭笑不得,“你可真够淘的,虽然我也抓过。” “哎,那你还说我。” “行了,过来我教你跳舞。” 陆向北挠挠头,“你说你,干啥非要教我跳舞呢。” 闫宝书心想,现在教会你了,在过个两年你就知道你会跳舞有多么的帅呆了酷毙了。闫宝书摆好姿势,双臂端起,“跟我学。”闫宝书教的是陆向北男步姿势的端法,陆向北还是挺聪明的,照葫芦画瓢的摆起了架势,“这样吗?” “对,就这样别动啊。”于是闫宝书走上前,用女步的端法和陆向北面对面的抱在了一起,“四拍一小节,每一小节一步,我上左脚你退右脚,你的重音始终要维持在左脚上,知道了吗?” 陆向北稀里糊涂的直点头,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闫宝书知道他没懂,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他做好了被踩的准备,“开始了啊,预备……起。”闫宝书教陆向北的这个舞步是慢四,慢四是一种很慢很慢的舞步,期间要表现出雍容华贵从容不迫的姿态,不过就陆向北这个初学的菜鸟而言,想要表现出这种姿态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陆向北满头脑汗的不知道踩了闫宝书多少脚,“宝书,我看算了吧啊,我实在学不会啊。” 闫宝书笑道:“今儿我还就强迫你了,学不会不让吃饭。” 陆向北哭丧着脸,噘着嘴说:“你跟文工团都学的啥啊。” 闫宝书表现出老师应有的严厉态度,“刚才只是数节拍,现在我用清唱的,记得我刚才教你的啊。”闫宝书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刚才的甜蜜蜜。 陆向北原以为他会艰难的跟着跳,结果却是在闫宝书哼着歌曲的时候,他好像找到了规律,不知不觉间就跟上了闫宝书的步调,你进我退你退我上,原地打转,渐渐地,陆向北好似熟悉了这一套舞步,甚至有些迷恋上了,他搂着闫宝书的腰,在月光底下的树林里,身上穿着一样的白色衬衣,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让陆向北觉着面红耳赤,就在闫宝书唱歌声未停时,陆向北轻声说道:“宝书,我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咱们两个是不是……” 歌声戛然而止,闫宝书吃惊的看着陆向北。 第108章 闫宝书以为陆向北会不记得那晚的事情,又或许他还记得,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这次陆向北回来,闫宝书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一分一毫的改变,于是闫宝书选择相信了前一个原因,也就是陆向北真的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了。可令闫宝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向北会选在今夜再次提起那晚的事情。 “那个……”陆向北停下了舞步,搂着闫宝书原地站着,“宝书,其实我很早就想在回信里问你了,可我又觉着那样太不正式了,所以我就想着等哪一天回来了,我好当面问你。” 闫宝书莫名的紧张着,喉咙在吞咽口水时微微动了动,“嗯,你想问什么?” 陆向北看了闫宝书一眼急忙又低下头去,“那个……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走,先找地儿吃饭去。”说完,陆向北拉着闫宝书的手两个人一同走出了小树林,去找餐馆的路上,两个人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谈,陆向北故作轻松的哼着刚刚闫宝书唱过的“甜蜜蜜”,他不记得歌词,却熟悉了曲调。而闫宝书却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到了餐馆,要如何跟陆向北说那晚的事情。 有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肌肤之亲是可以增进感情的,但有的时候,发生了肌肤之亲是会连朋友都做不成的。闫宝书当然不想和陆向北形同陌路,可他若是真的问起来了,他要怎么去回答啊? 小餐馆还是从前陆向北走之前的那个小餐馆,店里的桌椅板凳连位置都不曾改动过,唯一的变化也只是随着季节而多起来的人们。夏季到来,天黑以后出来纳凉的人也多了,出来和友人喝上两口的人也不在少数,闫宝书和陆向北在抵达小餐馆以后,他们找个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员是个看上去特文静的姑娘,递过菜单以后就跟旁边站着等候着。 “吃什么?” 闫宝书想了想,“你不是想喝酒吗,那来个炖菜吧。” “好提议。”陆向北笑着和那姑娘点了一盘凉菜,外加一大盆的乱炖,里面白菜土豆子肉片子等等一锅混,正是喝酒下酒的必备佳肴。姑娘取回菜单后就去了后厨,闫宝书正犹豫着要和陆向北说什么时候,陆向北却突然开了口,笑问道:“这嘎达离我家比较近,晚上别回去了,喝完酒上我那儿睡去。” 闫宝书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副笑脸,“也行。”闫宝书多少觉着陆向北也是挺紧张的,至于迟迟没有问出口估计是想等着喝上酒了壮了胆子再问出口的。于是,等酒菜都上桌了,两个人敞开肚皮喝的时候,陆向北竟然还是没有问闫宝书有关于那晚的事情。 闫宝书实在看不懂陆向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他都不问,闫宝书也不可能自己提起这茬,于是这顿酒就演变成了叙旧,成了两个人述说分别两月以来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讲述会。 “赶紧干了,你瞅瞅你……咯……还剩半杯呢。” 闫宝书喝的头晕眼花,“不行了陆向北,再喝酒下去……我们两个都回不了家了。” “最后一杯,咱两把杯里剩的这些都干了,咱就不喝了,这总可以了吧。” 闫宝书实在拧不过陆向北,只好认命的把酒杯里剩余的半杯白酒仰头全部喝进了肚子里,“咯……陆向北……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又会抽烟又会喝酒,都是跟你学的,我都学坏了。” 陆向北眼神呆滞,却仍旧可以看出笑意,“多好啊,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说完,陆向北从裤兜里掏出钱和粮票,一旁看店的小姑娘很识相的走上来收了钱找了零,“慢走。” 陆向北笑了笑,打着嗝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吧,跟我回家去。” 闫宝书只觉着头重脚轻,迷迷糊糊中和陆向北出了门,两个人喝成这种状态是没办法骑车了,幸亏这里离陆向北家比较近,不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肩膀搭肩膀的往前走,黑暗中两个人都是里倒歪斜的迈着晃荡的步伐,“宝书……咯……唉我去……” 陆向北打了个嗝,酒气瞬间反了出来,闫宝书被他熏的一扭头,笑骂道:“你别是要吐吧?” “那不能够,兄弟我酒量好着呢。”陆向北攀着闫宝书的肩膀,大吼大叫道:“老子今儿高兴,特他妈的高兴,部队里虽然累,但我陆向北撑的住,可我他妈的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为啥我总是想你,闫宝书你告诉我,你说我为啥总是想你?” 闫宝书喝了不少酒,反应能力以及思考能力不是负数也快成零了,他顺着陆向北的话说下去,开玩笑似的说:“谁让咱两是兄弟呢,你想我不是很正常嘛,说……是不是跟部队里想我给你讲‘小故事’了,哈哈哈哈。” “别他妈的扯犊子了,老子是真想你。”陆向北歪着脑袋,看着闫宝书的侧脸傻笑道:“俺们队长都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没事儿的时候和俺们这帮新兵蛋子开玩笑说,他一人跟部队里待着,总会想他家乡那个要跟他结婚的姑娘。” 闫宝书大笑:“你这队长也太没有威严了,咋啥玩应都跟你们说啊。” “别打岔,这种情况别人也有,他们想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大姑娘,可我……咋就想你呢。” 闫宝书顺话往下说,没有任何的思考:“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操……”陆向北突然嘶了一声,“我想撒尿。” “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找个犄角旮旯撒去吧。” 陆向北冲闫宝书嘿嘿的傻笑,“你得扶着我,不然我怕我尿一裤子都是。” 闫宝书充当了人肉拐杖,待他陆向北找了个隐蔽的墙根后,陆向北解开了裤子,掏出东西冲着墙壁开始撒尿,闫宝书则是一副发昏的状态站在一旁,那水声似是越来越大,末了又变的越来越弱,最终陆向北猛的一抖身体,随即把自来水管塞进了裤子里,“嘿嘿,舒坦。” 这一路上陆向北和闫宝书胡诌八扯的许多,等回到了老陆家的时候,老陆家的大门已经上了栓,陆向北气急败坏的拍打着门,“开门,人都哪里去了,给我开门。” 陆向北的叫喊声让隔壁家的狗开始犬吠,汪汪汪的声音恨不得震的所有人都从被窝里起来。闫宝书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陆向北的嘴,“大半夜的你瞎叫啥呢,闭嘴。” 陆向北就此机会靠在闫宝书的身上,整个人慵懒的搂着闫宝书,“宝书,我可想你了。” 闫宝书直言回应道:“我也想你啊。” 两个人正跟门口腻歪,突然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陆建军披着衣服一副怒相跟里头站着,“吵吵把火的干啥玩应,陆向北你一回来就给我找不痛快是怎么滴。” 陆向北听到有人骂他,抬起头毫不客气的挥了一下手,“你谁啊,敢管我啊?” 陆建军气的眉毛都歪了,“瞅瞅你两这个德行,喝的烂醉,跟外头睡吧”陆建军这头刚要关大门,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照着陆建军的后背就是一巴掌,“你让我儿子睡大门外?陆建军,你要是嫌被窝里不好你就卷着盖铺卷给我睡马路牙子去。” 陆建军不怕媳妇儿,却从不和媳妇儿拌嘴,尤其是在护犊子这件事情上,陆建军几乎是没有还嘴的余地的,谁让媳妇儿就是心疼这个小儿子呢,“哎,都是你给他惯的,瞅瞅这一回来就和宝书喝的烂醉。” “咋地了,向北和宝书这么久没见了,见面喝两口都不行了?那往后你也甭喝了,省的我没日没夜的伺候你。” 第65节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回屋睡觉去。” “哼。”陆向北的妈心疼儿子,看了眼门外的两个孩子连忙给拉到了院子里,“你们两个也是的,喝酒不能少喝点?” 陆向北傻笑着“你谁啊?长得挺漂亮的吗。” 陆向北的妈噗嗤就笑了,“还是头回听见自个儿儿子夸我漂亮的。”她怕两个孩子走不动路,一手拉着一个,废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人给拽到陆向南那屋。陆向南常年都是跟矿院里值夜班,这一晚也是如此,再加上顾军最近和石翠走的比较近,于是这个屋子里到了晚上就很少有人进来了。 “都给我好好躺着,真不让人省心啊。”陆向北的妈从外面打了盆水,分别给他们擦了脸又擦了脚后才关门回了自己那屋。闫宝书这顿酒喝的有点难受,胃里火燎燎的,也就是在他来回翻登的时候,陆向北竟然摸着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结果走了两步腿上一软直接扑到了闫宝书的身上。 闫宝书被这股子冲劲儿加重量给吓醒了,他眯缝着眼睛说:“陆向北,你不睡觉折腾啥啊。” “嘿嘿嘿,你是宝书不?” “我是,你是谁啊?” “我是陆向北啊。”陆向北赤脚踩在地面上一通乱蹬,终于找到着力点爬上了床,“咱两一被窝。” 闫宝书被他挤到了里头,歪着脑袋迷糊道:“陆向北,我啊……我喜欢你。” 陆向北没听清,“你说啥,我没听清。” “我说……我……” 陆向北等待着闫宝书的后话,没等到的时候陆向北翻了个身,用力的在闫宝书的胸前一推,“宝书你给我起来,我还没睡呢,咱两再干一次那天晚上的事情吧。” 第109章 陆向北的确对那晚的事情有印象,能够记住的点还不止一处两处,但要让他把整个过程都想起来还是有一定困难的。其实,这都并非是陆向北想要关注的,他在意的是他明明记得那晚发生的过的一切,闫宝书为何还要不承认抵赖呢?这个问题困扰了陆向北几乎两个月之久,除了正事以外的时间里,他全都在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个问题。一别两月,陆向北想闫宝书想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是他自己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总而言之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且还是那种让人面红耳赤的梦。 陆向北既不是情场高手也不是情场菜鸟,他是超级菜菜鸟,他在想要得到解惑的过程中,甚至都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和闫宝书做这样的事情,他想要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闫宝书为什么不肯承认发生过的事实。 直到他在辽宁部队里的一个月以后,他和周遭的人都渐渐熟悉了,一群半大小伙子聚集在一起,谈论的除了梦想理想之外,也会有人起头谈一谈那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陆向北也正是在这一个谈论的过程中稍微有些开了窍,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没错,陆向北喜欢和闫宝书相处,喜欢用自身的能力去照顾比他弱了一截的闫宝书,他给过他挎包,给过他吃的,带着他四处乱跑撒欢,带着他抽烟喝酒,他一直以为这都是兄弟之间再正常不过的来往于交流了,可慢慢地他就不这么想了……兄弟之间会亲嘴吗?答案是非常肯定的,不会。陆向北和杜新国陈宏兵等人还混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就是兄弟几个聚在一起遛鸟玩,比谁撒尿撒的更远。所以,种种迹象表明,陆向北都是喜欢上了闫宝书,见不到了会想念,见到了会高兴的过了头,而这一次回来,陆向北竟然在载着闫宝书的路上偷偷的低下头去闻他头发的味道,那是一种胰子的味道,淡淡的,好闻极了。还有就是,闫宝书给他唱了歌,一首他没有听过的歌,尽管他没有听过,但他还是觉着好听,他会跟着闫宝书的曲调瞎哼哼,甚至还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闫宝书说要教他学跳舞,陆向北在文艺方面是没有天赋的,他必须要承认自己很笨,可他就是无法拒绝闫宝书的要求,无论如何他都开不了那个口。似乎他们从认识以来,陆向北都是在主动的迎合着闫宝书,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都不记得了,最重要的是,陆向北非常享受着这种迎合感,他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样,任由自己的步调跟着闫宝书的节奏前行。 陆向北很想直截了当的去问闫宝书,你为什么不肯承认那晚的事情,难道说闫宝书对自己并不是真心的?他和自己在一起不过就是求个人罩着他?不不不不……闫宝书不是这样的人,陆向北怎么都不会把闫宝书想的如此不堪,可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陆向北的话问了一半,他发现闫宝书的神情似是惊讶似是慌张,于是陆向北不敢往下问了,可如果不问出口,陆向北又觉着憋得慌,困扰了他将近两个月的问题到底该如何解惑?于是,陆向北想到了喝酒,这大概是唯一可以验证那晚是否真的有过什么的唯一办法了。 陆向北从小餐馆出来就装作醉酒,不停的撒着酒疯,甚至不惜跟自己的父母开起了玩笑。而现在闫宝书就要睡着了,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了。陆向北在被窝里搂着闫宝书,嘴里不停的说着:“宝书,咱两再来一次吧。” 闫宝书用所剩不多的清醒说道:“向北,你确定吗?”闫宝书原本是困极了,但经过陆向北这么一撩骚,他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甚至也有点想要再来一次的欲望,“算了,现在和你说啥也是白搭,明儿一早依旧是一场梦。” 陆向北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原来那天晚上他们真的……就在陆向北慢半拍的思考中时,闫宝书已经捧住了陆向北的脑袋,当嘴唇凑过去时,陆向北整个人仿佛被火烧一般,浑身燥热难耐,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陆向北很快就投入到了战斗当中。这一晚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两个心思,直到真正融和一体的时候,彼此的眼中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对方了。 这回和上一次不大相同,上一回做的时候闫宝书曾偷偷的自己做过准备,而这一次事发突然,闫宝书只能硬着头皮让陆向北闯了进来,那一刻他精神了,从尾椎处传来的疼痛感尤为的清晰,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让陆向北停下动作。 疼痛感持续的时间不长,慢慢的闫宝书就所有适应了,直到结束战斗,两个人均是第一时间就进入了睡梦当中。说来也是赶巧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是陆向南下班回来的时间,而被窝里的陆向北和闫宝书都是上半身穿着衣服,往下的场面就……闫宝书是听到门外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睡梦中醒来的,他扑棱一下坐了起来,头疼的厉害,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后便低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向北,他睡的很沉,闫宝书偷偷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还算走运,没有因为临时起兴而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闫宝书松了口气,拿了裤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闫宝书穿裤子时就觉着身后不太对劲儿,等到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他走一步觉着难受,走两步觉着疼……也幸亏这屋里除了一个沉睡着的陆向北之外再没有别人,他把手伸到身后,用食指的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于是心里一个声音吼了起来——我操,肿了。 闫宝书欲哭无泪,这个年代可没有专门为了两个男人而生产什么特殊用品,就算他们是在清醒当中,能够用到的也只剩下唾液了。闫宝书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陆向北之后便一瘸一拐的推门走了出去。 “哟,醒了?”顾军一大清早跟院子里帮老陆家劈柴,累的满头大汗。 闫宝书微笑着点了点头,“昨晚该不会去石翠那儿睡的吧?” “啊……”顾军红着脸笑道:“兄弟这段时间大都是在石翠那儿住的,不过是打地铺。” 闫宝书好奇道:“石翠家不是村里的吗,那他是跟厂矿大院的集体宿舍住的,那可都是姑娘家的宿舍,你一个大小伙子咋……” “她舍友这两天没回来,我也都是趁着她不在我才去的。”说完,顾军朝屋里看了一眼“向北还没醒呢?” “恩,还睡着呢。” “哦……”顾军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闫宝书察觉到了这一点时心里仿佛是断了一根弦,他连忙问顾军:“向南哥咋没回来呢?” 顾军呲牙笑道:“让我给拦住了,我说你和向北喝多了,吐的屋里全都是,那味道得熏死个人,于是向南哥就嫌弃的去了向东哥那屋睡觉去了。” 坏菜了……闫宝书心跳加速,再看顾军时他已经低下头开始劈柴了。闫宝书确定以及肯定,顾军看到了他和陆向北光着身子躺在一个被窝里,可是他真的懂得这里面的事情吗?闫宝书不可能去问顾军,这件事既然他不会说,那他也只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只是他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往后和陆向北之间一定要格外小心。 “我去文工团一趟,如果向北醒了,你告诉他一声,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去吧。” 闫宝书出了老陆家的门就猛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力道十分的重,登时就出现了手掌印。闫宝书忍着疼,用舌尖在腮帮子处拱了一下,他这是在惩罚自己的不冷静,不分场合的就和陆向北……如果不是被顾军看到了,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了。 闫宝书路上加快脚步,走起路来蹭蹭的,等到了文工团时已经赶上大灶开饭了,闫宝书这会儿到了佟团长的办公室,敲门后进去和佟团长说道:“团长,我知道我这个决定会让您很生气,多少人都等着这个机会呢,可是最近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少,都说我是您看中的兵,所以我才能够去上海,正巧我有事儿,所以您看看要不要让红姐顶替我的名额?” 佟团长冷静的看着闫宝书:“宝书,我个人是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是你自己确定吗?” 闫宝书能够去上海的机会多的是,而陆向北回来也就是这么几天,他实在不想错过这短短几天的相处,于是闫宝书和佟团长解释了一通过后,佟团长终于答应了闫宝书,由文工团的红姐顶替他的名额去上海出差。 闫宝书从文工团出来,正想着去大灶上打两个菜回去跟陆向北吃,结果路上就碰上陆向北,“你咋来了?” 陆向北拍了拍车前杠,“来接你啊。” 闫宝书微笑着,这话到嘴边还没等出口就听见完四宁离老远吆喝道:“宝书同志,没想到你穿了我送给你的衬衣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吗。” 闫宝书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再看陆向北,一脸怒气的看着完四宁,“你说啥呢?这衣服我送闫宝书的,跟你有个鸡吧关系。” “我操。”完四宁也急了,“陆向北,你说话注意点,这衣服老子前儿送宝书的。” 陆向北一愣,转过头看向闫宝书:“宝书,到底咋回事儿?” 第110章 闫宝书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完四宁还真是会挑时候,怎么就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了。闫宝书在两个人怒视汹汹的态度中遭到前所未有的强硬逼问,这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困境”,实话实说估计会让完四宁心里不痛快,说不定这往后朋友没得做了,他还的继续和陆向北对着干;可要是不说实话呢,陆向北估计得心拔凉拔凉的,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宝书,你到是说句话啊。”陆向北握紧了车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纳闷的,这明明是他昨天给闫宝书的衬衣,亲眼看着他穿在身上的,怎么就成了完四宁送的了? 完四宁摆出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推着自行车到了陆向北身旁,两车的车头并列,大有一种要进行一场激烈的自行车比赛似得。完四宁得意的朝陆向北仰了一下头,歪嘴笑道:“陆向北,你是不是梦里送过宝书衬衣啊?” 陆向北横了他一眼,“滚犊子。”说完,陆向北再次看向闫宝书,催促道:“宝书,到底咋回事儿你说话啊。” 事已至此,总归要有个尘埃落定的说法,不然就这以这两个人的态度来说,要是继续磨蹭下去保不准得闹出点幺蛾子。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说:“事情是这样的……”闫宝书刚一开口就吸引了两个人的注视,在他们等待着后话时,闫宝书突然大叫了一嗓子,“妈呀,那不是冯海棠吗?” “冯海棠?”陆向北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心想真要是冯海棠就好了,就跟这儿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人给逮住。完四宁的情况和陆向北差不多,也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他最近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说冯海棠从辽宁逃回来了,可完四宁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当初要去当兵是冯海棠执意要去的,怎么会逃回来呢? 闫宝书趁着两个人回头去寻找冯海涛身影的空档,转身撒腿就跑,那速度也是极快的,活像屁股后头插了一根火箭,瞬间从普通的人类成了铁臂阿童木。闫宝书一路疯跑,待他钻进文工团大门时迎面就撞上了团里的一个演员。 文杨手里端着个搪瓷缸,他正准备去大灶上打饭,谁料刚到门口就被人迎面撞到,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挡,结果却是徒劳,直到一股重力压像自己,他才后知后觉的喊了一声疼。 闫宝书整个人扑在文杨身上,待两个人安稳着地之后,他连忙爬了起来,带着歉意把文杨从地上拉了起来,“文杨,你没事儿吧?” 文杨看清撞他的人是闫宝书,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我说闫宝书,你这么疯跑干啥?后面有狗撵你啊。” “嘘……别说话。”闫宝书示意文杨闭嘴,紧接着蹲着前行来到门口,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情形。 陆向北和完四宁就在不远处,两个人似乎在争吵。事实上他们的确在争吵,完四宁嘴上不留德的说:“操,都怪你凶神恶煞的,把宝书吓跑了吧。” “我看是你把宝书恶心跑的才对吧?” 完四宁一拧眉毛,“陆向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都答应宝书了,说要跟你和解,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歪嘴子,你说这话假不假啊?”陆向北靠着自行车,伸手从兜里拿了根烟衔在嘴角,点燃后吹出一股烟后说:“就刚才那情况,要是冯海棠真在这嘎达,我上去抓他你小子能坐视不理?” 完四宁顿时语塞,纠结了好半天才说:“操,老子也不说假话,你抓冯海棠我肯定不能做事不管啊。” “那不就结了,咱两啊……就算今天和解了,早晚还得因为冯海棠的事儿杠上,所以你就别拿着宝书当幌子了成不?”陆向北歪着头抽烟,这番话说完以后完四宁一声不吭就是盯着陆向北看,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陆向北半根烟都抽进去了,他依旧在看,陆向北被他看的这个心烦意乱,忍无可忍才问道:“不完四宁,你小子瞅啥瞅啊?” 完四宁嘚瑟道:“瞅你咋地?” “操,瞅我不能白瞅,一分钟十块钱。” “哟,你值十块钱吗?哈哈哈哈。” “不值你还瞅我干啥,有病是咋地?” 完四宁顿时没了笑容,他看着陆向北又是一阵子,最终说出一句话登时让陆向北瞠目结舌。完四宁说的是:“操,看了你半天你也不懂事,还得老子亲口说,来……也跟我一根烟吧,今儿出门急忘带了。” 陆向北如果不是靠着自行车站着,很容易因为完四宁这句话跌倒在地上,陆向北卷着手跟嘴前轻咳一声,“自己买去。” 完四宁啧了一声,“说你不懂事儿咋还真不懂事儿呢,赶紧的,自己云里雾里的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还有点人情味没。” 陆向北哭笑不得,“你有人情味,你有人情味把宝书给吓跑了?” “都说了,那衣服真是我送的。”说完,完四宁趁着陆向北不注意,一把抢过他右手握着的烟盒,潇洒的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笑着说:“操,我还以为你条件多好呢,这不还是抽一块钱的破烟吗。” 陆向北急了,想要抢回来,“你他妈的抽着我的烟还说烟不好,小心我打碎你一口牙。” “老子怕死你喽。”完四宁摇头晃脑的抽着烟,“陆向北,我知道以前都是你罩着宝书的,不过以后不用了,他改跟我混了。” 陆向北噗嗤笑了,“完四宁你不吹牛逼你饿是吧?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宝书能跟你?” “咋地,你还不信啊?”完四宁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走这段时间里,宝书天天跟我喝酒,困了就睡俺家,俺妈还给他包饺子,酸菜肉的可他吃个够,更重要的是啊,我知道宝书一个秘密,你肯定不知道,哎,气死你。” 陆向北阴沉着脸,“完四宁,你以为我信你的吗?宝书啥秘密我不知道啊。” 完四宁笑道:“你知道个屁。”说完,完四宁把剩余的小半截儿烟扔到了地上,踩灭后推着自行车往厂矿大院门口的方向走,走了没多远,完四宁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时看到陆向北正在看他,他便贱笑道:“说了你还不信,那我来告诉你吧,宝书今天本来是要去上海的,这可是文工团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可结果呢?你看他不还是跟这儿没走吗?为啥你知道不?还不是因为某个傻子从辽宁回来了。”完四宁的目的是要气陆向北,他想让陆向北知道,他比陆向北知道闫宝书更多的事情,可是一想到那晚喝醉酒之后,闫宝书鼻涕浪汤的跟他面前不停的叫着陆向北的名字时,完四宁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想彻底的瓦解陆向北和闫宝书的关系,还得再等一等,因为他手里还有一张重要底牌,而掀开这张牌的时机吗,也就是陆向北早晚会和闫宝书成为对立面的那一天。 完四宁一想到这个计划如此的完美,整个人都变的欢愉了,推着自行车往外走的时候,他竟然哼起了歌。 陆向北原地呆怔了很久之后,他才推着自行车一步步的往文工团走去,他知道闫宝书藏身的地点那是因为他在回过头时看到了他逃窜的方向,等到他进了文工团的门之后,看到的竟然是闫宝书再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擦胳膊肘子,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里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你干啥呢?这人谁啊?” 闫宝书一愣,随即笑道:“啊,这是我们团里的,他叫文杨,刚才我逃跑的过程中把他撞倒了,没瞅见这胳膊的卡吐露皮了吗。” “啊……”陆向北突然就释怀了,他低下头冷冰冰的看了一眼文杨,“你没事儿吧?” 这天儿明明热的很,文杨突然就觉着冷的可以,他结巴的回应着陆向北的问候,“没……没事儿。” “没事儿你还让宝书给你擦啥胳膊。”陆向北黑着一张脸,这番话一出口,文杨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拿过搪瓷缸就说:“宝……宝书,我得去大灶上打饭了,过了点就啥都没有了。” 闫宝书手上拿着药水,“那行你赶紧去吧,这个药水我放你桌上。” “知道了。”说完,文杨一溜烟的跑了个无影无踪。 闫宝书看着文杨落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气道:“你说你跟完四宁生气吓唬文杨干啥。” 陆向北哼了一声,紧接着抓起闫宝书的胳膊就往外拽。 闫宝书也不反抗,任由他抓胳膊往外走,等两个人上了自行车出了厂矿大院之后,一路飞驰,闫宝书看着这个方向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 “江边儿。” “哦”闫宝书估摸着陆向北是有话要跟他说,所以才会选择在江边儿。两个人差不多在路上耗费了半个小时才抵达江边儿。闫宝书下车之后,陆向北留下来锁车,他则是一个人来到江边儿,随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脱了鞋把双脚浸泡在江水当中。 “为什么不去上海?” 第66节 “没去就是没去啊。”闫宝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远处,笑了笑说:“完四宁告诉你的?” “嗯。”陆向北学着闫宝书的样子脱了鞋,双脚浸泡在江水中,“你真傻,这个机会多难得啊,换了别人死都不会放弃的。” 闫宝书用脚在水里乱摆,水花四溅时他笑着说:“谁让某个人回来不会挑时候呢。” 陆向北脸上登时红了个彻底,他双手向后撑在地面上,仰起头看着天空说:“宝书,我好像有点了解了。” “啊?了解什么了?”闫宝书歪着头笑看着陆向北。 陆向北也有脸皮子薄的时候,他不敢和闫宝书对视,也不知该怎么和闫宝书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犹豫了半天,他还是选择了岔开话题,“你还是告诉我衬衣到底是咋回事吧。” 闫宝书叹了口气,只好把衬衣事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向北。 陆向北听了闫宝书的解释后笑了,这个笑容是非常灿烂的,“别穿完四宁送你的那件儿,实在不行送人。” 第111章 陆向北其实是想把话说的更绝一点的,就冲完四宁今儿的态度,他完全有理由让闫宝书把衣服用剪刀绞成破布条子,出门的时候随手扔到垃圾堆里。可陆向北转念一想,又觉着有些浪费了,他虽然不希望闫宝书穿完四宁送的那件衬衣,倒也不至于绞成破布条子吧,送人总归还能落个人情。 “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闫宝书抿嘴偷笑,随即一脸正经的看着陆向北说:“完四宁也是看我穿的不好才送的……不过你要是不高兴,我不穿就是了。” 陆向北脸上终于有了点喜气,“你也知道我会不高兴啊,那为啥一早不跟我说?啊……我想起来了。”陆向北想起了那晚在澡堂子闫宝书鬼鬼祟祟的行径,恍然大悟道:“合着那天你在更衣柜前面鬼鬼祟祟的就是藏衣服呢?”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真厉害。” “哼,还想蒙混过关?”陆向北抱着肩膀,双脚在江水中来回晃荡,“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那衣服留着自己穿吧,也省的你一天天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说到这衣服,陆向北低头看了眼闫宝书身上的裤子,膝盖处裤脚处都打着补丁,虽说这满大街的人打补丁的多了去了,但和闫宝书这样满裤子都是补丁的也忒少了点。 “你啊,下个月发了工资记得给自己买条裤子,听说你哥都要结婚了,你总不至于穿这样的裤子参加你哥的婚礼吧?” 闫宝书嬉皮笑脸道:“咋地,你嫌弃我啊?” “不……不是,我咋可能吗,我就是觉着你现在也不是以前了,别……哎呀,算你了,当我没说,明儿我给弄条好裤子穿。” “那我又的欠着你了?大人!” 陆向北仰起头笑道:“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呢,你咋也不想想去不成上海对你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损失呢。” 闫宝书无所谓道:“我可不想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要想去上海以后有的是机会,可眼下比我更需要这个机会的人可海了去了,说不定我这么一让出来名额,还就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了呢。” “你还真是有自信啊,就这么肯定你以后能去上海?” “嗯啊,为啥没自信啊。” “好好好,你有自信行了吧,希望你别是吹牛皮。” 东北的冬天好玩那也是在经济发达之下开发出来的,不然就以眼下这个条件,冰天雪地的能有多爱?所以,闫宝书就比较喜欢这时候的夏天了,空气好的没话说,天空江水看起来都是那应有的颜色。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在松花江的江边玩了许久,甚至脱了裤子穿着裤衩跳进了比较浅的地方,他们想要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摸到两条江鱼,那样的话晚饭的菜就有着落了。 闹腾了一下午,直到生产队跑到这边来做工,正巧还是李队长带头过来的,这一巧遇让有段时间没见面的“爷三”都分外高兴,不过今天李队长要加班,没办法带着他的两个干儿子回家喝酒吃肉,于是爷三个就跟江边上唠了几句磕后,陆向北就驮着闫宝书回家去了。 “你还是把裤子穿上吧。”闫宝书红着一张脸,那完全是被陆向北给臊的。 陆向北不以为然,笑着蹬车,“咋地了,我又没光腚,这不是还有裤衩呢吗。” 闫宝书趴在车把上笑道:“不就是裤子上被水给打湿了吗,你也不至于穿着裤衩上街啊。” “我嫌难受不行啊。”陆向北高兴的哼着小曲儿一路往家走,路上还碰上了要去厂矿大院上班的陆向南,这家伙一看自己弟弟裤子都没穿,他连忙背过身去假装不认识他。这一反应把闫宝书笑的差点没把挂钩笑掉了,倒是陆向北依旧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搭理都没搭理陆向南就骑车过去了。 “看到了吧,你这德行连向南哥都不敢认你了。” “他啊,就那样,生怕别人玷污了他良好的形象。” 老陆家的大门大敞四开的,陆向北从车上跳下来的空档,陆向北他妈正好从屋里出来,准备把晒在地上的豆角干拿进屋给抄了,结果一看到自己儿子穿着裤衩在门口,吓的直接扔了手里的盆子飞奔到了门口,“老儿子,你这是咋了?被谁抢劫了?” 闫宝书偷笑,陆向北无语,随后从车上拿了自己的裤子跟自己老妈的面前晃了晃,“我刚和宝书去江边儿玩了,不小心把裤子弄湿了而已。” “这样啊。” “不然还哪样啊。”陆向北推着车进了院,“妈,咱家晚上吃啥?” “豆角干闹肉,咋了?” 陆向北连忙表示不赞同,“妈,晚上包饺子吃吧,行吗?”陆向北已经很久没跟自家老妈撒过娇了,他跑过去抱住她,“妈,咱包饺子吃吧,我想吃饺子了。” 陆向北的妈也是个不抗忽悠的,被自己的老儿子这么一撒娇立刻就败下阵来,“好好好,包饺子就包饺子,妈给你包饺子吃还不行吗。” “妈你真好。” “德行吧。”说完,陆向北的妈高高兴兴的进屋去了,开始准备包饺子的一切工序,“老儿子,你要吃啥馅儿的啊?” 陆向北在院子里回应道:“酸菜肉的,薄皮大馅直流油的那种。” 陆向北他妈跟外屋地一听就愣住了,心想这老儿子今儿是抽什么风啊?还要薄皮大馅直流油? 陆向北还真是有心了,他从完四宁那里知道了闫宝书爱吃酸菜馅的饺子,这刚回来就让自己老妈给包饺子吃,而此时此刻陆向北的心情也非常得意,心说:“我没有妈是咋地,显摆个屁啊,今儿包的饺子保准是宝书最爱吃的。” 于是,闫宝书又一次留在了陆向北家,帮着他妈妈一起剁饺子馅儿擀饺子皮,末了还负责拨了两头大蒜,放进蒜缸里用擀面杖一通捯饬。闫宝书和老陆家的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口重爱吃咸点的,所以他在捣蒜的时候放了多点的盐,随后倒进了酱油。 晚饭前,陆建军和陆向北的两个哥哥都回来,至于陆向南的那份儿,已经留出来放进了碗架子里。饭桌上这老爷们儿一多啊,就爱喝上那么两口,结果不出所料,闫宝书和陆向北又喝了个酩酊大醉,不过这天晚上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挤在一被窝里睡了一个安稳又甜蜜的觉。 这样的相处模式仿佛是一种自然的趋势,陆向北不问闫宝书不答,总是这样习惯性的独处一处就足够了。可是这个模式只适用于眼下,这往后要想有进一步的发展,总归是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的。 “我爱你”三个字是很多情侣都愿意听到的,只是说多了就会变假变质,不过连一句“我爱你”都无法说出口的感情,是不是有些太悲催了点?至于这层窗户纸要何时捅破,要由谁来捅破,那还得看时机,还是等着天时地利与人和的那一天到来吧。 这是陆向北回来的第二天了,他昨天趁着出门带着住在宿舍的几个战友去了趟冯海棠的家,结果是一无所获,所有认识冯海棠的人似乎都达成了默契,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冯海棠。陆向北是一面犯难又一面觉着庆幸,若是一天抓不到冯海棠,他就能够多在家里待上一天…… 闫宝书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到了床体发出的吱嘎声,随后又听到了开柜子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结果看到的是陆向北做贼一般的从柜子里拿了裤子和衣服。闫宝书好奇的坐了起来,“向北,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陆向北吓的一拘灵,回过头时摸了一把脸,“让你吓死了。” 闫宝书抱着被子看着他笑道:“向南哥还没回来呢你就要出去?干啥去啊?” 陆向北叹了口气,“我和队上的人都说好了,今儿一大早要去冯海棠家蹲点。” 听陆向北这么一说,闫宝书下意识的往门口看了一眼,“这天见亮了,说不定现在去蹲点真能蹲到冯海棠呢。” “就是说嘛,所以我才偷偷摸摸的怕吵醒你。” 闫宝书面带微笑,心里感动,“我跟你一起去吧?” “别了,如果真碰上冯海棠了,免不了得动手,你跟我身边我还得护着你。” 闫宝书皱巴着一张脸,“咋地,嫌我弱鸡嫌我累赘啊?” 陆向北笑出一口白牙,兴致盎然的到了闫宝书面前坐下,一边系衣服扣子一边低下头和闫宝书耳鬓厮磨道:“我稀罕你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能够嫌弃你。”说完,陆向北红着一张脸站了起来,看都不敢看闫宝书一眼就往门口跑,“我走了啊,起来去我妈那屋吃饭。” 闫宝书看着慌乱的陆向北飞奔出门,跨过门槛时险些被门槛子绊一个跟头。 闫宝书笑着躺进了被窝里,自言自语道:“这次上海没去绝对是赚回来了,哦也!” 第112章 闫宝书在陆向北离开家以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他才从被窝里钻出来。这个季节的天气除了好之外更多是散发着一种沉重的热气,闫宝书这才从屋里出来站到门口,就觉着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宝书起来了啊?” 闫宝书看到陆向北的妈妈连忙礼貌叫人,笑着说:“婶子,我起来晚了,哈哈哈哈。” “这有啥的,只要你没事儿啊想咋睡就咋睡。” 闫宝书问道:“婶子,向南哥咋没回来呢?” “一早就回来了,不过有事儿又出去了,咋了?找你向南哥有事儿啊?”陆向北的妈妈端着盆子,里面装满了要洗的衣服。 “没事没事,我就觉着向南哥下了夜班咋没回来睡觉呢。” 陆向北的妈妈笑道:“临时有事儿又出去了,哦对了,你有没有啥衣服要洗啊,婶子顺道就一块洗了。” 闫宝书哪好意思开这个口啊,“我没啥要洗的,谢谢婶子。” “这样啊,那就赶紧洗把脸去那屋吃饭,婶子把昨儿剩的饺子用油煎了,可香了。” 闫宝书应声道:“嗯,我去洗脸。” 陆向北家的院子里又一口井,冬天用不了但到了夏天作用就大了。这口井的水不能用来喝,却可以用来洗脸洗澡,因为水是从地下抽上来的,所以水的温度相对较凉,等到了西瓜成熟的季节,陆家还会把西瓜用篮子放到井里拔着,等到吃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透心儿凉呢。闫宝书自行打了盆水,洗脸时顺便用陆向北的毛巾擦了一下身子,就在他正擦的舒坦时,陆向北的妈坐在一旁洗衣服,边看闫宝书边笑,“你这孩子也太瘦了点吧,大小伙子吃饭就得狼吞虎咽的,大口吃大口造才能长大个长壮实吗。” 闫宝书笑着回过头,“婶子,我这都是胖了的,去年比这还要瘦呢。” “啧啧啧,你这孩子可真是可怜见的。” 闫宝书有点懵,这可怜见的从何而来?后来闫宝书仔细一琢磨,大概是陆向北的妈妈联想到了老闫家的情况,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宝书啊,这向北在家待不了几天,过后等他走了啊,你没事儿到婶子这儿来就来,别难为情,来了婶子就给你做好吃的。” 闫宝书心里暖暖的,“谢谢婶子。” 陆向北的妈妈笑起来的样子中能看到陆向北的影子,陆向北的眼睛随他妈妈,还有嘴巴,其余的就像极了陆建军。爱屋及乌这个词儿说的太对了,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连他身边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会喜欢,更何况老陆家的人也值得让人去喜欢。 闫宝书去了隔壁屋吃饭,进门时陆建军正跟写字台前往搪瓷缸里续热水,听到动静他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一眼。陆建军平时就是不苟言笑的一个人,多数情绪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起来了。” 闫宝书多少有点拘谨,“嗯,起来了。” “去锅里拿饭吧,都跟锅里闷着呢。” “嗯。”闫宝书没进屋就拐到了外屋地,掀开锅盖时他看到里面放着一盘过了油的饺子,而在锅的一圈都热了好几块切好的发糕。闫宝书觉着这是怕他吃不饱,所以才特意又给馏了几块发糕吧。闫宝书把饺子从锅里端了出来,随后又拿了两块发糕放在了饺子上面。干吃饺子不好,硬塞发糕也不行,总得有些配菜吧,闫宝书自行开了碗架子,看到酸缸里还有剩余的蒜泥,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拔了皮的大葱两根,以及大酱。闫宝书把这些东西统统都端进了里屋,就跟陆建军眼皮子底下坐到了桌前,开始了细嚼慢咽的漫长过程。 要说闫宝书不紧张那是假的,多多少少有一点吧,不过真当胃口打开了,这点子尴尬也就算不上什么了。陆建军坐在一旁品着茶水看着报,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闫宝书一眼,大概又过了两三分钟,陆建军突然开了口,“文工团的工作累吗?” 闫宝书差点噎到,咳了好几声才气喘吁吁的回答说:“还行,有时会累一点,但不经常。” 陆建军点点头,“文工团既然选中了你,那就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工作上呢要尽心尽力不可以偷奸耍滑,遇到了问题呢,可以找领导说说,实在不行啊……就来这儿找我说说都成。” 闫宝书又是怔了怔,随即微笑道:“谢谢陆伯伯,如果我遇到了困难我一定会来找您的。” 陆建军叹了口气,随后朝闫宝书摆了摆手:“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恩。” 之后的时间里,闫宝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着这口饭吃起来特别的香,半盘饺子两块发糕都进了肚,至于剩余的半盘饺子,他又重新放回了锅里闷着。闫宝书的用餐习惯良好,都是可这一边夹,从不乱捣乱翻,所以也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嫌弃他了。 一顿饭吃的饱饱的,没事儿可做的闫宝书又等不到陆向北回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毕竟还有些事情等待着他处理呢。闫宝书和陆向北的父母请辞后就离开了,回家之后他从柜子里找出了上一次去东方红村时留在家里的毛线,他总共统计了一下,除了要送给金桂琴以及闫玉芬还有王姑娘的三条毛线手工制品之外,还有陆向北母亲的一条,然后就是李队长媳妇儿那边需要的了,静儿这次帮了大忙,从她那里拿来的几条柜帘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闫宝书心里估摸了一下,一共四条针织品大概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想来是能够赶上闫宝福的婚礼了。闫宝书把毛线团都规整在一个兜子里,出门时恰巧碰上金桂琴大汗淋漓的从仓房里出来,手里捧着两三斤刚刚摊好的煎饼,闫宝书见状连忙上去搭了一把手,拉着金桂琴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妈,这大热天的你歇会儿成不?现在咱家也不是那么缺钱了,你别那么辛苦了。” 金桂琴心里慰贴,微笑道:“不碍事的,你妈也是个闲不住的人。” 闫宝书叹了口气,“家里现在有我和我哥还有俺姐,三个人的工资加起来都有个七八十了。” 第67节 “话不能这么说,咱家啥条件啊,要是不多存点钱,这往后宝龙长大了咋说媳妇儿啊。” 闫宝书哭笑不得,难得不隐藏的和金桂琴说了说心里话,“妈,你太偏心眼了,啥啥都想着宝龙。” 金桂琴一愣,脸色稍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小吗。” “哎……以前吧我都懒得说,你瞅你和俺爸都给宝龙宠成啥德行了,纵子如杀子啊妈,你们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金桂琴点了点头,“你哥跟我说过,哎……别提了,妈往后啊,一定做到一碗水端平。”、闫宝书笑着抱住了金桂琴的肩膀,亲昵道:“没啥的妈,宝龙是小,更何况他以前都混成什么样了,自从俺爸走了,他也老实消停了,不过我总觉着吧,这孩子心里有事儿压着,所以呢,咱们应该多给他一些关怀。” 闫宝书的话说到了点子上,金桂琴赞同的点着头,“三儿啊你说的对,自打你爸走了,这宝龙就好像哑巴了,我真怕他憋出个啥毛病,哦对了……三儿啊,你上次说让宝龙跟你去文工团的话还作数不?” 闫宝书一歪头,笑道:“当然作数,不过我这几天可能要忙,再等两天我就带着他去上班,这不学校就快休息了吗。” 金桂琴喜出望外,“三儿啊,你是越来越有当哥的样了。” “行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闫宝书站起身,伸手拿了簸箕里放的煎饼,“这都是谁家的啊?我顺道送过去吧。” “都是一家的,水站那边老胡家你知道不?” “胡金水他家吗?” “嗯,就是他家。” “知道,我去送了。” 闫宝书拿着毛线团的兜子和煎饼出了门,先是去了水站方向的老胡家,放下煎饼后他又往陆向北家赶,谁料这才走到半路,就看到几个半大小伙子浑身土满脸伤的往这边跑,呜呜泱泱的看起来挺吓人的,闫宝书下意识的往旁边躲,结果就在这群小伙子临近时他才发现,这群小伙子身后追着的一群的人不是陈宏兵几个人乌合之众吗? 闫宝书停下脚步,等到前头的人都跑过去了,陈宏兵等人跟上来时,陈宏兵竟然只是单纯的瞥了他一眼就过去了,倒是杜新国趁着陈宏兵几个不注意留了下来,摆出的架势依旧是像是在跑步,他经过闫宝书身边时小声说道:“快去找向北,冯海棠家那一片,晚了就迟了。”说完,杜新国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 这话是什么意思?闫宝书听的汗毛竖起,来不及多想的他撒丫子掉头就往冯海棠家那边跑。冯海棠家在哪啊?闫宝书不知道,他没去过,冯海泰家在哪啊?闫宝书几乎到了疯狂的状态……有了,有个人一定知道冯海棠家在哪里。 第113章 闫宝书虽然不知道冯海棠家在哪里,但有个人却知道,当闫宝书一路疯跑来到完四宁家大门口时,他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他扶着完四宁家的大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腿发沉头晕眼花,这是跑的太急缺氧了。完四宁家的大门开着,闫宝书扶着门一边捯气儿一边朝院子里看着。 突然,屋里有人出来了,是完四宁的妈妈,他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看到闫宝书时惊讶道:“这不是宝书吗,你咋来了也不进屋啊?”完四宁的妈妈见闫宝书脸色不对,大口喘着气的样子连忙跑到了门口,“咋地了这是?出事儿了?” “婶子,四宁在家吗?” “哟,四宁这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啊?” 闫宝书心慌了,勉强镇定下来之后和完四宁的妈妈说道:“婶子,您知道冯海棠家在哪儿嘎达吗?” “海棠家?哟,这我也没去过啊,不过我知道在哪一片儿。”说完,完四宁的妈妈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马路上指着右边儿说:“你看到那颗歪脖子树没?顺着这棵树往前走就是……可具体是哪一门哪一户婶子就不知道了。” 有个大概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闫宝书连忙请辞按照完四宁的妈妈指示的方向跑了过去。完四宁的妈妈站在门口看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才有所反应。完四宁的妈妈被人拍了下肩膀,条件反应的“妈呀”一声跳了起来,紧接着回头看去,“你这死孩崽子,咋也不吭一声,想吓死你妈我啊。” 完四宁歪嘴笑道:“我看你看那边儿看的入神,以为有啥稀奇玩应呢。”完四宁一边说一边进院子,右脚刚跨过门槛就听到妈妈说:“儿子你先别进屋,你过来,妈跟你说件事儿。” 完四宁带着疑惑又退了出来,来到母亲身边问道:“啥事儿啊?” 完四宁的妈妈不解道:“也就几分钟前宝书来了,我看他那样子是挺着急的,脸都白了还直喘气,应该是跑过来的,不过我一说你没在家,他就问了我冯海棠家在哪。”说着,完四宁的母亲转过身,焦急道:“你说我没去过冯海棠家啊,就知道跟那一片,然后我就告诉了,你说这孩子找海棠干啥啊?他两认识吗?” 完四宁登时就没了笑容,他本来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个时间段回来就是路过家门口想进屋喝口凉水再走,于是也就没把自行车推进院里,现在听到母亲告诉他这些,他水也不喝了,搬过自行车调头就往冯海棠家追了过去。 “儿子,你慢着点骑,有事儿记得回来跟妈说一声。”完四宁的母亲跟在车后头追了一小段距离,口头上还不忘嘱咐儿子一声。 完四宁也很懂事,尽管焦急也还是回应了母亲的话,“知道了,您回屋待着吧。”完四宁这一路上几乎是在玩命儿的骑车,要说他现在的心理也实在是太过于微妙了一些,他不知道他这股子着急劲儿到底是因为怕冯海棠被抓,还是因为闫宝书也搅合进来而担忧了。总而言之,从完四宁家到冯海棠家平时都是要十几分钟的,而今天完四宁只用了七分钟就到了。 完四宁先是进了冯海棠家,家里只有冯海棠的母亲,他的父亲外出没在,既然都没人完四宁也不可能久留,在冯海棠母亲送他出门时完四宁便问了一嘴,“婶子,外头现在都在传,说是海棠从辽宁逃回来了,真有这事儿吗?” “啊?咋可能吗。”冯海棠的母亲也是故作惊讶,展现出她也不知情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惊恐。 完四宁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继续用言语展开攻势,“婶子,我和海棠可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都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了,您要是知道海棠是不是回来了,您不对外人说也应该对我说啊。” “这……”冯海棠的母亲明显犹豫了,其实像她这种没工作只能跟家里操持家务的妇女来说,大字不识几个哪里知道这是完四宁耍的一种手段的,于是她就被完四宁这番话给说的有些松动了。当然,这能说动她的原因还是因为完四宁和冯海棠的关系,平日里冯海棠和完四宁走的最近,都有些赶上一家人了,就冲这个,她自己心里也是犯着嘀咕。 “婶子,看来您还是把我当外人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完四宁也不想跟这儿浪费太多的时间,既然得不到冯海棠的消息,那他还是去找闫宝书吧,毕竟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闫宝书去哪儿了。 “宁子啊……”完四宁这才刚要走,冯海棠的母亲就叫住了他,待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时,冯海棠的母亲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几眼,“宁子,婶子也不想瞒着你,海棠回没回来我真不知道,但今儿一大早就有不老少的人来抓海棠,也就是晌午头子那会儿,还打起来了呢。” 完四宁大惊失色,“打起来了?谁和谁动手了?” 冯海棠的母亲面带惊吓,本就不大的体格现在更显娇小,她几乎要缩成一团,小声在完四宁身边嘀咕道:“是辽宁那边儿来的人,来抓海棠回去的,哦对了,里面还有那个谁来着……叫啥来着?”冯海棠的母亲抓耳挠腮想了好半天总算想起来了,紧接着一拍手,“想起来,就铁道东老陆家那四小子,就是他带头来的,结果好吗,跟俺家门口和人打起来了。” 完四宁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整个经过,就陆向北和人打起来这一点来说他一点都不惊讶,毕竟陆向北是来抓冯海棠的,等等……完四宁突然联想到一点,难道说陆向北看到冯海棠了?然后冯海棠不肯就范,于是他就跟陆向北动了手? 冯海棠什么德行陆向北再清楚不过了,人高马大的,以前跟着他东跑西颠时但凡遇上打架斗殴的事儿大都是他挡在前面,那阵仗真是不要命的往人家脑袋上削,就是完四宁看了之后都有些后怕。有时候完四宁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和冯海棠单挑的话结果会是什么样呢?答案是非常肯定的,冯海棠那体格那力道,还有打架的虎劲儿,两三个完四宁都未必是他的对手。由此可见,陆向北若真的和冯海棠动了手,估计陆向北是占不了便宜的。 “嗯,谢谢婶子告诉我这些,我先……”完四宁正准备走,这一回头突然就看到了闫宝书的身影。 此时的闫宝书已经跟这一片转悠了好半天了,跟这边的街坊打听冯海棠家的住址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并且场景还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碰到一个人张嘴问了,那人就仿佛遇上了瘟疫一般连忙摆手跑路了,一路下来闫宝书都快没什么耐心烦了,真想顺手抓过一个人强行逼供。 完四宁和冯海棠的母亲说了声“走了”,连忙跨上自行车骑到了闫宝书身旁,“合着你是迷路了啊?” 闫宝书看着眼前的完四宁那叫一个高兴,仿佛抓到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歪嘴子,你他妈的哪里去了,我去你家找你了。” “知道,不然我咋能来这儿吗。”完四宁身子往后一斜,露出车前杠说:“上车,我带你找陆向北去。” 闫宝书跳上车,咽了咽口水说:“你都知道了?” “知道啥?”完四宁目视前方面容冷静道:“刚才冯海棠他妈告诉我说,今儿来抓冯海棠的人跟他家门口动手了,我想有可能是陆向北和冯海棠动手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都是猜的,也有可能不是。” 闫宝书顺了口气说:“冯海棠和陈宏兵挺好的?” “啥玩应?”完四宁被闫宝书这番言论给吓到了:“你可这能扒瞎啊,冯海棠搭理陈宏兵吗,平时最看不惯陈宏兵的就是冯海棠啊。” “这样啊……”闫宝书嘶了一声,分析道:“那不对啊,我今儿回了一趟家,正准备从家里回陆向北家的路上突然看到陈宏兵带着杜新国大嘴怪一群人追打着几个小年轻的,哎……”闫宝书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哎呀,你说陈宏兵他们追打的那几个人会不会是跟陆向北一起回来的战友啊?” 完四宁也不敢肯定,“有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陈宏兵这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闫宝书反问道:“咋说?” 完四宁啧了一声,“你想啊,这些人都是辽宁那边派过来的,如果陈宏兵打的真是他们,那咱这边的人还不得帮忙逮……”完四宁话说了一半就沉默了,闫宝书正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他回答,“你咋突然不说了?” 完四宁皱着眉,“我想我知道陆向北在哪了!” 第114章 完四宁大致猜到了陆向北可能会在哪里,既然他是在冯海棠家门口动的手,那也就证明冯海棠绝对回来了,并且被陆向北当场给逮住了,不然不会演变到动手的地步。于是完四宁凭借着这一点载着闫宝书绕过了冯海棠家前面的这条马路,等他们来到冯海棠家的房后时,闫宝书震惊了。 “这……”闫宝书的惊讶在于这房后的景象,这里荒草丛生,最高的都已经盖过了房根儿,并且这里很少有人会过来似得,隐藏个人什么的绝对不成问题。闫宝书在完四宁听下车后回头看着他说:“陆向北会在这里?” 完四宁摇了摇头,“冯海棠会在这里!”说弯,完四宁把车扔到了一旁,走了两步后回过头朝闫宝书伸出手说:“别愣着了,跟着我走。” 闫宝书瞥了一眼完四宁伸过来的手,“干啥?难不成这里还有陷阱啊。” “跟着我就是了。”完四宁也不等闫宝书拒绝,伸手过去握住了闫宝书的手,然后朝着房后这片高草地走了进去。闫宝书一开始还觉着有些别扭,直到他们两个刚刚拨开野草进入草地时他就明白了,因为他刚迈进的第一脚就感觉到脚下的土变的松软了,身子朝旁边载歪了一下之后才勉强站稳。 完四宁叹了口气,“现在知道我为啥要牵着你的手了吧。” 闫宝书应声道:“这是平日里下雨变成这样的吧?不过这房后的地都松软成这样了,那这一趟房不是很危险吗?” “嗯,是挺危险的,你没去冯海棠家屋里看呢,一年四季都潮乎乎的,冬天门窗都打不开,得用扁带钩子硬拉,夏天一下大雨这房后就会积水,然后就会上到屋里,最先进入的就是炉坑子,然后就……”完四宁踩了一脚的泥,费劲儿的拔出脚往前走了几步后继续说道:“我记得去年下过一场大雨,还是半夜,那天晚上冯海棠一家连觉都没睡,光往外面舀水了。” 闫宝书默默的听着,就在两个人从入口快走到冯海棠家房屋的时候,完四宁突然停了下来。闫宝书因为没注意便撞到了他的身上,“咋不走了?”闫宝书好奇的一伸头,直接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的一愣,随后他用力的甩开了完四宁的手,冲到了陆向北躺着的位置。 陆向北浑身上下都是泥,甚至还有一些灌进了他的口鼻中,闫宝书跑过去时陆向北正费劲儿的呼吸着,并且还看到了他脑袋的地方正往外渗着血,如果不是走近了看,闫宝书还以为这里的泥都是这种深色的呢,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都是被陆向北的血染成这样的。 “向北……”闫宝书把躺在泥土中的陆向北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护住了他的脑袋,“向北,我是宝书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陆向北似乎是听到了闫宝书的声音,睫毛轻轻的耸动了一下。 闫宝书轻轻抬起陆向北的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上,血已经布满了他的手,肆意的穿过指缝流到了地上。闫宝书看的胆颤心惊,“向北,没事儿的啊,我这就送你去医院。”闫宝书费劲儿的把陆向北扶了起来,可是陆向北实在太过于沉重了,他只好求助于完四宁,“你愣着干啥?过来帮我啊。” 完四宁楞了一下,随后才走上前帮着闫宝书把陆向北从泥泞的地方抬了出来。 “还是我来吧。”完四宁在闫宝书要背陆向北的时候提出了建议,随后才蹲着到了陆向北身前。出去路依旧难走,闫宝书和完四宁走几步就会滑一下,不过总算是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就是平坦的路了,两个人尽管弄得浑身上下哪都是泥,他们却顾不上这些,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把陆向北送到医院去。小城市的医院设备不够发达,但做个紧急抢救还是不成问题的,闫宝书完四宁一路上猛赶路,所过之处无不是引人侧目,等两个人赶到医院时他们都有了一种魂不附体的错觉。 闫宝书亲眼看着陆向北被送进了抢救室,随后“砰”的一声靠着墙倒了下去,他低着头,眼眶里积满了泪水,捯气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陆向北怎么就伤的这严重?闫宝书觉着,陆向北的伤在后脑,很显然是有人背后动的手,能是谁呢?冯海棠吗? 闫宝书极力的平复着情绪,在能够说话时他转过头,看着靠墙站着的完四宁说:“是冯海棠下的手吗?” 完四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闫宝书失去了理智,冲着完四宁大吼道:“你和冯海棠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他什么德行你不了解吗?还有,他从辽宁逃回来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完四宁我告诉你,如果陆向北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是不要我这条命,我也得弄死冯海棠。” 完四宁楞在原地好半天,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了闫宝书身边,他从兜里掏出烟递给了闫宝书,自己抽的同时说道:“宝书,我知道你关心向北,可你突然责怪我也没用啊,毕竟不是我下的手,对吧?” 闫宝书夹着烟的手突然一僵,随后慢慢的低下头,片刻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刚才是急昏头了。” 完四宁看着闫宝书的发旋,无奈的伸手在闫宝书的脑袋上摸了摸,“别急,向北皮实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闫宝书低着头,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唇,他想让自己更疼一些,更有种想要把自己咬死来代替陆向北的心情,他抽泣着、哽咽着,甚至想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放声大哭,“早上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知道。”完四宁很主动的搭话。 “他说他会早点回来的。” “嗯,他食言了,所以等他醒了之后,你骂他吧。” 闫宝书再也说不下去了,抱着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完四宁靠墙站着,仰起头抑制住了自己要掉下来的眼泪。他想哭不是因为陆向北受伤而想哭,他是因为什么想哭呢?完四宁自己找寻了很久的原因,直到抢救室里有医生走出来他都没能找到原因。 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的那一刻,闫宝书几乎是用爬行的姿态到了他身边的,“医生,人咋样了?” 医生面色焦急,但又不得不按照程序来走,“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我……”闫宝书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他是陆向北的亲属吗?眼下这个空档闫宝书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医生,我是他的朋友。” “这样啊,那你们还是赶紧找病人家属吧,病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用我的。”闫宝书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搞的医生都愣住了,片刻后才咽了咽口水说道:“这输血也是有讲究的,你先跟护士去抽血吧。” 闫宝书知道,这是要抽血化验了,他在跟护士走之前告诉了完四宁去找陆向北的家人,随后才跟着护士去抽血进行化验。闫宝书抽完血后回到了抢救室这边,一个人默默的坐着,这样魂不附体的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陆向北的家人终于赶来了。 陆向北的妈妈进来就扑到抢救室的门口哭上了,陆建军一脸的凝重,他来到闫宝书身旁,看到闫宝书浑身上下都是泥和血,连忙问道:“宝书啊,你没伤到哪儿吧?要不要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闫宝书堆缩在墙根下,木讷地摇了摇头后说道:“陆伯伯,向北需要输血,我刚才已经抽血了,我怕万一血型不符,您看……” 陆建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陆建军便转身带着向东向西向南去抽血了。 检验血型的过程也没用多久,最终能够给陆向北输血的只有一个人符合,那就是陆向西,陆向北的二哥。血是成功输上了,可是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当医生再次从抢救室里出来时,他摘了口罩,摇了摇头说:“病人因为失血过多过度虚弱,虽然这血是成功输上了,可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医生这话音一落,陆向北的妈妈再次放声痛苦,嘴里不停的喊着,“我的儿啊。” 第68节 闫宝书堆在墙根儿底下,在听完医生这番话后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胳膊,他强忍着要嚎啕大哭的情绪,心里不停的反复地祈祷着,“向北,你千万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一定要挺过来啊。”闫宝书就是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仿佛噩梦般的一天,当陆向北从抢救室被推出来时,他顾不上任何人的看法直接冲了过去,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陆向北心都碎了,他真的好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陆向北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被推到病房之后,陆家人以及闫宝书都留守在这里,当然,完四宁也还在,他看着闫宝书难受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他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推门离开了病房,他往外走,从慢步变成快步,最终跑了起来。完四宁要去找冯海棠,他要把整件事都弄清楚。 第115章 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还是非常朴素的,病房中也只是两张床位唯一间,空间狭窄的可以,并且床铺也是都是硬板床,尽管陆家人在陆向北的身下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摸上去依旧硬实的很。由于病房空间的不足,陆建军便提议让陆向东等人先回去,有事儿再找他们过来。三兄弟这么一想也是,毕竟跟在这里也是裹乱,倒不如回家按部就班等候父亲的指示。陆家三兄弟离开后,陆建军坐在凳子前心疼的看着陆向北,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似乎老了不少。 陆建军握着陆向北的手在颤抖,他眼眶微红嘴唇时不时的打这哆嗦,“宝书……宝书啊,今儿谢谢你了。” 闫宝书蹲在病房的门口,身上的泥土和陆向北的鲜血相结合,渐渐凝结干涸,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看上去比陆家人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闫宝书此时此刻或许是受了原来看过的那些狗血电视剧的影响,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陆向北之后的种种可能,也就是在这个时刻,陆建军和他说了话,将他从自我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呆滞且闪烁着泪光说:“陆伯伯,向北不会有事的,您和婶子千万要抗住啊。” 陆建军到底是经过很多事情的真汉子,外表要比自己媳妇儿看上去坚强不少,“嗯,我陆建军的儿子都是铜皮铁骨,这点小伤要不了他的命的。” 陆向北的妈妈更一旁哽咽,双眼至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去陆向北。 “宝书啊,你看你这一身都是泥和血的,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过来把。”陆建军从刚刚的状况中也发现了,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的友谊如此的深厚,他看的是既感动又慰贴,可说到底闫宝书毕竟不是陆家的孩子,让他跟这儿耗着他也于心不忍,这才开口劝了闫宝书回去。 闫宝书蹲坐在门口,木讷的摇了摇头,“陆伯伯,你别撵我,我想在这里看着向北。” 陆建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自此再没劝过闫宝书离开。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闫宝书和陆家的老两口跟这儿守了整整一下午也都该饿了,陆建军毕竟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不发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他让媳妇儿先回家做饭送过来,到了晚上他就跟病房里陪着陆向北,当然,这陪护的人当中是必须要以后闫宝书的。 陆向北的妈妈回家后做了饭,而她却没回来,原因是被陆向东给拦住了,他提议分工合作,白天由陆建军老两口陪着向北,到了晚上他们三兄弟轮流过来守着。这样的提议看上去非常的不错,于是陆家一家人也就这么安排了。不过,陆建军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吃了饭后趁着天色还早就离开了医院。 房间里静悄悄的,陆向东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继而站了起来到了门口闫宝书蹲着的位置,“宝书啊,你刚也没吃几口饭,我特意给你留了点在桌子上,看你这样晚上也不会走了,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吃啊。” 闫宝书全身仿佛都僵硬掉了,动起来时竟然还能听到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冲着陆向东点了点头,抬起头时双眼红的可怕,“谢谢大哥。” 陆向东心酸道:“向北一定会没事的。”陆向东自己都觉着这话说的挺有意思的,明明他才是陆向北的兄弟,怎么现在看来倒有点和闫宝书有血缘关系了,反过来还得安慰他。 “嗯,向北一定会没事的。” 陆向东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后到了桌前拿了暖水壶,“我去打点热水,你看你着一身的泥,就算不换衣服也该洗把脸啊。”说完,陆向北推门出了病房。 闫宝书趁着屋里没人,突然有了精神头,可就在他起身时他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麻痹了,噗通一声过后他栽倒在地。这在闫宝书的眼中都不是问题,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重要过陆向北,他连滚带爬的到了病床前,握住了陆向北的手,憋着哭声说:“向北,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行不?” 陆向北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略显发干。闫宝书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伸出右手,颤颤巍巍的到了他脸颊前,轻轻的抚摸着,像是要描绘出陆向北往日那笑起来的轮廓,“向北,你不是喜欢听我唱歌吗,我唱歌给你听吧。”闫宝书此时狼狈的可以,张嘴时牵动了头发上的块凝固的土卡拉,只见那块土卡拉掉落在了陆向北的手臂上,闫宝书连忙用手扫开,带着歉意说:“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闫宝书把那块土卡拉扔到了地上,抿了抿嘴唱道:“认识……认识你之前是无靠无依,认识你后无药可医,原本以为你只是短暂的插曲,没想到你竟成不朽的传奇……”闫宝书开始哽咽,“向北,我不后悔来到这里,可如果你自此不再醒来,那我还有什么动力在这里活下去呢?” 陆向东从水房打了热水回来,到了门口时透过门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他虽然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他可以看得出来,闫宝书十分的伤心。陆向东叹了口气,便抱着暖水壶到一旁坐下来抽烟了。不一会儿,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阵跑步声,那声音似乎有些像是要地震了,陆向东衔着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顾军仿佛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冲了过来,“大……大哥,向北咋样了?”顾军一路跑来已经累的不成样子,他双手扶在膝盖上喘息道:“咋好端端的就受伤了?” 陆向东安慰他说:“你别急,有话慢慢说。”陆向东指了指病房里头,“宝书应该有点了解这件事,他跟里头呢,你进去问问他。” “恩,我先看看向北。”顾军跑的腰疼,他扶着腰推开了并病房的门。 闫宝书听到动静放开了陆向北的手,随后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咋还坐地上了呢,多凉啊。”顾军想要上来扶闫宝书起来,结果中途就被闫宝书用手拦了下来。 “让我跟这儿坐会儿吧,我腿麻了。” “嗯。”顾军从旁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床上的向北说:“咋会是这样呢,到底是谁下的黑手,要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弄死他。” 闫宝书低着头,“说啥胡话呢,要是让向北知道了,他肯定跟你急。” 孤军挠了挠头,眼泪汪汪的说:“我和向北认识这么久了,就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顾军,这两天我哪都不想去了,我只想在这里等向北醒过来,别的事情你就费心吧。” 顾军应声点头,“这都是应该的,只是……” “别劝我,我哪儿都不想去。”闫宝书抬起头,注视着陆向北憔悴的面容说:“对了,还得求你帮我个忙,去我家一趟,帮我拿套衣服过来,我不想让向北醒来之后看到我这个德行。” “好,我一会儿就去。”顾军一到犯愁的时候就会烟瘾大作,可这里是陆向北的病房,他也只能忍着,于是他的肢体上就开始不那么规则了,左右晃动了几下后为了分散注意力便问闫宝书说:“到底咋回事啊?是谁把向北打成这样?是完四宁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呢?” 闫宝书依旧是摇头,片刻后他转了过身,面对顾军说:“我今儿回了趟家,就在准备回到向北那边的时候,路上碰到了陈宏兵一群人追着人打,我当时也没多想,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杜新国突然从我身边经过,小声的跟我说让我赶紧去找向北,在冯海棠家那边,我听了之后也没多想就去找了,可我毕竟没去过冯海棠他们家,只能去找完四宁,他陪着我在冯海棠家房后的泥草地里找到了向北。” “后来呢?医生咋说的?” 闫宝书抿了抿嘴,带着哭腔说:“医生说向北的后脑勺上有个口子,应该是被砖头之类的硬物砸过,幸好伤口不大,不然也不可能挺到我找到他。”闫宝书猛地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后继续说道:“可他还是成了这样,失血过多。” 顾军气愤的握紧拳头,“一定是陈宏兵干的,我要去弄死这犊子。” 闫宝书其实也觉着这件事和陈宏兵有着联系,可苦于没有证据,于是也只有等陆向北醒来以后才能做最后的定论。闫宝书虽然打架不是能手,但他却有着足够的信心弄死陈宏兵,这是他能有用来保护陆向北唯一的武器了。 “完四宁下午的时候还在这里的,现在不见人了,我想他应该是去调查这件事了。”闫宝书看向顾军,“如果可以,你也过去吧,我想完四宁终归不好让自己的兄弟调查自己人吧,你过去也能搭把手。” 顾军明白闫宝书的意思,“嗯,你就跟这里好好守着向北,我去找完四宁了。” 顾军临走之前到床边和向北握了握手,随后就按照闫宝书刚才的指示先去了老闫家给他拿衣服,随后又骑车去了完四宁的地盘上找人。 闫宝书在顾军走后依旧姿势不变的坐在病床前,陆向东进门时想要劝一劝的,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闫宝书现在是被多种情绪所缠绕,除了担心陆向北之外,另外一股最强大的情绪就是愤怒,若真是陈宏兵下的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当然,换了别人也是一样,不死不休! 第116章 这是陆向北昏迷的第二天,闫宝书依旧在病房里守候着,等待着他醒来的那一刻。闫宝书在顾军的帮忙下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干净了不少,可这也只是表面现象,最主要的还是闫宝书两天里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闫宝书能够感觉到饥饿,可他就是没什么胃口去吃东西,几口就咽不下去了。到了晚上,闫宝书就裹着衣服坐在凳子上打盹,但凡病房里有一点点的声响,他都会立刻惊醒,他多么希望那是陆向北醒来时发出的动静,可是……结果都是让他再次一次失望。 陆向北还要再睡多久没人知道,医生每天都会过来给他检查身体,期间陆向北有过体温上升的迹象,为了防止并发症的出现,屋里进行了消除细菌的工作,所以闫宝书不得已的去洗了个澡,就在医院的厕所里洗的。 陆向北一天不醒,这闫宝书就无法安心,直到第三天,顾军也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头发里插满了稻草。顾军知道陆向北现在很虚弱,他开门后仅是探了脑袋进来,在和陆向北的妈妈打过招呼后他冲闫宝书使了个眼色,闫宝书会意后便轻手轻脚的跟了出来。 “你这是咋了?” 顾军压低声音说:“我今儿差点没被人给逮着。” 闫宝书一惊,“是不是向北的事情有消息了?”这几天里顾军有事没事都会找到完四宁,和他一起调查陆向北被打一事,尽管顾军和完四宁心和面不和,但为了把事情调查清楚,顾军也就忍了,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闫宝书一开口就是有关于陆向北的消息。 顾军连忙摇头,“不是这个事儿了。”顾军见走廊里没什么人,轻声咳嗽一声后说道:“是咱那批粮食。” 闫宝书怔了怔,“咋了?被发现了?” “差一点。”说完,顾军笑着把手伸进兜里,随后掏出个纸包,“咱那批粮食都搞定了,这是回来的钱儿。”顾军偷偷摸摸的把纸包塞进了闫宝书的上衣挎兜里,“这里是所有的钱,我这个人不大会算账,你要有时间就算一算。” 这原本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可就是因为陆向北还在昏睡当中,闫宝书实在没办法由内而外的露出真心的微笑,不过他为了鼓励顾军,还是笑了笑,随后说道:“嗯,这钱我收着,等算好了账目我给你看。” “这我信的过你,不过你可得加快速度,不能因为向北的事情就有所怠慢,这眼瞅着粮食要下来了,咱们要把后续工作做好,加大力度。”顾军这几天虽说是跟着完四宁东奔西走,可心里却始终没放下过粮食的事情,一共就那么点粮食,他的两个兄弟每天都冒着被抓的风险游荡在西河沟那片,说来也巧了,今儿就剩下那么一两斤的精面粉了,顾军心想着就过看看吧,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来巡逻的人,幸亏他哥几个跑的快,不然就闹大发了。也就是在逃跑回来的路上,顾军想到了一个问题,陆向北住院,闫宝书整日浑浑噩噩的,这往后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所以顾军不得已的才有所暗示,希望闫宝书能够明白,他和自己是合伙人,这个事情少了谁都不成。顾军当初找到闫宝书有三个原因,一是他觉着闫宝书聪明睿智,是个可靠的伙伴;二来就是当初自己手头的资金不够周转的,必须要有另外一个人来支持。不过顾军当初想到的合适人选是陆向北,谁料想最后竟然认识了闫宝书,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了的缘分吧;最后就是顾军自我的感觉了,他觉着他能够和闫宝书把事情做好,于是三点原因一结合,也就促成了今日的他和闫宝书。 当然了,顾军也有自己的担忧,所以直到今天,他都不曾把自己那两个一直替自己跑腿的兄弟介绍给闫宝书认识。 闫宝书虽然是经过了陆向北这件事的重大打击,可他并没有抵达变傻的程度,稍作分析后就明白了顾军意思,“行我知道了,我不会耽误事情的,哦对了……最快要什么时候呢?” 顾军思索了一下,“听说你二哥要结婚了是吧?” “嗯,十天后。” “那咱就半个月以后来第二次吧。” 闫宝书叹了口气,“顾军儿,说真的啊,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只想看到陆向北醒过来。” 顾军哀叹的来到闫宝书身旁,攀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捏,“放心吧,向北一向皮实,肯定能够醒来的。” 闫宝书强颜欢笑道:“嗯,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哎……”闫宝书歪着脑袋打量着顾军说:“我听向北妈妈说了,你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回去了,是打算跟石翠那儿常住了?” 顾军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有家室的人了吗,得陪着她不是。” 闫宝书嘴角一抽,“一没下彩礼二没登记结婚,怎么就有家室了,算了,我不跟你鬼扯了,我进屋了啊。”闫宝书从肩膀上拿开了顾军的手,进屋前回头看了眼顾军后才真正走了进去。回到病床前坐下后,闫宝书注视着陆向北,心里却在说:“向北,我总觉着自己能够成就一番大的事业,可偏偏你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成为了我的弱点……如果你就这样一直昏睡不醒,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了。所以,我请求你醒来吧,继续给我动力,让我能够在这里活的精彩。” 闫宝书眨了眨眼睛,抬起头转看向窗外,心里说道:“今天的天真蓝啊,向北你醒过来吧,咱们一起出去转转,你想去江边儿吗?就像我们前阵子去的时候那样,并肩而坐,双脚浸泡在江水中……我好怀念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真的忍心我这么难过吗?”想到这里,闫宝书不禁歪了嘴角,他一直都觉着例如刚才心中所想的这些话只有狗血电视剧中才能够看到,没想到的是今天也能从他的脑壳中蹦出这样的话语来。 闫宝书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看着昏睡中的陆向北,“向北,其实我这个人太过于感性了,真的,这是我对自己的评价,也正因为我对自己有了足够的认识,我才发觉了顾军的优点,他能够洒脱的面对一切,哪怕是经历了他哥被抓进去那么重大的事情后也没怎么样,就今天来看,他比我更能成就大事……”闫宝书叹了口气,继续沉浸在内心的对话中,“当然了,这也证明了顾军在很大的程度上会变的无情,今天我们之所能够成为朋友,那是因为还没有涉及到任何有关于利益上的事情,这将来会变的怎样呢?向北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想知道你就醒过来吧,我怕我一个人搞不定顾军,可有了你就不同了,他若是敢跟我翻脸,你可以揍他,是不是。” 陆向北的妈妈一大早就过来了,这整整一天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她就没见闫宝书怎么动过,期间也就是吃了两口饭上了一趟厕所,其余的时间大都坐在病床前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陆向北。陆向北的妈妈心里担心儿子,却又不得不被眼前这一幕所感动,她这两天跟家里会和陆建军谈心,“宝书这孩子仁义啊。” 陆建军满面愁容的抽着烟,点头说道:“是啊,宝书这孩子仁义啊。” 一想到这里,陆向北的妈妈红了眼眶,她连忙从另外的一张椅子上起来,端着暖水壶出了门。 闫宝书听到关门声才回过神,继而转过头看了眼门口,待他收回目光时,他猛然地发现躺在病床的陆向北竟然有了反应,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胸膛有了明显的起伏,也正是在闫宝书惊讶的时候,陆向北的手指轻轻一挑,再一挑…… “向北?”闫宝书喜极而泣,他连忙握住陆向北的手,“向北,你醒醒啊,我是宝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陆向北像是听到了闫宝书的叫喊声,慢慢地,他的睫毛颤动的更大了,紧闭着的眼睛竟然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随后闫宝书听到了陆向北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名字,“宝……书……” 闫宝书再也顾不上别的,尽管他不想和陆向北在这一刻分开,但为了陆向北的安危,他必须要找医生来给他做检查。闫宝书放开了陆向北的手,跑到病房门口嘶吼道:“医生护士,308的病人醒了,你们快来看看啊。”一连吼了好几声后闫宝书返回病房,这时的陆向北已经能够把眼睛睁开了,他微弱的朝四周瞥了几眼,极其小声的说道:“这里是医院吗?” 闫宝书哭的稀里哗啦的,点头如捣蒜般,“嗯,向北,你这是在医院里,你没事了,医生说了,你能够醒过来就没事了。” 陆向北微微上扬了嘴角,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闫宝书温热的双手,“好想你啊。” 闫宝书放声大哭,趴在陆向北肩膀的位置上颤抖着肩膀,“向北……你都吓死我了,我真的好害怕……怕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陆向北还很虚弱,可他真的想伸手去摸摸闫宝书的头,“抱歉……我没有力气摸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能说作者君自己把自己写哭了吗,喵的,泪点低的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写到最后把我自己写的哭成了个泪人,我得去洗把脸了,咱们明天继续。 向北能够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废话,作者你自己怎么设定你不知道啊?)尽管如此,我还是觉着他能够醒过来真是太好了,因为他还要和宝书一起鉴证未来的精彩呢,对不对! 人和人不同,就算闫宝书成就不了事业,他也不愿意就此失去向北。钱不是万能的,正因为有了陆向北的存在,闫宝书才有了活着的意义。不然他就成了来到这个时代想要挣钱的一个工具了,没有了灵魂而已。 第117章 陆向北的醒来无疑不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陆家人赶来时医生已经给陆向北做了全面的检查,除了还很虚弱之外各项指标都还算不错,也就是说陆向北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陆向北能够苏醒让所有沉浸在痛苦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让陆建军这位平日里保持着威严的父亲一度落下喜悦的泪水。陆向北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要按照部队里给出的时间返回是不太可能了,既然任务已经失败,那剩余的人还是要赶回去汇报结果的,在这些人临走的前一天,闫宝书才算见到他们,这些人在那天的群殴中都受了伤,却没有一个像陆向北这么严重的。他们赶来医院看望了陆向北一眼后就匆匆离开了,后来闫宝书偶尔听顾军提起过,在这些人走的当天,陆建军请他们在家吃了顿大餐,中国人讲究个热闹,哪怕是经历过再大的打击也不能走的冷清,这就是践行,需要烘托热闹场面的践行。 陆向北醒来后的第二天,他再次烧了起来,不过情况不算严重,挂了吊瓶后温度渐渐消了下去,这期间闫宝书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兄弟之间一种友谊深厚的表现。 陆向北住院这段时间里,关心他的人都是心力交瘁,在陆向北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之后,陆向北的妈妈也终于得到了喘口气的机会,这天陆家人都没有来,是被陆向北极力给撵回家的。陆向北醒来后就没什么功夫和闫宝书谈心,但凡想要动一下立刻就会有一大群人扑上来嘘寒问暖,忍无可忍之下陆向北也只能出此下策。 “宝书,你别总是看我啊,能不能给我扒个橘子吃?”陆向北躺着不能动,一动就会感觉到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除此之外还会出现一阵阵晕眩的感觉。 闫宝书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的打量着陆向北,“难为情啊?” 陆向北眼神乱飘,抿了抿嘴说:“哪有,我就是馋了,想吃橘子。” “橘子吃多了也上火,就吃几瓣咋样?”闫宝书伸手从柜子上摸了个橘子,这是前几天陆建军的单位的同事过来探望陆向北时送来的。闫宝书先前是洗过手的,扒橘子皮时眼神依旧盯着陆向北看的入神。 陆向北心里是很想让闫宝书这么看着自己的,可这一看没完没了,陆向北多少有点难为情了,“那个……宝书啊,咱两打个商量。” “你说。” 陆向北说:“我这都醒了,就证明没事了啊,你别总这样看我,看的我心里怪痒痒的。” 第69节 闫宝书微笑道:“啊,那我不看了。”闫宝书低下头认真的把橘子扒了之后掰了一瓣橘子送到了陆向北嘴边,嘱咐道:“慢点吃,你现在躺着说不定容易呛到。” “遵命。”陆向北“哈”的一声张开嘴,在橘子瓣进入嘴里之后他慢慢的咀嚼着。 “甜吗?” 陆向北“嗯”了一声,“甜。” 按道理来说陆向北此时此刻都已经醒了,只要注意休养康复是指日可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松不了这口气,心仿佛依旧悬提着,或许就是因为他自身太关心陆向北了,所以想等到他真正康复之后才能够安心,于是就演变出了刚才那样的场景,一面喜悦一面担心的看着陆向北。 陆向北咽下嘴里的橘子,“再来一瓣。” “好。”闫宝书笑着把橘子瓣送了过去,陆向北像是故意是的,嘴巴撅的老高,如果不是因为头上有伤,他大有可能像小狗抢食一样冲上去。 闫宝书眯眼笑着,幸福感是由内而外的散发,从他此时脸上挂着的微笑中就能看的出来,“老实点躺着,别一会儿头该疼了。” “嗯。”陆向北应声吃了橘子,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绽放了笑容,转过眼时,陆向北看到了闫宝书鸟窝一样的头发,看似是打理过的,但仍旧显得乱糟糟。陆向北这会儿要比刚醒来的时候好了许久,他现在有足够的力气伸手,他慢悠悠的抬起手臂,闫宝书在他这样的举动之后连忙把手伸了过去和他握住,“咋了?” 陆向北笑道:“低头,让我摸摸你的脑袋瓜子。” 闫宝书不知道陆向北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听从了他的命令,低下头像是趴在了他的胸前。当陆向北把手放在闫宝书的脑袋上时,陆向北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看着天花板说:“几天没洗头了?都有馊味了。” 闫宝书趴着他身旁,眼眶湿润道:“瞎说,我明明昨天刚洗过。” 陆向北笑了,“那咋还一股子馊味,是不是糊弄来着?” 闫宝书沉默片刻后说道:“嗯,被你发现了。” 陆向北眼中含泪,“抱歉,让你担心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你不用说抱歉的。” 陆向北轻轻的揉着闫宝书的头发,嘴角上扬道:“我醒来的那天特别想摸摸你的脑袋,可我当时没有力气,现在好了,我终于摸到了。”陆向北的手指插进了闫宝书柔软的头发中,尽管真的有点馊味,可他并不嫌弃,“如果我这回真的醒不了了,你会咋办?” 闫宝书毫不迟疑道:“你如果真醒不了了,那我就会在你入土之后彻底忘记你。” 陆向北笑道:“心口不一,等我好了以后看我咋收拾你。”陆向北的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你昨天去厕所的时候我妈都跟我说了,自打我住进医院以来你就没离开过,还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妈说他看了都觉着心疼。” 闫宝书感受着陆向北手上的力道,轻声道:“那你呢?” 陆向北叹了口气,“我当然也心疼了,我要知道事情会是这样,我一定会更加小心的保护自己,都是我的错。” 闫宝书吸了吸鼻子,继而抬起头,趴在床边上看着陆向北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向北笑容骤减,看着天花板的目光中透着冰冷的寒意,“我找到冯海棠了。” 闫宝书也猜到了,“是在他家吗?” “嗯,一大早赶过去就把他堵在家门口了,不过当时还有别人在,你猜是谁?” 闫宝书的思路快速运作,最后锁定了一个目标,“陈宏兵?” “嗯,不止他,就连杜新国也都在。”陆向北冷笑道:“曾经的兄弟到了今天却背道而驰,这我不怪任何人,毕竟是我先远离他们的。只是我很纳闷,冯海棠这个人不是和完四宁最铁吗?还是说,陈宏兵等人去了以后,他们就打成了一片?” 闫宝书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亲眼见过,也听完四宁提起过,冯海棠是很反感陈宏兵这些人的,毕竟一个吃里扒外的人能够让人有几分信任呢。” 陆向北一听这话就更纳闷了,“既然是这样,那我怎么会在冯海棠家遇上他们?” 闫宝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我也没办法解释。” 陆向北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遇上了冯海棠,我们几个人也是先礼后兵,如果冯海棠愿意跟我们回去,那我们都还是战友。” “冯海棠愿意吗?” 陆向北点点头,“冯海棠倒是没说什么,他已经准备跟我们走了。” 闫宝书好奇道:“那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我们当时只顾着留意冯海棠了,就没怎么在意陈宏兵他们,就在冯海棠准备好了之后,也不知道是谁,从背后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我当时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定是陈宏兵了。”闫宝书气的紧握双拳,自打他来到这里,陈宏兵这个人就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跟着他,处处跟他作对,现如今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也全怪他自己没能够尽早的收拾掉陈宏兵这个人。 “想什么呢?”陆向北像是能够洞穿闫宝书的心思似的,他表情严肃道:“闫宝书我告诉你,你别想着一个人去找陈宏兵给我报仇,我不说你是不是他的对手,就说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能干什么?” 闫宝书为了安抚陆向北,忙说:“我没那么傻的,真的,等你好了之后,咱们在收拾他们咋样?”闫宝书这是在哄陆向北,让他相信自己真的不会去找陈宏兵,不过他的真实想法却是只要陆向北再好一点点,他立刻马上就去找陈宏兵算总账。 陆向北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陆向北的手指灵活的动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似得,片刻后他开口说道:“看样子冯海棠是又跑了,这往后可上哪里去抓他呢?” 闫宝书听到这话胸口突然一重,既然冯海棠都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那陈宏兵和杜新国他们惹了这么大的乱子,会不会也跟冯海棠一样逃走呢?不行,闫宝书一定找个机会从陆向北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然等陈宏兵跑了,他上哪里逮人去。 两个人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哟,醒了啊!” 闫宝书几乎是和陆向北同时看向门口的,紧接着就听到陆向北不大高兴的语气说道:“你来干啥?” 完四宁手里拎着慰问品,“我啊,过来看你死没死啊。” 闫宝书眉头一皱,“歪嘴子你……” 完四宁连忙打断闫宝书的话,笑道:“我嘴贱,开玩笑的,宝书你可别生气啊。”说着,完四宁拎着东西到了病床前,“给你买了点苹果,还有点糕点,不嫌弃吧?” 陆向北冷哼一声,“嫌弃,宝书,拿出去扔了。” “嘿你这个人咋不识好歹呢。” 闫宝书黑着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后说道:“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第118章 闫宝书其实是很想让这种“掐架”的气氛的发展下去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都太过于压抑了,是时候需要有人来打破这种环境了。很可惜的是,完四宁这个人嘴上没有把门的,而陆向北又属炮仗的,一点火就着,若是闫宝书不加以制止任事态发展下去,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闫宝书一声令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一个躺在病床上干笑,一个则是歪着嘴从兜里拿了个苹果,擦都没擦吭哧一口就啃了上去。也不知完四宁是不是故意在气陆向北,啃苹果的时候特意发出了声响,没多会儿陆向北就忍不住了,“完四宁,你那是给我买的苹果吗?怎么自己个儿吃上了?还吃的那么大声,也不怕噎死你啊。” 完四宁翘着二郎腿啃的那叫一个欢快,“好吃,我最喜欢吃苹果了,嘎嘣溜脆还甜,宝书你要来一个不。” 闫宝书扶额,“歪嘴子,你要再这样我可打你了嗷。” 陆向北一听这话立刻精神抖擞了,“听见宝书说啥了没,你要再这么嘚瑟下去,小心挨削。” “陆向北,你一定没听过这句话。”完四宁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要吟诗作对的姿态来,“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用脚踹。” 陆向北立即表现出一副要吐的神情,“哎哟,你再恶心着我。” 闫宝书夹在两人中间是哭笑不得,“完四宁,你今儿过来是特意找陆向北拌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给你们两个疼地方,你们两个牟足了劲儿往死里的掐吧。”说完,闫宝书作势要从椅子上起来往外走,结果这人还没动地方呢,那头陆向北就要坐起来追人,完四宁比陆向北这位伤残患者更邪乎,一蹦高从椅子上下来了,堵住了闫宝书的去路,嬉皮笑脸道:“你说你这人啊,我和向北明明就是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呢,咋就成了拌嘴了呢,向北你说是不是?”完四宁怕闫宝书真的走人,暗地里把手伸到背后冲陆向北不停的比划着。 陆向北也担心这个,故而把对完四宁的那份不满压在了心底,“是啊宝书,你看不出来吗,我和完四宁冰释前嫌了,你不是都说了吗,救我的人不止你一个,是完四宁把我背到医院的对吧,就冲这个,我也不可能跟他拌嘴啊。” 完四宁一听这话笑了,回过头冲陆向北呲牙笑道:“那还不赶快道谢。” 陆向北眉毛一皱,“操,老子中了你的埋伏了。” 完四宁哈哈大笑,摆着手说:“行了啊,你道谢不道谢的都无所谓,哥们儿不在乎这个,说真的……”完四宁见闫宝书不走了,这才回过挪着椅子到了陆向北的病床前,“你是不知道啊老陆……” 陆向北一愣,“老陆?” 完四宁微笑道:“啊,咋了?叫你老陆不行啊?换了别人可没这待遇,这都是我对铁哥们的称呼。” 陆向北被他给逗乐了,“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呗。” “可不是咋地。”完四宁在陆向北要呛回来之际连忙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宝书刚发现你躺在冯海棠家房后的泥潭里的时候是啥德行,那急的都跟丢了魂似得,后来到了医院,听医生说你都要不行了,我看宝书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说到这里,完四宁好奇似的盯着陆向北的脸看,最后直接把陆向北给看急了。 “不我脸上有花啊?你瞅啥啊?再瞅我削你哦。” 完四宁歪着嘴笑道:“得了吧,就你现在这德行,我一个手指都能按死你,你啊就别想着揍这个揍那个的了。”话音落下,完四宁又朝着陆向北凑近了一点距离,“我刚才是看你来着,你也长得不咋地啊,你说宝书咋对你这么好?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两真的是好兄弟吗?”完四宁这番话完全是故意说的,至于其目的是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很简单,想说就说了。 那头陆向北脸上一僵,而站在完四宁身后旁观的闫宝书则是一阵恐慌,他连忙上前重重的拍了完四宁的肩膀一下,“歪嘴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跟你急,我和向北当时好兄弟了,怎么?你想趁着陆向北躺在病床找机会瓦解我们的阶级友谊?” 陆向北也是个聪明至极的,麻溜就接上了闫宝书的话,“没错,完四宁,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和宝书的友谊是任何人都瓦解不了的,哼。” “哎呀……”完四宁伸了个懒腰,笑道:“计划又失败了,不过没有关系,我还会再接再厉的。”说完,完四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严肃的朝闫宝书指了指,示意他坐下来说话。 闫宝书见他脸色凝重,心想着会不会是那天的事情有着落了,于是赶忙拉着椅子坐到了病床前。 气氛沉了下来,陆向北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他看着完四宁说:“冯海棠有消息了?” 完四宁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我和冯海棠从小到大就认识,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按道理来说,冯海棠如果不想回去当兵,我就是死也得把他保护好,谁让我们是兄弟呢。不过……这几天我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既然当初是冯海棠自愿去的,为什么还会逃回来呢?这说不通啊,所以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如果抓到了冯海棠,你们要带走我也不拦着,但我希望到时候你们能给我一个答案。” 陆向北躺在床上沉默了良久,“冯海棠跑了对吗?” 完四宁“嗯”了一声说道,“应该是跑了吧,这几天顾军儿来帮着我的忙了,我们两个天天跟冯海棠家附近转悠也没看到这个人,说来我还真是想不通了,你说他当初是自愿去当兵的,怎么就逃了?”完四宁越想越无法理解,“走的时候他跟我大包大揽的说,等我当兵回来,一定怎么怎么着,那牛皮吹的,啧……我都听不下去了。” “会不会是他家里有事?”闫宝书一旁问道。 完四宁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啊,我和冯海棠的妈妈唠过几回磕,并没觉着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又都解释不清楚了,冯海棠逃回来的原因仿佛成为了一个迷,让人猜不透想不通。 “哦对了。”完四宁突然打破了沉默,问陆向北说:“你跟冯海棠在辽宁是一个队的不?” 陆向北回答道:“一开始是,刚去的新兵蛋子都混在一起操练,后来就分了队。” “那你所在的队是不是很优秀?” 这让陆向北没办法回答,事实上的确是如此,陆向北所在的队中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被上头看中的人才。 完四宁看透了陆向北的心思,“没事儿,你实话实说,我不当你吹牛就是了。” 陆向北无奈的撇了撇嘴:“是的。” “啊……那冯海棠在的队咋样?”完四宁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陆向北仔细回想了一下,“冯海棠所在的队里大都是一些半吊子,上头顶看不上的一些人都被安排进去了。” 完四宁立即打了个手响,“冯海棠的身体咋样我最了解了,按道理来说……我实话实说,你别说我埋汰你啊。” 陆向北横了他一眼,“你说就是了。” 完四宁说道:“冯海棠那身体杠杠的,不是我夸大其词,就冯海棠那德行的,如果真的用心了能顶你两个陆向北,所以你说为什么他没跟你一队呢?” 陆向北并不生气完四宁这么说,相反的是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说的没错,我想我应该回了辽宁以后打听一下冯海棠的事情。” “嗯,等你能回去再说吧,我看你这德行,最少还得跟这边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陆向北也的确有多休息一段时间的心思,这次是因为执行任务受的伤,所以队里是给了病假的,他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和闫宝书多相处一段时间。要么说陆向北在感情上是个菜鸟呢,心里上怎么想的脸上全都表达出来了,那炙热的目光盯着闫宝书看了个来回,结果全让完四宁尽收眼底。 完四宁抿嘴偷笑,随后岔开了话题说:“还有,我听顾军说了,你是被人从背后偷袭的,没看清打你的人长啥样吧?” 陆向北点头,“当时只顾着抓冯海棠了,没看后面。” 完四宁嘶了一声,“这没证据也不好指认人啊,话说你那群战友都没看见吗?” 这都是陆向北昏迷时候的事情了,所以得轮闫宝书来解释,“向北的父亲这段时间也和有关部门联系了,不过正如你所说的,向北的那些战友的确没人看见,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睁眼瞎。” 陆向北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他们一共去了四个人,当时就他一个守在冯海棠家的门口,其余几个都是进屋看着冯海棠去了,“他们应该是没看见的。” 第70节 闫宝书无奈道:“那后来怎么会演变成陈宏兵一群人追着你那些战友打啊?还有,杜新国告诉我让我来找你,我想杜新国一定知道是谁干的,当然,我们几个心里都明镜似得,这个人是谁。” 三个人互相传递着眼神,最后异口同声道:“陈宏兵。” 完四宁伸长了手臂站了起来,“陆向北啊陆向北,你说你平时跟铁道东吆五喝六的,咋就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呢。” 陆向北回应道:“完四宁你别忘了,这只白眼狼现在跟你床头睡着呢。” 完四宁冷哼一声,“这犊子我早晚的收拾了他。” 闫宝书握紧了拳头,他现在的想法就是,不管有没有证据,陈宏兵砸了陆向北一板砖的事没这么容易过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笔账他会马上跟他算的。 第119章 完四宁是在太阳快下山之后才离开医院的,那时候的陆向北已经进入了梦想,完四宁从病房里出来,偷偷的和闫宝书招了下手,闫宝书会意后替陆向北用手巾遮挡住了头顶后就跟了出去。 走廊里完四宁点燃了一支烟,他似乎也习惯了在点燃后递给闫宝书一根,“老毛子的烟,我老子从别人那嘎达弄来的,尝尝。” 闫宝书接过烟衔在嘴角,“叫我出来有事吗?”闫宝书为了防止陆向北听墙脚,还特意往病房里瞄了一眼。 “放心吧,向北是真的睡着了。”完四宁靠墙站着,“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呢,从我来了就跟我逗黏哏,不累才怪呢。” 闫宝书点了点头,“说吧,什么事。” 完四宁被嘴角叼着的烟冒出来的烟雾熏到了眼睛,他一歪头眼睛就眯缝了起来,看上有些凶神恶煞的,“其实也没啥,我就是想问问你咋想的,向北被人阴了,我看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就想问问你,这笔账你打算咋算,跟谁算。” 闫宝书笑里藏刀的说:“怎么,你怕我把这笔账归到冯海棠身上?如果我说就跟冯海棠算了,你想咋着?” 完四宁摆了摆手,“你要真这么想我也不拦着,毕竟这件事是因为冯海棠引起的。” 闫宝书叹了口气,“冯海棠的事暂且搁一边,他人在哪我都不知道,这笔账怎么找他算?”闫宝书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也好,那我就把心里话跟你说了吧,等向北的情况再好一点,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完四宁注视着闫宝书,他好像猜透了闫宝书的心思,“想让我帮你收拾陈宏兵吗?” 闫宝书微笑道:“你倒是什么都猜的到。” “谁让我了解你呢,虽然咱两相处的时间不咋长。”完四宁抬手把烟从嘴上拿开,夹在手里问道:“说吧,你想干啥?” “这件事我估摸着你也不方便出面,所以你就暗地里帮忙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会和顾军去处理的。”说完,闫宝书来到完四宁身前,于他耳旁轻声说道:“等向北情况再好一点之后,你找个机会帮我把杜新国找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完四宁眉头一皱,“就这么简单?” 闫宝书冷笑道:“你以为杜新国会这么轻易就吐口啊?到时候免不了要动用点武力,所以你除了要帮我把杜新国钓出来之外,还要绊住陈宏兵,毕竟他们两个时常在一起,我怕杜新国这里有个风吹草动,陈宏兵那边就该堤防了。” 完四宁明白了闫宝书的计划,“这都好办,那接下来呢?如果杜新国吐口了,你打算怎么办?” “废了他。”闫宝书语气中透着狠厉道。 完四宁诧异的看向闫宝书,“你想咋废了他?不闫宝书,你平时都一副冷静的样子,咋一遇到陆向北的事情你就变的这么不理智呢?” 闫宝书板着脸说:“你别说的跟多了解我似得行吗。” 完四宁啧了一声,“我就是了解你啊,不然我敢瞎说?闫宝书,你要教训教训陈宏兵那没问题,咱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过他,就说你想要杀人的这个想法我就不赞成,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吗?就是向北知道了,他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干的。” 闫宝书听的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要杀人了?” “那你要废了陈宏兵是啥意思?别告诉我,你要拆他胳膊卸他腿?如果真是这样,那都不用你动手,我就能帮你了事。” 闫宝书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吧,我先进去了,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了你回家吃饭。”说完,闫宝书作势要推门进入病房,结果却听到完四宁跟身后小声的说道:“你真是为了陆向北啥事都敢干是吧?” 闫宝书怔了怔,慢慢地回过身说:“是的。” 完四宁无奈道:“那如果向北知道你和顾军现在干的事他会答应吗?既然你这么在乎向北,为什么还要瞒着他。” “我……”闫宝书赶忙关上了病房的门,“不你啥意思啊?威胁我啊?” 完四宁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不怕硬刚,“是,我就是威胁你,如果你敢做我就敢把你和顾军的事情告诉陆向北,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 “你以为我会怕?”闫宝书镇定自若说道。 完四宁笑了,“你当然怕,不然为什么要瞒着陆向北?可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怕陆向北知道了之后反对你做这个呢,还是怕他知道了不搭理你了,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告诉我到底你在怕什么。” 闫宝书最后一丝镇定被完四宁三言两语彻底瓦解了,他无可奈何的说:“我算是败给你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怕陆向北知道,至于你说的那两点吗,都有。” 完四宁见闫宝书如此坦诚也就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了,语气软了下来说:“既然怕他知道,我就不说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别为了陆向北头脑一热啥事儿都干,如果你真想废了陈宏兵,那就让我来,我是不在乎这个。” 闫宝书奇怪的看着完四宁,“你和我好像没铁到这个份儿上吧?” 完四宁上扬了嘴角,显得嘴角更歪了,“那是你这么认为,我可是把你当好兄弟一样看。”完四宁走上前拍了拍闫宝书的肩膀,“你啊,就不该干这样的事儿!”完四宁最后这句话字咬的非常重,像是在刻意强调这什么。 闫宝书听不大懂,“啥意思?” 完四宁微微一笑,“啥也不说了,你啊,就跟我和陆向北眼皮子底下消停的待着吧,这不仅是我希望的,也是陆向北想要看到的。” 闫宝书竟然从来不知道完四宁这么会说话,用现代的方式来形容就是有些苏炸天了,于是,闫宝书自然而然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四宁,我跟你这没好到这个份上。” 完四宁大笑:“你跟我扯啥犊子,我说是好兄弟就是好兄弟,没事儿我走了,肚子都饿的咕噜咕噜响了。”完四宁潇洒的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就在闫宝书的注视中,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笑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我和顾军达成了协议,往后啊,咱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了。” 闫宝书大为吃惊,“你说啥?” “是我不让顾军告诉你的,走了。” 直到完四宁走后的几分钟里,闫宝书一直沉浸在吃惊与气愤当中,他一早就应该想到的,顾军贪财的欲望可不比自少,他之所以找自己合作不单单是为了找个可靠的帮手,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资金问题,而现在呢,完四宁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身后的势力都要比自己强大许多,顾军完全有理由让他参合进来,如果不是因为陆向北受伤一事,闫宝书肯定会早早就察觉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顾军和完四宁做了全盘托出,那往后这件事只能越做越大,不可能再小打小闹了。 闫宝书一早就想好了,这件事不可做大,只能用来储备资金,待个体户经济一上线再往他想要进行领域驻扎,而如今被顾军这么一私自做主,计划就必须要做出改变了,他是要继续参与其中呢,还是趁早撤退呢? 繁琐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这就是人类所要去面对的。接下来的几天里,陆向北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吃喝什么的也比以前有了胃口,待他能从病床上坐起来并且不再感觉晕眩之后,医院的医生便说他可以出院回家养伤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正巧也赶上了生产队召开劳动大会,厂矿那边的工人们也是过去一同参加听讲的,于是陆家的爷几个都被叫了过去,只剩下陆向北的妈妈过来接人。在陆向北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闫宝书凭借着个人的交际能力和医院里的小护士们打成一片,甚至连给陆向北换头上的绷带都是闫宝书打的下手。于是,陆向北的妈妈一进病房门的就笑了起来,“这是咋了?来让妈瞅瞅,这还是我大儿子吗?” 陆向北涨红着脸,“妈,你说啥呢?” 闫宝书一旁偷笑,紧接着陆向北的妈妈交换了眼神,她连忙改口说道:“没啥没啥,咱收拾收拾回家,晚上妈给你炖大骨棒吃。” 陆向北一听有大骨棒吃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老娘刚才为什么笑了,“哪里来的大骨棒啊?” 陆向北的妈妈一边给陆向北收拾行李一边说:“昨儿生产队上发的,都是猪身上的大骨头,肉是没有了,可拿回家炖菜吃不是挺好的吗,所以我就隔壁婶子去生产队领了一些回来,晚上下锅炖酸菜给你吃。” 陆向北馋虫都要下来了,“那太好了,多炖点,晚上宝书也跟咱家吃。” 陆向北妈妈笑道:“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妈我不愿意让宝书吃是的……傻儿子啊”她走上前慢斯条理的帮陆向北扣了衣领上的扣子,眼中含泪道:“这段时间里宝书可没少照顾你,这孩子仁义,比你以往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都强。” 陆向北笑着看向闫宝书,闫宝书则是难为情的撇开了头。 一行三人离开了医院,往家走的路上陆向北听到生产队那边敲锣打鼓的,好奇的问道:“妈,生产队那边有啥好事吗?” “今儿是劳动大会,你爸和你哥他们都过去听了。” 陆向北顿时显得没兴趣了,回过身突然拽住了闫宝书的手腕,“妈,你先回家吧,我和宝书还有点事啊。”说完,陆向北竟然拽着闫宝书跟大马路上跑了起来。闫宝书吓的一愣一愣的,只听身后陆向北的妈妈喊道:“儿子,你们慢点。” 闫宝书心惊胆颤道:“陆向北,你这才刚康复,你疯跑什么?” 陆向北回过头,在明媚的阳光下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特想跟你去一次江边儿,就跟上一次一样。” 闫宝书绽放了笑容,“那你也不至于跑的这么快,小心脑袋。” “放心吧,我没事儿啊。”陆向北拉着闫宝书不顾一切跑着,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第120章 经过了太久的压抑,闫宝书和陆向北似乎都找寻到了在此之前存留在心里与记忆当中的快乐,这无关与梦想无关与前途,单纯的是想要玩个昏天黑地,仿佛他们只是刚长大的孩子,尽情的玩耍,不顾一切的欢笑。在旅游业还不发达的今天,松花江也只是开发出了一部分,那也只是紧靠着哈尔滨那边,从这座城池看过去,松花江也只是一条江,碰巧了还能遇上生产队的人过来作业,除此之外,也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过来玩,当然,还是在大人们的看护下过来的。 闫宝书和陆向北抵达江边时,这里没有什么人,两个人就像上回那样脱了鞋,双脚浸泡在江水中撩水玩。江水被太阳照的暖和的很,这里因为生产队经常过来作业,所以并没有上游那么清澈,不过还是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双脚的。 “哎……今天天儿真好啊。”陆向北想要躺下欣赏一下白云天空,可还没等他躺下去人就被闫宝书给拦住了。 “你那脑袋刚好点,不能随便乱躺。” 陆向北坐了起来,面带微笑道:“认识你这半年多来,我好像变的都不像我自己了。” 闫宝书看着远处,“那不是挺好的。”说着,闫宝书歪着头笑道:“刚来的路上想起一首歌,特别的青春,想听不?” 陆向北求之不得,“这在文工团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跑几步都能想起一首歌,赶紧唱,让大爷欣赏欣赏。” “听着吧你,”闫宝书清了清嗓子,唱道:“请把我的歌带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飞遍海角天涯……” “没了?”陆向北意犹未尽的看着闫宝书。 闫宝书笑了笑,“你就这么喜欢听我唱歌?” 陆向北猛点头,“听你唱歌总觉着心情特别的愉悦,哎呀……这话咋说呢,反正就是喜欢了。” “喜欢什么?”闫宝书转过头看着他。 陆向北脸上蹭地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说:“就是……就是……” 闫宝书心里想着今儿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吧,对外人可以遮遮掩掩的,但他们两个都已经这样了,在这样下去没什么必要,倒不如直截了当的把事情说明白了。当然了,闫宝书现在也有了十足的把握,陆向北对自己也已经…… “哟,这不是宝书和向北吗,我离老远就瞅着像你们两个臭小子吗!” 闫宝书和陆向北惊讶的回头看去,竟然看到的是李队长,“今儿不是开劳动大会吗,干爹你咋过来了呢?” 李队长摆了摆手,“渔船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个时候我得负责盯着,倒是……”李队长多日没见到陆向北了,“你不是去辽宁了吗?咋回来了,还有你这脑袋,咋回事啊?” 老天爷就是这样作弄人,明明都下定决心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对……是半路杀出个干爹。不得已,闫宝书只能放弃了刚才的想法,转而投入到陆向北回来又如何负伤的过程中。 李队长难得见到两个干儿子,想要喝顿酒吧陆向北又有伤在身,没办法就只好放弃了,于是爷三个坐在江边上一边等渔船回来一边唠起了家常,差不多又过了一个钟头,渔船终于露出了渺小的影子,李队长连忙拍拍屁股朝江边的入船口走去,而闫宝书和陆向北则是回了老陆家。 傍晚时分,陆向北的妈妈做了一大桌子的好吃的,大骨棒虽然没有肉了,但放进了酸菜里还是有滋有味的,闫宝书和陆向北吃的好似满嘴流油,等到晚饭结束,闫宝书和陆向北坐在院子里纳凉,“今天晚上回家吗?” 闫宝书笑问道:“你是让我回去呢,还是不让我回去呢。” 陆向北当然是希望闫宝书留下的,不过他没有这样做,“你还是回家吧,跟我这都待多久了,别再让你妈你哥他们担心,还有文工团,你这段时间都没去,也不怕团里的头儿不乐意啊。” 闫宝书见陆向北如此替自己着想,心里感动的同时从木墩上站了起来,“嗯,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去文工团报道,等下班了我再过来看你。” “这就对了吗。”陆向北站起身,嬉皮笑脸的往外送着闫宝书,到了大门口,陆向北竟然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了闫宝书,“别多想啊,这钱不是给你的,是想让你明天去趟食杂站,看啥好吃的给我来点,我最近啊,嘴馋的很。” 闫宝书笑着收下钱,“放心吧,明天一定给你带过来。” 闫宝书踏着月色回家,虽然没有自行车,但今儿走起路来也没觉着多累,半个小时后他回到了老闫家,一进门他便看到了门上贴着的红囍字,踏过门槛,屋里的东西虽然都挪过了位置,地方变的宽敞了不少,但东西仍旧是原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添置。 “宝书回来了?”闫宝芬坐在外屋地中央,手里拿了一把剪刀正在剪豆角,每一根豆角都被绞开,每一条豆角丝都非常的均匀,这都是闫玉芬从懂事起就经常干的事情了。 闫宝书拿着板凳坐到闫玉芬对面,笑嘻嘻的说:“我哥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他一定特高兴吧。” “可不是吗,最近几天都笑的合不拢嘴。” 闫宝书笑叹道:“这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烛夜算是其一,我哥咋能不高兴吗。”说着,闫宝书伸手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了,“看来我得赶紧把我给嫂子的礼物弄出来,到时候两手空空的像什么话。”说完,闫宝书炯炯有神的看着闫玉芬,“姐,你给我二哥二嫂啥了啊?” 第71节 “能给啥,就给了你嫂子一块布料,不是啥料子,可姐就只能拿出这个了。” 闫宝书点头,“礼轻情意重吗,没关系的。” 闫玉芬用手指点了闫宝书的脑门,“就你最会说话安慰人了。” 闫宝书傻笑着的同时,闫玉芬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严肃道:“你这几天跟老陆家待着了?” 闫宝书一愣,“也不全是,再医院待了几天。” 闫玉芬点点头,“老陆家那儿子出事儿这都跟厂矿大院里传开了,说啥都有,那孩子没事儿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没啥了,现在出院跟家里头休养呢。” “那就好。”闫玉芬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那孩子跟你挺好的,要不明儿让咱妈给你拿点钱,你买点猪肉啥的送过去?” “不用了,如果想买,我自己有钱的。”说完,闫宝书起身往屋里走,“姐,我还有东西要写,先进屋了。”屋里几个小的都在,金桂琴也在,唯独马上要当新郎官的闫宝福不在。闫宝书和家人打过招呼就一个人进了小屋,与此同时他还叫上了闫宝龙。 “哥,你叫我啥事儿啊?”闫宝龙靠在门口不敢往屋里进。 闫宝书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待闫宝龙磨磨唧唧的进来后他才说:“最近学校不忙了吧?” 闫宝龙点头,“嗯。” “那好,明儿一早跟哥去文工团咋样?” 闫宝龙疑惑道:“真的可以吗?” 闫宝书笑了笑:“哥啥时候骗过你,明儿一早就跟哥去文工团啊。” 闫宝龙终于有了笑脸,“谢谢哥。”说完,闫宝龙便跑回了大屋。 闫宝书也不知道闫宝龙为什么高兴,或许他也很想从事文艺工作?闫宝书觉着不大可能,闫宝龙应该没有这个心思,那到底他是为什么高兴呢?闫宝书思前想后了好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可以让自己释怀的答案,那就是自从自己进了文工团以来,多少人都夸自己有能耐,闫宝龙听得多了,也就把进入文工团当成了一种无尚的荣耀。 闫宝书叹了口气,甭管为了什么,有梦想总归好过游手好闲的好。闫宝书想通了之后就跟小屋里开始算账,他从兜里掏出顾军给他的那笔钱,数下来竟然有一百五十来块,这个数在当下已经算是非常多了,刨除投入资金六十五元后,剩下的就是纯利润,不过闫宝书还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是给顾军那两个跑腿的兄弟一人十五元,知人善用,虽然他没见过那两个人,但要想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干活,这福利一定是要给到的。 闫宝书算好账好看着账本,抿嘴偷笑道:“向北,以后成了我的人,我要让你吃香喝辣的。”说完,闫宝书把账本藏进了装着自己衣服的箱子里。当天晚上,闫宝书留在小屋里睡了觉,一连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今晚的闫宝书竟然打起了呼噜。 翌日清晨,闫宝书起来吃了早饭后,闫宝福骑车上班去了,而闫宝书则是带上了闫宝龙赶往文工团,金桂琴是放心不下闫宝龙了,送出去老远,最终在闫宝书的劝说下终于停了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以后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好,别总是让咱妈担心听见了吗?” 闫宝龙今儿穿的干净立正,顶着一张多少和闫宝书有些相似的脸庞笑起来也是挺俊秀的一男孩,在闫宝书训诫了他之后,闫宝龙毫不犹豫的点着头,“嗯,我以后都听你的,保证不让咱妈操心了。” 闫宝书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121章 闫宝龙虽然混蛋,但贵在年纪小,在他还没有泥足深陷之时还是有机会挽救的,更何况自打闫宝贵去世之后,闫宝龙这小子的确老实了不少,兴许这是和没有人给他撑腰有着直接关系。 闫宝书带着闫宝龙到了文工团,进门后闫宝书就发现了,闫宝龙这小子不管看哪儿都是眼神明亮,似乎是充满了新鲜的好奇感。闫宝书对他这一表现还是非常高兴的,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后就带着他去了佟建华的办公室。 “咚咚咚”闫宝书敲响了佟建华办公室的门。 “进来。” 佟建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闫宝书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闫宝龙这个时候稍显拘谨。 “是宝书啊。”佟建华屋里还有别人,在闫宝书进屋之后佟建华对那人说道:“这事儿过两天再谈,我这里还有事,你先去忙吧。” “是,团长。” 待人走了之后,佟建华站起身开了暖壶盖往杯里虚满热水,“咋了,找我有事儿啊?”说着,佟建华朝闫宝书身后的闫宝龙看了一眼,笑问道:“这孩子谁家的啊?长得还挺精神的,瞅瞅这浓眉大眼的,哟……这不跟你挺像的么?” 闫宝书拽着闫宝龙到了身前,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团长,这是我弟弟,您叫他宝龙就行。” “叫宝龙是吧。”佟建华平时也挺喜欢孩子的,再加上他多少有点爱屋及乌的心理,自然也就看着闫宝龙相当顺眼,“宝龙啊,吃糖不?” 闫宝龙立刻摇头,“谢谢团战,我哥说了,无功不受禄,我就不吃了。” 闫宝书和佟建华此时的反应可有些不太一样,虽然都是惊讶,但内容却完全不同。佟建华认为,这闫宝书平时就是个知书达理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稀罕,所以他的弟弟也不会太差劲儿。然而,闫宝书的惊讶完完全全是被闫宝龙刚才的这番话给惊到了,“无功不受禄”这话换了以前,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从闫宝龙嘴里说出来的。闫宝书并不想把闫宝龙想的那么坏,既然他能说出这番话来,他这个当哥都应该要高兴。 闫宝龙侧身仰头看着闫宝书,闫宝书在他注视中笑了笑,像是稀罕他似得再次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团长,我弟弟人小鬼大,鬼主意特别多,这不是学校没啥事儿了吗,我就想问问您,能不能让我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跟团里长长见识。” 佟建华惜才爱才,他当然非常高兴了,“当然可以了,不过宝书啊,这……” 闫宝书知道佟建华要说什么,连忙道:“团长,宝龙还小,也干不了啥活儿,工资啥的不用考虑,我就是单纯的想让他长长见识,别一天天窝在家里死淘,还不够让俺妈生气的呢。” 佟建华边笑边点头,“好好好,那就让宝龙打今儿起跟着你在团里吧,哦对了……”佟建华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严肃道:“听说煤质科陆科长的小儿子进医院了,有人来给你请假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你和他儿子关系挺好的?” “陆向北?啊,我们是挺好的。” 佟建华又说:“那孩子现在咋样了?” “已经出院了,现在跟家里头养伤呢。” 佟建华点点头,叹气道:“这年头啊,真是……”佟建华话说一半就不说了,随后笑了笑说:“外头正好在排练,带着宝龙去外头瞅瞅。” 闫宝书嗯了一声并没有举步离开,而是对闫宝龙说:“门口等我。” 闫宝龙应声出了门,待屋子里只有他和佟建华时,闫宝书从兜里掏出了一卷钱,“团长,这是我前段时间跟您借的钱,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您都没开口跟我要,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佟建华看着桌上的钱笑道:“你现在手头宽裕了?” “嗯。” “那行,钱我收着了,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跟我开口,不用抹不开面子啊。”佟建华说着便把钱拿起来扔进了办公桌的抽屉了里。 “那没事儿话,我先忙去了。” 佟建华坐在办工作前,笑道:“去吧,我这儿也有事情要处理了。” “团长再见。” 闫宝书从佟建华的办公室里出来时,闫宝龙正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他扑棱一下站了起来,这一举动倒是把闫宝书吓了一跳。闫宝书觉着大概是从前自己很少给闫宝龙好脸色看,所以他才会这么惧怕自己,于是便露出笑脸,搂着闫宝龙这小子往前走,“干啥,你哥我是能吃了你啊?” 闫宝龙耷拉着脑袋,一副不敢吭声的模样。 闫宝书哭笑不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最近扑棱闫宝龙的脑袋的次数有点多,“行了啊,往后就跟着我啊,一会儿到了后台,看到人要打招呼,哥哥姐姐的叫着,做人呢要回来事儿,别跟在家里头一样耍混知道不。” 闫宝龙应声道:“知道了,哥。” 闫宝书今儿还挺稀罕闫宝龙的,也不知道他这样子能维持多久,“宝龙啊,哥这人吧赏罚分明,你刚才在团长面前的表现非常出色,哥不得不夸奖你一句,往后啊,要好好表现,别骄傲知道不。” 闫宝龙在得到了闫宝书的夸奖后竟然露出了微笑,“嗯,我知道了,哥。” 闫宝书哥俩顺着走廊下了楼,到了一楼后台之后,闫宝书还要干自己的分内事,也就是打杂。闫宝书的确没有想过要长久的从事文艺工作,所以一直都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过自己的能力,除了上回在台上唱了一首歌之外,再没有登过台。 闫宝书把闫宝龙留在后台的椅子上,让他看着那些工作人员排练节目,这次排练的节目仍旧是《红灯记》。闫宝书嘱咐了闫宝龙几句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了,于是一上午的时间他都没怎么留意过这小子,直到晌午了,大灶那边放了喇叭,众人才停下手头的活,捧着搪瓷缸准备去吃中午饭。闫宝书因为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脱了衬衣塞进了柜子里,等到他穿着背心捧着搪瓷缸出来时,他竟然发现闫宝龙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模仿着刚刚台上排练节目里的一个角色。 闫宝书很好奇闫宝龙会模仿成什么样,于是他停下脚步,没有出声打扰打,而是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 闫宝龙的模仿并没有词儿,大概是怕被人听见而害臊,他的模仿中只有肢体动作,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倒有那么几分神似,闫宝书一旁观察了几分钟便笑了,合着闫宝龙模仿的这个角色竟然是《红灯记》中的李玉和,也就是在闫宝书高兴之际,闫宝龙竟然一转身改变了动作,举手投足间竟然“秀气”了不少,这显然不再是刚才“李玉和”的角色了,这次换成了“铁梅。” 闫宝书当真是惊讶无比,他完全没有想到闫宝龙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如果说模仿一个男性角色是有灵性的话,那么模仿起女性角色来是不是就可以代表他拥有这方面的天赋了?什么叫做演员,能演不是最厉害的,而是演什么像什么,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闫宝书颇显激动,就在他想上前夸奖闫宝龙一两句时,身后突然想起了一连串的掌声。这掌声不仅吓了闫宝书一跳,更让沉浸在模仿中的闫宝龙回到了现实中,他一回头看到了闫宝书,还有旁边站着的几个人,脸上登时红成了西红柿,他连忙跑到闫宝书身旁,耷拉着脑袋小声说,“哥,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笑着看向佟建华,“让团长见笑了。” 佟建华这是要出去吃中饭的,身旁随行的还有团里的另外几名干部,他们和闫宝书一样,都看到了闫宝龙的表演。佟建华走上前,欣慰的拍了拍闫宝龙的肩膀,“宝龙啊,刚才演的不错,是个有料子的人,既然你哥都看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了,你可要更加努力才行,别让你哥寒心知道吗。” 闫宝龙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团长。” 佟建华面带微笑,带着一众人出了文工团。 闫宝书待他们走出老远,才领着闫宝龙往大灶方向走。路上,闫宝书笑着问闫宝龙,“是看了台上的排练才学会的?” 闫宝龙依旧不怎么敢正视闫宝书,“嗯,哥……我是不是学的不太好?” “没有,你学的非常好。”闫宝书揽着闫宝龙的肩膀,“宝龙,哥问你啊,你以后想跟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不?登上那个舞台去表扬?” “我……可以吗?”闫宝龙兴奋的抬起头。 闫宝书微笑道:“如果你肯吃苦,一定可以,哥相信你。” “那我想上去表演,哥,我该怎么做啊?” 闫宝书回答道:“今天你只是刚刚接触,没学会走路就不能够跑起来,你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此期间呢,哥会帮你的,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哥都会尽量的满足你,当然了,哥的话在文工团没什么用,你得用你的表现打动佟团长,说不定你也会跟哥一样,进入文工团工作了。” 闫宝龙被闫宝书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兴奋,似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这也是闫宝书头一次见到闫宝龙如此的有胆识,这与以往的混世小魔王大相径庭,只见他仰起头,双拳紧握,冲闫宝书嘹亮的说道:“哥,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要上台表演。” 闫宝龙这一嗓子非常的嘹亮,期间经过不少大姑娘大小伙子,听到这番话后全都乐的合不拢嘴,顺道还跟闫宝书搭了个话,“这孩子是你弟弟吗?这家伙,真够有志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闫宝书竟然觉着脸色特有光彩,这大概就是别人夸自己弟弟自己也会高兴的一种心理?心情无比好的闫宝书今儿也算大出血了,大灶上今儿出了一锅酸菜炖血肠,闫宝书打了满满一搪瓷缸,随后哥俩就头对头的吃了起来。 下午,闫宝龙依旧是在后台观摩学习,闫宝书忙活自己的分内事儿,差不多快要下班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片的乌云,闫宝书从窗户前探头出去,自言自语道:“这是要下雨了吧?” “哇……”一个脑袋突然从窗户底下蹿了出来,闫宝书吓的妈呀一声退了屋内,待心情平复下来时他才看到完四宁正一副高兴的样子在窗外傻笑个不停。闫宝书阴沉着脸,“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啊。” 完四宁趴到窗台上,笑道:“我来看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啊。” “滚,谁用你来看了。”闫宝书笑着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道具。 完四宁笑了笑,继而朝四周瞥了几眼,随后朝闫宝书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句悄悄话想要跟你说。” 闫宝书很好奇,便探头凑了过去,“啥话?” “是这样的……”完四宁伸长了脖子,趁着闫宝书一个不注意,嘴巴撅的老高,迅速在闫宝书的右脸蛋子上啃了一口,啃了他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大声笑。 闫宝书捂着脸愣了足足有三秒钟,随后也顾不上形象了,挥舞着手里的道具枪骂道:“歪嘴子,我跟你势不两立。”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我想看官妹子们应该有很多不知道男生之间爱开哪些玩笑。举个例子,比如一起看爱情动作片时,大家会开玩笑(额,这个例子太污了,还是不做解释了)。再比如,没事的时候会猴子偷桃,抓一把就跑。还有,就是开玩笑会说:“别他吗的闹,信不信我强了你” 当然了,这里的完四宁到底是开玩笑还是……那都是后面要写的了,哈哈哈。 闫宝龙正在改造当中,说不定作者君一个高兴,给他个好身份,哼哼,这小子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高兴了就把他炮灰掉。(说好的励志呢,我们要励志,励志……智利、智利…… 第122章 闫宝书怎么也没想到完四宁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猝不及防仿佛被吓的不轻,直到完四宁跑出老远没了人影,闫宝书才渐渐的冷静下来。完四宁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纯粹的开玩笑吗?闫宝书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答案,最终只能归纳到完四宁是在和他开玩笑。 傍晚时分,厂矿大院的喇叭响了起来,这是下班时候才会放的,闫宝书正准备带闫宝龙离开时,团里的几个演员从门口又退了回来,“这么大的雨咋回家啊,你们谁带雨伞了?” 闫宝书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硕大的玉珠击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下起了冰雹呢。这回不用急着走了,闫宝书换好了衣服就带着闫宝龙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利用这空余时间来询问闫宝龙今儿偷师如何。 兄弟两个这一座就是一个多小时,在雨势逐渐变小之后,闫宝书立刻拉着闫宝龙往家走。这样的情况闫宝书不太可能去陆向北家了,心想着明天再给他带零食过去吧。事实上如果不是路向北脑袋上有伤,陆家人死活都不让他出门,这个时间段他早该出现在闫宝书的面前,傻笑着替他撑起了雨伞。以上都是闫宝书自觉幻想出来了,尽管是幻想,闫宝书的心里依旧是觉着甜滋滋的。 “哥……哥……”闫宝龙摇晃着闫宝书的手臂,“哥,你笑啥呢?” 第72节 闫宝书回过神,轻咳一声道:“没啥,咱加快点脚步,别一会儿又下大了。” 兄弟两个一路上连跑带颠的终于回到了家里,进门之后金桂琴给他们一人下了一碗疙瘩汤,到了晚上,倾盆大雨再次降临,甚至淹没了老阎家的院落,如果不是门槛子够高,这水一早就灌进屋里了。 闫宝福下班回来时浇成了落汤鸡,尽管他此时此刻狼狈不堪,却也不难从他的脸上看到幸福的喜悦。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么个道理了。闫宝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随后甩了脚上的鞋爬上了炕。闫宝书的身上盖着四方形的小棉被,他正享受着睡意来袭的时刻,突然闫宝福掀开被子,把他那双冰凉的脚丫子塞了进来。 闫宝书顿时精神了,一扭头看到闫宝福笑嘻嘻的说:“咋了,不睡了?” 闫宝书和闫宝福也有很久没这样聊过天了,他转了过身,手托脑袋的笑着说:“哥,还有几天俺嫂子就进门了,到时候你可得加把劲儿啊,我还等着抱我的小侄子呢。” 闫宝福依旧是老样子,再涉及感情问题时脸上一红,“瞎扯啥呢。” “咋了,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闫宝书从炕上爬了起来,和闫宝福肩并肩靠着火墙坐着,“哥,这几天我都没时间和唠嗑,俺嫂子的彩礼你最后是咋整的?” 闫宝福叹了口气,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闫宝书说了个详细。家里穷这都是没办法的,可总不能让闫宝福打光棍吧?还是那句老话,人姑娘家能嫁过来那是看重他这个人了,至于彩礼,意思意思就得了。 客套漂亮话谁不会说啊,老丈人家虽然把话说的好听,但闫宝福不能不懂事,最后他是咬着牙关东拼西凑再加上自家有的钱,总算把三十六条腿凑的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大件”吗,闫宝福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每个人活着都有数不尽的坎坷和与困难,但只要脚踏实地的去做事,老天爷总不会对他太苛刻。喜事将近,闫宝书也决定了这几天不能总往陆向北那边跑,他还得帮着闫宝福忙活忙活。一想到这里,闫宝书也没什么睡意了,而是辗转到了小屋,拿起钩针和毛线开始准备给未来嫂子的礼物。 第二天一早,闫宝书用挎包把毛线团之类的都塞装了起来,在吃完早饭后带着闫宝龙就出门了,抵达文工团以后,闫宝龙就老实的跟后台坐着,看着那些演员排练节目,而闫宝书则是一边干活,闲暇之余找个没人看得见的地方钩会儿东西。 由于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整个城市到处都是泥巴,尤其是厂矿大院附近,因为这里是出产煤炭之类的,于是这泥土和煤灰一混和,那结果真是不堪入目。等到了中午,太阳终于舍得从云朵里露出了头,好似要将四面八方无死角的照个通透。闫宝书此时正带着闫宝龙往大造方向走,由于是饭点时间人太多,兄弟两个不得不绕了个远路,也正是因为闫宝书想要图个轻快,他和闫宝龙这才刚绕到楼后头,迎面就撞到了一个熟人。 杜新国和几个完四宁的兄弟正躲在楼后头抽烟,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杜新国也成功的进入了厂矿大院工作。闫宝书和杜新国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就是因为陆向北的关系,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后都没给对方什么好的脸色。 杜新国一甩手扔掉了手里的火柴,烟就衔在嘴角,一副放浪不羁的德行仰头看着天空,“哎……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工作吧。” “新国,你……没事儿吧?” 杜新国笑道:“操,我能有啥事儿啊。”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临走之前警惕的看了闫宝书兄弟几眼后才举步离开。待楼后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后,闫宝书在闫宝龙的脑袋上摸了一下,“宝龙,你一个人先到楼头等我,哥有点事儿。” 闫宝龙似乎有点担心,“哥……我能跟……” 闫宝书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去吧,哥没事儿的,在楼头等着我,别乱跑啊。” 闫宝龙只好点头答应了,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这边儿。 在楼后只有闫宝书和杜新国两个人时,杜新国选择先声夺人,“我就猜你会来找我的,不过没想到会这么迟。” 闫宝书笑了笑:“陆向北的情况刚稳定一下,我只是没腾出功夫找你罢了。” 杜新国抽了一口烟,“那正好啊,今儿误打误撞让你碰上了,说吧,你想知道啥?” “明知故问,我就想知道那天到底是谁对陆向北下的手。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毕竟是你偷偷告诉我的。” 杜新国猛的一拍脑门,“有这回事儿吗?我咋就不记得了。” 闫宝书眯缝着眼睛,“杜新国,你好歹和陆向北称兄道弟那么多年,就算现在不跟着他混了,难道过去的情谊你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杜新国笑了,“你别激我,我知道你后面会说啥。” 杜新国可比陈宏兵聪明多了,既然刚才的话没用,那闫宝书也只能直截了当的问了,“嗯,我不激你,不过你肯定也没忘了过去跟陆向北东跑西颠时建立下的感情吧?不然你不会见到我就让我去找他的,对吗?” 杜新国不可置否,耸了耸一撇嘴说:“随你怎恶说吧,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至于那天是谁对向北下手的我也没看见,我不止对你这样说,就是前两天来人调查时我也是当着那些人的面这么说的。” 闫宝书猜想大概是辽宁那边和这边的人联手开始调查此事了,“杜新国,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杜新国噗哧笑了:“那你还问我干啥?难道就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敢对那个人下手?”杜新国掐灭了手上的烟,吊儿郎当的朝闫宝书走了过来,到了跟前,他小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你想干啥都随便你,不过要快。……其实,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狠。”说完,杜新国迈开大步快速走到楼拐角处离开了。 闫宝书不知道杜新国怎么突然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到底怎么狠了?看样子想要从杜新国这里问出那天的事情不大可能了,就算是用阴招,以杜新国的个性来看也未必会说实话,既然是这样,那就干脆去找“当事人”吧。 闫宝书从楼后出来时闫宝龙一副担忧的表情看着他,“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吃饭去吧。” 中午饭吃完以后,闫宝书和闫宝龙回了文工团,又是一下午的忙碌时间过后,闫宝书让闫宝龙自己回了他家,他则是去食杂站上给陆向北买零搭嘴吃,可是这路程才走了一多半,闫宝书突然就想起了杜新国的话,“不过要快”四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闫宝书停下脚步,辗转反侧想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了接下来的要去做些什么。 闫宝书没有去食杂站,而是回了厂矿大院,他在女工宿舍那边找到了正在给石翠洗袜子的顾军。 “你……你咋来了?”顾军显然没料想到闫宝书会来,手里拿着石翠的袜子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闫宝书笑道:“不就是给媳妇儿洗个袜子吗,没啥丢人的。” 顾军连忙绽放了笑容,“就是就是,那是我媳妇儿,别说给她洗袜子了,就是端屎倒尿俺都乐意。” 闫宝书不过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结果却引来这么一句让人肉麻的话。闫宝书连忙扑棱了一下胳膊,“肉麻死了,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军笑嘻嘻的继续洗袜子,“你咋来了?有事儿找我啊。” “嗯,我想去找陈宏兵。” 作者有话要说:  额……虽说那个时候打架斗殴经常有,但作者我真的不想让闫宝书变成一个暴力的人,于是……下一章来个猛料吧! 顾军和石翠这一对啊,咳咳……还真没那么容易,别忘记,人的价值观是会变的。 还有完四宁,cp给冯海棠?哈哈哈哈 第123章 先不说顾军看陈宏兵是否顺眼,就是冲着他背地里阴了陆向北这么一下子,顾军想要把陈宏兵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在闫宝书提出要去找陈宏兵算总帐时,顾军立刻摩拳擦掌起来,目光跟宿舍楼底下好一通寻找,闫宝书猜测他大概是在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顺手的武器吧。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闫宝书今儿来找顾军,两个人又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倒不如就今晚趁黑去找陈宏兵算账。这样一来,陆向北想要吃点好吃的的愿望又一次落空了。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闫宝书就陪着顾军在石翠的宿舍楼底下待着,不过也就是这短短的一两个小时内,闫宝书似乎对顾军有了新的认识。 顾军被闫宝书撞破了给石翠洗袜子一事后,闫宝书顺利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因此顾军就此放开了,在给石翠洗完袜子之后,又进屋拿了石翠的外衣外裤出来洗,洗的时候无比认真,袖口衣角领袖口全都照顾到了,打上胰子揉搓起来那叫一个聚精会神,就连闫宝书搭话他似乎都没怎么听进去。 闫宝书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他,“顾军,我是真没发现啊,你竟然还是个三好男人?” “三好男人?啥意思?”顾军抬头瞟了闫宝书一眼。 闫宝书笑道:“这个你都不知道啊,真是个棒槌。不过看样子,你和石翠的事儿是要板上钉钉了?” “啥板上钉钉啊,这才哪到哪,你说我一个穷小子要啥没啥的,这往后保不准就得告吹。”顾军和陆向北乃至于完四宁都不一样,他自身没什么大的志向,但有一点,他对自己的生活是具有强烈的规划性的,怎么才能过的好,他是有过深思熟虑以及精打细算的,从刚刚这番话中来看,他对自身的条件是做过缜密的分析的,石翠家里虽然是农村的,可石翠长的好看,若她能够在厂矿大院里落稳脚跟,那往后追她的人还不得海了去了。 顾军的现实有利也有弊,好处就是能够让他认清自我,不好的就是容易把自己想的太过于卑微,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是不错的,毕竟他和石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要彼此之间互相珍惜,终有结成正果之时。 闫宝书和顾军闲聊了许久,待顾军把石翠的衣服洗完后挂在了楼下的衣绳上之后,顾军便提议出去吃个饭,闫宝书则是疑惑道:“你不等石翠回来一起吃吗?” 顾军笑道:“不用了,一大早石翠走的时候就说了,她晚上会晚点回来。” “这样啊,那去大灶上吃?” 顾军啧了一声,“去啥大灶啊,咱两现在又不是没钱,我提议啊,咱两去老毛子餐厅改善一下伙食。” 闫宝书哭笑不得的说:“顾军,你真是有点钱都不知道咋得瑟好了,虽然我也很想去吃。”说完,两个人便大笑起来。 闫宝书等顾军收拾好之后,两个人就出门去了老毛子餐厅,当两个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等菜肴上桌时,顾军终于忍不住笑道:“你说向北要知道咱两来开小差,会不会揍咱两啊。” 闫宝书笑道:“还真没准,他肯定得说咱两不够意思。还有啊,我昨天早上从他家出来的,他给了我钱让我去食杂站给他买点东西吃,结果我到今天也没去,哈哈哈哈哈。” 顾军拍手叫好,“平时你都是一副很在乎他的德行,现在突然不去了,我估计向北在家里肯定得气出个好歹的。” 闫宝书非常赞同顾军的观点,也不知道陆向北现在在家干嘛呢,是不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坐在窗口期盼这自己的到来。闫宝书难得心情荡漾一下,虽说是幻想出来的,但依旧欢愉的不得了。 “来了来了。”顾军已经饥饿难耐,看到服务人员端着盘子往这边走来的时候,他真恨不得冲过自己把盘子端过来。 闫宝书也非常怀念这口,虽然口感什么的不如现代做的好吃,但在这个年代那绝对是无可挑剔的美食,当然,这还得在有钱的前提下才能够享受的。期待已久的美食终于上桌,接下来就是闫宝书和顾军狼吞虎咽顾不上说话的时间,等到酒足饭饱之后,闫宝书拍了拍肚子,慵懒的往椅子上一靠,二世祖的德行说:“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给我一根烟。” 顾军扔了一支烟给闫宝书,“我咋就没见你自己买过烟?” 闫宝书笑道:“没想到是你先察觉到重点,我这不是没钱啊,蹭你们的抽啊。” “奸诈、狡猾、哼。” 闫宝书叼着烟,“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给向北带点东西吃回去呢……” “打住”顾军打断了闫宝书的话,“咱们一会儿要去干啥,那是要去找人算账,要是两手还拎着点吃的,咋地,打完他还得给他点饭吃补充一下体力?” 闫宝书大笑,“我又没这么说,我话不是没说完吗。”说完,闫宝书起身站了起来,“行了,付账走人。” “唉唉唉唉,我的钱都跟你那儿呢,你让我结账?我拿什么结账?” 闫宝书开玩笑道:“你不是篮子挺大的吗,就用那个当抵押吧。” 顾军瞪大了眼睛笑骂道:“我操,你咋知道我篮子大的?哎呀……你该不会偷看我洗澡了吧?”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我怕长针眼。”话音落下,闫宝书从口袋里掏出了先前顾军给他的纸包,从里面拿了钱交了饭钱,等到从老毛子餐厅出来,闫宝书把纸包还给了顾军,“这里面是正好的三十块钱,其余的我都放起来了。” “你这是啥意思啊?” “给你那两个兄弟的,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我绝不能忘记这茬,毕竟他们都辛苦了一个多月了不是吗?” 顾军连声称赞,“啥也不说了宝书,你这兄弟认识的太值了。” 闫宝书笑道:“少给我带高帽了,赶紧把钱收好别掉了。” 顾军把钱收进兜里,随后就跟闫宝书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朝陈宏兵家赶去。守株待兔是现在最好的办法,更何况这个时间陈宏兵未必在家,他说不定得在外面野到半夜才能回来,于是闫宝书和顾军在找到了陈宏兵家之后就躲进了黑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两个人蹲在犄角旮旯,虽然黑咕隆咚的,却能够看清陈宏兵家门口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这样一来只要陈宏兵出现在啊视野当中,两个人立刻就能够把这犊子生擒活捉。 顾军蹲的累了,就改成了席地而坐,顺便还摸到了身旁的一块石头,“待会儿老子就用这块石头让那个陈宏兵脑袋开花。” 闫宝书这回没有阻止顾军,反而对顾军说:“让我来吧。” “你说啥?”顾军吃惊地看着闫宝书,结巴道:“你……你说你要来?” 闫宝书说:“咋了?我不行吗?还是说我连块石头都拿不起来?” 顾军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平时感觉你连杀鸡都不敢的人,咋突然敢对个大活人下手?还是说,陆向北被人阴了你就这么生气?” 闫宝书哭笑不得,“难道说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了,那天在猜出来是陈宏兵干的之后,我恨不得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过来。” 闫宝书点头,“那不就得了吗,你能生气,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顾军不停的摇头摆手,“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要是让向北知道了你这么做,那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闫宝书板着脸说:“别说那些没用的,先瞒着向北吧,等到他知道了,我自己会解释的。” 顾军还有些犹豫,闫宝书却连忙推了他一下,“顾军你看,那是陈宏兵不?” 顾军连忙往陈宏兵家的这条路上看,果不其然,陈宏兵回来了,不过却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来的。闫宝书和顾军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难道说陈宏兵有所察觉了?不应该……闫宝书目不转睛的看着陈宏兵家门口的这些人,由于人太多,闫宝书是等到某几个人撒开后才看清的,闫宝书大吃一惊道:“顾军,陈宏兵那脚是咋了?” 顾军也很吃惊,“我操?他这是被人给削了?难得有人赶在咱们前面替天行道了?” “怎么会是这样啊?”闫宝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到底是谁干的你能猜到不?” 顾军摇头,“这我上哪知道啊,陈宏兵这种小人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吧?哎宝书,你说他这腿是折了?还是以后都成瘸子了?” 闫宝书不得而知,直到陈宏兵被一群大人扶进院里以后,门口的几个人便驻足在那里说着什么。闫宝书急的抓耳挠腮,他真的好想过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第73节 第124章 闫宝书和顾军在回去的路上仍旧无法摆脱懵逼的状态,两个人原本是要守株待兔收拾陈宏兵的,结果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有人替天行道了还是陈宏兵自己在哪里不小心出了意外摔断了腿。若真是有人行侠仗义收拾了陈宏兵,那对于闫宝书和顾军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唯一可惜的就是有点不解恨,毕竟和亲自动手比起来是有些差距的。 “妈的,不解恨啊。”顾军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一点上倒和闫宝书不谋而合了。 闫宝书闷哼了一声,“这件事就暂且这样吧,过后再看看情况,如果陈宏兵没什么大事儿,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顾军啧了一声,“这就完了?咱两要不要再给他补一板砖?” 闫宝书笑道:“按我个人想法来说我是支持的,可就因为陈宏兵现在都断腿了,咱两要是再去补上一板砖,到时候咱两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像陈宏兵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但咱两可没干啥缺德事啊,不值得。” “那你还叫我来收拾他?” 闫宝书笑道:“那不一样啊,我是要收拾他,没说连人带命一起收拾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让一个人死很容易,心狠点咔嚓一下就解决了,可这样一来咱们也得惹一身骚。可如果像陈宏兵今儿这样腿瘸了,行动不便了,他还怎么干缺德事?相信他自己都会发生改变的,到时候……哎,你说陈宏兵会不会因为腿脚不利索而变态了?” “啥意思?你是说他会这里没有毛病吗?”顾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差不多吧。” “那谁知道呢,不过我倒希望他变成那样,自己作妖可比咱们收拾他省事的多了。”说完,顾军张着大嘴打了个呵欠,“蹲了一晚上的点,结果屁收获都没有,接下来干啥?要我说,咱两去澡堂子洗个澡如何?” 闫宝书拒绝了顾军的提议,“改天吧,我哥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得赶在未来嫂子进门之前把礼物准备出来。” “这样啊,那行吧,我自己个儿去洗个澡,你自己回家行吗?”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你难道还怕我被女流氓给劫道啊?” 顾军大笑:“那还真没准,你小子长得这么俊俏,保不准哪个女流氓见色起意把你当场……嗯嗯了。” “懒得搭理你,走了。” 闫宝书和顾军就此分开,回家的路上闫宝书仍旧没办法从陈宏兵是如何受伤的事件中得到解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或许是自己打心眼里就希望陈宏兵并非是意外摔伤,而是被人打成这样的。闫宝书自问还是个心地善良有血性的好青年,可唯独在陈宏兵这个人身上,他做到了心肠歹毒,甚至有点希望陈宏兵能够在吃饭的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个噎死了,这样一来倒是给好人腾了地方,留了一口清新的氧气。另外,闫宝书至今都没有问顾军他为什么要和完四宁“同流合污”,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或许他是在等顾军自己坦白交代,又或许就打算这样“顺其自然”的进行下去吧。 夜色渐深,闫宝书一路上走走停停思前想后,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老闫家的这条胡同口。房头的这户人家姓刘,家里有二老和他的三个儿子,因为位置的关系,老刘家的屋里开着灯就会把胡同口照的大亮,若是换了平时,刘家二老都会心疼舍不得这点电就熄灯睡觉了,而此时屋里灯火通明,闫宝书在从他家窗户跟底下经过时往里面瞄了一眼,谁知道竟然看到了闫宝福坐在老刘家,憨厚的笑容摆在脸上,刘家二老也是笑的合不拢嘴,闫宝书驻足看了几眼,心想闫宝福一定是过来请他们到时候去喝喜酒的。坏事经历的多了,突然来件喜事还真能够让人的心情愉悦,闫宝书嘴角挂着微笑,摇了摇头便转身要往自家走去,谁知道他这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并且不偏不倚的鼻子撞上了鼻子,闫宝书吃痛的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后弯腰用手护在了脸上。 完四宁原本是打算吓唬闫宝书一下的,结果却成了这样。完四宁关切的走上前,“你没事儿吧?” 闫宝书捂着鼻子,“歪嘴子你大爷的,你一声不吭站我身后干啥?” “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的,谁知道你转身的时候这么猛啊,再说了,我这鼻子也疼啊。”完四宁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这心里却有点遗憾,至于为什么遗憾,他自己都觉着有些莫名其妙。 闫宝书揉了揉鼻子,直起腰看着完四宁说:“哟呵,还是我的错,我不该撞你呗?” 完四宁笑嘻嘻的说:“没没没,都是我的错,不过刚才撞的不够完美,咱两再来一次?” “你说啥?”闫宝书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完四宁嬉皮笑脸的靠近,在低声和闫宝书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我是说,你要不要再撞我一次?” 闫宝书已经习惯了完四宁平日里风风火火高亢嘹亮的讲话方式,而现在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虽说赋有磁性,更能够彰显他现在已经具有男人魅力了,可闫宝书就是觉着怪怪的,甚至怀疑这样的完四宁的脑袋出毛病了,再加上昨儿在文工团的窗户根底下,无缘无故的被啃了一口,闫宝书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推开完四宁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完……歪嘴子,你这么……晚来找我干啥?有事儿啊?” 完四宁重重的叹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你说你紧张个啥劲儿呢,我是能吃了你妈?”完四宁端起胳膊,笑道:“行了,我不和你闹了,说正事儿吧。” 闫宝书看着他,“啥正事儿啊?” “你去找陈宏兵了对吗?”完四宁说话从不拐外抹角,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闫宝书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愣住了,半天才说:“啊,是去了,你咋知道的?” 完四宁笑道:“因为我会算卦啊。”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你赶紧说,到底……等会儿。”闫宝书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完四宁,这样看还不足够来表现出他自身对于完四宁的惊讶,接下来他绕着完四宁走了好几圈,最终站在他面前指着完四宁说:“你……陈宏兵的腿是你干的对不对?” 完四宁面带微笑:“啊,我先前不就说了吗,你这种人不适合干这种事情,为了让你置身事外,只能我出手了呗。” 闫宝书惊讶的嘴巴直打颤,“你……你咋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完四宁摆了摆手,“说啥说啊,不就是一棍子下去的事情吗。” “呵,你说的还真够轻巧的,你就这么上去给了陈宏兵一棍子,他就成那个德行了?”闫宝书想起刚才的画面,陈宏兵是被几个大人转着圈的扶着的,“你确定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那倒也不是,陈宏兵多少还是有点斤两的,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个人,我那帮子兄弟里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于是我就挑了个几个嘴巴严实的趁着陈宏兵不注意,用麻袋往他脑袋上一套,几下子就给他变成这样了。” 闫宝书再次震惊,“你们还给他套麻袋了?” “那不然呢?”完四宁冷笑道:“我严重怀疑他和冯海棠之间有什么不可靠人的事情,如果冯海棠因为他变了,那我打折他一条腿都是轻的,再说了,我也不全是为了冯海棠,更多的是为了你啊。” 闫宝书不得不承认,他相信完四宁这句话是真的,“谢谢你。”闫宝书发自内心的道谢,“完四宁,我真没想到你会帮我去干这件事,还有就是向北知道了以后一定也会发自肺腑的感谢你的。” “别介。”完四宁举起手打断了闫宝书的话,“我这可不是为了陆向北,我凭啥为了他干这种事情啊。” 得嘞,完四宁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好好好,当我没说。不过,你确定陈宏兵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吗?”闫宝书这话一说完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四宁,“好你个歪嘴子,你想嫁祸给我?是不是你知道我和杜新国谈过话了?” 完四宁噗嗤就笑了,“你小子太聪明了,咋整,我是越来越稀罕你了……兄弟。”完四宁走上前攀住了闫宝书的肩膀,“其实这件事就是赶巧了,你和杜新国在文工团楼后头谈话时让我一兄弟看见了,不过他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已经把陈宏兵给……”完四宁用手狠狠比划了一下,“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杜新国会咬上你,说是你把陈宏兵弄成那样的,可问题是,你并没有做啊,对不对?如果真有人来找你盘问这件事,你就实话实说就行。” 闫宝书冷哼一声,“歪嘴子,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嘿嘿嘿,你本来就小看我了。”完四宁搂着闫宝书的肩膀晃动了几下,“你说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了,你还不得有点啥表示啊?” “嘿嘿,谢谢啊。”闫宝书推开完四宁转身钻进了胡同里,往家走的同时听到身后的完四宁说道:“宝书,往后你能不能别总对我凶巴巴的。” “哈?”闫宝书停下脚步回过身说:“我哪有?” 完四宁笑道:“既然没有,那往后你能不能向对陆向北那样的对我?” 第125章 陆向北在闫宝书眼中用如视珍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可他并不认为他对别人就会变的态度恶劣,尤其是完四宁和顾军,闫宝书打心眼里的珍惜着彼此间的友谊之情,可为什么完四宁并没有感觉到呢?反而说他总是以凶神恶煞的态度去面对他呢?闫宝书实在猜不透完四宁到底是怎么想的,而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让闫宝书去追根究底,毕竟明天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轻而易举就化解得了的。 完四宁离开之后,闫宝书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去了厂矿大院找顾军,在两个人跟楼底下汇合时,闫宝书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顾军。顾军听后和闫宝书的第一反应非常相似,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渐渐地,他伸出手翘起了大拇指,爽朗的笑道:“我就说完四宁这个人不错吗,仗义又有情谊,是条汉子。” 闫宝书真恨不得甩过去一个白眼,“哎哎哎,我说你小子属墙头草的吗?怎么以前不见你夸完四宁人好啊?你不是很看不上他吗,一见面就横眉冷目的,咋地,现在都推翻了?” 顾军挠头傻笑:“这话说的,以前是以前,哪能跟现在比啊,再说了……”顾军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完四宁告诉你了没,这件事吧……的确是我的自作主张,但我也是希望咱们都能过的好啊。” 闫宝书假装不知道那件事,故作糊涂道:“你说啥呢?我听不明白。” 顾军忙解释道:“这也是前两天的事儿了,完四宁诈我,结果我一个没抗住就告诉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完四宁竟然愿意入伙,跟着咱兄弟两个一起干,这感情好啊,完四宁那边有可靠的人手,我也问他了,手头有多少钱,他说这个不用担心,只要咱们答应了他入伙,这往后的钱只多不少。” 闫宝书心里偷笑,顾军你小子是多聪明的一个人,纵使完四宁巧言令色下套诈你,你也不是可不能全盘脱出的,当然了,这件事以完四宁的聪明才智,只需要言语上稍加暗示,顾军就能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聪明的人和聪明的人共事,真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就能够做到明白彼此的想法。往简单了说,也就是完四宁抛出了橄榄枝,顾军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接了而已。 闫宝书心知肚明不点破,假装惊讶道:“顾军,这么大的事情你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顾军愧疚道:“我当时不是没办法了吗,被完四宁那么一诈,我就没辙了,你也知道啊,我这人有的时候就挺笨的,脑袋不转弯,所以我就……” “你是被迫答应的?完四宁威胁你?”闫宝书继续言语试探。 顾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起初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后来仔细一想吧,完四宁兴许还挺合适的,你觉着呢?” 日久见人心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时间一点点的积累下来,没有什么人是看不透的,或者不能够完全看透,但多少都能够摸清楚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以及为人处世的风格,顾军今儿这一番话与完四宁说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出入,不过也无伤大雅,总而言之就是闫宝书越来越了解顾军了,今儿他能够瞒着自己和完四宁合作,他日就会因为利益而将自己从队伍中踢出去。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就是这么个道理了。不过就眼前而言,闫宝书也不会想的那么多,毕竟他和顾军此时此刻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往严重了说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闫宝书故作无奈,“已成定局,你还能让我说什么,不过完四宁暂且还是可以信得过的,那就依照你所说的,咱们先合作一次,时间就定在我哥结完婚以后吧?你看如何?” “嗯嗯嗯,可以,我没啥意见的。”顾军大概是因为心里愧疚,点头如捣蒜般的跟闫宝书示好,以表内心歉意。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件事先不说了,咱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对号口供,别万一真有人来调查此事了,咱们在说差了。” 顾军问道:“万一……真是这样,咱两咋说。” “实话实说。” 顾军一愣,“不会惹一身骚吧?” 闫宝书摇头,“不会的。” “那行,我都听你的,到时候我就实话实说。” 闫宝书在和顾军达成共识之后就分开了,研报谁回到家里之后又要继续赶着在闫宝福大喜之日之前把礼物钩出来。在没有了闫永贵之后,老闫家的到点熄灯的制度彻底废除了,金桂琴纵然心里有点心疼这点电钱,可她仍旧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撑起这个家的都是自己的孩子们。 闫宝书忙活到了将近凌晨才睡着,结果第二天还没从被窝里起来,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他顶着已经过了耳的一头乱发从被窝里出来,趿拉着鞋想要去仓房里的尿桶里撒泼尿顺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闫宝书这才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杜新国激动且愤怒的脸庞,“就是他,就是他把陈宏兵的腿打折的。” 闫宝书冷笑,心想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金桂琴一家庭主妇已经被这档子事儿下蒙了,倒是闫宝福和闫玉芬一同护在闫宝书身前,“我弟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平时都是别人欺负他,不信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我弟弟去年差点没让人给打死,那时候咋就没见有人帮俺弟弟查这件事呢?”闫宝福几乎是用吼的,“不就是因为俺爸以前犯过错吗,咋地还欺负人俺们没够了啊?” 闫玉芬亦是很激动,“我弟弟没做过,你们别想带他走。” 来人都是一水的面目冷峻的男人,哪里会听闫玉芬说这个。倒是有一个人看起来像这些人的头儿,“带不带他走是我们说了算,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说完,那人就冲旁边的几个人使了眼色。 闫宝书在那些人上来之前赶忙说道:“我这还穿着裤衩背心呢,我总得穿件衣服吧?” “穿吧,你别想什么鬼主意,想溜是不可能的。” 闫宝书笑了笑,“我没想溜啊。”闫宝书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仓房,正准备脱裤子撒尿时门突然开了,闫宝书处变不惊的回头看去,那人一撇嘴又把门关上了。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总算把尿撒完之后就进了屋,待穿戴整齐出来之后,金桂琴已经哭的上气儿不接下儿了。 闫宝书走过去安慰她说:“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啊。”说完,闫宝书跟着那群人走了。 闫宝书跟着那些人到了公安部,一进门办公室就让人推到柜子前蹲了下来,双手抱头等待着审问他的人到来。没多会儿,进来一中年男人,他肩上披着件布衫,手里端着个搪瓷缸,面目看上去还挺慈祥和善的,他进门时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闫宝书,“自己交代吧。” 闫宝书抬头看着他,“姓闫名宝书,今年十七,现在厂矿大院文工团工作。” “啥玩应?还是个文艺工作者啊?”中年男人笑着坐到椅子上,“那咋还学会了打架斗殴了?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手痒痒咋不挠墙呢?” 闫宝书憋着笑,“叔叔,我啥也没干啊。” “啥也没干那姓陈的小子腿咋就折了?还有人来指认就说是你干的呢。” 闫宝书叹了口气,“没错,我是想找陈宏兵来着,可是我还没找他呢,他腿就折了啊,总不能别人干的事儿让我来背黑锅吧,这不公平。” “啧啧啧,小崽子还挺能耐的,瞅你这张嘴比那丫头片子还利索。我问你,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跟我说说,你那天都干啥来着,敢有一句瞎话看咋收拾你。” 闫宝书觉着这叔叔还挺有意思的,并没有凶神恶煞一样来盘问他,于是在态度上闫宝书就有所放松了,带着一种和长辈说话的恭谦把整件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到了最后,闫宝书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末了还无辜的和中年男人说道:“叔叔,真不是我干的。” 若论演戏闫宝书是有这个实力的,不过他并没有和中年男人太过油嘴滑舌,而是掏心窝子一样在唠嗑,长辈们就是喜欢懂事的孩子,再加上闫宝书自身就很招长辈们喜欢,自然而然的中年男人的态度要比刚才更好了不止一丁点。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就算不是你干的,那你有这个心思,同样可恶。” 闫宝书点头,“我知道错了,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了,可问题是我真没打折陈宏兵的腿啊。” “先别急着解释,你不是还有个同伙吗,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等问完他再说吧。” 闫宝书嗯了一声,就老老实实的蹲在柜子前不再说话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倒是中年男人最先扛不住寂寞了,主动问起了闫宝书的话,“文工团的工作咋样啊,累不累?” 闫宝书连忙说道:“嗯,还好,我没什么节目,所以大多时间都是在后台忙活。” “年轻人要知道上进,要积极进取,你们咋就不懂这个道理呢。”中年男人端着搪瓷缸起身,张嘴正要说话的空档,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中年男人一看为首那位立即就大声的笑了起来,“老陆啊,这是吹的啥风啊,咋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第74节 陆建军笑着上前和中年男人握手,“老付同志,咱老哥两可有段时间没见了,谁让你太忙啊,总不肯去寒舍喝上两口。” 付同山笑道:“你当我不想去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陆建军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蹲在地上的闫宝书,随后笑着和付同山说:“我今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是有事儿来求你了。” 付同山惊讶道:“咋了?啥事儿要求我啊?” 陆建军依旧和付同山握手,转过头却看着蹲在地上的闫宝书一眼之后就把老付往外拽,付同山稍有察觉,便跟着人出去了。 “宝书……”陆向北面色担忧的冲了进来,“你没事儿吧?” 闫宝书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啥大事儿,就是腿蹲麻了。” 陆向北面色焦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陈宏兵的腿不会真是你打折的吧?我不信啊,打死我都不信是你干的。” 闫宝书说:“当然不是我干的,我虽然有那个心,也去找了陈宏兵,但真的不是我干的。” 陆向北猜测道:“不是你,也不是顾军,那是谁呢?” “你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陆向北伸脖子过去,在闫宝书说出一个人名后,陆向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第126章 如果不是闫宝书告诉了陆向北实情,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是完四宁那个歪嘴子干的。陆向北是震惊不假,可就眼前这个场合而言,他也不能太表现出什么。陆向北是在家里得知了闫宝书被人带走的消息,情急之下他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父亲了。 陆建军和付同山有些交情在,两个人跟门外窃窃私语好半天总算回来了。而后的时间里一屋子的人都跟这儿陪着闫宝书,直到晌午头子了,付同山那边的人才回来,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付同山这才下令放了闫宝书。 陆建军既然都出面了,付同山自然不会轻易让他离开,于是老哥两赶着忙的找地儿喝酒吃饭去了。陆向北则是陪着闫宝书出了付同山的办公室,这才刚跨过门槛,两个人就看到顾军嬉皮笑脸的从隔壁的屋里出来,三个人撞了个正着,顾军连忙摆了下手,跑过来小声问道:“咋样?没事儿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没事儿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离开再说吧。”陆向北提议过后,三个人一同离开了公安部。大马路上行人挺老多,三个人没办法并排走,顾军倒是很识相的走在后面,嘴里振振有词的说:“向北你来的正好,陈宏兵那小子被人把腿给干折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听到这事儿之后有多解气。” 陆向北笑道:“你还解气啊?差点没把自己赔进去。”说完,陆向北转过头看向闫宝书,“你咋都不跟我说这些事,两天不见,好吃的没给我买回来不说,竟然还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你可真是长能耐了。” 闫宝书纵然是被训着,脸上却笑意洋洋,“哎呀,你就别骂我了,我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陆向北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那个谁……出面,你和顾军还不得动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儿别说是我爸,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闫宝书当然明白陆建军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哦对了,你和陆伯伯是咋知道我和顾军被逮进来了?” “你当咱这是北京上海啊?咱这儿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出点啥事儿没多会就传开了好吗。”陆向北语气中略有些埋怨。 “哎呀我说兄弟啊。”顾军从上来揽住了陆向北的肩膀,“宝书这不是也为了你吗,换了别人你当他愿意干这种事儿?你也不看看他那副身板,别说一个陈宏兵,就是半个他都未必是对手。” 闫宝书噗嗤笑了,“顾军,你这是骂我呢吧。” 顾军笑嘻嘻的说:“我这是说事实呢,还有啊向北,宝书对你是真够意思,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跟宝书眼里那就是个宝贝疙瘩。” 陆向北脸上一红,眼中竟然多了几分温柔,但原则问题就是原则问题,他还是要批评闫宝书几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往后别总往这种事情里参合,还有,过两天帮我找下那个谁,我想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看吧,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啊,要我说完四宁这人不错,往后就交了个这个兄弟吧。” 闫宝书真恨不得上去堵住顾军这张嘴,怎么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在这种小事上犯糊涂呢。也正如闫宝书担心的那样,陆向北从顾军的话中听出了猫腻,疑惑的看着他问道:“顾军,你咋突然帮完四宁说上好话了?” 顾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这不是通过这件事突然发现的吗。” 陆向北抿了抿嘴,神情中依旧有些不相信,“嗯,我也没说完四宁这人有多坏……行了,先不说他了,找个地方吃中饭吧,完了我得压着宝书陪我去食杂站买东西吃,等他给我买啊,我得等的头上长满蜘蛛网。”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是我亏待了你的嘴,吃完饭咱们就去。” 陈宏兵被打一事就这样被掩盖过去了,就算是有杜新国的指证也没什么用了,毕竟闫宝书和顾军在付同山那里的笔录都是吻合的,他们没有一丝的隐瞒与谎言,再加上有了陆建军的出马,付同山很快就把调查的方向更改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抓到真正打伤陈宏兵的人,那还得看这作案的人有没有什么马脚留下。 闫宝书是在两天后得知了有关陈宏兵的消息的,而传递消息的人也不是什么走街串巷的长舌妇,正是被陆向北邀请出来一起吃顿饭的歪嘴子完四宁。老毛子餐厅里,闫宝书和陆向北坐在一头,顾军则陪着完四宁坐另一头。完四宁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也很显然无法适应这种场面,他不停的咕嘟着烟,直到饭菜上桌,他才开口说道:“这老毛子的东西有啥好吃的,可比不过咱的溜肉段煎带鱼啥的。” 陆向北哭笑不得,“完四宁,我请你吃饭,又不让你花钱,你能不能只张嘴吃东西啊。” “操,老子乐意说,咋地,不服你削我啊。” 陆向北一摆手,“得,咱两跟一块就得分出个胜负是吧,都多大人了,别那么幼稚。” “呸,老子幼稚?你敢说老子幼稚?走走走,去外面,我让你知道谁幼稚。”完四宁这头撸袖子,那头陆向北也被撺起了愤怒的小火苗,于是跃跃欲试的要和完四宁出去单练,结果两个人这才刚站起身,餐桌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闫宝书用叉子猛敲了几下盘子,“告诉你们,我哥还有两天就要结婚了,老子正高兴着呢,你们可别给我找不痛快。” 顾军看闫宝书看的一愣一愣的,再看两个已经站起身而又坐下来的人,顾军忍不住放声大笑,“哎吆我去,你们两这是咋了?该不会是让宝书给挟住了吧?” 完四宁撇了撇嘴,“我这是给宝书面子。” 陆向北也顺利找到了自己的理由,“是我给宝书面子才对。” 闫宝书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可真够逗的,赶紧吃饭,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吵吵把火的干啥玩应,吃饭吃饭,我饿了。” 于是,四个人都拿起了刀叉,如同老朋友一样聚在一起开始了这顿洋餐。这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闫宝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说道:“后天我哥结婚,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就都过来吧?” 陆向北和顾军表示没意见,倒是完四宁开玩笑说道:“我得随多少钱啊?”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你看着给呗。” “那就一毛吧。” 闫宝书笑道:“无所谓的,你就是空手而来我都欢迎。” “那行,后天咱们你家门口见啊。”说完,完四宁用桌上的餐布擦了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今儿向北请我吃饭的目的我都知道了,咱哥几个心照不宣了,不过……”完四宁双手撑在桌上,靠近陆向北小声说道:“不过你也别误会,这事儿不是为了你,是我不想让宝书铤而走险罢了,我呢,还是那句老话,宝书跟着我,比跟着你强,至少咱能护着他。” 完四宁这番话表面上听有点挑衅宣战的意思,其实不然,陆向北也不像从前那般转不过歪了,他仔细品味了完四宁的话,回应道:“这件事没有先来后到,所以你还是死了心吧。” 完四宁耸了耸肩,笑道:“那咱们走着瞧呗。” “谢了啊。”不管咋样,陆向北都得道一声谢谢。 “不客气。”完四宁一摆手快步出了老毛子餐厅。 这顿饭吃的总归还是圆满的,顾军因为有了石翠,所以也是吃饱了就溜了,陆向北则是陪着闫宝书往家走,“宝书,完四宁他……” 闫宝书转过头看着他,“完四宁咋了?” “没……没什么。”陆向北干笑两声后说道:“到你家了,赶紧进去吧,后天我过来找你。” 闫宝书笑容无比灿烂,“穿的精神的啊。” 陆向北点头笑道:“嗯,一定不给你丢人。” 陆向北走后,闫宝书推开门进了院子,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到了不太清晰的争吵声,闫宝书连忙进了屋,看着屋里的几个人说:“妈,这是咋了?” 金桂琴没说话,反而是闫玉芬说道:“还不是你哥的婚事吗,咱妈瞒着你哥给大哥发了电报,说如果大哥不回来,她自己就去农场找人去。” 闫宝福板着脸,“妈,不是我说你,我大哥连我爸死都没回来,这么一个牲口你让他回来干啥?” 金桂琴说道:“他一个当大哥不回来像什么话,再说了,你爸走的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闫宝书听明白了,金桂琴至今都对她这个大儿子抱有幻想呢。 “妈,你既然电报都发了,那我也没话可说,至于他回不回来我压根就不关心,倒是我三叔他们要不要叫来,这个您必须得听我的。”闫宝福表示着自己的立场。 闫宝书犹豫片刻,“哥,你的意思是?” “当然不叫了,除了咱二叔一家,其余人都滚蛋,咱爸咋死的心里没数啊。” 闫玉芬也是这么个意思,至于金桂琴吗,她就有些犹豫了,吱吱呜呜的说:“这会不会让街坊四邻戳咱们的脊梁骨啊?” “我呸,谁爱戳戳去,就是不叫,都滚蛋。”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直性子的人都这样,“哥,你先别急,我觉着吧这件事应该叫上他们。” 闫宝福大吃一惊,“宝书,你说啥?” 闫宝书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道:“哥,咱爸怎么死的这街坊四邻都知道,叫与不叫都无所谓,但问题是,我们不叫三叔四叔他们其实是让他们得意了,你想啊,他们既省了随礼钱,又省了要面对咱们一家的尴尬,岂不是一举两得!” 闫宝福寻思了好半天,终于回过味了,“那是叫上他们?” 闫宝书点头笑道:“必须得叫啊,这随礼的钱咱们得收,就是给上一毛钱咱也得走,当然了,这钱多少都无所谓,咱们要的是他们来了之后……”闫宝书诡笑的挑了挑眉。 闫宝福恍然大悟,“好,那哥都听你的。” 第127章 闫宝福好事将近,老闫家都沉浸在难言的喜悦当中,在几家好心的街坊的帮助下,喜宴之类的事宜也都渐渐得到了完善。然而也就是距离闫宝福还有一天就要迎来大喜之日的这天,闫宝山竟然真的从农场回来了。 闫宝山最少有两年未踏足过老闫家的大门,如今回来是看哪都觉着不适应,这并非是他嫌弃这个家,而是太久没回来了,心头上涌现出一种陌生的距离感。闫宝山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而闫宝山似乎也意想到了这一点,进门后直奔金桂琴而去,语调中毫无波澜的喊了一声“妈”。 金桂琴想念着大儿子太久太久了,甚至已经忘记了闫永贵去世他都没有回来这一茬儿。金桂琴面带喜悦之色,冲着闫宝山各种嘘寒问暖,而闫宝福却一脸的不乐意,狠狠地横了闫宝山一眼之后就拽着闫宝书从屋里出来到了院子里,一根烟点上后便是抱怨不断,“宝书,你说咱妈这是咋想的,老大……” 闫宝书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哥,这事儿咱们就别说了,咱妈咋想的是她自己的事情,要我说,你就高高兴兴的结你的婚,别让不好的事情影响了心情。” 闫宝福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我一看到老大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我就来气。” “哥,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别啥事儿都往心里去。” 闫宝福无奈道:“算了,哥听你的,不过啊……”闫宝福调高了说话的音调,故意吼给在外屋地的闫宝山听,“这人虽然是回来了,可咱家没他住的地儿了。” 闫宝书憋着乐,低声说道:“哥,就算你不说这句话,我想老大也不会跟家里头住的。” 正如闫宝书说的那样,这个家已经与闫宝山形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别说金桂琴如何表态,就是闫宝山自己都觉着自己跟这个家里头待着会别扭至极,于是过了不到半个钟头,闫宝山就起身从外屋地走了出来,到了院子里来到闫宝福的跟前说道:“老二,我这趟回来也没多少时间,首先哥还是要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好姑娘,哥这个人也没啥,就跟农场那边东拼西凑的弄了点钱,钱不多,就算哥的一点心意了。” 闫宝福典型的心肠软,纵然心里生闫宝山的闷气,可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火气也就消了一半,脸上也平添了些许的愧疚,是对刚才那番话的愧疚。闫宝福起身推却道:“哥,这钱你拿着吧,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 闫宝山脸上有了微笑,“你还能叫我一声哥,我就心满意足了。”闫宝山把钱硬塞到了闫宝福手里,“往后好好过日子,我不在家里你要好好照顾咱妈,别让她太过劳累。” 闫宝福笨嘴拙舌的,心里的想法一时间也没办法说清楚,待闫宝书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之后,闫宝书接过话茬说道:“要照顾你自己为啥不照顾?二哥照顾的那份儿是他自己应该做的,你要是担心咱妈,往后多回来看看。”闫宝书也不怕做这个恶人,有啥说啥才是真汉子。 闫宝山面上一愣,不等说话闫宝福又开腔道:“就是,大哥,你毕竟是这个家里的长子,你得多回来看看,你知道我为啥生你气不?还不是咱爸走了你都没回来,你这心咋这么狠呢。” 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闫宝山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在被两个弟弟训斥过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语气中竟然带着哽咽的哭腔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咱爸咱妈生了我我应该孝顺他们,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就是因为咱爸的错误,咱们这个家经历过什么,你们都忘记了?老二,你当初去土建队接咱爸的班,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帮忙,你能接的上?老三,你当初走哪都被骂作狗崽子,处处受人欺负,难道你们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恨意?怎么,现在我心里有恨就不可以?难道我就不应该有恨?你们知道吗,我为了在农场扎维脚跟,处处跟人赔笑脸当孙子,生怕被人刨根究底发现咱爸那档子破事儿,哦……现在咱爸没了,你们都好了,谁想过我?”闫宝山嘶吼着,坐在屋里的金桂琴和闫玉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金桂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心里头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闫宝福气的脸色涨红,指着闫宝山说道:“那也是咱爸啊,不管他做错了什么,这人死了你也个应该回来看看吧?” “死者为大吗?”闫宝山冷笑道:“那要看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闫宝书一旁听的真切,他完全被闫宝山这番话给震惊到了,不过在这个年代,六亲不认大义灭亲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哪些带着红套袖走街串巷的,但凡家里有人犯了一丁点的错误,他们会立即抓出让一众人等进行游行,批倒、批臭。不过闫宝山和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同的,他毕竟本意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在岁月的长河中对闫永贵堆积了太多的恨意才导致了今天的心态严重发生改变,就这种情况而言,到底是情有可原呢,还是不可原谅呢?这是谁都没办法进行评判的,因为闫永贵已经死了,而闫宝山的真实想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再有一点,闫宝山没有因为闫永贵的错误而进入组织,反而成了下乡知青,这也算是本质上的一种区别吧。 “宝山啊……”就在院子里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金桂琴在闫玉芬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她哭的狼狈,颤抖着手说:“宝山啊,你爸一直都觉着对不起你,所以在你当初想要下乡的时候,你爸爸他可是托了不少人的关系才让你走的,你爸他心里有你啊,他也觉着对不起你的……” “妈,你说什么?”闫宝福惊讶的看着金桂琴。 金桂琴目光闪烁,唯有用痛苦来掩饰这个问题。 闫宝福瞪大了眼睛,“妈,你说话啊,你当初和我爸不是说是我大哥自己被推荐的吗,为啥这会儿你又说是俺爸托人……”闫宝福虽然苯,但只有给他时间,他总能想个明白,也就是说,他现在想明白了,于是闫宝福激动道:“我明白了,合着我想去下乡就没去成,我大哥想去你们觉着愧疚他,然而他就去了,你们为了他跑关系,结果他还反过来埋怨你们,那我呢?跟家里头累死累活的,除了宝书还有谁他妈的想过我?” 第75节 闫宝书真实无语凝咽,这金桂琴还真是会挑时候挑明真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务之急他也只能安慰闫宝福不让他太过于激动,毕竟明天他就要结婚了,“二哥,你别这样,明天我嫂子就进门了,这事儿等以后再说吧!” “以后?没有以后。”闫宝福大声嘶吼道:“妈,你和俺爸以前偏向宝龙俺不说啥,现在……算了,这事儿我也不计较了,等明天喜宴完了,我会想办法找住的地方的,我要搬出这个家。” 金桂琴蒙了,“老二,你说啥?” 闫宝福张了张嘴,没等说话那边闫宝山又来了一重磅炸弹,“妈,你和老二合伙演戏给谁看啊?不管你咋替俺爸说好话,我都不会信的,我走了,就住在铁道东那边,明天老二的婚礼我会过来参加的。”说完,闫宝山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闫家。 老闫家这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僵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一家人的脸上总算多了点笑脸,不过闫宝书看的出来,金桂琴和闫宝福之间的笑容那都是假的,做给外人看的。一家人起了个大早,街坊四邻来帮忙接新娘子的人也都到齐了,闫宝福带着人去王姑娘家的时候,闫宝书正跟院子里摆桌子凳子已经碗筷。穷苦人家也去不了馆子摆喜宴,最终就选择在了院子里,以及这条胡同的空闲处。 “宝书……”闫玉芬从屋里出来,“帮姐看看这衣服咋样?” 闫玉芬身上穿的这套除了新点以外并没有什么新意,闫宝书仔细打量了之后,突发奇想的拉着闫玉芬进了屋里,坐在灶台前把炉钩子塞进了炉子的小口里,待温度上来了以后,闫宝书让闫玉芬坐着别动,随后用炉钩子一点点的将闫玉芬的留海卷了起来。 闫玉芬有些害怕,“宝书,你这是要干啥啊?” 闫宝书聚精会神的帮她烫头,“姐,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忙活了几分钟以后,闫玉芬的留海烫好了,在配上那红色的头绳,倒让闫玉芬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闫玉芬进屋里照了镜子,惊讶道:“宝书,这……这……” 闫宝书笑道:“咋样,好看吧。” “这不是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吗?” “我哥结婚,喜庆一下不怕啥的。” 闫玉芬还是有些担心,就在他准备让闫宝书帮她把头发弄回原样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陆向北的声音,“宝书,快出来,看我带啥来了。” 第128章 听到陆向北的呼唤声闫宝书连忙往院子里跑,这一出门口就看到陆向北和顾军两个人费力的抬着一个麻袋,闫宝书惊奇的跑了过去,“你两这是干啥呢?里面是啥东西啊?” 陆向北和顾军把手里的麻袋找了片干净的地方放下,陆向北抬手擦了脑门上的细汗,笑道:“这不是你哥大喜的日子吗,俺家人都来不了,所以就让我代表着过来了,这麻袋里是一猪头,还有半扇排骨。” 顾军趁机靠了过来,笑道:“你是不知道,为了这猪头还有半山排骨,陆向北可是跟不少人借了粮本,东拼西凑才从生产队搞来的,就冲这份心意你也得收着,千万不能拒绝啊。” 闫宝书毫不客气的照着陆向北的肩膀上来了一拳,“咱们是啥关系啊,来就来呗,干啥还送这么大的礼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日子,你哥结婚啊,自然不能空手而来,至于钱吗……”陆向北冲顾军使了个眼色,顾军笑着往兜里一摸,紧接着掏出个纸包递给了闫宝书,“这里是我和向北的一点心意,不多,别嫌弃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接了礼金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谢你们了。” 陆向北嬉笑道:“还有惊喜呢,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啊,咱干爹干妈都来了,这会儿正跟房头那和熟人说话呢。” “真的假的?”闫宝书顾不上多想,带着陆向北和顾军就往外跑,果不其然,他在房头遇上了李队长夫妇,“干爸干妈,你们真的来了啊。” 李队长送走了熟人,假装生气道:“你哥结婚咋也不告诉我和你干娘啊,咋地,心里没有俺们是吧?” 闫宝书急忙解释道:“真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觉着吧,如果我结婚你们来那当然最好了,可我哥……我总觉着跟你们说了像是要跟你们收礼金似得。” 李队长媳妇儿笑了,“这孩子想的还挺多的,你啊就放心吧,我和你干爹都没那个想法,这大好的日子,我和你干爹也没事儿,就过来蹭杯喜酒沾沾喜气,至于这礼金吗,你还真得收着。”说着,李队长媳妇儿从兜里掏出纸包递给了闫宝书,“略表心意。” 闫宝书略显尴尬,“干妈,是向北告诉你们的吗?” “这还用告诉吗,都跟一个地方工作,一传十自然就都知道了。” 闫宝书只好收了礼金,招呼着李队长夫妇坐上了酒席,金桂琴这会儿也跟屋里出来了,看到了李队长夫妇她一时没认出来,仔细想了好半天才略有印象,随后就是笑脸相迎的上前去打招呼了。趁着这个空档,陆向北突然把闫宝书拽到了角落里,质问道:“你要结婚?和谁啊?你啥时候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咋不知道啊?” 闫宝书被陆向北连珠炮一般的质问给问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你说啥呢?我啥时候说要结婚了?” “那你刚才跟干爹干妈说你要结婚?” 闫宝书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噗嗤就笑了,“陆向北,你这脑袋瓜子要么是不转弯要么是转的比谁都快,我那只是打个比方懂么,再说了,我就算是要结婚也不一定是和别人啊,和你行不?你同意不?”闫宝书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欠妥当,可他就是想说,当着陆向北的面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哪怕得到的答案不一定理想,但他就是想说。 陆向北脸上蹭地就红了,眼神四处瞟了一阵子之后收了回来,小心翼翼且结结巴巴的说:“那也得是我娶你,你嫁不。” 闫宝书微笑着点头,“嫁啊,干啥不嫁。” 陆向北高兴坏了,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是他最习惯的一种笑起来的方式,阳光且充满了男性的魅力,“啊,那我可记住这话了……” 闫宝书觉着他高兴的过了头,不得不提醒他一下,“可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这仿佛是一盆冷水泼在了兴致高昂的陆向北的头上,但却又最贴合现实情况,于是陆向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半天后再次笑了起来,“啊,那就不告诉别人。” 闫宝书就着这个话题还有很多问题想要和陆向北说明的,但由于场合问题,这个事情只得压后,因为闫宝书离老远就看到了佟建华牵着闫宝龙的手走了过来,闫宝书不得不斩断话题说道:“我们团长来了,陪我过去打个招呼。” 闫宝书迎了上去,“团长,我真没想到您也能过来。” 佟建华笑道:“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你为啥要跟组织上瞒着,如果不是宝龙跑来告诉我,我还没处沾这个喜气儿呢。” 闫宝书大惊,“是宝龙告诉您的?”闫宝书偷偷横了闫宝龙一眼,小家伙似乎受到了惊吓,竟然想往佟建华的身后躲藏。 “别怪宝龙啊,不然你就是和我见外了。” 闫宝书恢复了笑脸,“没有怪他,团长,您赶紧入座吧。”闫宝书招呼佟建华和李队长夫妇同坐一张桌面,待他们三人聊了起来之后,闫宝书和陆向北找到了闫宝龙,“宝龙我问你,是你自己要去找团长的,还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闫宝龙低着头绞着手指说:“是咱妈让我去找的。” 闫宝书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宝龙想不到这个的。”闫宝书看着身旁的陆向北说:“我妈这是想给我哥装装门面呢。” 陆向北笑道:“情有可原。” “是情有可原,可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有点过分了。”闫宝书无奈的拍了下闫宝龙的肩膀,“宝龙,这事儿哥不怪你,不过往后有啥事儿你记得跟哥知会一声可好?” 闫宝龙忙点头,“哥,我记住了,以后啥事儿我都跟你说。” “那倒也不用,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小秘密,我指的是例如今天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我一定记得。” “去吧,去桌上拿糖吃。” 忽悠走了闫宝龙这个小家伙,闫宝书还要和陆向北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有些街坊四邻陆向北不认得,可要说这次酒席上有点头脸的人物,陆向北就没不认识的,大家伙也都认得他,谁让陆建军在厂矿大院知名度如此之高呢,口碑如此之好呢。 闫宝书再次见到巩小海的家人时,这一家人似乎已经遗忘了巩小海曾经存在的那些时光,他们来时脸上洋溢着微笑,巩小山幸福的被父母牵着手,直到小家伙看到了桌上的喜糖,二话不说甩开了他们,兴奋的奔跑到桌前抓了一把糖,恨不得整个朗的全部塞进嘴里。 大喜的日子最好不要提过去的悲伤,闫宝书暂且把对巩小海的那份思念藏进了心底,招呼着巩家人进入了酒席。距离吉时已经越来越近了,新娘子也快被接到老闫家来了,于是新的问题出现了,闫宝书看着来人越来越多,酒席眼瞅着就要坐不下了,他便找到了金桂琴,“妈,这人太多了,赶紧再加两张席面吧。” 金桂琴吱吱呜呜的不知道该说啥,闫宝书仔细打量她两眼后问道:“妈,咱家该不会没多准备吧?说是几桌就是几桌?” 金桂琴为难道:“还不是你这孩子,你的那些朋友啊领导啊过来,你也不提前说,妈那里知道……” “打住。”闫宝书有些生气,“我自己想办法。”闫宝书扭身从屋里出来,碰上陆向北,他说:“咋突然不高兴了呢?” 闫宝书把事情的经过和陆向北这么一说,随后又补充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为了省钱,一丁点多余的都没准备,这事儿办的秃露反帐的,我也真是够了。”闫宝书拽着陆向北,“跟我去邻居家借桌子,饭菜钱啥的,我就从你和顾军的给的礼金里出了。” “可以是可以,可问题是,没那么多啊。” “还有别人的礼金也跟我这儿呢,来人就是客,没道理让人站着吧?”闫宝书也是被金桂琴的处世之道给气到了,最终他在陆向北的陪同下在邻居家又借了一张桌子,往回搬的半路上顾军也来了,他这期间也不知道去哪了,总之就是喝了不少酒,于是三个人把桌子搬到了胡同里,饭菜什么的又都是找人后加的,一共花了将近二十块。 二十块张罗出来了三桌,这样看来应该是足够来客坐下的了。待吉时一到,胡同口开始热闹了起来,闫宝福和王姑娘都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胸口带着红花,头上带着军帽,看起来有点像是要入伍当兵,这也印证了当时人们对当兵的向往,就连结婚也要穿的十分贴近。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对新人就这样平凡无奇的走到了一起,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也将要从这一刻起开始了,无论贫穷与富贵,她们注定要携手走完这一声。闫宝书坐在酒席上看着闫宝福一桌桌的敬酒,不禁有感而发道:“向北,你相信从一而终吗?” “从一而终吗?”陆向北放下筷子,细细品味这四个字,“相信啊,两个人要么在一起要么就不在一起,既然选择在一起了,自然就是要从一而终的。” 闫宝书笑了,“你再说绕口令么?” 陆向北挠头傻笑,“我不是最笨么。” 顾军自顾自的喝着酒,眼神往胡同口一瞟就看到了完四宁,“哎哎哎,你们看谁来了。”顾军兴奋的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四宁,我们跟这儿呢。” 完四宁独自前来,甚至还精心打扮过似得,头发梳的干净立正,一身衣服也是干净的不得了,他走过来挤坐在闫宝书这张桌上,随即掏出礼金说:“不多啊,别介意。” 闫宝书笑着收下,“完四宁,今儿是我哥结婚,你打扮的这么精神想要干啥?” “抢风头呗。”完四宁也喜欢喝酒,坐上桌就让顾军给了他一杯,于是话都不想多说就和顾军喝了起来。 场面越发热闹,众人推杯换盏直到醉眼迷离,东倒西歪的摇晃离开。酒席散场都接近晚上了,天刚擦黑,闫宝书和陆向北坐在院子里的干草垛上打盹,听到杯盘的动静后闫宝书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竟然是王姑娘和闫玉芬有说有笑的再收拾桌子,王姑娘的嗓门比较大,“姐,这剩下的饭菜咱赶紧收了,过后还能吃呢。” 闫玉芬笑道:“可不咋地,能吃好几天呢。” 收折箩本就是一种习俗,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没人知道了。闫宝书笑着闭上了眼睛,心想这王姑娘还真是个会过日子的,从细节上就能够看得出来。试问有几个新娘子会刚过门在结婚典礼上就撸袖子去收拾桌子的。 闫宝书喝了不少酒,被晚风这么一吹倒是有点精神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闫玉芬那边收拾完了桌子,她来到干草垛前叫醒了闫宝书,“宝书啊,带着你向北进屋里睡吧,别着凉。” 闫宝书摇了摇头,“我们就跟着儿睡会,桌子都收拾完了?” “嗯,都差不多了。” 闫宝书笑道:“那你们都赶紧进屋歇着吧,剩下的明天收拾。” 闫玉芬也累的够呛,“那行,你们别跟着儿睡着了啊。” 闫玉芬走后,闫宝书转了身,手臂垫在脑袋底下注视着陆向北,看的久了,闫宝书才发现,陆向北那可真是越看越好看,最后他都忍不住想要过去亲上一口,当然,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这嘴刚落到陆向北的嘴唇上,人就醒了。 陆向北脸上红通通的,眼中带着笑意说:“偷偷摸摸地干啥呢?” 闫宝书笑道:“亲你呗。” 第129章 晚风徐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的十分清亮,闫宝书和陆向北躺在干草垛上,由于位置过高,再加上天色已黑,已经很难用肉眼看到这上面的情形了,而在上面的两个人靠的很近,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明亮,闫宝书伸出手摸了下陆向北滚烫的脸颊,“要不要进屋去睡?” 陆向北摇了摇头,“再躺会吧。”说着,陆向北稍微动了下身体,仰面躺着双手合拢叠放在胸前,他注视夜空说道:“宝书,如果我跟你说,我有一阵子特别害怕见到你,你信吗?” 闫宝书怔了怔,随即露出了微笑:“我信,不过你为什么没有表现出来呢?”闫宝书相信这是陆向北的心里话,可他也的的确确没有感受到陆向北害怕见到他的这个信息。 陆向北长叹一声,“你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我害怕见到的时候,大都是在晚上我一个人猫在被窝里的时候。” “嗯”闫宝书轻声说道:“然后呢?”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啊。”陆向北侧过头看着闫宝书微笑道:“我想啊,人都应该会有矛盾的时候吧?一面想见,一面又害怕的过了头。” 闫宝书看着夜空问道:“你怕我什么呢?” 陆向北坦言道:“这个怕应该不是针对你的,我想我应该是怕我自己,虽然我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用榆木疙瘩脑袋来形容也不为过,但自从我看到了顾军和石翠,还有你哥和你嫂子,还有我在辽宁那些战友和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们互传信件的时候起,我渐渐的就明白了。” 闫宝书说:“明白什么了?” 陆向北笑了笑,“宝书,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闫宝书如释重负,仿佛来到这里的首要大事终于有了着落,一直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也可以安稳着陆了,闫宝书歪过头,和陆向北对视着说:“我信,因为……我也喜欢你。” “真的吗?”陆向北露出了憨憨的傻笑,像极了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一般,他兴奋的从干草垛上坐了起来,低着头打量着闫宝书的眉眼,以及他总会在梦里梦到的嘴唇,他似乎有些口渴,喉结上下的微微耸动,“那个宝书……你说的都是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咋都没感觉到呢?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好兄弟看呢,害的我总以为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毕竟……” “毕竟你没有见过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的对吗?” 陆向北实心眼,再加上他和闫宝书的关系,所以他也就没有任何的遮掩与隐瞒,“嗯,真的没见过。” 第76节 闫宝书嘴角上扬,双手垫在脑后会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很早了,我们刚认识不久之后。” “啊?那为啥你不告诉我呢。” 闫宝书被陆向北这个愚蠢的问题给逗乐了,“我又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干啥要说啊,万一说了,你把我当成妖怪了,咱两连兄弟都没得做。” “咋可能吗,你是我陆向北的啥人啊,那是我最在乎的人知道不。”陆向北侧身躺在了闫宝书身旁,伸展开的右臂仿佛要把闫宝书圈进怀里,“宝书,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啊。” “啥秘密啊?” 陆向北凑到闫宝书耳旁,轻声说道:“你刚才说你喜欢我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的心仿佛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抬手用指尖捻玩着陆向北的耳垂说:“有那么邪乎吗?” “可不吗,我是真高兴,要是我知道你也……那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闫宝书歪了一下头,好奇的看着陆向北说:“你为什么今天要跟我说呢?挺突然的啊。” “哪里突然了,我这是看到你哥和你嫂子结婚了,羡慕而已。” 闫宝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问道:“向北,你知道你选择了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吗?虽然我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慢慢的你还是会体会到的。” “体会到啥啊?” 闫宝书轻叹一声,说道:“我们不可能像别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我们不可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人朋友,我们只能在他们面前装作好兄弟,你生病了,或者我生病了,我们都没办法像家人一样的守候在对方的身旁,如果需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们彼此之间都没办法做到……如果我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境地,你都懂吗?” 陆向北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好半天后他才有了反应,他竟然握住了闫宝书的手,十指相扣的同时他说道:“我都懂,但是我也不害怕,我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什么,再说了,你今天不是问过我吗,到底相不相信从一而终,我说我相信,所以我愿意从一而终。” 闫宝书有些心酸,嘴唇在微微的颤动,这是他想要哭出来的前兆,闫宝书极力克制,最终将其转化为哽咽,随后他便转了个身,整个人一头扎进了陆向北的怀里,陆向北下一刻就拥紧了闫宝书。 两个人抱的如此之紧,彼此间可以嗅到对方的气息,这是一种可以让对方失去自我的一种气息,迷的两个人神魂颠倒,甚至不计较后果的想要永远的在一起。 陆向北轻轻拍着闫宝书的后背,像是在哄着一个要入睡前哭闹不止的婴儿,“咋了?是不是被我说的话给感动了。”陆向北轻声笑着。 闫宝书在陆向北的怀里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向北,你别离开我好吗!” 陆向北用脸颊蹭了蹭闫宝书的耳朵,语气温柔道:“嗯,我答应呢,直到我死都不会离开你的,我陆向北就是你闫宝书的,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会疼你爱你关心你,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以前我们是兄弟,现在我们比兄弟更亲近。”陆向北从来都说不出这样肉麻的话来,也不知今天是哪根筋搭对了,竟然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自己在被感动的同时,闫宝书亦是如此。 “哎……”陆向北想到了什么,问道:“宝书,我咋突然想起一件事。” 闫宝书窝在他怀里回应道:“什么?” “那回咱们要拜把子,你却各种的有事儿,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了?” 闫宝书噗嗤笑了,抖动肩膀的同时从陆向北的怀里仰起头,两个人面对面时,闫宝书撅嘴在陆向北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嗯呢,拜了把子,我怕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真是太狡猾了。”陆向北张嘴咬住了闫宝书的鼻子,微微用力过后便松开了,“疼吗?” 闫宝书整个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感觉中,恋爱的滋味是不可抗力的,哪怕就是粉身碎骨,他也想要继续沉迷下去,“不疼,倒是你……”闫宝书眯缝着眼睛,笑容温柔地说着:“倒是你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闫宝书意有所指的笑了。 “啊……”陆向北本就脸红,那是因为酒喝了太多的缘故,他起身看了自己一眼,再看到自己的窘态之后,陆向北又躺了下来,小声说:“是有点过分了,哈哈哈哈哈。” “需要帮忙吗?”闫宝书垂眼不敢看向陆向北说道。 陆向北迫不及待的回应道:“你要是愿意,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嗯,那我帮你。”说着,闫宝书从陆向北的怀里挣脱,没过多久,陆向北便觉着一阵阵冷风从身边吹过,一种“自由”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可要比醒酒过来的感觉好上太多了。陆向北一直都觉着自己喜欢闫宝书,而他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对闫宝书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宝书……”陆向北双手放在闫宝书的头上,轻轻的揉着那细软的发丝,指尖游走在其中,他只想对闫宝书说上一句“你是我的”。 闫宝书仰起头,笑眯眯的问道:“咋样?” “嗯,挺好的。”陆向北用力把闫宝书从下面拽了上来,待两个人肩并肩时,陆向北二话不说就吻了上去,这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亲嘴,干草垛似乎没办法容纳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如果不是陆向北抓住了闫宝书,他很有可能在不知觉的情况下从干草垛上掉下去。 陆向北平躺着,眯缝着眼睛笑道,“宝书,我想……” 闫宝书笑了笑,“嗯,那咱两得把干草垛挖个坑出来,我怕万一屋里出来人。” “好的。”陆向北扑楞坐了起来,拍了拍闫宝书的肩膀说:“麻溜的,别耽误时间。“,两个人便在干草垛上搭出了窝,这个窝能够让两个人钻进去而不被外界看到,而后就能看到干草垛仿佛成了精一般,若此事真从屋里出来个人,免不了得被吓出个好歹的。 夜晚的月亮越来越圆,人们常说月有阴晴圆缺,此刻的相拥无法代表明天也会如此,不过就现在而言,闫宝书和陆向北是幸福的,彼此的心中彼此的眼中,都存在着对方的脸庞与身影,直至两个人在干草垛中相拥入眠。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老闫家也没有人发现睡在草垛里的两个人…… “这宝书和向北昨晚走了?”金桂琴好奇道。 闫玉芬纳罕道:“应该是走了吧!” 第130章 闫宝书和陆向北在干草垛里睡到了自然醒,不过这醒来以后的事情吗就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了。闫宝书只觉着昨晚在酒精的作用下什么都不顾及了,前所未有的豪放,然而这豪放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串串的问题,也就是说,这次的疼痛感要比前两次来的更为猛烈一些。至于陆向北吗,相对来说也只是个“糗”字罢了,毕竟昨晚的两个人都没怎么在意细节,真当陆向北从干草垛里蹦出来时,前开门上的一块白色痕迹让他窘迫不已。 闫宝书坐在干草垛上不敢起身,注视着满脸涨红的陆向北说:“去屋里拿水洗一下吧。” 陆向北臊的不知所措,“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陆向北话说了一半,这才发现闫宝书坐在干草垛上一动不动的,疑惑间他问道:“宝书,你是不是不舒服?” 闫宝书直爽的点了点头,随即朝陆向北勾动了一下手指,下一刻陆向北低着头凑了过来,闫宝书小声的说:“谁让你那个那么大,要不往后就不这样了,也省的我遭罪。” 陆向北一愣,连忙跳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那怎么行……” 闫宝书被他逗乐了,“逗你的,我自有办法。” 陆向北松了一口气,这明明就是在一起的两口子了,怎么突然就不让了呢,“啥办法啊?” “问那么多干啥,保密。” 陆向北笑了笑,“不说就不说吧,可是你有没有觉着咱两特别想是在……偷情。” “一边拉待着去,还偷情,你知道啥叫偷情不。”闫宝书虽然嘴上假装训斥陆向北,实际上他心里也这么以为的,不过他宁愿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也不想直白的接了这顶帽子,忒难听了。 “来吧,我背你进屋。”陆向北转过身蹲在了闫宝书身前,回手拍了拍自己壮实宽阔的肩膀说:“往后啊,只要你哪里不舒服,我都可以背着你。” 闫宝书伸手拍了一下陆向北的后背,“背一辈子你也乐意?” “乐意啊,为啥不乐意啊,快点上来。” 闫宝书拒绝了他,“下次再背我吧,这要是让我妈和我姐他们看见了,一定又要刨根问底的问我咋地了。”闫宝书这话刚说完,屋门前挂着的门帘突然被掀开,金桂琴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看到闫宝书和陆向北时明显一愣,随即露出惊讶的神态说:“你两这是打哪蹦出来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昨晚就走了呢。” 闫宝书笑道:“妈,我和向北昨晚猫干草垛里睡的,我们自己个儿都不知道。” “你说你们啊,都多大的人了,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这干草垛里能睡人么,万一有虱子咋整?就算没有虱子万一着凉了呢,算了,说你们也是白说,我进屋给你们煮锅汤喝,你们赶紧下来,洗把脸吃饭。” 看着金桂琴进屋后,闫宝书耸了耸肩,“看到没,幸亏没让你背,不然可有的闹了。” 闫宝书慢慢从干草垛上下来,刚把手搭在陆向北的肩膀上,他突然用手臂固定了闫宝书,随后便把另一只手从闫宝书的身后探进了裤子里。闫宝书下意识的一掬灵,紧接着回过头看了陆向北一眼,“你干啥?” 陆向北“嘘”了一声,在闫宝书的注视下该干嘛干嘛,直到闫宝书感觉到那触感时才明白陆向北的意思,笑问道:“肿了是不是?” 陆向北收回手臂,脸上带着歉意说:“要不咱往后真的就……” “没事的。”闫宝书重新系好裤子,笑着说:“别忘了,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都说了自有办法,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可是这都肿成啥样了?” 闫宝书的确感觉到肿了,走起路来不是那么顺畅,不过也没像陆向北说的那么邪乎,“好了,别跟这儿浪费时间了,洗手去,我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陆向北被闫宝书强行往屋里推,待两个人在外屋地洗完手进屋时,他们才发现屋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闫宝书瞅了闫宝山几眼,随后坐到椅子上说:“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 闫宝书点点头,“昨儿我二哥结婚你来了吗?” “来了,当时你和你那桌的朋友喝的正高兴呢。” “哦,我都不记得了。” “来了来了。”金桂琴兴高采烈的端着饭菜进屋,还有一大盆的热汤,“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吃。”金桂琴把筷子分别递给了闫宝书陆向北,之后就坐到了闫宝山面前聊了起来。 闫宝书对她们的谈话并不在意,于是和陆向北说道:“你这脑袋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准备要回辽宁了?” 陆向北咬了一口馒头,“嗯,应该下周就走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得恭喜你,能够回去。” 陆向北微笑道:“放心,这马上就要立秋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到时候我就回来了啊。” 这将又会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这陆向北还没走呢,闫宝书就心生了一些想念之情。陆向北吃完饭以后就走了,闫宝书则是留在家里开始计算昨儿闫宝福婚宴上的各种账单,支出与礼金,算来算去还真是一点没赔,看来这结婚不仅是一对新人的好事儿,更是一家人的好事儿。然而,闫宝书却在礼金当中发现了两个最低面额的红包,一个是两毛,一个是一毛,再看名字,竟然都是老闫家自个儿人送的。 闫永旺和闫永凤一个是当叔的一个是当姑的,结果却别外人给的都少,再看看二叔闫永兴给的,虽然也不多,但却是他们的好几倍之多,这种事情换了是谁都得生气,当然了,这主意是闫宝书出的,按理来说家里人应该埋怨他,结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闫宝书盘腿坐在炕桌前,冲着外屋地喊道:“妈,俺三叔和小姑他们昨儿来了之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金桂琴开门走了进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嗨别提了,昨儿你三叔吃了一半人就走了,那可真是让周围的邻居给磕碜的够呛,至于你小姑吗,差点没和你刘婶儿吵起来。” 闫宝书顿时来了兴致,“咋回事啊,快和我说说。” “还能有啥,因为你爸呗。”金桂琴长叹一声,眼中含泪看着窗外说:“其实讲究你三叔和小姑的也就是平时和咱家走动比较频繁的那几个,其余的都是看热闹来的。” 闫宝书问道:“我二哥咋说?” 一提这个金桂琴就哭笑不得,“你二哥说过瘾,就是收到钱也想看他们被人讲究戳脊梁骨。” 闫宝书应声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往后啊,咱家和我三叔小姑他们就别来往了,还有您,别跟我爸似的,既然人家不爱搭理咱,就别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金桂琴点了点头,“可不咋地,以前我就这么跟你爸说过,可你爸偏不听啊,老顽固,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金桂琴只要一提闫永贵就想哭,这会儿又是低头用围裙擦了眼泪。 闫宝书叹了口气,岔开话题说:“我嫂子和我哥干啥去了?” “去矿里的领导家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说着,金桂琴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直视闫宝书,吱吱呜呜好半天才说:“宝书啊,你给妈支个招,你大哥最近也不走,你说总让他一个人跟外头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所以,您想让我大哥回来住?” 金桂琴点了点头。 闫宝书无奈道:“妈,这件事我没办法说,这个家是您的,但你也要考虑到我二哥的情绪,他这才刚结婚,小屋腾出来给他和嫂子了,大屋还得咱们挤一下才能够住下呢,如果大哥回来了,你打算咋安排?” 金桂琴说:“我都想好了,咱家仓房里还有点破木板啥的,用来搭个床足够,你看行不?” 闫宝书想了想,“这件事您别急着做主,还是我找我二哥谈谈吧。”闫宝书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要找的人不是闫宝福,而是闫宝山。 下午,闫宝书把记好的账本和钱都塞进了柜子里,临走前告诉了金桂琴让闫宝福把那些东西都收好,随后他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闫宝书因为昨晚宿醉睡过了头,必须得先去佟建华那儿请罪,待佟建华原谅了他之后,他才主动去找了闫宝山。 闫宝书住在铁道的一个招待所里,闫宝书在门口的值班室里登记过后才上了二楼,“哥,你在吗?” 说着,门开了,闫宝山穿着背心出来,“你咋来了?” 闫宝书笑了笑,“我来给你指点迷津的啊。” 第131章 闫宝山对于这个弟弟的到来着实有些惊讶,他开门让闫宝书进来,想了又想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虽说他们两个的兄弟之情不深,但面上总归是要过得去的。闫宝山把温水放在闫宝书面前后坐了下来,态度温和道:“指点迷津?你说的是啥意思?”闫宝山觉着大概是因为和家里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闫宝书是过来当说客的,“如果是家里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多说,咱爸走都走了,我也……” 第77节 “哎哎哎”闫宝书打断他的话,笑道:“你往哪儿想呢,我找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闫宝山惊讶道:“不是家里的事情?那你找我来说啥事儿。” 闫宝书注视着他,慢丝条理的说:“哥,你这段时间不回农场,想回家住是吧?” “啊?我啥时候说过我要回家住了?” 闫宝书笑道:“你虽然没说,但你一定和咱妈暗示过了,不然以咱妈的个性,不可能想到这一层的,再说了,咱家现在的收入可都是指望着我二哥呢,结婚前一天闹的那么不愉快,咱妈大概也寻思了,如果你回来住上个几天,我二哥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自然而然就不会走了,我说的对吧?” 闫宝山说讨厌闫宝山也不全对,太聪明的人总归是会让人反感的,“那都是咱妈想的,和我没啥关系。” 闫宝书点头,“这个我信,我今儿来呢,就是想告诉你,你回农场吧,既然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地方,你倒不如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往后我说不定还有需要大哥帮忙的地方呢。” 闫宝山嗤笑道:“我能帮你啥啊,你那么厉害。” 闫宝书无所谓他的讽刺,继续说道:“哥,你是咱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鼠目寸光的事儿我相信你干不出来,这都什么年头了……”说着,闫宝书冲闫宝山竖起二根手指,“还有两年,只需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你的未来会比现在号上一百倍一千倍。” 闫宝山听的云里雾里的,“你说的啥,能直白点不。” 闫宝书站起身,面带微笑的到了闫宝山面前,垂头在他耳旁小声嘀咕道:“如果我是你,就现在动身回农场,两年的时光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譬如如何饲养牲畜,猪算是一种吧。”说完,闫宝书直起身,靠着闫宝山面前的桌子站了下来,双眼中迸发出对未来的一种美好憧憬,“哥,我虽然不足够了解你,但我多少能够看得出来,你是个想要过踏实日子的人,我刚才说的对于你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一种方式,如果你信我的,回去就这么干,不信就算了。” 一番话说完闫宝书有些口干舌燥,顺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把里面的温水喝了一半,随后说道:“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闫宝书在闫宝山的注视下离开了招待所,回去的路上闫宝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真的没办法把话说的太过直白,若说的太明白了,会引起闫宝山的怀疑的,难不成他会算卦,会预知未来吗? 机遇这种东西是会从身边悄无声息的溜走的,能否抓的住就看闫宝山自己了。 第二天夜里,闫宝书带着闫宝龙从文工团下班回来,便看到金桂琴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生闷气,见状闫宝书偷偷询问了闫玉芬,姐弟两个咬了一会儿耳朵事情就全部都清晰了,闫宝山真的收拾行李回了农场,临走之前只是托人捎了个口信回来,连金桂琴当面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给。闫宝书在得知这些后有些哭笑不得,闫宝山这个人的心是真狠,除此之外,他也要感叹一下闫宝山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至少在他心里没有那么的羁绊。 闫宝山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从众人眼前晃了这么一下,很快地就有人先一步的遗忘了他还出现过。在闫宝山走后,闫宝福的心情也得到了平复,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情绪高昂的闹着要搬出这个家了,尽管如此,闫宝福和金桂琴娘两之间的隔阂依旧存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里,娘两也只是面上过的去,再不像从前那样会有说有笑的唠嗑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点闫宝书帮不上忙,所以他最近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陆向北的身上。 陆向北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头上的绷带也都拆了下去,由于那一板砖砸的极狠,所以在他的后脑勺上留下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伤疤。这一天陆向北来文工团找闫宝书玩,两个人就坐在楼旁边的一个花坛上唠嗑,当闫宝书看到陆向北后脑勺已经不生头发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老法子,“向北,我听我妈说,用生姜蹭头皮能有助于生发。” 陆向北诧异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闫宝书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等你头上的彻底痊愈了,你就拿块生姜每天不停的蹭,说不定真就长出头发了呢。”说着,闫宝书伸手在陆向北的后脑勺上自习的翻看了一下,“这块头发都没有了,太影响整体的美感了。” 陆向北噗嗤笑了,“你当我是大姑娘啊,还在乎这个。” “这话说的,男人也是要注意自身修养与仪表的,再说了,你明明就那么完美,脑袋上突然就多出这么一块疤,换谁心里都难受。” 陆向北的笑容温柔了起来,趁着四下无人之时脖子一伸迅速地在闫宝书的脸蛋子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过后,陆向北笑了起来,“我只有在你眼里才是最完美的,对吧!” 闫宝忍俊不禁道:“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陆向北一愣,“这话我听不懂。” 闫宝书摆了摆手,“听不懂不要紧,咱两还是先找个地方去填饱肚子吧。”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一旦把中间的那层窗户纸戳破,那腻歪的程度连着就上升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阶段,若不是闫宝书和陆向北都是男人,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背地里戳他们的脊梁骨呢。陆向北回辽宁的日子就定在后天,于是这两天里,除了闫宝书要去文工团上班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就连上个厕所,陆向北都得拽着他在一旁陪同。更不用说一起吃饭一起压马路这种小事情了。距离陆向北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闫宝书从团里要到了两张红灯记的门票,一直以来他都想看这出样板戏,无奈各种事情的横生最后都没能得偿夙愿,如今他和陆向北坐在黑漆漆的大厅里,看戏的同时衣袖下是两个人紧握的双手,全程如此直至散场。 明日即将分别,闫宝书屈指一算,他和陆向北之间总共才有那么三次而已,说白了就是太少了。在回陆家的路上,闫宝书坐在陆向北身前问道:“向北,你觉着够吗?” 陆向北一愣,“什么够吗?” “就是……那个。” “哪个?” 闫宝书急赤白脸的说:“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啥。”说着,闫宝书反手过去照着陆向北的裆下就是一记猴子偷桃。 陆向北没有躲闪,反而笑道:“啊,是不够,我都是偷偷跟家里自己动手来着。” 闫宝书欣赏他的诚实,于是说道:“嗯,那晚上回去记得把门锁严实了,还有……你家里有雪花膏么?” 陆向北应声道:“有啊,跟我妈那屋放着呢。” “嗯,到时候记得拿过来。” 陆向北单手挠了挠头,“干啥用啊?” 闫宝书啧了一声,“问那么多干啥,让你拿就拿啊。” “遵命。” 夜里,陆向北当了一回飞天神偷,从他妈那屋偷了一整瓶的雪花膏过来,由于陆向南是上夜班的,所以他们把门一锁灯一关后,在漆黑的屋子里两个人放开了的大玩了一场,畅汗淋漓之时,两个人均是累的浑身毫无力气,随后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喘起了粗气。 闫宝书的手就搭在陆向北的背上,上面蒙上了他的汗水,闫宝书摸着黑的找到了陆向北的腰眼,用指尖轻轻的戳着笑道:“向北,你好像都不害羞了。” 陆向北的脸埋在枕头上,“你咋知道我不害羞了。” “哈哈,因为我感觉得到。” 陆向北冷哼一声,“我都让你教坏了。”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那我往后还是远离你吧,省的让你继续坏下去。”说着,闫宝书故作傲娇的翻了个身,结果这一刚转过去,伸手立马伸来一双大手把他圈进了怀里,陆向北凑到他耳朵前狠狠咬了一下,“说都不让说了?” 闫宝书揉着耳朵笑了笑说:“向北,你今年都十八了吧!” “嗯,是个老爷们儿了,哈哈哈。” 闫宝书叹了口气,“你说你都这么大了,万一你爸妈让你找媳妇儿结婚可咋样?” “啊……”陆向北明显楞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说:“说真的,就算没有你,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可现在不是有我了么,那你打算咋办?” 陆向北低头在闫宝书的脖颈上啃了一口,“金屋藏娇呗。” 闫宝书噗嗤笑了,“看样子我得重新认识你了,竟然还会用典故了,当真是可喜可贺的。” “哎呀,敢嘲笑我是吧?那我得好好的惩罚你了。” 闫宝书一惊,“还来啊?大哥,求你饶了我吧。” “留着力气,待会儿在求饶吧。” 第132章 陆向北是在第二天上午上的火车,离别的场面依旧让人觉着撕心裂肺……其实,也就只有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难受而已,其余的人只是来送了个别,然后就有说有笑的回去了。在陆向北再次离家这件事上,陆向北的母亲已经做到了平常心,儿子总归是她的,只要家还在这里,他早晚都得回来。 自从陆向北离开以后,闫宝书低沉的情绪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发酵,如果不是立秋来的是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够整理好心情。立秋在这边有个俗称,叫做“抢秋膘”,顾名思义就是要拿肉来包饺子吗。东北有句老话,“坐着不如躺着、好吃不如饺子。”于是立秋这天,家家户户都想要包个饺子来庆祝一下。金桂琴这天一大早就拿着户口本奔赴了生产大队,在人山人海当中就希望能够抢到几块肥肉。 闫宝书是真不喜欢肥肉,原因很简单,吃起来太腻歪了。可问题就在于,这是什么时候,不是现代社会的生活水平,这眼前能够一嘎达肥肉就能耗出不少的猪油,再炒别的菜的时候也省的一点油星都不见了。这可不是能够矫情的年代,要想矫情可以,那就饿着肚子别吃呗。 闫宝福和闫玉芬这两天跟厂矿大院上班都比较晚回来,说是最近的活增加了不少,于是家里的活计就都落在了王姑娘和两个小丫头的身上。闫宝书这天带着闫宝龙从文工团下班回来,进门时看到她们几个围坐在地桌上包饺子,便凑过去想要搭把手,结果却被王姑娘半路给拦了下来,“宝书啊,这可不是你们男人该干的活儿,赶紧洗了手一边儿歇着,包好了嫂子给你煮饺子吃。” 闫宝书哭笑不得,看来王姑娘这思想还处于没有解放的状态,“嫂子,咱家不兴这个,男女平等。”闫宝书不顾她阻拦洗了手坐在桌前包饺子,王姑娘则是叹了口气说:“咱妈把你们教的真好。”王姑娘笑眼看了闫宝书一眼,又说:“宝书啊,往后有没有想过考大学啊?” “嫂子,你咋突然提起这个了?你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吧?” 王姑娘笑道:“嫂子也是稀里糊涂听来的,咋样,如果可以你考不?我前几天还跟你哥商量了来着,咱家就属你最聪明了,如果你想考,哥和嫂子供你。” 闫宝书感动道:“谢谢嫂子,考大学的事儿啊,还是等时机来了以后再说吧。” 王姑娘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一旁默默摆着姿势的闫宝龙说:“我来咱家也有段时间了,宝龙这天天是干啥呢?” 闫宝书笑道:“做基本功呢,这小子以前看着不着四六的,现在可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文艺工作上面,就连俺们团长都夸他,说他啊比我有上进心。” “真的啊?”王姑娘兴奋不已,“那咱家岂不是要有两个文艺工作者了?说出去多光荣。” 闫宝书含笑道:“宝龙比我有天赋,就看他自己怎么运用了,你说是吧,宝龙。” 闫宝龙脸上竟然有点红,害臊的挠了挠头说:“我没哥厉害。” 闫宝龙的举动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逗乐了,温馨的场面让这个家显得更有个家的样子。在外打拼的人在努力,在家操持的人要细心,一个家不就是这样组建起来的么,只有相互扶持相互体谅才能把日子过的更好。老闫家现在一共是八口人,包了三盖帘的饺子估计就差不多了,面粉不是最好的精粉,肉质倒是还不错,这边饺子刚一下锅,那边闫宝福和闫玉芬就如同落汤鸡一样地进了门。 “你们跟家里都没看到下雨么?咋也没人给我还咱姐送把雨伞啊。”闫宝福吸了吸鼻子,又说:“我倒是没啥,咱姐好歹是个姑娘家,感冒了可咋整。” 闫玉芬笑了,“别把你姐我说的那么弱不禁风好吗。” 闫宝福也就是开个玩笑,待他和闫玉芬各自回屋换了衣裳之后一家人就围绕在炕桌上吃起了热腾腾的饺子。屋外是倾盆大雨下个不停,老话说的好,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暖和的天气马上就要过去了。 闫宝书今晚的胃口不错,自己数了个儿数,一共吃了十七个饺子。酒足饭饱过后,闫宝书倚靠着被货垛歇着,顺手还偷了闫宝福一副里藏着的半包大前门,“哈哈,哥,你不是都答应了嫂子说要戒烟吗?咋还让我发现大前门了。” 闫宝福不敢去看王姑娘,低着头猛吃饺子,顺便嘟囔着回答了闫宝书:“憋不住了,就抽一根。” 闫宝书边笑边给自己点了一根,姿势摆的像个大少爷,“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王姑娘噗嗤笑了,“宝书,你可别气你哥了,我也不是不让他抽,就是别挡着我面儿抽就行。” 闫宝书应声道:“哎,嫂子,你和我哥啥时候给我生个侄子啊。” “去,说啥胡话呢。”王姑娘连忙端着空盘子下了炕,拽着闫玉芬出了屋。 闫宝福笑着批评闫宝书,“跟你嫂子咋啥话都说。” 闫宝书惭愧道:“是有点不大合适,不过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和我嫂子有了孩子以后,这孩子的吃喝拉撒我全包了,咱这个小叔得当的有模有样,往后啊,我得让我侄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晓得不。” 闫宝福高兴坏了,“你这话哥听着顺耳,不过还早着呢。” “哥,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闫宝书这话音刚落,屋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轰隆一声过后他感觉这屋里的地都在颤动,闫宝书一惊,扑楞从炕头上坐了起来,“咋回事儿?地震了?”闫宝书觉着不应该啊,他所生活的这座城池在地图上的位置他是看过的,不处于地震带啊。 闫宝书这头正疑惑呢,只见王姑娘哭的不成样子的跑了进来,“宝福宝书,你们看去看看,咱家偏厦子倒了,咱妈还在那屋呢。” “啥玩应?”闫宝福也顾不上吃饭了,扔了筷子踩上鞋就往外跑。 闫宝书穿了鞋跟着往外走,他只觉着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回头一看竟然是闫宝龙,“你就别跟着了,在屋里照顾玉香他们。” 闫宝龙点点头,“嗯,要是需要我就叫我。” 闫宝书给了他一个微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屋外大风大雨,几个人顶着这样的天气往外扒拉泥土卡拉,眼瞅着几个人不行,闫宝书就让闫玉芬去邻居家叫人,不一会儿,闫永兴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赶了过来,一群人奋力合救终于把金桂琴从塌了的房子里救了出来。奇迹的是,金桂琴竟然就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一群人回到屋里,金桂琴被女儿儿媳妇带到小屋去换衣服,一群男人就坐在大屋里说话,闫永兴叼着大烟袋杆子吧嗒吧嗒抽起来个没完,好半晌才说:“这偏厦子还是你爷爷活着的时候盖的,一晃都一二十年了,用的材料还都是草泥之类的,能撑到今天也是不容易。” 闫宝书说:“年久失修,这也怪我们没及时发现,幸亏今儿我妈没事,要不然啊……” 闫宝福表示赞同,“人没事儿就好,不过按照我的意思,偏厦子那屋也不能就这样扔了,赶明儿我和宝书去矸石山那边儿捡些石头回来,看看能不能对付着盖起来,不住人也能放个东西啥的啊。” 闫永兴点了点头,“我看行。”说完,他披着衣服站了起来,“这时候也不早了,俺们也得回家换衣服了,你们好好照顾你妈,有啥事儿记得叫我。” “谢谢叔。” 这大概是闫宝书永生以来最难忘的一次立秋经历了,他把这个时间写到了信上,而后邮给了远在辽宁的陆向北。信件联络固然老套,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蕴藏其中,或许这种方式代表了一个时代,代表了一种纯洁,也代表了一种心情。闫宝书乐在其中,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期盼着陆向北回信的到来。 由于偏厦子的倒塌,老闫家一家人的生活节奏又加快了不少,不用上班的时候,一家人都会想尽办法的多干一些活,就是希望能够早些把偏厦子重新盖起来。更甚至的是,完四宁竟然在知道这件事后踊跃报名搅合了进来,每天都干到天黑了才离开。 这样两点一线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偏厦子终于盖好了,与此同时,夏天也悄然的远去了,天气渐渐转冷,闫宝书再次换上了他那打满了补丁的秋衣。 “闫宝书……” 闫宝书刚从文工团出来,就听到了完四宁离老远的喊他,“你咋来了?” 完四宁骑车停靠了过来,挥了挥手对旁边的闫宝龙说:“宝龙,我跟你哥有事儿说,你自己个儿能回家不?” 第78节 闫宝龙应声道:“四宁哥,你有事儿就跟我哥谈,我不耽误你们了,我先走了。”闫宝龙在跟着闫宝书吃喝玩乐摸爬滚蛋的这段日子里,性格上慢慢的有了改变,他不再像以前那么怕闫宝书了,反而能够平静的面对,高兴了会笑,做错事了怕被骂,如此看来,闫宝龙的个人情绪以及一些观念差不多有养成了。不过,闫宝书可从没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他在闫宝龙默默改变的过程中只是起到了一个正面引导的作用,口头教育往往都会被人左耳进右耳出,只有潜移默化以身作则,才能够深入人心。既然在老闫家没有能够起到榜样的父母,那闫宝书这个当哥的,就必须要以身作则。 看着闫宝龙奔跑的身影,闫宝书出言调侃完四宁,“你和我弟最近混的挺熟啊。” “那可不,宝龙这小子还真是你弟,有时候说话做事那都一个调调的,动不动就能说出一番大道理,正可谓是有其哥就有其弟啊。” 闫宝书笑着给了他一拳,“少拍马屁了,你找我有事儿?” “当然,还是一件大事儿。”完四宁拍了拍车前座后,闫宝书驾轻熟路的跳了上去,在他们骑车离开了厂矿大院以后,完四宁小声对他说:“你该不会忘记和顾军的约定了吧?” 闫宝书怔了怔,随后就严肃了起来,“这次要做多少?” 完四宁想了想,“我这边凑了个七十来块,顾军说他那边还有将近五十,你呢?” 闫宝书想了想,“手头上也就有个一二十块吧,不过快发工资了,还有,我在我干妈那边还有几件针织品,也不知道卖出去了没,明天我去瞅瞅。” “你估计能有多少?” 闫宝书估算了一下,“五十来块总归有了吧?” “这样一来就是……差不多快两百块呢。” 闫宝书听到这个数字倒也没多意外,“完四宁,你和顾军合作是想做大,这我能够理解,可你也别怪我泼冷水,做大了固然能够增加收入,但问题就在于,手笔大了,收购的粮食就要多,库存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事儿我一早就想好了,我家屋后头有个小窝棚,那里放个百八十斤的粮食绝对没问题。” 闫宝书叹了口气,“嗯,有地方就好,可是……这样一来目标就大了,万一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咋整。” 完四宁笑嘻嘻的说:“咋地,你关心我啊?” 第133章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瞻前顾后未必能干出大事,闫宝书犹豫再三过后总算是正式的承认了完四宁这个合作伙伴。不过他答应是答应了,却是有前提的答应了,也就是说,一定要再保证安全下秘密的进行。 完四宁比闫宝书还要爽快,发誓一定会注意安全的。于是,在三天后的晚上,完四宁和顾军找到了闫宝书,三个主要头目确定了计划方针,除此之外,几个人的心腹也从二三人变成了四五个人,给他们的劳动费用要看出手粮食多少的总额来计算,总之是不会亏待了自己人的。另外,他们还细化了自我的工作,譬如顾军,他和他那边的兄弟负责回东方红村里收粮食;完四宁和他的几个兄弟负责开拓市场,从附近的村落试着着手扩大收粮食的地盘。待两边都有了着落之后,他们会把粮食整合在一起,到时候在决定是从西河沟出手还是去领市的黑市上出手。 闫宝书孤身一人,既无信得过的人也无可用到的帮手,于是他就成了这个活计当中看似清闲实际上却很浪费大脑细胞的一项重要任务,也就是管账。小手笔的账额都好说,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数目越来越大,这往后要考虑的也就多了,没有人愿意偷偷摸摸干一辈子这个,换句话说,等到赚足了钱,他就务必要考虑带着这帮兄弟们转行干别的了。 事不迟疑说干就干,因为立秋过后的东北很快就变冷了,那时候正是收粮食的最好时机。三路人马兵分三路,顾军带着人回了东方红村,完四宁带着人去附近的村落去打探消息了,闫宝书则是原地留守,顺便找到了李队长的媳妇儿,前些日给他的那些针织品一共有四件,这四件针织品在李队长媳妇儿的卖力推销下竟然全部都卖了出去,并且得到了一个很客观的数字。 “宝书啊,赶紧屋里坐,干娘正好炸了点菜丸子,没放啥油,你看你爱吃不。” 闫宝书在干娘的热情招呼下进了屋,从干粮筐里抓了几个菜丸子吃,“嗯,挺好吃的啊。” “你喜欢吃就行。”她笑着坐到了炕桌的另一头,笑着说:“生产队最近可忙了,你干爹总是可晚才回来呢,哦对了……”她从兜里把钱掏了出来推到了闫宝书面前,“将近三十块呢,你好好数数。” 闫宝书边吃边笑,“不用数,我信的过干娘。”闫宝书把手里的最后一个菜丸子塞进嘴里,双手顺便在桌上的抹布上擦了一把,随后打开了包着钱的那块布,很大方的从里面拿出了十块钱来,“干娘,这是我孝敬您的。” “哟,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啊。” 闫宝书啧了一声,“我就是怕您不要才说是孝敬您的呢,其实我那些破玩应能卖出都是您帮的忙,孝敬您是应该的。” 李队长媳妇儿笑道:“那还叫破玩应?你是不知道,俺们单位有个姑娘家条件不错,家里还有沙发呢,软乎乎的,她一眼就看中了你钩的那条帘子,回去往沙发上那么一盖,好看着呢。” 闫宝书微笑道:“能有人喜欢就好。哎干娘,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成不?” “你说你说,都是自家人怕啥的。” 闫宝书顿了顿,说道:“干娘,我想往后多钩一些出来,到时候还不能像这回似得……” “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呢,干娘答应你,还帮着你问人。” 闫宝书高兴极了,“谢谢干娘。” 闫宝书发现干娘这个人人际关系很好,在说胡唠嗑方面也有着不寻常的一面,由其她是个女人,在这方面就能够做的梗如鱼得水。于是闫宝书仔细考虑了一下这方面的事宜,也就是说,李队长的媳妇儿完全有着可以做销售的资格,等到时机到来,闫宝书完全可以加大力度多雇佣一些人,办成一个场子,就算做不了多少年,但只要抢到先机一定可以挣到更多的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时间仿佛只有在平凡无奇中才会过的特别的快,好似转眼的功夫,这里面便迎来了一九七一年的第一场大雪。闫宝书站在文工团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雪景,寒意下意识的从背脊袭来,他很自然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哥……”闫宝龙从走廊的拐角处探出了脑袋。 闫宝书回过头看着他,笑道:“咋了?” 闫宝龙这一年来长了不少的个头,现如今也差不多到了闫宝书的肩膀处了。在闫宝龙朝着他走过来时,闫宝书发现闫宝龙的裤子腿短了不少,看起来特别像是八分裤,“宝龙,你长高了啊,看来回去得找我的裤子给你穿了。” 闫宝龙傻笑着挠了挠头,随后来到闫宝书身旁站着,“哥,咱先别说裤子的事儿,我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儿,你想听不?” “啥喜事儿啊?”闫宝书最近一段时间越来越稀罕闫宝龙这小子了,这和当初他厌烦的那个混世小魔王有着天大的差别。 闫宝龙歪着脑袋,笑嘻嘻的说:“哥,团长收我为徒了。” “真的?”闫宝书替他高兴,“团长咋说的?” 闫宝龙有模有样的学着佟建华的语气说:“宝龙啊,你知道当初我为啥推荐你哥来文工团不?那是因为你哥有灵气,适合做文艺工作者。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到了你们这儿啊就是有其哥就有其弟,你来文工团也有阵子了,虽然没拿到过什么钱,但你的努力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组织上是爱惜人才的,所以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师傅,往后就跟着我学表演,你看咋样?” 闫宝书听完了闫宝龙的话,忍俊不禁道:“这是好事儿,团长既然这么看重你,那你往后可得加倍努力才行,绝对不能辜负组织以及团长对你的信任,知道了吗?” 闫宝龙郑重其事的点着头,“嗯,哥我都记住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铭记于心。” 闫宝书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你小子也知道拍马屁了,以前可不是这德行啊。” 面对闫宝书的调侃,闫宝龙害臊道:“哥,那不是我还小吗,不懂事儿,您多担待着点。” 闫宝书笑道:“行了啊,你是我弟,咱可没有隔夜的仇,只要你往后好好做人,不再干混事儿就行。” “嗯,我一定不再像以前那样了。”闫宝龙笑嘻嘻的揉了揉鼻子,随即问道:“哥,最近我咋都没看到四宁哥来找你玩呢,他最近忙啥呢?” “咋了?你想他了?” 闫宝龙丝毫不遮掩的话说:“嗯呢,我最近都没见到四宁哥可想他了,就是不知道他咋不来呢。” “你是想他给你带好吃的吧。” 闫宝龙大笑,“哪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完四宁哪次来都偷摸给你糖吃。” 闫宝龙撅了撅嘴,“啥事儿都瞒不过你。” 闫宝书笑着摇了摇头,“他啊,最近忙的要死,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让他来看你好吧。” “嗯,我知道了。” “去吧,去里面看着去,等雪小点了我叫你回家。” 闫宝龙点点头就朝后台的方向跑了过去,闫宝书看着他的身影不禁感叹到,人还真是善变,不过却是变坏容易变好难。闫宝龙能把一身臭毛病改过来,或许还真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吧? 结果是好的就行,至于过程中经历了什么,那都不重要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闫宝书不禁想到许久都没回来的顾军和完四宁,这都快一个月了,两个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闫宝书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唯有等待消息的同时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明白。最近闫宝书得到陆向北的回信少了不少,也不知道此事的陆向北在做些什么。 闫宝书每每在思念起陆向北的时候都会点上一根烟,待这个烟燃烧到根部时他竟然都没有发觉,直到手指上一疼他才下意识的扔了手上的烟头。闫宝书叹了口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后台叫上了闫宝龙回家。 这场雪多多少少来的有点早,闫宝书和闫宝龙回到家里的时候,王姑娘和金桂琴正坐在灶台前搓苞米呢。闫宝书的爱好是非常之广的,搓苞米就算是其中一件。闫宝书爱吃苞米,无论是水煮苞米还是放在菜里炖了,又或者是烤着吃,他都非常喜欢。 “妈,咱家晚上吃啥啊?”闫宝书摘了挎包后坐到了灶台前,从簸箕里拿了一穗苞米出来,手指灵活的在上面拨弄着,苞米粒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掉。 “芥菜樱子炖大豆腐。” 闫宝书抿了抿嘴,“还没好啊,我都饿了。” 王姑娘笑道:“马上就好了。” 闫宝书看着王姑娘笑道:“嫂子,这马上就冬天了,过几天有时间了,我给你钩条围巾咋样啊?” 王姑娘笑的合不拢嘴,“妈,你瞅瞅俺弟这手有多巧,将来要是哪个姑娘嫁给了他,一定幸福着呢。” 金桂琴笑着点头,“可不咋地,宝书这孩子啥啥都好,就是有时候这脾气啊,倔的很。” 王姑娘边说边笑,“宝书啊,嫂子问你,你跟文工团工作,没有个看上眼的姑娘啊?” 闫宝书一愣,倒也不害羞的说:“没有。” “啧啧,妈,你瞅瞅咱家宝书,肯定是眼光太高了。” 金桂琴似乎得到了提示,连忙说道:“宝书啊,咱家这条件可不是你能挑啥样姑娘的,要是合适的,也试着……试着……”金桂琴想不起那个词儿了,于是向王姑娘求救,“那个词儿咋说的来着。” “追求。” “对对对,叫追求。”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真没有啊,如果有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啊。”闫宝书把手上的一穗苞米都搓完了,苞米杆子往簸箕里一扔了,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我得进屋了,袜子都湿了。” 王姑娘笑道:“哟哟哟,这是害羞是咋了。” “才没有呢。”闫宝书起身往屋里走,还不等进屋,门外就传来了完四宁的声音,嗓门那叫一个嘹亮,“闫宝书,闫宝书,闫宝书,闫宝书,我回来了,你赶紧给我出来。” 金桂琴和王姑娘都听愣了,“这谁家孩子啊,这是要吓死谁啊。” 闫宝书憋着笑,“完四宁,你们都见过的。”说着,闫宝书推门走了出去,“喊啥喊,叫魂呢。”闫宝书走到大门口刚把大门打开,完四宁一个飞扑就冲了过来,将闫宝书死死的抱在了怀里,“我操,兄弟,我可想死你了。” 第134章 完四宁在闫宝书一开门的瞬间就冲了上来,给了他一个重而有力的熊抱。闫宝书有些扛不住他这个重量,抓着完四宁的胳膊往后倒退了两步,“歪嘴子,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是吓唬我的?” 完四宁抱着闫宝书笑道:“这可不是吓唬,是思念的拥抱。”完四宁松开了手,面对面仔细看着闫宝书说:“一别数日,有没有想我。” 闫宝书哭笑不得,挥开了完四宁的爪子,“算是想了吧,话说你这段时间带着人出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到底去哪了?不知道我跟这边儿惦记着?” 完四宁叹了口气,转过身到了自行车前靠着,当他从兜里掏出烟时,闫宝书也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车后座上说:“给我也来一根。” “又蹭烟。” 闫宝书笑嘻嘻的说:“有便宜不占纯属王八蛋,尤其是跟你。” 完四宁自然不会介意闫宝书占他便宜的,反倒是巴不得闫宝书能够占他更多的便宜,包括身体上的接触。完四宁把烟递了过去,自顾自的抽着烟说:“这一个月以来差点没把我累惨了,你像顾军那小子有个固定的地界儿,老乡之间也都能够好说话,还不至于被出卖。而我呢,这段时间在外头跑,兄弟几个风餐露宿的也就算了,敲开一家门问有粮食没,不是被冷落对待,就是被人骂走,咋地,我们看起来像土匪啊?”完四宁满腹苦水,继续和闫宝书倾诉道:“后来我们改变策略了,先熟悉地形,了解一下村民的基本情况,这人嘛总有些贪念的,每个村里有会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闲的,给两个子儿就啥都说了。” 闫宝书欣赏完四宁的聪明头脑,笑了笑说:“收粮食的过程肯定不容易,你在当初入伙之前就应该考虑到的。” “吃点苦不怕啥,可别让我遇上被人追着满街跑的事儿啊。”完四宁苦笑着不停地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问了一户村民家,这刚口还没把话说完那,那头他就吆喝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呼啦啦出来一群人,非要把我们抓起来送局子里去。” 闫宝书噗嗤笑了,“正直的人真的有,你不能把所有人都规划在你对那些游手好闲竟想着怎么占便宜的那些人的范围中。” 完四宁直摇头,“”那个村是不能去了,以后都不能去了,怕是很容易被人盯上。” “嗯,不去也好。” 完四宁狠狠吸了一口烟,“操,忙活了快一个月,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哥几个偷偷摸摸收到了能有个四十斤的粮食,都是上好的精粉,这可是我跑了三个村才弄来的啊。” 闫宝书拍了拍完四宁的肩膀,“你的辛苦我明白,这年头有了粮食都得上交,每家每户能留下来的精粮也就那么一丢丢,如果不是真的缺钱,谁愿意把这好粮食拿出来啊。” 第79节 “也不能这么说,有的人家提供的精良还不到两斤呢,你觉着这点够干啥的?省吃俭用也就是几顿饭的事儿。”完四宁手上的烟抽完了,紧接着又对火续上了一根,“就这点粮食,还真不如让咱们收走了的合适。你想啊,咱们给的钱合适,他们拿了钱还能干点别的,少吃一口没啥这种观念对他们影响来说是非常深刻的。” 闫宝书被他逗笑了,“歪嘴子,我发现你对人性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吗。” “那还用说。”完四宁把烟往嘴角上一衔,“我这刚回来,都老长时间没洗澡了,裤裆里感觉都有味了,咋样,陪哥们洗个澡去?” 闫宝书听的直咧嘴,“你可真是够直白的。” “操,这有啥的,就问你一句话,去不去吧。” 闫宝书叹了口气,“我舍命陪君子,走吧。” “洗个澡咋就跟舍命扯上关系了呢。”完四宁嬉皮笑脸的跨上车,带上手套后才想起来,“哎,你别坐后头啊,那样不方便咱两唠嗑。来来来,上前面来,我搂着你咱两还能暖活点。” 闫宝书从车后座上下来,“等会儿啊,我得进屋拿收巾啥的。” “啧……拿啥拿啊,我这也没回家,都带着呢,撒愣的吧。”完四宁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把人拉到车前杠上坐下,蹬车上路之后完四宁吐了嘴角上的烟,问道:“这都啥天儿了,你咋还穿这么少。” 闫宝书叹气道:“你以为我想啊,首先是文工团最近很忙,没时间让我出去溜达;其次,我发现我这一年里长高了,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都让宝龙捡走了;所以,我只能穿成这样,哎呀……其实也不是很冷,这才刚入冬啊。” “让我咋说你好呢,这样吧,等明天我和顾军碰个头之后,下午我就去文工团找你。” 闫宝书好奇道:“干啥去?” “带你去我家,我比你高,以前的衣服还有不老少呢,原本想给你买件新的吧,可现在手头上……嘿嘿嘿,不过你要是不嫌弃,那就穿我的咋样?” 闫宝书噗嗤笑了,“那我还是捡我哥的吧。” “咋地,还真嫌弃我啊?不过,你确实可以捡你哥的衣服穿啊。” 闫宝书说道:“我哥没比我高出去多少,找出来的衣服都腿短,我姐说过两天就给用他的裤子改几条我能穿的出来。” “呵,又要补丁打补丁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虽然我那衣服也有补丁,但肯定比你姐给你改出来的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接你,顺便留我家吃顿晚饭。” 闫宝书笑道:“霸权主义。” “哎,我就是这么霸道,你能把我咋地,反正陆向北也不在,没有人能给你撑腰。”完四宁也是一时没想那么多就提了陆向北,结果说完他就后悔了,这陆向北走了也挺长时间的了,闫宝书心里肯定是想念他的,如今一提闫宝书的心情肯定会一落千丈,一想到这里完四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没事儿那犊子干啥啊。 闫宝书在听到陆向北这三个字时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过去了,他笑了笑说:“我都将近两个礼拜没收到他的信了。” 完四宁安慰他说:“肯定是忙啊,人家是在部队上,哪里能跟咱们这种平民老百姓一样。”要么说完四宁都觉着自己聪明呢,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无形中就把闫宝书和陆向北区别给划分开来了,言外之意就是你两不合适,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吗。 不过闫宝书却没想这么多,而是很平淡的回了完四宁一句话,“应该是吧。” 完四宁的内心无比郁闷,唯有猛劲儿蹬车才能发泄心中的不平衡。二十分钟后,两个人抵达了矿职工的澡堂子,锁好车进门,到了二楼更衣箱前脱衣服时,完四宁脱的比谁都快,动作上几乎是一气呵成的,末了还拿着自己的裤衩闻了一下,“我操……” 闫宝书看的直皱眉,“味道咋样?鲜灵吧。” 完四宁撇嘴,“臭死了。” “那你还闻。”闫宝书笑着锁好柜门,跟着走起路来还直得瑟的完四宁往池子那边走,“哎哎哎,你能别边走边得瑟吗,咋地,你想告诉别人你那个大是怎么着。” 完四宁得意的拍了下肚子:“就是这么有自信。” “得了吧,瞅你脚脖子上那一圈黑皴,我都懒得说你。” 完四宁抬脚看了一眼脚脖子,随后冲闫宝书嘻嘻的笑了起来。但凡完四宁是发自内心的笑时,他的嘴角都歪的特别厉害,也正是因为这一特点,完四宁看上去特别的帅气,洒脱,这是别人没办法拥有的一种先天条件,当然了,这也算是一个缺陷,不过却没有多少人能够把先天的缺陷运用的如此恰到好处,能够让人觉着这种缺陷是优点,甚至能够达到好看的地步。 闫宝书心里有了陆向北,所以完四宁就算再好看那也只能当做哥们来看,闫宝书没有往歪了想,走过去照着完四宁的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过后,完四宁吃痛的反手去摸后背,“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闫宝书笑道:“往后就这么笑,我相信会有不少姑娘看上你的。” “切,谁稀罕啊。” 闫宝书和完四宁下了澡堂子,刚泡进水里,闫宝书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陆向西,“二哥,你咋才下班啊?” “是宝书啊。”陆向西拿着毛巾走了过来,坐在了闫宝书身旁,“这不是昨晚出了一批煤吗,且忙活着呢,倒是你,这都几点了,文工团才让你下班?有演出?” “啊,没有,我是陪他来的。”闫宝书指了指完四宁,陆向西打眼这么一瞅就把完四宁认出来了,“这不是前些日子跟医院见过吗?” 完四宁笑道:“对了,就是我了。” 陆向西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下井挖煤了?咋一身的黑皴?” 完四宁无语凝噎,今儿就不该找闫宝书来陪他吸走,走到哪都有人嫌他埋汰。 陆向西怕完四宁多想,连忙解释道:“哈哈哈,开玩笑的啊,这人要是干干净净的还来洗澡干啥啊,你说是不。”陆向西站起身,“我洗的差不多了,你们泡着啊,我先走了。” “二哥再见。” 陆向西摆了摆手后出了池子。 闫宝书扭头看着完四宁,忍俊不禁道:“咋了,不高兴了。” “哼,我有啥不高兴的,反正我就这么埋汰,能咋地吧。” 闫宝书啧了一声,“还傲娇了。” “你说啥?” 闫宝书耸了耸肩:“没啥,我就是想问你,要不要我给你搓搓背啊?” “要要要。”完四宁点头如捣蒜,连忙从池子里起来趴到了池台上,“麻溜的,这个时候就缺个人搓背呢。” 闫宝书用毛巾沾了水后缠绕在手上,在给完四宁搓背时,这小子不停的哼哼着,看起来还挺享受的,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两句,“陆向北可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吧?等他回来看我不气死他的。” 闫宝书憋着笑,心想,人家可比你享受过更高层的待遇呢,还想气人家! 第135章 要说完四宁这个人的种种举动,闫宝书也是能够从中看出些门道的,可是他并不能够确信这是完四宁对他有想法,毕竟完四宁是活在这个年代的,他是属于这个年代的,无论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是在这个年代的影响下而产生的,所以说……闫宝书并不能够将此种亲近的行为与自己和陆向北之间的感情相作比,万一是他想的出了差错,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于是,这种行为只能够定格在“兄弟、哥们儿”的友谊之上,别无其他可能。 “唉呀妈呀,终于洗干净了。”完四宁上了楼,毛巾往腿上一搭坐在长椅上就点了一根烟,抽的同时还时不时的看闫宝书两眼,语气调侃的说:“宝书,是不是我的错觉啊,我咋感觉你比以前黑了呢?” “啊?啊……”闫宝书用毛巾边擦身子边说,“是黑了点,没以前那么白了。” 完四宁这会儿才目不转睛的看着闫宝书,心想这要是一直都那么白该有多好,白白嫩嫩的……横看竖看都他吗的像个大姑娘。或许是因为完四宁这次离开的时间挺长的,回来之后才发现了闫宝书正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以前的闫宝书看上去特白,眉眼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媚气和胭脂气,而现在呢,白不见了踪影,眉宇间竟然透着一股子英气……完四宁仔细看了好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闫宝书长大了,长开了,看起来比以前更加顺眼更招人稀罕了。 闫宝书感受到了完四宁炽热的目光,转过身时,完四宁竟然有些慌张,“啊……差不多了,咱们得回家了。” 闫宝书假装没看到,笑道:“啊,你得把我送回去啊,不然我走回去得冻死。” “放心好了,兄弟一定把你送回家。” 两个人穿戴整齐后出了职工澡堂子,站在门口两个人谁都没想到,这时的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闫宝书因为是被完四宁强行拉拽出来的,所以也没戴帽子,完四宁则是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帽子递了过来,“你带上吧,别到家就感冒了。” “那你呢?” “嗨,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完四宁见闫宝书不接,直接上手帮闫宝书把帽子戴在了脑袋上,顺便还欣赏了一番,“别说,你带我这帽子还挺好看的。”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你这帽子除了不是狗皮的,剩下的哪样和我的那顶有区别?” “好好好,你有狗皮帽子了不起,我这个您就暂且带着吧,委屈您了嘿。”完四宁开玩笑似的走了出去,张开双臂迎接着天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舒坦。” 闫宝书叹了口气,裹紧衣服跟了上去。 此时厂矿大院里还有不少地方是亮着灯的,时不时还会有人经过,闫宝书和陆向北往锁自行车的地方走的同时,竟然同一时间弯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当他们抬起头时,目光交错,反倒是完四宁先一步败下阵来,他吓的目光躲闪,笑嘻嘻的说:“宝书,你冷不?” 闫宝书无奈暗叹,“还行,咋了?” “要不要跟我打会儿雪仗?” 闫宝书笑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多大了也是从孩子长起来的。” 哎,别说,闫宝书觉着完四宁这话说的有点道理,无论到了什么岁数,只要心情保持在年轻状态,那么你就是年轻的!闫宝书在得到了领悟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手里团好的雪球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完四宁的背上。 “哎呀我去,背后偷袭啊。”完四宁转过身朝闫宝书扔了个雪球过来。 闫宝书动作灵敏,一转身就躲了过去,“哈哈哈,砸不着,干气猴。”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完四宁发出爽朗的笑声,再次从地上捧起一把雪,团成雪球之后满大院的追着闫宝书打。 闫宝书也不甘示弱,奋力反击,直到最后两个人累的四肢乏力时,两个人脖领子裤腿子衣袖子全都湿了。闫宝书实在没力气了,瘫坐在雪地上,“不行了不行了,累了。” 完四宁走了过来坐下,“虽然累,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啊,真想一直和你这么玩下去。” 闫宝书耳根一红,略显尴尬的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走吧,回家吧,再晚了我估计我家人就不给留门了。” “行,回家。” 两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完四宁送闫宝书回家的路上,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儿,“立场坚定斗志强……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立场坚定斗志强!” 闫宝书怎么都没想到完四宁会在这种独处的时候唱起这首歌,这首歌虽然是这个时候人人都会唱的一首歌,但这首歌却承载了他和陆向北之间的过往,眼前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他和陆向北面对面唱响了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末了还给对方行了个礼。 “别唱了。”闫宝书突然出声,完四宁吓了一跳,“咋了?” 闫宝书轻咳一声,笑道:“你唱的太难听了。” “嘿,你嫌我唱的难听,那你唱给我听吧,我知道你唱歌好,哈哈哈。” 闫宝书也不吝啬,张嘴就来,“嫂子,嫂子借你一双小手,捧一把黑土,先把鬼子埋掉!嫂子……嫂子借你一对大脚,踩一溜山道再把我们送好……”闫宝书唱了一半,竟然把自己唱笑了。 完四宁听的一愣愣的,“你唱的这叫啥,咋把鬼子给整出来了呢,赶紧换歌。” 闫宝书笑声得到收敛,清了清嗓子说:“那就唱这个,听着……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呜呜呜呜,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爱……” 完四宁急了,“哎呀呀,你别唱了,这都些啥啊,我都没听过。” 闫宝书大笑,“以后你就会碰上这么一只模样可爱还不吃人的老虎,到时候你的目光只会盯着她看了。”闫宝书也不知道这种暗示算不算的上一种暗示,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能不能让完四宁明白他的意思。其实,闫宝书这么做也有点铤而走险,前一刻他还觉着应该继续装作是兄弟,可是这一刻他就有点耗不住了。 “啊……我明白了。”完四宁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闫宝书多少有点小兴奋,“你明白了?” “明白明白,意思就是母老虎不能要呗,放心,我绝对碰不上那个母老虎,就算碰上了我也看不上眼。”说完,完四宁哈哈大笑起来。 闫宝书无力的往车把上一趴,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啊,你来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老闫家门口,完四宁让闫宝书下了车,“行了,赶紧进屋吧,明儿我和顾军碰了之后就去找你。” “你们碰头都不用叫上我吗?” 完四宁笑道:“咋了?怕我们缺人手啊?放心,我们商量的都是出手的事儿,你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闫宝书点点头,“嗯,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慢点骑车。” “知道了。”完四宁抬车调了个头,刚上车准备走,就听到闫宝书跟后头说:“歪嘴子,咱们会一直都是朋友吧?” 完四宁一愣,回过头笑道:“当然。” 第80节 朋友说起来简单,可是闫宝书觉着他完四宁却朝着这条路越走越远,他真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完四宁一定是把他当做兄弟的,而不是…… 闫宝书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来竟然有了点黑眼圈,洗完脸刷完牙他坐在桌前啃了半个窝头就有了饱感,于是放下筷子和闫宝龙说:“宝龙,你慢慢吃,还有时间不着急,我到外屋地抽根烟。” 闫宝书开门走了出去,闫玉芳这个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凑到闫宝龙身旁,“哎,咱哥咋了?” 闫宝龙拿着窝头,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闫玉芬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咱哥,看来是假的,我再不相信你了。” 闫宝龙冤啊,“我没有,咱哥对我那么好,我咋能不关心他呢。” “那你说,咱哥咋了?” 闫宝龙没办法,只好编了个理由,“可能是团里让出节目,咱哥为这事儿犯愁呢。” “这样啊……那我就帮不上忙了。”闫玉芳盯着闫宝龙,想了好半天才说:“你现在在文工团,有啥事儿可得多帮咱哥留意着,可别让谁欺负了咱哥。” 闫宝龙狂点头,“放心,谁敢欺负咱哥我跟谁玩命。” 闫玉芬坐在炕上叠被,听的忍不住笑:“行了啊,就你们两个小孩崽子还想着保护谁,先顾着自个儿吧。” 屋里好像有些热闹,闫宝书却跟闫宝福坐在外屋地抽着烟,“宝书啊,咋了?不高兴?” 闫宝书摇了摇头,“哥,我听说咱们厂里要调级别了,这批你能赶上不?” 闫宝福想了想,“这谁知道呢,一切还得看组织的安排。”闫宝福用脚踩灭了烟头,“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去单位报道。” “嗯……”闫宝书扔了烟头,不一会儿闫宝龙拎着他的挎包走了出来,“哥,咱们该走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干气猴算是方言了,我不知道别的地方会不会也这么说。 干气猴就是,比如你打我,结果没打到,我就会说:“气死你,没打到“哈哈,干气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第136章 这次的雪似乎比往回都要更持久一些,连续下了好几天都不见停,厚厚的积雪淹没了道路,纵使人们跟在屁股后头收拾,也赶不上老天爷作妖来的快。闫宝书在那天之后还真被完四宁带了他家里,完四宁的母亲把完四宁以前穿过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合着身的比划着,但凡闫宝书能上身的全都给打好包了,现如今闫宝书身上这套比较厚实的棉衣,那都是捡完四宁的。 这个时候一家一个孩子的太少了,完四宁家就他一个,所以条件上相对好了许多,至于陆向北家那是个例外,谁让他摊上了个有能力的爹呢。陆建军现如今是厂矿大院煤质科的科长,这往后一旦走的顺风顺水了,更高的位置还不是说来就来的事儿吗。 自从闫宝书从完四宁家卷走了这么多衣服之后,完四宁又跟失踪了一样,很久没都没出现过了,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功夫可真是练到家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闫宝书在十二月底的最后几天里,竟然收到了陆向北来的书信,他兴奋不已,坐在文工团的后台台阶上就拆了信,打开一看,最上面画着一个其丑无比的笑脸,旁边还配了一句话,“小样的,想我了没?” 闫宝书当然想了,想他想的都要发疯了,如果陆向北再不回信,他真有点想要去辽宁找他了。 闫宝书喜极而泣,眼中含泪的正准备往下看,突然有人从后台喊了一声,“闫宝书在吗,闫宝书在吗,团长让你去他办公室,听到了请回答。” 闫宝书连忙收起陆向北的来信塞进了裤兜了,随即用衣袖擦了下眼睛,“啊,来了来了。”闫宝书也不知这个时候佟建华找他干嘛,来到办公室门口敲了门,“团长,我是闫宝书。” “宝书啊,快进来吧。” 闫宝书推门而入,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人,“团长,您找我啊。” “啊,是找你,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佟建华给闫宝书引荐了那位坐姿正派一丝不苟的男人,“这位是辽宁省军工艺术团的宋团长。”说着,佟建华又冲宋国元介绍起了闫宝书,“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闫宝书小同志,这孩子可是非常有灵性的,这次去辽宁还请宋团长多为照顾。” 宋国元仔细打量着闫宝书,满意的点了头,“嗯,看样子是个苗子。” 闫宝书听的云里雾里的,“团长,这是……” “没啥,就是咱们团里要派三个人过去学习,你不是上次上海没去成吗,我就想着这回就让你去吧。” 闫宝书这回肯定要去必须要去,他兴奋不已的说:“团长,谢谢您,也谢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说完,闫宝书动作流利地冲宋国元敬了个礼,“也谢谢宋团长对我的赏识。” 宋国元大笑,“老佟啊,你这徒弟可是个有胆识的。” 佟建华脸上有光,“哦对了,我跟组织上也申请了,你可以带着宝龙去,不过费用啥的可就得自己负责了。” 这对于闫宝书来说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儿,“谢谢团长,我会想办法的。” “那行了,没啥事你就先去忙吧,具体出发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是,团长。” 闫宝书立正转身,大步走……待出了佟建华办公室那一刻,他几乎想要兴奋的跳起来欢呼,也不知今儿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喜事连连。闫宝书回到了后台,从兜里掏出了陆向北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原来陆向北这么长时间没有回信,竟然是有任务离开了辽宁。 闫宝书看完了信后,小心翼翼的将新建叠好塞进了信封里,这些信他都要留下来,等到自己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这些信不止是他和陆向北的感情联络,更是他的青春,他的爱情,他的一辈子。 闫宝书再次得到了出去学习的机会,虽说这是组织上给予他的信任,更是佟建华对他的肯定,然而就是因为每次有着这样待遇的人中都有“闫宝书”这个名字,慢慢地,就有些人看不惯闫宝书了。 闫宝书自己对这些人是视而不见的,爱说什么爱干什么都随着他们去,他要等待的只是去辽宁的那天的到来。终于,出发去辽宁的日子定了下来,十二月底,也就是正好衔接跨年。中国新年讲究的是农历,于是闫宝书就合计着这回去辽宁能不能耗到陆向北放假,跟着他一起回家过年,迎接一九七三的到来。 老闫家在得知了两个儿子都要出去学习的消息时高兴的都炸了庙,喜上加喜的事情就是闫宝福的瓦匠得到了升级,月薪从十六元升到了二十六元,足足涨了十块钱。金桂琴现在走在胡同里那都是挺直了腰板,觉着脸上那叫一个有光。为此,金桂琴大出血了一回,去食杂店买了猪肉,当天夜里一家人在炕桌上吃了一顿油星十足的猪肉炖粉条。 十二月的二十二号,距离出发辽宁只有两天的时间了,闫宝书和闫宝龙的行李都被卷好了,就等着大后天踏上火车,结果就是在出发的前一天里,一个重大事件几乎传遍了街头巷尾。 闫宝书那会儿正坐在文工团里工作,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好事儿。闫宝书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尽管这时已经不下雪了,但冷风却吹得人脸上生疼,仿佛刀子一般的刮过。闫宝书双手在脸上揉了揉,正巧几个人从窗户根底下跑过,他拦住了其中一人,问道:“哎哥们儿,这是咋了,有啥好事儿啊?” 那哥们儿也是个热乎人,笑道:“啥好事儿啊,是生产大队那边召开了批斗大会。” 闫宝书惊讶道:“批谁啊?” “听说这回有不少人倒了,不过都不是啥好人,哦对了,我可听说了,还有一群小兔崽子,好事儿不干竟然干起了投机倒把的勾当,连人带粮食全都给带走了,那叫一个溜干净。” 闫宝书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许久未曾露面的完四宁和顾军身上。闫宝书醒了醒神,和那人道谢:“谢了啊,你这是要去看热闹?” “可不吗。” 闫宝书干笑道:“那你快去吧。”闫宝书内心是慌乱的,他关上窗户赶忙换了衣服,出门时正巧碰上了闫宝龙和另外两个工友,“哥,你这是要干啥去?” “哥有事儿,晚上下班自己回家啊。”闫宝书拿起衣服就往外跑,一路上的人那叫一个多,全都是赶往生产大队去看热闹的。闫宝书左躲右闪的绕着人群,总算挤进了生产大队,透过人群,闫宝书看到了李队长,还有其余的几个领导干部都坐在上头,一个个老脸拉的阴沉,时不时的还嚼上一根烟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闫宝书隐匿在人群中等待着,大概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批斗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只听上头有人吆喝了一声,“都给我带出来”之后,一旁的屋门打开了,一群人排着队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闫宝书挨个的看挨个的瞅,最终……他在这些人找寻到了完四宁的身影。 闫宝书蒙了,他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往前挪了几步,而此时完四宁似乎是看到了他,竟然朝着他不停地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示意他不要过来。闫宝书瞪大了眼睛,想要用眼神告诉他,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结果完四宁却像是没收到信息一样,一扭头就不再看闫宝书了。 闫宝书心急如焚,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顾军,当他把整条队伍都看下来时,竟然没有发现顾军的身影,闫宝书松了口气,想来应该是顾军跑掉了,可是……闫宝书实在无法想象,完四宁这样一个机灵的人怎么会被逮到的?又是如何被逮到的呢? “这些人都是什么?” “不是人。” “那是什么?” “人渣,畜生。” 上面与群众形成了互动,言语难听的指责着挂了牌子的这些人,闫宝书听到这些话被安到了完四宁身上,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他真的很想站出来,大声的告诉人们,我是他的同伙,你们把我也抓了吧。 闫宝书犹豫不决之际,他竟然看到了完四宁的笑脸,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他吊儿郎当的往那一站,脸皮厚的仿佛有了城墙一般厚。可谁又能知道,完四宁这么傲气的风骨怎能受得了如此大的侮辱? 闫宝书和完四宁虽没有拜把子,也没有过任何誓言,但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想法却充斥在闫宝书的脑海当中。闫宝书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可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他也折进去了,那么谁又能帮助完四宁脱身呢? 闫宝书的眼眶湿了,在别人还没有发现时他赶忙用衣袖擦了下眼睛,抬起头时,他看到完四宁转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下一秒完四宁露出了那个闫宝书认为最发自内心的笑容,嘴角歪的上扬,帅气中充满了阳光。 闫宝书泪崩了,他咬紧牙关站在人群中…… 第137章 批斗大会持续进行中,场面越发激烈,挨批的人们能抗住的实在是没有几个,到了最后不少人都被骂的跪地痛哭,也只有完四宁,一个人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无论底下的人如何骂如何笑,他都不为之所动,那阳光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而目光却是看着底下的闫宝书,似乎是在告诉闫宝书,我的这个笑只为你存在。 这场大会一直持续到了天色灰暗,得到的最终决定就是,这些人都要被送去劳改,至于会被放到哪里劳改并没有和群众告知。完四宁在闫宝书的注视下被带走了,当人群从生产队院里散开之后,闫宝书终于不堪重负的倒在地上。 出来混的早晚都是要还的,可问题就在于完四宁他这是头一回啊。闫宝书瘫软在地上,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他必须要想到一个把完四宁救出来的法子,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陆建军?闫宝书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不过很快又被闫宝书给否决了。有了,闫宝书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后就直奔生产队大门跑了出去。闫宝书一路上疯狂的跑着,不顾冷风吹进了嘴里,不顾冷风吹打在脸上,等他跑到李队长家门口时,李队长正巧刚推着自行车进了家门,看到闫宝书呼哧带喘的过来,李队长诧异道:“宝书,你这是咋了?遇上啥事儿了?” “干爸……” 李队长媳妇儿闻声从屋里出来,“宝书,这是咋了?” 闫宝书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屋,在喝了一口水之后和李队长说道:“干爸,我和你说件事,这件事可能会让你生气,但我请你听我说完。” 李队长点点头,“你说。” 闫宝书把他和完四宁的关系说完了,末了还紧张的询问道:“干爸,完四宁还有可能出来吗?” 李队长点了根烟抽着,阴沉着脸好半天才说:“跟他一起被抓还有好几个人呢,这事儿说大也大,如果他诚心认错,劳改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出来了。” “干爸……”闫宝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干爸,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他救出来啊。” 李队长看了他一眼没什么举动,倒是他媳妇儿上前把闫宝书扶了起来,“宝书啊,你别急,先听听你干爸怎么说。” 李队长沉默良久,开口道:“这事儿谁也救不了,他那是投机倒把,再说了,那孩子他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不过也别抱什么希望,他这回劳改是肯定的了,宝书啊……你要信的过干爸,就听我的,这事儿你别参合,让他进去劳改一年也好,让他有个记性。” 闫宝书摇头,“干爸,其实……” “好了宝书。”李队长显然不想继续听了,“这件事别求任何人,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只当没发生过,如果让旁人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闫宝书深知无力转圜,便开口问道:“干爸,那你能告诉我他会被发放到哪里劳改吗?” “这个吗?”李队长显然是有些犹豫的。 闫宝书心急如焚,再次跪倒在李队长脚边,“干爸,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完四宁会被发放到哪里劳改吧,虽然我救不出他来,但我总要在他走之前看他一眼啊。” 李队长媳妇儿受不住闫宝书这么难受,眼含泪花道:“老李啊,这都是自家人,护短也是应该的,宝书都这么求你了,你就透露个只言片语吧。” 李队长啧了一声,“你个败家娘们懂个啥。” “干爸……” 李队长看向闫宝书,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了两个字出来。 闫宝书跪谢李队长,随后仿佛魂不附体的从李队长家走了出来。闫宝书不知自己是什么晃荡回家的,进了家门,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王姑娘使劲儿冲闫宝福眨了下眼睛,闫宝福会意便走了过去,“宝书啊,这是咋了?” 闫宝龙这时也凑了过来,“哥,你饿吗?锅里还闷着饭呢,我去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闫宝书回过神,转过头看向闫宝龙,“宝龙,哥不能跟你一起去辽宁了,你到了辽宁要听团长的话知道吗。” 一屋子人都震惊了,闫宝福连忙问道:“宝书,你到底是咋了,为啥说不去就不去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哥,我累了,让我睡会儿。” 闫宝福还想继续追问,却被王姑娘拦了下来。 闫宝书是真的很想去辽宁,当完四宁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还有就是那个不知道逃跑的顾军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种种问题闫宝书都必须要去了探个究竟。这一夜闫宝书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先是去了厂矿大院和佟建华告假,结果不去的话语刚说出口,佟建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闫宝书,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上一次也就算了,这回还这样,你把组织上给予你的信任当成啥了?告诉你,这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闫宝书低着头任骂,脸色苍白的说:“团长,我真不能去,我有事。” 第81节 “有事?天大的事能大的过组织上给派给你的任务?”佟建华气的直摔缸子,“不闫宝书你是不是没心没肺啊,我这么信任你推荐你看重你,就因为这次还让你外派学习,团里多少人对我对你都有意见了?你怎么都不想想这些。” 闫宝书知道佟建华对他好,愧疚的深鞠一躬,哽咽道:“团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看重,但是我这回我真的没办法,我去不了。” 佟建华一愣,听到闫宝书哽咽的声音时他竟然有些心软,语气也因此柔和了不少,“方才我的话有些重了,那你告诉我,你遇到啥事儿了?有啥事儿是不能解决的?” 闫宝书无从说起,起身时双手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团长,对不起,我真的去不了,是我辜负了您的看重。”说完,闫宝书转身直接从佟建华的办公室跑了出去。 佟建华固然是生气的,可他也的确没见过闫宝书有过这样的神态,难道真的遇上什么大事儿了? 佟建华对闫宝书是真的好,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看重闫宝书,更多的是他稀罕这个孩子。这次辽宁外派的学习任务,闫宝书终究没能去上,而是改派了别人,为此团里的闲话也就越来越少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至于闫宝龙吗,闫宝书给他带上了钱,跟着佟建华一起去了辽宁,顺便他还得到了一个很重大的任务,也就是到了辽宁之后,他要代替闫宝书去看看陆向北。 闫宝书没能去上辽宁,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找寻顾军和想办法见完四宁一面的事情上。顾军似乎是人间蒸发了,他去了陆向北家没有找到人,而后他又去了女职工宿舍那边,在他见到石翠时,石翠竟然和另外一个男人牵着手,在看到闫宝书时,石翠明显一愣,连忙推开了那个男人。 “那个……你咋来了。”石翠笑的尴尬。 闫宝书目光冰冷的注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干咳两声后对石翠说,“我先去大灶上等你。” 那个男人走后,闫宝书冷笑道:“顾军呢?” 石翠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这都好一阵子没见到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闫宝书心想石翠应该没有说谎,因为顾军从未对石翠提起过他们干的事情。闫宝书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身想走却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时看着石翠说:“你和顾军分开了吗?” 石翠知道闫宝书的意思,“我们两个本来就没啥啊。” 闫宝书微微皱眉,石翠继续说道:“他是喜欢我来着,可我也没答应他啊。” 闫宝书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原来,顾军一直以来都是个备胎伴星,也难怪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美梦中没办法自拔,说到底,顾军也是一个不懂感情的傻子而已。或许在顾军眼中,石翠是喜欢他的,然而人家却没把他当成恋人,这么久以来的感情就算是错付了吧? 寻找顾军的下落又失败了,闫宝书也只剩下一个地方能够去了,也就是顾军的老家东方红村,可问题是路途太远了,没有马车他难道要徒步去呢?也就是在闫宝书绞尽脑汁想法子的时候,完四宁那边有了动静,他被发配到农场去劳改的队伍下午出发了,如此一来,闫宝书去东方红乡是势在必行了。 闫宝书回文工团请了假,回家之后简单的带上了几件衣裳就出发了。从这里到东方红乡坐马车要多半天的路程,闫宝书找到了当初带他去过东方红村的马大爷,马大爷为人热情,在得知了闫宝书要去东方红村之后,便想尽法子终于顺路去东方红村的人,闫宝书也算是成功搭上了顺风车。 第138章 闫宝书跟着马车是中午出发的,连午饭都没能吃上,一路的颠簸让他觉着肚子里空空的,一直等到太阳下了山,随行人中有人掏出了两个干硬的窝窝头,这人闫宝书并不认识,好像只是要搭车去东方红村办事,他这一路上见闫宝书总是捂着肚子,便觉着他是饿了。不过他一开始没有把窝窝头拿出来,也是因为心疼,毕竟是穷人家出来的,自己的温饱都很难解决了,又怎么顾得上做善事呢。至于为什么现在拿出来了呢,完全是经过了一场内心激烈的挣扎,善心击败一切,让他决定把窝窝头分给闫宝书一个。 “吃吧。” 闫宝书看着眼前的窝窝头,想了想还是接下来,他的确是饿的有些胃疼了。闫宝书接过窝窝头张嘴就啃了一口,果真和外表看起来是一样的,干硬无比,嚼在嘴里都觉着咯牙。 “是不是噎的慌?我这儿带了水。” 于是,闫宝书就这样就这水啃了一整个的窝头,在终于有了些饱感之后,他才将水壶还给了那个人,“谢谢你的窝头,很好吃。” 那人笑道:“好吃啥啊,就那样吧。” 闫宝书摇了摇头,“除了硬了点真的挺好吃的,还有点盐津味儿呢。”闫宝书边说边笑,伸手进了上衣兜里摸了一下,随后掏出了两五钱,“大哥,这钱您收着,虽然不多,就当我买了您一个窝头。” 那人明显没有想到眼前的小年轻会这么大方,“这这这……这我可不能收,再说了,一个窝窝头哪里值这么多钱。” 闫宝书也没解释什么,直接把钱塞进他了手里,“谢谢你的窝头,我中午出来没吃饭,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个窝头,我估计要我饿到很晚才能吃上饭呢。” 这个年代钱和粮票是挂钩的,缺一不可,不过有其中一样也比一样都没有来的好,那人似乎做了一下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收下了闫宝书给的这五毛钱。有了刚才的发展,那人也就和闫宝书热络了许多,这也让闫宝书觉着路途不在寂寞,有个人说话唠嗑总好比一个人坐在车上看着荒芜的土地来的痛快。 闫宝书和他聊了一路,原来他就是东方红村的人,这次进城里是探望他姑姑去了,结果到那儿还没两天呢,就让他姑姑从家里给撵了出来,缘由就是说他这个人埋汰。那人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哎,你说俺一个农村长大的,成天跟地里摸爬滚打能干净到哪儿去啊。” 闫宝书安慰道:“别往心里去,以后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最好的。” 那人笑着挠了挠头,“谁说不是呢,往后俺也不进城了,就跟家里种地,到时候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一辈子就这样了。” “平淡也有平淡的好,别羡慕别人的生活,你的日子也可以很幸福,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小兄弟,俺一看你就知道是个有文化的,比俺懂的多。” 闫宝书微笑着,“对了,你说你是东方红村的,那你认识老顾家的顾军吗?” “顾军?哦……想起来了,我和那小子不熟,倒是认识他哥,听说犯了事儿被抓去劳改了。” “这样啊。”闫宝书没有继续往下问,因为问了也是白搭。 赶车的师傅是马大爷介绍的,这个人年纪有些轻,所以驾车的技术不如马大爷那么稳健,一路上过于颠簸,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后,闫宝书看到了东方红村的村口,闫宝书连忙调整坐姿活动着胳膊腿,准备下车后直奔顾军家里找人。 马车停在了村口,闫宝书跳下车和他们道别,进了村里一路往南,看到村民就打听几句,终于在十几分钟后他找到了顾军的家。闫宝书透过那破旧的大木门往里看,屋里能看到光亮,还能够看到人影走动,就在闫宝书专心往屋里一探究竟时,仓房里突然走出来一老太太,她手里端着个铁盆,里面装着半下子柈子,“你干啥呢?” 闫宝书一愣,连忙问道:“奶奶好,我是顾军儿的朋友,请问……” “不在不在,赶紧走吧。”老太太不太愿意搭理闫宝书,端着盆迈着碎步往屋里挪去。 闫宝书怎么能如此就放弃,追进了院子里,跟在老太太身后说:“奶奶,我真的是顾军的好朋友,请问他在家吗?” 老太太不搭理他,开了门进屋,不过她可没有请闫宝书进去坐一坐的意思,砰的一声就把屋门带上了,如果不是闫宝书反应的够快,估计这会儿鼻子应该都出血了。闫宝书停在门口正在琢磨对策,忽然……屋门竟然打开了。闫宝书吓的往后倒退两步,心想老太太该不会拿着扫帚出来揍他了吧? “宝书……” 闫宝书无比惊讶地看着屋门打开一条缝隙,顾军探了脑袋出来,笑道:“我一听声儿就知道是你。”说着,顾军把门打开,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了几眼,而后冲闫宝书招了招手,“赶紧进来啊,别一会儿让别人看到我。” 闫宝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钻进了屋里。 “不你咋来了?”顾军带着闫宝书去了他那屋,一个很狭小的偏厦子,只见他甩了鞋爬上了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冷了吧,赶紧脱了鞋上炕,炕上暖和。” 闫宝书一直忍着,忍到脱了鞋上了炕,顾军把棉被往他腿上一盖之后他才开口问道:“顾军,你知道完四宁被抓了吗?” 顾军严肃了起来,“当然知道,那天我们是一起被人给发现的,幸亏我跑的快,不然这会儿也跟完四宁一样了。” 闫宝书注视着他,“那你为啥不来找我呢?” “不行啊,我怕连累你。”顾军叹了口气,“完四宁这人吧就是哥们义气太重了,他那几个兄弟被逮了他,他说他要回去救,不然他跟我一起就跑了。”顾军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火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咋就不懂这个道理呢,这下好了,连他自己也赔进去了。” 闫宝书也没资格指责顾军什么,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是完四宁的选择。 “你既然都跑了,为啥还要躲躲藏藏的?难道有人知道你长啥样了?” 顾军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我那伙子里也有一个被抓了,我从来都没介绍给你认识,所以你也就不知道,我吧跑出来是怕他把我供出来,另外,我也怕他把你咬出来。” 闫宝书看了看顾军,又看了看自己,“你觉着我能平安抵达你这儿,是像出了事儿的样子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呢。”顾军转过头皱眉问闫宝书:“完四宁咋样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被罚到农场来劳改了。” “我操,那不就是跟我眼皮子底下吗?”顾军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没完,“不行,我总觉着这事儿不妥,宝书……”顾军激动的抓住了闫宝书的手,“这地方我不能待了,我得走。” 闫宝书听的稀里糊涂的,“啥意思?你要走去哪?” 顾军沉思片刻,“我要离开这里,咱们那事儿也不能再做了,对了……”顾军一早就把自己的计划想好了,他想等到事情稍有平息的时候回去找闫宝书的,谁料想他自己找上门了,这样一来倒是省的他回去了,“宝书,咱这次进的粮食都被没收了,能投的钱也都投进去了,你那边还有剩余吗?” 闫宝书打量着他,半天后才从怀里的后缝的口袋里把剩余的钱拿了出来,“粮票加钱就剩这么多了。” 顾军急忙拿过去数了一遍,“还好,还有个三四十。”说着,顾军竟然把这些钱数出来了两份儿,“宝书,这些你拿着,剩下归我,完四宁刚入伙也没挣什么钱,也就没他那份儿了。” 闫宝书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瞪大了眼睛问道:“顾军,你这是啥意思?” 顾军说:“没啥意思啊,这钱是咱们之前挣的,往后这件事估计也难做了,咱们得另谋出路,我都想好了,我就拿着这些钱出趟远门,去哪我都想好了,就去辽宁,投奔向北去。” 闫宝书无语,“那完四宁呢?” “操,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出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怀疑是完四宁方的,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他入伙。” 这番话完全刺激到了闫宝书,闫宝书猛地掀开被子直接砸到了顾军的脑袋上,“顾军,你这么说话还有人性吗?当初是你拉着完四宁入伙的,现在出事了你竟然说是人家方的,还有……这件事如果换成是陆向北,你也敢这么说?” 顾军扯下蒙在脑袋上的被子,一脸诧异地看着闫宝书说:“不你这是干啥啊,我又没说啥,我的意思是事情都已经成定局了,既然完四宁背了黑锅甩不掉了那咱又能有啥办法?难道为了他还能不吃不喝,还是说咱们应该去自投罗网?” 闫宝书已经没办法和顾军进行正常的交谈了,他气愤的下了炕,趿拉着鞋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背对着顾军说:“人各有志,我没办法强求你什么,既然你要去投奔向北,那就去吧,不过临走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闫宝书非常简单扼要的把石翠和别人勾搭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他,随后也不看顾军的脸色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第139章 闫宝书从顾军家出来,一路上摸着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表面上看他好像很能够接受顾军这种人性的改变,别说是朋友,就是夫妻到了大难临头之际还不是要劳燕分飞吗!纵然有这样的心理预警,却在顾军给出这样的答案时让闫宝书为之心碎,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为先,由此可见,顾军还真是有成大事的能耐啊。闫宝书自嘲的笑了笑,握着手里那剩余的十七八块钱,忙活了一场,朋友没了,钱也没挣到。 又或许,闫宝书他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到挣钱上面吧? 一路上闫宝书走走停停,无处可去的他最终只能去了陆建海家。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这里似乎都没怎么变样子,闫宝书踏进了陆建海家四敞大开的大门,进了院子后他吆喝了一声,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就连他自己都觉着自己像极了窝囊废。 屋里是栓子听到了有人在叫喊,他趿拉着鞋开门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院子里的人,“你是……?” “栓子哥,是我,闫宝书。” 栓子记性好,顿时就想起了闫宝书是谁,“哎哟,宝书你咋来了,赶紧进屋。” 闫宝书在栓子热情招呼下进了屋,也算是他来的巧了,陆建海家正吃晚饭呢。陆建海坐在火炕上,看到闫宝书也很震惊,“宝书,你咋来了?一个人来的?” 闫宝书笑着点头,“嗯,我要去农场找我哥,这不是到这儿就天黑了吗,要去农场得明天去,没办法,就只能过来打扰小叔了。” 陆建海笑道:“客气啥,来小叔这儿就跟来自己家一样。媳妇儿,赶紧给宝书拿碗拿筷子。” 闫宝书来到炕边,还不等脱鞋就听到静儿和陆建海说:“爹,宝书哥鞋是趿拉着来的。” 陆建海一愣,伸脖子看了眼,“你这孩子,咋鞋也不提上,冻到脚可咋整。” 闫宝书尴尬的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脱了些上炕,坐到了柱子和栓子旁边,碗筷送过来时,闫宝书脱了棉袄摘了帽子,双手合在一起来回的搓着,“哦对了……”闫宝书回过身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静儿,这是上回你顾军哥从你这儿拿走的东西换来的钱,你收好了啊。”闫宝书当着众人面把钱给了静儿,小丫头看到这十块钱笑的合不拢嘴,仿佛瞬间有了底气,“娘,你看这是俺挣的,看谁往后再敢说我是赔钱货的。” “小丫头,还嘚瑟上了。”柱子一旁笑呵呵的开着玩笑话,实际上却有一种训斥的意味藏在其中。 静儿没理他,而是挪着位置到了闫宝书身旁坐下,“宝书哥,这钱真的都是给我的啊?” “嗯。” 静儿点点头,“那我往后就多钩东西出来,一定要挣更多更多的钱。” “好,那你一定要继续努力啊。” 陆建海这时也不方便说些什么,只是笑着招呼闫宝书吃饭。闫宝书头回有了种饥寒交迫的感觉,狼狈感直达心底,也只有在吃了这顿饱饭之后,心情才有所缓解。夜里,闫宝书被安排到了当初和陆向北住的那间屋子里,陆家海怕闫宝书一个人住没意思,特地让柱子拿着铺盖卷过来一起睡。 夜里灯火熄灭,闫宝书躺在炕上听着柱子的呼噜声睡不着,纵然如此,闫宝书也不想再去思考那些人性有关的问题,太没意思了,还浪费脑细胞,于是辗转反侧的他仿佛跟一张馅饼一样,在火炕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闫宝书在陆建海家又吃了一顿中饭就告辞了,由栓子驾车把他送到了农场。临走时栓子还往闫宝书的怀里塞了两个死面饼,闫宝书非常感激,道谢后便目送栓子离开了。闫宝书进入农场,刚跨过大门就被门口的老头拦了下来,“哎哎哎,你干啥的?” 闫宝书停下脚步,“大爷,我是来找我哥的,他叫闫宝山。” “宝山的弟弟啊?”老爷子乐了,“应该在里头学习呢,这不是冬天了吗,也没啥可干的,你去那边找他吧。” 闫宝书道谢后就直奔下乡知青们所在的那排房子走了过去,他挨着房子每屋都看了一遍,最终是在最后一个屋里找到了闫宝山。闫宝山对于闫宝书的到来非常的惊讶,他腋下夹着一本书走了出来,“你咋来了?” 闫宝书笑了笑,“想你了呗。” 闫宝山也不知道脸上热个什么劲儿,干咳两声后说:“别扯犊子,跟我来。”闫宝山多少还是有点大哥样的,带着闫宝书回了自己那屋,一进门他就开始慌里慌张的收拾屋子,“这几天懒也没收拾。” 第82节 闫宝书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哥,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儿了?” 闫宝山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仍旧没有停,“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提他干啥。” 闫宝书在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坐到了床上,“哥,我这两天都住你这儿行吗?” 闫宝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家里出事儿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鼻子竟然有些发酸,“哥,我就想跟你这儿待两天,行不?” 闫宝山点点头,“行,你想跟这儿待着就待着,只要你不嫌挤就成。” “谢谢哥。” 闫宝山不怕人骂不怕人冷眼相对,最怕的就是别人对他好或者是跟他道谢,这是他最受不了的,闫宝山连忙站了起来,假装要倒水,“你吃饭了吗?” “嗯,来的时候吃过了。” 闫宝山点点头,给闫宝书倒了一杯茶水后说道:“我还有事,你跟这儿歇着吧。” “嗯。” 闫宝山开门走了,闫宝书跟屋里待了一会儿后也跟出门了。闫宝书没办法和闫宝山打听被发放到这里的人在哪儿,他怕引起闫宝山不必要的怀疑,趁着没人注意他,他就跟农场里四处闲溜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闫宝书几乎快把农场逛了三遍之后,他看到农场大门口有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厉声道:“你们这些人渣都给我快着点走,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儿,还吵吵着饿,我看把你们饿是才好呢,呸。” 闫宝书闻声瞪大了眼睛,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在那群人经过他身边时,闫宝书看到了完四宁,与此同时,完四宁也看到了他。 完四宁没想到闫宝书会在这里,步伐上顿了一下,结果却被看守的人上来就是一个飞脚,完四宁险些撑不住就跪倒在地。闫宝书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要上前去扶他,结果却是完四宁硬生生的撑住了,他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刚才还没有什么笑容的脸上竟然绽放了那个让闫宝书最为夸张的阳光笑容。 此时此刻,闫宝书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完四宁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狼狈,却唯独不愿意在他面前变的窝囊…… “嘿,你小子找事儿呢吧?”说着,几个人冲上来对着完四宁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完四宁撑了不到一分钟就倒了下去,护着脑袋缩成一团。 闫宝书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推开了一个人,“你们这是干啥呢?” “不你谁啊?” 闫宝书想了想说:“我是闫宝山的弟弟。” 这一群人都认识的闫宝山的,“原来是宝山的弟弟啊,不你刚才这是啥意思?” 闫宝书说:“这些人都是来这里改正错误的,你们这打,打的人都动弹不了了,还怎么改正错误啊?” 这几个人觉着闫宝书说的还有点道理,于是就收了手,“别打了,打坏了咋干活啊,明儿还有那么多石头要搬呢。”说着,一个人朝着完四宁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还装死,赶紧起来。” 完四宁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起来时他的鼻子已经流血了,尽管如此,他仍旧是冲闫宝书露出微笑,而后才跟着那些人朝着关押他的牛棚走了过去。 闫宝书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一样回到了闫宝山住的地方,整个下午他再也没有出过门,就连晚饭都是闫宝山打来给他的。不过闫宝书并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他勉强对付了一点之后就躺在床上闭幕养神,到了晚间,闫宝山还有学习内容,就此也就没再管闫宝书。 闫宝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偷偷离开了闫宝山的宿舍,摸着黑朝着牛棚那边窜了过去,因为有人看守,闫宝书只能绕到后面,从牛棚的缝隙处往里看。每间牛棚里关了两到三个人,他挨间的查看,终于在中间第四个牛棚里看到了完四宁。 闫宝书搬了两块石头垫在脚底下,站在上门正好可以透过小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形,完四宁裹着棉衣堆缩在墙角的草垛上,另外两个人似乎是已经睡着了,闫宝书小声的冲里面喊着,“四宁。” 完四宁身体明显一抖,一抬头就看到了窗口处的闫宝书,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起身,慢慢地到了窗口,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回来,所以没睡等你呢。” 闫宝书鼻子发酸,“四宁,你还好吧?” 完四宁笑道:“本来不好,但你来了就好了。” 闫宝书险些哭出来,“四宁,对不起,我实在找不到办法把你救出来啊。” 完四宁说:“耗子腰疼多大个事儿啊,别往心里去,一年后老子就回来了,顾军没事儿吧?” “没……没事。” 完四宁点点头,“你要是碰见他让他放心,这事儿我扛下来了,谁也不会被牵扯。” 闫宝书在外头握紧了手,“四宁,往后你还是一个人想干点啥干点啥吧。” 完四宁多聪明,就这一句话他就猜到了闫宝书的想法,“哦,那我明白了,没事儿……反正还有我的兄弟呢,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还有……你没事儿是最好的,不然陆向北回来了见不到你,他该多难受啊。” 闫宝书为了防止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只好仰起头,盯着牛棚的房顶说:“四宁,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里条件又不好不比自己个儿家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身体出了毛病。” “嗯,我知道,有你关心我我就是死也得照顾好自己。” 闫宝书哽咽着笑了起来,“都死了还要身体干嘛。” 完四宁眼眶湿了,他垫着脚把手从窗户伸了出去,在闫宝书很识相的和他握手之后,他笑了笑说:“如果你心里没有陆向北那个犊子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把完四宁写的太好了?其实可以这么理解,正因为有了男配的优秀,才能体现出男一的更加优秀。后面我们会看到的! 第140章 如果你心里没有陆向北那个犊子该多好!闫宝书在听到完四宁这话之后脑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没办法正常运行的,他一直来的感觉都是正确无误的,他尽量把完四宁的这份感情往“兄弟”层面上靠拢,没想到完四宁仍旧是……这个年代不是没有同性恋,只是由于环境因素而必须要隐藏,且隐藏的要足够深,至于完四宁是不是,闫宝书无从确定,但就从完四宁刚刚的这番话来说,变相的可以理解为,他在和闫宝书告白。 “哎,想啥呢?”完四宁见闫宝书好半天都没办反应,不得已提高了下声音,这可把闫宝书给吓坏了,连忙松开了他手,将他的手臂推了回去,“你小点声,万一被人发现咋整。” 完四宁压低声音笑道:“你咋还溜上号了呢,哎……有烟没,给我来一根。” 闫宝书早有准备,随即从挎包里掏出半盒烟,看上去有段时间没人抽了,烟叶子有些发硬,他从窗户把这半盒烟还有火柴递了股偶去,“这是我跟我哥屋里发现的,顺手就拿了,看样子得有阵子没人动过了。” “无所谓,我都要憋死了,这帮犊子,连他吗的一根烟都不给抽。”完四宁着急忙慌的点了一根,靠着墙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完四宁砸吧砸吧嘴,“宝书,这里条件不好,你该回去就早点回去哈。” 闫宝书在外头靠着墙低着头说:“我知道,不过我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完四宁笑了笑:“因为我啊?你想留下来陪我?” “嗯,你是……我的兄弟,我留下来陪着你是应该的。” 完四宁苦笑道:“那还是算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早点回家去,一年后我就出来了。” 闫宝书眼眶湿润,“四宁,我……” “我没事儿,你小子就放心吧,我这身板还能咋地啊,一年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咱们一年后见,你敢答应我不?” 闫宝书哽咽道:“嗯,我答应你,不过这两天我会留在这里,你也别撵我走。” 完四宁上扬了嘴角,“行,我不撵你。” 闫宝书和完四宁隔着窗户聊了许久,直到后半夜闫宝书才从牛棚那里回到闫宝山的宿舍,进门时闫宝山正在洗脚,看到他连忙问道:“这么晚你噶哈去了?” 闫宝书抬眼看了闫宝山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没啥,睡不着出去转了转,顺便抽根烟。” 闫宝山脸色不悦道:“上回你来就跟山里闹了那么大的事情出来,这回来了别到处乱跑,这里晚上都不安全的。” “知道了。”闫宝书坐在一旁脱了鞋,也懒得去打水了直接把双脚浸泡在了闫宝山用的过洗脚水里。闫宝山看见这一幕想要阻止却又来不及了,最终也没能说什么。 夜里,闫宝书和闫宝山兄弟两个挤在一张床上,床非常的小,再加上只有一床被子,如果不想被冻到就只能紧紧的靠在一起,幸好他们是兄弟,心理上也不会觉着别扭,闫宝书背对着闫宝山,迷糊之际就觉着闫宝山的大腿和胳膊都搭了过来,沉是沉了点,不过却是很暖和的。 闫宝书最多能在农场待上个两天,这两天里他做了很多事情,吃饭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下来藏好,下午他跑到农场外头老远的地方买了两包烟回来,都是大前门,他记得陆向北和完四宁都爱抽这个牌子的烟。闫宝书原本想要多买几盒的,可是一想到完四宁现在的处境,买多了怕是也没地方放,万一被发现了又要闹出事端,最终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当天夜里,闫宝书再次趁着闫宝山出去学习的空档跑去牛棚和完四宁见面,他把收好的东西都用布包好塞了进去,“你赶紧吃啊,别让人发现,烟你一定要收好听见了没。” 完四宁那头猛劲儿的造,鼓着腮帮子不停的点头。 虽然隔着墙闫宝书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完四宁此时的模样,在完四宁把东西吃完以后,他从墙根底下站了起来,对着外面的闫宝书说:“赶紧回去吧,明天别来了。” “咋了?” 完四宁话说:“我怕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告密了就得牵连到你。” 闫宝书想了想,“明晚我还会再来一次,你有啥想要的东西吗?” 完四宁见他执意如此,只好妥协,“给我来点酒就行。” “好,那明晚还是这个时候啊。” 闫宝书这晚回去的时候闫宝山没在,他脱了衣服赶紧钻进了被窝里装睡,不一会儿,闫宝山推门走了进来,端着盆子到了床边坐下洗脚,他回头看了眼装睡的闫宝书,“刚才干啥去了?” 闫宝书紧闭着眼睛装睡,闫宝山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小子我跟老二的婚礼上见过,你以为我不记得了,还是当我失忆了。” 闫宝书听到这里就知道事情败露了,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哥,你会告密吗?” 闫宝山摇了摇头,“虽然咱两没啥感情,但你好歹是我弟弟,这件事我只当不知道,不过你得听我一句劝,那样的人还是少来往的好,你忘记咱爸了,当初给咱们一家带来了多少麻烦,直到现在我有时候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闫宝书也不和他辩解什么,“知道了,我……”睡觉两字没说出口,闫宝书无意中的一眼看到了闫宝山放在桌上的两本书,竟然全都养殖类的书籍,闫宝书惊讶道:“哥,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闫宝山大概知道闫宝书为什么会这么说,眼角朝着桌上一瞥,面无表情的说:“嗯,你对我说的那番话还是很有作用的,回来之后我就想了,时态总归是要改变的,是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我就找了书来看。” 老天爷就是这么会作弄人,在让一个人遇到点坏事之后总要给你点喜庆的事高兴一下,闫宝书心情好了点,尽管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僵,“哥,时间不会太久的,真的。” “嗯,睡吧。” 翌日,闫宝书按照完四宁的要求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别人要了半两酒,虽然不多但足够完四宁过把瘾的了。老时间老地点,闫宝书摸着黑的到了牛棚,没想到今夜没睡的人里不止是完四宁一个,和他同屋的两个也都醒着,三个人围绕在一起聊着什么。 闫宝书没办法,只能躲在外头一直等,差不多夜里两三点钟了,闫宝书都快睡着了,那边才有了动静,“宝书,你在不在。” 闫宝书擦了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扑楞一下站了起来,“在呢。” “唉呀妈呀,这两犊子太能唠了,好不容易才哄睡着,酒带了吗?” “带了。”闫宝书用搪瓷缸装的酒,稍微倾斜的从窗棂里送了过去,“慢点喝啊,有点凉了。” 完四宁哪里听得了劝,端着搪瓷缸一口就把半两酒全闷了,辛辣的感觉从食道通往胸腔,慢慢地让整个身躯都暖和了起来,“过瘾。”说着,完四宁把搪瓷缸从里面送了出来,“行了啊,赶紧回去吧,明儿不许再来了。” 闫宝书吸了吸鼻子,像是被冻出了鼻涕,“嗯,明天我就打算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 完四宁嘿嘿的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闫宝书心里五味杂陈,最终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宿舍。躺在被窝里时,闫宝山轻声问道:“看过他了?” “嗯。”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迟早会被发现的。” “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我明天就打算回去了。” 闫宝山微微有些诧异,“这就回去了?” “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帮不了他。”说着,闫宝山转了个身,背对着闫宝山说:“哥,你在这边一个人,也好好的照顾自己吧。” 闫宝山有些诧异,张了张嘴也没把话说出来。话虽然是没能说出口,但闫宝山却给出了实际上的行动,他回身把闫宝书搂了过来,脚丫子在被窝里放在了闫宝书的脚上给他取暖,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不少,心肠一软他就说了些安慰的话,“别担心,那小子最多在这里熬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回去了。这里有我,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谢谢哥。” 闫宝书第二天起床后跟闫宝山一同吃了早饭,而后他依依不舍的从农场离开了。马车是闫宝山帮他找的,于是他就这样带着遗憾回到了城里。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又会有多少人多少事在改变着发生着……闫宝书在回了城里之后,由于团长带着闫宝龙等人还没归来,他就只能按部就班的在文工团里上班,干着分内的事情。 一场大雪接着一场大雪,整座城池都笼罩在白纱之下,美丽而又凄凉。慢慢地,年关将近,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喜气,闫宝书这天正坐在家里和浆糊,突然屋门被打开,闫宝龙顶着一张被冻红的小脸跑了进来,“哥,我回来了。” 闫宝书停下手里的活,还没等开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闫宝龙的身后走了出来,“我也回来了。” 第83节 第141章 这原本该是闫宝书和陆向北一起回来的场景,结果却成了这样。不过闫宝书也没时间矫情,反正陆向北回来了就是最好的。或许是闫宝书太久没有见到陆向北了,总觉着他长高了,甚至还长出了胡茬,五官轮廓也多了一份刚毅,想来也对,陆向北今年都十九岁了,是个大男人了! 陆向北在老闫家的热情之下留了下来,赶上过年老闫家的伙食也改进了不少,用来请陆向北吃顿饭绝对算不上丢人现眼。陆向北脱了衣服和闫宝福并做,一旁是闫宝书和闫宝龙,因为家里来了外人,女的全都去了地桌上,无论闫宝书和陆向北怎么劝,她们都不肯上炕。 闫宝福今天高兴,这也算是喜临门了,王姑娘有了身孕,这老闫家又要添丁进口了。闫宝福拽着陆向北喝的那叫一个畅快,半斤白酒没多会儿就见了底儿。陆向北这一喝多啊,人就变的话多,嘻嘻哈哈的笑个没完,末了竟然死皮赖脸的不肯回家,没办法闫宝书只能硬押着人回了老陆家。 陆向南年关也要值班,常年来如此,这也算是给陆向北和闫宝书腾了地方。许久未见,两个人激动不已,进门后门一上锁就抱在了一起,啃的昏天黑地,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闫宝书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喘息着,陆向北则是半趴在他的身上,用大手在闫宝书的后背上轻轻抚摸,“黑了。” 闫宝书微微一笑,“嗯,黑点好。” “哪里好,以前白白净净的跟大姑娘似的。” 闫宝书开着玩笑,“意思是我变黑了你就不乐意了?” “哪有,黑白我都喜欢。”陆向北裹紧了被子,将两个人盖在了里面,闫宝书直觉着有什么东西划过了大腿,“陆向北,你还来啊。” “一次不够,我跟队里都憋死了,再来。” 最终,闫宝书已经忘记了陆向北要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很累很乏,就连太阳升上了半空他也懒得起床。倒是陆向北,依旧生龙活虎,起来之后就穿戴整齐的跟着陆建军去串门了。 闫宝书醒来时都第二天傍晚了,陆向南这会儿正自己的被窝里起来穿衣服,看到闫宝书从被窝露出头笑道:“你小子也太能睡了,昨晚跟向北去那嘎达玩去了,能累成这样。” 闫宝书尴尬的笑了笑,“没啥,向南哥今天也要去值班吗?” “没办法,工作任务,这都是组织上给予我的信任啊。行了,我得走了,你啊赶紧起来,向北跟我爸那屋帮忙做晚饭呢。” 闫宝书闹了个大红脸,在陆向南走了之后,他才从被窝里起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而后就见陆向北带着一群年轻的走了进来,“醒了啊。” 闫宝书应声点头,穿衣服的同时听到人群里有个清脆美妙的声音说道:“向北,这人该不会是你们老陆家最小的吧?叫啥?陆向中么?” 陆向北大笑,“啥呀,这是我兄弟,叫闫宝书。” 闫宝书顿觉尴尬,加快了手上穿衣服的动作,等穿的差不多了,陆向北这人围绕着桌子坐了下来,和闫宝书介绍了这些人。这都是陆向北在辽宁的战友,过年回不去家或者太远的都让他给带了回来。 闫宝书和这些人打了招呼,过眼握手的瞬间闫宝书发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度都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特别是那个叫周语红的姑娘和叫沈刚的男人,他们的坐姿正派,谈吐之间也是极具教养,看样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宝书是吧?”沈刚为人热络,在得知闫宝书是陆向北的哥们儿时,他非常热情的再次伸出手,“叫我沈刚就行,咱头回见面,往后多联系着。话说,你是跟哪工作啊?还是说,你也在哪个部队上?” 这就是所谓的交际,虽然上来就打听人家干什么的有些不太礼貌,但这也是后面是否要进行深刻交流的一种铺垫,没办法躲避的。 “我在文工团工作。” “豁,文艺工作者啊,那往后可得多联系着,要是看个电影什么的,直接找宝书就行了呗。”沈刚的表现明显要比刚才更加热络,若闫宝书说他只是在厂矿大院当个普通工人,恐怕沈刚就会…… 周语红一旁打趣道:“就你还看电影,看得懂么。”说完,周语红转过头看向闫宝书,“宝书,我们来这边可能要到过年才走,最近这段时间就要靠你多多照顾了。” 闫宝书笑道:“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周语红你也太客气了,在自己老公家待着,还麻烦别人干嘛,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闫宝书觉着这话怪怪的,随后跟心里头仔细这么一琢磨,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一扭头看到陆向北时,陆向北用力的冲他眨了下眼睛。陆向北收回视线,冲着刚才说话那人说道:“犊子,你少瞎咧咧,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这语红还是个大姑娘呢。” “哟,这就护着了,哈哈哈哈。”一屋子人笑成一团,也只有闫宝书一个人是在强颜欢笑。 周语红看上去有些害羞,笑骂道:“你在瞎胡说信不信回队里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小姐饶命。哈哈哈。” 众人说笑间,陆向北看透了闫宝书的心思,连忙说道:“行了啊,今儿我可把话说明白了,我陆向北有喜欢的人,都喜欢两年多了好吗,你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周语红脸色尴尬,笑容僵硬在脸上,沈刚那头为了圆场,不得已开了腔,“这话说的,啥时候的事儿啊,大家伙都不知道呢。不过这样也好,我是不是就可以追求语红了啊。” “哎哟,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也有这样的心思了啊。” 气氛再次活跃起来,闫宝书松了口气,陆向北更是如释重负。 这些人在陆向北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直到每个人都醉醺醺的了才从陆家离开。房门关上,陆向北脱了衣服,穿着背心来到闫宝书身前坐下,“咋了,还生气呢?” 闫宝书摇了摇头,“周语红喜欢你的对吧?” 陆向北叹了口气,“应该是。这事儿吧,一开始也是我爸和她爸瞎撮合,没想到她倒是认真了,不过你放心啊,我的立场是非常坚定的,不会被美色说动摇的。” 闫宝书笑着抬起手,趁其不备将陆向北的脖子勒住,“哼哼,你要是敢,那我跟你玩命。” “不敢不敢,大王饶命。” 两个人跟床上又闹了一阵子,差不多精疲力尽时,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捯气儿,也就是这个时候,陆向北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顾军去找我了。” 闫宝书怔了怔,尽量保持平静的说:“嗯,他都怎么跟你说的?” “他没说,倒是让我给逼问出来了。”说着,陆向北像是一个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了烟,盘腿坐在床边抽着,“不要以为我在辽宁,就不知道家里这边发生了什么,那么大的事情,被人津津乐道也不是没有的事儿。不过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参合进去。” 闫宝书慢慢地坐了起来,“嗯,你都知道了?” “本来不知道,但是顾军一去找我我就知道了。”陆向北显得很生气,“昨天我没问你,那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问你,但我现在决定问你了。”说着,陆向北转过身,“你和顾军合着伙的骗我是吧?” “啊?啊……”闫宝书心虚的低下了头,“我们只是想过的好点,所以才……因为立场不同,你也一直反对,所以我和顾军才决定瞒着你的。” “嗯,我也都猜到了。”陆向北脸色阴沉,他将烟衔在嘴角,双手抓着闫宝书的胳膊强迫他抬起头,“闫宝书,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事情瞒过你?你竟然参合到顾军的事情里了,当初我他妈的也是个傻逼,竟然把顾军的事情告诉你。” 闫宝书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对不起啊向北,这件事的确是我和顾军做得不对。” “顾军那犊子,让我怎么说他好呢。”陆向北松了手,转身盘腿坐在床边,“家里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还敢去辽宁找我,还给我编了一大堆的理由,如果不是我知道家里这边完四宁都进去了,我还真上了他的当。” 闫宝书低着头,轻声道:“那顾军现在人呢?” “人呢?让我给绑了,该批斗的人一个也跑不了,他自己找的。”说着,陆向北斜眼看着闫宝书,“你也算在内。” 闫宝书惊讶片刻又恢复了平静;“嗯,如果你觉着应该这么做,那我无话可说,你把我也绑了吧。” “你说什么?”陆向北急了,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闫宝书,你竟然真的觉着我会绑了你?” 闫宝书注视着他,“不是的,我……” “顾军是我从小的哥们儿,你又是我……你们两个就是犯了天大的错我也得护短,你……我刚才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你竟然以为我真的……闫宝书,你他吗的有心没心?” 闫宝书微微眯着眼睛,“我没有心?陆向北,我当然没有心,因为我的心都在你那儿呢,你说要抓我,我无所谓,我接受,只要你高兴,你觉着是对的我都会支持你,难道你觉着我应该跪下来求你,哭着说,向北求你了,别抓我吗?” “我操……”陆向北血性上头,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的砸到地上。 闫宝书被溅起来的茶叶水泼了一脚,他纹丝不动的看着陆向北,“向北,我不妨跟你说句实话,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我的梦想不是在文工团混日子,我的梦想是你无法想象的,这一次的事情是意外,不过既然东窗事发了,那我们也只能接受,顾军跑了,完四宁扛下来所有的罪过,只有我一个人平安无事,每当我这样想,我都觉着对不起完四宁,我觉着我也应该背上一半的罪责。” 陆向北多少也冷静了下来,缓和了语气说,“我现在很乱,不想说这件事了。”说完,陆向北从床上拿过衣服,穿上衣服以后就快步的走了出去。 第142章 这是闫宝书和陆向北头一回吵架,并且他看得出来,陆向北真的很生气,以至于一晚上都没有回来。闫宝书在屋子里等了他整整一夜都没能把人等到,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陆向南下班回来以后,闫宝书在陆家洗了把脸,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闫宝书一整夜没合眼,困是困了点,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文工团上班。闫宝龙如今不一样了,他成为了佟建华的徒弟,从关系层面上来说,他要比闫宝书和佟建华的关系还要更近一些,再加上闫宝龙虚心好学,佟建华自然也就对他更为照顾了。闫宝书来到后台换了衣服之后就跟着工作人员一同整理道具,忙碌的同时,有人小声和闫宝书说道:“宝书,你这个弟弟可是个鬼机灵啊,瞅瞅咱们团长被他给忽悠的。” 闫宝书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师傅二人,笑了笑没说话。 忙碌了一上午,总算等到中午饭的时间了,闫宝龙端着搪瓷缸过来找闫宝书,兄弟两个往大灶上去的时候,闫宝书问他,“在辽宁,你见到顾军儿了吗?” “见到了啊,可是不知道是咋了,我总觉着他和向北哥吵架了。” 闫宝书歪头看着他,“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见到顾军哥了,不知道他走了还是咋地,反正就是没见到他了。”闫宝龙挠了挠头,“哥,向北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都骂娘了。” 闫宝书叹了口气,“嗯,我知道……” “哥,你看,那不是向北哥吗。”闫宝龙高兴地想要朝着陆向北挥手,结果话都没还出去,就看着陆向北和周语红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大灶那边走过去了。 闫宝龙失落道:“向北哥太不够意思了,咱两个大活人跟这儿站着他都没看到,哼……见色忘义。” 闫宝书莫名的被闫宝龙的话刺到了痛处,但他还是忍着这股难受劲儿笑了笑,“瞎说啥呢,没大没小的。”闫宝书笑着责骂了闫宝龙两句后,兄弟二人接着朝大灶那边走,等进去了之后,打饭的窗口都排满了人,闫宝书随便找了个队伍排在了后头,随后就是用目光搜寻陆向北的身影。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闫宝书面前的一个人一走,他与陆向北的视线突然就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同时一愣,待反应过来时闫宝书想要开口和他说话,结果却看到周语红兴高采烈的挎住了陆向北的胳膊。 闫宝书登时就沉了脸,一扭头不再搭理陆向北了。 “哥,你咋了这是?” “没事儿,排队吧。” 闫宝龙悻悻的搓了下鼻子,转过头时竟然看到陆向北冲他挤眉弄眼,闫宝龙这小子也是个机灵的,趁着闫宝书不注意偷偷溜了过去。 “向北哥,你叫我啊。” 陆向北扶额,“啥啊,我是让你……算了。”陆向北朝着身边的周语红说:“你先找地儿吃饭,我等会过来找你。” 周语红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说:“啊,那你快点啊,别一会儿沈刚他们来了,你连汤都喝不到了。” 陆向北挤出一丝微笑后就快步朝闫宝书的位置走了过去。 陆向北过去时闫宝书身后已经排了不少人,他连声道歉后站到了闫宝书身后,小声的说:“瞅你那脸,都拉的赶上长白山了。” “滚。”闫宝书急了,想都没想就骂了陆向北。 陆向北不以为然,笑着说:“你昨晚该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眼睛通红的。”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闫宝书就来气,转过身怒视着他说:“陆向北,你跟我吵还玩夜不归宿?咋地,以为我会去找你啊?” 陆向北呲牙笑道:“昨晚咱两不是都在气头上呢吗,我就想着先冷静一下。” “打住,生气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我可没生气。” 陆向北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尴尬道:“啊,那就当我自己生气好了,所以我躲出去冷静一下,正巧沈刚他们都在喝酒,我就挤他们那儿睡的。” 闫宝书懒得听他解释这个,“没人听你狗扯羊皮,我就问你,刚才周语红挎着你胳膊你挺高兴的呗?” 陆向北挠头,“我哪有,可她咋说都是个姑娘,我不能甩开吧,那她得多丢人。” 闫宝书冷笑道:“我又没让你甩开。不过陆向北,我看的出来,周语红喜欢你吧?” “再说我吗?”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插了进来,顿时把闫宝书和陆向北吓了一跳,两个人一扭头,就看到周语红微笑着歪着头看着他们,“我好像听到你们提起我了,宝书……你是说我喜欢向北吗?” 闫宝书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没错,我是喜欢向北来着,可是他好像不太乐意。”周语红面容娇羞,却仍旧站在陆向北面前没有离去,在听到这话时,陆向北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是断掉了一根弦,他连忙说道:“不周语红你干啥玩应啊,这话咱可不能乱说。” 排在陆向北身后的几个男的也都听到了周语红表白的话,一面窃窃私语一面笑个不停。闫宝书的肺都要气炸了,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周语红的个性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们两个跟这儿继续腻歪吧,我先走了。”闫宝书转身要走,却被陆向北拦住了去路,一脸严肃的说:“先把饭打了,我跟你一起吃。” 周语红惊讶道:“向北,沈刚他们都等你呢,实在不行叫上宝书一起吃呗。” 陆向北没办法和周语红发脾气,尽量克制这情绪说:“不了,我和宝书还有事情要说,你们吃吧。” 第84节 闫宝书听到这话也就没在想着离开,而是继续排队,等打完了中午饭,他把其中一缸给了闫宝龙后,自己则是端着另外一缸跟着陆向北出了大灶,两个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站了下来,“有话你说吧。” 陆向北皱了皱眉,“吃醋了?”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显而易见的事情啊,人家姑娘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回应?你要是说你想和她试试交往,那可以,咱两掰了就是了。” “你说啥?”陆向北急了,“不这都哪跟哪啊,是……周语红对我有意思不假,可我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意思啊,再说了,沈刚那头还牟足了劲儿的追求周语红呢,没准最后成的是他两呢。” 闫宝书其实也没多生气,感情的事情一个巴掌总归是拍不响的,他只是希望陆向北能够给周语红一个明确的答复,想到这里,闫宝书的态度也有所缓和,“我又没真生气,不过,万一沈刚没成功咋办?” 陆向北松了口气,“让你给吓死了。” 闫宝书憋着笑,“那你说,万一沈刚没成功你打算咋办?” “哎呀,周语红跟我认识多久了,她还能不知道我咋想的?反正我是没那个意思,总不能强迫我吧?”陆向北走过去替闫宝书整理了一下脑袋上的帽子,“这里怪冷的,咱两……哎”陆向北反射弧太长,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啊,明明是我该生你的气,咋还反过来来呢?” 闫宝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让你笨呢。” 陆向北这会儿也不像昨晚那么生气了,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就欺负我能耐。” “谁说的,完四宁不是也照样……”闫宝书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随后笑容就僵在脸上,片刻后他哀伤的说:“前段时间我去农场看过他,造的都没人样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你说你们啊,干这事儿还能有好?这次的事情就当个教训,往后咱可不能在这么干了。至于完四宁,等他出来了,我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啊,你估摸着也得被咬进去。”陆向北越说心里越不得劲儿,“完四宁这人吧就这德行,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兄弟义气比啥都重要,倒是顾军……”陆向北无奈的摇了摇头。 闫宝书抬眼注视着陆向北,“我听宝龙说了,你和顾军生气了?” 陆向北阴沉着脸,“可不咋地,你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他不远千里的来找我,他怎么就想不到我能猜到呢,结果还跟我编了一大堆理由,说什么想我了,过来看我过的好不好,这家伙把我给气的。” “后来呢?顾军走了?” “自己做错事情说都不能说了,还给我脸子看,我当时的话是有些重了,可他呢,一掉头拎着铺盖卷就滚蛋了,我当时也在气头上,没过去拦着他,等我气消了再去找他的时候,人早走了,也不知道这会儿跑哪野去了。” 闫宝书无奈道:“放心吧,顾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主意,他绝对不会出事的。倒是你,赶紧把话跟周语红说清楚了,我可不想事情演变到最后,整出个三角恋的狗血戏码。” “狗血?啥意思啊?” “没啥。” 陆向北撅了撅嘴,趁着没人他走上前抱住了闫宝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真稀罕我啊。”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啊,不稀罕你我才懒得理你。” 第143章 闫宝书欣赏陆向北的敢作敢当,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去做,至于他是如何和周语红说的这他就没问过了,二月三日是一九七三年的除夕夜,闫宝书在这一天里再次见到了周语红,她似乎和陆向北产生了距离感,这样一来,沈刚的机会就更多了。 今年也春节要比去年过的更为热闹,暂且不说这老陆家,就说闫宝书家都要比去年过的更好,鱼肉鸡肉猪肉都上了桌,大饼子精面馒头也都一应俱全,虽然到了最后都没够吃,但一家人总算是过了一个幸福洋溢的新年。 陆向北回家的日子是有限的,在正月十五过后他就回到队里继续奋斗,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腻在一起,闫宝书和陆向北临时结成了形影不离小分队,坚决贯彻“捆绑不分散”的基本原则。吃喝玩乐都在一起,赶上了文工团有活动,闫宝书还能从内部拿到比外面便宜的门票,两个人揣着毛嗑进去过个眼瘾,出来后就去职工澡堂子泡个澡,随后在回家继续……日子就得这样过,虽然慢慢地新鲜感少了,略显平淡,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种习惯,改不掉的习惯。 正月十五这天,闫宝书留在陆向北家吃了顿饺子,万年不变的酸菜肉馅,尽管没什么花样,闫宝书依旧敞开了肚皮吃了好多,这大概就是老天赋予这个年代的权利,所有的东西都好像会有个头,所以才让人们倍感珍惜。饭后的闫宝书撑的不愿意走路,陆向北就当着家人的面把人给背走了。 陆建军笑着摇头,“这两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德行。” 吃的太多就得找点事情来做消消食,再加上明天陆向北就要走了,两个人顺理成章的找到了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可做。陆向北此时已经从一个菜鸟蜕变成了战斗机中的精英分子,再也不用闫宝书一步步的去引导他了,其中各门道那叫一个熟练,到了最后两个人累倒在床上,闫宝书忍不住笑道:“你比以前厉害多了。” 陆向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舒坦?” “嗯,舒坦。” 陆向北的喉结上下耸动,抿了抿嘴说道:“我明天就走了,啥时候回来还真不好说,不过你也别得意,虽然我不能够在眼前看着你,但我已经告诉我爸和我哥他们了,让他们在矿里头盯着你。” 闫宝书笑道:“你就这么怕我干坏事儿啊。” “那是当然了,你可得答应我,不管啥时候都得保护好自己。” 闫宝书诧异地看着陆向北,“你不反对了?” “也说不上反对不反对,就算我执意要拦着你,你还不是和顾军他们背后捣鬼,既然这样倒不如你啥都跟我说了,我心里也有个底儿。” 闫宝书无比兴奋,整个人飞扑到了陆向北身上,“向北,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陆向北双手箍筋闫宝书的腰,笑道:“不够意思不行啊,如果我要是执意反对,没准你小子就投奔完四宁那小子去了。” “哎,你胡说八道啥呢,完四宁那是我兄弟。” “好好好,我知道那是你兄弟,等他出来了,我得好好谢谢他,往后啊……那也是我兄弟了成不?”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闫宝书笑嘻嘻地冲陆向北挑了挑眉毛,眼神暧昧道:“还有力气没?” “操,瞧不起人啊?” “那……”闫宝书不停地挑动眉毛。 陆向北回应着,“走着?” 两个人折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又不得不顶着黑眼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陆向北的行李是他妈妈帮忙收拾好的,在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出发去了火车站,在那里,闫宝书见到了周语红和沈刚等人,互相道别后,闫宝书目送陆向北上了车,“宝书,好好地,别让我瞎操心啊。” 陆向北在车上这么一吆喝,底下的人全都笑了,闫宝书冲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火车鸣笛,陆向北再次地离开了。 相比前两次的不舍,闫宝书觉着这回陆向北离开更多的是祝福,祝福他在部队能够万事顺利。出了火车站,闫宝书和陆家人道别,一个人徒步回了厂矿大院,结果这才进门走了没多远,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去路。 “你是闫宝书吗?” 闫宝书愣住了,“啊,是我。” “我们是公安部的,跟我们走一趟。” 闫宝书迷茫中被人给带走了,老地方熟悉的场景,他再次见到了上回盘问他的中年男人,“你小子还真是哪哪都落不下啊,不我就纳闷了,咋啥事你都能参合啊。”他将装满了茶叶水的搪瓷缸摔到了桌上。 闫宝书被这一声闷响吓了一跳,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叔叔,您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您就骂我,我是不是冤枉了点,还有处说理吗。” “少跟我扯犊子,我问你,顾军这个人你认识不?” 闫宝书心里哽噔一声,“认识……” “他人呢?” 闫宝书摇头,“不知道,年前就没见过了。” “真的?” “真的叔叔,我们年前就没见过了,我可不敢跟您撒谎。”闫宝书故作害怕,紧张兮兮的问道:“叔叔,顾军犯了啥事儿啊?” “哼,这小子就是个畜生,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就应该拉出来吃枪子。” “啥玩意?”闫宝书整个人都震惊了,“叔叔,您说顾军糟蹋了别人家的闺女?这不可能吧?” “啥叫不可能……嘿……咋反过来是你问我了,老实点。”训斥完了闫宝书,他端起茶叶缸喝了口水,而后朝地上吐出了茶叶梗,“没事儿你就可以回去了,别跟这儿碍眼。” 闫宝书从地上站了起来,“那我现在可以走了?” “滚滚滚。” 闫宝书撇了撇嘴,从凳子拿了自己的挎包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闫宝书还在纳闷,顾军真的糟蹋了别人家的闺女?实在是太匪夷……闫宝书猛地停下脚步,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再也按耐不住,发了疯似的一路猛跑,等他到了厂矿大院女工宿舍的时候,他被一个姑娘拦住了去路,“哎哎哎,这里是女职工宿舍,你一个男的进来干啥?” 闫宝书大口喘气,“我……我找石翠,您能帮我叫下她吗?” 那姑娘怔了怔,回头看了眼楼上,随后转过头低声和闫宝书说:“那个……你没事儿就走吧,别跟这儿杵着了。” “你帮我叫一下她行吗?” 那姑娘叹了口气,“一看你就是啥也不知道。”她压低了声音,“石翠这会儿连床都下不来,你让我咋给你叫啊。” 闫宝书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她……” 那姑娘叹了口气,“你说她咋就碰上这档子事儿了,倒霉催的。” 闫宝书趁着姑娘哀怜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几步迈上台阶到了二楼,他记得石翠是猪哪屋,他不顾身后那姑娘的叫喊声敲了门,“石翠,我是宝书,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没有动静,身后的姑娘也追赶了上来,“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闫宝书刚要开口说话,石翠的屋门突然打开,她顶着一张憔悴的脸说:“红梅,没事儿的,你忙去吧。” 那姑娘叫红梅,一脸警惕的看着闫宝书,“石翠,你有事儿叫我,我就在楼下洗衣服。” “知道了。” 红梅走后,闫宝书跟着石翠进了屋,他找了张椅子后坐下,“是顾军干的?” 石翠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除了他还能有谁。” 闫宝书紧握双拳,自责道:“石翠,对不起,是我告诉了顾军你和别人……” 石翠一愣,瞪大了的眼睛很快又消失了神采,她低下头,“那天你走了我就知道你会告诉顾军的。” “可我……”闫宝书激动道:“可我没想到顾军会对你干这种事。” 石翠冷笑道:“你当然没想到,因为你还不够了解他。”石翠擦了下眼泪,“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了,当时我还随便扯了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要说怪谁,那肯定要怪我自己,我明明对顾军没啥意思,结果却……引火烧身啊。” “你……你说顾军一早就知道了?” 石翠点点头,“有一次让他撞见了,回来以后,顾军就跟屋里一个人摆弄菜刀,我当时吓坏了,就赶紧过去哄他。”石翠的眼睛发红,她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后又说:“顾军这个人太可怕了,恐怕连陆向北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闫宝脑子乱糟糟的,“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石翠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还能咋办,这里我是待不了了,我想回家了。”石翠站起身,走到闫宝书身前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你不用自责,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完全是我自找的。” 闫宝书懊悔道:“石翠,你虽然有你的不对,但这不能构成顾军对你做这件事的理由。”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石翠叹了口气,“顾军临走前说了,等他日子过好了以后,会回来娶我的。” 闫宝书一愣,“你要嫁给顾军?” 石翠笑了笑,“嫁,为啥不嫁呢,但前提是他有办法把日子过好。” 闫宝书迷茫了,“石翠,你确定你自己在说啥不?” “确定,我等着顾军回来。”石翠停止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道:“闫宝书同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见面了,谢谢你在得知我出事了以后过来看我,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也很庆幸,我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闫宝书有点看不懂石翠的想法了,“石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至于要抓顾军的那些人,也不是我自己要报案的,是别人发现了我……”石翠顿了顿,“我明天就去解释清楚,后天就回老家。” 闫宝书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吱吱呜呜好半天还是石翠先开的口,“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闫宝书迷茫地离开了石翠的宿舍,回去的路上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实在搞不懂石翠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85节 第144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隐藏的小秘密,于是……谁又真的了解谁呢! 闫宝书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回到家了还难以从石翠的事情挣脱出来,石翠对自我的认知度很高,对自我的评价也非常的深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当初她勾搭上了顾军,两个人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以至于要霸王硬上弓的来证明你是我的? 闫宝书的多愁善感有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没必要,可他还是要在自己遇到某一件事情上尽可能的多去思考,希望能从中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才不至于让自己也遇到或者犯上同样的错误。这只是往好的角度说,往难听了说就是自己虐自己,没事儿找事。 闫宝书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多遍,最终从石翠的态度中得到了释怀,石翠不比顾军心软,也就是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样子……他们还真有可能成为一对,至于是幸福还是羁绊,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年的时光又这样过去了,正月十六陆向北回了辽宁,正月二十,闫宝书又送走了石翠。完四宁被抓去劳动改造了,顾军又不知所踪,从前几个人挤在一起的热闹场景就这样不复存在,一时间闫宝书还真觉着自己孤零零的。在没了这些人的陪伴下,闫宝书的生活平静了不少,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着,投机倒把的事情暂时做不了了,毕竟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和团队力量有所差距的,唯一能够挣点钱的机会也就是自己的针织产品了,很庆幸他还有李队长夫妇的帮衬,他白天在文工团工作,下班回家就进行对产品的改良以及研究,柜帘沙发帘围巾什么的花样多了不少,到了最后,王姑娘竟然在他的细心教导下也加入到了其中,除此之外,闫宝书每个月还要去东方红村一趟,相比前几次的生疏已经有所改变,熟门熟路的登门造访陆建海家,短暂的住个一天他就会拿着静儿钩出来的东西回到城里。 日复一日,小半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差不多到了巩小海的忌日,闫宝书就从单位请了假,来到他的坟头除草上线,巩小海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些零搭嘴,闫宝书也不吝啬,江米条小蛋糕都摆上,而后一束香往他的坟前一插,看着墓碑上已经开始发暗的照片,闫宝书不禁感叹的说了一句,“小海,你还好吗,我最近也挺好的,陆向北在队里得到了重视,说是就要升官了,估计会从小队长升到排长吧?”说着,闫宝书站起来笑道:“小海你看,我都长高了,比去年又窜了半个头,身子骨也比以前硬实了。” 闫宝书自言自语说的来劲儿,到了最后,他从兜里掏出一瓶格瓦斯放在了巩小海的坟前,“好东西留到最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兄弟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替巩小海扫墓大概是闫宝书一九七三年里唯一一件可以算是有点情绪波澜的事情了,而后的时光里,他积极地投入到了文工团的各项活动中,佟建华因此也很满意,竟然安排他去了一趟哈尔滨,虽然很近,但闫宝书仍旧高兴着,松花江来太阳岛,满大街的俄式建筑以及高鼻梁的俄罗斯大妞儿,闫宝书这好歹也算是出了趟远门,很大手笔的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服,当然,家里人的那份儿也都少不了。 闫宝书在文工团快两年了,工资已经从十六元涨到了三十,每个月交给家里十元钱算是伙食费,剩余的二十元都被他存了起来留作将来的启用资金。当闫宝书从哈尔滨回来之后,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完四宁差不多应该回来了,于是他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迎接这位少爷的归来。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闫宝书一等再等,竟然就这样没有了完四宁的消息,眼瞅着这一个年头又要过去了,闫宝书忍无可忍终于去了完四宁的家,结果完四宁的父亲和母亲竟然告诉了他一个不可预期的消息,也就是……完四宁出来后就走了,说是去了北京。 一年的约定就这样作废了,闫宝书用了好久才把这股子怨气从心里排遣赶紧,渐渐地,他也就忘记了完四宁出了远门这件事,只要他过的好就行,至于在哪里,都不重要了。 闫宝书与陆向北的书信来往从未间断过,但自从正月十六他离开之后,他就变的非常的忙碌了,陆向北的个人素质在部队里那是数一数二的,为人处世更是没话说,一年的时间让他从一个小队的队长被选为了排长,而后的时间里,他越发勤奋努力,回家也就渐渐地成为了一种奢侈,直到他被上头派去了西北,成为了支援大西北大军中的一员后,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的书信来往才略微有些减少,从一个月三四封变成了一个月两封或者一封。 每次两个人接到对方的信时,都会兴奋的不得了,然后就会找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展开信件看的入神,家长里短的话一般都是能省则省,最想要表达的还是两个字,千言万语能够汇成的两个字,“想你。” 陆向北说:“宝书,你知道我现在多高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都一米八六了。” 闫宝书微笑着,“我也不矮啊,一米八。” “你啥时候长了这么高?” 闫宝书回写道:“你知道咱们两个有多久没见了吗?” “很久,宝书,我好想你,我在西北都吃不饱饭啊,就差要饭了知道吗。” “辛苦了,陆向北同志。” “哼,你都不想我吗?” “想。” “哪里想?” “哪里都想,想你的眼睛想你的眉毛,想你的嘴唇,想你亲我时候的傻样,想你……哈哈哈,笨拙的德行。” “敢嘲笑我了是吧?等我回去给你好看……不行了,我不能在写了,外头有人叫我了,嘴一个,想念你的向北。” 闫宝书坐在后台,满面微笑的收起信件,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兜里,正值此时,红色的台布前头有人探头进来,“闫宝书,有电话打到咱们团里,说是你表妹。” “啊?”闫宝书一愣,心想他啥事有个表妹了? 闫宝书顾不上多想,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拿起话筒问道:“你好,我闫宝书。” “宝书哥,我是静儿啊。” “静儿?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静儿那头笑嘻嘻的,“我来城里了,宝书哥,你过来接我吧。” “你来城里了?你在哪?火车站吗?” “嗯,在火车站呢。” “好,你等着我啊,我这就去……” 闫宝书挂断了电话,回身拿衣服的时候一个半大小伙子突然冲到了他面前,笑起来时两颗虎牙非常吸引人的眼球,这就是已经有了大人模样的闫宝龙了。 “哥,你要干啥去啊?” “哥有点事,你跟团里继续工作,我先走了啊。”闫宝书来不及和他解释什么,拿着衣服飞奔出了文工团。 一九七六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与此同时也是闫宝书大展宏图大展拳脚的一年。闫宝书今年二十二了,他在文工团工作了这么多年,存下了不少的钱,他终于在舍不得自己的这两条时,给自己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闫宝书猫着腰,双脚快速的蹬着踏板,他如今已经剪了短发,从外表上来看,他似乎真正的融入了这个年代,可事实上是这样的吗?答案当然不是,闫宝书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暂时搁置了自己那份豪情壮志罢了。 “宝书哥……”静儿站在火车站出站口不停的挥动着双手,两个大辫子一边一个,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而在胸前抖动,此时军工团已经入住了学校,灰黄蓝大基调已经得到了改善,姑娘们小伙子们也渐渐地迈开了追求时代的脚步。不过就静儿来说,此时的她虽然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但从穿着打扮来看,依旧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 闫宝书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静儿身边咽了咽口水,“不你咋来了?自己来啊?” “啊,不行啊?”静儿双手掐着衬衣的衣摆,扭捏的时候有着一种专属她这个年纪的含苞待放。 闫宝书笑道:“你爸妈也放心啊?” “嗯啊,我都说了,来了住我大伯家,还跟他们说了,你会来接我的,所以就……” 闫宝书明了,笑了笑说:“行了,上车,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宝书哥,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静儿冲到车后座,双手绕过闫宝书的腰搂紧,“宝书哥,向北哥还没回来吗?” 闫宝书边骑车边说,“可不咋地,支援大西北呢,我估计回来还能往上升。” 静儿笑眯眯的说:“宝书哥,你说向北哥能升到多大的官儿?” “这可不知道啊,得看组织上有多信任他了。”闫宝书不想这丫头再提起陆向北,毕竟多年没见,但凡有人跟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他都会想的不得了,“静儿,哥带你去老毛子餐厅吃大列巴咋样?” 静儿笑问道:“啥叫大列巴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静儿的到来让闫宝书顿觉开心了不少,他的话都要比以往多的多,一九七六年,在静儿到来的这一天,闫宝书搁置的那份野心终于得到了复苏…… 闫宝书带着静儿去了老毛子的餐厅,如今的这家餐厅已经进行了不少的改善,装修也比以前好看了许多,闫宝书带着东看西瞧的静儿进了没,正专注地寻找着座位时,一不留神撞到了面前的一个人,闫宝书连忙道歉,“抱歉,我不是……”闫宝书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双眼不禁瞪的老大,惊讶地指着他说:“完……完……” 完四宁剪了短寸头,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衣,下身是绿色的裤子,脚上竟然还踩了一双皮鞋,虽然不是很好的高档款,但也得花不老少的钱以及外汇卷。完四宁双手插兜,冲着闫宝书展露出他最阳光的一面,歪嘴子名副其实,“完啥完,不认识我了是咋地。” 闫宝书结巴了好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唯一能够表达内心的激动也只有冲上去给他一拳。 完四宁捂着肚子表情痛苦道:“操,你咋还真打啊。” 闫宝书冷哼一声,“歪嘴子,你在装信不信我把你削个满地找牙。” 完四宁直起腰,揉了揉肚子说,“许久不见,你小子长高了不少嘛,人也变的……”更招人稀罕了。后一句是完四宁的心里话,这几年出游在外,他可没少想念闫宝书,如今见到了,闫宝书却出落的更像个男子汉了,不过,想要压他的心思,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第145章 完四宁这次回来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很大程度上是由性格而显露出来的。这是闫宝书和完四宁有了短暂的接触后才发觉到的。于是,闫宝书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世事多变,没有谁能够保持一尘不变。 闫宝书还是叫他歪嘴子,这样一来倒是把两个人拉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里。短暂的寒暄过后,完四宁拉着闫宝书找了个位置坐下,在看到闫宝书身后跟着的小丫头片子的时候,完四宁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悦的情绪瞬间爬上了脸颊,“呵,这么久没见,没想到连对象都搞了啊?” 静儿在听到这话时先是脸上一红,不过半秒立刻就换了个样子,“你瞎说啥呢,这是我哥。”要说静儿对闫宝书有好感那绝对不是胡说八道,但这种好感仅限于兄妹之间的,静儿似乎是在骨子里就讨厌与男人谈情说爱,一旦涉及到搞对象之类的话题,她的反应比任何姑娘家都要激烈。 完四宁被静儿言辞俱历的表现给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能看到歪嘴子又变成了那个歪嘴子,笑嘻嘻地说:“我就说的吗,宝书这德行的肯定没有姑娘家能喜欢。”完四宁竟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想光一个陆向北就够他折腾的了,这要是在来个大姑娘,他哪里还有胜算啊。 闫宝书也不辩驳,笑着冲静儿招了招手,待这丫头坐下后才和完四宁解释道:“陆向北的亲表妹,也算是我的妹子了。” “哟,那这样说也算我妹子了啊。” 静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要当你妹子。” 完四宁大笑,“不管咋说,今儿头回见到……你叫啥?” “陆静,叫她静儿就行。”闫宝书替这脾气倔强的丫头自报了门户。 “静儿妹子,不管咋说,咱头回见面,今儿这顿饭我请了。”说着,完四宁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个俄罗斯大妞儿拿着菜谱走了过来,另闫宝书没有想到的是,完四宁竟然和那俄罗斯大妞儿说起了俄语,虽然很简单的对话,却也够闫宝书吃惊的了。 “哎哎哎,没想到你跑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俄语都会说了?” 完四宁挠了挠头,“跟我那些北京哥们儿学的,一个个都他妈的是胡同串子,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相声演员都是杂货铺,如今我好歹也算一个吧?” “德行,夸你胖你还喘上了。”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静儿一直是东瞅西望,闫宝书趁机问完四宁,“你这几年去北京了?为啥当初不吭一声的就走了?” 完四宁叹了口气,“当时我也是没辙了,跟农场劳改了一年多,就觉着吧自己个儿活的不像个人,后来听一起劳改的哥们儿说,这男人啊还得顶天立地,他就想着有朝一日去趟深圳,又或者是北京上海之类的大城市去瞅瞅。”完四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也算是脑门一热,出来后连家都没回,跟着那哥们儿我们就直奔北京去了。” “脑门一热?那还真够热的了。”闫宝书笑了笑,“为啥直奔北京?深圳可是改革的窗口,应该直奔深圳才是啊。” “忒远了,身上的钱不够啊。” 闫宝书险些笑崩,一边跟桌子底下蹬腿一边说:“歪嘴子,你让我说你啥好呢……那后来呢?你和那哥们到了北京以后,干啥了?” “能干啥,当胡同串子呗。” 闫宝书有点不高兴了,“这么说你就瞎混了好几年?” “也不全是。”完四宁冲闫宝书挤眉弄眼,示意静儿这丫头在场呢,也不好把实话都说出来。完四宁去了北京之后到底干了些啥,他自己都没脸说,静儿在场倒是给了他一个不想说的理由,总归他自己个儿清楚,他干的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 最后,完四宁用了一句话总结了他这几年的出游历程,“人间正道是沧桑。” 静儿和完四宁的到来突然让闫宝书不在那么孤单了,三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小分队,在吃完饭后,三个人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松花江,看着江面上的滚滚浪涛,两个喝醉了男人冲着天边喊道:“闫宝书,我好高兴。” 闫宝书呐喊道:“你高兴什么?” “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是。” 静儿站在后头看着他们吆喝的身影,脖子伸的老长,看起来十分滑稽搞笑,“宝书哥,四宁哥,你两看起来真虎。” 闹也闹够了,在没有多少力气之后,三个人并排坐在江边的石头上冲脚,闫宝书仰头看着傍晚的天空,浓郁的昏黄非常地吸引人,他一边欣赏着天空一边问完四宁,“你刚才去老毛子餐厅是一个人去的吗?” “啊,还真是一个人。” “我不信。” “这还能有假啊,我是真的馋了才去的。”完四宁转过头看着闫宝书,“这几年你过的咋样?和向北还好吗?”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仿佛从天空中看到了陆向北的样子,“他啊,这个时候在大西北呢。” “我操,一竿子撩大西北去了?他几年没回来了?” “你哪年走的,他就是哪年走的,不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的啊,烦我了,特想躲开我是吧?” 完四宁忍俊不禁道:“瞎说,老子要是知道陆向北这么久不回来,我才不去什么北京呢,就该跟你身边赖着。” 闫宝书目光微微下垂,睫毛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这次回来还走吗?” “那要看这边有没有什么值得让我留下来的。” 闫宝书转过头,与完四宁对视着,“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 第86节 “帮你?你想干啥?”完四宁脑袋瓜子转的飞快,连忙拒绝道:“宝书,从前那勾当咱不能干了,这都啥前儿了,再干容易出大事儿。” 闫宝书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现在手头上有两个计划,你要不要听?” 完四宁来了精神,“啥计划?”完四宁这会儿往闫宝书的身前凑,也真是因为这个一举动,闫宝书看到了他耳后的一大条伤疤,闫宝书震惊无比,“我操,歪嘴子,你这耳朵是咋了?”闫宝书伸出手想去触碰,可又担心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让完四宁感觉到疼痛,于是手出去了又收了回来。 完四宁看出了闫宝书的意图,拽着他的手往耳朵上摸了一下,“跟人打架让人用刀砍的,当时耳朵差点没让人砍掉了。” 闫宝书和静儿都仔细看了好几眼,“你就作吧。” 完四宁不以为然,笑嘻嘻的说:“你不是有两个计划吗,到底是啥赶紧说。” 闫宝书沉默片刻,“第一个计划是,我想干个服装店,第二个就是,我想开个舞厅。” 完四宁和静儿都听愣了,好半天才缓和过劲儿。完四宁非常好奇的问道:“这个服装店和舞厅是咋个意思,你能具体的解释一下不。” 闫宝书点了点头,“个体经济已经出现,和以往的大集体小集体不同,就是说有了街道以及工商局的许可,我们可以自主经营,服装店我都想好了,我可以画图纸做样子,料子起初我们可以先用布来代替,等有了回收款之后,我们可以去深圳进货,咱们这边的的确良有是有,价格是个问题,所以我想把这方面的事情交给你做,静儿既然来了,那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除此之外还有我嫂子我姐姐,我两个妹妹也都大了,都能干活,具体的我教她们就行。至于舞厅吗,还得让你跑,需要东西有录音机,这个比较难弄,磁带随便搞两盘香港歌手的就行。” 完四宁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但他绝对相信闫宝书想出来的这两个点子,另外就是静儿,一听到她也能够有用武之地了,内心是无比的雀跃,恨不得闫宝书立刻就能把所谓的“服装店”搞起来。 既然没有人提出疑义,闫宝书也就下定了决心,计划就在此刻提上日程。计划之初,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工作室的问题,地点闫宝书都想好了,就是闫老爷子住的过偏厦子,这个儿现如今已经成了闫宝书个人的卧室,非召见不得入内。具体的工作人员有,闫宝福的媳妇儿王姑娘,闫玉芬以及两个小丫头和静儿,外面负责销售推广的,就是李队长的媳妇儿,这些年里,闫宝书也多亏有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干娘帮忙,他才不用担心自己的针织品没有销路。 具体事宜还得做起来才能一点点的去完善,闫宝书在和完四宁潇洒了的当了几天“胡同串子”之后,他便积极地热情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当中。闫宝书按照年份具体算了一下即将要踏入国门流行起来的服装都有什么,这些流行趋势迅而有力的仿佛一把锤子,敲碎了灰黄蓝大基调的坚冰,色彩与时尚即将露头,喇叭裤就是闫宝书首先要选定的目标,随后就是迷你裙,除此之外,小白鞋和假领子,也在闫宝书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了……你们都来瞅瞅。”闫宝书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老闫家的大屋里,图纸是他用了一天一夜才画好的,“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件产品。”闫宝书其实画的是尼龙布衫里面内衬了定肩棉,由于这是刚起步,尼龙料子实在不好弄到,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财力,反正还没流行开来,倒不如用普通的布来做,只要款式做的好,不怕没人来找他。 完四宁接到图纸以后深思了许久,“那个……宝书啊,你打算做几件啊?” 闫宝书笑了笑,数着屋里的人说:“每人一件。” 一屋子人都非常震惊,闫玉芬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一定不敢穿的。” “不敢穿也得穿,没有拒绝的余地。”闫宝书眯眼笑着扫过了屋里每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迟来的发家致富啊,哈哈哈。 说真的,写发家致富不好写,尤其是这个背景,以前不能做啊,为了树立良好的三观,我就设计了个完四宁被逮,犯法的事儿坚决不能做!咳咳,太不容易了。 不过76年后半年以后就都可以了,因为……原因应该都知道哈哈。 第146章 闫宝书的计划几乎要把老闫家折腾个鸡飞狗跳,每个人都陷入了不可想象的忙碌中。除了有工作的几个人之外,其余的人都跟家里头开始钻研闫宝书画出来的图纸。金桂琴算是自己个儿做过衣服最多的人了,从前给几个孩子做棉袄棉裤,后来又要纳鞋底子做二棉鞋,她对于这些手艺上的事儿可是门清,也正因为有了金桂琴的存在,一家子几个女人也都有了主心骨,做起来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了。 有人总说,男主外女主内,那是因为男人有体力可以干重活,所以就家务事这点小事儿而言,就有人看轻了女人,其实不然,女人也有能扛起半边天的资本,只是就女性群体而言,解放的稍微晚了一些,相夫教子的观念太过于根深蒂固了。当然,每个时代总归有每个时代的好处,就说眼前,“从一而终”还是非常常见的,离婚率也不高,等到了现代社会,婚姻仿佛成了儿戏,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就觉着对上了,结婚证一领,高兴了在造个孩子出来,可随着时间一长,要么就是性格不合,要么就是遇上了包二奶养小三,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这话一丁点都不假,于是一场场婚姻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留下的也只有周围邻居朋友肆意的调侃。所以说,女人不应该依附男人而活着,她们有能力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新时代的女性之所以有魅力,那是因为她们是骄傲的,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干练,她们喜欢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男人们,我们并不比你们差。 按理来说,闫宝书能够直观地看到女性的优点,为什么就不喜欢女人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刨除了先天因素,大概就是闫宝书认为自己并不够完美,好的姑娘应该让更好的男人去珍惜,所以这也是前世闫宝书在没有遇上一个心怡的男人之前迟迟未婚的原因,他做不到去欺骗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若上天真的没有让他碰到那么一个人,那他就一个人活着,活着…… 闫宝福在做衣服这件事情上没什么意见,但他却没办法在针线上帮什么忙,可随着家里的女性都在忙得不可交时,他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要帮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脸上不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好男人不是用钱去衡量的,但没钱也是万万不行的。闫宝福虽然没什么大钱,但一个月的工资还是非常可观的,再加上他能够把女人的活儿放在眼里而着急,在王姑娘累了一天手指头都肿起来的时候,他会表现出关心,在金桂琴累的直不起腰时,他会来到金桂琴身后帮忙捶背,于是因为有了闫宝福这样一个人不忙碌的人搅和其中,场面竟然出奇的和谐温馨起来。 闫宝书早看出来了闫宝福的心思,只是一直没吭声找他谈话罢了,直到有一天闫宝福忍不住了,跑过来找闫宝书唠嗑,“宝书啊,哥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闫宝书笑眯眯的说。 闫宝福点了根烟,小声的说:“你们这天天忙活也不行啊,看把咱妈她们累的,还有你,白天要上班晚上回来还要跟着忙,你瞅瞅你都熬出黑眼圈了。” 闫宝书忍俊不禁,“哥,你到底想说啥。” 闫宝福挠了挠头,“哥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也给我找个活啊?不过别是针线活啊,哥可没那个本事,干不来。” 闫宝书笑道:“哥,你先别急,你啊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上班,积极的工作,你主要就是负责家里大伙的口粮啊,至于活吗,现在还真用不上你,往后吧,往后一定有求你的地方。”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啥。”闫宝书起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撑在他肩膀上笑道:“还有,好好孝顺咱们,关心你媳妇儿,就比啥都强了。” 闫宝福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力不是顶天的大,但贵在人品老实厚重,顾家孝顺又疼媳妇儿,这样的男人,也算王姑娘有慧眼,往后的日子里幸福可是不会长翅膀飞了的。安慰了心急的闫宝福之后,闫宝书再次把精力投入到了第一批布衫当中。 其实,这批衣服投入的钱总共就有一两百块,布料都是中级料子,都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要么是借要么是换来的布票弄到手的,除此之外就是海绵,定肩棉虽然也是海绵,但材质却有所不同,为了节省成本,闫宝书不得已让完四宁跑了一趟哈尔滨,总算是淘来了不少海绵,大块小块的都有,小心谨慎的弄着总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这次的投入几乎是血本无归的,毕竟成品是要自己穿来打样子的,更何况穿上了还未必一时间就能有人上门,还得看大家伙的接受程度。闫宝书仔细算了一下,老闫家一共就有八口人,除此之外还有陆向北、完四宁和静儿,另外又加上了李队长媳妇儿,还有陆建军和他的另外三个儿子,算下来就有十六个人,并且男女款有所不同,虽然都是大尖领,但男款明显要比女款长,除了这一显着特点,也就是定肩棉的安放了,男款要厚大,女款则是注重精致。 于是,这一忙活下来竟然有半个多月了,十五件衣服排放在自家炕头,一群人围座在屋里都忍不住松了口气。闫宝书面带微笑走了过去,从炕上拿了一件女款的布衫,“妈,这件是你的,你来试试!” 金桂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个……我就不试了吧?”这衣服虽然使用布做成的,但款式完全就没见过,臭美思想的罪名她还比较记忆犹新,所以让她来试,她还真有点不敢。 闫宝书也不强求,转过头扫了屋里众人一眼,结果都是面面相觑细思极恐,闫宝书心想得嘞,这是衣服又不是老虎至于怕成这样吗。闫宝书没办法,只能先拿自己开刀,脱了原本打了补丁的外套换上了新衣,这件是按照他的尺码做的,穿上了极为合身,不大不小正正好好,闫宝书原地转了一圈,“咋样?” 完四宁眼睛都看直了,喉结微微耸动,“好……好看。” 闫宝书冲他露出微笑,“好看吧,那你也来试试。”闫宝书把完四宁那件儿递了过去,完四宁本就人高马大,尺码也比闫宝书的大,衣服上身一瞅,小伙子顿时精神了不止一点。闫宝书走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扣子,身后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定肩棉可是我用了好几个晚上用刀一点点抠出来的,你觉着咋样?”闫宝书多少有点恐吓的意味,如果完四宁敢说不好,哼哼…… 完四宁耸了耸肩,“哎,别说,还真挺舒服的,比我以前的衣服感觉都得劲儿。”完四宁转过身让闫宝福看自己,“宝福哥,你赶紧穿上试试。” 闫宝福长的也挺俊,就是人比较黑,这是他常年在矿里晒的,“我……我也试试?”闫宝福不好意思的笑着。 “赶紧试试。”闫宝福把衣服递了过去,闫宝福急忙套在了身上,双手拽着衣襟说,“别说,肩膀看上去高了,感觉我人都挺拔了,像不像大白杨?” 王姑娘美的合不拢嘴,“福哥,你这样真好看。” 被自己媳妇儿这么一夸,闫宝福甭提多高兴了。有了几个男人的身先士卒,女人们也都胆子大了起来,纷纷回屋把衣服换上,走出来时个顶个都是脸红红的。闫宝书仔细一看,连忙打了个手响,“好看。” 当然,在这好看的背后还是付出了不少的汗水和辛苦的,看看偏厦子那一堆堆裁剪废掉的布料和海绵,以及闫玉芬王姑娘等手指上的伤,大家伙也都对自己做出来的这些衣服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情感,倍感珍惜。 家里人都被成功的说服穿上了新衣,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被彻底的瓦解,闫宝书和完四宁拿着剩下的衣服出了家门,但凡有心的都能发现闫宝书和完四宁身上的衣服是哪里出现了不同,指指点点的有,看热闹的有,无视的人也有…… 闫宝书拿着衣服先是去了李队长家,他之所以没有准备李队长的那件,完全是考虑到他这个人的思想顽固,必定不会穿的,于是只准备了干娘这一件。李队长媳妇儿听说闫宝书是来给她送衣服的,一时间高兴的不知所措,等打开衣服一瞅就愣住了,款式虽然和现在流行的没什么不同,但这里面的加料她还是很容易就发觉了的,“哟,宝书,你这衣服里塞了啥啊?” “干妈,你先别问这个,赶紧穿上看看合身不。” 她有点纳闷,“怪不得你前几天跑来问我衣服的号呢,合着是捣鼓这些呢。”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动作上却是很麻利的,脱了外套把衣服穿上,随后到了镜子前照了照,“我咋觉着我长个了呢?” 闫宝书微笑着,定肩棉也就是垫肩,起初的流行只是为了改变衣服的外形,但在之后的发展中,垫肩成为了一种矫饰,是一种可以作为提升气质的存在而存在! 男人更帅气,女人更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总要有点甜头,后面还是要有点坎坷的。 大家都还记得海魂衫不,78年以后那叫一个流行啊,还有小白鞋,几乎风靡全中国,还有懒汉鞋,假领子,喇叭裤,迷你裙,发型也慢慢有了追求,费翔式发型在春晚之后那叫一个火,先烫在吹,不要太费事儿哟。 例如还有交际舞,霹雳舞,闫宝书要开舞厅就是教这个,赶时髦,门票二毛到五毛一张,妥妥赚钱啊。 衣服料子比如的确良、尼龙、牛仔……想致富发家只要趁早就绝对赔不了,这可比要想富先修路来的容易多了。 第147章 其实闫宝书在改良这些衣服款式的时候做的手脚并不大,可尽管如此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队长的媳妇儿在闫宝书的说服下也穿上了这次改良的布衫,由于定肩棉和领子的改变,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为此她还特意地去了趟理发店修剪了头发,干净利落又不失大方,回到单位往人前一走,立刻就有人凑过来问东问西了。 李队长在得知这衣服是闫宝书送来的以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表情上有些怪怪的,其实他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小资产阶级臭美思想是要不得的,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长达多少年的大动荡时期已经过了,时代的降临是人为的却也不是一个人能够去改变的。 相比李队长家的风平浪静来说,闫宝书家里可就热闹了,在一家人穿着这次的新衣逛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堵着家门和金桂琴吵了起来,骂她臭美思想,应该拉出去批斗。这一状况换了以前,金桂琴铁定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不过就在闫宝书和她细细讲明白了时代不同了之后,金桂琴似乎无所畏惧了,掐着腰和人在家门口骂了起来。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光脚的岂会怕穿鞋的?以往打闫永贵那儿受到的窝囊气今儿终于可以全部发泄出来了,金桂琴骂的尽兴,却又浑身发抖,在闫宝书回来之后,她拍着胸脯说:“过瘾是过瘾了,但这心里总是突突,不会出啥大问题吧?” 闫宝书笑着安慰了一通,并表示不会有问题了以后,金桂琴才逐渐地松了口气。不过,金桂琴的心很快又被吊了起来,毕竟这十几件衣服扔进去了两百来看,换二个人也得担心能不能有点响声,为此,金桂琴第二天就上了一股火,嘴角烂了舌头上布满了泡。 闫宝书安慰无果,这种事情也是一时间急不来的,毕竟要让周围的人群适应了这种款式的存在,毕竟他要在之后往衣服上添加大颗的有机玻璃纽扣,到时候金桂琴看了还不得更担心啊。幸亏老天爷没有苛待闫宝书,半拉月过去了,突然就有人找上了门,希望闫宝书能够帮忙弄几件一模一样的来穿穿,价钱问题只要不是太贵就可以。 闫宝书仔细算了一下成本,布料钱海绵钱以及手工费都算上,卖个六七块钱绝对不算贵,而现如今农村经济发展迅猛,城市更不在话下,二级员工的工资都可以抵达38元之多,于是花个六七块钱买件新衣裳应该不成问题。如果不趁着流行趋势马上到来提前存点资金出来,等到了流行起来之后,闫宝书在想做这些物价可定就是另一种价格了。 这是闫宝书拿到的头一笔生意,虽然只有两件,但一家人总归看到了回头钱,为此一通忙活是避免不了的,在四天以后,那人前来取走了衣服,交了一共十三块钱走了,虽说这钱是有点少,但总归是靠着双手挣来的,一家人还是非常欢愉的。至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概有一个多月,陆续找上门的人就更多了,这其中少不了完四宁的卖力宣传,当然,这些宣传的手段都很粗略,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也只有靠着嘴皮子去宣传自家的产品了。 完四宁跟外头跑了一天,进了闫宝书家的大门直奔水缸舀了一瓢凉水猛灌,“哎妈呀,今儿可把我给累惨了,跑了一天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闫宝书扔了手巾给他,笑道:“咋就累成这样了,你不知道歇歇啊。” “歇啥歇啊,咱们可是撞上大运了。”说着,完四宁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鸡爪子爬的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张纸,闫宝书接过来一看,竟然都是人名,“这是啥意思?”闫宝书隐约有了一种预感,幸运女神在微笑啊。 “这……这可都是我跑了好几天的成果,一共有这些人想要衣服,定金我都收了。”完四宁口干舌燥,端起水舀子又是一瓢子凉水。 闫宝书挨个数着上面的人名,“一、二、五……十、二十……竟然……”闫宝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完四宁,“三十五个人?你是怎么办到的?” “还不是你教的好啊,名师出高徒。”完四宁这几天把闫宝书告诉他的那些宣传策略都背的滚瓜烂熟,产品的好处与经销理念的熟练掌握,已经让完四宁成功地走上了销售的不归之路。说着,完四宁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零零整整,一共壹佰零伍元,“给你,这些都是定金。” 闫宝书兴奋难抑,“你小子可真行,一声不吭就弄出来这么一大批订单?真牛。” “嘿嘿嘿,我都这么牛了,你不得奖赏我点啥啊。” “你想要啥?请你吃顿饭?” “这用不着,你就……”完四宁想说你亲我一口咋样,可是又怕闫宝书生气,犹豫了好半天也没敢开口,最终还是让闫宝书请他吃顿饭,当然,吃饭地点是闫宝书选的,也就是在老闫家的炕头上吃了顿大锅饭。 有了这么一大笔订单,一家人可真是要忙翻天了,为了赶工和适应节气,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终于在冬天来临之前把衣服都交了出去,最终获得另外的一百四十块钱。布衫冬天是没办法穿的,要想强行穿还得跟外头套件厚实点的衣裳,于是另一笔生意就此展开了,闫宝书在拿到了所有款子之后,和完四宁连夜赶往了哈尔滨,经过打听终于在一些倒爷的手里搞到了一批毛线,价格虽然比供销社里贵了点,但闫宝书还是大手笔的买了不少,一百来块的毛线拎回家,趁着冬天一家人连带着完四宁围坐在炕头前开起了小会。 闫宝书接下来的计划很简单,适应时节出产品,譬如毛线帽子毛线手头,图案可以花哨点,毛线的颜色可以随心所欲的搭配,当然,只在已有的几种颜色里随意挑选。再加上黄历上标注了今年冬天有不老少的好日子,想来结婚办喜事儿的少不了,因此闫宝书增加了手秀产品。闫宝书自己不会绣花,但金桂琴和闫玉芬还有王姑娘都会,让她们负责教授也不是难事,除了几个小丫头要学之后,闫宝书也加入到了其中。 闫宝书心灵手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画好图案之后,一群人就围着钻研了起来。 生意要想做大靠的是良好的口碑,这个年代那可是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在上一批产品打下良好的基础之后,偶尔还真能够碰到自己弄出来的衣服,因此有了这些能够接受新鲜东西的人们的宣传,想要卖出个枕套、床单、门帘、柜帘什么的完全不是难事,再加上还有李队长媳妇儿这么一个热情人儿的存在,只怕供不应求,不怕货囤在手里。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觉着时间过的非常快,事实还真是这样,一转眼七六年到头,随着新年的来临,一个小道消息就传到了闫宝书的耳朵了,也就是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 高考正式恢复是在一九九七年的九月,这短暂的时间只不过是一晃而过,闫宝书自己是没什么想法再去高考的,他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在他被这个小道消息提醒了之后,他便找到了闫宝龙以及两个妹妹。 四兄妹坐在一屋,闫宝书想了想说:“哥问你们,你们还想继续上学吗?” 两个小丫头似乎很想,但闫宝龙却表现的有些排斥,闫宝书叹了口气,“宝龙,高考就要恢复了,哥希望你能正视这次机会。” “可是……文工团。”闫宝龙现在已经被佟建华收了徒,关门弟子岂能没有工资白干活,如今好歹也是二十块的薪水了,他有点不舍得。 闫宝书无奈的笑了笑,“宝龙,哥知道你对表演很有兴趣,也非常的执着,正因为你有这方面的才华,你才会被佟团长看中,但是你别忘了,人往高处走,电影学院才是你真正应该去追求的。”闫宝龙以往的文化课烂出了一定境界,可贵在他有灵气有天赋,高考恢复电影学院也很快就会招新,闫宝书洗完闫宝龙能够报名去参考,不用等他毕业,也就是一年两年,到时候闫宝龙就会派上更大的用场。 “电影学院?”闫宝龙对这个学校名字还很陌生,主要是佟建华从未对他提起过,所以…… 闫宝书叹了口气,“明儿到了文工团,你找团长问问就知道了。” 闫宝书强行给闫宝龙灌了一剂迷魂汤,按照他的个性,一定会去找佟建华的。因此,闫宝书也就在没提过这茬,毕竟距离高考恢复还有几个月呢。七六年后半年就这样在忙碌中过去了,陆向北远在大西北仍旧未归,直到年关过去,闫宝书才收到了陆向北的一封来信。 信中说:“宝书,我就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布衫之后的打算不是做冬天的棉产品,那个时候其实有台球了,但就是不普及,而且也贵,大概要几十块一盒吧,更何况还要弄个台案出来,我记得小型球桌广东生产过,多少钱忘记了。 没办法,为了吻合时间,我只能往后推了,台球和交际舞,这个需要场地,于是我开了个挂,让完四宁家有足够宽敞的地方可以开起来,小年轻们的消费能力一直都很好,就定在77年后半年吧。 这里介绍一下闫宝书想要进入的领域,民以食为天,吃可是不能落下的。譬如可以从早餐铺子开始,然后到小饭馆,大酒店…… 衣,这个也不能少,先在自己做,而后可以拿到街道证明,开个小服装店,在上海引领时尚潮流之后,闫宝书可以有大动作。 住,这个……得等往后,其实可以和大酒店联系在一起。 第87节 除此之外,闫宝书虽然没有自己想当明星的想法,但不代表他不愿意当经纪公司的老板啊。手头有闫宝龙这么一个能唱会跳还会演的活宝,不用可浪费了啊。 第148章 闫宝书在收到陆向北的来信后一直是已兴高采烈的状态等待着他的归来,可结果却让闫宝书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天、两天……五天、十天……渐渐地,闫宝书的那份热情就在时间的打磨下消失殆尽了。陆向北迟迟不归,闫宝书总不能守着这封信过日子吧,毕竟现在是百忙之际,他得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第二批产品和第一批产品不同,除了要适应季节之外,闫宝书还在这次的产品中加上了现代化元素,譬如毛线帽,女款的他特别在头顶的位置加上了毛线球,这种东西很容易做出来,先用钩针钩出个毛线套,随后塞进去些废布条之类的,待鼓囊起来以后用针线封口然后固定在帽子上,由于毛线团是有颜色可以挑选的,所以这一类的帽子都是适合大姑娘们佩戴的,年轻俏皮还可爱。手套就更容易了,可以在织的时候加上团,花花草草小动物,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手腕的地方加上些有机玻璃纽扣以此来点缀,总之,这批产品能多前卫就多钱为,不必有所保留。 就这样,十天半个月之后,毛线产品出炉了。老闫家的女人们可以带上棉帽子棉手套,发型也在闫宝书的帮忙下捯饬了一番,外甥打灯笼照旧,用炉钩子烫了一下刘海,蓬松的有点像空气刘海。老闫家的几个女人都是短头发,一来是为了节省经常剪头的钱,二来干起活来也方便,不像扎了个大辫子那么难打理。闫宝书把她们当成了模特,一水地靠着炕沿站好,挨个打量下来,当属闫玉芬和王姑娘最好看。 这也难怪了,闫玉芬都是大姑娘了,也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 女人和男人的产品当然是要不同的,颜色不能够太花哨,需要稳重厚实的颜色,譬如闫宝书给自己织的这件毛衣,灰色的毛线,领口是圆领的,敞开的地方比较大,能够露出大片的脖子,若是里面不穿衣服,兴许还能看到他的锁骨。袖口和收腰的地方都是用紧致的方式来处理的,而其余的地方用的毛线比较多,穿在身上的效果就是看上去挺宽大的。闫宝书在穿这件毛衣之间,里面套了一件白色的线衣,套上毛衣之后,领口露出了一圈白,再加上闫宝书本就长的好看,虽然不如从前像大姑娘一样白嫩了,但说句好看竖个拇指还是轻而易举的。 完四宁在看到这一幕时眼睛都直了,好半天才反映过劲儿,笑着摸着下巴颏说:“行啊,真没发现你小子有这么花招,好看。” 闫宝书笑了笑,随手把完四宁那件扔给了他,“毛豆,穿上吧。” “毛豆?”完四宁听不懂,“这都啥时候了,哪里还有毛豆啊。”完四宁边说边笑,在众人的注视下换上了毛衣。完四宁这件和闫宝书的不同,是具有收身效果的,除此之外,闫宝福和陆向北的那两件也都是这样的,只是花样不同。完四宁的花样是从领口到收腰的地方直线下来的麻花图案,鼓起来的麻花摸上去非常有质感,唯一让完四宁有点接受了的就是这个毛线的颜色,鲜艳的酒红色。 完四宁穿好了毛衣,难为情的挠了挠头,“这个颜色是不是忒咋眼了点?” “哪有啊,挺好啊。”闫宝书个人觉着不错,毕竟这个颜色衬托的完四宁白净了,再搭配上他的笑容,典型的阳光大小伙子,只是有一点,那就是多了一份闷骚感,“不错,真的,就穿着吧啊,虽然有点马叉虫。” “啥马叉虫啊?”完四宁愣了好半天好像反应过来了,反射弧慢的有些离谱,“闫宝书同志,你可不能骂人啊。”完四宁毕竟是在闫宝书家中,这一大家子人他要是按照以往的个性说话,指不定得给金桂琴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咳咳……我哪有。”闫宝书话不多说,立刻下达了指令,“为了我们的好日子,各位请多多努力加油的宣传,等到了年底,我们做总结,除此之外,我答应在座的每一位,每个人都有一个厚厚的红包。”话音落下,一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喜悦的气氛中,闫宝书把闫宝龙叫了出去。 “哥,咋了?” 闫宝书指了指小屋,“你的衣服哥都弄好了,进去试试。”闫宝书不等他说话,推这人就进了小屋。闫宝龙如今也长成大小伙子了,外貌上虽没有闫宝书这么出众,但也算是一大帅哥,因此,闫宝书特意给他从里到外制备了一身行头,这些都是闫宝书后来自己加派给“组织”上的临时任务。 毛衣和闫宝书是同款式的,衬衣是完四宁当初送他的那件的确良的,他一直都没穿。除此之外,还有一双半新不旧的皮鞋,是从完四宁那儿强抢过来的,裤子是用了闫宝福的裤子毁了一条出来,用铁熨斗烫过了,板板整整效果还不错。 闫宝龙对此有些疑惑,闫宝书也没过多的解释,毕竟这往后的公司还是要靠着闫宝龙来当招牌的。于是,闫宝书交代了两句后就出门了,他和完四宁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闫宝书和完四宁大晚上的出门,赶着老毛子餐厅关业之前抵达,进门后点了几样俄式小吃后就拽着俄罗斯大妞儿聊了起来。 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闫宝书和完四宁两个人的半吊子俄语加一起还真和俄罗斯大妞儿把磕唠明白了,最终,俄罗斯大妞儿在这两个大小伙子的忽悠下同意了帮他们一个忙,也就是托人弄套桌球来这边。 出了餐厅的大门,完四宁兜紧上衣,于风中不紧不慢的走着,“宝书,你说的这个桌球是啥东西啊?” “怎么说呢……就是打弹珠,类似啊我是说。” “啊?那这东西你要来干嘛?好几十块呢。” “放心吧,这东西如果这能到手,那也是稳赚不赔的。” 完四宁好奇的看着闫宝书,“宝书,我说句实话啊,你说你咋这么聪明呢,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全都是赚钱的点子啊?那以前你都穷成那样了,回回蹭烟蹭饭,咋也没见你出个点子自己挣点呢?”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西河沟那个不算吗?” “那个不能够算,那是顾军的老本行……嗨,我咋突然提起这孙子了。”完四宁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顾军还没露头呢?” “没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完四宁怕闫宝书会想到过去而伤感,连忙道:“不提他了,咱两现在噶哈去呢?我提议啊,去我家咱两整两口,我妈今天一大早就说了,有空让你过去,炖了鸡骨棒啊。” “鸡骨棒?”闫宝书绝对是吃鸡的绝对嗜好者,尤其是鸡骨棒,里面要是放了土豆粉条这么一锅炖下来,那味道真是绝了。闫宝书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完四宁也察觉到了,二话不说拽着人就朝自家而去。 正如完四宁说的那样,进门不大一会儿就是热菜热饭端上来了,而后完四宁的母亲披着衣服笑吟吟地回了自己那屋。闫宝书在没有大人的时候是一个绝对放纵的态度,拿了筷子捞出一根鸡骨棒就开啃,虽然肉不多,但味道绝对是一流的。 “哎哎哎,别急啊又没人给你抢。”完四宁假装训斥闫宝书,实际上心里稀罕的不得了,“咱两也别这么干吃,我去拿酒。” 完四宁整了一瓶子散装白酒来,两个人倒了酒边吃边喝,等两个人都差不多要醉的时候,完四宁突然开口,目光炽热地看着闫宝书,“宝书,你在等向北回来吗?” “啊?他也没回来啊。”闫宝书舌头都木了,微眯着眼睛往炕上一趟,“困了,睡觉。” “你……你除了向北,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吗?” 闫宝书皱了皱没,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歪嘴子,你烦不烦啊……聒噪的像只苍……”话都没说完,闫宝书突然觉着身上来了一股重重的压力,胸腔一沉,他连忙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完四宁放大的脸庞,目光交错时,闫宝书急了,“歪嘴子,你给我下去,你想干啥?” “宝书,你知道吗,你今天换完衣服的时候有多好看,如果不是你家人在场,我真想冲过去抱住你狠狠亲两口。” 闫宝书头皮都炸了,挣扎着,“歪嘴子,你是不是喝大了,你赶紧给我滚下去。” “我不。”完四宁低下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能插进去一个手指,完四宁轻声道:“宝书,我知道你喜欢向北,以前我选择不说是我觉着陆向北总归是要走的,我以为我有把握,可是……宝书,我忍不住了,真的,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咱们认识不久之后我就喜欢你了。” 第149章 完四宁突如其来的告白顿时让闫宝书有些不知所措,他一早就有察觉,也尽可能的维持彼此间的距离,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可问题的关键并不是在于他,只要完四宁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闫宝书就得这么保持下去,希望他能及早的明白过来,他们之间仅仅是好兄弟。 现如今,完四宁忍不住了,闫宝书也没办法继续装作不知道了,完四宁压在闫宝书的身上述说着内心的感受,他似乎经受了很长很久的感情折磨,每一句说出来都是那么的心酸,可闫宝书却不能够心软,这是对陆向北的背叛,更是对完四宁的侮辱。 闫宝书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之际他发现完四宁竟然哭了,眼泪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砸到了闫宝书的脸上,这仿佛是在滴眼药水的一个过程,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掉落在了闫宝书的眼睛了,异样的感觉让他撇过头闭上眼,“歪嘴子,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知道吗?” 完四宁抽泣着,扁着嘴像是在跟闫宝书撒娇,“那是未到伤心处。” 闫宝书此时是半分感动半分想笑,他轻轻拍着完四宁的背,“宁哥……” “你叫我什么?” 闫宝书顿了顿,上扬了嘴角说:“其实我早应该这么叫你的,宁哥,说真的,你喜欢我是我的荣幸,可问题是,我只把你当做兄弟,当成哥了,所以我才在感觉到了你的想法之后依旧维持着我们兄弟的关系,我们没可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有陆向北,如果没有他……”完四宁顿了顿,眼睛登时瞪的老大,“对,如果没有陆向北就好了,等他回来,我宰了他去。” 闫宝书一愣,立刻转回头看着他,“你没开玩笑?” 完四宁撅了撅嘴,“开玩笑的,我的命可值钱着呢。” 闫宝书松了口气,“下来吧,你这样压着我,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那好办啊,我给你气。”完四宁趁其不备,猛的低下头用嘴堵住了闫宝书的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有好几回做梦都梦到了和闫宝书……可是梦醒了,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被窝里,于是对陆向北的嫉妒就更深了。现如今他如愿以偿,暴力且不顾后果的想要吻的更深更激烈,恨不得把闫宝书揉碎了吞到嘴里才肯罢休。 闫宝书足足愣了有十秒钟,待他反应过来时,把心一横,上下齿同时用力,只听完四宁闷哼一声,立马从闫宝书的身上跳了下去。闫宝书咬完四宁的这一下还是用了力气的,只见完四宁捂着嘴跟地上来回蹦跶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捂着嘴的手一拿开,掌心上看到了鲜艳的红色,完四宁不敢置信地看向闫宝书,“你咬我?”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回你应该醒酒了吧?” 完四宁哽咽道:“我操,你他吗的竟然咬我,你竟然舍得咬我?” 闫宝书无奈道:“你没征求我的同意就亲我,我咬你都是轻的。” “你……”完四宁似乎找不到借口了,绞尽脑汁想了好半天才说:“当初我被送到农场劳改去了,你都能不远千里的来看我,还给我送吃的送酒喝,今天我就亲了你一下,你他吗的就咬我,你的善良都被狗吃了啊?” 听到这里,闫宝书再也忍不住了,噗嗤就笑了出来,“歪嘴子,你跟我整景呢是吧。”说着,闫宝书朝他伸出手,“过来,咱两有话好说好商量。” “不去,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你当我傻啊,我告诉你,老子要跟你绝交。” 绝交吗?闫宝书似乎了解了完四宁此时此刻的想法,他再次朝他伸出手,“歪嘴子,你要在不过来,我就跟你绝交了。” “哦……”完四宁捂着嘴走了过去,坐到闫宝书身旁,“咋了,说吧。” 闫宝书忍俊不禁的说:“明明是你耍流氓,咋现在看起来倒是我做了坏事啊?” “你咬我,看都出血了。” “行了啊,喝点马尿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闫宝书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我虽然咬了你,但你也占到便宜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是个大姑娘,早喊人来抓你了。”闫宝书晃悠着完四宁的肩膀说,“感情这种事啊,就得两厢情愿,你看你前脚耍了流氓,后脚你就挂彩了,这就证明啊,强扭的瓜不甜。”闫宝书边说边外头看他,“这么说是对你有点残忍,可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并不想伤害你的。” “拒绝我,你难受吗?” 闫宝书摇了摇头,“我不难受,但我心疼你啊,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合适你的人,哪怕也是个男的……”闫宝书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完四宁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打乱了思绪,直到把话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完四宁,我才反应过劲儿来,你是啥时候……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完四宁叹了口气,甩开闫宝书的肩膀往炕上一躺,闭着眼睛说:“知道,可我不在乎。” 闫宝书疑惑地看着他,“你……有接触过?” 完四宁睁了下眼睛又闭上了,“和冯海棠算不?” “啊?”闫宝书真是被吓到了,“你说你和冯海棠?” “嗯,以前没事就凑到一起,晚上挤在一个被窝里,摸摸索索的就……” 闫宝书扶额,“你在上面?还是冯海棠在上面?” “你是说谁捅谁吗?” 闫宝书干咳一声,蚊子般的动静回应道:“嗯。” “那肯定是我在上面啊。” 闫宝书被这一惊人的消息吓到了,且得消化一阵子呢。可是,既然完四宁和冯海棠都已经那个过了,为什么……闫宝书忽然意识到,这并非是完四宁薄情,而是那个年纪太小,互相只是为了发泄罢了,若是说感情,还真不一定会有。再比如陆向北,他都已经和闫宝书把该做的都做了,那都没能立刻开窍,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完四宁虽然没对冯海棠动过真情,又或者动情而不自知,可冯海棠就不一定了,闫宝书还记得完四宁曾和他讲过冯海棠是如何护着他的,那时的完四宁没有冯海棠高,打架斗殴的事情都是冯海棠冲在最前头,要说冯海棠动情,没有七十也有八十了。 闫宝书发散思维,很快又联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用力的薅住完四宁的衣领把人从炕上拽了起来,“歪嘴子,你告诉我,冯海棠到底是为什么才去当兵的?” 完四宁看着闫宝书不说话,闫宝书急得不行,一巴掌呼了过去,啪的一声过后,闫宝书问道:“说话啊,冯海棠是不是因为你才去当兵的?因为他喜欢你的?而你喜欢我,所以你把他撵走的?” “咋可能是我撵走……”完四宁的声音越来越小,“哎,其实是他跟我吵了一架,当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闹脾气,可等他走了以后吧,我慢慢的才发现,他可能是因为我才去当兵的,他想离我远远的。” 闫宝书恨不得在打他一巴掌,“歪嘴子,你让我说你啥好呢。”闫宝书松了手,跳下炕穿了鞋,往外走的同时他说:“你好好想想吧,咱们两个没可能的,倒是冯海棠,他为了你做过什么,又是在什么情况才和你做那个的,你仔细想个明白。”到了门口,闫宝书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目光冰冷道:“我不说你们做过什么,毕竟那时你们都不懂感情,但你现在都二十三了,你可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了。完四宁,我不相信你对冯海棠没有感情,哪怕是一丁点呢……”闫宝书长叹一声,“别错过了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也别让我瞧不起你,觉得你是个人渣。”说完,闫宝书开门走了出去,寒冷的夜晚他独自前行,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完四宁和冯海棠的事情,他真的希望完四宁能够在他这里悬崖勒马,反过来看看身后是否还站着别人。 闫宝书虽然骂了完四宁,但也是出于关心他才这么说的,完四宁的心眼不坏,只是他意识不到和冯海棠之间的这份感情罢了。之后的几天里,完四宁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闫宝书也不急着去找他,毕竟他需要一个时间来思考人生。恰巧就是这几天里,闫宝书收到了来自农场闫宝山的信件。 “宝书,你说啥?你说你大哥要结婚了?”金桂琴坐在炕上拿着针足足愣了好几秒,“咋突然就要结婚了呢?也不带回来给我瞅瞅。” 闫宝书笑道,“妈,这是好事儿啊,我大哥今年可都快二十八了,这马上就开三张了,换了别人家的小伙子早该结婚了,他既然没带回来,那就由着他去。”闫宝书把信折好塞进了信封里,“这样吧,下周我哥的婚礼我过去,算是咱家的一个代表了。” 金桂琴哽咽道:“有了对象也不带回来,结婚也不在家里,这老大啊……是真的不打算要这个家,不打算要我这个妈了。” 闫宝福一旁抽着烟,“妈,你说说你,俺大哥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就按照宝书说的,下周宝书过去,咱家这边给拿点东西不就得了。”闫宝福也深刻的意识到,闫宝山这个大哥,是真的和这个家绝缘了。 闫宝山结婚的日子还不错,闫宝书临走之前还得准备准备,大红色的鸳鸯枕套拿了一对,这是特意给他秀的,除此之外还有给新娘子的一套针织品,有柜帘窗帘之类的,除此之外,闫宝福还塞给了闫宝书一个红包,里面塞了十六块六毛六。待闫宝书收拾的差不多了,出发的日子也就到了,闫宝书这天还没出家门,闫玉香拖着一筐柈子跑了进来,“哥,四宁哥来了,在门口不进来。” “知道了。”闫宝书批了件衣服跑了出去,看到大门口略显削瘦的完四宁说道:“消失了这么多天,想明白了?” 完四宁深吸一口气,“嗯,想明白了,往后啊,咱两还是哥们儿行不?” “求之不得呢。”闫宝书微微一笑,“那冯海棠呢?” “这个……还是等找到他人再说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哪里了。” “嗯,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 “向阳农场。”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掉线已久的冯海棠要上线了,他算是一个关键了吧,为什么去当兵,又是为什么回来的,为什么陆向北被打,等他出来后就都要解开了。 另外,冯海棠和完四宁之间的事情,这个没办法过多的解释,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啊,偶尔是可以互相帮忙的。咳咳,只有你们不知道的,没有不可能发生的。 第88节 最后要说明的是,完四宁虽然答应了和闫宝书继续做兄弟,但问题是感情不可能转移的那么快,他和冯海棠之间,还得有件事来磨合一下。 哟西,其实一早我就把完四宁安排给冯海棠了,那个从前在完四宁面前是个大高个的小受,现在不一样了,完四宁都一米八多了,和冯海棠身高持平了。 这对可是身材样貌持平的cp,额,我脑补了一下,挺养眼的。 第150章 闫宝山突然大婚绝大部分的人还都是挺高兴的,譬如闫宝书就很喜悦,这次就借着闫宝山结婚的机会来了农场吗。至于闫宝书为什么要让完四宁跟着,其实也就是想两个人做个伴,彼此之间加深巩固友谊,别到时候为了那晚上的事情产生嫌隙。当然,闫宝书也很深刻的意识到了一点,完四宁曾在这里劳改过,这心里头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你……你要是不行,现在马车还没走多远呢,要不你就回去?” 完四宁苦笑道:“没啥不行的,我就是稍微有些感慨罢了,毕竟那里是我劳改的地方,同时也是我觉着最感动的地方。”完四宁朝闫宝书投去了一个微笑,继而收回目光也不知看向了哪里。 着急始终不是办法,闫宝书心知肚明,感情这种事情还得给完四宁时间慢慢的思考,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呢。所以,他也就没有安慰完四宁什么,等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马车停靠在了东方红村的入口,闫宝书先是去了陆建海家打了个招呼,顺便报告了静儿平安的消息,随后才急匆匆的跑出来,踏着夜色赶往农场。 闫宝山好歹也跟农场混了这么久了,纵然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行动上还是非常会来事儿的,虽然上次再闫宝书陷害了他和连长闺女的之后,闫宝山经历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可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闫宝山的确不喜欢连长的闺女,在误会解开之后,那姑娘竟然和闫宝山成了朋友,时不时的带着她表妹来农场帮忙。 说起这个表妹,姑娘个头挺高,能到闫宝山的肩膀,这身高可不是一般的高了,得将近有个一米七。好家伙,就冲着这么个大高个,那屁股后头可不得一群大小伙子追求吗?其实不然,这姑娘身材是好,可耐不住打娘胎里出来下巴上就带了块胎记啊,不偏不倚就在右边的下巴上,离老远看还以为是块补丁呢。 闫宝书也是在见到那姑娘之后愣了一下神,为了不伤那姑娘的自尊心,闫宝书很自然的笑了起来,一声透着甜劲儿的“大嫂”,直接把所有的尴尬气氛都赶跑了。 哪里都有看脸的人,哪怕是这姑娘生在这个年代,心里美固然是可取的,但也有大部分小伙子一见到这块胎记就望而却步了。这姑娘的性格比较安静,仿佛是生活在古代的闺中女子,闫宝书见她就坐在闫宝山身旁,羞怯或者胆怯时都会下意识的拉一拉闫宝山的衣袖,而后就是这个被拉着衣袖的男人轻轻帮她整理了刘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轻轻的安抚着她。 闫宝书莫名的感动了一下,原来闫宝山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看样子,他应该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的。闫宝书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人家姑娘脸红,可真当他拿出家里带来的东西时,这姑娘又变的胆子很小,她不敢收,目光只是遵循着闫宝山。 闫宝书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闫宝书手里的东西,“这都是咱家里给你的,拿着吧。” 这姑娘性子太软,想来是因为她从小就脸上挂着这块胎记造成的。闫宝书和完四宁的到来让这个姑娘有所不安,等到她端着盆子出去打水时,闫宝书才叹了口气,“哥,到现在了你都没告诉我,俺嫂子叫什么呢。” “董二凤。” “排行老二?” “嗯,家里姐七个,排行老二……”说着,闫宝山收了手头的活,回身坐到椅子上感叹道:“我这么多年没结婚是因为心里有个疙瘩,可她不一样,她下头的几个妹妹有的都结婚了,就她一直单着。”闫宝书朝闫宝书瞟了一眼,“你是不是也觉着俺们两不配?” 闫宝书看了一眼身旁默默不语的完四宁,笑道:“配不配可不是外人说的,你们过的好才是真的好。哥……你喜欢俺嫂子不?” “我说喜欢,你信不?”这大概是闫宝山有史以来脸最红的时候,就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信啊,为啥不信呢。”闫宝书高兴的合不拢嘴,“哥,俺嫂子虽然长的不漂亮,但只要心眼儿,踏踏实实的跟你过日子,比啥都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话不假,但有些美只能用来欣赏,并不食用。相反的,不够完美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有瑕疵,反倒有可能是某个人最完美的宝物。 闫宝山笑了,有点像个傻小子,“你嫂子做菜可好吃了,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住几天,让你嫂子给你做饭吃。” “嗯捏,那我就多住两天。哦对了……哥,我听说农场给你在村里给你分了房?” 闫宝山点点头,“听门卫大爷跟你说的?” “嗯,老爷子可热情了,啥啥都往外说啊。” 闫宝书应声道:“嗯,我跟农场这些年了,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了,就跟这儿守一辈子吧,再加上二凤家也在这边,我怕她跟我到了城里不习惯,就跟这儿吧。” “哥,我知道这里面有你替嫂子做的打算,但你真的不是因为不想回家,才决定待在这边的吗?” 闫宝山也不隐瞒,“差不多吧,都有。” “行吧,这都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这次来虽然是来参加你的婚礼的,但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就等你婚礼洞房过后吧。” “去,小孩子家家的说啥呢。” 闫宝书抿嘴偷笑,“我都二十二了,还小啊。” 闫宝书和完四宁住了下来,等到婚礼的当天,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到了村里,从今往后,闫宝山便是这里的人了,他在这里和董二凤组成了一个家,未来他们会有孩子,一家三口会在这里幸福的过下去。 闫宝山的婚礼很简单,彩礼给不出像样的,但闫宝山还是花钱给董二凤置办了一套新衣裳,还有她一心想要的头绳。闫宝山是真的疼她,婚礼当天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别人劝酒,只要二凤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一准都回绝了。不过,婚礼总会是婚礼,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才好,闫宝书和完四宁也加入到了闹婚礼的行列,哪怕是到了夜里,一群半大小伙子都不愿意回家,就跟墙根底下听墙脚,最后还是闫宝山出门来给撵走的。 闫宝书和完四宁毕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可能太长,三天后,闫宝书吃了董二凤做的晚饭,撑地坐在炕上挪不动步,拍着肚皮说:“哥,你娶了俺嫂子这样的女人,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太好吃了。” 董二凤抿嘴偷笑,转过头捡碗去了外屋地。屋里留下三个男人,完四宁和闫宝山继续喝酒,闫宝书则是脱了鞋躺在炕上当大爷,“哥,明天我们就走了,我得跟你说说那件事了。” 闫宝山想起曾经闫宝书和他说过的话,“说吧。” “哥,你既然留在这边了,以后总不能当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吧?我的意思是,庄稼人固然好,但也就是个温饱,我希望你能勇敢一点,你当初不是也在我的建议下看了一些养殖类的书籍吗,想必已经略有所成了吧?” “嗯,跟农场这几年,牲口们都是我负责的。” “那正好啊,这都七七年了,改革开放了,商业贸易经济之类的也都要兴起了,你听我的,你养猪,你手头要是钱不够,告诉我,我和完四宁回了城里给凑去,弟弟总不能害你这个当哥的吧,你要是没有把握,咱就一头两头的慢慢养,早晚能做大。” “做大?做多大?”闫宝山十分好奇的看着闫宝书。 “养猪场啊,你既然想留在这里,几乎就是万事俱备的事儿。”闫宝书越说越来劲,爬起来站在炕上拗了个造型,“未来的养殖大户闫宝山同志,各大电视台纷纷来采访,哈哈哈哈。” 闫宝山和完四宁对视一眼,噗嗤就笑了,“得瑟啥,也不怕闪了腰”闫宝山随口说了一句后脸色就慢慢沉了下来,“宝书,我这个大哥当的啊……咱家人都看不上我,你咋就……” “因为你是个人才啊。”闫宝书也不怕给他戴高帽,“不过咱可得丑话说前面,亲兄弟明算账,差钱我会想办法给你补上,但等到做大了以后,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看咋样?” 闫宝山不懂,看了看完四宁也是一脸的茫然,“啥叫股份?” “就是分红,我就问你干不干。”闫宝书也没办法跟他们解释股份制,这还得等真的做起来之后,一点一点的去渗透才行。 闫宝山叹了口气,微笑道:“没办法了,那我也只能答应了呗。” 闫宝书露出得意的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回去,你这边有事儿记得写信或者发电报都可以,需要多少钱,我们想办法!” 第151章 眼下这个节骨眼想要大展拳脚的去置办养殖事宜是不太可能了,凡事都要等到春暖花开才能够做详细的计划,因此这段时间就成为了闫宝书难能可贵的一个时期,用来存钱是必须的。闫宝山的婚礼结束后的几天,闫宝书和完四宁坐着马车回到了城里,正如先前预想的那样,高考的恢复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人们私底下议论着,与此同时也能看到求学者们脸上露出的欢愉的微笑。 除此之外,这座城市终于迎来了本地的第二家门市,也就是第二百货商店,是个二层的长方形楼房,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百货大楼。二门市与一门市的建成间隔了有个几年了,而这几个年头当中,人们的生活水平也真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改变。时候还不到,不出意外的是二门市仍旧是公家的。 二门市的地理位置距离闫宝书家有点远,虽说一早就听到那边动工的消息了,但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等到二门市开张,完四宁和闫宝龙联合起来非要拽着闫宝书过去凑热闹,闫宝书没办法也只能答应了。 闫宝书一行三人来到了二门市的大门口,此时已经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这个热闹场面一点都不为过,闫宝书坐在自行车上看到的是乌央乌央的人头,他实在是不想进去,毕竟怕被挤成肉饼。结果呢,可想而知,他在一起被完四宁和闫宝龙强行拽了进去。慢慢地,闫宝书也适应了这种人挤人人挨人的情况,跟在两个好奇心大作的人的后头,他竟然也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产品虽比不上现代的,但也是非常具有特色,不然也不可能在发达的现代社会,复古产品还会再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二门市和一门市是有不同之处的,两家虽然都是百货为主,但一门市更像是供销社,岂止是这些,就连副食的食杂店也都开在了一门市的眼皮子底下。 二门市的到来给人们带来不少的新鲜感,就冲柜台里摆着的服装,大都是从大城市手中拿到了供应,物以稀为贵,统共就那么几件,能否供应得了就可想而知了。闫宝书眼尖,很快就在柜台的服装里找到了即将要流行的服饰,譬如他先前做的有机玻璃纽扣的布衫,里面放了定肩棉,旁边摆放着的是的确良的衬衣,这种搭配方式已经算是要流行开来的了,领口敞开的大点,会让人显得大方自然。除此之外,闫宝书还留意到了一条女生穿的波点裙子,这可让闫宝书着实有些意外,按理来说,这种衣服也只有大城市的人才敢穿,波点太过于咋眼,放在这巴掌大的城市那就是臭美思想,更何况这波点还未流行开来,突然就弄这么一条跟柜台里摆着实在是……其结果正如闫宝书预料的那样,敢看的人多,敢买的人没有。 除了这条波点裙以外,同样无人问津的正是摆在一旁的喇叭裤,其实闫宝书仔细看过了,这条喇叭裤绝对是纯正宗的大喇叭。喇叭裤如果裤腿的形状做的不好,很容易变成阔腿裤,这两者有着必然的联系,却并非是同一种产品。 闫宝书觉着这回还真是来着了,因此还是要感谢一下强行拽他过来的两个混蛋。闫宝龙和完四宁的感情非常好,哥两走哪都是有说有笑的,闫宝书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的跟着,偶然的一个撇头,他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陈宏兵。 “哎哎哎……”闫宝书叫住了他们,“我好像看到陈宏兵了。” 完四宁一愣,朝着闫宝书指着的方向看,“哪呢?没有啊,你确定你不是眼花?”完四宁安抚地拍了下闫宝书的肩膀,“那小子自打腿瘸了以后,就被他爸送到他奶奶那边去了,说是省的跟家里头闯祸,其实啊,他爸是怕增加家里的负担,他下头可还有还有几个孩子要养活呢。” 闫宝书不明所以,“难道把陈宏兵送过去就能减轻负担了?” 完四宁笑道:“谁让他奶跟着他二叔过日子呢。” “得,又是一个能算计的。”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基因还真是神奇啊。 闫宝书估摸着也是自己眼花了,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打这天他和完四宁逛了二门市之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我产品的升级中,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在二门市的开张之后,不少人的思想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开放,姑娘们都褪去了颜色单一的衣裳,换上了颜色鲜艳的服饰,同时还在头发上做起了文章,用头绳把辫子绾了起来,看上去既青春又可爱。 过年那阵,闫宝书一家弄出来的毛线产品本就不多,该卖的最后也都卖掉了,价格虽然不高,但总归是没有囤货的,这就是一件好事。也就是在闫宝书积极准备下一批要做的衣服时,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传来了,那就是上一次在老毛子餐厅拜托的俄罗斯大妞儿终于帮他们弄来了一盒桌球,不仅如此,她还帮闫宝书弄来了一块桌案上铺放的台布,这东西眼下可比较难弄,都是羊毛做成的,且得废功夫呢。 闫宝书在拿到这盒桌球时不停地和那俄罗斯大妞儿道谢,谁料人家姑娘思想绝对的开放,竟然冲过来抱着闫宝书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中国的男孩,真可爱。” 完四宁涨红了一张脸,也说不上是不是被气的,闫宝书则是原地愣了半秒,随后回应了那俄罗斯大妞儿,“外国的姑娘,也很美丽。” 回去的路上,完四宁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道:“哼,你瞅瞅那大妞儿,咋就那么……那么……” “什么?”闫宝书笑吟吟地看着他。 完四宁憋了半天憋出四个字,“成何体统。” 闫宝书噗嗤就笑了,“行了啊,有功夫计较这些没用的,不如帮我想一下,哪里有足够宽敞的地方,我想开个台球厅。” “台球厅?啥意思?” 闫宝书也不知和他怎么解释,“总之就是要先找地方吧,最起码也要有一个院子的地方。” “你到底想干嘛?”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你真是笨。”闫宝书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他需要一个足够宽敞的地方用来放置台案,起初肯定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这还得靠完四宁以及他从前的那些哥们儿们的帮忙。 完四宁听懂了闫宝书的意思,二话不说朝着胸脯重重拍了一巴掌,“就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别人家我不知道,我家院子绝对够用。” 闫宝书疑惑道:“我去你家啊,没见有地方啊。” “啧啧,你去的只是我家,我奶奶去世以后,给我爸留了好大一个院子呢,平时没啥用,都用来对放东西了,位置也不错,靠着道边呢。” 闫宝书兴奋至极,“那还说啥,带我过去瞅瞅。” 正如完四宁说的那样,老太太过世以后留给完长发的院子特别的宽敞,虽然房子不能住人了,但用来当仓房还是可以的。因此,闫宝书的台球厅有了着落,接下来就需要张罗台案了,俄罗斯大妞儿的热心肠让他感动,也的确帮了他一个大忙,可虽然有了这块台布,但台案还是要想办法的,最终,闫宝书把目标锁定在了自家二哥闫宝福的身上。闫宝福虽然在矿里是瓦匠,可木匠的手艺他也是会的。 有了合适的人选之后,闫宝书又马不停蹄的四处找寻材料,家里能拆的都拆了,完四宁那边也从家里各种翻登,直到木头找齐,闫宝福便利用业余时间开工了。这一个台案只有闫宝福一个人做,闫宝书和完四宁只是给他打个下手,这一忙活就是半个多月才彻底竣工。 闫宝书拿着图纸和实物进行对照,喜悦感慢慢地涌上心头,这个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生意啊。 台球案子被搬进了完四宁奶奶家的院子里,大门四敞大开也寓意着财源广进,与此同时,完四宁也按照闫宝书的要求,把他从前的哥们儿都叫了过来,然后他们两个在一群人眼前演示着桌球的玩法。 闫宝书台球技术不高,但也不差,不像完四宁,一开始玩的时候总是把白球捅进窟窿眼儿里。 闫宝书最终赢了完四宁,他收杆笑道:“咋样,你们几个觉着有意思不?” 完四宁的几个哥们儿面面相觑,“这东西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让我们试试?” “成,两个人一组啊,慢慢来,不着急。”闫宝书把杆给了那人之后就和完四宁来到一旁,小声说道:“先让他们练练手,这东西对于男人来说,可是容易上瘾的。” 一旦上瘾,五毛钱一杆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第152章 完四宁的人脉还真不是吹的,从小到大东跑西颠还真结交了不少的兄弟,就连从前不怎么联系的人也都找来了,也幸亏有了这帮子兄弟的帮忙,闫宝书的台球厅正式开张了。台球在这个时间段来说那可是个稀罕东西,更何况一群大小伙子挤在一个院子里有说有笑热闹的不得了,过路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了过来,甚至连隔壁走路都费劲儿的老太太也过来一探究竟。 闫宝书自己都觉着,如果他的事业做大了,那准是一奸商,黑着呢。人贵有自知之明,闫宝书也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个性,于是在台球厅慢慢有了人气之后,坐地起价也就指日可待了。 闫宝书有了这个买卖,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静儿,这丫头的确是个有心眼的,并且还具有一定的领导指挥能力,做起事来嘎嘣溜脆的,从不拖泥水,性子上也要比旁的姑娘硬的多,把事情交给她,闫宝书放心。闫宝书的两个买卖都没有具体的铺子,一个是在家里成立了服装店,颇有点裁缝铺的意思,而这边又是大院子,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闫宝书白天要去文工团混日子,该干活从未耽误过,但就这个上进心而言,几乎是一点都没有,所以他就盘算着,等这边的事情在稳定一些,他就从文工团离开。 五月,天气转暖,闫宝书从文工团下班,他推着自行车往厂矿大院门口走。此时和煦的风从他脸上刮过,被风扬起的刘海让他意识到,他的头发竟然又长了,他扬起手扫过额头,笑着看向四周,如今大动荡时期已经过了,从前四处可见的红卫兵已经悄然而去,想来等今年一过,少先队就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了。好日子的到来总能让人心情愉悦,闫宝书推着自行车情不自禁的哼起了邓丽君的那首甜蜜蜜。 闫宝书下班一般都不是直接回家了,而是选择到完四宁这边来看看。他骑车到了院子门口,下来时看到里面围着一群小年轻的,吵吵把火骂骂咧咧的,完四宁则是端着半拉西瓜蹲在凳子上用羹匙挖着吃,一大口塞进去了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嘴边沾满了西瓜的汁,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撩起身上的背心擦了下嘴巴,继续笑看这群小年轻的吵架。 闫宝书把车停靠在了门口,进去时完四宁看到了他,连忙朝他招手,“你可回来了,我妈给咱拿了西瓜,水盆里给你放着呢,赶紧吃。” 第89节 闫宝书说不急,看着台案周围的几个小年轻的说,“这都啥情况啊?” “嗨,还不是太笨惹的货,几个人玩了好几局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然后就……看到穿红色线衣的那个没,刚才偷了个球扔框里了,让人给发现了,哈哈哈哈,小孩崽子真是太有闹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笑问道:“今儿咋样?” “还行,赚了个十来块钱。” 闫宝书应声道:“咱们得加把劲了,我怕万一我哥那边从农场寄信过来,到时候咱们手头都没啥钱。” “你啊,放心好了,咱们就是手头没钱,到时候借呗,办法总是有的。”说着,完四宁用羹匙挖了一大块西瓜下来,送到闫宝书嘴边,“尝尝,可甜了。” 闫宝书笑了笑,“不吃,间接接吻,让你揩油。” 完四宁竟然因为闫宝书的一句话脸红了,“瞎说啥,咱两就是兄弟,咋地,兄弟喂你口西瓜吃是罪过?”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行了吧?”闫宝书张嘴阿了一声,紧接着西瓜就送了进来,闫宝书一咬,西瓜汁溢满了口腔,闫宝书嗯着鼓起了腮帮子,待西瓜咽下去后才说:“甜,真甜。” “是吧。”完四宁嬉皮笑脸地端在凳子上,身上的背心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闫宝书看着他黝黑的皮肤,笑了笑说:“最近长了不少肉吧。” “嗯,又长肉了。”完四宁伸出一条胳膊,用力的一弯曲,肱二头肌展现了出来。 闫宝书伸手捏了一下,“嗯,身子骨好以后能派上用场,你啊,要是没用我就一脚把你从组织里踢出去。” “嘿嘿嘿,那不能够。” 闫宝书微微一笑,“不闹了,说正事。”闫宝书顿了顿,又说:“这离九月份也不远了,高考恢复,我想着把宝龙送到北京去读书,但是我又怕他考不过,所以这段时间里,我要想办法帮他复习功课了。” “啥?复习功课?”完四宁忍不住大笑,“闫宝书,你确定你没忘记你自己啥水平吗?才初中毕业好吗。” 闫宝书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完四宁连忙赔笑道:“那你啥意思啊,是不是打算这段时间活都交给我了?” “嗯,只要我有时间会过来的。” “那行吧,哦对了,家里那头咋样?” “那边都交给静儿那丫头了。” “静儿?”完四宁思考了半天,犹豫道:“宝书,你别说我是瞎乱猜啊,我跟你说,有天我可是亲眼看到,宝龙那小子偷偷往静儿的兜里塞糖了,静儿还一副害羞的模样呢。” “啊?”闫宝书一惊,“你是说宝龙对静儿?” “嗯嗯嗯。”完四宁狂点头,笑道:“别怪我说实话,这宝龙虽然长的不如你,但那张脸也够糊弄小姑娘的了,看来这静儿也是难逃魔爪了。” “去你的,你当我弟弟是魔鬼了。”闫宝书上扬了嘴角,“如果宝龙对静儿真有意思,那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说着,闫宝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继续吃西瓜看摊吧,我回家了。” “不吃饭再走啊?” “不了。” 回去的路上闫宝书就在想,闫宝龙已经是安于现状了,这个时候让他重新复习去高考,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说如果闫宝龙对静儿真的有意思,那么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去努力,不是很理所应当吗!闫宝书打定了主意,回家以后他找到了静儿,幸亏他回来的早,不然静儿就要收拾东西回陆家吃饭去了。 “宝书哥,你找俺啥事儿啊?”如今静儿也学会打扮了,两个辫子都绾了起来,用红色头绳系着,身上穿着的都是自家做的,闫宝书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姑娘,在看到她那双大长腿时忍不住笑道:“一直以来都没找你好好聊过,咱兄妹两也该唠唠嗑了。” 静儿聪明,歪着脑袋笑道:“宝书哥,你找我是有啥事儿吧?” 静儿的性格虽然刚强些,但毕竟是个姑娘家,感情的事情不好直接开口,他便说道:“高考就要恢复了,九月份也不远了,我就想着让宝龙好好复习,到时候去北京上学,出来了也是个有大出息的,所以我就想,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静儿一脸茫然,随后突然露出了一个醒悟的表情,脸上蹭地就红了,“宝书哥,你是不是听到啥闲话了啊?” 闫宝书连忙解释道:“没没没,我就是觉着宝龙能听你的,平时你两不是挺好的吗。” “哼,那你咋不自己跟他说,你还是他哥呢。” 闫宝书憋着笑,“当哥求你了行不?” “那……”静儿偷偷看了闫宝书一眼,“那我去和他说吧。” 如此看来,这两个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互生了情愫,静儿是个好姑娘,能干又独立,如果闫宝龙还是以前的那个性子,闫宝书是坚决要反对的,他是不可能看着静儿跳进火坑里的。 正如闫宝书料想的那样,在两天后的晚上,闫宝龙找到了闫宝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哥,你说我去参加高考有用吗?” “怎么会没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着,我要是去了北京,家里的活儿可咋办啊。” 闫宝书笑着拍了他脑袋一下,“想啥呢,家里不缺你这一个人干活,再说了,你想去北京就去北京了?你也得考得上啊。” 闫宝龙傻笑着挠头,“也是,前阵子我还问过师傅呢,他说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要有万全的准备才行,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找师傅帮我复习功课,我看他挺有文化的。” 得,闫宝书彻彻底底被自己的弟弟嫌弃了,因为学历不高啊。 闫宝书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第二天就跑了一趟书店,收集了几本重要的书回来之后,开始敦促闫宝龙复习功课。闫宝书从前是文科生,尤其在语言方面有着极强的天赋,所以他的侧重点在于文,而数学方面,闫宝书就只能真正的拜托佟建华了。 于是,复习功课的四个月路程开始了,闫宝书在这期间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闫宝龙的身上,当真是不当父母不知父母的辛苦,闫宝龙仿佛是个大号婴儿,并且还是有多动症的,每天闫宝书只能拿着棍子跟旁边站着,但凡他溜号走神,闫宝书毫不留情的一棍子打到他腚上,顿时就能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着,家里的服装生意慢慢有了起色,闻讯而来的人是越来越多,只因闫宝书这边能够做出和二门市以及大城市所出售的款式。慢慢地,闫宝书也就不在上料子了,毕竟成批的上太贵,而且也不好弄,所以他接下来接到的单子都是需要自家提供料子的,价钱上因此也降低了不少,于是吸引来了更多的人。 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传十十传百,道理就是如此,口碑好才是真的好。 台球厅那边就是完四宁罩着,到了七八月份,闫宝书让他找到了那个叫做叶莲娜的姑娘,这回他又要了两盒桌球,很快地台球厅的桌案从一张增加到了三张,也幸亏完四宁奶奶家的院子足够大,并不觉着挤。 除此之外,叶莲娜成为了闫宝书和完四宁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没事儿的时候,叶莲娜会从餐厅过来找他们玩,叶莲娜性格开放,抽烟喝酒样样都会,按照大众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姑娘一看就不正经,但事实上叶莲娜却是个非常热血的好姑娘。 叶莲娜似乎“爱”上了闫宝书,总会当着完四宁的明儿亲闫宝书一口,完四宁则是一脸怒气的瞪着她,想要发火却又无处发。叶莲娜只不过是喜欢闹着玩,每次来到这边吃了晚饭后,她便要求完四宁送她回餐厅,完四宁若是拒绝,她便会动用武力,拖也要把完四宁拖走。 看来,能侃大山的男人,还真有姑娘会喜欢。 炎热的九月终于来临,松花江上可以看见的渔船又多了起来,这一天闫宝书等人陪着闫宝龙来到了二十一中的考试场,在进去前,闫宝书替他整理了衣襟,笑道:“别紧张,放松点,我们都在外面陪着你呢。” 第153章 高考得以恢复对于不少心心念念想要读书的学子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纵然高考这天已经进入了冬季,前来考试的学生们脸上无不是洋溢着朝阳般的微笑。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特别紧张的例子。 闫宝书一心想要让闫宝龙考进北京电影学院,与其说是私心,不如说是闫宝龙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这一点佟建华就足以证明了闫宝书的眼光。然而,这个时候的电影学院是经历过一段噩梦期的,一九七七年以前,北京电影大学还不是这个名字,它被改为了“中央五七艺术大学电影学校”,直到高考恢复,这所院校才得以恢复原建制。 闫宝书看着闫宝龙进入了考场,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了一半儿。这些日子以来,闫宝书以闫宝龙为中心,可是过了一阵子精神紧绷的日子,他从政治、语文、数学再到史地、理化、外语,尽可能的都帮闫宝龙复习到了,至于英语吗,因为闫宝龙报的并非是外语专业,所以英语这科是不用加试的。这也幸亏了闫宝龙自身还挺聪明的,再加上有静儿这丫头从旁打气,不然闫宝书指不定得累成什么德行呢。 高考是连着三天进行的,结果就在第三天考试结束,众学生从考场里出来时,一场大雪彻底浇灭了闫宝书一家人的喜悦气氛。这场大雪是近年来最大的一场,几乎已经到了封山封门,寸步难行的地步。也正是因为这一场连下了七天的大雪,老闫家再一次迎来了一场噩梦。 这天雪停了,闫宝书没有骑自行车跑到了矿里,在文工团忙活了一天之后,闫宝龙在完四宁的陪同下兴高采烈的跑来找他,说是学校门口放榜单了,闫宝龙得到了可以去北京艺考的资格,说是在下个月底就可以出发了。 这当然是天大的喜事了,闫宝书高兴,不仅邀请了完四宁去家里吃饭,更带着他们跑了趟二门市,买了猪肉和半只烧鸡,准备回家犒劳他们。可就在他们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屋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闫宝书和闫宝龙对视一眼,再也顾不上多想便推门跑了进去。三个人开门进屋,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线,屋里显得是那么的漆黑一片,只见闫玉芬抬起头,两眼红肿道:“宝书宝龙,咱妈没了。” “没了?”闫宝书蒙了,他冲下两层台阶来到了灶台前的木板旁,金桂琴的尸体就停放在上面,闫宝书蹲下来一看,金桂琴的半边脸上都没了皮,眼眶轻了,鼻子里似乎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泥土,闫宝书见状疯了一般的大吼出来,“这是咋了?咱妈咋就突然这样了?” 一屋子的人,有亲戚也有邻居,闫永兴叼着烟袋杆子深深叹了口气,从凳子上起身来到闫宝书身旁,安慰道:“宝书啊,你妈这是……这是走路滑倒了,从道口的斜坡上摔下来了。” “摔倒了?”闫宝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闫永兴点点头,比划着说:“那雪里埋了个大石头,你妈一脑袋就扎上面了,前边拉的王大婶亲眼看见的,看的真真的。” 闫宝书彻底说不出话了,随即往地上一跪,无声地哭泣着。 “妈……”闫宝龙冲了过来,趴在金桂琴的身体旁哭喊道:“妈,你这是咋了,你起来啊,我是宝龙啊,我不是以前那个混蛋小子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起来看看我啊。”闫宝龙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用衣袖擦了把脸,“妈,我可以去北京了,我得到考试的资格了,您应该为我高兴的,妈……我求求你了,爸扔下我们走了,你不能扔下我们啊。” 闫宝龙的一番话就像是点燃了地雷的火焰,瞬间让老闫家的人再次嚎啕大哭。闫宝书双拳紧握,他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虽然不是金桂琴真正的儿子,但这么多年了,他们以母子相称,他也想着在将来的日子好了以后,用心的去孝顺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金桂琴竟然就这样走了,甚至比闫永贵走的更加的莫名。 一屋子的人抱头痛哭,可总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闫宝福已经傻掉了,他把自己关在小屋了猛劲儿的抽烟。除了闫宝福之外,这老闫家里最能抵挡一面的也只剩下闫宝书了。闫永兴在他们哭了一阵子后,收起了烟袋杆子,走过来和闫宝书说:“大侄儿啊,你妈这是真的走了,听二叔一句劝,活着的人还得活着,这个家总得有人站出来主持家事啊。” 闫宝书突然抬起头,看着金桂琴那伤痕满布的脸颊说:“谢谢二叔的提醒,我知道了。”闫宝书用衣襟擦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带着完四宁出了家门,他要去准备下葬的所有事宜。 闫宝书有心给金桂琴风光大葬,可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现在的条件还不够达标,为此也只能先让金桂琴入土为安,等到日子好了,他再买一块好墓穴,把她和闫永贵合葬在一起。 从守丧到出殡,闫宝书在二叔闫永兴一家的帮助下,很快地让金桂琴入土为安了,她和闫永贵合葬在了一起。坟头前,外人们都走了,除了完四宁以后,都是老闫家的儿女了。闫宝书和闫宝福站在最前头,盯着那墓碑看了许久,直到天黑,他们两个才被王姑娘和完四宁拽回了家。 没了金桂琴,老闫家再一次冷清了一下,没有老人在了,这往后亲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会如何呢?闫宝书虽然看不惯闫永贵在某些事情上的做饭,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家和万事兴。夜里,闫宝书把一家人叫到了大屋,深刻的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意思很明确,这往后的日子,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千万不能为了旁的反目成仇。 在众人的附和下,一家人终究是达成了协议,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是一家人,亲血骨肉,不可分离。金桂琴离世一事给老闫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在一家人的情绪低迷了一阵子后,总算有了一件高兴的事。 闫宝龙要去北京了,是在完四宁的陪同下去的。起初,闫宝书不放心闫宝龙一个人去北京,想着让闫宝福跟着,可闫宝福还有工作,然而自己也有一大堆事情缠身,最终还是完四宁自告奋勇,决定陪闫宝龙走一趟。 闫宝书一想也行,毕竟完四宁是去过北京的,有他陪着绝对可以放心。于是,十二月底,闫宝龙在完四宁的陪同下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临走之前,闫宝书给闫宝龙塞了钱,这些日子他存了不少,挪出来给闫宝龙用来考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着列车开车,闫宝书稍微轻松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让自己陷入了不可想象的忙碌中。这天,闫宝书搬了几样道具去了后台,放好东西后他看了眼时间,饭点到了,同志们也都朝着大灶那边而去,闫宝书最近胃口不佳,也就没急着去吃饭,而是在人走的差不多了之后,他来到文工团的后门,坐在台阶上点了一个烟。 他不在蹭烟抽了,而这盒三山就是他自己买的,还是半个月前买的。闫宝书用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慢动作似的送到了嘴边,抽了一口之后,他还来不及把烟雾吐出来,一双温暖的大手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于耳旁响起,是那么的熟悉,闫宝书上扬了嘴角,清唱道:“让你悄悄蒙上我的眼睛,你让我猜猜你是谁!从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喊你的名字。” 陆向北蹲在闫宝书身后,他身着一套全棉斜纹65式军装,眉眼中已经褪去了年少青葱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男人在久经岁月沉淀之后留下的沉稳和冷峻,尽管他此时是笑着的,却仍旧充满了威严与压迫感。 闫宝书哼唱了一小段后,笑着说:“就是不喊你的名字。”说着,闫宝书扔了手上的烟头,抬起手握住了蒙住自己眼睛的那双粗糙大手,他用指尖轻轻抚摸过陆向北的指节,心疼又欢喜的说:“终于舍得回来了。” 话音方落,闫宝书猝不及防,一个猛虎式的拥抱将他纳入怀中,陆向北像是几天没有刮过胡子了,他用下巴轻轻地蹭着闫宝书的脸颊,眼中包含着激动的泪水说:“嗯,回来了。” 闫宝书的喉结动了下,继而低下头老实安静的靠在陆向北的身上,顺着眼角流下来的泪水不知是喜悦的泪水还是委屈的泪水,总之他哽咽了,抽动着肩膀的同时,用力嗅着从陆向北身上传来的气味,“你……几天没洗澡了?” 陆向北像是生气了似得,张嘴咬住了闫宝书的耳垂,“哼,我这才回来,你就嫌我馊了?” 闫宝书反手摸着他的脸颊,“你的胡子多久没刮了。”闫宝书在陆向北没发表意见之前,急忙补了一句,“挺好的,扎的我很舒服。” 陆向北突然觉着浑身一颤,某个地方热的不行,他死死地将人抱住,小声地在闫宝书的耳旁说:“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看官们自己来看吧。 东北的冬天下雪,积雪过后被车碾过人走过之后,雪会让路变的非常滑,所以经常能看到有人走路滑倒的,并且汽车为了不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在轮子上绑上防滑的铁链子。 第154章 闫宝书从小到大很少肆意妄为,然而这一次他和陆向北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白日宣淫。窗帘拉的很严实,但还是有阳光透了进来,洒在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闫宝书半趴在床上,背脊感受着陆向北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床单被罩都有些粘身子,闫宝书伸出白净细长的腿将被子踢到一边,闭着眼睛说:“你别告诉我,你一会儿还要来。” 陆向北笑吟吟道:“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尝到滋味了,总得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吧?”说着,陆向北伸手过去,“难道我不在这些年里,你都没有……” 闫宝书略微有些痒,耸了一下肩膀说:“比较忙,所以不想那些。” “不食人间烟火了?”陆向北稀罕宝物一般在闫宝书的耳旁轻轻一吻,语气温柔道:“这个时候,我应该念一首情诗给你听,可惜我才疏学浅,但我爱你的心却从未变过,多少次我在梦中见到了你,你冲我招手露出微笑,我跑上去将你抱在怀里,想用无尽的热吻告诉你我思念你的心情,可是就在我醒来之后,我发现眼前却是灰蒙蒙的一片,那时的我有些感伤,但我又要裹紧衣衫去忙碌,每当夜色降临,我总会情不自禁想起从前你给我念过的小说,我眼神炽热,唯有闭上双眼幻想着你的样子来自我安慰,我知道……在远方家中的你,一定也很想念我,我在你心里留下了此生难忘的回忆,而你却送给了我让我永生无法忘记你的爱,宝书……此时此刻,你知道我有多么的高兴吗,可是我却知道,你的心里积存了太多的伤痛,如果我能及时出现在你的身影,你或许能好一点。”话音落下,陆向北充满深情地再次在闫宝书的耳旁一吻。 闫宝书被这柔情的话语给打动了,谁说女人爱听甜言蜜语,男人同样也是非常愿意听的,尤其是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的。闫宝书张开右手,慢慢地,陆向北将手挪过来覆盖在了上面,十指相扣时,闫宝书笑道:“出去这么久,竟然这么会说话了,是不是在外头经常说给某个姑娘听啊?” 陆向北上扬了嘴角,目光宠溺道:“我的情话只有你才配听。” 第90节 “好吧,我承认我很吃这一套。”闫宝书用脸在陆向北的下巴上蹭了蹭,“你都听说了?” “嗯,回来的时候我爸告诉我的,哎……我爸说最近是多事之秋,各种事务要忙,婶子走了也没过去帮忙,实在是说不过去。” 闫宝书摇了摇头,“你爸爸已经让人捎钱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 “这都不算啥。”陆向北下巴抵在闫宝书的肩膀上,问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你难受。” 闫宝书微微一笑,回手帮陆向北顺了顺翘起来的刘海,“怎么头发长了也不知道剪啊。” “哎,西北条件艰苦,哪有那个心思和时间啊,明儿找个时间我去剪了。” “嗯,这几年知道你在队里很受重视,这往后的前途应该不成问题了,一早我就知道你是这块料,不像我,还在混呢。” “没事儿,我不嫌弃。”其实陆向北回来就听说了有关于闫宝书的事情了,家里卖衣服,外边还和完四宁搞了个桌球之类的,小买卖干着还挺不错的,既然他没有把摊子拉出来摆,这事儿也没人管的了,所以陆向北并不打算问了,但是完四宁这个人……陆向北在得知闫宝书和完四宁搅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主要是吃醋来的多。 “你倒是想嫌弃,哼哼,后悔可来不及了啊。”闫宝书朝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随后调侃道:“这腿毛越来越多了,冬天是毛毯,夏天是凉席啊。” 两个人肆无忌惮的笑着,等笑够了,陆向北的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一场电光火石般的战斗拉开了序幕。这一折腾就是一下午,直到静儿从闫宝书家回来,在陆向北妈妈的嘱咐下过来叫他们两个人吃饭。 静儿看着紧闭的门,拉严实的窗帘,表情是一堆的问号,不解的同时还问出了口,“你们两跟屋里捣啥鬼呢,吃饭了,快点出来。” 闫宝书几乎都起不来床了,腰疼是一方面,主要是腿软,他趴在床上瞪了陆向北一眼,“这下好了,你说咋整吧。” “怕啥,咱就跟着屋里吃呗。”陆向北穿好衣服,嘱咐道:“你在躺会儿,我去把饭端过来。”陆向北开门离开,没过多久就端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回来了,“过来吃饭,可香了。” 闫宝书穿上衬衣,套上裤子下了穿,坐到桌前和陆向北吃饭,两个人时不时的看对方一眼,随即就会冲对方微微一笑。陆向北觉着闫宝书还是有些瘦,因此多给闫宝书盛饭,还往碗里舀了汤。 闫宝书的嘴里都快塞不下了,“我说你别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下了。”闫宝书咽下嘴里的食物,笑着说:“你是把我当猪了吗。” “看着你太瘦了,想让你多吃点。”陆向北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子上看闫宝书:“吃,多吃点。” 闫宝书也不拒绝,端起饭碗继续吃。陆向北眼中透着浓浓的爱意,他张了张嘴,选择了以为是最佳时机的时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宝书,我这次回来是来接我爸妈的,还有你……” “嗯?”闫宝书怔了怔,“啥意思啊?” 陆向北叹了口气,把他这次回来的目的告诉了闫宝书。原来,他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从大西北返程那么简单,他同时还接到了上头的调遣文件,他几年的当兵生涯结束了,他被安排到了北京,所以他这次回来,要带着父母过去,与此同时,他还希望闫宝书也跟着他过去。 “你……愿意吗?” 闫宝书觉着这都不是事儿,继续吃饭,“嗯,可以啊,不过不是现在,我手头还有太多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呢。” 陆向北看着他,“那些都不重要,你跟我走吧,到了北京,我总能想办法养活你啊。” “哈?”闫宝书哭笑不得,待放下饭碗后,笑着说:“别开玩笑了,我愿意跟你去北京是有原因的,一呢是我愿意跟你过去,二呢是宝龙要是考上了电影学院,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过去照顾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目的,至于你说的养活我,还是算了吧。” 陆向北脸色沉了下来,“你是信不过我?觉着我没办法养活你?” 闫宝书觉着这话不对味,微微皱眉道:“陆向北,你觉着这话说着不别扭呢?我有手有脚的,没到你养活的地步啊。” “可是,我是个男人,我有责任……” “打住。”闫宝书多少有些生气了,“陆向北,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男人,我不可能让你养活我的。你不必把给自己太多的责任感,我个人觉着,你的责任就是要守住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变,是最好的。” 陆向北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好半天才面色缓和道:“我知道我的话有些不妥,但我的心情你应该明白,我只是不希望你苦了自己。” “嗯,我当然明白。”闫宝书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笑道:“你放心的带着你爸妈去北京,过段时间我就去找你,你看怎么样?” 陆向北叹了口气,“看样子我是没希望直接把你带走了!” “好了,别那么大男子主义了,说不定以后是我养活你呢。” “哼,打死也不可能。” 陆向北在这边逗留的时间不会太久,这期间他和闫宝书形影不离,就连闫宝书在文工团工作,他都会在一旁看着,搞的文工团的同事没事儿就会开他的玩笑,“哟,宝书来上班还带个保镖啊,够带劲儿的啊。” 陆向北这次只带了陆建军两口子,至于他上头的三个哥哥,仍旧留守在这里,这里毕竟是他们的根,陆向北迟早都是要回来的。陆向北在这边停留的时间屈指可数,一共就五天,五天后他便带着陆建军两口子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陆向北和闫宝书又一次的分别,不过他们都没有感伤,因为他们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再见面的,下一次,他们不可能再分开了。送走了陆向北,闫宝书的心也沉了下来,一周之后,也就是年关前夕,闫宝书拿到了他在文工团的最后一次工资,三十八元。 闫宝书自由了,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动荡以及个人感情还有各种事情之后,他终于得到了自由,一个自由的人,一颗自由的心,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闯他想要的未来了。 一九七九年夏天,闫宝龙去北京上学了,他在经历了艺考之后成为了高考恢复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他带着闫宝书的希望,载着青春的阳光,以及个未来的期盼,踏上了疾驰的列车。 闫宝书在闫宝龙走了之后,他跟陆向北通了电话,在简短的表达了思念之后,他直奔主题,希望陆向北能够暂时代为照顾闫宝龙,陆向北很爽快地答应了,说,“你弟就是我弟弟吗,没问题。” 一桩心愿的圆满让闫宝书又轻松了不少,紧接着他和完四宁去了东方红村,把两百块钱交给了闫宝山。养殖事业是需要循环渐进的,不可操之过急,所以初步投入只能少,这些钱加上闫宝山自己手里头的,足够买上四头猪羔子。 闫宝书在东方红村没待几天就走了,至于金桂琴去世一事,闫宝书有是顺便和闫宝山提了一下,后者的表现很冷淡,淡淡的哀伤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后……再没有而后了。 七十年代末,闫宝书进入了正式开展事业的阶段,他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了静儿和闫宝福,随后就和完四宁买火车票去了上海。至于闫宝书从文工团离职一事,闫宝福可是发了不小的脾气,不过……现在没事了,或许闫宝福也觉着,闫宝书是能够折腾出名堂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还有闫宝书去俄罗斯通商,我想南方的看官应该不知道凯撒吧,在东北还是挺红的,我是说以前,我妈妈还有一件的,后来家里进来小偷了,把凯撒给偷走了,哈哈哈 第155章 闫宝书在和完四宁抵达上海之前,特意给陆向北发了一封电报,至于后来的事情,也是闫宝书见到了陆向北之后才听说的。一九七九年,即将进入八零年代,闫宝书闯荡事业的生涯第一步选择去了上海,不过这里并不是他开展事业的首发站。深圳,那里才是闫宝书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一九七九年,深圳不在是一个小渔村,这里拥有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在国家的开放政策以及便利的交通,经济得到了迅猛的发展,于是,深圳于一九七九年设立为市,八零年建经济特区,从此,这个地方将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成为了不少人魂牵梦绕想要一探究竟的地方。 八零年的春天,闫宝书和完四宁已经在上海待了有两三个月了,他们租住在一个二十五平米不到的小屋里,这家的房主并非是纯正的上海人,听说以前上过战场,还杀死过好几个日本鬼子,临老了,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了,但他为人古道热肠,紧紧收了他们十块钱的房租费。 四月中旬,上海的天气间暖了,由于房间太小,闫宝书养成了无烟不能舒坦的地方,为了防止屋子里烟雾缭绕,他只能开了窗户,坐在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小桌子上写着东西。日记,仿佛是老天赏赐给这个年代的人们的一种特别礼物,或许这也是一种习惯,闫宝书在离开家这么久以来,渐渐地养成了习惯,他开始写日记。 不过,与其说这是日记,不如说更像是散文。这个年代有文化的人都喜欢写一些辞藻华美的句子,优雅而又动人,也有一些喜欢剑走偏锋,写一些阴暗面的东西出来。闫宝书这纯粹是瞎写着玩,并没有出书当作家的打算。 闫宝书看着窗外小巷子里的场景,对面窗户前挂着的衣绳上晾晒着刚洗过的衣衫,行人走小巷中走过,操着闫宝书听不懂的上海方言,偶然间,一个漂亮的姑娘穿着波点裙子从窗前经过,闫宝书抬起头与她对视,彼此间微微一笑,这大概就是一面之缘。 闫宝书再次低下头,写的正入神之际,房屋门被推开了,完四宁走了进来,兴奋至极的说:“宝书,你瞅瞅我弄啥来了。” 闫宝书回过身,竟然看到完四宁的脸上挂着个蛤蟆镜,身上的花衬衣虽然鲜艳,却意外的配他,裤子是闫宝书从家里来之前,特意让静儿和嫂子帮忙裁剪制作的。喇叭裤,也正是这个时候流行的,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不要太受年轻人们的喜欢。 闫宝书知道完四宁弄回来的是蛤蟆镜,只因为上个月他阴差阳错的了一部电影,《大西洋底来的人》。这部电影是1977年由nbc出品的,其中老麦带着蛤蟆镜的形象,亦不知迷倒了多少中国人。 完四宁就是深受感染的人之一,他此时兴奋的异常,站在狭小的房间里摆着和老麦一样的酷酷的造型,“宝书,我这样好不看?精神不?带劲儿不。” 闫宝书笑不可支,“还行,就是着脑袋吧,我得给你捯饬捯饬。” “咋捯饬啊?”完四宁走过来,“你是不知道,就你这喇叭裤做的,不比百货里卖的差,就是料子不咋地。” 闫宝书笑道:“不急,往后有机会穿好的,哦对了……你这脑袋就不想弄个飞机头?” “啥是飞机头?” “找个机会,我给你弄。” “那你不弄啊?” “我就不必了,毕竟我喜欢返璞归真。”闫宝书也不是不想弄,只是他驾驭不了这个发型,就算在流行,他也不想弄。所以他宁愿留着平头寸头,也不想搞个飞机头。不过,闫宝书还是在审美上小小的追求了一把,也就是穿了自己做的喇叭裤。 喇叭裤的要求就是裤脚开的越大越好,不过也要讲究形状,做的过分了,就是阔腿裤了。除此之外,这个时候男士皮鞋也都流行起来了,尤其是“三节头”的,鞋钉越多越好,鞋尖越尖越好,甭管舒服不舒服。不过,一双高档的男士皮鞋还是非常难买到的,毕竟需要外汇券。 “哎,那都听你的。”完四宁高兴了一阵子,随即脸色就不那么高兴了,他深叹了一口气,“宝书,咱两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啥?” 闫宝书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说:“过来长长见识,回去好吹牛逼啊。”闫宝书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也不怕和完四宁实话实说。不过完四宁既然已经开始担心了,那就证明他已经开始担心钱的问题了。 闫宝书安慰他说:“不用担心,手头还些钱,除此之外我能挣到外快。” “啥外快?” “这不就是吗。”闫宝书指了指手上的日记本,“写了东西,找个时间邮到报社,如果能出刊,咱们就有钱拿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有才儿,换了我可不行。” 闫宝书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在北京那么久,是怎么活下来的?” “哈哈哈,瞎胡混呗。” “行了,你也别想着瞎胡混了,等我写完这点,咱两出去转转。”说完,闫宝书转过身开始认真的写他的手稿。闫宝书的确没有想过当作家,不过出门在外能挣一个子儿也好过于太节省。 闫宝书在没有了完四宁的打扰之后,他开始闷头创作,一个小时候他终于收工,卷起手稿揣进兜里,带着完四宁出了门。闫宝书和完四宁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后去了趟邮局,把手稿邮出去后就找地方吃去了。 在上海待着的这段时间,闫宝书除了写日子以外,更多的时间是带着完四宁去各个百货公司转悠,毕竟他能够记住的流行趋势不多,他需要在这里进行实地考察,一边欣赏这个年代的美,一边记下样子,晚上回家就按照记忆画出图纸。 闫宝书可没打算久留上海,所以他尽可能的把考察工作做好,做细。而这天闫宝书刚好和完四宁再次来到百货公司,两个人这才刚进门,迎面就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丫头给撞了个正着。闫宝书走在前头,所以被撞的有些疼,他弯腰捂着肚子,看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姑娘说,“姑娘,你没事儿吧?” 那姑娘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起头刚要和闫宝书道歉,话却说不出口了。 闫宝书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地打量了她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就吓一跳。完四宁或许不认识她,但闫宝书却非常有印象,“你……你不是……” “你认错人了。”姑娘拔腿就走,没走出几步闫宝书就已经和完四宁追了上来,两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完四宁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姑娘谁啊? “你们想干嘛?再不让开我喊人了啊。” 闫宝书连忙抬起双手,“你知道的,我们并无恶意,咱们认识的对吗?我想我应该没有认错。”闫宝书对这个姑娘还是有些印象的,但却因为时间长久已经忘记了她叫什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竟然来了上海。 “我都说了……” “我知道我没有认错人了。”闫宝书斩钉截铁道:“你怎么来上海了?” 那姑娘见闫宝书真的认出了她,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她慢丝条理地整理了衣服,又用手撩起了散乱的头发掖到了耳后,尽管多年之后,她已经二十六了,但就长相来说,还是少女的模样。 闫宝书松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好歹是老乡,找个地方吧。” “行,你找地方吧。” 闫宝书带着一脸茫然的完四宁走前前头,后头跟着个姑娘,完四宁十分好奇,小声问道:“这姑娘谁啊?” 闫宝书笑了笑,“她看起来像个姑娘,可年龄上来算,咱得管她叫姐。” “哈?不她到底是谁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她叫什么我忘记了。”闫宝书因为她的出现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当年的高百川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劳动改造了,这个因为庇护高百川的女人被厂矿开除,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万万没想到,他能在这里见到她。 完四宁听完了过去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这女人也是够傻的,高百川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渣怎么能护着?” 闫宝书摇了摇头,“高百川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装相的功夫一流,别说她当时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就是厂矿大院里多少老爷们不也都被他骗的团团转吗。”闫宝书惋惜道:“看样子她过的不太好,当年她冲出来是我所料未及的,虽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可我特想知道,她现在后悔吗,如果她后悔……” “你想怎么着?”完四宁看着他。 闫宝书微微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第156章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然而闫宝书和“旧相识”在大上海遇上却没有多么激动,相反的竟然是看到了她混的如此凄惨而觉着有些难过。闫宝书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不过后来在和她唠嗑的过程中,她自己说道:“我改名了,现在叫薛冰。” 闫宝书为此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她现在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想要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带着她找了一家小餐馆吃饭,几人落座之后,闫宝书便问道:“你来上海多久了?” 薛冰挤出一丝苦笑,抬起手时手指灵活的动了几下,而后说道:“事情发生了以后,高百川被送去劳改了,我因为那件事而被我爹责怪,觉着我丢老人,一气之下就带着我来上海投奔亲戚了,就结果而言吗……没那么顺利就是了。”薛冰也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她在饭菜端上来后可劲儿猛造了两个白面馒头,又吃了一大碗的热汤面,可见其实真的饿疯了。 第91节 薛冰如今也有二十六七了,至今没有嫁人,她的穿着打扮还和姑娘家似得,在她吃完饭放下碗时,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刘海,笑道:“谢谢你们请我吃饭,你是闫玉芬的弟弟对吧?” “嗯,是的。” “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当初高百川骗我说,说闫玉芬只不过是他分房子利用的一颗棋子,我当时就劝过他,这么做太损了,缺大德容易遭报应,他不听非要这么做,结果好了,遭报应了吧。”薛冰见闫宝书面色平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后来他被揭发,事情败露被送去劳改了,差不多两年吧,他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在上海的住址,我这人怎么说呢,说难听的就是个贱骨头,当时还觉着高百川是爱自己的……真是……蠢的没处说理了。” 闫宝书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高百川后来来上海找你了?” “可不吗,卷着铺盖卷来的,那德行就跟乞丐是的,我去火车站接他,幸亏是接到了,不然他就得死。”薛冰嘎巴了一下嘴,朝着一旁听故事的完四宁说道:“大兄弟,给根烟吧。” 完四宁一愣,连忙递过去一根烟。 闫宝书微微皱眉,“你以前就会抽烟?” “咋可能吗。”薛冰冲着闫宝书抛媚眼似得一笑,“来上海之后学会的。”薛冰夹着烟,娴熟的动作之下她抽了几口,吐出烟雾后说:“我和我爹来了上海以后就跟着亲戚在这里讨生活,日子挺苦但也不至于饿死,可自打高百川来了以后,我爹被我给活活气死了,他老人家一走,亲戚什么的也就都冷落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跟着高百川四处生活……” 闫宝书点点头,“你们在这边干什么?高百川在哪里呢?” “谁知道那个王八蛋死哪里去了,那就是个畜生。”薛冰越说越激动,“姑奶奶早晚得废了他。” 出口成脏,闫宝书被眼前的薛冰吓了一跳,愣住的同时薛冰朝他露出了讽刺的微笑,“咋地,觉着我变成这样不可思议?” 闫宝书叹了口气,“没有人会一尘不变的,只是你……” “没啥大不了的,哦对了,你们住哪儿嘎达啊,能让我将就一晚上不?” 闫宝书一想到自己那个狭窄的小房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房间太小,我们两个挤都有点困难呢,不过你要真没地方去,我可以跟房东说,让你住在隔壁的小仓房里将就一晚,不过也只能是一晚。” “一晚就不错了,我这里谢过你们了。”薛冰的举动染上了浓重的江湖气息,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到了桌子上,“抵我这顿饭钱和房租了。” 于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带着薛冰回了住的地方,房东大爷为人热情,一口就答应了让薛冰住一晚上的请求,在小仓房整理好了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回了自己那屋,门一关上,完四宁凑过来小声的说:“这薛冰的腿脚有点不大好吧?” 闫宝书点点头,“以前比这严重,我看了,她可能是不走快就是踮脚,走快了就……” 完四宁叹息道:“长的还挺不错的呢,可惜了。” 闫宝书苦笑道:“这姑娘吃了高百川一次亏不说,竟然还能再搭理高百川这种人渣,哎……不说这个了,今天晚上就这样吧。”闫宝书和完四宁分别洗了脸和脚,待天黑下来以后完四宁栽歪在床上看书,闫宝书则是坐在窗前又写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小仓房那边竟然传来了说话声,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 闫宝书停下笔,回头看了完四宁,两个人对视之时都很纳闷,这才刚想过去开门一看究竟,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了薛冰的笑声,和暧昧的话语,“二个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大姐看你们体格挺结实的啊。”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完四宁则是险些笑出声。 “啊,大姐说的是,我们两个刚来这边没多久,我叫二黑,他叫铁子。”这说话的人明显不大,岁数也就在十八九二十出头,随后又听他说:“大姐今年多大了?看起来挺年轻的。” “二十六了,还真是你们大姐了。” “大姐,经常这样?” “哪有啊,这不是快揭不开锅了吗,两个小兄弟十块钱,咋样?” 那边沉默片刻后,闫宝书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不久,那边便传来了“战斗”的声音。薛冰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那边两个小伙子还咯咯的坏笑着,不时的还夸薛冰两句,“大姐挺不错啊,皮肤真白……” 闫宝书眉头深锁,手攥紧了那只钢笔。完四宁则不同了,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过去了,为了能够把隔壁的声音听的更加真切,他歪着脑袋贴着墙听的入神。闫宝书一眨眼的功夫在看完四宁,这小子竟然…… 闫宝书无奈的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写,可是这种“噪音”的环境下,但凡是个男人听了都不会好受,闫宝书觉着浑身燥热难耐,实在静不下心来的他只好端着盆子想去洗个澡,结果一回身,他看到完四宁竟然把裤子脱了。 闫宝书一咧嘴,压低声音说:“你个流氓。” 完四宁笑嘻嘻地小声说,“没办法,这声音换谁也受不了。”完四宁不停地忙活着,闫宝书瞥了他一眼后悄悄打开门去洗澡了。澡堂子里没什么人,闫宝书坐在池子里仍旧安静不下来,距离上一次和陆向北亲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又经历了这样一个事情,闫宝书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回。 等闫宝书回去时,完四宁那也结束了,隔壁安静的有些异常,他小声问完四宁,“走了?” “嗯,我跟你说……”完四宁朝闫宝书伸手,等他过去了,憋着笑说:“那两小犊子贼逗,你知道他们走的时候咋给的薛冰钱不?” “咋给的?” 完四宁笑道:“塞那里面了。” 闫宝书浑身一抖,“我操,这两人……”闫宝书想骂又不知道该从何骂起,“哎,这能怪谁,还不是薛冰自己找的吗,明天就让她走吧,自我毁灭去吧。” “我还以为你会同情心泛滥呢,哈哈哈。” “得了吧,我的同情心是留给真正有需要帮助的人们的,薛冰固然可怜,但自我毁灭的道路,我是断然不会支持的。” 闫宝书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他就准备让薛冰走了,不过话都没说出口呢,薛冰竟然自己提出要离开了,这样也好,省的他说出来大家都尴尬。不过,薛冰走之前,她对闫宝书道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高百川还没消失以前,他在上海遇上了个咱家那边来的人,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有一次喝酒,听到他们唠嗑,那个人提起过你的名字。” 闫宝书惊讶道:“谁啊?” 薛冰仔细回忆了一下,“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但我记得他姓什么,他姓顾。” “顾军?”闫宝书第一反应就是顾军,除了他,闫宝书再不认识姓顾的人了。 “不记得了,或许是这个名字吧。”薛冰冲闫宝书摆了摆手,“走之前我还得和你说一下,那个姓顾的,他和我睡过了。”说完,薛冰带着一抹难以看透的笑意离开了。 闫宝书愣在原地,完四宁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薛冰走远了之后,完四宁看不到了她的背影,这才开腔说道:“顾军这小子来上海了?还有,薛冰走的时候那话是啥意思?顾军和她睡了,为啥要告诉咱们?” 闫宝书回过神,无奈的笑了笑,“薛冰这是在告诉我们,别以为昨晚发生的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真正的大事,都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不明白。” 闫宝书叹了口气,“就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第157章 薛冰就这样从闫宝书的眼前消失了,从前的她虽然愚蠢,却也是为了爱敢于付出的勇敢姑娘,她或许从前善良,或许这个时候也是善良的,只是她的生活真正地被高百川这样的男人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地域里。闫宝书不同情他,却惋惜她,她如果没有遇上高百川,或许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命运弄人。还有就是,薛冰离开时告诉他的这个消息,不能不让闫宝书惊讶,当初揭发高百川的时候,顾军可是出了很大一份儿力的,也不知道顾军是抱着怎么样的一个心态和高百川走到一起的。 再就是,顾军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闫宝书都不会觉着惊讶,毕竟他就是这样现实的人,利益为首,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在这之后,薛冰的出现很快就被闫宝书遗忘在了脑后,接踵而至的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也就是闫宝书投到报社的文章被刊登了,并且还给了五十元的稿费。 拿到了这笔小钱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在上海的行程基本就结束了,月底和房东退了房子后,两个人就买了火车票,直奔广东那边去了。从上海到深圳还有短距离的,这时的火车速度不够,两个人在火车上耗费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才抵达深圳。如今的深圳今非昔比,这里成为了国内重要的进出口贸易之地,比邻的就是香港,也正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这期间出现了大批民众偷渡的风潮。 这时的香港不未回归,闫宝书将来的打算也把香港算作在内,所以回去之后他打算先整个护照之类的东西出来,以留作日后到香港之用。深圳现如今被称为改革的窗口,在这里生活的人们除了经常接触香港人之外,还能接触到大批的外国佬,由于思想上进一步的解放,这里的人们已经非常的时髦了,花衬衣喇叭裤飞机头尖头皮鞋,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流行用卡仓式双喇叭录音机听着美妙的音乐了。 甜蜜蜜正是这个时间段火起来的,由其是在舞厅里,男男女女跳交际舞时必备佳曲。当然了,也有人把这类音乐冠以了“靡靡之音”的称号。 抵达深圳,闫宝书和完四宁头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找地方落脚,和在上海的时候一样,他们走街串巷各处打听,终于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找到了住处,这期间两个人亦不知道迷路了多少回,正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啊。 闫宝书来深圳的目的也是要考察市场,首先他要做的是想办法弄一台录音机回去,还有几盘卡带,除此之外他要打听服装加工的机器从哪里能弄到,以及布料等等。据闫宝书所知,八零年代初,一批批走私人员想尽办法将海外的货物弄进大陆,一来是省去了税收,二来就是大陆缺这种稀罕物,坐地起价总能卖上一个好的价钱。 这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到了深圳后的第二天,两个人吃了晚饭后就准备去指定地点找线索了,而目的地选择的就是舞厅。这里鱼龙混杂,不少混江湖的人都喜欢在这里出没,闫宝书和完四宁两个交了门票后就上了舞厅的三楼,果不其然,里面挤了满满登登的人,完四宁十分好奇的看着,“这都是嘎哈呢?跳的啥舞啊这是。” “交际舞。”闫宝书微笑着拉着完四宁进了舞池,面对面时闫宝书张开双臂,“来吧,我交你跳。” “我?我可不行……” “别整景,赶紧的,我都教过陆向北了。”说着,闫宝书主动拉过完四宁,“我迈左腿向前,你就迈右腿向后,然后转半圈……”完四宁在跳舞方面和陆向北还真看齐的,跳了十分钟,完四宁至少踩了闫宝书十来脚,就在闫宝书预备放弃的时候,完四宁倒是不干了,“哎哎哎,你别半途而废啊,我这儿上瘾了。” 闫宝书苦笑道“我后悔了行吧。” “不行,继续教。”完四宁慢慢的晃动着,迈着笨拙的步伐,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完四宁似乎找到了节奏感,他开始不再专心于舞步之上,而是找到话题说:“咱两来这儿干啥?专门来教我跳舞啊。” “当然不是。”说着,闫宝书的目光朝四周瞥了几眼,要说这看人的功夫,那还真得有些火候,譬如闫宝书对看“坏人”这类的有着独到的眼光,这也可能和从前看的狗血电视剧太多了,所以才领悟到了精髓。 “你看那边。”闫宝书小声说完,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上坐着的一群人,在一群小年轻的簇拥之下,居中坐着一位看上有二十六七岁的男人,眉眼深处透着非常自然的冰冷,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刀凿斧刻的脸庞充满了立体感,颧骨之上虽有一道疤痕,却也无伤大雅,反而更添男人魅力。 “看到了,咋了?”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咱们得去和他攀关系。” “咋攀?这又不是大姑娘投怀送抱那么简单。咱两可都是老爷们儿。” “滚你的,我自有办法。”闫宝书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对于自己的办法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能想到的办法非常狗血,譬如走过去装作不小心往那个男人身上倒杯酒,再不就不故意的撞他一下之类的馊主意……也就是在闫宝书犹豫不决想办法之时,几声清脆的响声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不少人都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要说闫宝书这眼神儿准那还真准,这男人果真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刚才那声音是摔杯子摔酒瓶子传来的,紧接着就是几声怒骂,而后看到几伙人在舞厅里大打出手。闫宝书被完四宁拉到一旁护在了身后。闫宝书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完四宁,一会儿你保护我,知道了吗。” “我不是在保护你吗。” “嗨……咋给你解释啊。”闫宝书推着完四宁朝群殴的地方走,越是接近,闫宝书越能看清那男人发狠揍人的模样,由内而外的透着狠劲儿。现实打架不比电视剧,更不如小说写里写的那样厉害,哪怕是主人公也没有可能拥有主角光环,不受到任何伤害。 完四宁不明所以,“你到底要干啥,再往前去容易让别人以为咱们也是一起的。” 闫宝书笑了笑,“你瞧好吧。”闫宝书眯缝着眼睛,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场混乱的殴斗中,闫宝书等来了机会,那个男人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一群人冲上来打他的时候,闫宝书看准了有人要从背后下黑手的时机,拉着完四宁捡起地上的一个酒瓶子冲了上去,照着下黑子的人的后脑勺上就一下子。 瓶子砸碎,这一动作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这里闫宝书暂且给起了个外号,“刀疤脸。” 男人稍显一愣,随即回过神继续反击。就这场群殴而言,这个男人会输,只因那群人是有备而来,武器人手都不是他这边能够抵挡的。闫宝书顾不上那些小喽啰,他和完四宁冲上去把关键人物护住,三个人一路往外冲,眼瞅着要到大门口了,透过大门玻璃竟然看到了一群条子冲了过来。 不得已,三个人又的往后门跑,这一路上跌跌撞撞,闫宝书和完四宁难免要受点皮外伤,等到他们三个冲出了舞厅,跑出去老远之后,他们在一条河的河边停了下来。闫宝书的精神高度紧绷,心跳加速,他大口喘息着靠着桥的石头栏杆坐到了地上咽了咽口水说:“到了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吧。” 完四宁仍旧一脸的懵逼,“应该没问题了,只是……” “这里安全了。”刀疤脸终于开口了,他靠着栏杆坐下,从兜里掏出烟分给了闫宝书和完四宁,点燃后抽了一口说:“两位兄弟认识我?” “不认识。” 刀疤脸好奇地打量着闫宝书,“那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那么多为啥。” 刀疤脸笑了,“听兄弟的口音,是打东北那边来的吧。” “嗯呢,黑龙江来的。” “都说东北人讲义气,重情义,又仗义,看来还真没参假。” 闫宝书叼着烟,笑道:“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刀疤脸大笑,“看出来了,二位仗义出手,可不就是雷锋叔叔才有的热心肠吗。” “大哥客气了,我姓闫叫我宝书就行,这是我好兄弟完四宁,我们初来乍到,今儿就是过去找个乐子的,结果却遇上了这档子事儿,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也是缘分所致,如果大哥不嫌弃,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了。” 刀疤脸本就长的冷峻,哪怕是笑起来都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暖意,更何况他穿着打扮都追赶着时髦,给人的感觉自然就不像好人了。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仗义每多屠狗辈”,越是这类人说不定就越讲义气。 闫宝书和完四宁今天帮了刀疤脸,刀疤脸自然是记在心里了,“兄弟客气了,我比你们都大,从样子上就能看出来,叫我声大哥不为过,我呢姓唐,兄弟们看得起,都叫我一声唐三爷。” 闫宝书笑了笑,“那就叫你三哥行不?” “不是事儿。”唐老三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操,被那群杂碎追的到处跑真是够丢脸的,找个时间我得把这笔账算算。”说着,唐老三朝闫宝书和完四宁伸出手,两个人见状都把手伸了过去,手上一用力,唐老三把他们都拽了起来,“晚上没别的事儿吧?要是没有,三哥请你们下馆子去。” 闫宝书捂着肚子,笑道:“别说,打了一架都饿了,那就让三哥破费了。” “好说。” 唐老三也不是本地人,只是在广东待的时间比较久了,对各处路段也尤为的熟悉,他带着闫宝书和完四宁找了一家餐厅,进门就是好酒好菜的点上了,在客气的聊了几句后,闫宝书借口去了卫生间,这才一进门,完四宁也跟了进来,“宝书,我是真他吗的佩服,你说要攀交情,就是这么攀法啊?” 闫宝书活动着破了皮的手腕说:“这种人就得用这种方法,不过也是老天爷帮咱们,要不然啊……” 完四宁竖起大拇指,“我服了,真的。不过你这手没事吧?” “没事。” 完四宁解开裤子开始撒尿,“你说这交情是攀上了,可真有用吗?” 第92节 “那还得往深了处啊。” 第158章 江湖儿女行走江湖多半都比较将道义和义气,当然其中也不乏奸懒馋滑之辈,所以出来闯荡不可害人却也不可太过于相信人。闫宝书和唐老三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于是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大都是点到为止,话不说的太深,面上过得去又中听即可。现如今的小餐馆也开始有了讲究,知道装修和卫生整洁了,洗手间也都不在用茅房之类的来称呼了,所以这顿饭三个人吃的还是非常高兴的,两瓶白酒三个人全干了,后来唐老三付了账,临走之前给闫宝书留了地址,说没事过来玩玩。 从唐老三这句话中闫宝书就敢断定,唐老三也没有太过于相信他们,毕竟“行侠仗义”的事儿正在逐年减少,更何况唐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救他是行侠仗义?这话说出来唐老三自己个儿都不信。可事实上闫宝书和完四宁的确帮了他,唐老三也不敢太过于断定。 唐老三自己个儿回去的,临走之前还一个劲儿的劝说闫宝书放心,他安全着呢,闫宝书故作不放心,两个人叨叨了几句后这才让人走了。回到住的地方,闫宝书连忙脱了衣服,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因为酒精的缘故,全身都透着诱人的红。 完四宁嗓子眼一干,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之后强迫着自己把视线挪开,待脱了衣服之后,才乖乖的爬上床睡了过去。闫宝书虽说和唐老三攀上了交情,但这之后的几天里他和完四宁还真没主动去找过他,毕竟不想让唐老三看出端倪。于是,和唐老三进一步接触的事情暂时被搁下了,四天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穿戴整齐,打扮得还算是时髦的就上了大街。两个人一边逛着这座城市,一边四处打听工业区怎么走,那里又存在着哪些工厂。说来也巧了,两个人走着走着,迎面就碰上了带着兄弟们出来吃饭的唐老三。 唐老三今儿换了身衣服,花衬衣尖头皮鞋,走路来仿佛带着一阵潇洒的风的,身后跟着的六七个马仔也都牛逼晃定的,除了一个人以外。闫宝书察觉事物的点永远和别人不同,就在完四宁看到唐老三露出笑脸迎上去时,闫宝书却驻足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唐老三身后的一个高个子马仔,这个人不同另外的几个马仔,他安静肃杀,气质中又平添了些安静淡然,他似乎是被闫宝书过于专注的目光给吸引到了,一扭头便和闫宝书的目光交错在一起。 闫宝书微微皱眉,如果他没有认错,这个人就是失踪了多年的冯海棠。 冯海棠微仰着头,目光平静,似乎并不在意闫宝书认出了他,只是当他收回目光看向和唐老三说说笑笑的完四宁时,冯海棠的瞳孔猛的一缩,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这宝书是怎么了,见了我也不上来打招呼啊。” 在唐老三抱怨的话语中闫宝书收回目光,笑脸相迎,“三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不是得等你和四宁热络完了才有机会插话吗。” “哟,这还是我的错啊。”唐老三大笑,“你们两个这是要干啥去啊?” “这不是刚来吗,四处瞎转悠。” “那巧了,你们也别转悠了,走,跟个吃饭去。”说着,唐老三转过身,冲着身后的马仔们说:“都听好了,这宝书和四宁都是我的兄弟,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 马仔们笑着异口同声,“宝书哥四宁哥好。” 冯海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唐老三见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冯海棠的肩膀说:“冯健啊,你倒是叫人啊,怎么,存心让哥下不来台是吧?” 完四宁这才注意到冯海棠,双眼登时瞪的老大,激动的同时竟有些说不出话,也幸亏他太过于紧张了,闫宝书急忙拦住了他,笑着对唐老三说:“三哥,你这是带兄弟们吃啥去啊?”闫宝书假模假洋的和唐老三说话,既给了他台阶下,也暗中掐了完四宁一把。 冯海棠如今改名叫冯健,并且还是跟着唐老三混的马仔,由此可见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去的,因此闫宝书怕完四宁太过于激动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恐怕会被冯海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唐老三顺着闫宝书的话说,“走,三哥带你们长长见识,吃西餐去。”话音落下,一群人就跟着他往前走,闫宝书也趁机在完四宁耳畔嘱咐道:“装作不认识,有机会再说。” 完四宁点点头,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等一行人到了餐厅落座后,唐老三端着高脚杯说:“知道这是什么不,这是红酒,洋人最爱喝这玩应儿。”唐老三冲大伙端杯,“都别愣着了,哥几个走一个吧。” 众人以唐老三马首是瞻,一声号令后众人举杯共饮,这其中除了闫宝书之外,大都是直接端杯就干了,也只有闫宝书用被子轻轻晃了一下,算是醒酒了之后才仰头一饮而尽。唐老三察觉到了这一点,看破不点破,面带微笑的和完四宁等人唠起了家常磕。 饭吃到一半,闫宝书来尿了,起身和唐老三说了一声后直奔卫生间,他进去之后故意拖延了时间,不多时,冯海棠推门走了进来,与闫宝书并排站着,“你和四宁怎么到深圳来了?” “不行吗?”闫宝书微笑道。 冯海棠轻咳一声,“你……你和四宁……那陆向北。” “你别误会。”闫宝书急忙解释,“我和四宁依旧是组织上的战友,革命友谊不可瓦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倒是你……”闫宝书说到这里目光也冷了下来,“当了逃兵不说,还出手伤了陆向北,失踪好几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冯健,还当了唐老三的马仔,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你有想过完四宁吗?” “他……他需要我想吗?”冯海棠目光骤冷,盯着闫宝书时竟透着微微的恨意,“如果不是你,我会跑到这儿来仰人鼻息?” 闫宝书笑了笑,“怪我咯?”闫宝书甩了甩自来水管随后塞进了裤子里,系好腰带看着冯海棠说:“冯健,这人要是心理阴暗,总能把别人想的肮脏不堪,甚至把所有的不幸都归于别人的身上,这种人是典型的失败者,既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结交。”说着,闫宝书面带惋惜,哀叹道:“可是苦了完四宁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忘记有你这么一个人。” “你说什么?” 闫宝书冷笑道:“啥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喜欢完四宁呢,如果你想知道完四宁是不是对你……那还得你自己去解释。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把出手伤了陆向北的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闫宝书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说道:“后天我和完四宁会等你来做一个解释,地址在……” 闫宝书告诉了冯海棠自己的住址后就离开了卫生间,洗过手后回到了餐桌上。完四宁刚才很想找个借口去卫生间,无奈唐老三拽着他不让走,直到饭局结束,他和冯海棠都没能说上一句话。这顿饭仍旧是唐老三买单的,接下来他带着他那一群兄弟去玩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则找了个借口回了住处。 一进门,完四宁就发了疯似的屋里来回踱步,“宝书,我没看错吧,那个叫冯健的,真的是冯海棠吗?” 闫宝书叹了口气,“是他,我和他在卫生间说过话了。” “我操他吗的。”完四宁操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甩在了地上,愤恨道:“这小子怎么跑来给人当马仔了,你瞅瞅唐老三对他那样,我当时真恨不得冲过去给唐老三一拳。” 闫宝书微笑道,“生气吗?” “废话,不管冯海棠做了啥事儿,那都是我从前最信任的人,还有……”完四宁脸上一红,“操,不说这个了,我得去找他。” “站住。”闫宝书一声令下,完四宁不敢往外走了,“你着啥急啊,我都跟冯海棠说好了,后天就看他会不会来了。” “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啥,等冯海棠来了再说吧。” 一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冯海棠在后天晚上出现在了闫宝书和完四宁的住处门口。闫宝书开的门,让他进来后,闫宝书给冯海涛倒了一杯水,“以前你比我们都高,现在陆向北和完四宁都比你高了。” 冯海棠闷声点了点头,他不敢看一旁抱着肩膀坐着的完四宁。 “咋了,不敢说话了?”完四宁微仰着头,歪嘴的样子好像在闹脾气,“不我说你冯海棠行啊,牛逼了,失踪几年跑来给人当狗腿子了?” “我没有……”冯海棠急于辩解,脑门上竟然出了一层微微的细汗。 闫宝书见状险些没笑出声,他憋着笑拎起了水壶,“我先去打水了,不然热水没了晚上都没法洗脚。”闫宝书找了个借口出门,算是给完四宁和冯海棠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偷听,这么做虽然不好,但闫宝书还是很想知道当年路向北受伤一事的真相。 屋里安静了许久后,闫宝书听到了脚步声,没过一会儿,他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很像脱衣服。闫宝书脑瓜子转的飞快,脑补出来了里面的情形后他竟然脸上红了一片。而此时,屋里完四宁说话了,“操,一见面你就这德行。” 冯海棠笑道:“咋了,你不喜欢?” “滚犊子,瘾都让你勾上来了。”话音落下,闫宝书清楚的听到一声闷响,不久之后嘎吱嘎吱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里。闫宝书憋着笑,咧着的嘴都到歪到耳朵根了。 “你吗逼的,你不是跟我赌气吗,有种别让我压啊。”说着,屋里传来两声巴掌声,过后又听完四宁说:“赌气去当兵,然后又舍不得当了逃兵,回来还和陈宏兵联手给我整事儿,陆向北让你们修理的没了半条命,你说你到底想干啥?” 冯海棠咬着牙关,闭着眼睛好半天才说,“我不如闫宝书,为了不讨人嫌,我只能走了。” “去你奶奶腿的,我哪嫌你了,没错,我是对闫宝书另眼相看,可不管我咋对他好,人家心里就只有陆向北。”完四宁仰着头,闭着眼睛说:“冯海棠,你小子能耐了。” 第159章 屋里上演着激烈的一幕,闫宝书在门口听了一阵子就去打水了,这段时间里完四宁跟着自己到处跑,虽说在感情方面他没在表现出什么念头,但闫宝书看得出来,完四宁对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放下,所以当冯海棠再次出现的时候,闫宝书就有了信心,这将会是把完四宁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走的最佳时机。不过这也要他们两个人真的对对方有意思才可以,不然的话也是白忙活。 闫宝书从水房子打了水后也没回去,而是坐在门口不远处抽着烟。触景生情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闫宝书在听到完四宁和冯海棠在屋里闹出的动静以后,身体上的反应有,心里的反应的更有,他开始想念陆向北了。 夜空中星罗满布,闫宝书仰起头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星,有人说,那最亮的星便是你最想要看见的人,他此时正化身一颗星,在天空中注视着你。 “宝书……”完四宁穿着白色的背心跑了出来,身上布满了汗水的他在吹到风后感觉非常凉爽,他走上前坐到闫宝书身旁要了根烟,抽起来后闫宝书冲他微微一笑,“事后烟哦。” “去你的。”完四宁咧嘴傻笑,“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是人都有需要。只是……”闫宝书歪着头,问道:“这次见到冯海棠是什么感觉?” “怎么说呢?”完四宁把烟衔在嘴角,“生气,除了生气还有点高兴,这么多年不见了,没看到的时候似乎都要忘记这个人了,可是见到了之后,又觉着……哎……我这个心啊就是……我也不知道该咋形容了,百感交集,对,就是百感交集。” 闫宝书笑了笑,“冯海棠还是那么喜欢你对吧。” 完四宁上扬了嘴角,“应该是,这小子从小就跟着我混,我都有些拿捏不准他是什么时候对我有了这样的想法的。” “那你呢?喜欢他吗?” 完四宁叹了口气,“这让我咋说呢?” “完四宁。”闫宝书厉喝一声,登时把完四宁给吓了一跳。 “咋突然这么大嗓门,干啥啊。” 闫宝书板着脸,“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咋地,人都让你压了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怎么着,你相当畜生啊?好,如果你承认你是畜生,只为了那档子事儿活着,那我就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哎哎哎,你别急啊,我这不是说呢吗,”完四宁深叹一声,“说真的,你要让我现在就说我对冯海棠有意思,我……”完四宁说不下去了,懊恼的挠了挠头,干净利落的发型让他挠成了鸟窝,“我操,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了,我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就是个畜生,真的。” 闫宝书憋着笑,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行了啊,你要是畜生我还真不敢跟你交朋友,冯海棠人呢?不会跟屋里头睡下了吧?” “没有,跟屋里头洗呢。” “啊,那再等会吧。”闫宝书再次坐到完四宁身旁,轻声道:“四宁,说真的,人活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我对陆向北是啥样的,你别觉着我说这话是伤你,你应该回头看看,你身边也有人这样一个人这么对你,你应该知道满足,应该学会珍惜,而不是幻想着有朝一日咱们两个能怎么着,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能明白吗?” 完四宁笑了笑,“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不对……应该是很早就明白了,你啊就放心吧,往后咱两就是好哥们儿,我再也不会对你有啥想法了,不过你也听好了,如果陆向北敢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的。” 闫宝书点头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不过我也要对你说,往后好好对冯海棠,别在像以前那样只拿当一个跑腿的。” “不对啊。”完四宁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闫宝书,“不对啊闫宝书,这事儿不对啊。” “咋就不对了,哪不对了?” “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冯海棠当初可是伤了陆向北啊,你不恨他?你不想找他报仇,怎么反过来还帮他说话了?” 闫宝书假装生气,“当然生气,不过不是恨,我一会儿就要进屋去问个明白,一码归一码,除此之外我能够明白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的痛哭,就冲这一点,我也能够为他说好话。” 完四宁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冲着闫宝书竖起拇指,“这觉悟真是没谁了。” “滚犊子吧你。” 两个人整在门口闹的尽兴,冯海棠竟然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难免有些酸涩,“那个……四宁。” 两个人停止了嬉笑打闹,回头看着冯海棠时,闫宝书干咳一声,笑道:“你咋出来了,走咱们进屋说话去。”闫宝书也不解释,拎着暖壶进了屋,待他们跟进来之后,闫宝书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冯海棠说:“当年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吗?” 冯海棠点点头,坐下后说,“当年我不想去当兵,但我看得出来,四宁对你……以前都是我护在四宁身前,后来你出现了,我就觉着我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就答应了家里人要去当兵,最起码转业回来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复员费,可是……”冯海棠苦笑地看了一眼完四宁,“我以为我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可是正当离开之后,我又不能控制的去想他,在部队的那段时间,我做事总是出差错,魂不附体,周围的人也都嘲笑我笨,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没有脑子。时间一长,我实在放心不下四宁,就从队里跑了回来躲在家里,夜里总会偷偷跑到是宁家偷偷看他一眼,尽管他都不知道。” 闫宝书见冯海棠对完四宁流露出了真情,便朝完四宁看了一眼,完四宁尴尬的撇过脸去,耳根红透了。 “后来,陆向北从辽宁带人追了回来,我本来想继续躲着,结果有一天被陈宏兵找到了,其实也怪我自己不小心,夜里去看四宁的时候被他撞见了。那天陆向北来我家,他带人这着人搜了我们家每一间屋子都没能找到我,直到我在后院听到前院听到我妈妈的哭声,我才忍不住跑了出来。”冯海棠看向闫宝书,面色凝重道:“对陆向北下手的人是陈宏兵,是他用一块砖头砸了陆向北的后脑勺,当时他带着人还想继续揍陆向北,我怕出人命,就冲过去护住了,而陆向北带来的人也都跟陈宏兵那边的人打成了一团,没办法,我只能暂时把陆向北拉到后院躲了起来,当时的陆向北出了不少血,我又不方便出去找人,心里就想着等人都走了,让我妈妈去找人来救陆向北,后来……后来你和四宁就来了,我就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看着,我看着你们是那么的默契,完四宁对你也是听之任之,那时候我就决定要放弃了,等你们把人带走之后,我就离开了家,一个人从东北辗转到了上海,后来一个机会认识了唐老三,在博得了他的信任之后,就跟着他在这边落稳了脚跟。”冯海棠深吸一口气,“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陆向北也是因为我……你要是恨我,可以给我一板砖帮陆向北报仇。” 闫宝书冷哼一声,“又不是你下手的,我干嘛打你,不过我得问你,你说你决定放弃了,难道真的就放弃了?” 冯海棠干咳两声,偷偷看了眼完四宁说:“没有。”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得意道:“那你肯定很想知道完四宁在家里过的好不好吧,有人给你传递消息吗?” 冯海棠惊讶地看着闫宝书,“你怎么会是知道。” “猜的,并且我能够猜到那个人是谁。” 冯海棠叹了口气,笑道:“难怪四宁说你聪明,你还真是……没错,就是陈宏兵在这几年里给我传递消息。” “他没有添油加醋吗?” “没有。”冯海棠摇了摇头,“不过有一件事很让我惊讶,就是四宁打断了陈宏兵的腿,他竟然……没想着要报复他。” 闫宝书震惊地和完四宁对视一眼,“你说……陈宏兵知道是完四宁打断了他的腿?” “嗯啊,他在信里说的。” 闫宝书猛地瞪大了眼睛,“完四宁,你不是说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完四宁也很惊讶,“是啊,当时我一句话都没说过,陈宏兵不可能知道是我的。” 闫宝书瞪了他一眼,“海棠,陈宏兵有提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吗?” 冯海棠摇头,“从未提起过,我当时就已经在上海了,距离家里那么远,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缘由,陈宏兵也是一笔带过。” 第93节 闫宝书深思片刻,“不应该啊,陈宏兵这种小人怎么可能在得知了是完四宁打断了他的腿之后还不报仇呢?这太蹊跷了。” 完四宁嗤笑道:“他一瘸子能把我怎么着?” 闫宝书摇了摇头,“或许他就是因为知道不能把你怎么着才忍着的,没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更何况他还不是君子,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他也能忍。” 冯海棠担忧道:“那要不要我探探口风?” 完四宁生气道:“冯海棠,你要是想回我身边,就赶紧给我离陈宏兵远点,我不需要你去跟这种人探口风。” 冯海棠一愣,“哦,那我不探口风了。” 闫宝书险些笑出声,“行了啊,陈宏兵的事情先暂时放一放,海棠我问你,这唐老三在这边干嘛的,有和走私的人有过接触吗?” 冯海棠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闫宝书笑道:“别担心,我们打听这个就是想弄台录音机回去,往后可能还要弄彩电,还有一些服装生产的机器,如果唐老三和这些人都接触,那我们还得请你帮忙说说呢。” 冯海棠松了口气,“我还以为陆向北已经大发到能管海关的事儿了呢。” 闫宝书笑道:“陆向北早被派到北京去了,我啊,现在就跟完四宁倒蹬点东西,回去等着发家致富呢。” 冯海棠微笑道:“那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回去帮你们和唐老三说说。” 第160章 有了冯海棠这层关系的存在,事情办起来倒是轻松了不少。不过他身为一个“手下人”也不好直接开口和唐老三把事情说明,毕竟他不想让唐老三知道他和闫宝书和完四宁之间的这层关系。在录音机什么的还没有着落之前,冯海棠在夜里总会跑过来看完四宁,所以每天晚上闫包书都会出去那么一阵子,给他们一个可以单独相处,联络感情的机会。 冯海棠在广州这边待了这几个年头,事实上已经比闫宝书还要了解这个时期的广州的情形了。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临走之前,冯海棠利用自身的关系,在这边帮闫宝书他们弄到了一批蛤蟆镜,价钱非常低,一共二十副,只要了他们一百来块钱。这批蛤蟆镜的到来对于闫宝书和完四宁来说是额外的惊喜,老麦的电影在这时已经红透了中国,多少年轻人都想着带上那么一副眼镜走在大街上出出彩。 闫宝书和完四宁临走前三天,唐老三做东请他们吃了顿饭,唐老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兄弟来说还是很讲究的,宴席上闫宝书故意露出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不久就被唐老三看出来了。唐老三询问之际,闫宝书先故作推脱不肯道出实情,无奈的是唐老三强行逼问,最后闹得闫宝书不得不编了个瞎话。 闫宝书的理由是,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跟家里人吹了牛逼,说这次来广东回去一定要带一台录音机回去,这眼瞅着手里都没什么钱了,录音机还没搞到手,回去之后……闫宝书苦笑,随即等到了唐老三一记重重的巴掌拍在了肩膀头上。唐老三放声大笑,冲着哥几个说:“这有什么的啊,曾几何时三哥我也爱吹牛逼,不就是不想让人瞧不起吗。” 闫宝书窃喜,“话是这么说,可这回去了……哎……” “不就是一台录音机吗,你们身上有钱吗?” 闫宝书一听有门道了,“还有呢,除了钱还有粮票,都是全国通用的。” 唐老三笑道:“你小子是看出来我有了吧。” 闫宝书笑道:“这不是三哥问起来了吗,更何况三哥是什么样的人物,说您在广州呼风唤雨一点都不为过,所以我就只能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了呗。”没有人是不愿意听好话的,更何况是唐老三这样的人呢。 “你小子真是太会聊天了,不对……东北话怎么说来着。”唐老三和闫包书对视,一同笑道:“你小子真是太会唠嗑了。” 唐老三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帮闫宝书搞太录音机,这里面冯海棠还是出了不少力的,他暗地里透漏给了闫宝书消息,之后又在唐老三面前暗示,最终才有了这样的成果。录音机终于在临走之前拿到了手里,钱加上粮票差不多花光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带来的钱,将近二百六十块。 一台崭新的卡仓式双喇叭录音机拿到手,顺便还弄到了三盘卡带,于是闫宝书和完四宁也就打算启程回东北了。于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也就是冯海棠要不要也跟着回去。闫宝书是没什么资格要求冯海棠的,但完四宁有啊,可惜的是这小子脸皮子有时候比大姑娘还薄,明明想让冯海棠跟他回去,可又难为情的不敢说出口,最后还得闫宝书亲自出马,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问了出来。 冯海棠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想回去的,可他现在走不了,因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他跟了唐老三,就没办法做到想走就走,所以这件事还得慢慢来。冯海棠既然不回去,为了安抚完四宁,闫宝书只好找了借口,说从今天起,冯海棠将成为组织内部核心人员,替咱们在广州考察市场,以及拥有了联络专员的身份。完四宁一听这话脸色好了很多,他问闫宝书:“你的意思是,咱往后还得来这边是吧?” 闫宝书点头笑道:“必须啊,往后咱两还得上这边捣鼓彩电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闫宝书和完四宁踏上了归乡的火车,站台上冯海棠和完四宁依依不舍,看得出来,冯海棠对完四宁是真的上心,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浓厚的感情色彩,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完四宁对冯海棠也不像从来那样了,单纯的只拿他当做“兄弟”。 长时间的火车旅途并不愉快,从广州到东北有些遥远,闫宝书的脚脖子有些浮肿,完四宁则是有了轻微的黑眼圈,两个人在车上得轮番睡觉,毕竟身上还扛着一个稀罕又比较贵重的玩应儿呢。 熬了一二十个小时,火车终于驶入了家乡的站台,没有人来接他们,两个人在人群的拥挤下下了火车,扛着装着录音机的箱子往家走。离开有半年之久了,家乡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夏季的家乡路边都种上了大杨树,飞舞的柳絮到处都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徒步回到了老闫家。 闫宝书和完四宁带回来了录音机,插上电放在院子里,甜蜜蜜的卡带往里一放,美妙的旋律便传到了四面八方。完四宁深得闫宝书的真传,现如今交际舞跳的也是有模有样,于是两人面对面,摆出姿势在院子里跳了起来。 闫宝福最近格外的高兴,手里拿了半个大葱,蘸着大酱咬了一口,傻笑道:“宝书四宁,你两这是跳的啥,看起来还挺带劲儿的呢。” 王姑娘一旁含羞笑道:“刚宝书不是说了吗,是交际舞。” 老闫家的院子里如此热闹,加上这音乐实在好听,街坊四邻都的是从板杖子的缝隙往老闫家的院子里看,也有的是抓了一把毛嗑到了老闫家门口看热闹。街坊们交头接耳有说有笑,有人说:“这闫永贵的几个儿子都挺能耐的,老大跟农场那边听说都当官了,老二也跟厂里混的不错,不过要我说啊,还是这老三最厉害,你瞅瞅,家里最小的儿子让他送出去读大学了,以前跟文工团里那也是文艺工作者,哎你说怎么着,人家还就是瞧不上,自己退下来了,你瞅瞅这几年里,人家又是做衣服,又是弄那个什么球的,现在出去转悠了一趟,看看这穿着打扮,多时髦。” 旁边的街坊笑道:“羡慕吧。” “可不咋地,瞅瞅人家的孩子,再看看我的那窝囊废的儿子,上班挣不了几个子儿,下班就知道喝酒,啧啧,我和孩子他爸,真是没啥可指望的了。” “嗨,这都是命,各有各的福份,不过你说这录音机得多少钱啊,瞅瞅这么一个大东西,咋地也得好几十吧” “好几十?我说贺家老二,我可听说了,这录音机没个几百块搞不来,还几十,你是喝酒把自己喝傻了吧。” “妈呀,好几百啊?那得我几个月的工资啊。” “哎呀,人比人比死人,看看人家老闫家这几个孩子把日子过的多好。” “桂琴是个命苦的,我就是比较心疼她,这要是人不走,跟这儿子那得多幸福啊。” 闫宝书是故意把录音机摆到院子里的,炫富什么的成分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占三分之一,也就是说,闫宝书这么做是有目的的。第二天一早,闫宝书和完四宁睡了个安稳觉之后,他们便拿着录音机去了台球厅,如今的台球厅人是越来越多了,这期间都是靠着闫宝福来打理,他若是上班,就是王姑娘过来帮忙照看着。 与人打交道时间长了,是非常锻炼人的,王姑娘如今那小磕唠的叫一个嘎嘣溜脆,但凡遇上想要降价玩儿的,一律都被她给挡了回去。闫宝书和完四宁到了台球厅后,把录音机插上电,放了音乐之后就和完四宁跳了起来,来玩儿台球的几乎都是年轻人,一群半大小伙子还有他们带来的姑娘各个都看直眼了,嘴里一边说有意思,一边问闫宝书和完四宁,“哎,你们跳的这叫啥啊?还有这歌,也挺好听的。” 完四宁笑而不语,只是专注于舞步。于是闫宝书负责解释,“这叫交际舞,我和完四宁去了趟上海和广州学会的,那边的人都老时髦了,全都跳这个。” “真的啊?那边人都跳这舞吗?” 闫宝书笑道,“真的,不骗你们,要不要我教你和你身边的那位美丽的姑娘学一学” “行吗?” “行啊,有啥不行的。”说着,闫宝书松开握着完四宁的手,来到那对年轻小情侣身旁,开始教授他们跳交际舞的要诀,以及如何跟着音乐走节拍。起初这对小年轻的动作也很笨拙,但逐渐的就习惯与适应了舞步,熟记在脑子里之后,动作上慢慢变得流程,这期间也只是花了一两个小时而已。 年轻情侣跳跟着音乐跳的欢快,姑娘脸上蒙着红,小伙子则是傻头傻脑又显得有些兴奋。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不少人都表示想学,都想依葫芦画瓢的学几下,结果都是踩脚,并且踩得生疼。 因此,闫宝书成了香饽饽,被他们要求传授舞技。闫宝书刚才教那对情侣无非是要做出个宣传效果,现在效果达到了,闫宝书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了。从今儿起,闫宝书和完四宁的舞厅也准备开张了,要学的就要教学费,每人五块钱,包教包会。学会之后这里提供音乐和场地,每人入场门票,五毛! 第161章 有了舞厅这项业务的加入,闫宝书和完四宁的事业也开始朝着扩大的方向发展。闫宝书的野心似乎深刻的影响到了完四宁,比起从前的混日子来说,完四宁已经开始把心思都用到了事业上,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办法,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呢。值得一说的是,完四宁是一个非常值得去合作与信赖的伙伴,最起码冲着完四宁曾对自己有意思的这个方面来想,他就不可能害自己。 有了舞厅这个项目的收入,闫宝书和完四宁投入的资金很快就回了本,除此之外还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这些都是纯利润,毕竟没有房屋租金和人员工资问题,于是在有了这笔款子之后,闫宝书开始了新一步的打算,他开始带着完四宁奔波于街道和工商局。个体经营的出现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开始的,大集体小集体也要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野,尽管如此,闫宝书的个体店经营许可跑的也是非常的困难,毕竟“个体经济”也是初出茅庐,为此,闫宝书不得不去找了陆家。 陆建军此时已经不在东北了,他和陆向北去了北京,幸好陆向北没有把家都搬走,他还有三个哥哥在这里,陆向东是陆家的大儿子,在厂矿工作了许多年,因此人脉甚广,在闫宝书求到他头上时,陆向东丝毫都没有犹豫,这或许和陆建军曾经交代过有所关系,陆向东开始为了闫宝书的事情周转,最终在街道的帮忙下拿到了一张个体户经营许可,除此之外,陆向东竟然还帮闫宝书在铁道东的向阳路上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可以用来经营服装店的位置,这里距离街道只有几米,虽然在把尖的位置,却也算的上是门脸店了。 闫宝书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陆向东的感谢,在他帮了自己两个大忙之后,闫宝书做东带着完四宁请他下了顿馆子,并且还答应等店铺开业,送给陆向东媳妇儿一些衣服,全当感谢了。陆向东倒也不拒绝,笑着答应了。 店铺位置选好,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装修,只要干净整洁即可。闫宝书和完四宁带着静儿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房子打扫后,之后便把大门一锁,一家人开始为新店开张做起了准备。服装店开业货源是必须要有的,闫宝书的想法是先挣一笔钱对付个一两年,之后在进行大的投入,因此,闫宝书特地派了完四宁带上静儿去了趟深圳,一来是让他找到冯海棠,向唐老三寻求服装货源的入口,二来也好让静儿这丫头涨涨见识。 这一次完四宁去深圳的时间就比较久了,一待就是半个月多,回来的时候,完四宁带着静儿拉了四个大纸壳箱子,里面塞了满满的都是衣服。这些衣服价钱可都不便宜,尽管有了唐老三的帮忙,还是花了闫宝书不少的钱。 四箱子的衣服想要撑起服装店是不太可能的,闫宝书必须要在这些衣服当中参杂自家的产品,所以,在拿到衣服之后,闫宝书再次带着完四宁去了趟哈尔滨,由于全国经济整体的提升,与俄罗斯的贸易往来也得到了大大的加强,然而哈尔滨拥有着绝对的地理优势,不少货源都是从莫斯科流入到了这里,在哈尔滨,闫宝书通过叶莲娜的帮助,寻找到了进货的渠道,服装布料因此也得到了解决。 “宝书,这些布料得花了不少钱吧?”王姑娘手里端着几块的确良看着,“这手感还真行。” 闫宝书笑了笑,刚要回应她却突然发现王姑娘有些胖了,不止脸,就连腰围都比从前粗了不少,“嫂子,你是不是胖了?” 王姑娘抿嘴偷笑,暗中看了一旁吃饭的闫宝福。 闫宝书有点好奇,转过头看向闫宝福,“哥,我嫂子咋胖了?难道说……”闫宝书的思路转的飞快,“呀,该不会是我嫂子有了吧?” 闫宝福咧嘴大笑,“你小子咋啥都知道呢。” 闫宝书高兴的不得了,“真的啊,啥时候的事儿啊,你们咋都不告诉啊。” “这才几个月啊,再说了,你和四宁成天忙的不可开交,我和你嫂子也就没告诉你。”闫宝福放下筷子,正要拿起烟来抽却第一时间被闫宝书给拦了下来,“哥,从今天开始,我嫂子是重点保护对象,家里不行抽烟,这样对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闫宝福怔了怔,“真假?” “二手烟危害大,我还能骗你。”闫宝福来到王姑娘身边,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一声,“家里的都听好了,往后的重活累活不允许咱嫂子伸手,听见了没。” 一家人早就已闫宝书马首是瞻,如今他说话都成了家里的圣旨,“知道了。” 闫宝书笑着转过头,看着王姑娘说:“嫂子,从今天开始,你别干那些累活了,等我小侄子出生,我这个当叔叔的得给他送一份大礼。” “啥礼不礼的,都是一家人说这干啥。” 有了王姑娘的喜事,再加上闫宝书的生意也有了眉目,一家人正可谓是喜上眉梢,不仅日子过的好了,就连人也显的比从前精神了。从这天往后,王姑娘成为了家里的重要人物,连凉水都不能碰一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两个小丫头伺候着的。直到有一天,闫宝福找到了闫宝书,兄弟两个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唠嗑,“宝书啊,哥有个事儿想跟你谈谈。” “你说。”闫宝书放下手里的图纸,正襟危坐的说:“咋了?” 闫宝福叹了口气,“咱姐啊,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想着咱姐的事儿,你说咱姐都快三十了,这要是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不对,现在就有人说咱姐是老姑娘了。”闫宝福一想到厂矿里有人背后讲究闫玉芬,他就恨的牙根痒痒。 闫宝书听明白了,脸色不悦道:“哥,有人说咱姐闲话?” “可不咋地,说的老难听了。”闫宝福摆了摆手,“你说这可咋整啊,要不要托人给咱姐介绍个对象?” “不用。”闫宝书拒绝道:“咱姐有自己的想法,她要是想嫁人就凭她的条件,找不到更好的,找个一般的绝对绰绰有余,可是这些年来她都没提这茬,一来是当年高百川的事情她可能没忘,二来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她能有啥想法啊,难道说为了一个畜生还不嫁人了?” 闫宝书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尊重咱姐的想法,她若是不想嫁,谁也别去惹她不高兴,咱姐只要开心,我们当弟弟的就应该祝福,人活一辈子,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活着,而是要为自己,咱爸咱妈都不在了,咱姐也不用伺候着,这对于未来的选择,还得看她自己的选择。” “你真这么想?” “嗯,我是这么想的,更何况,我还打算让咱姐辞职,服装店就交给她来打理。” “辞职?不行不行,那可是铁饭碗,吃公粮的,你从文工团离开我就一百个不答应,结果你先斩后奏,咱姐这个我可不同意。” 闫宝书笑道:“哥,我了解你的想法,但我希望咱姐可以成为一代新女性,自强而有独立,这样不是更精彩吗。” “我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到时候我的决策你别反对就行。” 闫宝福本意上还是有些不乐意,但仔细一想闫宝书这些年来做事都是有理有据,并且收益都跟那儿摆着,于是这个拒绝的话的也就没再能说出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闫宝书把从上海和深圳看来的服装样子加以琢磨,图纸画出来之后,就交给了闫玉芬和静儿来负责,尽管是整日的忙活,而成品却出来的很少,几天才能做好一件,这样就是在耗费个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等到服装店开业,没办法,闫宝书只能拉着一家人开了一次重要会议,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从街坊四邻中找到会做衣服的妇女过来,每人每月六十元的薪资,于是,冲着这个价码,不少妇女都赶了过来,在闫宝书的面试中,最终有十个人通过了筛选,成为了合格的工人。 至于图纸之类的,闫宝书也不怕她们学去,不过话还是要说明白的,也就是不允许自行制作,一经发现就辞退。其实这个条款并不具备任何效力,闫宝书这么说也只是口头上警告一下罢了,全凭自觉。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服装制作生产的速度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很快地,半个月之后,服装店正式开业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闫宝书还请到了李队长夫妇,以及陆向北的三个哥哥,外加佟建华团长。 店铺这才开业,就吸引来了不少的大姑娘,由于店里也有男装,不少小伙子也随之而来。闫宝书的店铺就是普通的居住房而已,没有落地窗展示,但经过闫宝书的整理,九宫格的窗户让他改成了小型的展示橱,里面放着老麦电影里带着的蛤蟆镜,还有几件大姑娘的头花之类的。 开业之后的服装店吸引来了的顾客挤满了屋子,闫宝书站在外头和佟建华等人聊天。佟建华虽然对闫宝书有惋惜的情绪,但又不得不承认,闫宝书从文工团出来,再看看现如今的生活,的确要比在文工团里待着强多了。 “宝书啊,我从前咋就没发现呢,你还有这样的头脑。”佟建华说完话,朝着陆向东几人笑了笑,一众人附和着点头,笑着看向闫宝书。 闫宝书微笑道:“从前的我也没发现,或许这是老天爷让我开窍了吧。” 第162章 服装店开业,闫宝书的事业也终于有了起色,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过家家,如今也算是有了事业的人了,至少在周围人的眼中,他是这样子存在的。服装店一经开业,店里的衣服卖的还真不错,有些人想去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比较困难,再加上闫宝书店里的衣服要比百货市场里卖的便宜一些,虽然不料略有不同,可就款式而已,这些人还是非常乐意掏钱的。 第94节 大姑娘们喜欢美丽的衣裳,小伙子们也按捺不住了,电影中的男性角色都是酷酷的存在,于是为了追求潇洒,小伙子们也愿意登门购买,譬如冯海棠帮忙弄来的那二十副蛤蟆镜,还不到两周的时间,就已经销售一空。为此,不少人都是带着钱上门来预定货物的,于是完四宁就休闲的时间越来越少,不得不奔波于东北广州之间。 完四宁对此也没什么怨言,一个月去两次广州,不仅能见到冯海棠,更能一解相思之苦。有一天闫宝书和完四宁干了一上午的活,吃中午饭时闫宝书故意调侃他和冯海棠,没想到完四宁竟然难为情的红了脸,从他的种种表现中来看,完四宁的感情重心已经偏向了冯海棠,所以这对于闫宝书来说,绝对是一件美事了。 完四宁和冯海棠能够有情人钟情眷属,闫宝书自然是高兴的,可在替别人高兴时,他的相思之苦却无处寄托了。由于近段时间的忙碌,闫宝书已经很久没有给陆向北写过信了,所以他趁着店里不忙时,很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对陆向北的想念,短短几行字却蕴含千言万语,当信件投进邮筒时,闫宝书心似乎也跟着这封信飞了。 回到店里,闫宝书跟店里开始陈列商品,不多时一个邮递员从门口走了进来,闫宝书急忙放下手里的活接了信件,一看上面的落款,竟然闫宝龙从北京邮寄回来的。闫宝书和邮递员道谢后拆了新建,闫宝龙于信中说道:“三哥在上,弟弟宝龙于北京安好,请勿挂念。倒是家中,还请三哥多多操劳,待弟弟学业有成之日,定回家中报孝哥哥。另,弟弟于北京多亏向北哥帮衬,更是多有念叨,若三哥有时间,不如来北京走上一走。弟弟,闫宝龙。” 闫宝书看完闫宝龙的信件,不得不笑出声,这小子去了北京读书,就连说话的语气和写信的方式都有了改变,文绉绉地透着酸。闫宝书此时正沉浸在喜悦当中,闫玉香却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小丫头满脸泪水,哭着说:“哥,你快去台球厅那边瞅瞅吧,咱哥跟人打起来了。” “你说啥?”闫宝书连忙把信揣进兜里,关了店门就跟闫玉香往台球厅的方向跑。路上,闫玉香告诉闫宝书说:“哥,是这么回事儿。咱哥今天不是没事儿吗,就去台球厅那边看着,中午我和嫂子还有静儿姐过去给他送饭,结果一群小流氓就看上静儿姐了,动手动脚的,咱哥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知道了。”闫宝书加快奔跑的速度,眼瞅着要到了台球厅了,他连忙停了下来,眼神于四周搜寻了一下,当他看到墙角立着一根木头棒子时,他想都不想就攥在了手里,藏在身后走了进了院子。 闫宝福虽然身材高大,却不是那群小流氓的对手,毕竟对方有六七个人呢。王姑娘怀有身孕,静儿只能护在她身前怕有人伤到她。闫宝书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罩着一个小流氓的脑袋上猛地一棒子下去,那小流氓痛苦哀嚎一声便栽倒在地。 其余的小流氓一看自己人倒下了,这也就停了手,回过头看向闫宝书时,闫宝书才认清里面的人。闫宝书冷笑一声,嘲笑道:“怎么着大嘴怪,一段时间没出来混,现在也当上头头了。” 大嘴怪的长相比小时候更丑了,曾经的他跟在陈宏兵等人身后当狗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一跃成为了这群小地痞的领军人物。大嘴怪见闫宝书如此嘲讽他,气的咬牙切齿道:“狗崽子,你说啥。” “你叫我什么?”闫宝书可不是曾经那个体弱多病的废柴了,今儿的他身高将近一米八,再加上平时走南闯北的,身材自然要比从前壮实不少,大嘴怪还用“狗崽子”的称号来叫他,这是闫宝书所不能够忍的,以前他不吭声那是因为自己没实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说一句狗崽子,就是当时让他下跪磕头,他也得照做。今时不同往日,闫宝书不怕了,他拎着膀子走了过去,目光凶狠道:“大嘴怪,你有种再说一次,今儿我要是让你出了这个门,我闫宝书的名字倒过来写。” 大嘴怪一时间被闫宝书的气势震慑到了,连退几步后被兄弟们撑住,勉强有了点勇气说:“闫宝书,你别以为你有陆向北和完四宁罩着,今儿我来时的准备不够充分,如果知道这是你的地盘,我铁定带着兄弟们砸了这里,有种你放我走,咱们找个时间单挑。” 闫宝书哭笑不得,“带了六七个酒囊饭袋还不算有准备而来啊?”闫宝书冷言冷语,一脸讽刺道:“我看陈宏兵那个瘸子也是用人不淑,他好歹要找个有胆子的人来我这儿闹啊,找你这么个玩应儿过来闹笑话?” 大嘴怪一愣,“你咋知道是陈宏兵让我来的?” 果然不出闫宝书所料,他故意说是陈宏兵派他来的,结果大嘴怪却扛不住诈一句话就露了馅儿。大嘴怪似乎也回过味儿了,连忙否认道:“你瞎说啥,我们哥几个是过来玩的,和陈宏兵没关系,还有,你小子这么叫他,信不信他宰了你。” “好啊,我倒是很期待他来呢,你们真以为我还是从前呢,你回去告诉陈宏兵,今儿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让你们来的,我都不在乎,你让他给我小心点,以前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说着,闫宝书带着一股浓重的怒气朝着大嘴怪走了过去,压迫感十足,吓的大嘴怪一哆嗦,“你……你想干啥?” “放心,我不跟你拼命。”闫宝书笑了笑,小声道:“别以为他对陆向北出手我会绕过他。” 大嘴怪抬头和闫宝书对视,“你……好,我知道了,回去我会转告他的,不过我也有句话告诉你,陈宏兵跟了完四宁,结果他却暗中打折了陈宏兵的腿,这些年陈宏兵一直韬光养晦,等的就是把你和完四宁还有陆向北一网打尽。” 闫宝书微微皱眉,哭笑不得道:“陈宏兵吹牛逼不上税的啊?就凭他?别说我小瞧他,就是十个他也不行,还有,他咋知道事完四宁打断他腿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闫宝书大笑,“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如今也能说出好听的词儿了?不过就韬光养晦以及要想人不知这种话,陈宏兵这种小人是不配说的。”闫宝书说完便转了过身,指着门口说:“滚吧。” 大嘴怪冷哼一声,连忙带着人往外走,谁料刚出了门口,闫宝书便叫住了他,“等等。” 大嘴怪停下脚步,回过身说:“你还想干啥?” “打了人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走了,医药费得赔,不过我看你们也没什么钱,几个人掏掏兜,有多少就全都留下吧。” 大嘴怪惊讶道:‘你说啥?’ “我说啥你听不懂吗?不拿钱别想走,就算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也照样走不了。”闫宝书靠近大嘴怪,“毕竟我认得你,待会儿去了公安部,可就不是这么点钱能够解决的了。” 大嘴怪气的咬牙切齿,一张黑脸中还透着红,“你有种。”说完,大嘴怪叫上哥几个把上衣口袋都搜罗了一遍,最终留下了十多块钱跑了。 闫宝书见大嘴怪等人跑了,连忙过去把倒在地上的闫宝福扶了起来,“哥,你没事儿吧。” 闫宝福摇了摇头,“没啥,就是胳膊上有点吐露皮。”闫宝福坐下来让王姑娘帮他清理伤口,一边和闫宝书说:“这小子带这么多人咋还怕你呢?还有,他刚才说完四宁打折了谁的腿,是真的假的。” 闫宝书笑道:“他不是怕我,是怕完四宁,再说了,大嘴怪带人过来不是为了打架,就是为了闹事。” 闫宝福迷茫道:“不为打架还跟我动手?” “这里除了你都是女的,再加上俺嫂子的那肚子……大嘴怪估摸着你也不敢耍虎,不然俺嫂子可就危险了。” 闫宝福一听就有些后怕了,“还好……还好他们没冲你嫂子动手。” 闫宝书想了想说:“嫂子,以后你就别来这边了,你现在有身孕,多在家里待着,实在不行让咱姐她们陪你去别的地方转转。” 王姑娘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这件事过去后的第三天,完四宁带着货物从深圳回来了,闫宝书把大嘴怪来捣乱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还加了一个疑问句,“你说,这陈宏兵是咋知道你打断他腿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陈宏兵自始至终都是个反面角色,而顾军却是从好到坏的一个转变,这两个人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第163章 陈宏兵是如何得知是完四宁打断他的腿的,这件事显然成为了一个谜团,闫宝书和完四宁想了很多种可能,最终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渐渐地,这件事就被遗忘了。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闫宝书的小买卖做的也风生水起,在改革开放至今,各种政策的下达,经商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不过能成功的人却很少,因为这个时期的骗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很多思想上做到了觉悟的,却不见得真的拥有生意场上的头脑,说白了就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闫宝书起初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可他毕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项目他恐怕拿捏不准,但就做点小买卖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如今完四宁奶奶家的院子似乎成为了一个小型的娱乐城,在叶莲娜的帮助下,三个台球案子占满了半个院落,而剩余的地方全都成为了跳舞的场地。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闫宝书就改变了策略,白天从早上八点开始到晚上五点是台球时间,晚上五点到夜里十点,用来跳舞。闫宝书每天晚上吃过饭都会到这边来,因为很多小年轻的要来学跳交际舞。 交际舞现在已经被人们所熟知,更被大部分人所接受,从而愿意跟随潮流跳上一跳。闫宝书教授交际舞的学费是五块钱,每天晚上能够十来个人一起学,也就是,一堂课就能有五十多块的收入,这还不算门票钱的。 院子里每天都是人满为患,闫宝书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到了冬天,人们不可能顶着寒风跟院子里蹦跶吧?趁着现在天气还暖和,换个更大的场地的想法,也渐渐的提上了日程。很快地,一个最佳的机会到来了,八月中旬,也正是这座城市最为炎热的时候,某天闫宝书正坐在台球厅里画服装设计图,也正是因为上海那边波点服装红了起来,闫宝书也开始着手做起了准备。正当闫宝书画的入神之际,一双白嫩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叶莲娜的中文很一般,和众多外国人一样带着很容易分辨的口音,闫宝书很轻松地猜到了她,“叶莲娜,你怎么来了?” 叶莲娜松开手,带着微笑来到闫宝书身前坐下,她的穿着打扮还是那么的时髦,叶莲娜是地道的莫斯科人,她曾说过她喜欢中国,尤其喜欢东北的哈尔滨,她曾向往在那里定居,可不知道为什么会中途来到了这里。叶莲娜身材高挑,这是俄罗斯大妞儿拥有的与生俱来的条件,鼻梁高挺,眼睛在笑起来时显的尤为灵动。叶莲娜坐下时看到桌上的三山烟,这是闫宝书最近爱抽的牌子,一块五毛钱一盒。叶莲娜拿过烟自行点了一根,笑着说:“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闫宝书一愣,连忙放下笔,“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我的家乡了。”叶莲娜笑容酸涩,眼中微微含泪,她把烟夹在指尖,主动给了闫宝书一个热切的拥抱,她轻轻拍打着闫宝书的后背,“我在中国没什么朋友,你和宁是我最珍惜的,我很舍不得。” 闫宝书安慰道:“为什么突然要走,家里有事情吗?” “不,我要回去结婚了,嫁给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 闫宝书怔了怔,“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话音落下,叶莲娜放开了闫宝书,坐回原位抽着烟说:“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你,那家餐厅其实是我父亲的产业,我们来到这里也有很多年了,是时候回去了。”叶琳娜声音哽咽,“书,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留在中国,我想嫁给你,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机会的是不是?” 闫宝书的心里填满了陆向北,却忽略了周围的人,譬如完四宁,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的,而现如今叶莲娜却也……闫宝书叹了口气,笑了笑说:“叶莲娜,你是个好姑娘,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你却愿意和我做朋友,这点我真的很感动,之后你又帮了我那么多的忙,这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我会铭记于心,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可能的,毕竟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闫宝书不是暖男,他做不了中央空调,更不可能因为叶莲娜是个姑娘就心软而给她更都的幻想,像叶莲娜这样的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去保护她,爱护她、守护她、拥有她。 闫宝书拒绝的很干脆,叶莲娜虽然略有伤感,却很快的接受了,她眉眼中带着开心的笑意,“书,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闫宝书不介意和一个外国人说起自己的性取向,他坦言道:“叶莲娜,我和我爱的人是不会被这个社会所允许的,可我还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我喜欢的是个男人。” 叶莲娜愣住了,半晌才有了动作,“原来如此,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败给了一个男人。”叶莲娜语气似是玩笑,她的指尖轻轻一动,弹掉了半截儿烟灰,与此同时她会心一笑,“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谢谢。”闫宝书喜欢叶莲娜这样的姑娘。 “不说这些了,咱们来聊聊正经事吧。”叶莲娜端正态度,严肃道:“我听宁说,你想租个店铺?” 闫宝书点点头,“完四宁什么时候跑去找你了,竟然把这个都跟你说了。” “不是他来找我,是前两天我碰巧遇上他了,宁说的是真的吗?” 闫宝书笑道:“当然是真的,我最近都在为这件事犯愁呢,怎么了?”闫宝书的直觉是,叶莲娜今儿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跟他道别,似乎是另有隐情。 叶莲娜微笑道:“我今天来,除了道别,还有件事想和你谈,我和父亲离开,餐厅就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了,如果可以,你愿……” “愿意,我愿意,i do。” 叶莲娜笑起来像花儿一样的美丽,“可是租金并不便宜哟。” 闫宝书顿时被现实问题给击败了,如果租金太贵,他还真……不过闫宝书也想好了,就是再贵他也要想办法把地方租下来,毕竟那家餐厅的位置非常好,再加上老毛子餐厅在这里经营了数年,虽然现在是不干了,只要人们记住,从门口一经过,闫宝书就能够有很大的收益。 闫宝书询问道:“租金多少钱?” 叶莲娜比划了一个数字,“怎么样?”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叶莲娜,你确定你所说的吗?” 叶莲娜笑道:“别人是不可能的,但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愿意帮你了。” 闫宝书感动不已,“叶莲娜,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很喜欢这个比喻。”说着,叶莲娜站了起来,“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店里看一下吧,不过不能太迟哟,因为我和父亲可能后天就要回去了。” 闫宝书疑惑道:“如果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把店铺转手出去啊。” “如果没有你,这里会留人的,我和父亲先走。” “这样啊,那好,明天我就过去。” “好的,等你。” 叶莲娜走后,闫宝书急忙找到了完四宁,两个人经过一番协商好,最终决定把老毛子餐厅租下来,叶莲娜开出的价格是八百元,就这个租金而言,已经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了。老毛子餐厅上下两层,每层的占地面积都很大,闫宝书不懂俄式料理,但他却可以把店铺租下来经营其他的,譬如西餐,又或者是中餐都可以,至于二楼,可以用来当台球厅,可以用来做舞厅,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完四宁听了闫宝书的计划表示赞同,两个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钱,以往经营的几个小买卖都有款子在手里,拿出账单一算,八百元还真不是那么困难,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找到了叶莲娜,并同时见到了叶莲娜的父亲,也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叶莲娜的父亲看上去很油腻,但人却很好,八百元虽然不是他理想的价格,但看在叶莲娜如此喜爱闫宝书的份儿上也就答应了。后来过了很多年,闫宝书才知道,叶莲娜的父亲是愧对叶莲娜,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合同虽然简单,但总归是一个证明,双方签了合同交了租金就是达成了交易,而后叶莲娜和他的父亲离开之时,叶莲娜留下了一个地址,这个地址也是个俄罗斯人的,叶莲娜说往后的租金都送到那里就可以了。 叶莲娜的离开让闫宝书和完四宁都很感伤,他们和叶莲娜永远都是朋友,他们不会因为距离的阻隔就忘记对方,叶莲娜美丽的模样,早已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当中。 第164章 闫宝书成功地从叶莲娜的父亲手中接手了餐厅,并且连带着餐厅里的东西,但凡是搬不走的都留了下来。譬如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除此之外还有一大件,也正是闫宝书非常珍惜的,八开门的大型冷藏柜,上面四格下面四格,连体式地镶嵌在了墙壁上。这个冷藏柜非常重,并且值钱,叶莲娜的父亲当时想找人把冷藏柜从墙壁上抠下来的,无奈叶莲娜苦苦哀求,最终他才同意把冷藏柜留下来,且提出一百元每月的租金。 别说是一个月一百元,就是一个月伍佰元闫宝书也必须要租,要知道开餐厅没有冷藏柜怎么行。于是,闫宝书不必重新购买行头,更不必重新装修店内的设计,在叶莲娜走后的一个周里,闫宝书组织了家人,连带着完四宁的父母都来了,一行人等齐上阵,终于把餐厅搞定了。 新店的落成让众人高兴不已,在第二天把匾额挂到墙上之后,一群人来到门前站立,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宝书餐厅。”这四个字是闫宝书亲手写上去的,他不懂得舒服,写的中规中矩,但在外人看来,这手字写的清秀儒雅,一看就是出自文化人之手。除了这四个大字,闫宝书更在门口两边加了两块牌子,上面写了台球厅和舞厅具体开放的时间以及门票的价格。 因为有了租金这一笔款子的支出,台球厅和舞厅的价格就必须要往上涨了,学习交际舞要每人七元的学费,包教包会学不会反复教;而台球厅的价格则是从每杆儿五毛涨到了八毛钱,这还不算,闫宝书还在台球上增加了新的项目,也就是包时算法,一个小时五元钱,随便玩儿。 餐厅的二楼成功被改造成了娱乐场所,这也为了以后闫宝书开一家娱乐城奠定了稳定的基础。至于一楼餐厅,闫宝书的想法很简单,也就是没学会走路不要想着跑,他们要从早餐开始做起。从前,早餐还不够流行,可以说是没有,因为人们穷,都习惯了在家里对付一口早饭,可是现在不同了,改革的春风刮过,祖国的万里山河正迎来崭新的一面,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人们迟早是要接触到生活质量这一个新词。 闫宝书在餐厅收拾完毕之后,拉着大伙开了一个小型的会意,并且还给每个人都分配了职务。闫宝书坐拥所有的管理权,任何人不得违反他下达的任务命令。闫宝书深知做生意的基本要素,也就是不能够启用自家亲戚,说白了就是不好管理,可问题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自家人什么性情他在了解不过,字少不会在自己事业上升期捅自己一刀。为此,闫宝书下达了一个非常严格的命令,也就是任何人不服从管理的,一次口头批评,两次扣工资处理,三次将彻底踢出组织,在亲的人也不给面子。 亲兄弟要明算账,如果含糊不清只顾着亲情,那这个买卖就甭做了。 具体职务闫宝书早就想好了,他主要负责管理以及任务的下达,完四宁则与他并肩,负责所有项目的采购任务,以及各个地方驻扎的事宜。服装那边全权交给闫玉芬和静儿管理,闫宝福则是因为本就有工作在身,只是担了个虚名,至于王姑娘吗……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及肚子里的孩子,等她平安生产之后,再另行安排。 会议解散,闫宝书和完四宁站在餐厅二楼的窗户前抽着烟,闫宝书看着窗外,笑问道:“我把咱两的买卖都安排我家人来管理,你心里有没有不服气?要不……”闫宝书歪着头冲他微微一笑,“从你家也拉几个亲戚进来?” 完四宁笑道:“你小子就整景吧,你知道俺家就我们三口人,我上哪给你拉人去,不过有个人我倒是想给他谋个职位,不知道行不行。” “冯海棠吗?” 完四宁臊红了脸,挠了挠头说:“嗯呢,我想给他也整点事儿做,省的他跟着唐老三一天到处跑,万一哪天被海关给逮了,我想捞他都没地儿捞去。” 闫宝书夹着烟,开玩笑道:“知道心疼了?” “废话,那是我……我兄弟。” 闫宝书斜了他一眼,“完四宁,你说你咋就这么窝囊废呢,跟我那股劲儿都哪去了?咋地,跟我能告白,跟人家冯海棠就不能了?” “你……你说啥呢。”完四宁低着头,耳根都红了。 第95节 闫宝书叹了口气,“海棠啊海棠,作为朋友我是真替你不值,心里惦着这混账王八蛋多少年,结果你都被睡了,人家愣是没对你有啥表示,换了是我啊,早一脚给他踹趴下了,渣,人渣。” “哎哎哎,你咋老骂我人渣啊,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呢吧。” 闫宝书大笑,“哈哈,承认了吧,你喜欢冯海棠是吧?” “我说不喜欢你信不?” “当然不信。”闫宝书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四宁同志,人活着就要坦率,就是要表里如一,可以对外人留个心眼,但对自己喜欢的人还藏着掖着,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别忘了冯海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我更懂得怎么去珍惜你,但凡你要开口说一句,他能死心塌地跟你一辈子。” 完四宁眼波流转,似是激动的握紧了拳头,点着头说:“我明白,我很早就明白了,所以……”完四宁死死地盯住了闫宝书,“所以我放弃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因为我知道,你也是这么守着陆向北的,对吗?” “对啊。”闫宝书丝毫不遮掩自己对陆向北那份感情,他笑着说:“虽然我和陆向北,你和冯海棠都是分隔两地,但我们彼此心里都还记挂着对方,哪怕距离在遥远又如何,它战胜不了思念。” “吗的。”完四宁拍了下窗户框,“从小到大我就嫉妒陆向北,奶奶个腿的,啥好事儿都让占了。” “咋地,你的意思是说冯海棠不好?” 完四宁板着的脸瞬间绽放了笑容,“那小子我从小就没觉着他不好,以前我个子矮,还贼拉能得瑟,每次打架他都护我身前儿,在我心里啊,他比你重要。嘿嘿嘿。” 闫宝书也不生气,“知道他比我重要就对了,好好珍惜吧,傻犊子。”说着,闫宝书照着完四宁的手臂上一拍,“走吧,跟我去邻居家转悠转悠。” “嘎哈去啊?” “废话,开餐厅不得找人手啊。” 闫宝书的餐厅成立了,除此之外还有台球厅和舞厅服装三个项目攥在手里,阵仗越拉越大,以前家里人都可以帮忙干活,但现在不行了,闫宝书要把他们当成员工一般来对待,暂定每人每月月三十元的工资,除了自家人,他还要从外面找人帮忙,譬如开早餐要找勤劳能干的,这点倒是好解决,街坊四邻谁家有干活利索的人不用打听都知道,于是闫宝书带着完四宁走了三家,不出意外的是,三家人竟然都同意了,来店里帮忙的人都是在家闲着的家庭主妇,每个月三十块钱,这可不是小钱儿了,都赶上厂矿里低品级的师傅的薪水了。 三家一共来了四个人,这四个女的在家都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但闫宝书要做的早餐不是家常便饭,因此还要对她们进行一定时间的培训,比如炸油条、油饼、油炸糕、磨豆浆、点豆腐脑、除此之外,闫宝书还把金桂琴生前最拿手的大米煎饼苞谷面煎饼也加了进去。其实这些东西的做法都非常的简单,可问题是平常时候自家吃不在乎个品相,但如今不同了,这是对外出售,品相好才能卖的叫做。 历经十天的培训之后,闫宝书看到了完美的成品,于是“宝书餐厅”的开张日期就定在了月底二十号,距离这天还有五天的时间。这五天里,闫宝书和完四宁忙了个天昏地暗,他们要跑到哈尔滨去进货,哪怕是省一分钱,他们也要走上好几百米去扛货。钱虽然不是省出来,但不必要的浪费是绝对不允许的。 温良恭俭让,可是我堂堂大中国的传统美德不是。 货物都准备齐全了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等着闫宝福休息的这一天,请他在矿里找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大哥帮忙把台球厅的桌案搬到了餐厅的二楼,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闫宝书大手笔的请这些人吃了顿饭,好酒好菜招待着。 终于,良辰吉日到来了,闫宝书的餐厅开张了,请来的人依旧是平时和闫宝书走动比较频繁的那些人,李队长夫妇头一个来的,进屋就把闫宝书好一通夸,一口一个干儿子的叫着。佟建华带着团里的人来捧场,这些熟悉的面孔再不是从前那些面孔了,从前的他们因为自己和佟建华走的太近而心生嫉妒,如今的闫宝书退出了文工团有了自己的门户,并且阵仗越拉越大,这些人见了闫宝书也都是一脸的羡慕的微笑。 除了这些老面孔,闫宝书还把曾经对于老闫家有过恩惠的闫永兴请来了,闫永兴在闫永贵被带了帽子之后不仅没有远离他们一家,反而还时常伸出援手,这个二叔他认定了。可另闫宝书没有想到的是,闫永兴的身边还有几个他并不想见到的人也跟着来了。 “他们来干啥?”闫宝福在见到三叔四叔和小姑的时候,脸上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红色,这完全是给气的,在闫宝福眼中,这些人都不是人,他们自私自私六亲不认,明明都是亲骨肉为何能做到如此绝情? 没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吃一口奶长大的,为何长大之后却变成了这样?闫宝福想不通,但闫宝书却早已看惯了这样的场景,别说兄弟姐妹了,哪怕是和父母之间,因为一套房子打的头破血流对薄公堂的大有人在,我们没资格评论别人家的事情,却有资格感叹这世间的人清冷暖。 闫宝书来不及拦住闫宝福,只见他冲下台阶跑到了闫永兴面前,“二叔,不你带他们来干啥?宝书的餐厅今天开张,你是让他们来给俺们添堵的是吧?” 闫永兴的老脸一红,他其实也很为难,他来之前本想偷偷摸摸的带着媳妇儿来的,结果好吗,刚出家门就让这几个不是人的畜生给堵在门口了,撵他们吧,又怕邻居看笑话,没办法只能带过来了。 “宝福,你这是咋给你二叔说话呢?” “小姑,我哥是在给我二叔说话吧,您就别插嘴了。”闫宝书睨了一眼闫凤华,随即冲闫永兴微微一笑,紧接着暗地里捅了闫宝福一下,“哥,既然二叔人都来了,赶紧让二叔进去吧。”闫宝书把闫宝福朝一旁拉了一小段距离,“二叔,你们进去吧。” 闫永兴见有了台阶,连忙带着闫永旺闫永才和闫凤华进了店里。 “不宝书,你干啥要让他们进去啊,你忘记咱爸……” “我没忘。”闫宝书脸色阴沉,“哥,今天是咱们家大喜的日子,我不想闹的不愉快,他们来无非是想蹭顿饭,顺便看看咱们咋能把日子过的这么红火,既然想看那我就让他们看,放心,他们后面肯定会有幺蛾子的,只要露头,看我怎么掐灭他们吧。” 闫宝福早就知道这个弟弟是个主意的,既然他都开了口,纵然心里不太顺畅却也只能听了。 得知闫宝书把老毛子餐厅兑了下来,并且还开了一家餐馆,街坊四邻不老少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一群人挤在门口说什么的都有。 “这闫永贵的儿子还真有能耐啊,没想到这才几年啊,都开店了。” “可不是咋地,闫永贵还在的时候,顶看不上他们家老三了。” “真的假的?这么的儿子还看上?” “我骗你干啥啊,闫永贵最疼他那小儿子,结果却养的一身臭毛病,我都听说了,跟家里说一,闫永贵两口子都不敢说二,一手指头都不碰啊。” “不对啊,我可听说了,闫永贵小儿子都去北京读大学了,还是什么……电影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闫永贵一走,这老闫家都是三儿在做主,闫宝福都得听他的,就闫宝龙那小王八蛋,估计没少被三儿规律,现在咋样,愣是让人家三儿给带成大学生了,学费可都是人家三儿挣出来的。” “妈呀,这闫宝书小时候看着不起眼,长大了咋这么有能耐呢。” “谁知道呢,老闫家烧高香了呗。” “哎,你们瞅见没,我可看见大东边完长发的儿子也在里面了,咋地,他和闫宝书还有关系?” “有啊,完长发的儿子就是那歪嘴子,我总瞅见他去老闫家玩儿,合着两小子凑一起想办法挣钱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哎哎哎,你们说宝书这孩子有对象了没啊?” “咋地,你都一脸褶子了还想着嫁个年轻小伙啊?” “别没屁搁愣嗓子,老娘是那种人吗,我就是问问宝书这孩子有对象没,要是没有,我给他介绍一个。” “得了吧,你心里那小算盘敲的比谁都响,你不就是想把你妹妹家那姑娘介绍给人家吗。” “我外甥女咋了,长的那也是落落大方标致的很。” “猪八戒也能叫标致啊?” “哎,你个嘴贱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店门口热闹的过了头,店里头闫宝书把请来的客人都安排好之后还剩余出来几张桌子,见状闫宝书也想到了一个宣传的好办法,于是来到门口,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笑着说:“感谢各位街坊四邻的捧场,今儿但凡在我这里用餐的,一律打半价。” “啥玩应?半价啊?” “啥是半价?” “笨啊,也就是一半的价钱。” “真的假的,我刚可瞅见了,那大油条分量可足了,一根得用不老少的面啊。” “咱们进去尝尝?” 说着,众人一窝蜂的开始店里窜。闫宝书餐厅的食品价格都不算高,但也不是很便宜。一根油条六毛,一碗豆腐脑要一块钱,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小咸菜,这一半价下来,着实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就餐。 闫宝书对于餐厅的食品都是亲自品尝过的,好吃与否他心里都有数,既然人都引进门了,就不怕留不住这些人。店里忙作一团,闫宝书和完四宁也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直到过了饭点,外人才差不多走光。 闫宝书累的脖子疼,摊在凳子上连忙点了根烟。 完四宁也差不多如此,累的直哼哼,“高兴是高兴,实在是太累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笨蛋。” 闫宝书和完四宁无视他人这样闲聊着,其实是有意忽略了还没有走的那一桌人。闫永兴喝的脸色微红,他这人要脸,很早就想脱身走人了,无奈的是弟弟妹妹不让他走,最终只能留在这里。 “宝书啊……”开口的是闫永旺。 闫永旺这一开口,立刻引来了闫宝福敌对的目光,闫玉芬等人连忙上前阻止他,示意他不要说话。闫宝书闻声扭过头看去,“咋了。” 闫永旺笑的奸猾,“三叔一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能耐的孩子,现在咋样了,这店都开了,一个月可不老少的挣啊。”说着,闫永旺脸色一沉,抬手照着自己个儿的脸上就是一嘴巴子,“三叔当年混蛋,为了你爸那点事儿连亲情都不要了,三叔现在后悔啊。” 闫永才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四叔也在家里反思过了。” “宝书啊。”闫凤华眼中含泪,哽咽道:“小姑跟你们道歉,当初的事情都是咱叔叔姑姑做的不对,你们几个小辈的别往心里去。” 闫宝书面对这群假惺惺的人只觉着恶心,但表面上却仍旧微笑淡然,“你们别这么说,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爸那是带了帽子的,你们躲开也情有可原,别说亲情了,就是带了帽子的是我爷,你们该不认还得不认啊。” 闫宝书可是不婉转的讽刺了他们,虽然他们都听出来了,却也没表现出不悦,就在他们还要开口说话时,闫宝书从椅子上坐直,“你们有事儿找我谈?如果有就开门见山,我不喜欢磨磨唧唧的。” 闫凤华连忙道:“这话说得,今儿小姑和你叔叔他们过来,主要是来给道喜,顺便给你认个错,你爸不是总说吗,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对吧。”说完,闫凤华朝身旁的两个哥哥使了个眼色,“没啥事儿咱们就走吧。” 闫永旺还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被闫凤华和闫永才拉走了。 闫永兴留了下来,盘腿坐在凳子上从腰间抽出了烟袋杆子,塞了烟叶子后咕嘟了两口,“宝书啊,别怪二叔,二叔也不好和他们撕破脸皮。” 闫宝书笑着点头,“没事儿,我都懂。” 闫永兴点点头,“孩子,你是个好样儿的,你爸要知道你能有今天,他准得高兴。” “他高兴不高兴的我不在乎,算了,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嘛。”闫宝书起身走到闫永兴面前坐下,“二叔,他们来是有事儿要求我吧?” “是有事儿,不过没跟我说,依我看也就是没安啥好心,别管他们了,都是些王八犊子。” 闫宝福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宝书,他们到底想干啥你能看出来不?” 闫宝书摊了摊手,“我猜想,他们本来是想今天说的,可是咱小姑还算聪明的,没今天说,不然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被邻居讲究死啊。”闫宝书摸了摸下巴,老谋深算道:“放心,他们还会来的。” 闫宝书的猜想果真应验了,之后的几天里这三家可都是没事儿就往老闫家跑,各种吃的穿的用的往家里送,来了一时半会也不走,就跟家里头陪人唠嗑,不是挺着大肚子的王姑娘,就是下班的闫宝福,这可真是挥不走的苍蝇,烦死人了。 这依情况的发生,闫宝书依旧没让人撵他们走,就说他们来了不理就是,别撵人,因为闫宝书后面还要整治他们。 除了这几家极品亲戚的假认错之外,闫宝书的餐厅也逐渐进入了正轨,早餐的试水正常,每天光油条都能卖上几百根,其中大都是厂矿大院的职工过来买的。由于早餐的落实,闫宝书的下一步计划也随之展开了,中餐和晚餐也慢慢的提到了日程上。闫宝书的餐厅有一个特点,也就是不用粮票也可以吃到饭,当然,全部用粮票也非常欢迎,于是,中午和晚上闫宝书又请了两个人手,都是从矿里退下来的老职工,这两位大爷可都是炒菜的好手,一个月工资暂定四十五元。 餐厅的经营时间一直到晚上八点,八点之后就是舞厅开业的时间。闫宝书在舞厅开业期间,特意在门口加了几个彩色灯泡,这样一来,这座城市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夜店”。闫宝书托唐老三买了那一台卡仓录音机非常顶用,后期完四宁去的时候又弄了两个大喇叭回来,跟二楼这么一放,效果正经不错。闫宝书在整理餐厅初期,特意在二楼打造了一个小吧台,里面是用来做各种饮品的,比如从哈尔滨上来的格瓦斯之类的洋汽水,除此之外还有啤酒和洋酒,当然,这些酒瓶饮料的价格都在掌控之中,所以不会是非常名贵的牌子。 晚间,舞厅和台球厅共同使用,足够大的场地可以让这里的年轻人们玩的痛快。当然,谁要赶在这里闹事儿,完四宁和他带来的那帮兄弟定会让闹事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地,这座城池迎来了八十年代的第一场雪,尽管寒风彻骨大雪阻路,可年轻人的热情依旧不减。这天晚上,闫宝书穿着自家手工针织的毛衣站在吧台里忙活,突地,静儿冲过来趴到了吧台上,“宝书,我来了。” 闫宝书一愣,“你这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跑这儿来干啥?” “我来帮忙啊。”静儿的个头又长了,在她跟着自己的这几年里,静儿学会了很多东西,并且还学会了如何打扮成一个漂亮的姑娘。静儿钻进吧台,托了外衣,将扎起来的马尾辫往后一甩,笑问道:“宝书哥,我能干点啥?” 闫宝书笑道:“啥也不用你干,跟旁边坐着看热闹吧。”闫宝书回身从箱子里掏了两瓶格瓦斯出来放在吧台上,等待点单的人自己过来取,“静儿,我好像到现在都没问过你大名叫什么呢。” “陆静儿啊。” 闫宝书点点头,“这都快年关了,啥时回家?” “不回。”静儿撅起嘴,撒娇似的说:“宝书哥,我不想回去。” 闻言,闫宝书拉过椅子坐到她面前,“咋了,还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哼,谁让他们重男轻女,总觉着我哥才是家里的主心骨,我和我妹连书都不让读,这都改革开放了,咋还这样呢。” 闫宝书叹了口气,心疼她说:“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心里骄傲哥都懂,不想回就不回吧,等到有朝一日你成功了,再回去。” 静儿捂嘴偷笑,“是不是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 “跟外人可以这么说,跟自家人只是让他们认清楚,闺女不比小子差,一样可以干大事儿。” 静儿抬头挺胸,“宝书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 “哥信你,你一定可以的。”闫宝书稍微顿了顿,“静儿,如果哥让你以后去读书,你愿意不?” “啥玩应,去读书?” “嗯,愿意不?” “可是我还能行吗?” 第96节 “活到老学到老,只要认真对待,没什么不可以的。” 静儿喜欢听闫宝书说话,“嗯,宝书哥说我能行那我就试试。” 闫宝书露出满意的微笑:“你这丫头从小就闯实,天不怕地不怕的,等咱们的摊子在大一点,时候到了我就送你去读销售。” “销售是啥呢?” “现在不解释,以后你自己会明白的。”闫宝书看着静儿倔强而又俊俏的模样,不禁联想到了她多年以后变成销售精英行走在社会上的潇洒英姿。 “哟,这不是静儿妹子吗,你啥时候来的。”完四宁跑了过来,趴在吧台上笑问道:“来找你宝书哥玩儿啊。” “嗯呢,在家没意思。” “那……要不要哥教你跳舞啊。” 静儿兴奋道:“真的吗?” “当然了。” 说着,静儿看了一眼闫宝书,在闫宝书笑着点头之后,她冲出去和完四宁跑到舞池里去跳舞里。 年关将近,闫宝书忙碌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给陆向北写一封信了,内容依旧是简短的,却蕴藏了无尽的思念,在信件邮出去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再次踏上了去往深圳的旅途。 第165章 闫宝书这次到深圳可与以往不同,临走之前不少闻讯赶来的人几乎要挤破了老闫家的大门。虽说现在的生活对比以前是好了,但了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大把大把的,不过就买件衣服而言,倒也不难拿出些钱来。所以,这些人到来的目的十分简单,希望闫宝书回来时能帮他们捎带写东西回来。 闫宝书怎么会不知道捎东西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从前他因公事去了趟日本,得知消息的朋友纷纷前来请他帮忙带些化妆品衣服之类的东西回来,闫宝书倒是不怕累,也就答应了,结果回来之后的事情真是让他叹为观止,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落得一身的埋怨,从那往后闫宝书再不帮人捎东西了,憋屈。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闫宝书犹豫再三后决定就帮这一次,也省的被有心人颠倒了黑白,不过也只是这一次而已。 闫宝书和完四宁中午在家吃了一大锅的疙瘩汤,完了就直奔火车站,为了省钱依旧是买了最便宜的票,一路颠簸到了深圳。闫宝书这次来是有比生意要和唐老三谈,除此之外就是让完四宁和冯海棠多点时间腻歪一下。 深圳街头已经陆续出现了各种小宾馆小酒楼,个体生意越发红火,闫宝书和完四宁挑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宾馆住了下来,每晚十元。一间房两张床,回了房间没屁大的功夫,冯海棠就来了,进了门没唠上两句磕,完四宁带着冯海棠就钻进了卫生间。闫宝书见状内心是郁闷的,这电灯泡当的瓦数有点大,为了不打扰人家亲热,他只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宾馆。 赶上了年关,深圳的大街小巷都挺热闹的,闫宝书顺着马路往前走,经过一家酒楼门口时他停下了脚步,专注的往店内看去,里面坐满了人,看上去生意红火的不得了,于是闫宝书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他拥有了一家大酒店的画面,正当他沉浸在自我编织的喜悦当中时,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闫宝书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到唐老三冲着他笑的那叫一个灿烂,闫宝书心中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吧,出来溜达溜达都能碰上唐老三,“这不是三哥吗,咋这么巧呢。” “可不是吗,巧了吧。”唐老三冲身旁的兄弟一招手,一群人连说带笑的继续往前走,只留下唐老三身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似是娇羞的在唐老三胸前一拍,“三爷,这位靓仔是谁啊?” 唐老三坏笑,手绕到女人身后捏了他屁股一把,“怎么了,看上了?” “三爷就会拿我开玩笑,不过这位靓仔看着面生倒是真的。”说完,女人冲闫宝书抛了个眉眼。 “这个你就别打听了,去,先往前走,我跟我兄弟说点事儿。” “那三爷可快点啊。” 女人一扭身往前走去,唐老三见她走了,小声对闫宝书说:“我看这妞儿看上你了,宝书啊,这妞儿可是够味,晚上试试?” 闫宝书一咧嘴,笑着拒绝道:“三哥,我可不行。” “怎么不行?瞧不起三哥用过?”唐老三揽着闫宝书往前走,“三哥这辈子就不缺女人爱,就这种货色,就是用来消遣的,三哥不介意,只要你想用,借你用一晚上也没什么,再说了,她可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 闫宝书干笑道:“三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真不行,咱们还是来聊点正事吧。” 唐老三一听正事,多少有点好奇,“什么正事?该不会你又想找我弄台录音机吧?” “不是的三哥,我这次来深圳呢,就是找三哥来谈个生意。”闫宝书神情严肃,“我知道三哥人脉甚广,认识不老少的兄弟,走哪都能说上话,我也知道三哥为人仗义,尤其是对自己兄弟更是没话说……” “哎哎哎打住,你怎么突然给我戴上高帽了,有话直说,咱兄弟之间没什么不能直说的。” 闫宝书一听这话也就不绕弯子了,“三哥,那我就直说了,我想求三哥帮忙打听打听,我想要两台服装厂的机器。” “什么?”唐老三愣住了,“你要服装厂的机器干什么?该不会想自己干吧?” 闫宝书笑道:“啥也瞒不过三哥这双慧眼,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想托三哥问问,能整到不,价钱又是多少。” 唐老三显得为难,“这东西还真不知道,以前没玩这处想过,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不过我得跟你交个底儿,这东西价格便宜不了。” “这个我知道,不知三哥能不能帮忙问问。” “问问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三哥也得混饭吃,这一群兄弟都跟着我呢,如果真问着了,事儿也成了,那三哥这个……” 闫宝书太清楚这个门道了,天下哪来免费的午餐不是,求人办事那就是欠人情,得还。闫宝书也不搪塞,直言道:“三哥放心,兄弟我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 唐老三笑开了花,“宝书啊,要我说你就是个能人呢,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这么觉着。” 闫宝书内心道出一个字,“屁。” “三哥太会夸奖我了,这往后啊保不准要求到三哥的事情多着呢,咱兄弟共荣呗。” 这话多明白,唐老三一听就懂了,合着往后还能有来钱的道儿,“好好好,咱兄弟共荣、共荣,哈哈哈哈。” 之后,闫宝书被唐老三拽着逛了两条街,最终在一家高级宾馆门口停了下来,唐老三看了眼里头,“真不跟我进去?” “不了,我得回去了。” 唐老三叹了口气,“那行吧,回去的路上慢点,你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会享受呢,有妞儿给你上都不上,浪费你这张脸了。” 闫宝书尴尬地笑了笑,在和唐老三道别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宾馆。 完四宁和冯海棠已经完事了,闫宝书进屋冯海棠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旁喝水,完四宁倒是毫不避讳,穿着裤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嘴角衔着根烟笑问道:“嘎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没,出去转了转,路上碰到唐老三了,顺便聊了一下。” 冯海棠这时开口,“宝书,你往后真打算和唐老三继续深处下去?” 闫宝书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深处倒不至于,唐老三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这往后啊还得跟他多溜须,至少我现在用的上他。当然,我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只要他不对我做什么,这个朋友还是可以交下去的。” 冯海棠听这话有点别扭,“宝书,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闫宝书笑了笑,“我知道你啥意思,你觉着唐老三比我厉害,可你别忘了,这是现在,将来的我和完四宁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德行,到时候唐老三是否能镇的住我们那就不一定了。” 冯海棠从完四宁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闫宝书的事情,没事儿的时候他也在想,从前的一个狗崽子,存在着坏分子的成分的一个人,没想到今天能够在家里做出这么多惊人之举,如果不是他这些年在外面闯荡的时间久了,或许也会和家里人一样对闫宝书拍手称赞吧? 其实,冯海棠已经很佩服闫宝书了,至少他比自己活的明白。 “我得回去了,不然唐老三该问我去哪了。”冯海棠起身要走,完四宁却突然坐了起来,“你不跟我回家过年?” 冯海棠看着他微微一笑,摇头说:“不了,还不到时候。” 闫宝书叹了口气,“海棠,唐老三现在在宾馆呢,你要回去他不得给你找个女的?要我看,你就跟这儿待着吧。” 完四宁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海棠,你实话告诉我,你在外面有没有和别人那个过?”完四宁的醋坛子打碎了,“我告诉你,老子从小到大就只碰过你一个人知道不。” 闫宝书这边直皱眉,“哎呀,你这个愣头青。”闫宝书拽过枕头砸向完四宁,“我说这话又不是在挑拨你们,我是怕海棠回去不好推却,你往哪里想呢。” 冯海棠憋着笑,“宝书谢谢你啊,放心吧,唐老三很早就干过这种事,我也很明确的告诉他了,我说我不行,那儿不好使。”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再一想又忍不住给了完四宁一枕头,“你小子听到没,冯海棠跟人家唐老三都说自己那不管用了,你还吃醋,你给我去死吧。” 完四宁被打的抱头猫在被窝里,不停的道歉,“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是太在乎他了。” “屁,你个人渣。” 冯海棠满面笑容,想了想也跟着闫宝书拿了个枕头,照着完四宁的屁股来了一下,“以后长点记性,别总吃那些没用的醋。” 完四宁坐了起来,咧嘴傻笑道:“遵命。” 冯海棠眼中流露出对完四宁的宠溺,微微一笑后就开门离开走了出去。战斗结束了,完四宁靠着床头躺着,歪头看着闫宝书说:“宝书,你总骂我人渣,是不是我真的是人渣啊?你能告诉我应该咋改正不?” 闫宝书惊讶地瞄了他一眼,随即微笑道:“你能这么说我挺高兴的,至少证明冯海棠没看错人啊。”闫宝书走过去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你不人渣,我只是逗你玩呢,放心吧,你在冯海棠心里,是最好的最完美的这就足够了。” 完四宁臊红了脸,傻笑道:“那你呢?陆向北是不是在你心里也特完美?他呢?也这么想?” 闫宝书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睡觉,明天去百货商场买东西,后儿回家。” 第166章 闫宝书和完四宁在百货商场逛了一天,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天刚擦黑两个人也顾不上歇口气就直奔了火车站。两天后,他们回到了家乡,赶上年关走在哪里都充斥着洋洋喜气。闫宝书手里拎着的东西有点多,他也没办法挨家挨户的送,只好让玉香玉芳两个小丫头去叫人了,等到街坊四邻把东西拿走,闫宝书和完四宁总算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过年除了要热闹,那就忙碌,先不说亲戚这边,就说自家要准备的东西也比较多,东北人有个习惯,爱吃瓜子毛嗑,炸点面片子丸子之类的当零嘴,这一天到晚忙的四脚朝天,也就是为了过年那么几天。兴许老天爷就是不想让闫宝书过个消停年,那头闫宝龙刚刚发回电报说过年不回来了,这头就有人开始找茬了。 闫宝书如今也有点知名度了,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再加上他的日子过的比以前好了,所以有人心里就不痛快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在火车上折腾了这么久,眼皮子刚耷拉下来就听见玉芳哭着进了门,“哥,你快去饭馆里瞅瞅吧,那个瘸子来找麻烦了。” 闫宝书扑楞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你说谁来找麻烦?” “就以前总欺负你的那个。” “陈宏兵?” 一提这三个字儿,完四宁也清醒了,坐起来就往外走,身上散发着一股子狠劲儿,“操他妈的,老子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应该废了他的。” “完四宁……”闫宝书没叫住他,只好下了炕追了出去。 迎面刮来一阵寒彻骨的冷风,闫宝书下意识地合拢了衣襟,打了个哆嗦追了上去,“不要你干啥啊完四宁,跟陈宏兵那种人你至于吗,你要敢耍虎你看我还搭理你不。” 完四宁真急眼了,“宝书,你说这小子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咋还能忍呢。” 闫宝书笑道:“你傻啊,这要是跟以前揍死他我都不没意见,可现在都啥时候了,你别不把国家法律当回事儿,如果你这回还跟陈宏兵动手,你一准得进去,咋地,还怀念你在牛棚蹲着啃硬窝头的日子啊?” 完四宁一愣,之后好像冷静了下来,“那你说咋办?” “先瞅瞅去。”闫宝书拉了一下完四宁的胳膊,谁知道这小子犯倔,闫宝书只好用了力气,“走吧,我的祖宗。”闫宝书拉着完四宁去了店里,这才一进门就听到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哎哟哎哟,我肚子疼,疼死了。” 闫宝书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以陈宏兵这点智商也就配玩个这么低级的手段了。闫宝书撇了撇嘴,示意完四宁往里走,顺便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完四宁哼了一声,“都听你的行了吧。” 闫宝书无奈的笑了笑。两个人走了进去,店里的几个师傅都大眼瞪下眼的看着这群小年轻的跟店里作妖。一个年长的师傅叼着烟袋直用眼神剜愣陈宏兵,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你小子都这德行了还作啊。” 闫宝书上扬了嘴角,走过去看着满地打滚叫肚子疼的大嘴怪说:“哟,我说大嘴怪兄弟,这大过年的不跟家里过年,跑这儿给我行李来了?” 大嘴怪稍微停了一下动作,反驳道:“谁给你拜年来的,我吃了你们这儿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疼死我了都。” 闫宝书忍不住笑了,“肚子疼啊,那你别一会儿窜稀,再拉裤兜子里,用不用我给你弄个痰盂过来接着。” “狗崽子。”陈宏兵一直坐着没说话,或许是因为腿瘸了的这几年里性格也得到了沉淀,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像大哥的样子了,他身上披了件衣服,脸色阴沉沉地看着闫宝书。 完四宁一听这三个字登时火冒三丈,“陈宏兵,你叫他啥?有种再说一句。” 陈宏兵看着完四宁,笑了起来,“宁哥,我这不是一时走嘴了吗,当我说错话了。不过这事儿可不是看在你面子上就能解决的,毕竟我兄弟是吃了这里的饭菜才开始肚子疼的。” “行了啊。”闫宝书走过去,双手撑在桌上,“陈宏兵,你从小就跟我过不去,咋地啊,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闫宝书呢?任由你欺负个够?我不妨跟你把话撂这儿,别说今儿他大嘴怪不是吃了我店里东西才肚子疼的,就是正吃了肚子疼我也不会搭理他的,甭管你们是想找茬打架还是想讹我要钱,告诉你,通通都没有。”闫宝书也露狠了,仰着头说:“不服气,有种出来单挑。”闫宝书面带嘲讽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忘记完四宁把你收拾的只剩下一条好腿了。” “操你吗。”陈宏兵气的发疯,脸色涨红道:“你少挑拨我和宁哥的关系,我这腿……” “得了吧。”闫宝书凑近他,“陈宏兵,别给你当人的机会你不要,非要当狗,你以为你那点算盘我猜不到吗?再说了,你心里明镜似得,干啥还要装和完四宁哥两好呢?” 第97节 完四宁也是敢作敢当,“陈宏兵,别给你脸不要脸,我要知道你今天还这么能得瑟,我当初就应该给揍瘫痪在炕上,一辈子都起不来,那样就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陈宏兵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气性大了浑身颤抖,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完四宁,你真以为你当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了?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当年的事是谁告诉我的吗?” 完四宁还真挺好奇,“谁啊?” “哈哈,想知道是吧?那我告诉你,就是……”陈宏兵突然指向闫宝书,“就是他告诉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你以为你把他当兄弟,他就能对你掏心挖肺了?别忘了,他爸是坏分子,他身上也存在着坏分子的成分,相信一个狗崽子,你注定要被出卖。” 闫宝书无语,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什么奇葩都有。闫宝书听完这话,扭过头冲完四宁大笑:“你信不?” “信他吗逼。”完四宁急红了眼,操起板凳就要往陈宏兵脑袋上砸,而陈宏兵那头则是呼啦站起一群半大小伙子,想要跟完四宁对抗。 “完四宁。”闫宝书厉声道:“你别虎逼朝天的,跟这种人值得吗。” 陈宏兵笑了,“就是,跟我这种人不值得,别到时候你再进去。” 闫宝书忽然意识到陈宏兵也不是那么愚蠢,他其实有那么点小聪明,他明知道现在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了,想找完四宁报仇没那么容易,唯一简单又快捷的办法就是激将法,如果完四宁忍不住出手,陈宏兵就有办法让完四宁再回去劳改。 闫宝书总算看清了实质,他走上前拦住完四宁,“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让你动手,到时候公安部一来人,你就完了。” 陈宏兵眼神闪烁,死死注视着闫宝书说:“咱两的帐慢慢算,今天的事就算了。”说完,陈宏兵朝地上躺着的大嘴怪踢了一脚,随后带着人离开了。 闫宝书等人走了之后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叶水喝了一口,“陈宏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小心点吧。” “我会怕他?” 君子固然光明磊落,却始终敌不过小人的暗中算计。完四宁压根就没把闫宝书嘱咐他的话放在心上,之后的几天里倒也没发生什么事儿,直到大年初四,闫宝书正准备出门去店里时,他竟然看到完四宁的母亲朝这边来了。 “婶儿,你咋来了呢?” 完四宁的母亲哽咽道:“宝书啊,你快想想办法吧,四宁让公安部的人带走了。” “啥玩应?”闫宝书惊讶道:“啥理由啊?” “说是……说是他杀了人。” 闫宝书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他先是去打听了消息,这巴掌大的城市有点屁大的事儿都能传的飞快,原来……真的有人死了,死的人是杜新国,那个曾经跟随在陆向北身边的人。闫宝书还打听到,完四宁被抓是因为有人指认说是昨儿晚上完四宁曾出现在杜新国遇害的地方。 闫宝书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努力的冷静思考,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联系了一下,他估摸着昨儿完四宁为什么会出现在杜新国被害的地方,应该是陈宏兵导演的一出戏,只是……这杜新国不是完四宁杀的,那么他是怎么死的呢? 闫宝书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陈宏兵为了嫁祸完四宁,亲手把杜新国给咔擦了?闫宝书也只能分析到这里,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见完四宁一面。闫宝书知道直接去公安部的后果是什么,只有碰钉子,于是他跑到厂矿大院,找到了陆向东。 陆向东作为陆向北的大哥,对闫宝书还是不错的,再听了闫宝书的话后,陆向东托人找关系,很快的,半天后闫宝书在陆向东的帮忙下见到了完四宁,幸好……完四宁什么事情都没有,安然无恙。 闫宝书和完四宁说话的时间有限,他问道:“到底咋回事,言简意赅的说。” 完四宁回忆了那天夜里的事情,他说他是被一个陌生的人找来传话的,说是闫宝书被陈宏兵给抓了,完四宁救人心切就去了,可是他去的时候,杜新国就已经躺在雪堆上了。 “看样子,应该是陈宏兵下的手,可问题是他不至于为了嫁祸你特地咔擦了杜新国啊。” 闫宝书觉着这事儿不对头,“你放心啊,没事儿的,我会想办法为你洗清罪名的。” 完四宁笑道:“没事儿,咱没干过的事儿谁来查也不怕。” “嗯,公道自在人心,等我。” 闫宝书离开之后就开始想办法查找真相,他独自摸黑去了陈宏兵家,以及他平时接触的那群人,尤其是大嘴怪,他要想办法从这个窝囊废嘴里抠出点什么。这天夜里,大嘴怪一个人回来,还不等进家门就让闫宝书从背后用麻绳勒住了脖子,再他还没喊出声时就被闫宝书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待了死胡同里,先是拳打脚踢的揍了一会儿,随后才问道:“大嘴怪,我是闫宝书,今儿我揍你是以前还给你的,往后咱两清了,但我有事情要问你,杜新国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大嘴怪欺软怕硬,瑟瑟缩缩的说:“不是完四宁吗,都有人看到他去找杜新国了。” “放屁,他们又不常来往,完四宁去找他干嘛,你要是知道实情就告诉我,不然……”闫宝书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菜刀,“你要是不说,信不信我……” “妈呀,唉呀妈呀,宝书大兄弟,我说的都是实情啊,如果不是完四宁,那我真就不知道了。” “你会不知道?难道不是陈宏兵吗?” “咋可能啊。”大嘴怪吞咽了一口唾沫,“杜新国出事那天晚上,我跟他在一块儿呢,他没办法动手啊,再说了,他和杜新国最好了,干啥要害他。” 闫宝书看出来了,大嘴怪应该说的是实话,既然从这里挖不到东西了。闫宝书放开了大嘴怪,警告他如果今晚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保证要了他的小命。 闫宝书一连三天都在为这件事颠簸,可问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也不知道那边查案子查的如何了,也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冯海棠竟然回来了。冯海棠找到闫宝书时脸色是苍白的,他疯了一样跑到闫宝书面前,“四宁咋样了?” 闫宝书打量着他,“你咋知道四宁出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完四宁和冯海棠的一个劫,也正是奠定坚固的爱情根基的一个劫,放心,没有任何虐歪嘴子的情节,被冤枉的顶多就在里面待几天,作者我自然就给他放出来了。 另外,闫宝书和陆向北还有劫呢,也很快要就要到了。 第167章 从前的冯海棠和陈宏兵同流合污过,但也仅限于把完四宁的消息告诉他,至于陈宏兵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冯海棠心知肚明,所以他留了另外一个心眼,也就是临离开之前找到了亲戚家的一个弟弟,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相信过陈宏兵,无论他信中说了什么,冯海棠都会再向那个弟弟问一遍。 冯海棠的确有机智的头脑,但闫宝书此刻却无心夸奖他,冯海棠此次回来还真是帮了闫宝书的大忙,有了冯海棠这个帮手,两个人想要找出陷害完四宁的证据也就没那么困难了。闫宝书十分肯定这件事是陈宏兵做的,前两天才刚交锋过,陈宏兵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按道理讲行不通,但陈宏兵既然这么做,说不定另有用意。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闫宝书和冯海棠也耽搁不得,第二天夜里,冯海棠按照闫宝书的想法换上了和杜新国生前一样的打扮,毕竟冯海棠和杜新国的身高有些相似,另外,闫宝书还在冯海棠的身上涂了不少的猪血,以求逼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陈宏兵害怕就会道出实情,除此之外,闫宝书还托了陆向南以及陆向东找关系认识的那位大盖帽。大盖帽姓刘,他本职工作就是维护治安以及消灭犯罪,他本意是不愿意参合到这里来,毕竟闫宝书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陈宏兵就是嫌疑人。这也多亏了陆建军曾有恩于他,这才勉强答应了。 一行四人约好时间来到陈宏兵家,等了又等终于看到陈宏兵那屋的灯灭了,随后四个人翻墙头跳进了院子里,之后闫宝书和大盖帽还有陆向南蹲在窗户根底下故意搞出些诡异的动静,而冯海棠则要扮成杜新国的鬼混吓唬陈宏兵。 陈宏兵家一共有两个房子,东西屋中间隔着一个仓房,陈宏兵这头刚上炕就听到外头有动静,他躺在被窝里竖起耳朵听着,忽然玻璃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陈宏兵吓的一哆嗦连忙爬了起来,他没急着开灯,而是屏住呼吸观察着外头。陈宏兵做贼心虚是真的,可他办的这件事可比做贼严重的多。 “哐啷”一声,窗户那边又传来一声响,陈宏兵险些吓的喊娘,就在他颤抖着嘴唇时,突然……他看到窗户上出现了一只手,手掌擦过的地方留下了清晰的掌印,这好像是血……陈宏兵连忙打开了灯,冲着窗户前骂道:“谁啊,半夜三更的吓唬人是咋地,操你吗的让我抓到你……” “陈宏兵……”冯海棠突然从墙那边闪了出来,一张血乎刺啦的脸贴在了窗户上,他语气低沉,在幽静的夜晚中甚是渗人,“陈宏兵,你还我的命来。” “杜……杜新国?”陈宏兵双手撑在炕上,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你……你不是都死了吗,你还来找我干嘛。” “陈宏兵,你还我命来。”冯海棠拍打着窗户,“还我命来。” “杜新国,你走吧,我会给你烧纸的。”陈宏兵已经吓的脸色惨白,虽说他都二十好几了,可他毕竟做了坏事,这心里头有鬼,他意识中虽然觉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但多日了来的紧张在这一刻彻底转化成了恐惧。 “陈宏兵,你我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要杀我,还我命来。” 陈宏兵的身上满布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裹紧被子,不敢看窗户的方向,“新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不同意我说的,我才会一时失手,你走吧,你快点去超生吧,我保证会给你烧纸的。” 冯海棠继续吓唬陈宏兵,闫宝书在听了陈宏兵的话看向大盖帽,小声问道:“陈宏兵都已经这么说了,可以算作证据吗?” 大盖帽深思熟虑片刻,“可以了。”话音落下,三个人站起身,闫宝书拍了下冯海棠的肩膀,四个人开门就冲进了屋里。 陈宏兵听到开门的声音已经吓的魂不附体,要说他聪明也算不上聪明,多多少少就是有点头脑,但这点智商在恐惧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在开门声的伴随下竟然吓的尿了出来,褥子上湿了一大片,瞬间画了一张地图出来。 陈宏兵瑟缩在被窝里,浑身发抖不敢抬头,闫宝书看他那德行是又恶心又鄙视,“陈宏兵。” 陈宏兵在听到闫宝书说话的那一刻时,他突然就不抖了,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当,他慢慢抬起头,已经变成了往日的表情,他怒视着闫宝书,“闫宝书,你竟然跟老子玩儿阴的?” “阴你又如何?” 陈宏兵急了,“老子今儿就让你……” “老子?你是谁老子?”大盖帽开腔,吸引了陈宏兵的目光,他看过去才发现,这个陌生人竟然穿着一身公安部的制服,陈宏兵懵了片刻,下意识的想到了要为自己辩解,结果大盖帽却不给他机会,“用不着狡辩了,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是自己跟我们走啊,还是让我们动手?” 陈宏兵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说。“能让我换下裤子不?” 闻言,闫宝书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答应了陈宏兵的请求。 陈宏兵慢吞吞的换了条线衣,随后套上外衣外裤下来炕,他跛着脚往这边过来时,突然一个很迅速的动作朝闫宝书冲了过来,寒光乍现,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闫宝书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倒是一旁闷声不语的冯海棠,及时地踹了陈宏兵一脚,这才导致陈宏兵用刀通过来的轨道发生了偏移,最终扎到了闫宝书的胳膊上。 冯海棠和大盖帽还有陆向南三个人终于把陈宏兵制服,压在地上的同时抢过了他手里的短刀,他不断的挣扎着,嘴里嘶吼着谩骂着,甚至带着哭腔说:“闫宝书,我他妈的这辈子都让你毁了,你这个克星,我早应该一刀捅死你的。” 闫宝书捂着胳膊没动地儿,他蹙眉看着地上挣扎的陈宏兵被冯海棠和大盖帽给擒住,在押着他往外走时,闫宝书叫住了大盖帽,“我能和他说一句话不?” 大盖帽想了想,“嗯,说吧。” 闫宝书凑过去,贴在陈宏兵耳朵旁边小声说,“你这条命根本不够赔给三个人的。” 说是悄悄话,其实所有人都听见了,在大盖帽和冯海棠押着陈宏兵到了院子里的时候,东屋那边听到了动静,陈宏兵的父亲和母亲披着衣服出来,见到院子里还有个大盖帽,脑袋嗡一声就大了,“兵啊,这是咋地了啊??” 大盖帽给出合理的解释,“陈宏兵涉嫌杀人,故意伤人,现在要带他回去调查。”话音落下,陈宏兵就被他们押走了。闫宝书和陆向南跟在后头,院里的哭声凄惨,闫宝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他跨出陈家大门时,陆向南走过来说,“去趟医院吧。” “嗯。” 有了大盖帽和陆向南的作证,陈宏兵就算是狡辩翻供也不会成功的。等把人带到公安部之后,冯海棠陪着闫宝书去了医院查看伤口,陈宏兵这一刀虽然偏了,但还是在闫宝书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算闫宝书幸运,若是在深一点,整条胳膊就要废了。 伤口处理完毕,包扎上了绷带,闫宝书和冯海棠坐在楼下的台阶上抽烟,期间冯海棠问道:“你和陈宏兵说,他一个人的命不够赔三个人的,是什么意思?陈宏兵杀了那么多人吗?” 闫宝书笑了笑,“算是吧。巩小海被他欺负过,死了之后我看到了他的日记,他恨陈宏兵。杜新国,这个和他称兄道弟的人,还有就是……闫宝书。” 冯海棠一愣,“啥意思啊?” 闫宝书微微一笑,“我是替自己不平呢。”闫宝书没办法和冯海棠说实话,当年他能够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陈宏兵带人把真正的闫宝书打死了,他才能够进入这个身体吗。 冯海棠叹了口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闫宝书扔了烟头,起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了拍屁股,“走吧,明天估计四宁就能被放出来了。” 冯海棠跟着起身,“宝书,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闫宝书好奇地回过头,“什么事?” “我想……我想回来守着四宁。” 闫宝书勾起嘴角,“挺好,早应该回来了。” 冯海棠小有惊讶地看着闫宝书,“你不反对吗?如果我回来了,唐老三那边你就……” “没事的,唐老三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他,他不会和钱过意不去的,你呢,如果真想回来,那就回来吧。” 这一夜闫宝书累坏了,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回家,唯有到店里将就了一宿,第二天闫宝书醒来时楼下的早餐已经开了,闫宝书穿好衣服下楼,竟然看到完四宁和冯海棠坐在桌子前啃油条呢。 “醒了?”完四宁放下筷子,冲过来打量闫宝书,语气关切道:“闫宝书你是不是傻啊,咋也不知道保护着点自己。” 闫宝书笑道:“海棠都跟你说了?”闫宝书边说边走到桌前坐下,“没事儿的,过几天就好了。” 完四宁自责道:“都怪我,太他吗的傻逼了,竟然着了陈宏兵这犊子的道儿。” 闫宝书安慰他说:“我们都太善良了,所以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不过……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现在出来了,那陈宏兵那边的审讯结果应该也出来了吧?” 冯海棠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是突发性的,我听四宁说了,那天陈宏兵带人来店里闹,被你损了一通回去后心里不平衡,隔了几天后他找了杜新国,见面地点就是杜新国出事的地方。陈宏兵出主意说,让杜新国带几个面生的小流氓半路拦截你姐,如果没碰上就想办法盯上你那两个妹妹,陈宏兵可是真够恨你的,竟然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糟蹋别人家的闺女,他应该早点被枪毙。” 闫宝书后脊梁直冒凉气,他以为陈宏兵虽然下作,但也知道“祸不及家人”一说,没想到……“那后来呢?” “后来?杜新国算是有人性的,他不同意陈宏兵的做法,两个人因此发生了口角,陈宏兵气性大,在杜新国不防备的情况下给了他一刀,伤人的凶器就是捅上你胳膊那把短刀。”冯海棠还挺惋惜杜新国这个人的,“杜新国虽然以前也没干什么好事儿,但也没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如果不是他还有点良知,恐怕……之后的事情就是陈宏兵害怕了,回家之后绞尽脑汁的想对策,最终他想到了,当他再次谪回杜新国出事的地方时,他发现杜新国还躺在那里,所以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下去,他找到了一个兄弟,让他到完四宁家传话,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原来,陈宏兵是想先收拾自己的,结果却让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可是……”闫宝书犹豫道:“他为什么不传话给我呢?毕竟他最恨的是我啊。” 冯海棠憋着笑不好意思说,用余光扫了完四宁一眼,完四宁嬉皮笑脸道:“如果直接传话给你,你肯定不会去的,毕竟从小到大,你都是由我和陆向北保驾护航的。”说完,完四宁和冯海棠一起笑了起来。 闫宝书瞠目结舌道:“这……这不是骂人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找出真相的法子虽然老套了点,但很实用的,别说是过去,就是现在也ok。毕竟是人吗,做了亏心事多少都会紧张,除非心理素质特别强硬的算是例外。 第168章 第98节 完四宁的事情过去了,就在两天后陈宏兵被判了刑,至于多少年又或者是否吃枪子,闫宝书都没去关心,听冯海棠说,陈宏兵并无心杀害杜新国的,当他把刀从杜新国的身体里拔出来时,陈宏兵自己也吓傻了,迈着瘸腿不顾一切的往家跑。就此,闫宝书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作死的人,陈宏兵算是一个。 没人会因为陈宏兵的事情可怜他,很快地,在完四宁出来之后,这件事渐渐被人们选择了遗忘,而能够记住陈宏兵的,大概也只有他家周围的邻居,没事儿的时候凑在一起讲究一番罢了。好好的一个大年就这样过去了,完四宁想起来就会骂上一通,最终还是冯海棠出马安慰了他,“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完四宁和冯海棠之间似乎因为这件事走的更近了,从前无论什么事完四宁都会找到闫宝书,而现在,能够解开他各种问题的人变成了冯海棠。作为朋友,闫宝书替完四宁高兴,可一想到他和冯海棠,闫宝书的心里就会无比寂寞,他越来越想陆向北了。 一转眼迎来了春天,而冯海棠也要回深圳了,他这次回去没有和完四宁道别,而是偷偷摸摸的坐火车离开了,直到他走后的第二天,完四宁这个笨蛋才发现人不见了,他找了又找也没发现冯海棠踪影。后来,完四宁找到了闫宝书,把冯海棠无故失踪的消息告诉了他,闫宝书起初没想太多,但后来仔细一推敲才发现不对,唐老三是什么人啊,既然冯海棠上了他的船,想要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闫宝书害怕冯海棠出事,二话不说和完四宁买了火车票直奔深圳。果不其然,抵达深圳见到唐老三之后,闫宝书的推测得到了印证。唐老三毕竟是道上混的,冯海棠作为他的跟班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一旦他放走了冯海棠,那也就意味着这些秘密很容易被泄露出去,唐老三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就知道你们几个的关系不一般。”唐老三坐在桌前喝茶,翘着二郎腿看着角落里跪着的冯海棠说:“宝书啊,不是我不让海棠走,可这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进来容易出去难。” 闫宝书暗地里冲着焦急的完四宁使了个眼色,随后和唐老三说道:“三哥,这我都懂,不过有件事我们得说清楚,当初我和四宁过去帮你,并不知道冯海棠就是您的人。” 唐老三笑道:“哦?那意思是我误会你们了?” 闫宝书点点头,“三哥,明人不做暗事,咱也是兄弟一场,将来的交情必定会比现在更深,我知道……我和四宁的面子不够大,但我希望您能看在我们诚心实意的份儿,让海棠跟我们回去吧,他家里还有父母要孝顺供养,总不能一辈子都在外面拼搏闯荡吧。” 唐老三稍显犹豫,啧了一声后说道:“宝书啊,不是三哥不近人情,你也知道,我这人吧警惕性高,这样吧,按照规矩来,如果海棠做到了,那我就让他跟你们回去,只有这一条走,别无他法。” 闫宝书怎会不知道唐老三说的规矩是什么,完四宁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但他还是想知道唐老三说的规矩究竟是什么,便开口问道:“三哥,海棠到底应该怎么做?” 唐老三叹了口气,惋惜道:“海棠跟了我多少年,替我办了不少的事儿,好歹兄弟一场,我这个当哥的也不能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若是按照规矩来,留下一只手就可以了,可是要真是这样,我也于心不忍,就留下一根手指头吧。” “啥玩应?”完四宁豁地站了起来,“三哥,就没其他的办法了吗?只要你同意,我完四宁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 唐老三摇了摇头,“四宁,这事儿没的商量。” 冯海棠那边跪了许久,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三哥,您说话算话,只要我留下一根手指头你就让我走是吗?” “嗯,三哥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答应你。”说着,冯海棠扶着墙站了起来,待双腿上的麻劲儿过去之后,才慢慢地朝着桌子那边走去。完四宁见状急忙拦了上去,护在完四宁身前,“三哥,既然没的商量,如果我代替冯海棠留下一根手指头算数吗?” 唐老三蹙眉,“四宁,这冯海棠跟你是兄弟不假,可你也不至于……”唐老三的话顿了一顿,随即笑了起来,“看来是个讲义气的,如果你留下来跟着我就好了。” 完四宁拒绝道:“三哥,我们家里还有父母。” 唐老三笑容收敛,一摆手,“你替他也行,我这人开明着呢。” “好,拿到来。” 冯海棠惊恐道:“四宁,这不行,你还是让我来吧。” 完四宁扭头看着他,“操,这都啥节骨眼了,你还跟我磨磨唧唧的干啥。”说完,完四宁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闫宝书。下一秒,闫宝书不动声色的眨了下眼睛,他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否则他们三个谁都出不去了。 和唐老三这样的人打交道注定是闯了龙潭虎穴,更何况冯海棠还知道这人太多的事情,看来,要想全身而退还得来一出苦肉计。唐老三不比其他人,虽然奸猾,却也讲究个义气,如果完四宁和冯海棠配合的好…… 此时,唐老三的人已经把刀拿来了,完四宁走过去接过刀时,闫宝书趁着起身让开位置时小声在完四宁的耳边说了三个字,“苦肉计。”完了,闫宝书退到一旁站好,完四宁则是拿着刀站在桌前,左手伸开放在桌上,手举起时,他看向唐老三,“三哥,希望您能说话算话。” “放心,我唐老三为人就是说话算数。” “好,那我就留下这根小手指了。”说完,完四宁举起来到的刀朝着左手的小手指剁了下去。完四宁毕竟和闫宝书接触的时间更为长久一些,彼此间能够做到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而冯海棠就不一样了,他没有得到任何讯息,就在完四宁手起刀落的瞬间,他竟然伸出左臂挡住了完四宁手里的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冯海棠的手臂上鲜血淋漓,完四宁彻底傻眼了,而一旁做好准备的闫宝书也怔了怔,这冯海棠还真是为了完四宁什么事儿都敢做啊。冯海棠捂着手臂,脸色苍白的跪倒在唐老三的身前,“三哥,我冯海棠跟了您这么多年,对您那是忠心耿耿,我知道我今天的离开会让您不放心,但我冯海棠可以对天赌咒,我不会说三爷一个不好,如若食言,我将遭到天打雷劈。”冯海棠抿了抿嘴,看向一旁面带担忧神色的完四宁说:“三哥,四宁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三哥,求你放我回去吧。”说完,冯海棠砰地一声趴到了地上,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屋子里的人瞬间都屏住了呼吸,不再说话了。 闫宝书被冯海棠的真情所感动,他沉默片刻后来到唐老三身前,“三哥,您是重情义之人,更看重的是兄弟,海棠跟了您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我知道我这个人说话没什么分量,但我希望三哥能听我一言,就让海棠回去吧,将来若三哥需要,我等定当不远千里,为其效劳。” 唐老三始终注视着受了伤的冯海棠,刚才那一刀下去,也不知道这条手臂会不会废掉。闫宝书所说不差,他的确了解冯海棠的性格,一想到这里,唐老三深叹一声,“刚才那一刀就算是按照规矩来了,从今往后,你冯海棠再不是我的人了,出去之后,再不许提起我的名号。” 一听这话,闫宝书和完四宁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连忙把瘫软在地上的冯海棠扶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架好,就在他们准备和唐老三辞行之时,唐老三突然开了口,“宝书,上回你来不是问了我机器的事情吗?” 闫宝书和完四宁停了下来,“三哥有消息了?” “有了,价格不便宜,一千二一台,你要多少?” “这个吗……”闫宝书的思绪飞速运转,他算了一下现在拥有的资金,经过一番考量后他给出了答案,“三哥,如果可以,我要三台,不过这个数目比较大,恐怕还得等一阵子。” “这都好说,时间不是问题,粮票外汇券也成,但是我有个条件。” 闫宝书就知道唐老三不会白忙活的,“三哥您说。” “我看中你这个兄弟,也就不狮子大开口了,就要你一年间总利润的二成,你看怎么样?” 闫宝书一愣,瞬间就从唐老三的话里找到了问题所在,唐老三一定也打听过他们,不然他不会说出要一年间两成的条件。闫宝书也不是白被宰的那种人,想了想便说:“三哥的这个条件可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如果三哥可以把机器的价格压到每台八百,我必定把一年间总利润的二成全部奉上。” “什么?”唐老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宝书,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闫宝书微笑道:“对于别人来说不可能,但对于三哥来说就有可能了。”闫宝书不愿意在耽搁下去,毕竟冯海棠那儿还流着血呢,“三哥,您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先带海棠去看医生了。” 闫宝书没给唐老三继续说话的机会,他和完四宁架着冯海棠离开了唐老三的老巢,一路往南赶到了医院,在医生替冯海棠做了全面检查已经缝合伤口之后,两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冯海棠昏迷了有半天,醒来时看到的是完四宁担忧的脸庞,冯海棠伸出手,虚弱的笑了笑,用另一只想要去展开完四宁蹙紧的眉头。 “你他吗的让我咋说你好呢。”完四宁带着哭腔握住了冯海棠的手,“我和宝书都传递好信号了,只要我刀落下去,宝书会推我一下的。” 冯海棠摇了摇头,“可是你还是要受伤,既然要受伤,不如就我来吧。” “操你吗的。”完四宁低下头,趴在冯海棠的身上抽动着肩膀。 闫宝书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这一幕,眼角略微有些湿润,他转过头看向走廊外的窗户,外面已春意盎然,这也是很好的预兆,预兆着完四宁和冯海棠终究是要走到一起才能证明彼此的生命是赋有意义的。 三天后,冯海棠的体力得到了恢复,尽管手臂还吊在脖子上。临别深圳之前,闫宝书三人去了唐老三那边告别,唐老三笑脸相送倒也未提机器的事情,直到闫宝书他们都上了火车,唐老三才派了人过来交代了一句话,“三哥说了,你们可以随时来提货。” 火车启动,鸣笛过后,完四宁给把削好的苹果分成两半,分别给了闫宝书和冯海棠,在接到苹果之后,两个人相视而笑,闫宝书和冯海棠也就此成为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第169章 又是新的一年,这一年里对于闫宝书来说是相对安稳的一年,除了闷头挣钱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突发情况的出现。闫宝书的店在当地也有了很大的名气,不说东西有多么好吃,就说这蝎子拉屎独一份的新鲜感,也让不少人记住了这里。更何况闫宝书还有服装这一后手作为护盾呢。 闫宝书在生意越做越大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要扩大经营范围的问题,所以他很快地把重心从店里投放到了服装事业上,他先是家里的小作坊废除,在铁道东距离百货商店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更大的房子,之后又是一阵忙活,工商局街道办,直到拿到了开出了证明,闫宝书这才正式的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 这次的投入还是很大的,闫宝书虽然占据了强而有力的位置以及机会,能够尽快的回本,不过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挣的快花的也快。服装店刚开始营业,闫宝书带着伤势痊愈的冯海棠和完四宁立刻赶往了哈尔滨。现如今的哈尔滨老毛子又多了起来,大多数都来跑过来倒买倒卖的,三个人一路上挑挑选选,最终上了一批中下等的布料。回去的路上,完四宁说道:“宝书,咱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这货品都太贵了。” 闫宝书皱眉点头,“要不……今年就先这样,明年广州那边会更好,港商外国人都会来,咱们到时候就从那边拿货吧。” “一说这个我就想起唐老三,你说咱们是不是还得求他?” 闫宝书摇头笑道:“不是求,而是合作,唐老三这人精明着呢,如果咱们是求,他大概也不会次次都帮忙了,就好比咱们从深圳回来,唐老三不是特意派人过来告诉咱们,随时可以去提机器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提货?” 闫宝书想了想,“我还没想好,等等再说吧。” 闫宝书这一个等等,竟然等了一年半之久,这期间他和完四宁把餐厅面积越扩越大,服装那头也在和唐老三的合作下先是从走私的人手里拿到香港那边过来的货,期间还有一次被海关发现,不仅进去了唐老三的两个兄弟,就连闫宝书的那批货也都打了水漂。闫宝书虽说心疼这些货,却也没跟唐老三索赔,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长远的合作伙伴,不能得罪。 闫宝书走明道,唐老三走暗道,双剑合璧竟然真的一点点的把生意做了起来。 一九八六年夏天,闫宝书三十二岁,一转眼他回到这里已经有十六年了,他从一个毛头小子逐渐转变成了成熟的男人,下巴上露出了微微的胡茬,而在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下,他的服装店不是一个小店面,在一九八四年的秋天,闫宝书存够了钱,飞到深圳和唐老三提了三台服装生产的机器,这三台机器因为怕被海关查封,所以都是拆开的零件,至于弄回东北还是废了很大的力气的。 一个小型的服装厂就此拉开序幕,员工都是闫宝书从厂矿大院里招聘来的退休工人,他们对闫宝书赞赏有加,更是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毕竟闫宝书给出的工资可是要比在厂矿大院里还要高的。 服装厂落成之后,闫宝书把大姐闫玉芬和静儿分配了过去,哦对了……大姐闫玉芬已经离开了厂矿大院,不是下岗,而是自愿离职。如今的闫玉芬真的成为了一个老姑娘,她从未在家人面前提起过结婚一事,哪怕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也都被她拒绝了。 闫宝书知道,高百川的事情伤到了她,为了一个渣男,她形成了恐婚的心理,她害怕再次被骗。这期间闫宝书也有开导过她,只可惜她并没有听进去,渐渐地,闫宝书也就不在提起了,只要闫玉芬觉着开心,结婚不结婚都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闫宝书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拯救她出那个封闭的空间。 静儿和闫玉芬沆瀣一气,似乎对大部分男人都充满了敌意,她只比闫宝书小三岁而已。静儿和闫玉芬在这几年里性格都有所改变,她们坚强干练,一身时髦的打扮都非常显眼,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 闫宝书把服装厂交给了她们,他则是每个月去上两回,做一些重大决策而已。闫宝书这个月中旬去过一趟,经他考虑,海魂衫和白布鞋可以大批量的生产了,最起码要满足本市人们的需求。除此之外,闫宝书还进行了招商引资,他在二门市百货有了一个柜台,专门出售自己生产的服装,至于品牌吗,闫宝书用了他和陆向北名字的缩写,yl。 yl的品牌效应逐渐打开了市场的大门,一些临市的个体经营户纷纷来到这边订货,可惜的是闫宝书的服装厂也只是个小型的,货品订购量需要限制,每户商家最多几十件。于是,闫宝书打算过段时间再次进行改革。 至于完四宁吗,他和冯海棠成为了宝宁大酒店的总经理和副经理。完四宁跟着闫宝书走南闯北开天辟地,前几年为了把生意做大,他们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找到了市领导,把铁道东一块很好的地皮谈了下来,宝宁大酒店也正是证明了两个人合作的成果。 宝宁大酒店一共有六层楼,因为这里是东北,东北人爱泡澡搓澡是出了名的,所以闫宝书特地加入了这一项目,一楼分为男池女池以及休息大厅,每天夜里十点还会请二人转等本土艺人过来表演;二楼则是餐厅,大厅包间都有,至于三楼往上,均是客房,房间装修都是按照现代风格来的,当然,这都是闫宝书的点子。 一个人富不是富裕,全家富裕才是真正的富裕。闫宝书这几年里,没少帮家里人的忙,比如闫宝福一家。闫宝福还在厂里工作,如今都能管理一个队上的人了,每个工资也从四五十涨到了一百来块。王姑娘当年怀孕,安全诞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叫婉婉,男孩叫富源。 闫宝书对侄子侄女那是没话说,从出生到现在,他没少往这两个孩子的身上投入,吃好的穿好的,走到哪里能抱着绝对不让走着。当然了,闫宝书也是非常怕这两个孩子被养歪,所以除了宠着,偶尔也会进行批评教育,所以婉婉和富源跟闫宝书要更为亲近一些。 闫玉芳和闫玉香赶上了好时候,她们长大之后都参加了高考,这两个丫头从小就有骨气,不和别人比也要和闫宝龙比,现如今她们都去了北京,在陆向北的眼皮子地下,一个成为了护士,一个成为了教师。 闫宝龙电影学院毕业之后,中国的电影也得到了全面的提高,不出半年,他就被一个导演看重,去拍了一部电影,可惜的是,那时还有电视机,闫宝书也就没有看过他的作品。 哦对了,闫宝书手底下除了服装厂和大酒店之外,还拥有一个娱乐城,里面有舞厅和台球,十分受年轻人的追捧。这几年的稳步发展让闫宝书有了丰厚的资产,进入八六年,闫宝书再次去了深圳,唐老三也成为了一个老男人,不过他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儿子。 闫宝书这次去深圳提了三台电视机回来,每台六百多。一台放在了家里,一台给了完四宁和冯海棠,剩余的一台他安在了娱乐城里,每天定点播放电影,赚赚门票钱。 八六年的八月份的一天,闫宝书被炎热的天气弄的心烦意乱,他脱了海魂衫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吃面条,突然,家里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完四宁带着冯海棠进来,笑吟吟的说:“吃着呢。” “啊,有事儿啊?” 完四宁和冯海棠相视而笑,随后告诉闫宝书说:“和你说个事儿啊,别太激动。” “咋了?” “我看到陆向北了。” “啥?”闫宝书霍地站了起来,“在哪啊?” 完四宁抖动着肩膀,贱笑道:“逗你的。”说着,完四宁也不怕挨揍,直接坐到了闫宝书坐过的凳子上,“宝书,你这几年和陆向北光忙着各自的前程了,想念对方也只能靠书信,我是真佩服你们,真的,你们也忍的住。” 闫宝书皱眉,“这话怎么说,我前年过年不是去看了他吗。” “你那是去看他啊还是去看闫宝龙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又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继续低头吃面条,“你不说闫宝龙我还没想起来,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得去找宝龙了。” “啥意思啊?不管俺们了被?” 闫宝书抬眼看着他说:“我要带他去趟香港。” “去香港?你没疯吧,我可听说了,咱们这边人过去,都被叫什么大陆仔大陆妹的。” 冯海棠一旁笑着说:“女的叫北姑。” “嗨,都一样,反正不是啥好称呼。” 闫宝书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面条后说:“这我都知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主要是想让宝龙长长见识,之后我想要在大陆开一家影视公司。” “影视公司?” 闫宝书笑道:“还没到时候呢,要想开影视公司,首先得有资金,那样我们就得把服装厂和酒店的钱都投入到里面,哦对了,下个月跟我去趟东方红村,我大哥那边的养猪场得做一次改革了。” 一说起闫宝山的养猪场,那可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办起来的。起初,闫宝山的技术不够,从一两头开始养起,刚开始没什么问题,于是他就觉着是时候了,便瞒着闫宝书又买了两头回来,结果好吗,不知怎么地就养出了毛病,四头猪全都死了。后来闫宝山找到了自己,兄弟两个又是一番商量,又买了四头回来,这一次闫宝山学会了谨慎,不停地吸收知识,以及和村里的老乡学习养猪的土办法。 一年多后,闫宝山真的就把养猪场干起来了,二十多头猪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之后他就开始更多的投入,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次地震几乎埋了所有的猪崽子,这让闫宝山赔的几乎血本无归。 再然后,闫宝书又给了他一笔钱,当养猪场重新办起来之后,闫宝山也真正的一帆风顺了起来,如今,闫宝山已经成为了养猪专业户。 “哎哎哎,你别总想着钱啊猪啊,你想想在你自己行吗。”完四宁和冯海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看着闫宝书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宝书,你去找向北吧,他肯定也很想念你。” 闫宝书苦笑道:“我知道他想我,上月他来信说,他爸妈又催他找对象了。” 第99节 “那你就不担心陆向北跟人跑了?” 闫宝书笑道,“担心啊,可是我这里走不开啊。” “你啊……让我杂说你好呢。”说着,完四宁从凳子上起来,走到门口把大门拉开,对着门外说:“快出来吧,别躲着了。” 话音落下,闫宝书好奇的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军装的英俊男人出现在了门口,只见他推了推头上的大盖帽,抬起头时冲闫宝书微微一笑,“你真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吗?” 闫宝书惊讶的说不出话,他真没想到,陆向北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看似一帆风顺,其实后面还有事情呢,毕竟还有的大boss没解决呢。 三十二岁的闫宝书,与三十三岁的陆向北,是时候大爱一场了。 第170章 陆向北活生生的出现在闫宝书的面前,他已经不能够用激动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完四宁和冯海棠相视而笑,似乎早就知道了陆向北回来的事情,他们很识趣的选择了离开,把空间留给了许久未见的两个相互想念的人。 闫宝书属于在外可以穿的溜光水滑,但在家里一定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人。闫宝书穿着背心,裤子的裤腿卷到了小腿肚子以上,如此随便的形象和陆向北板正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闫宝书原地愣了一会儿,连忙把放着半盆面条的板凳搬到了一旁,让出位置后他笑了笑说:“啥时候回来的?” 陆向北摘了帽子,挂在了一旁的板杖子上,“昨天下午回来的。”陆向北边说边解开了衣服扣子,随后脱了外衣,紧接着是白色的衬衣,当他也穿着背心面对闫宝书时,他上扬了嘴角,走过去坐下来,端过闫宝书还没吃完的面条吐露了两口,“味道有点淡啊。” “啊,最近有点上火,吃不了咸的。”闫宝书想了想,转身进了自家厨房,出来时他端了一盆炸好的大酱,里面放了两骨碌葱段,“吃这个吧。”闫宝书放下后就坐到了陆向北身旁。许久未见,陆向北一上来就吃了他的剩饭,闫宝书一想到这里耳朵根竟然有些发烫,“那个……” 陆向北边吃边歪头看着闫宝书,美滋滋的说:“都多大了,还动不动就害臊啊。” “有吗?”闫宝书呲牙傻笑,“那个……这次回来待多久?” “这个要看你啊。” “看我?” 陆向北点点头,“等我吃完再说,一大早就起来了,跟种串门,连口饭都没混上,你瞅瞅我混的有多凄。”话音落下,陆向北开始低头猛吃,剩下的面条本来就不多,他连着几大口就吃了个一干二净,末了还把两截儿葱段也吃了,“差不多了。”陆向北拍了拍肚子,随后从兜里掏了烟出来,“戒了吗?” “没,戒不掉了。”闫宝书伸手拿过一根。 陆向北抽了口烟,“家里没人啊?就你自己?” “啊,我二哥和嫂子带我侄子侄女出去溜达了。”闫宝书顿了顿,继续说道:“宝龙和玉香还有玉芳这几年在北京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陆向北笑着摇头,“我自己弟弟妹妹有啥麻烦的?”说完,陆向北竟然长叹一声,“有件事一直都没跟你说,宝龙刚去北京读书那会儿,还被学校里的同学欺负过呢、” “啊?那他咋不跟我说呢?因为啥啊他没说?” 陆向北笑道:“还能因为啥,不就是因为他自己个儿平时省吃俭用的,有些家里条件好的同学就各种看不起他呗。” 闫宝书又无奈又欣慰,“这孩子小时候贼混账,长大了倒是知道体谅人了,那后来呢?” “他可不就是体谅你吗,每次都说我哥挣钱不容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啊也是,长大了也有出息了,往后的前程错不了。”陆向北故意忽略了他帮闫宝龙出气的那一段故事,而是朝门口看了一眼,“那个啥,你去把门锁上呗。” 闫宝书灵光一闪,很快就会意了陆向北的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且也算的上是青梅祖玛,这么久没见面了,是时候释放一下了。闫宝书扫了陆向北一眼,起身到了门口把门上了锁。 陆向北面带微笑,“进屋?” “不然还在当院啊?”闫宝书笑着斜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家里没人,闫宝书和陆向北也豁出去了,为了释放多年来积压的欲望与思念,两个人一进门就抱到了一起。一场激烈的热吻持续了很久,彼此分开时都喘着粗气。陆向北搂着闫宝书,笑道:“你看上去壮实了,咋抱起来还这么瘦呢。” “我很注意身形的,倒是你,身体比以前还好了。” 陆向北凑过去在闫宝书的眼睛上吻了一下,“我看电影里都是这么吻心爱的人,我这样对你,你不生气吧?” 闫宝书笑道:“这个一般都是男女之间才有吧?不过我也不介意。” 陆向北撅了撅嘴,“宝书,你可真够狠心的。” “咋说?” “这么多年了,你只顾着忙你的生意,咋就不知道想想我呢?”陆向北搂紧闫宝书,小声嘀咕道:“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忙着往上爬,我这右手都得磨出茧子了。” 闫宝书忍着笑,“我和你差不多,憋不住了就得劳烦五指妹妹。”闫宝书凑过去,在陆向北耳旁小声说道:“可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真的啊?想我干嘛呢?” “你猜?” 陆向北坏笑道:“这回不用想了,来吧。”陆向北用力将闫宝书带到炕上,因为是夏天所以就没烧炕,炕席上透着冰凉的感觉。闫宝书躺下去之后,陆向北亲力亲为地帮忙更衣,待两个人坦诚相见时,陆向北的双眼中热焰翻涌,再也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 积压了太久,两个人都好像是决了堤的大坝,虽然第一回合比较短,但很快地第二回合第三回合接次上演,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这场战斗才彻底划上了句号。闫宝书被陆向北圈在怀里,嘴上发干,他抿了抿嘴说:“我渴了。” “啊?还渴啊?那再来?” “滚犊子,我说我想喝水,口渴了。” 陆向北坏笑,顺便在闫宝书的腰上拧了一把,“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年是咋过来的,憋的那叫一个够呛啊,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咱两每天来两回。” 闫宝书被他逗笑了,“你不怕身体被掏空?” “放心,我这身子骨强健着呢。” 闫宝书笑归笑,但还是得扫兴的谈到一些现实的问题,“向北,你都三十三了,这几年你妈没催你结婚吗?” 陆向北怔了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闫宝书的问题。 闫宝书知道肯定有的,这时什么年代,男的十八九结婚的都有,“我知道肯定有,不止你啊,就连我都被我哥催过,还让我嫂子帮忙张罗亲事呢。” “啥玩应儿?”陆向北急了,扑楞一下坐了起来,“宝书,咱两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和别人结婚?” 闫宝书噗嗤笑了,“你激动个啥呢,我没同意,就说我现在只想忙着生意,其余的不想。”说完,闫宝书坐了起来,面对面和陆向北说,“可是向北,咱两都老大不小了,以前可以说年轻再等等,可现在呢,我三十二,你三十三啊。”闫宝书相信陆向北,既然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担心那些没有的呢。可问题是,陆向北的坚持不一定能够有结果,毕竟陆向北是个孝顺的孩子,如果他爸妈以死相逼,他会不会妥协呢? 这大概是同性恋话题中的老生常谈了,但凡要出柜都必须要经历这个关口,闫宝书的问题好解决,上头压着的只有闫宝福这一个哥哥,而陆向北就不同了,他的父母都健在的。 陆向北有些为难,“你说的也对,不过我这心里吧,实在没地方装别人了。”陆向北主动拥抱了闫宝书,两个人亲密无间时他说,“宝书,你学习比我好,你应该知道从一而终的意思,从我开始喜欢你那一刻起,我的这个心里,真就再也容纳不下别人了,不然这么多年了,我不可能不找别人的。” 闫宝书心里感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我也是,我的心里再也容纳不下别人了,既然你给了我答案,那我们就一起去面对这个问题吧。” “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咱两不能分开。” “嗯,爱要有你才完美。” 陆向北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高兴道,“对,没有了你就不完美了,既然这样,咱两……” 闫宝书一愣,推开陆向北朝下面看了一眼,随即给了他一个白眼,“行吧。” 天刚擦黑那会儿,闫宝书和陆向北穿戴整齐的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闫宝福带着媳妇儿孩子回来时见到陆向北也特高兴,特地让王姑娘做了几样好菜,酒过三巡之后,闫宝书陪着微醉的陆向北回家,“什么,你说你爸妈也回来了?” “嗯啊,这次回来可能要待上一阵子。”说着,陆向北停了下来,“宝书,你要不要跟我走?” 闫宝书当然愿意,“可以跟你走,但得这边稳定了。”说完,闫宝书好像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他笑着往前跑了两步,回过身时说道:“向北,咱两跳个舞咋样?” 陆向北立刻就不动了,双手一抬,摆好了交际舞的架势说:“求之不得。” 漆黑的夜里,路上的行人并不多,闫宝书和陆向北在跳舞时由他轻轻哼着曲调,陆向北这几年也是在各种摸爬滚打,如今好歹也是有地位身份的人了,交际场合避免不了应酬,所以就舞姿而言,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 陆向北这次回来还真能待上个一年半载的,所以在他待在这边的这段时间里,闫宝书很不客气的把他当成了另一个帮手,陆向北也很乐意充当一个助理的身份,跟着闫宝书四处谈生意。除此之外,闫宝书还利用了陆向北的关系,成功办理了一张可以去俄罗斯的证明,当然,这次去俄罗斯是由陆向北陪同的。 莫斯科的夏天很短,一般是六月开始八月末就结束了,闫宝书和陆向北抵达莫斯科时,这边正好迎来了一场大雪。闫宝书和陆向北来时带了足够的衣服,呢子大衣已经开始流行了,闫宝书和陆向北每人穿了一件,脖子上挂了一条围巾,两个中国人就此漫步在莫斯科的街头,等到夜色降临,他们终于毫无顾忌的牵起了对方的手。 第171章 这趟莫斯科之旅成为了闫宝书和陆向北一生中难忘的回忆,虽说这期间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可就是因为平淡才显得难能可贵,直至很多年后,两个人每每追忆往事,都会想起这一次的出国之旅。 闫宝书把这次出行当做了两个人之间的蜜月旅行,除了要办正经事以外,两个人几乎是无时无刻的腻歪在一起。除了这些,闫宝书还特意把陆向北介绍了给叶莲娜,这也是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头一回如此的光明正大。 叶莲娜见到陆向北那一刻就赞叹连连,她说陆向北看起来像个好男人。如今的叶莲娜已经嫁为人妻,并成为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曾经的叶莲娜很注意外表,她美丽大方,而结婚后的她,当真是判若两人,用叶莲娜自己的话来说:“我已经顾不上打扮自己了。” 每个国家的人都存在着生活压力,而这种压力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如今的叶莲娜发福,看起来虽说富态了,但也显现出了老态,尤其是法令纹,深的让闫宝书心疼。闫宝书和叶莲娜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坐在一起聊天吃饭时,闫宝书伸手过去在叶莲娜的法令纹上轻轻地抚摸着,“叶莲娜,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抛弃了你自身的美丽啊。” 叶莲娜感动的眼中含泪,“亲爱的,我会的。” 与叶莲娜的叙旧是短暂的,一顿饭后闫宝书和陆向北回到了住处,这里是叶莲娜一个朋友的房子,他们可以安心落脚,并且可以节省房钱。闫宝书回去之后有些闷闷不乐,陆向北洗过澡后打着赤条就出来。他来到闫宝书面前,双手捧起闫宝书的脑袋,双掌在他的脸上揉了揉,“为了叶莲娜的事情不高兴了?” 闫宝书很诚实地点头,随后便一头扎进了陆向北的怀里,他用嘴唇在陆向北的小腹上轻轻的吻着,“向北,时间是把杀猪刀,曾经的叶莲娜多美啊,也不知是时间蹉跎了她,还是他的丈夫没有珍惜她。” 陆向北应声道:“你觉着叶莲娜开心吗?” “我觉着她不开心。”闫宝书仰起头,“她曾经说过,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你说她能开心吗?” 陆向北叹了口气,抱着闫宝书说:“我们是局外人了,没办法帮助叶莲娜,如果她生活的不开心,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寻找解决的办法,乖了,别想那么多,叶莲娜如果知道你为她难过,她不是会更难过吗。” 闫宝书挤出一丝微笑,“你越来越会哄人了。” “我只哄我爱的人。” 异国他乡,别样的浪漫,一夜激情过后闫宝书和陆向北在叶莲娜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处比较便宜能够拿货的地方,他们这次选了不少的高档衣裳,带回国去的那天也还算是有惊无险,在过境时闫宝书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他没做什么坏事,但也怕一个失误这批货就被扣下了。 紧紧半个月的莫斯科之旅结束了,回到家乡闫宝书马不停蹄地对服装店进行了改革,忙活了一溜十三招终于在厂矿大院不远处的一幢废弃的二层小楼,听说这里曾经住了一位地主,后来被批倒之后就被封了,如今大动荡已经过去了,这里也在国家政策之下得到了解封,闫宝书也如愿以偿地租下了这里。 闫宝书这次的动静不小,在二层小楼改装成第二家服装店时,街坊四邻中有不少人都找到了他,更甚至的都找到了闫宝福一家,他们希望可以过来帮忙,如果可以,给两个子儿就行。 闫宝书也不是刻薄的人,能够让街坊四邻都挣点钱他也很开心,可就在声势浩大进行动工之时,闫永兴带着闫凤华找上了门。由于闫宝福和王姑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屋子里的空间自然就缩小了,闫宝书想了办法,将闫老爷子曾经住过的偏厦子改修了一下,自己住了进去,而现在陆向北回来了,他也很少回家,几乎就跟他挤在了里面。 闫永兴带着闫凤华来时闫宝书正坐在地上的矮桌上算账,陆向北则是毫无形象的栽歪在炕头上看报纸。闫永兴见状没敢往里进,直到闫宝书抬起头,他才尴尬的笑了笑,“宝书啊,忙着呢?” 闫宝书微微皱眉,待展开后微笑道:“二叔怎么来?哦,还有姑姑也来了,进屋坐吧。”闫宝书把桌子挪开,陆向北也起身盘腿坐到了炕里头,腾出的地方虽然不多,但足够闫永兴兄妹两个坐的了。 “宝书啊,二叔和你姑姑过来看看你,这些年你忙的不行,如今日子也好过了,该轻松的时候就轻松轻松,别再把自己个儿累到。” 闫凤华顺着二哥的话说道:“是啊宝书,你看看你小时候长的多白净,现在都黑了,虽然都好看,但小姑更愿意看你白净的样子,美男子一个。” 闫宝书忍俊不禁道:“二叔姑姑,你们别给我戴高帽了,这么夸我是有事儿找我?如果有就直说,要是没有那我可就不奉陪磨嘴皮子了,我这手里有一大堆活呢。” “啧,这咋还下逐客令啊?”闫凤华苦笑道:“姑姑是有事儿来找你啊。” 闫宝书坐直了腰板,“你说。” 闫凤华叹了口气,“宝书啊,以前都怪三叔四叔还有姑姑不好,你爸那事儿都是我们的错,可你要理解我们,那时候是啥节骨眼啊,我们不是也怕吗。” 闫宝书笑了笑,不留情面的说:“嗯,我爸好歹是你们的大哥,明面上不敢,暗地里也不能说上一句话?姑姑,别说侄子我说话难听,亲情跟你们眼里,那还真不如一个屁呢。” 闫凤华老了不少,如今也是个中年妇女了,只见她苦笑着点点头,“宝书啊,姑姑今儿过来是真的有事儿求你,你三叔他……你三叔他得了癌了,这会儿家里啥也没有了,他还有孩子,你说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闫宝书装作很惊讶,“真假?” “这还有假,姑姑能拿这话骗你吗?” 闫宝书点点头,突然笑了,“嗯,得了癌症好啊,报应来了,接下来会是我四叔?最后是你?”闫宝书虽然不喜欢闫永贵,但好歹他叫了他一声爸,闫永贵是他们的大哥,直到死他都惦记着这几个弟弟妹妹,可反过来呢? 闫宝书这话说的可把在座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陆向北在内。陆向北其实也还好,因为他了解闫宝书,很快地就想明白了,他不看旁边两个人,继续低头看报纸。而闫凤华就不一样过了,心里有气,但又不好爆发,“宝书,姑姑知道你和宝福都恨我们,可你三叔这都要不行了,你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就帮衬一把吧,实在不行,姑姑跪下来求你?” 第100节 “别。”闫宝书伸手拦住了她,笑道:“你和我四叔怎么不帮呢?” 闫凤华叹气道:“我们都帮了,可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啊,你说可咋整啊。” “哦,这就想到我们了?”闫宝书实在忍不住露出嘲笑的面孔,“姑姑,曾经你们可以想过,有朝一日要来求他闫永贵的儿子来办事吗?恐怕你们没想过,因为在你们眼中,我们一家人都是无法翻身的,注定要一辈子在苦日子中挣扎的,可你们万万没想到,我们活过来了,并且活的有滋有味,所以你们在困难的时候终于想到要我们帮忙了。”闫宝书叹了口气,“我特想问问你们,你们的脸呢?揣哪儿了?” 闫凤华坐不住了,她觉着自己是在被羞辱,就在她起身要走时却被闫永兴拦了下来,厉声道:“这就受不了了?以前你们怎么对大哥的,人家宝书说你们两句还不乐意啊?消停给我坐着,你要是走了,这老三的命就没了。” 闫宝书看出来了,闫永兴也是个老好人,和闫永贵都一样,如果当初犯错的是他,估计下场会和闫永贵一样。既然这样,闫宝书也不好驳了闫永兴的面子,毕竟这是闫永贵犯错期间,跟他最亲近的人了。 闫宝书平复了一下情绪,“刚才的话我说的有点重,但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儿,有啥说啥,这就是我的感想,既然你们今天找到我了,我不帮看样子也不行,毕竟我爸泉下有知肯定也会不计前嫌的帮助你们,”闫宝书这番话刚落下,闫永兴和闫凤华的脸上就露出了喜悦的情绪,闫宝书撇了撇嘴,干咳一声后说:“但是,我有个条件,姑姑,你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如果办得到,三叔看病的钱我可以借给他。” “好好好,你说。” 闫宝书说:“我爸妈去的早,下葬都是草草了事,如今都改革开放了,我就想着给他们换快好点的墓地,前段时间我也去看了,就青红山那边就有个不错的墓园,价钱吗在一千到一千五左右,你回去和他们说,你们几个当弟妹的把坟迁了,我就给我三叔出前看病,如果不同意,就算了。” “这……”闫凤华咽了咽口水,“宝书啊,姑姑不瞒你,我们三家能凑出来一二百就不错了,你既然愿意给你三叔看病,为啥就……” 闫宝书突然站了下来,吓的闫凤华没敢继续说下去,闫宝书扫了她一眼,“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给我爸妈迁完坟,过后我就给我三叔出钱看病,同意不同意,你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吧。” 闫永兴见闫宝书如此坚决,便暗地里冲闫凤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赶紧走了。等他们走了之后,闫宝书脱鞋上炕,挨着陆向北坐下,耷拉着脑袋说:“是不是觉着我特别狠?” 陆向北伸手过去把人搂住,“说啥呢,我可没那么想你。” 闫宝书抬起头,微笑道:“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更不想当个伟大的人,我只想顺应我的想法,敢作敢当敢爱敢恨。” “嗯,那就做你自己,别在意别人怎么看。” “可我很在意你的看法。” “你啊……”陆向北低头吧唧亲了闫宝书一口,笑道:“要说有啥想法,那就是爱你爱不够啊。” 闫宝书咧嘴傻笑,“完了,我中了你的毒。” 两个人傻笑了一会儿,待情绪平复了,陆向北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宝书,你为啥让你姑他们迁坟啊?然后再出钱给你三叔看病?” 闫宝书回答道:“我说了,一码事归一码事,再说了,我倒想看看,在困难面前,他们还能不能做到兄弟情深,就我爸那件事来看,估计我三叔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那如果他们不同意迁坟,你打算咋办?” “你说呢?”闫宝书露出狡猾的微笑。 陆向北一点就通,抱着闫宝书傻笑道:“还说你不善良,你小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闫宝书的姑姑叔叔们不同意迁坟,其实我觉着应该救人吧,毕竟这个办法能够让好了以后的闫永旺内疚一辈子(当然了,这个人如果就不是个人,那就等于白费,哈哈。 第172章 自打那天闫永兴兄妹来过之后,他们沉寂了有一个周,闫宝书还以为他们真的放弃了呢,原来他们是利用这个时间四处去借钱了。闫宝书在看到他们拿着各处借来的迁坟钱时,心里实在是不知该作何感想。或许这其中也有闫永兴出谋划策吧,因小失大的事情干一次也就算了,再来一次那就是傻。 兄弟情深,可这份亲情闫永贵却没能享受到。闫宝书除了可怜闫永贵这个人之外,再没什么感觉了。闫宝书信守了之前的诺言,在他们出钱把闫永贵夫妻的坟迁到了青红山以后,闫宝书给拿了一笔钱给闫永旺去治病。但这个钱并非是白给的,闫宝书要求立下字据,若有朝一日他们还不上钱了,那就用闫永旺的房子来抵押所欠下的债。 闫宝福在得知这件事情后,情绪也十分的复杂,在这个家里,没有比闫宝福更恨这些亲戚的了,可是直到闫宝书把钱借出去,闫宝福也没说出一个不字。说到底,闫宝书要求的不过是一个形式,给死去的人一个没用的安慰。迁坟过后,闫宝书带着陆向北去给闫永贵夫妇上坟,烧纸的时候闫宝书说道:“爸,你不是一直都很在意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吗?他们曾经嫌弃你,现在又不得不来给你迁坟下跪上香,爸啊,你说你这一辈子,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如果不是我……”闫宝书顿了顿,碍于陆向北在场也就没往深了说,“既然我成为了你的儿子,那么你临死前的心愿我也都帮你完成了,除了这个,爸妈你们看……”闫宝书指了指一旁蹲着的陆向北,“这是向北啊,我从小就喜欢他,现在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是神来了也别想拆散我们,所以你们能不能保佑我,让我们一帆风顺的,好不好?” 陆向北鼻子一酸,伸手握住了闫宝书的手,“好了,别想那些没用的,烧完咱就走吧。” “嗯。”闫宝书站了起来,“爸妈我走了,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们的。”说完,闫宝书转过身停了一下,“向北,咱们两个去看看小海吧,我都好久没去看过他了。” 陆向北乍一听小海这个名字有点愣住了,仔细一想才想起在矿里遇难的巩小海。闫宝书和陆向北坐车去了距离市区比较近的那片墓地,这里已经破烂不堪,再加上这些年城市变化如此迅速,拆迁的地方不老少,闫宝书看着这里迟早也要没的,来到巩小海的坟前,闫宝书发现这里杂草丛生,看样子应该很久都没人来过了。闫宝书和陆向北替巩小海的坟除了草,放了水果又上了香,“小海,我来看你了,这些年你在那边过的好吗?看样子你的家人很久都没来看过你了,不如这样吧,等我回去以后,我去找你家人,征求他们的同意,我给你把坟迁到新墓园去吧!” 闫宝书在巩小海的坟前聊了很多,包括平时的生活习惯什么的,其实也就是闲话家常,他怕巩小海一个人在那边太寂寞了。天快擦黑时,闫宝书和陆向北坐车回去,吉普车是陆向北开陆建军的,他们回去以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巩小海的家人,正如闫宝书猜想的那样,这一家人似乎都忘记有巩小海的存在,在闫宝书提议要给巩小海迁坟时,他们一家人没有任何反对,于是在三天后,巩小海成为了闫永贵夫妇的邻居,闫宝书特意嘱咐了闫永贵夫妇,在那边要帮着好好照顾小海。 压抑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月后,冯海棠和完四宁接到了唐老三的电话,说是他手里有几台索尼彩色电视机,问他们要不要,不要他就转手卖给别人了。闫宝书一听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就买了四张车票,四个人再次踏上了开往广州的列车。 陆向北没有见过唐老三,但从闫宝书口中得知了唐老三所干的勾当之后,脸色一直不悦,不过在闫宝书跟他保证了再等一段时间就和唐老三分道扬镳的承诺后,陆向北也就没再表现出什么。还有就是,从唐老三手里买东西是有便利可循的,索尼彩色电视机一台一千五到两千左右,不需要外汇券,如果要是从正规渠道买,闫宝书可没地方弄那么多的外汇券去。 四个人抵达深圳,依旧是外甥打灯笼,由唐老三做东请客吃饭,不过这回的饭局和以往不同,除了有了陆向北的加入之外,听唐老三说,今儿还会有几个他的好哥们儿加入。于是在闫宝书等人入席之后的十五分钟,唐老三口中说的哥们来了。 起初,闫宝书还揣了点小心思,但在见到唐老三的哥们后,这点心思立刻就打消了。顾军和以前不同了,穿的油光水滑的,打扮的也非常时髦,旁边挎着他胳膊的女子也就是当年被他霸王硬上弓的石翠,而走在顾军另一头的人就是当初的人渣高百川。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兄弟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闫宝书和陆向北愣住了,顾军和石翠也怔了怔。唐老三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便开口询问道:“怎么?看样子你们是认识啊?” 顾军先声夺人,带着石翠入席,笑着和唐老三说:“咋能不认识呢,我和向北还有宝书那可都是过命的交情啊。哎,这不是完四宁吗?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过的还好?” 完四宁板着脸,不太高兴的说:“托你的福,好着呢。” 顾军叹了口气,“当年那事不能怪兄弟我啊,我最后不是也被迫背井离乡吗,如果不是走了狗屎运,我早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顾军话说的漂亮,责任推的干净,一时间让完四宁也没办法回嘴,倒是顾军,调转枪头直接盯上了陆向北,不知为何,闫宝书觉着顾军的嘴脸看起来像是在嘲笑陆向北。 “咋地兄弟,现在老本行不干了,也开始搅和到我们这黑道地里来了?”顾军挪着凳子坐到了陆向北身旁,笑道:“当年的事兄弟我可没记仇,虽然你把我从辽宁撵走了,但在我心里,可是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的。” 陆向北扫了他一眼,“看样子,你混的还不错。” “还行,凑活吧。”说着,顾军看向闫宝书,微笑道:“我听三哥说了,他有一哥们从东北来的,在那边阵仗拉的贼开,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呢,感情是我的好哥们宝书啊。”顾军双手拱拳,“不得不说,小时候我就觉着你聪明,鬼点子多,看来我真没走眼,你小子是个角儿。” 闫宝书眉角一抽,心里对如今的顾军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闫宝书面色平和,微笑道,“和你比不了吧?不仅事业有成,就连石翠都娶到手了啊。” 顾军和以前一样,喜欢嬉皮笑脸的,他转过头看着石翠,“我媳妇儿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闫宝书心里冷笑,顾军喜欢石翠?以前是,可现在未必,都说男人有钱就学会,顾军一看就是个典范,然而,石翠也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怨妇,说白了她和顾军在一起,还不是看中了顾军现在有钱?这往后顾军要是成为了穷光蛋,石翠非一脚踹了他不可。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石翠和顾军现在可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顾军转着圈的和闫宝书等人唠嗑,差不多了之后才开始点菜,饭局开始,酒是少不了的,酒桌上话匣子一拉开,闫宝书才从中推敲到,顾军应该和唐老三干的一种行当,他从小就和他哥干这个,而现如今顾军的哥也出来了,兄弟两个远走他乡重操旧业,还真就东山再起了,至于旁边坐着一直不吭声的老男人高百川,如今是跟着顾军的混的。 看着这两个人在一起,闫宝书和陆向北真是忍不住想要冷笑,如果高百川知道当年他出事就有顾军的鼎力相助,这个兄弟他还会认吗?如此一来,闫宝书也觉着,这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肯定会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下去,同时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酒过三巡,一桌人喝的差不多了,道别后闫宝书等人回到了宾馆,四个人凑在房间里开启了小型会议,闫宝书靠着床头坐着,冯海棠一旁闷声不语,而陆向北和完四宁如今也不是从前的死对头了,两个人抽着烟,唠着磕,“向北,你和顾军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他这人到底咋回事啊?” 陆向北摇了摇头,“以前还能拿捏的准,现在真是……”陆向北面带厌恶神色道:“看他一眼就有种癞蛤蟆趴脚面上的感觉。” 完四宁噗嗤笑了,“对对对,形容的对,咱们都没想到这小子会这样,这城府可真是够深的。” 陆向北长叹一声,“如果只是顾军一个人还真就不用担心什么,他也没胆子坏事,不过有他哥顾峰在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个狠角色,小时候就知道坑蒙拐骗了,更别说现在了。还有,再加上一个人渣高百川,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就是再世诸葛亮也得被恶心死啊。”说着,陆向北看向闫宝书,“咋不说话啊,给点意见。” 闫宝书从沉思中回过神,“别急,让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顾军出来了,这可是个从正面到反面的典型,哈哈,不过大只能算是半个boss,他哥是另外一半。 第173章 任谁也没办法预料到顾军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或许这就是人性的转变吧。顾军的到来就好像一颗毒气弹,混入了清水中,表面上无色无味,其实却剧毒无比,这也是闫宝书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当然,这其中还要属陆向北最难受,毕竟他和顾军曾经那么的要好。所以,闫宝书决定,快点从唐老三那里拿到彩电回去,至于唐老三吗,也轮不到闫宝书去关心。 闫宝书等人在宾馆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去唐老三那里提货,结果却出了叉子,唐老三因为昨晚和顾军喝的太多了,回去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会儿人正跟医院里躺着呢,鼻青脸肿的还断了条胳膊。 闫宝书在得知了唐老三住院之后,心里竟然萌生出了一个迷信的说法,这件事太赋有征兆性了,唐老三以前喝酒比这喝的还凶的时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跟顾军喝了一顿就摔成了这副熊样?闫宝书的直觉就是,唐老三的倒霉事在后头呢,前提是他还要和顾军继续交往下去。 这种事情说来只是一个感觉,但人类的感觉,尤其是在遇到危险之前,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特征显露出来的,闫宝书坚信着这种感觉。唐老三这一住院,提货的事情自然就得往后推了,毕竟不好在人家伤筋动骨时提这种事情,面子里子上都说不过去。 闫宝书等人买了水果,特意去医院探望了唐老三,庆幸的是唐老三自己还记着彩电的事情,他说只要他好一点,立刻就去帮闫宝书搞定这件事。闫宝书只好口头上说着不急,暂时留了下来。由于唐老三还要修养,闫宝书几个也不能久留,从医院出来时,几个人正寻摸着去哪里吃饭,突然一辆半旧不新的吉普车停到了他们的面前,几个人正好奇的空档,顾军推开车门从,冲他们招手笑道:“刚看完三哥啊?没事儿的话,咱哥几个吃顿饭 ?” 闫宝书知道陆向北不想见他,痛心疾首的感觉有一次就够了,为了不让陆向北难过,他这刚要开口拒绝,便听到陆向北说道:“行啊,你请客被?” “必须我请客啊。” 闫宝书诧异地看着陆向北,而他只是眨了眨眼睛,随即就上了顾军的车。陆向北坐在牵头,闫宝书和完四宁还有冯海棠挤在后面,车朝着市中心驶去,路上陆向北主动和顾军开起了玩笑,“你小子现在混的不错啊,车都开上了!” “嗨,这车也不是我的,跟一个哥们借来开着玩的,咋样,现在跟哪里高就呢?” 陆向北苦笑道:“我跟你比不了,我这人木讷,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的死工资,倒是你,既然都混的这么好了,咋也不提携提携兄弟我啊。” 顾军嘻笑道:“得了吧,我还提携你呢,我有那个本事吗我,你啊……”顾军叹了口气,“你也别想着套我的话,我干的那点事你比谁都要清楚,心里明镜似得干啥还要问我呢。”顾军扭头扫了陆向北一眼,笑道:“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彩电对吧,那玩应我手里有个一二十台,你们想要多少?” 陆向北不了解这东西,回头看了一眼闫宝书。闫宝书 把话接过去,“我们都和三哥说好了,就要四台。” “这样啊”顾军自顾自的笑了笑,“三哥手里的货也是从我这儿拿的,往后啊,你们想要啥跟兄弟讲,肯定比三哥给你们的便宜。” 闫宝书笑道:“顾军,你和高百川是怎么回事啊?” “他啊?”顾军摇了摇头,笑道:“这老小子也算命里行大运,那几年我在外面跑,无意中撞上了他和那个瘸丫头,我当时还挺纳闷的,你说高百川这人都混蛋成什么样了,那瘸腿丫头咋还跟着他呢?后来我知道了,高百川的混蛋从头到尾就没停止过,他竟然让那瘸腿的丫头陪人睡觉,自己从中捞取好处,我呸……当时我特他吗的想凑他……” “那为什么又跟他同流合污了 ?”闫宝书打断他话,也没用好话形容顾军和高百川的关系。 顾军无所谓的笑了笑,“高百川这人狠啊,心狠的人能干成大事儿,后来我就主动找到他了,结果怎么着,那老小子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所以说啊,这人间正道是沧桑,偶尔走一走歪门邪道也没什么不妥的。” 闫宝书听的直反胃,都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臭味相投方能称为知己,顾军和高百川现在就是这种关系,只是这个三观已经歪得让人无法忍受。就在闫宝书一时间没找到话回应顾军的时候,他笑着说:“宝书,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不就是觉着我这人歪了吗,可你也不想想,我以前过的那叫什么日子,我没有向北的条件,没有你聪明的脑袋,如果我要老老实实的活着,恐怕早被人欺负死了。” 闫宝书干笑道:“听起来还真算是个理由,社会对不起你啊。” 顾军只是笑着,没再说话了。顾军选择请客吃饭的地儿还挺气派的,他似乎也常来这边,一进门就有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冲了过来,笑脸相迎道:“军哥,你可有好几天没来了啊,干吗去了 ?” “咋了?想我了?”顾军也不避讳闫宝书和陆向北在场,在和那女服务员交谈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照着那妞儿的屁股上拧了一把。闫宝书看的直翻白眼,陆向北则是气的面红耳赤,低声道:“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闫宝书本来还挺恶心的,结果让陆向北这么一说,反倒给他逗乐了。完四宁和冯海棠也是抿嘴偷笑。顾军让人找了间包房,入座后顾军脱了外衣,笑着说:“哥几个都结婚没啊?”顾军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桌上的四个人。 闫宝书开口道:“我们没你那么幸运,一上来就遇到石翠,你可得好好对她啊。” 顾军以为闫宝书不知道他和石翠当年的那件事,信誓旦旦的说:“跟着我她是吃香喝辣的,还咋对她好啊,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男人啊,有钱了就得学会享受,哪个男人一辈子只上一个女人啊,你们说是不是。” 闫宝书真笑了,是被顾军逗乐的,他以玩笑的口吻说:“看样子你应该回古代,那样三妻四妾更能享受,不过问题是你回不去了啊,还有,你和石翠也拿了结婚证了吧?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建议结婚证可以取消,直接出台个搭伙过日子政策,合适了就过着,不合适就分开,如果 觉着可以对付一辈子,那就在生个娃,你说这样多好,你可以在外面玩,石翠也就可以了啊。” “她敢。”顾军听出了闫宝书话里的讽刺,但由于最后一句话的惊悚程度之大,直接让顾军忽略了闫宝书的讽刺,他愤怒道:“既然石翠跟了我,那就是我的人,她还想着出去玩,要是我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闫宝书笑道:“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着,男人可以玩,女人就不行?顾军,你这也太不公平了,还有,我觉着吧,咱们中国应该废除一些成语,就比如从一而终,说来都挺可笑的,结婚证都约束不了,还要什么从一而终。”说着,闫宝书转过头看向陆向北,“向北,你知道从一而终这词儿啥时候有的不?” 陆向北忍俊不禁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学习不敢你好。” “别扯那犊子了,我看啊,宝书就是太耿直了,就好像你喜欢一个人,结果那人却总想着离开家,去外地一样。” 闫宝书一愣,再看顾军时他满面笑容,冲着闫宝书挑了挑眉毛后就去拿了茶壶往杯子里添水。闫宝书知道自己不是太敏感了,而是顾军刚才话里透漏出来的讯息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难道说,顾军已经发现了他和陆向北? 闫宝书的讽刺,以及顾军的弦外之音,暂时打成了平手,谁也没赢谁也没输。饭局开始,喝酒的同时顾军试探地问了闫宝书在家里都做了什么生意,闫宝书含糊的几句话带过,尽管这样,顾军还是坚定来时的想法,“宝书啊,你在家里混的不错,有没有想过把买卖做的更大啊?” 闫宝书思路转的极快,顾军这话等同于在抛出橄榄枝,他想要和自己合作。闫宝书从前看到了他和完四宁的合作,结果怎么着,完四宁进去劳改了一年,前车之鉴,闫宝书要是还能答应,那绝对就是没心没肺傻到家了。 “啊,老实人就过老实的日子,如今的生活我很满足。” 顾军假装惊讶道:“不能够啊,你小子以前可是野心勃勃的,咋了,越老越回旋了?” 闫宝书心想,激将法对我不管用的。闫宝书脸上洋溢着微笑,“或许是吧,反正我现在很满足,野心什么得早就没有了。” 闫宝书话里套话地拒绝了顾军,待吃完饭后,闫宝书他们和顾军告别,当他们离开饭店时,隔壁包间里顾峰和是走了进来,石翠的脸色不太好看,应该是是听到了顾军在席上说的那番话了。 顾峰坐到桌前,指尖夹着烟说:“你没说错,闫宝书这人聪明着呢。” 顾军笑道:“我看中人的人,能傻吗。” 顾峰点点头,“我是不太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合作,陆向北的身份暂且不说,就说闫宝书那点阵仗,还真不够给咱们塞牙缝的。” “谁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合作成了有钱拿,没钱拿的时候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第101节 顾峰微微皱眉,“你是想……?” 第174章 由于唐老三住院,闫宝书没办法提货,留在深圳的这几天正好可以四处游玩一番。第二天一早,冯海棠敲了闫宝书的房门,结果开门的却是陆向北。冯海棠眼中扫过一丝玩味,笑着说:“向北,我和四宁先出去了,晚上你们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们。” 陆向北点点头,等冯海棠走了之后,他好像腚上挂了一颗火箭似得,飞速扑到了床上。闫宝书还未起床,昨晚回来虽然心累,但他还是陪着陆向北快活了一番。闫宝书不着寸缕,眯缝着眼睛看着陆向北,伸手在他的脸上揉了几下,“干嘛,一大早的还不让我睡懒觉。” 陆向北撅着嘴,撒娇似的说:“昨晚辛苦你了。” 闫宝书笑道:“知道我辛苦,还这么早折腾我。” 陆向北昨晚回来见闫宝书心里有事儿,一早准备话就没好说出口,现在闫宝书心情恢复了,他觉着时机到了。陆向北用指尖在闫宝书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起身时笑着说:“等我一下。”陆向北神神秘秘的去了卫生间,在闫宝书满脸疑惑的时候他再次返回,扑到闫宝书身上,彼此间贴着鼻尖,“宝书,咱们结婚吧。” “哈?”闫宝书惊讶的说不出话,“陆向北,你没疯吧?” 陆向北看上去不太高兴,“咋了,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闫宝书竭尽全力地解释道:“向北,我没心理准备啊,主要是你一点风都没透给我,这让我有点方。” “方?啥意思?”陆向北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答应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人了,我们要为对方负责。” 闫宝书张开双臂圈住陆向北的脖子,“这还用说啊,我当然愿意了,只是……我想知道你突然说这个的理由。” 陆向北微微一笑,低下头在闫宝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结婚了,以后你就会把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无论你做什么事,你都会顾及到我,我真怕你一个人在这么下去,哪一天会出事,我不想失去你。” 闫宝书张了张嘴,感动的抱紧了他,“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这么喜欢你,担心你是正常的,那你呢,有没有做什么事情之前想过我?” 闫宝书轻叹一声,“向北,你太过于了解我了,虽然你心里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陆向北高兴的不得了,“我也爱你,真的。” 整整一天,闫宝书和陆向北蜗在宾馆里没有出过门,腻歪恩爱了一整天,总算把满腔的爱意都表达出来了,至于陆向北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东西,是他从北京回来之前,特意去了百货大楼买的,是一对戒指,很便宜,不值几个钱,但这对戒指却承载了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最深最真挚的爱情。 小撸怡情大撸灰飞烟灭,鱼水之欢也是这么个道理,陆向北的体质不知比闫宝书好上多少倍,于是这一天过去了,闫宝书的腰却一直在隐隐作痛,除了这个,闫宝书最大的感觉就是觉着困,觉不够睡啊。而他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在他沉睡的期间发生的。陆向北瞒着闫宝书,带着完四宁还有冯海棠找了唐老三提货,当然这也是唐老三的意思,说是拿了货他们也可以早点回去,毕竟在这里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开销。 唐老三这人就这德行,对熟稔了的兄弟都还算热心肠。可关键问题在于,唐老三因为住院不能够一同前往,于是陆向北和完四宁还有冯海棠就中了对方的圈套。提货的地方很偏僻,这仨人才进了仓库,就听到外面有急刹车的声音,冯海棠一看那架势就觉着不妙,所以这彩电没提成,还险些连人带钱折进去。 闫宝书好歹是拥有决策权的领导,当他们蓬头垢面回来后把事情一说,闫宝书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他问是谁的主意,最后是陆向北站了出来。当领导就要有当领导的样子,无论是谁都要如此,闫宝书立刻下令让陆向北去面壁思过,谁料陆向北竟然没反驳,搬着凳子就坐到墙根底下面壁思过去了。 闫宝书把完四宁和冯海棠批评了一通,后来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件事唐老三肯定不知情,至于那些人是什么人,闫宝书心里明镜似得,可到底是谁陷害了他们呢?闫宝书仔细一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两个字,“顾军。”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好的时候是朋友,可这朋友处着也未必是真心的,顾军当初在闫宝书和陆向北身前,虽没有被他们颐气指使,但顾军肯定从某个点得到了负面的情绪,而现在的他飞黄腾达了,也混出了个人样,所以……闫宝书不想继续往下想,毕竟他不想把顾军想的那么无可救药。 “你们回去睡觉吧,明儿一早我去找唐老三。” 完四宁看了一眼墙角的陆向北,憋着笑小声对闫宝书说:“行了啊,向北也是为了你,不然不会连这事儿都做的。” 闫宝书点点头,“知道了。” 闫宝书瞪完四宁和冯海棠走了以后,他起身来到陆向北身后,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语气温柔道:“生气了?” 陆向北低着头,情绪不高的说:“没有,我的确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去了,还险些把自己给搭进去。” 闫宝书心疼的抱住他,“如果不是我睡着了,你知道我会多担心你啊?昨天你还说我们之间要为彼此多考虑多三四,怎么你转过头就忘记了?”闫宝书松开他,拽着陆向北到了床前坐下,在陆向北坐好之后,闫宝书竟然在他身前跪了下来,嬉皮笑脸的用两手在脑袋上当做耳朵,“我刚才也不对,都不给留面子的。” 闫宝书的举动彻底激发了陆向北的兽性,二话不说把人往身上一带,“你小子牛了,不过看在你这么会哄人的份儿上,我就……” “还来啊?” “你不想?” “额……想了。” 这一次陆向北只要了一回,之后两个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中午,闫宝书总算没那么困了,这才带着他们去找了唐老三。唐老三一听昨天发生的事儿,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了,他以为是哪个死对头知道了他的老巢呢。 唐老三这个院住不下去了,当即出院找兄弟们把之前的货进行了盘点,果不其然,那天之后竟然少了将近十台彩电,唐老三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这他吗的一万多块呢,怎么就出现这种事儿了,给我查,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敢打老子的主意。” 闫宝书没办法挑明告诉他,这是顾军想要黑吃黑,可要一个字都不说闫宝书又觉着过不去,仔细想了一下后说道:“三哥,你那边是不是有内贼啊?” “内贼?”唐老三眼珠子一转,“我操。” 闫宝书以为他明白了,点到为止就不在说了,他急忙从唐老三那儿提了货,下午就急匆匆地回了东北。 一趟远行有惊无险,回去之后闫宝书把彩电一分,自己那台搬回了家里,往自家院子里这么一放,在让闫宝福上房安装了个天线锅,立刻就让老闫家成为了街坊四邻再一次聚焦的重点。 “啧啧,瞅瞅人家,再瞅瞅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老闫家这老三还真有能耐,这彩电得值不少钱把。” “可不嘛,听说一千多呢。” “别瞎说,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得有外汇券知道不。” 街坊四邻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而闫宝书无意中的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闫永兴,他面色低沉,似是失落受了很大的打击,闫宝书心中纳罕,开口对街坊四邻说道:“往后大家伙都别客气,想看电视过来看就成了。” “真的啊?这老三就是仗义。” 闫宝书笑了笑,越过人群走了出去,来到闫永兴面前时他竟然想要走,“二叔,你……找我有事儿吗?” 闫永兴苦笑着,眼中含着泪花说:“宝书啊,你三叔他……他……” 闫宝书从闫永兴的状态中猜到了,“人去了吗?” “嗯嗯,走了,走了也好,省的遭罪了。” 闫宝书点点头,“那后事还得二叔你来办了。” “这个都好说,二叔就是想问问你,那个钱,能不能缓缓,你三婶儿和二子他们还得……” 闫宝书虽然看不上闫永旺,但逼死人这种事儿他做不来,“二叔,你回去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慢慢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会因为他们可怜就不要了这笔钱,毕竟也是我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至于多久能还上,这个不需要时间来限定,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闫永兴边哭边笑,“宝书,你是个好孩子,二叔替你三叔他们一家谢谢你了,你就是仁义啊,这都怪你三叔他们当初对你爸他……一步错步步错,报应啊。” 闫宝书点点头说:“二叔,回去吧。” 第175章 人老了就喜欢平静,也特别惜命,或许这和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有着脱不开的关系。闫宝书三十三了,按理来说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男人三十一枝花,可闫宝书却不想让自己成为一枝花,他甘愿在陆向北身旁当一根狗尾巴草就知足了。闫宝书重活一次,这些年一路走过来领悟到了很多从前没想过的道理。譬如,活着的意义。从前的闫宝书觉着,活着就要丰富多彩,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活着的意义,可现在的他不这么认为了,活着等于平淡,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平静的过下去。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旅游业渐渐展露头角,无限商机的涌现再一次让闫宝书的身价翻了一番。一九九一年,三十八岁的闫宝书一跃成为了通沅市十大杰出人物,并且凭借着自身的聪明才智,得到了市领导的大力支持,他除了从资产中拿出了一部分资金以外,大部分都是和银行借贷,成功地拿下了比邻哈尔滨的松花江的开发权,在这次的开发过程中,并没有人来和闫宝书竞争,换句话说就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江边地段的成功拿下不仅代表了闫宝书的成功,更代表了这里将成为通沅市的新面貌,所以在动土当天,前来剪彩的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东北建设势在必行,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东北的资源会越来越少,煤矿冶铁林业将会呈现萎靡的状态,闫宝书身为一个东北人,他的梦想就是留在这片土地上,“北大仓”将永远都是北大仓,而不是在中国富起来之后,所有的年轻人都一窝蜂的奔向北上广,而家乡的光芒却慢慢地黯淡下去。 曾经的闫宝书在大企业中就对宣传有着一手,甚至得到了领导的赏识,担任了一官半职,如今他把自己的老本行拿了出来,在对江边地段开发的过程中,他也极尽全力的进行着各个方面的宣传与推广。 闫宝书在把江堰承包下来之后,斥巨资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城堡,是按照欧式风格来构建的,就坐立在松花江面之上,并且在设计的过程中,闫宝书按照自己的想法加入了不少的现代元素,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被人们称为“水上城堡”。 因为有了这个项目的存在,闫宝书不得不紧抓其余项目的大力生产,以此来支持这个项目的落成。如今闫宝书的服装厂也开起来了,员工多大几百人,甚至就快要破千了。宝宁大酒店也在通沅市站稳了脚跟,但凡来这里出差的或是旅游的,又或者是外国友人,几乎都是选择住在了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收入项目,也就是闫宝山的养猪场。这些年,闫宝山对养猪场投入了无尽的心血,终于有了今天繁盛的面貌。闫宝书自知在这个项目中投入的心血不多,所以每年从这里拿走的分红只有二成,可就在闫宝山知道了闫宝书拿到了江堰的开发权之后,闫宝山不遗余力地选择支持自己的弟弟,他把这些年来的收入全盘奉上,并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回了一趟城里。 闫宝山的儿子挺老大了,不过却比闫宝福的孩子小了几岁。以前从没有人想过,老闫家的几个孩子还会在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闫宝山这回回来也赶巧了,碰上了个好日子,当然了,是孩子们的好日子。 六一儿童节这天,闫宝山闫宝福兄弟两个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趟动物园,可惜这里的动物园太破太旧,并没有什么看头,大人们觉着如此,而孩子们却不以为然,依旧高兴的合不拢嘴。 到了晚上,他们回来,闫玉芬和王姑娘张罗了一桌子菜,兄弟几个围绕着桌子坐下,闫宝山是大哥,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说一句啊,咱们家能有今天的景象,那都是宝书的功劳,所以啊,我建议让宝书来讲几句。” 闫宝书也不推却,笑了笑说:“好,那我就当仁不让了。”闫宝书清了清嗓子,“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大姐,还有几个小辈的,我呢要说的话不多,从前呢我不理解咱爸为什么那么执拗,在三叔他们不爱搭理他的时候还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现在我明白了,骨肉至亲,无论我们走到哪里,终究都是最亲的人,上一辈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今儿我把话撩这儿,只要有我闫宝书在这个家里一天,我们这一大家子就都是亲人。” 闫宝福湿了眼眶,点头说道:“宝书说的对,从前我和大哥不对付,但现在日子都这么好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记仇的呢。” 闫宝山应声道:“从前我恨咱爸,恨这个家,我以为只要没有了咱爸没有了这个家,我的日子就能够过的一帆风顺,后来我渐渐明白了,无论咋样,还都得是自家的兄弟姐妹最亲。” 闫宝书被这种场面感动了,他扪心自问,“宝书,你在天上看得到吗?我没有白借用你的身份,我让这个家又和睦了。”闫宝书重重地拍了几下胸脯,眼中含泪道:“我还有几件事想说,首先就是宝龙玉香玉芳的事,这三个孩子都跟北京待着呢,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用不着咱们操心了,可是……”闫宝书看向一旁坐着的闫玉芬,如今的她都四十了,虽然看上去很时髦没有什么老态显露,可闫宝书还是最心疼她,“姐,是时候放下了。” 闫玉芬见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足足愣了有好几秒,之后就笑了起来,“哎呀,你们嘎哈又说我啊,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一家人都不知怎么说下去了,倒是闫宝书,犹豫片刻后说道:“姐,我想等着这边的事情忙完了,让你陪着我出国一趟,还有宝龙,我需要你和他的帮忙。” 闫玉芬笑道:“这有啥不行的,姐跟你去。” 闫宝书叹了口气,他这么做除了想达成一个事业上的目的之外,更多的是想让闫玉芬出去走走,眼界开阔了,遇到好男人的几率也就多了,虽说一个人也能够过的很好,但闫玉芬的内心里,却是极力渴求被一个男人爱护着守护着的。 闫宝书顿了顿,转移了话题说:“今天还有件事想跟大家宣布,我知道可能说出来会让你们无法接受,但我还是要说。”闫宝书站起身,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出了屋,他把一直等候在门外的陆向北叫了进来。 “向北来了啊。”闫宝福特待见陆向北,一见他进门立刻搬椅子那碗筷的。 “哥,让强强带着弟弟妹妹去小屋待会儿吧。”闫宝书不好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后,王姑娘立刻让儿子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小屋。等到屋子里静下来之后,闫宝书深吸一口气粗气,扫了一眼紧张的陆向北说:“哥姐,我今天想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一直都不结婚的理由。” 闫宝书如今都三十八了,早几年他可以用事业来当借口,可现在不行了,外面对闫宝书称赞的有,讲闲话的更有,嘲笑他虽然有钱但却是个光棍,没有姑娘愿意给他当媳妇儿,也有人暗地里传着闫宝书那方面不行的事情。闫宝书可以对这些流言蜚语持无视态度,可家里人不行,尤其是闫宝福,每次听到了免不了要和街坊四邻吵上一吵,而随着闫宝书的年纪越来越大,若是在不给出个交代,家里人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外头的人呢。 闫宝书也是犹豫再三,借着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的时候选择说出了实话。 闫宝山和闫宝福都是男人,他们很早就想过闫宝书迟迟不肯结婚的问题,夜里也会和媳妇儿唠一唠这件事,可惜的是最终也没能得出个结论,如今闫宝书主动地要说出实情,一家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等着后续……除了,闫玉芬。 这边闫宝书刚开口,闫玉芬就站起来,她眼中含着泪花说:“你们唠着,我出去看看外面还有一个汤呢。” 闫宝书也很惊讶,在闫玉芬走了之后他都没反应劲儿来。 闫宝福急不可耐,“宝书,你倒是说话啊,为啥不肯结婚啊。” 闫宝书回过神来,在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的注视中牵起了陆向北的手,“大哥二哥,我喜欢的人是陆向北,我从十七岁就跟他在一起了。” “啥玩应儿?”闫宝福惊讶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旁边的王姑娘吓的嘴张的老大。闫宝山也懵了,而他媳妇儿更是吓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男人喜欢男人,这可真是前所未闻啊! 闫宝书知道,想要家人一时间接受这个讯息不太可能,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若这个时候他还要打退堂鼓,那陆向北在自家的困境可要比他难上千倍万倍啊,他不想让陆向北孤军奋战,并且还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孤军奋战! 作者有话要说:  闫宝书这是和自家人出柜,时候挑的很好,不然又没机会说了,至于后面的发展,大都是围绕着陆家继续下去的,当然,最大的boss还没解决呢,包藏祸心的顾军很快就会来找麻烦了。 九十年代虽然好了许多,但对同性之间的接受程度跟本就不用想,可那个时候已经有这种情况出现了,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时候的公园还有人逮来着! 第176章 闫宝书说出来的这件事太过于沉重了,仿佛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老闫家的房顶上,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其中属闫宝福的反应最为巨大,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闫宝福脸色涨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他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丝毫的犹豫都没有,操起板凳就朝着陆向北砸了过去。 闫宝书反应迅速,拉着陆向北躲过了闫宝福的攻击,“哥,你这是干啥啊。” 闫宝福气急败坏道:“我干啥?我要打死这个王八犊子,我就说吗,从小到大你们两个天天黏在一起,从前我们都是傻狍子,还以为你们两个比亲兄弟还亲呢,结果咋样,你们给我们来这么一出,好好的小伙子一直熬到现在,你说你们……”闫宝福打心眼里心疼自己的弟弟,所以这件事的责任他全部归属给了陆向北,“陆向北……我们老闫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么对我们吗,宝书多好一个孩子啊,怎么就走到今天这地步了?” 陆向北从闫宝书的身后走上前,毫不怯懦道:“二哥,你骂的都对,是我耽误了宝书,如果没有我,宝书一定早就娶妻生子了,不过今儿我也敢作敢当,真人不说暗话,我和宝书是不会因为任何困难分开的,我也知道你们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都没关系,哪怕你就是现在要打死我,我也都认了,但要让我和宝书分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第102节 “你你你……”闫宝福气的脸红脖子粗,再想着找东西揍陆向北时已经被王姑娘拦了下来,她小声对闫宝福说:“孩子们都让你吓到了,你这是干啥啊,有事不能好好说?”说完,王姑娘用眼色告诉闫宝福,门外的几个孩子都在朝屋里偷看呢。 闫宝福扭头看向门口,心里窝火地嚷嚷了一句,“看啥看,都给我去小屋待着。” 几个好奇的孩子吓了一跳,急忙躲进了小屋里。 王姑娘叹了口气,拉着闫宝福坐下,“你说你这脾气,宝书不是跟咱们好好说呢吗,你干啥就得破马张飞的。” 闫宝福恼怒道:“你说这叫啥事儿啊,男人和……”闫宝福觉着难以启齿,“这要是传出去,宝书还砸做人了。” 闫宝山也不能够完全理解,他思忖了片刻后说道:“宝书,大哥问你一句话,你和向北这是真的没办法分开了?” 闫宝书坚定语气道:“大哥,除了这件事都有可能。” 闫宝山点点头,这还没说话呢,闫宝福又急眼了,“大哥,你这是啥意思啊,你别告诉我你同意了?” 闫宝山摇了摇头,“这咋可能吗,就像你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要是传出去了,宝书和向北就算是完了,作风问题啊这是。” 闫宝山的媳妇儿这时开了口,“宝书,别怪大嫂多嘴,你大哥和二哥也是心疼你和向北,你说你们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这往外一走多少姑娘惦记着啊,你们咋就偏要往那个歪路上走呢。” 闫宝书没办法和他们解释的太深,毕竟他们都是传统教育出来的,和他们说什么爱情不关乎性别这种话题,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毫无作用可言。闫宝书看着眼前的场景,久久不语,直到闫宝福要再次发作时,他才开了口,“如果我们不说,你们不是也不知道吗?今天选择告诉你们,只是不想让你们和外边的人一般见识,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 “放屁。”闫宝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说的轻巧,人言可畏你们懂吗?着屁大点的地方,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们。” 闫宝书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无奈道:“那你们什么意思呢?” 闫宝山和闫宝福对视一眼,“你们觉着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不可能的。”陆向北生怕闫宝书因为家里人的关系,顾及亲情的他选择放弃了自己,这么多年熬过来了,他实在放不下这段感情,只因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完美的闫宝书,他做不到放弃。 “啥玩应儿?”闫宝福咬牙切齿道:“不可能是吧,看我今儿不揍你个满地找牙的,你个王八犊子。”闫宝福的暴脾气上来,拎着板凳又要上,就在闫宝山等人拉着他的时候,屋门突然开了,闫玉芬拎着炉钩子进来,猛地朝桌子上砸了下去,碗筷被砸碎崩地到处都是,一家人也都因为她的这个举动愣住了。 闫玉芬板着一张脸,“嘎哈呢?咋滴了,宝书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他不就是……不就是喜欢向北吗,咋滴了,我就看着挺好的。”闫玉芬或许是因为太激动太生气,眼眶竟然红了。 “姐,你说啥呢这是?”闫宝福惊讶道。 “我说啥你听不懂啊?”闫玉芬拎着炉钩子指着桌上的人,“都给我听好了,宝书和向北这件事谁敢往外传,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宝书和向北爱咋滴咋地,只要他们过的好就行,再说了,向北对宝书咋样你们不是看不到,人心都是肉长的的,你们别瞎了自己的狗眼。”说完,闫玉芬扔了炉钩子就出了屋。 闫宝山和闫宝福对视一眼,闫宝福带着哭腔说:“这叫啥事儿啊。”闫宝福一屁股坐下,猛地灌了一杯酒,“我这是心疼我弟弟啊,他咋就……” 闫宝书心里难受的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把事情说出来,这往后的痛苦和麻烦事会源源不断的。这件事暂且就这样了,晚上他送陆向北回家,两个人漫步在马路上,陆向北轻声说道:“宝书,你后悔了吗?” “没有。”闫宝书摇摇头,“我从没后悔和你在一起,只是一想到家里人的表现,我就有些难受。”闫宝书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陆向北说,“向北,你的问题可比我的难啊,到时候我们又要怎么面对呢?” 陆向北毫无头绪,“宝书,你最聪明了,你想个办法好吗?” 闫宝书苦笑道:“我也是人啊,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是啊……”陆向北轻叹一声。 “感情问题不比其他问题,处理的不好,是很容易出现裂痕的,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将来你要面对你的父母,在这一点上,我很愧疚,毕竟是我对不起你的父母。” 陆向北猛地抱住闫宝书,“别担心,凡事都有我呢,我不会辜负你的。” 送走了陆向北,闫宝书落寞的往家走,快到门口时,他看到了一个身影,走过去时竟然是闫玉芬在门口等着他。闫宝书对闫玉芬今天的表情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他走上前,轻声道:“姐,这么晚了咋还没睡呢。” “等你呢。” 闫宝书点点头,“姐,你是有话……” 闫宝书话还没说完,闫玉芬手上一挥就抽了闫宝书个嘴巴子,闫宝书愣了片刻,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闫玉芬反手又是一巴掌。闫宝书不再躲闪,低头站在她面前。闫玉芬哽咽道:“刚才这两巴掌是替咱爸妈打的,打过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傻孩子啊。’闫玉芬冲上前抱住闫宝书,“你说你咋就这么混蛋呢。” 闫宝书安抚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姐,我知道你们无法理解,但这件事我不认为我错了,我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闫宝书叹了口气,“姐,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闫玉芬嗯了一声,“我很早就发现了,但我一直都没敢说,我自己安慰自己,说你和向北还小,长大了就好了,我后悔啊,要知道回变成今天这样,我早就应该……” 闫宝书抱紧她,“姐,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闫玉芬哭泣道:“从小到大,你最疼姐了,什么事都记挂着姐,可是姐心里苦啊,当年高百川的事情让我到现在都走不出来,可你不同啊,你为啥还……”闫玉芬说不下去了,抱着闫宝书痛苦一阵后说道:“这往后你可咋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不想和向北分开。” “傻孩子,你知道这得多苦吗?” “知道。” “哎……”闫玉芬推开闫宝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进屋睡觉吧,往后这件事都不许再提了。” 这一夜闫宝书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脑袋里乱的狠,自从这天过后,闫宝书在这个家里出入都觉着有些尴尬,虽然其他人像是说好了一样,都如从前那般对他。十天之后,闫宝山带着老婆孩子回了东方红村,临走前他拉着闫宝书聊了一夜,他说他和闫宝福还有闫玉芬聊过了,这件事就当没听过,你们的日子自己折腾去吧。 闫宝书对此很满足,并不奢望他们鼎力支持,这也算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闫宝书的问题姑且算是解决了,可陆向北那里的问题还在不断涌现,一九九二年的夏天,水上城堡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建军坐不住了,某天夜里在家里开了个会议。陆建军老了,头发斑白,但气势犹在,陆向北上头的三个哥哥都结婚成家,老大的孩子都已经快上高中了,所以一家人不得不把重心放在陆向北的身上了。 陆向北在一家人的批斗中存活下来,第二天就偷偷的拎着行李躲到了宝宁大酒店里,在闫宝书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把陆向北带到家里和自己同住,闫宝福见到他还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可就在闫宝书说他是因为自己被家里人赶出来时,闫宝福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叹了口气说:“你们就作吧,可劲儿的作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段时间就让陆向北躲在闫宝书的被窝里吧! 哦对了,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看过没?94年播出的,当时可红了…… 第177章 陆向北的自身情况就和闫宝书有所不同,他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不过就眼下而言,他也只能躲出来了。闫宝书最近愁容满面,多半还是为了陆向北而着急上火,这老陆家可不比老闫家,一旦发现了他和陆向北的关系,保不准儿是要破天的。 陆向北在家这段期间,接到了上头的调派,进入了公安部工作,出来进去的都是一水儿的军装,尽管三十好几了,但那长相绝对是一等一的出众,浓眉大眼看了就让姑娘们稀罕,可见这“老小伙”还是非常吃香的。白天,陆向北去单位上班,晚上下班就去闫宝书那边儿睡觉,吃喝拉撒睡都是在这边解决的,和闫宝书之间也无声无息地培养出老夫老妻的默契感。 闫宝书大致也是如此,白天去监工,晚上累的回家连挪窝的力气都没有,就连洗脚水都是陆向北打的,而后他就躺在炕头,让陆向北帮他洗脚。水上城堡的工程太过繁琐,细节上要做到十分准确的把握,再加上各界领导对此次项目的重视,闫宝书也觉着压力山大,也幸亏有了完四宁等人的帮忙,不然就凭闫宝书一个人,肯定就埋在这个坑里爬不出来了。 东北施工不比南方,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工人们很难连续作业,尤其是遇到鹅毛大雪的天气,闫宝书不得不放假几天让工人们调整休息,待天儿好点的时候再次开工。闫宝书提出水上城堡计划时预计是一年半之内完工,为了防止过多浪费时间和金钱资源,闫宝书也不得不在年后加紧对工程催促。 九三年的春节,不同于以往的春节,不仅是闫宝龙带着两个妹妹从北京回来了,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也不似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只是唠嗑嗑瓜子,由于今年家里有了彩电,一家人围绕在一起也能够看上一场精彩的春节联欢晚会了。闫宝书还记得,春晚是八三年始播的,可那时不少家庭都没有电视,老闫家尽管富裕在先,也是等到了今年才拥有了第一台彩电。 “哥。”闫玉香攥着一把毛嗑上了炕,如今已长成大姑娘的她美丽动人,穿着打扮也融入了当下的潮流,她如今在北京的医院里当护士,工资还算可观,这些年在外读书工作,好不容易回来了,看到闫宝书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这个当妹妹的心疼的难受。 闫宝书靠在炕头,笑眯眯地说:“咋了?” “能咋,跟你亲近亲近呗。”闫玉香挨着闫宝书坐下,挎着闫宝书的胳膊说:“哥,我在外面这些年,可想你了。” “是吗?”闫宝书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刘海。 闫玉香笑道:“哥,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件衣服,不值啥钱,你没事儿在家的时候可以穿。” 闫宝书欣慰道:“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知道心疼人了。” 话音落下,闫玉芳也跟着坐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盆冻梨,这还是闫宝福前些天去市场上抢来的。东北人爱吃冻梨冻柿子,逢年过节必不可少,再加上东北到了冬天那就是个天然的冰箱,冻梨冻柿子饺子冰棍往雪堆里一埋,想吃的时候挖出来照样新鲜。闫玉芬爱啃冻梨,洁白的牙齿在上面咬过,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哥,你吃不?” 闫玉香拦住她,“给哥拿个新的,谁吃你那狗剩。” “得了吧,哥不嫌乎我埋汰。”闫玉芬笑呵呵的,从外貌上来看,她和玉香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还是有些区别的,玉香更为闯实,玉芳要温柔些许。 闫宝书看着两个丫头都长大了,心里涌现出不可言喻的欣慰。闫宝书这边和两个丫头聊的热切,那边闫宝书却缠着陆向北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闫宝龙因为在北京上学,那段时间没少跟着陆向北四处走,就感情而已,也胜过亲生兄弟了。 电视里,春晚的节目正火热的进行着,对比现代的春晚,那时候还是年味十足的。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八七年的一首春天里的一把火,直接把大兴安岭都给唱火了。当然,这只是个巧合,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新年的钟声响起,闫宝龙拿着鞭炮出了门,为了配合时间,十二点一到,屋里锅台下饺子,院里鞭炮响翻天。 闫宝书爱吃饺子,最爱的是芹菜肉和韭菜鸡蛋,皮薄馅多,咬一口满嘴流油香味四溢,再加上蒜泥,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加起来竟然吃了七十多个,到了凌晨三天多,两个人还守在偏煞子那屋守岁。 陆向北晚上喝了点酒,脸色发红,拍了拍肚子后从兜里掏出个红包,“给你的。” 闫宝书笑道:“咋了,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咱两这情况怕是以后都没办法有孩子了,为了防止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老,咱们这个岁数得压住啊。”陆向北尽管是笑着的,但内心的酸楚也只有闫宝书能够理解。闫宝书伸手接过红包,随即从兜里掏出给点钱,直接塞到了陆向北手心里,“给你的。” 陆向北笑着收下,“哎,我想吃冰棍。” 闫宝书看着他,“那你去院里挖两根出来,我要那个雪人的。” “行。”陆向北下炕出了屋,没多会儿瑟瑟缩缩的回来,他把一根雪人形状的冰棍递给了闫宝书,“这玩应儿好吃吗,还是小奶糕最带劲儿。” 闫宝书笑嘻嘻地说:“我这个五毛一根,你那个两毛一根,你说呢?” “啥玩应儿?”陆向北仔细看着手里的小奶糕,骂道:“这都是冰了,哪里有奶啊。” 闫宝书大笑,在炕上打滚,“要么说你傻吗。” 冰棍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两个人吃了冰棍之后,便拉灯钻被窝了。大年初一,完四宁做东要请吃饭,闫宝书和陆向北穿戴整齐的去赴约了,四个人同样的心思,脸摆在一块能凑出麻将的四饼了。 “哎哎哎,我说干啥呢这是,大过年的,都别摆着一张臭脸了。”完四宁受够了这样的气氛,“奶奶的,以前穷问题多,现在富了还是一堆麻烦,你说咱们四个可咋整啊。” 冯海棠叹了口气,“现在宝书的问题解决了,咱们三个可……” 陆向北无奈道:“别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吃,吃完了出去玩,放松一下心情,我听说铁道东那边有人弄狗拉爬犁,还有冰刀呢,咱们几个去瞅瞅?” “我看行,快吃。” 难得这回他们没有喝酒,吃了一顿大餐之后就结伴出去玩了。曾几何时,他们也这样飞驰在冰面之上,那时的他们都无忧无虑,固然穷却也开心,如今的他们长大了,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柴米油盐就是前途事业,岁数到了,还得来那么一条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怎么和自己喜欢人的生活在一起,就这么难呢? 兴许是玩的兴奋了,几个人暂且抛开了烦恼,多年不滑冰的闫宝书动作上生疏了不少,陆向北和完四宁也差不多,几个老胳膊老腿的老男人凑在一起和一群年轻人抢地盘,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宝书,你扶着我点。”陆向北大笑,拉着闫宝书的手往前滑。 完四宁和冯海棠跟在后头起哄,“你们两个悠着点,别摔个大马趴。” “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陆向北加快速度,拽着闫宝书往另一方向滑去,两对就此分开,在人群中互相看不到了身影。 半个小时候,闫宝书累的气喘吁吁,他来到雪堆上坐下,摆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咱们是真的老了,滑这么一会儿就浑身难受。” “哈哈哈哈。”陆向北笑着坐到闫宝书身旁,像是累了似得躺在了雪堆上,“宝书,今天晚上星星真多。” 闻言,闫宝书躺到他身旁,应声道:“是啊,真多,还很亮呢。”说完,闫宝书眨了眨眼睛,“如此良辰美景,要不要来高歌一首助助兴啊?” “好啊,我还真有段时间没听你唱歌了。” 闫宝书清了清嗓子,唱道:“青春少年是样样红,可是太匆匆、流金岁月,人去楼空、人生渺渺在其中……” ———— 新年开春,工程再次启动,这回闫宝书和陆向北全身心投入其中,为的就是赶抓进度,希望能在预定时间内竣工,也就是在这百忙之中,一个闫宝书不愿意看到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闫宝书在生意做大之后,也逐渐地完善了管理阶层,他租下了厂里的一幢三层下楼用来办公,这天他和陆向北正在办公桌前看这几年的损耗报表,看的正入神之际,静儿敲门进来,“闫总陆总,有人来访。” 闫宝书一愣,“谁啊?” 静儿并非秘书,不过是回公司遇上了这人而已,“是顾军来了。” 闫宝书和陆向北均是一愣,“他怎么回来了?” 静儿并不知道曾经的事情,好奇道:“要让他进来吗?” 闫宝书犹豫片刻,“嗯,让他进来吧,顺便让小王冲两杯咖啡进来。”闫宝书快速地收拾了桌上的报表,和陆向北分坐两头等待顾军的到来。 顾军是孤身一人来的,他比从前干练了不少,但在干练的外表下,却隐藏一种老奸巨猾的气息。顾军笑面虎般的进门,“我的大兄弟们啊,我可想死你们了。” 第103节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有没有同样爱吃芹菜肉饺子的?请举手按爪,还有冻梨冻柿子,瓜子毛嗑,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去摘向日葵的脑袋,回来把籽儿取出来吃,那就是毛嗑,还没炒过的。 还有冰棍,那时候都是批发的,在厂子里,一箱子才不到十块钱? 最近我超级迷冰上的尤里,所以今天写到滑冰,简直不要太兴奋。 第178章 顾军在闫宝书和陆向北的心里已经被贴上了“不速之客”的标签,对于他的到来,两个人虽感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厌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军既然是客客气气上门,闫宝书也没有下逐客令的道理,他起身相迎,和顾军寒暄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回来之前应该说一声啊,我和向北好去接你。” “唉呀妈呀,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顾军像从前那样搂着闫宝书往屋里走,到了椅子前坐下,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末了还吐出点茶叶梗,“这啥茶叶啊?咋这么苦呢。” 陆向北笑道:“啊,我叔从村里拿来的,不是啥好茶。” “难怪了。”顾军撇了撇嘴,放下杯子后说:“赶明儿我给你们带点茶叶回来,那味道才叫正宗呢。”顾军像是自言自语,因为没有人接他的话,待他说完自己也感觉到了尴尬,笑了笑说:“我这离开家里太多年了,回来瞅瞅,没想到变化还真挺大的。还有就是宝书你啊,真是今非昔比了,这生意做的够大的啊。” 闫宝书笑了笑,“运气好点,也就做起来了。” “那不能够,你小子从小就聪明,这可不是单纯的运气就能够成就的。”顾军叹了口气,神情羡慕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就没佩服过谁,宝书你算一个。” 闫宝书微笑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陆向北实在听不下去了,虽然没板着脸教训顾军,却也没多少笑容,“顾军,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打算回村里看看你家人?” “家人?”顾军耸了耸肩,冷笑道:“除了我哥,该死的都死了。” 陆向北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奶她?” “啊,早几年的时候身子骨不行了,熬不住就走了,其实这样也好,她也享不了福了,就别再这个世界上遭罪了。”顾军虽然变了,但内心的良知或许还有,闫宝书并不认为他此时露出来的哀伤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但也仅限于几秒钟,之后的顾军又露出了一副老奸巨猾的嘴脸。 顾军这一上午都在闫宝书的办公室里待着,也不说有事儿,就只是闲话家常,直到中午饭点的到来,静儿从外面推开门,问道:“宝书哥,你们的午饭咋说,是跟这里吃还是?” 闫宝书看了眼顾军,“出去吃。” “那行,我不管你们了啊。”说完,静儿关门走了。 顾军始终注视着门口,笑眯眯地说:“这静儿长大了,咋变的这么漂亮呢。” 有一种动物只要它一撅屁股就能闻到一股子骚味,以前闫宝书没发现顾军有这个特点,但就在刚才他夸静儿变漂亮了以后,闫宝书才有所警觉,脸色不太好看的警告他,“你小子咋还那个德行,小心石翠知道了饶不了你,跟你离婚。” 顾军也不辩驳,嬉皮笑脸的起身,“你们去吃饭吧,我得回去了,我哥和高百川估摸着还等着我呢。” 高百川也回来了?闫宝书皱了皱眉,随即笑道:“那行,那我和向北就不留你了,改天有时间你过来,咱兄弟几个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好说,我跟这儿腻一上午了,也是该回去了。”顾军边说变往外走,“你们也别送了,收拾收拾自己去吃饭吧。” 闫宝书点到为止,送走了顾军后把办公室的门一关,怒气冲冲的往椅子上一坐,“你说顾军咋好好的就变成这样了呢。” 陆向北心里也不得劲儿,“这人啊,说变就变,比那一年四季春夏秋天还分明。”陆向北疑惑的看了一眼闫宝书,啧了一声说:“宝书,我咋觉着顾军这次回来是有事儿呢,刚才跟这儿我就想问来着,可我看你一直没吭声我也就没问。” 闫宝书长叹一声,“他啊……就是包藏祸心,既然他现在不说,那之后肯定得找机会来说,我就是有点看不懂他想干嘛呢。” “这小子,现在都赶上定时炸弹了。” 闫宝书苦笑道:“不回来还好,这一回来啊……”闫宝书摇了摇头,“哦对了,明儿得让冯海棠联系一下唐老三,希望能从那边得到点有利的线索吧。” 中午,闫宝书和陆向北出去到了宝宁饭店吃饭,到了下午完四宁和冯海棠来了,四个人坐下来开始围绕着顾军聊了一下午,到了第二天,冯海棠联系到了唐老三,经过一番询问,唐老三那边只说顾军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听到这一消息,闫宝书陷入了沉思,他的直觉告诉他,顾军这次回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于是,闫宝书和陆向北等人就在猜测中度过了一个短暂的时间,之后发现顾军真的没有什么举动之后,几个人也就没再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水上城堡那边出了事,工地上的建筑材料竟然出现了问题。 闫宝书为了解决这件事,把所有的管理层都叫了过来,召开了一次大型会议,坐下来之后一一盘问,竟然是在完四宁兄弟那边出现了问题。这人也不知是从哪里找到了便宜的供货商,建筑材料都比市面上便宜不少,也正是因为他想省钱,这才出现了这一重大问题。 完四宁恼羞成怒,拍着桌子骂道:“你小子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宝书拿下这个项目容易吗?我们都这么信任你,你咋就能暗地里动手脚?”完四宁气急败坏的抓起杯子就要往那人身上砸去,中途被冯海棠拦了下来,“行了啊,你别给宝书找麻烦了,问题既然出现了,咱们赶紧想办法弥补。” “咋弥补啊?这么一批建筑材料不能用,这要是用了,城堡塌了还不得砸死人,到时候那就得吃官司,宝书一准得进去吃牢饭。”完四宁气的来回踱步。 闫宝书在完四宁的话中得到了提示,他一拍桌子,“对,四宁说的对,宁可自己亏了也不能做豆腐渣工程,这要是出了人命,吃牢饭是小,毁了别人一家才是大,丧良心的事儿不能够干。” 陆向北深思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闫宝书想了想说:“这样吧,从服装厂和饭店入手,看看还有多少资金能用的,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要紧巴一点过了,直到水上城堡竣工开张。” “宝书……”完四宁咧嘴说道:“宝书,你这不是办法,那批建筑材料可是一笔大数目,酒店和服装厂的流动资金不一定能够啊。这刚开春,两边也都是用钱的时候,我前几天刚算了一笔账,这酒店这边能拿出的钱真不够。” 闫玉芬和静儿也在场,如今的服装厂由她们共同管理,既然完四宁提了出来,她们也顺着话开了口,“宝书,四宁说的对,服装厂这边刚刚把大笔的款子投入到了生产新款服装当中,手里剩余的流动资金若是拿出来,我怕……” 闫宝书面色沉重,“既然这样……那我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会议到了这里就散了,完四宁还要上前和闫宝书说什么,却被冯海棠拉走了。等到会议室里只剩下闫宝书和陆向北两个人时,陆向北走过去握住了闫宝书的手,“别急,凡事都有办法解决的。” 闫宝书无可奈何的拍了下脑门,“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既然选择了经商这条路遇上点危机我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要面对的时候,这心里啊……”闫宝书苦笑着拉着陆向北手放到胸口,“难受啊。” 陆向北抱住闫宝书,“别难受,咱们一起想办法。” “哎……我想好了,明天去银行吧,看看能不能在贷款出来,希望能顺利吧。” “行,我陪你去。” 翌日,陆向北从单位请了假,陪着闫宝书去了银行,结果可想而知,银行也不是闫宝书家开的,先前贷过的款子尚未还清,这次又要贷,银行那边纵然有心支持,却也爱莫能助。到了中午,闫宝书横拉硬扯总算把负责人拽出来吃了顿饭,饭桌上没有谈一丁点有关贷款的事情,等到人吃饱喝足走了之后,闫宝书立刻耷拉了脑袋,“咋办呢?” 陆向北也是毫无头绪,“再想想,看看还能从别的地方挤出钱不,哦对了……我家以前的老房子还留着呢,要不就卖了。” “不行,你爸不会答应的。” “这有啥,没事儿的。” 闫宝书依旧摇了摇头,“就算是卖了房子,恐怕也……” “哟,吃着呢?”闫宝书话都没说完,顾军就从身后冒了出来,伸脖子往桌子上看了一眼,“这是吃完了?” 闫宝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陆向北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顾军左右扫了两眼,“咋了?这是有事儿了?”顾军有备而来,坐下之后招呼服务员重新上了一瓶酒,待酒满在杯里,他才开腔说道:“宝书,兄弟这几天都听说了,你那边出事儿了。” 闫宝书一愣,“你听说了?” “嗨,这巴掌大的地方屁大的事儿都能传二里地,我知道不是正常吗。”顾军拍了拍闫宝书肩膀,安慰道:“别急,天无绝人之路,这不……兄弟我听说你有难,立刻就赶来了。”顾军笑着拍了拍胸脯,又说:“宝书,兄弟也是直肠子,水上城堡这买卖有的赚,既然你这出了问题,那我可以帮你把钱补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开发权得算咱两的。” 闫宝书面无表情,陆向北倒是惊讶的有些异常,“顾军,你知道你说啥呢吗?” “向北……”顾军笑嘻嘻的说:“我当然知道自己说啥呢,不过你也别激动,这事儿还得看宝书的。”顾军话里套话,意思就是说,你陆向北和闫宝书好不假,但这个决定权还在闫宝书的手里,你小子就消停的闷着吧。 陆向北吃了个干瘪,气的脸色涨红。暗地里,闫宝书握住了陆向北手,冲着顾军微笑道:“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聪明,没想到你聪明的已经到了狡猾的地步,我说你回来这么半天没动静呢,跟这儿等着我呢。”闫宝书眯缝着眼睛,视线中透出冰冷的寒意。 “过奖过奖。”顾军依旧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急,这件事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就不参合了,到时候回广州照样发达。” 闫宝书笑着点头,“行,那我回去考虑考虑。” 闫宝书示意陆向北去结账,完事理都没理顾军就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闫宝书气的想骂娘,“向北,我总算知道城堡那边的问题是谁干的了,四宁的兄弟不过就是颗棋子,这背后捣鬼的就是顾军,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来找我谈合作,我是不会同意的,他暗中找人给了我一批残次材料,这样我手里的资金肯定不够重新买材料的钱,如此他就可以顺水推舟既卖了个人情给我,又让我不得不答应他合作,他真是太损了,缺德兽。” 陆向北也气的牙根痒痒,“我操他大爷的,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问问他。” “别啊。”闫宝书拽住了他。 陆向北诧异道:“咋地,你还真要跟他合作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办法,现在不能得罪他,如果我没办法凑到钱,和他合作就势在必行,再看看吧。” 走投无路,陆向北也只能和闫宝书一样,暂且搁置,日后妥协。 回去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闫宝书四处奔波,依旧是银行酒店服装厂,到了最后他还特意跑了一趟东方红村,找到了闫宝山说了情况,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一年之计在于春,所有行当都要进行投入,闫宝山那里也是如此。闫宝书身心疲惫的回到了城里,这还没进家门呢,就看到街坊四邻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闫宝书纳罕的挠了挠头,继续往家走。 闫宝书推开大门,还不等迈开步子跨过门槛,里面闫宝福一把将他拽了进去,紧接着大门一关,“你可回来了,出大事儿了。” 闫宝书茫然道:“咋了?” 闫宝福张不开口,只好王姑娘代劳,当嫂子的把闫宝书拽到一旁,小声说道:“外头也不知道是谁嚼了舌根子,把你和向北的事情传出去了。” “啥玩应儿?” ------------ 宝宁大酒店里,顾军躺在房间的床上啃着鸭梨,翘着腿高兴的模样说:“哥,你别担心,宝书肯定会和我合作的。” 顾瞳看着他,“你说陆向北和闫宝书是那种关系,你确定吗?” “不确定啊,我猜的。” “那你也敢到处说?” 顾军大笑,“就是因为没证据才可以乱说吗,等到闫宝书和我合作了之后,他们自然能想到办法解决问题的。” “你就不怕闫宝书怀疑到你头上?” “得了吧,从我找到闫宝书那天起,他就已经猜到是我干的了。”顾军把啃完的鸭梨扔到了地上,看着房间的装修说:“我这人就见不得人比我过的好,尤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比我过的好我就浑身难受,我一定要比他们高一头。” 顾瞳冷笑道:“那要是你哥我呢?” “照踩不误啊。”顾军嬉皮笑脸道:“哦对了,不用大力宣扬陆向北和闫宝书的关系,等到了他跟我合作之后,再去宣传,那样子他就没办法在这边待下去了,城堡的项目肯定就是我的了。” 顾瞳分析道:“他难道不会安排别人接手?” “哥,你要相信我的脑袋,除了闫宝书我就没服过谁比我聪明。” 石翠一直在旁边磕瓜子,冷笑着瞥了眼这兄弟俩,她现在只管爱钱,至于这兄弟两个要密谋什么坏事儿,那她可管不着,只是……石翠捻起一粒瓜子放在嘴边,却久久没有用力磕下去。 第179章 一时间有关于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的流言真是飞遍了城池的每个角落,原本熟识闫宝书或者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人都在研究为什么他三十多了还没结婚,起初人们都以为闫宝书忙,身价也高,那不得精挑细选着来啊。可渐渐地,不少人就从这种想法中回味过劲儿来了,直到最近流言传的到处都是,他们才幡然醒悟,合着还真有喜欢男人的男人啊? 尽管没什么证据证明闫宝书和陆向北真的是那种关系,但人言可畏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三人成虎,没多久闫宝书就觉着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走到哪里都能迎来一群人异样的目光。二椅子是东北话里骂娘娘腔的,尽管闫宝书并不存在胭脂气,可现在也有人暗地理骂他这三个字。 自从改革开放政策改变以来,闫宝书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老闫家以及和他有关系的人纷纷富裕了起来,而别人却仍旧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所以,除了那些真的没办法接受的人们意外,跟风大军也迅速崛起,他们骂闫宝书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是因为他有钱。 很快地,在这些流言蜚语的作用下,闫宝书的好友以及和他有过接触关系处的还算可以的干部领导也都纷纷找上了门,这一类人是关心闫宝书的,虽然口头上没有挑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劝告闫宝书要注意所为的“作风问题”。 对于这些,闫宝书守口如瓶,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出实情,至于知道的家里人,他们也都和闫宝书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因为他们都是,一旦泄露了,闫宝书这个人可能就要毁了。 情况紧急,完四宁和冯海棠连夜赶了过来,四个人坐在屋里,脸色的非常的凝重。完四宁叼着烟,愤恨道:“到底是谁在外头嚼舌根啊,如果让老子知道了,看我不废了他的。” 冯海棠思索道:“宝书,事情都这样了,你咋想的啊?” 闫宝书抬起头,笑了笑说:“这种事情要讲究证据的,不过就算没证据,这事儿也不是一时间能过去的,就这样吧,我看这两天倒是消停了不少,可能散播谣言的人已经收手了。” 冯海棠惊讶道:“宝书?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闫宝书耸了耸肩,“知道,不过你们也别问了,我自有主张。”闫宝书双拳紧握,心想顾军你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完四宁和冯海棠待到半夜才走,之后陆向北和闫宝书躺在炕上唠嗑,“宝书,你真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觉着我明天得走,不然继续留在你这儿,估计事情会越闹越大。” 第104节 闫宝书知道陆向北是出于关心,但他还是转过身伸手舒展了他的眉毛,笑问道:“你很怕别人说三道四?” 陆向北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怕,可是你呢?你这身后拉了多大的阵仗,万一因为我都失去了可咋整。” 闫宝书叹了口气,搂住陆向北说:“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是我没想到的,顾军这步棋走的太狠了,他对付我我不在乎,可你呢,好歹是他从小长大的兄弟啊。”闫宝书慢丝条理的整理着陆向北胸前开了扣子的衬衣,想了想又说:“向北,如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早就替你想好了退路……” “不你啥意思啊?”陆向北抓住闫宝书的手,整个人都显得震惊。 闫宝书顿了顿,浅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事情真的没办法控制了,你必须按照我给你的两条路走。”闫宝书见陆向北一脸的怒火,制止了他开口说话,继续说道:“第一条路就是,你和我必须分开,所有的事情我来扛;第二条路就是,你可以去结婚生子,那样流言自然就不会在围绕着你了。” “放屁。”陆向北气的脸色涨红,“闫宝书,你说这话丧良心啊,我陆向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咋就遇到事情得逃跑啊?还有结婚生子,你想都不用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比我明白,我明明心里就有你,咋能找个女的结婚啊,这不是辜负了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心意了?再说了,这样对人家姑娘也不公平啊,那是毁人一辈子啊。”陆向北生怕闫宝书坚持己见,双手用力箍住闫宝书说:“宝书,你就好像我生命的源泉,只要我一想到从前咱两经历过的,我就觉着活着真好,真有滋味,如果你因为别人说三道四就离开我,那我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闫宝书鼻子酸酸的,反手抱住陆向北说:“其实,这两条等同于就一条路,毕竟骗婚这种事情我不赞同,可是……如果到时候你走投无路,能忘记我也是很好的选择。” “你咋……” “嘘,听我把话说完。”闫宝书叹了口气,“你刚才的话我都明白了,你的心意也全都传达给了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面对吗。”闫宝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闫宝书心里却未必全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闫宝书会兵行险招,希望陆向北别让他失望啊。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了坎坷和困难,但在心意一致的相爱的人的面前,这些困难真的都算不上困难,咬咬牙总有过去的那么一天。闫宝书在这些事情之后,笃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和顾军合作。不过他并没有主动找上门,反而淡定的坐下来喝着茶,直到顾军的急性子忍不住了,再次找上门,闫宝书才表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和顾军成为了合伙人。 百姓的日子都得照常过,没有人能够指望一条绯闻就能够发家致富的,所以在顾军把钱带来成功购入了建筑材料之后,那些有关于闫宝书和陆向北的流言渐渐弱了下去。不过,这种事情想要全方位的消除是不太可能的,总有那么些人闲的没事可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拿出来鞭尸调侃。 因为有了顾军的资金,水上城堡的工程再次启动,一九九三年夏天,工程进入了竣工期,距离剪彩开幕仪式也就只有一周了,也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闫宝书等来的竟然不是电视台的采访,而是陆向北的父母。 闫宝书这天回来要比陆向北早,这才进家门,就看到王姑娘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茶壶给陆向北父母倒了茶。闫宝书看到桌前坐着的二老都强忍着不悦的情绪伪笑着,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陆伯伯、伯母,你们来了。” “宝书回来了,我和你陆伯伯就等你回来了。”陆建军的媳妇儿对闫宝书还是很心疼的,她在听到那些流言之后也是不相信的,可这么久了,水上城堡的工程都快竣工了,陆向北依旧住在这里,每次回家但凡提到结婚的事情,陆向北都能够表现出一副隐忍的样子,渐渐地,这老两口坐不住了。 “怎么了?找我有事吗?”闫宝书走过去坐下。 陆建军闷声喝茶,顺势给了自己媳妇儿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笑着坐到闫宝书身旁,“宝书啊,最近累够呛吧?伯母就想着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可是忙啊,这不最近你陆伯伯终于退休了,我们也就闲下来了。”她伸手抓住闫宝书的手,笑呵呵的说:“宝书啊,你说你现在也不一样了,长的也俊,这不是前几天有熟人来托我吗,人家姑娘是看上你了,就想知道你同意不。” 闫宝书并不意外,忍俊不禁道:“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有那姑娘的照片吗?” 陆建军夫妻竟然都是一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疑惑,难道那些流言真的是假的?陆建军剜愣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大概是有责怪的意思,后者也有些不自然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执意过来。 闫宝书笑了笑,“照片没有吗?如果没有,那就等我这边忙完了,找个时间见见面吧。” “啊?啊……好好好,那你忙,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事业为重,等你忙过了这阵子,我们就带你去见见那姑娘,长的那叫一个漂亮,你肯定喜欢。” 闫宝书笑道:“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老两口估计也坐不住了,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到了晚上,陆向北一进门就耷拉着一张脸,公文包往炕头一扔,脱了鞋上炕就把闫宝书给骑上了,“听我妈说,你要相亲?还主动要人家照片看?还要跟人家见面?” 闫宝书咯咯的傻笑,“咋了,害怕我跑喽啊。” “不你到底啥意思啊,我的态度这么明确,你别背后拆我台啊。” “哎哎哎。”闫宝书打断他的话,笑道:“你别急啊,我要是不这么做怎么糊弄他们啊,再说了……”闫宝书伸长手拉着陆向北趴下来,在他耳旁说道:“你不知道啊,你爸妈手里根本就没什么漂亮姑娘,今儿来是试探我的,我如果不把话说的好听点,他们怎么下得了这个台啊。” 陆向北一惊,“你说没姑娘?那我咋看我妈那样特别认真呢?” “哈哈哈,你是太小看你爸妈了吧?姜还是老的辣,明白不。” 陆向北撇了撇嘴,“我都差点吓的尿裤兜子,你还笑的出来,我让你笑。” 深夜,激烈的运动过后,屋里的灯显得尤为的暗以及靡艳,陆向北的胳膊搭在闫宝书的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他,“你不累啊,还工作?” “啊,这不是要开张了吗,我想做个活动什么的,用来招揽顾客,那天还有电视台要来采访,是个宣传的好时机啊。”闫宝书放下笔,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说:“不过我觉着这往后的事情还很多,譬如顾军,这就是一颗炸弹啊。” 陆向北也很担心,“那你想到怎么办了吗?” “早想好了,我们都了解顾军,他的性子就不是能够按部就班的人,我就等着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了。” 第180章 闫宝书在与顾军合作之初,以顾军的财力和个人能力,两个人的搭配还真就让事业蒸蒸日上,水上城堡开业之后,这里便吸引来了一批批的游客,大都是以东北三省内的为主,这主要还是地理位置的原因,以及口碑还没有传到南方,不过就眼前的形势来看,光景一片大好,具体的游客流量统计,闫宝书拿到的调查表种仍旧是持续上升的趋势,如此一来,某个人的心就不平静了! 闫宝书早已看穿顾军的个性,他不是个按部就班的人,眼前的蝇头小利对他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所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生意越做越大,直到满足他的野心为止,然而……野心是会不断膨胀的,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敌同,欲望驱使才能让顾军步步深陷。另外,闫宝书也不认为顾军是一个心甘情愿与人共享荣华的人。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闫宝书固然如此,但他宁愿舍弃这些钱财,只为给顾军设下一个待收口的圈套,至于他何时往里蹦,就看顾军能把他的欲望抑制到什么时候了! 由于江堰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闫宝书手里剩余的流动资金几乎枯竭,为此他也很急着从水上城堡这边收回款项,以及快点还上银行的贷款。因为有了这一目的,闫宝书整日奔波与家里和江堰,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做好宣传,以及死盯员工素质的培养和安全防护,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闫宝书也算是真正得到了这句话的眷顾,从夏天开业到了冬天,闫宝书已经还上了银行的大部分贷款,这也让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不过,顾军可不像是能松口气的人,他看到了回头钱,利润如此丰厚的项目他又怎么能在冬天的到来就停业呢?顾军毕竟是真正属于这个年代的人,他能够想到的点子是和闫宝书没办法相比较的,不得已之下,他在某天夜里带着两瓶好久找上了门,单刀直入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闫宝书虽然厌恶顾军,但就他今晚找上门的理由来说,闫宝书还是对他持已欣赏态度的。除此之外,闫宝书还有些惋惜他,毕竟顾军聪明,如果这份聪明用在了正道上,他未必不能成功! 从前,闫宝书觉着顾军能够成功,是因为那时的他心还没黑,如今说他未必能成功,多少有点邪恶无法战胜正义的意思吧! 闫宝书早就想好了,冬天的松花江会冰封,看上去是不便利的条件其实却是便利的,闫宝书和顾军商量了一番,让他去找一些冰雕师傅,手艺好的,如果能够找到,那么他们可以利用这些自然条件再启动冬天游玩项目,稳赚不赔的买卖。 顾军一听就明白了,一面夸赞闫宝书聪明,一面在心里暗暗的生出了一些想法。顾军干活也是个麻利的,第二天就和他哥顾瞳开始忙里忙外的找冰雕师傅去了。趁着这兄弟两个外出办事,闫宝书也得了片刻宁静,结果这悠闲的时刻没享受多久,一个人的到来让他的心情有变的沉重了。 闫宝书愣在门口,他开门时也没想到会是她来了。 石翠穿着打扮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头发是烫了型的,浓妆艳抹的也平添了些特别的韵味,她见闫宝书愣在门口,便笑着说:“咋了,没想到我会来啊?” 闫宝书回过神,“啊,是没想到,进来吧。”闫宝书招呼石翠进了他住的偏厦子,给她倒水的时候听石翠说,“陆向北呢?他还没回来?” 闫宝书没急着回话,而是倒完水送到石翠面前后才说:“你怎么知道陆向北在这儿住呢?” 石翠抿嘴笑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石翠紧接着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太聪明了,什么都想得到,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这些可都是顾军做的,跟我没啥关系。” 闫宝书微微皱眉,“石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石翠大笑:“如果不是他们哥两个出门办事,我哪有机会过来找你啊。顾军这个王八蛋,看我看的比孙子都严,他啊是怕我泄露他的秘密。” 闫宝书眯缝着眼睛问道:“石翠,你确定你不的利益不是和顾军捆绑着的?哦对了,你恐怕听不懂,那我直白点说,你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多了。”石翠笑道:“你还不了解顾军吗?他那个人心里阴暗着呢,当初能够霸王硬上弓强迫了我,现在就能够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太多而把我灭口,这男人啊,一旦有钱就学坏,顾军就是有钱没钱都贼坏,哈哈哈哈。” 闫宝书轻声道:“我相信女人是有第六感的,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石翠点点头,“我就是总做噩梦,总被吓醒,在外面闯荡的那阵子,他和顾瞳是什么勾当都做过了,你还记得高百川吗?当初可是你和陆向北还有顾军一起揭发了他,可他却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 闫宝书好奇道:“啥事儿?” 石翠冷笑道:“这孙子在高百川家的仓房里找到了一个碗,那个碗好像还是有年头的,他背着你们把碗了起来,不然你以为他有什么资本起家?还不都是靠着这个碗被一个香港人看中买走了,他才有资金发家致富吗。” 闫宝书稍显惊讶,“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难怪我当时觉着顾军怪怪的。”闫宝书回想起那个夜晚的顾军,现在一切都能够说通了,“那高百川知道这事儿吗?” 石翠笑道:“知道啊,为此高百川和顾军大打出手了呢,要我说顾军这个人就是有一个三寸不烂之舌,没几句就把那个老男人给说服了,竟然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一起打天下,哈哈哈哈,真是个窝囊废啊。” 闫宝书觉着石翠把事情说的太过于简单了,高百川和顾军说白了都是同一类人,心机深沉,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闫宝书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石翠,“高百川这次也回来了,他有没有什么表现?” 石翠思忖了片刻,“你是说高百川会来找你陆向北报仇?”石翠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石翠看了一眼窗外,再要说话的时候屋门就被从外拉开了,陆向北穿着军装进门,看到石翠时也愣了一下,“啥时候来的啊?吃饭了没。” 石翠眼睛红红的,“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这会儿过来就是看看宝书,毕竟当年我出事,他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我这个人知恩图报,不会忘记的。” 闫宝书觉着石翠过于赞美他了,连忙说道:“石翠,你不必这样说,毕竟当年是我告诉顾军你和别人……” “嗨,你咋还记着呢,你以为你不说顾军就不知道了?”石翠走上前给了闫宝书一个拥抱,“你能有这份愧疚,我很感动真的,至于今天的话,我说的也都是真的,我虽然和顾军在一条绳上,但我却比他看得明白,他斗不过你的,为了留条后路,我今天才过来卖个人情。”说完,石翠笑着替闫宝书整理了一下衣领,带着情绪复杂的笑容出了门。 陆向北脱了衣服,坐在炕沿上说:“这日子就没一天消停的。” 闫宝书凑过去,抱住陆向北亲了一口,“你愁啥啊,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儿我处理就好。” 陆向北撅了撅嘴,“你啊,别谁都厉害,我知道。” 石翠来过这件事成为了个秘密,不久之后,冬天的游玩项目正式拉开序幕,这也意味着江堰的项目一年四季都可以带来收入,并且会越来越好。到了九四年的夏天,水上城堡已经运营了整整一年,收入的款项在和顾军划分了之后,再加上其他行业的营业也,闫宝书还完了银行的贷款,也就是这样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傍晚,闫宝书从办公室里出来要下班回家,刚给办公室门上锁还不等往外走的他,突然看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人影快速的跑过,闫宝书觉着眼熟,便急匆匆地跟了上去,在看清那人之后,闫宝书惊恐地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静儿蹲在角落里抽泣着,一面整理着散乱的衣服,闫宝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跑了过去,将静儿拉了起来,“静儿?” 静儿的妆容都哭花了,见到闫宝书那一刻她哇地就哭了出来。陆静是个要强的姑娘,可她再要强那也是姑娘,她抱住闫宝书,哭泣道:“宝书哥,我恨你,你为啥要把顾军那王八蛋弄到公司里来啊,你帮我报仇,帮我杀了他。” 闫宝书脑袋嗡的就大了,怒火攻心他终于有了体会,“静儿,他真的对你那个样子了?” “宝书哥,顾军骗我到他办公室,进门就……”静儿气的咬牙切齿,右脸颊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闫宝书心疼的替她整理了他头发,“放心,哥会你报仇的。”说完,闫宝书推开静儿就往顾军的办公室走,路上他踹断了一根拖把,拿着半截儿棍子往楼上走。 静儿心里委屈不假,但她更害怕闫宝书出事,她急忙追了上去,“宝书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啊。”静儿用出吃奶的力气,总算把人拉住了,气喘吁吁地说:“宝书哥,顾军那犊子没成功,他上来的时候让我踹了一脚,正好踢那儿了。”静儿低着头,臊的不敢看闫宝书。 闫宝书听到这里,竟然有些如释重负,顾军没成功就是最好的,“真的?” “真的真的。”静儿擦了把脸,“我刚才是气头上才说了那些话,你可别真去找他啊,如果向北哥在,你们一起去还行。” 闫宝书不知是要哭还是笑了,只能无奈道:“你是怕我打不过顾军啊?” “啊……” 闫宝书叹了口气,牵着静儿的手往外走,“放心,哥从来不会办没有把握的事情,哥会给你个交代的。” 顾军,你小子一次次的挑战我的底线,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181章 顾军对静儿毛手毛脚的事情闫宝书只告诉了陆向北一个人,静儿那头闫宝书让她以后可以不用理会,这件事暂且搁置。静儿心里恶心,但闫宝书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她相信闫宝书,也就没再提这茬。倒是陆向北,再知道顾军对自己表妹下手之后,整个人气的眼睛都绿了,操起菜板子上的菜刀就要去砍人,硬是被闫宝书拦了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闫宝书是这样安慰陆向北的。 静儿的这口气早晚都会出的。似乎也正是因为静儿的事情没有被传出来,顾军便觉着静儿是怕难做人不敢声张,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太过于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顾军固然狡猾,却终究要输在太过于聪明上。 “宝书。”夏天的某个炎热的傍晚,完四宁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坐到闫宝书对面小声说:“那边好像有动静了。” 闫宝书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起来,“狐狸终于忍不住要露出尾巴了。他们怎么做的?” 完四宁拿出一堆文件送到闫宝书面前,“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我和冯海棠昨晚在家里研究了一下,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其实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完四宁指出了文件上的一些来往的资金,以及税务上的款项说道:“这里都明显的做过手脚了。” 闫宝书投给完四宁一个赞赏的眼光,接着低头看着报表上的具体金额计算着,大概看了有半个小时,闫宝书这才抬起头,“四宁,顾军这么做的目的有三个,首先,他想要一头称大,如果能把我踢出去是最好的;其次,他考虑到如果没办法让我走人,他就会把这些钱挪走,这样做就需要一个空壳公司来达到目的,最后,他觉着税收可能太高,想要偷税漏税。” “我操,这犊子太狠了,那你说该咋办啊?他会怎么对付你啊?” 闫宝书摸着下巴,分析道:“我在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说不定出了门都有人跟着,比如一直都不露面的高百川,所以这件事需要你和海棠的帮忙了,你们暗地里去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顾军在外面是否有公司,如果没有,那我们就只能继续等,等顾军把公司的坑挖的再大一些,足够他在里面蹲着再也出不来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完四宁严肃道:“好,那我抓紧去办,不过宝书……”完四宁面色担忧道:“你这么做就等同于把水上城堡送上了绝路了,如果顾军真的进去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得你来扛着,结果未必会好的,你要想好应对的办法。” 闫宝书笑了笑,“放心吧,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完四宁走后,闫宝书又恢复了往日认真工作的模样,当他从办公室离开回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漫步在街上,他有些不舍得水上城堡这个项目了,毕竟这里是他投入了不少心血的地方,如果多用心呵护,这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可惜了!闫宝书虽然心疼,可在面对顾军这个人时,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还有,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他准备买套房子,再买一辆车了。 半个月后,完四宁那边有了消息,结果就是顾军在外头并没有再弄一个空壳公司,所以转移公司资金这一猜测作废了,那么就剩下另外两条了。闫宝书这段时间对公司的财务很注意,明里虽然故意忽略,但暗里却时刻注意资金的流动,果不其然,顾军再每个月的税务上都动了手脚,小到几千大到几万的,闫宝书越看心情越沉重,自己亲手创建的地方,不久就要背负上骂名了。 如今的证据还不足够,闫宝书还得继续等,而顾军那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自然就变本加厉的越做越大,闫宝书看着差不多要收网了,便在第二天晚上让冯海棠去找了石翠,石翠很快地明白了闫宝书的意图,当天夜里就卷着顾军的不少钱和儿子跑路了。 第105节 闫宝书佩服石翠,佩服她对孩子的心狠,佩服她局势的分析,她跟着顾军存在着利益不假,可一旦顾军出事,她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当初她卖了个人情给闫宝书,如今闫宝书也还了,相信她卷走顾军的那些钱,足够她们娘两个用的了。 闫宝书在揭发顾军之前,找到陆向北等人开了会,因为他的这个行为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一旦被曝光,他恐怕就要失去水上城堡了,既然结果都猜到了,闫宝书的安排就是,陆向北和静儿共同接管这里,用来收购的资金他早就准备好了。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已经没有退路了,陆向北等人能做到的,就只有按照闫宝书的吩咐去办事。中午,闫宝书一个人带着动过手脚的财务报表,以及顾军的一些个人证据报了案,一时间,税务局工商局公安局全部介入,而后没多久电视台也来了,水上城堡一案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闫宝书虽然是报案人,但他还是要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在他和顾军被关进去之后,整个城池都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维护闫宝书,就有人骂他黑心鬼,其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他没准就是和顾军分赃不均才主动揭发的。 闫宝书和顾军成功地变成了人们攻击的对象,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各个部门调查的结果终于明朗化了,进行审判那天,闫宝书和顾军都在场,顾军痛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闫宝书,不顾众人在场就问道:“你为啥要这么做?咱们是兄弟。” 闫宝书冷笑道:“你觉着是吗?” 顾军气急败坏的骂道:“闫宝书,你真他吗的够狠的,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动手的,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脱身了?别忘了,水上城堡也有你的份儿,你别想着置身事外,还有,你让我做不了人,那我也不会让你做人的。”因为开庭审理这天电视台的人也在,顾军挺直了腰板,耸开了看押他的人后,大笑着说:“你们看到没有,这个叫闫宝书的其实是个同性恋,他喜欢男人的顾军看到了坐在人群中的陆向北,以及陆家的人,大笑着说:“有些人真是白当父母了,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男人,哈哈哈哈哈哈!” 顾军仿佛疯了一样,庭审就这样被耽误了半个小时。最终的审理结果是在两天后宣判的,顾军由于犯罪情节恶劣,并且影响非常严重,处以十年有期徒刑,以及重额罚金。 顾军的事情看上去到了这里是结束了,实际上带来的各方面影响已经严重的影响了闫宝书,在他证明了自己是清白的之后,他每天都面临着来自于社会各方面的压力,虽然顾军没有被判无期,但十年牢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至于他出来之后是否还会来找闫宝书报仇,那就只能十年后再说了。 水上城堡被迫停业,闫宝书这个名义上的掌权者也落马了,幸运的是,服装厂和宝宁大酒店以及养猪场那边都没怎么受到影响,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事情都和闫宝书预想的那样,水上城堡是时候转手了。当然了,这其中也有顾军的手下留情,在揭穿闫宝书性取向的时候,顾军没有说出陆向北的名字,尽管先前已经有人听到过传闻了,可毕竟没人听到顾军亲口说陆向北是,所以这名声还算是保了下来。 事情闹的这么大,老闫家的每个人情绪都不怎么高,在陆向北陪着闫宝书的时候,没人敢去打扰。与此同时,铁人般的闫宝书终于体力透支倒了下去,他这一病更是牵动了多少关心他的人,陆向北日夜陪着,只可惜闫宝书就是高烧不退,实在无计可施的陆向北,只好去了趟寺庙! 无巧不成书,或许真的是陆向北的真诚感动了上天?闫宝书在第二天就退烧了,醒来之后竟然让陆向北喂他吃了两大瓶的山楂罐头。 陆向北好几天都没洗脸了,邋遢的不成样子,看着胃口大开的闫宝书莫名的心疼,“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你带到部队去,我宁可你当一辈子的小老百姓,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钱丢了命。” 闫宝书微笑道:“傻子,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陆向北再要责怪闫宝书时,病房的门开了,陆向北的妈妈走了进来,“儿子,听说宝书醒了,咋样了?” “伯母你来了,我挺好的。” “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她眼含热泪的坐下,将手里拎来的汤放在桌上,“儿子,你去打盆水,妈洗把手。” 陆向北点点头,“嗯。” 陆向北拎着暖壶出门,这门才一关上,陆向北的妈妈就哭了起来。闫宝书见状叹了口气,“伯母,你故意把向北支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抬起头,哭泣道:“宝书,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向北真的是?” 闫宝书选择了坦白,“嗯,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向北,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造孽啊。”她边哭边抬起手,不敢用力地打着闫宝书,“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啊,现在好了,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如果当时顾军也说了向北,往后你们两个还咋做人了啊。” 闫宝书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苦笑道:“伯母,我趁着向北还没回来,我们长话短说吧,等我把身体养好了,我就把水上城堡的转给向北,服装厂那边有我姐,宝宁大酒店有完四宁和冯海棠,养猪场有我大哥,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 闫宝书眼中闪烁着泪花说:“我在这边没办法待下去了,继续留下可能连向北都没办法做人了,我想在临走前求陆伯伯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 闫宝书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说:“帮我弄一张去美国纽约的护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下一章应该就可以大结局了? 哼哼,不要以为我漏掉了,高百川和顾瞳,下一章会写。 当然,也别觉着处理顾军太简单了,我哥有个同学,人家就是这种犯罪,逍遥快活了一年多,漏了三四百万?最后咋样了,还不是进去吃牢饭了! 最后最后最最后,闫宝书要去美国纽约了,另一番事业即将开启(番外中会写到) 当然了,这不是抛弃了陆向北,而是作者准备的最后一把狗粮啊,2333333 第182章 大结局 闫宝书要离开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成为了他和陆向北父母之间的一个秘密。闫宝书早就做好了决定,在解决掉顾军之后就离开,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走,陆向北将会陷入难以解决的矛盾中,他会夹在自己与父母之间难以抉择,而在他主动提出离开以后,陆向北的父母反倒心里顺畅了不少,他们的想法就是,只要闫宝书走了,陆向北就可以按照他们的要求把接下来的几十年过下去。 闫宝书这步棋走的和解决顾军是同样的塔路,充满了风险,一旦陆向北真的以为自己抛弃他而放弃了,闫宝书将会变的一无所有,所以闫宝书这步棋是在赌博,赌对陆向北的信任,对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坚固感情。 养病期间,闫宝书迎来了慰问的高峰期,李队长夫妇来了,再闫宝书忙碌的时候他们不曾上门叨扰,却在闫宝书生病时上门,李队长如今退休了,他们依旧没有孩子。干娘一直都很愧疚,可干爹却从来不当一回事,只要一提起孩子,他就会说:“我们不是还有宝书和向北吗。” 闫宝书和陆向北虽然认了他们夫妇当干爹干娘,可说到底也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总会忽略一些细节,譬如闫宝书拼搏事业这些年里,就总会疏忽过去看望他们。 干娘一进门就哭了,握着闫宝书的手哭的心碎,闫宝书安慰了她好一阵子,她才停了下来。李队长退休之后就进了闫宝书的服装厂里工作,李队长为人刚正,用来把关出口的货品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正是因为有他们夫妇的存在,闫玉芬和静儿才能放开了的把市场做大,闫宝书也能够安心的放下这里离开了。 李队长欲言又止,大概是难以开口提起有关于他和陆向北的事情,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好好的养着,病好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是啊,事情总会有过去的那么一天的,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闫宝书呢。 李队长夫妇走了没多久,佟建华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来了,他和李队长一样,早就从一线上退了下来,偶尔还会被团里请去把把关,给演员们做一做培训,如今的他生活的不知有多么的幸福。佟建华和李队长夫妇一样,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简单的聊了一阵子后,他们也离开了。 这场病对于闫宝书来说好也不好,不好的就是太难受了,而好的方面就是借着这次生病把身边所有关心他的人都看了一遍,这样一来走的时候也就没多少遗憾了。 傍晚时分,病房里的风扇突然坏掉了,闫宝书躺在病房里热出了一身汗,因为陆向北回家去弄饭给他吃了,所以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闫宝书带着一身汗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晚间的微风吹进来还是非常凉爽的,闫宝书舒服地做着深呼吸,偶然的一眼瞥向楼下,闫宝书竟无意中看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 闫宝书也是闲着没事儿做,便趴在窗台上看了个仔细,他原以为会是个小偷之类的人,结果却看到那人伸手抬了一下帽檐,露出来的脸让他惊讶不已。 高百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闫宝书浑身汗毛乍起,能够想到的理由也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顾军的进去打破了假平静的表象,高百川恨闫宝书不假,可真正恨闫宝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顾军的哥哥顾瞳。两个人找到了一个共同点,于是就联合了起来,决定…… 闫宝书的思绪转的飞快,他意识到了危险即将到来。闫宝书急忙退回到床边,坐下来开始冷静思考,这两个人完全可以用亡命徒来形容了,虽然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了,法律治安也在逐年提高,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几乎等于是摆设,年轻时候的遭遇让他们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或许他们觉着复仇才是活着的意义吧! 这些虽然都是闫宝书凭空想象出来的,可也不能够绝对的说不能发生,在晚上陆向北拎着饭菜过来时,闫宝书把看到高百川在楼下踩点的事情告诉了他。两个人开始盘算对策,按照陆向北的意思是,把完四宁和冯海棠叫来,轮流守着闫宝书,直到他康复出院。 闫宝书却觉着没什么必要,这里是医院,高百川和顾瞳还没傻到要来这里行凶,想来会在他出院之后吧。陆向北害怕闫宝书过于担忧而不好好养病,便安慰他说:“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闫宝书点点头,真就没再担心过,毕竟想多了也是多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就这样,闫宝书在医院里住了将近半个月,出院时一大群人来接他,除了几个小的在北京没有通知以后,几乎能来的都来了。回到家里,闫玉芬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美味丰盛的菜肴,都是闫宝书爱吃的,比如农家炖,里面有玉米豆角排骨,闻起来香味扑鼻。还有家拌凉菜,里面放了最多的大拉皮,除了这些,还有溜肉段、炖血肠等等。 这一顿饭闫宝书吃了三大碗米饭,撑的躺在炕上不肯挪窝,就连脚都是陆向北帮忙洗的。 闫宝书偶尔也有那么点当少爷的想法,比如被陆向北伺候的同时,他会戏谑地挑起陆向北的下巴,说一句:“来妞儿,给大爷笑一个。” 闫宝书大病初愈,按理来说不适合翻云覆雨,陆向北极力克制,闫宝书毫无顾忌地冲了上去,末了,陆向北也没摆脱成功。 因为有了高百川在医院晃荡一事的发生,接下来在闫宝书处理水上城堡的事情时,都是有专门人跟着的,不是陆向北就是完四宁和冯海棠,这三个打架高手都成了他的贴身保镖。于是,闫宝书每次想起来时都忍不住笑着说,“这要在古代多好,我把你们几个都娶了。” 没人会在意闫宝书的玩笑,更何况完四宁和冯海棠之间如胶似漆,再也插不进去别人了。从前闫宝书和完四宁那点事,也早就随着时间以及他们之间感情的深厚而渐渐淡化,最终消失的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了。 闫宝书按照计划开始处理水上城堡的烂摊子,也多亏了自己方案做的比较圆满,再加上他对宣传方面的信手拈来,很快地陆向北在电视台的狂轰滥炸下走马上任了。水上城堡被另外一个人收购了,这件事对于本地的不少老板姓来说可谓是一件好事,因为水上城堡能够重新开业,也就证明着城市经济即将会被再次带动起来。 经营模式仍旧是闫宝书的那一套,诚信的理念完美的服务,只要不再出现负面新闻,相信水上城堡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美名。生活就是这样,有失必有得,闫宝书坚信着,终于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闫宝书拿到了陆建军帮他办理的飞往纽约的护照,至于陆建军夫妇吗,心情虽然很复杂,但在和他儿子之间比较起来,这点复杂的情绪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蓝天白云,闫宝书站在水上城堡的顶层,望着美丽的松花江,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轻声地说:“我等着你来。” 闫宝书的离开除了陆向北父母之外是没人知道的,所以他最近频繁地在家和朋友之间走动,他给李队长夫妇买了一台彩电,还允诺说,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的。李队长夫妇自然是高兴的,可他们却又莫名的觉着,闫宝书有些不对头。马上就要离开了,闫宝书回了一趟厂矿大院,这里满载了他的青春,而如今的厂矿大院也没落了,这里不再是养活半个城市的重要地方,而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也不再是在开幕式人满为患了,颇有点物是人非的错觉。 有些人是走之前要去的看,有些人却没必要,只要都幸福着就足够了。闫宝书从厂矿大院出来时已经天黑了,因为他怕陆向北怀疑,所以才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来,没有“保镖”的贴身保护,闫宝书走在路上还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着背后有什么人跟着似得。 有些时候闫宝书真应该抽一下自己的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说来还真就来了,就在闫宝书快走到家的时候,这里阴暗的可以,突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拦住了去路。闫宝书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当他想转身就跑的时候,身后又袭来一个黑影。 闫宝书被夹在中间没有了退路,他只能努力镇定下来,做好殴斗的准备,“顾瞳高百川,顾军都进去了,你们还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黑暗中顾瞳笑了起来,“顾军一直都说你聪明,看来真没说错,不然他也不会进去。不过你放心,我和高百川都不怕进去,没啥大不了的。” 高百川隐藏多日终于浮出了水面,这个老男人比以前更阴暗了,说起话来都是带着一股阴风的,“闫宝书,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田地?这都多少年了,我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如果不是顾军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今天我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闫宝书镇定道:“顾军也有参与啊,你怎么不找他报仇?” “他不同,他给了我补偿。”高百川在遇到顾军之初,受了顾军不少的照顾,说来也是高百川这个人心大,又或者是愚蠢到家了,自始至终,他都是顾军面前的一条狗,一个棋子罢了。 “那如果我也给你补偿呢?你今天会放过我?” 顾瞳一听这话就急了,骂道:“操你吗的,我弟弟都让你弄进去了,你还想逃?告诉你,就是高百川放过你,今儿我也要把你弄死在这儿。” 闫宝书不为所动,继续和高百川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还是说你为了报仇把自己下半辈子也搭进去也觉着是值得的?”闫宝书边说边往高百川那边走,为了寻找突破口,闫宝书继续加大力度,“十万怎么样?如果你嫌少可以提,我尽量满足你。” 高百川似乎被闫宝书硕东了,陷入了深思,闫宝书见机会来了,以绝对的迅速猛地一推高百川,在他身重心不稳险些栽倒的时候,闫宝书撒腿就跑。闫宝书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他可不认为他一个人能够战胜两个亡命徒。 高百川被推了这么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二话不说和顾瞳开始追闫宝书。顾瞳心里有气,边追边骂高百川,“你个老王八犊子,你就知道钱,就他那个德行能给你钱?告诉你,今儿被他跑了,往后再想报仇就没机会了。” 高百川也是怒不可遏,被闫宝书耍了这么一通杀了闫宝书的心都有了,于是两个人化气愤为力量了,一路猛追。 闫宝书虽然是在逃跑,但他不是在漫无目的的瞎跑,他是从前一条胡同跑到了后面的胡同,因为这里属于老闫家的房后,闫宝书住的偏厦子距离这里最近,只要陆向北在屋里一定可以听见的。 闫宝书不敢回头,生怕耽误一点点时间,眼瞅着快到房后的时候,闫宝书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为了不英年早逝,闫宝书扯脖子呐喊道:“陆向北你大爷的,赶紧出来救我,迟了你就要守寡了。” 陆向北这会儿正跟屋里坐着焦急地抽着烟,猛地听到闫宝书这么一嗓子直接连手里的烟都吓掉了。陆向北愣了有半秒钟,反应过来后跳下炕趿拉着鞋就开始往外跑,到了门口拉开另外一个屋的门,冲着里屋喊道:“二哥,快操家伙,顾瞳和高百川来杀宝书了。” 闫宝福一听这话还得了,在其他人还处于惊恐中的时候,他跑到厨房拎着菜刀就跟着陆向北跑了出去,“人呢?在哪呢?” 陆向北从仓房里拿了镰刀和棍子,“在房后。” 武装齐全,两个人朝着房后冲了过去。黑灯瞎火的想要看清人是不太可能了,陆向北只能靠吆喝的:“宝书,你在哪呢?” 此时的闫宝书已经被高百川和顾瞳追上了,两个人手里都拿了利器,闫宝书极尽所能的躲避着,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最终,闫宝书光荣负伤了。高百川的手里的刀从闫宝书的胳膊上划过,与此同时,闫宝书不堪重负从房后的斜坡上滑了下去,掉进了用来流通废水的臭水沟里。 闫宝书掉进去之后很快地从里面爬了起来,捡起沟里的石头……不对,应该是能摸到什么就扔什么。顾瞳和高百川都红眼了,那架势是要把闫宝书往死里的弄,两个人在跳进臭水沟里去抓闫宝书时,陆向北和闫宝福终于赶到了。陆向北好歹是受过训练的人,一个猛扑跳了下来,也没看清抓的是谁,总之不是闫宝书就行,他从背后薅住那人的头发,用镰刀的把子猛劲儿地朝那人的脑袋上敲了下去。 闫宝福脾气火爆,跳下来和陆向北一左一右的和顾瞳高百川打成一团。闫宝福手里拎着自家炒菜的菜刀,操起来就要砍,第一刀下去被顾瞳成功地躲了过去。臭水沟里石头本来就多,再加上水深过了膝盖,阻力多少还是有的,顾瞳趁机逃脱开始顺着水沟往另一个方向跑,闫宝福拎着菜刀就跟后面追,至于高百川吗,已经被闫宝书和陆向北按在了臭水沟里。 闫宝书已经没有力气了,在高百川被制服以后他就一屁股栽进了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非常清晰,没多会儿,闫宝福拎着菜刀回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这犊子跑的太快了,没追上。” 闫宝书捂着胳膊叹了口气,“幸亏没追上,追上被你砍成肉泥了。” “咋了,他要害我弟弟,我还不能还手了?” 闫宝书哭笑不得说:“哥啊,防卫过当也是要吃官司的。” 陆向北按着水里的高百川说:“还有一个呢,咱们送派出所去。” 闫宝书点点头,再要说话时已经看到有手电筒的光亮传了来,不止一个,是成群的。在闫宝福和陆向北跑出门后,王姑娘让儿子跑公安部去报案了。 来人都是陆向北的同事,一群人把高百川从水里拽了出来,随后带回去审问,而闫宝书这边才刚进家门,就被陆向北亲自押着去了医院。闫宝书的手臂上被开了一道将近十厘米的口子,鲜血不住的往外流,到医院缝完针打了破伤风后,完四宁和冯海棠才急匆匆的赶到。 完四宁见到陆向北二话不说就揪住了他的脖领子,“陆向北,你他吗的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说寸步不离地守着宝书吗。” 陆向北也没啥好解释的,“怪我了。” 冯海棠啧了一声,“你赶紧松手,看宝书要紧。”冯海棠剜愣了完四宁一眼,走到闫宝书身旁坐下,“咋样?没啥大事吧?” 闫宝书摇摇头,紧接着对完四宁说:“别抓着了,要不是我家向北,我估计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完四宁冷哼一声,“就你最护着他了。”完四宁虽然生气,但还是拍了陆向北一下,“宝书没事就好,如果宝书出事,你比我们都难受。” 陆向北无奈地皱了皱眉,转头就开始质问闫宝书:“你今天背着我一个出去干啥了?” “啥玩应儿?”完四宁刚坐下又站起来了,“你说宝书是背着你跑出去的?” 陆向北点点头,“我就撒泼尿的功夫人就没影了,出去找也没找到,这家伙给我急得,还好你知道不要面子,跑到房后喊我,不然啊……” 完四宁打断陆向北的话,“宝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向北这么担心你,你咋还能一个人跑出去啊?” 第106节 闫宝书有苦难言,带着歉意说:“是我的不对,下次再也不会了。” 陆向北叹了口气,心疼的捏了一下闫宝书的额脸蛋子,“你啊,真是让我操碎了心了,这辈子我就没活路了我。” 完四宁和冯海棠对视一眼,偷笑了几声后问道:“听说顾瞳跑了?” “嗯,跑了。”陆向北从完四宁那儿拿了烟,点燃后说道:“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多远,迟早我也得给他逮回来。” 完四宁握紧拳头,“如果顾瞳没抓到,咱们还得继续守着宝书,那家伙就算以前不是亡命徒,现在也是了。” 陆向北点点头,担忧地看向闫宝书。 闫宝书和他对视一眼之后低下了头。自打这天过后,顾瞳成为了通缉犯,而高百川则是以故意杀人未遂而再次进入了高墙之内陪伴顾军去了。也正是因为高百川的行径,那个牢牢固定在闫玉芬心里的结终于解开了,那晚闫玉芬抱着闫宝书哭的肝肠寸断,多年来的恨终于在这一刻解放了出来。 另闫宝书意外的是,在陆向北的带动下,顾瞳竟然真的被抓到了,是十几天后在火车站抓到的,他当时乔装改扮想要蒙混过关,最终被守株待兔的陆向北等人捉拿归案。 顾瞳的落网,也正式宣布了闫宝书的自由,他不用再被保护着了,可就是在陆向北等人为之高兴之时,闫宝书却突然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 一九九六年,美国纽约曼哈顿 闫宝书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在来到曼哈顿之初,他没有选择居住在华人最多的华埠,而是选择居住在离东河很近的地方。他在这里租了一间不算大的公寓,却贵在开窗能够看到美景,每当夜色降临,他总会站在窗前,端着一杯不知名的红酒想念着陆向北。 不告而别是他的不对,毕竟他和陆向北的父母有过承诺,只是……他希望在这个承诺之外,陆向北能够发现他留下来的线索,从而找到他所在的位置,可是……一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了,陆向北并没有出现,难道说他放弃了?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放弃了? 最近,闫宝书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偷偷给在北京的闫宝龙打了个电话,他虽然让闫宝龙帮着保密,却还是希望闫宝龙能够不按他说的做,把他在纽约的事情传递给陆向北。 很可惜,闫宝龙似乎又听他的话了。 将近快一年的时间里,闫宝书在纽约认识了很多朋友,白人、黑人,以及亚洲人,他们都是怀揣着梦想,对音乐对电影的梦想,闫宝书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吸取经验,他决定了,来年,他将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影视音乐公司,他要回国,成为娱乐圈的龙头老大。 九六年的中国春节,除夕夜,闫宝书一个人在曼哈顿东河附近的公寓里看着电视,里面主持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英文,闫宝书心烦意乱,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一句诗就足够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了。闫宝书烦躁的不行,走过去关了电视,拿了搭在衣架上的风衣准备出去走走,开门关门锁门,动作一气呵成,就在闫宝书转身准备顺着台阶下楼时,隔壁房间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出门,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脸上微微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男人手上搭了一件披风,在看到闫宝书时,微微点了下头,随后便准备绕过闫宝书下楼。 闫宝书惊讶的说不出话,就在男人快要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拽着了那个男人的胳膊,“陆向北,你咋在我隔壁?你啥事来的?为啥我都不知道呢。” 男人回过头,面色平静道:“你好,我不叫陆向北,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闫宝书怔了怔,疑惑地看着他,“我……认错……” 闫宝书的话都没说完,男人猛地将闫宝书推到墙上吻了起来。 激烈的舌吻过后,陆向北抬起头,和闫宝书贴着鼻尖说:“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怎么才过了一年多,你就已经连是不是我都不敢确定了?” 闫宝书喜极而泣,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双臂绕过陆向北的脖子将人抱住,“陆向北,你终于来了。” 陆向北眼眶湿润,拥紧闫宝书,轻声道:“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熬夜把结局写出来了,感谢一直以来对我这个文支持的看官们,纵然这个文不足以用完美来形容,但我相信看官们也在这个文里看到了想要看的点,我相信我下个文会更进一步的,如果看官们喜欢我的新坑,可以来收藏一下,文案里有连接。 今天等我起来,我会把番外更新出来的。有关于闫宝书和陆向北的后续,还有闫宝龙成为大明星的番外,以及老闫家等人的未来,当然,最最最少不了的就是,完四宁和冯海棠这对cp的番外了。 第183章 番外一:陆向北x闫宝书 我……一直坚信着,我们的爱是坚不可摧的。 闫宝书离开之初,陆向北疯狂地寻找,却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没了闫宝书的日子,陆向北体会到了食不知味的感觉,他想念闫宝书在身边的每时每刻,每当夜色来临,陆向北便会不顾老闫家的人们的眼光,一个人钻进闫宝书曾经居住过的偏厦子里……陆向北始终都搞不懂,闫宝书为什么会不声不响的离开,难道仅仅是因为周遭人们的议论以及异样的眼光吗? 陆向北不相信,他不会相信闫宝书会这么地脆弱,在他们相爱之初,两个人的山盟海誓难道都是假的吗?陆向北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他又找不到闫宝书而得到答案,慢慢地,陆向北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一个月两个月,他从原本每天一包烟变成了两包烟,日渐消瘦的他让陆家二老看了心疼,时间一长,陆向北的母亲就有些扛不住了,他心疼儿子想要把闫宝书在哪里告诉他,却被陆建军拦住了。 陆建军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闫宝书之间存在着这样深厚的感情,可问题是,他是一个父亲,一家之主,他为了儿子的将来,必须要忍住,长痛不如短痛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时间就是治愈内心伤口最有效的武器。 夏季过去了,陆向北依旧窝在闫宝书的屋子里,他颓废他萎靡,这让老闫家的每个人看在眼里都非常难受,闫宝福虽然没办法接受两个男人的感情,可看到陆向北为了自己的弟弟如此消沉,闫宝福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为了安慰陆向北,闫宝福拉着他两个人喝了顿酒,酒桌上陆向北还好好的,可就在闫宝福里倒歪斜地回了自己那屋后,陆向北重心不稳栽倒在地,背后靠着的是闫宝书最常用的书柜,他抱头痛哭,他心里对闫宝书充满了恨意,为什么你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为什么呢?你出来啊,给我一个理由可以吗? 陆向北哭的毫无形象,就在他哭的累了,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右手一不小心将扶着的书柜门拽开了,里面的东西瞬间倒了出来,陆向北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陆向北当初送给闫宝书的那个挎包。 记忆的大门被敲门,陆向北重新坐到地上,拿过那个挎包搂在胸前,“你个犊子,你既然什么都留着,为什么还忍心离开呢?”陆向北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打开了挎包,里面竟然只存放着一张纸? 不……不对,是一封信。 陆向北猛地回过神,惊讶又惊喜地打开了那封信,他内心祈祷着、呐喊着……当他看完了信,陆向北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他拿着信开始在屋里大笑,自言自语的说:“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抛弃我的。” 这封信是闫宝书临走前放在挎包里的,因为他知道,如果陆向北找不到他,再想念他的时候,一定会去翻他用过的东西,看来……闫宝书的这场赌博赌赢了。 再次相见,压抑在两个人心中的想念终于爆发,一次有一次的翻云覆雨过后,两个人终于没什么体力了。闫宝书在洗过澡之后来到阳台,指缝的香烟慢慢燃烧着,闫宝书眺望曼哈顿的美景,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怎么跑外面来了?”陆向北洗完澡出来,顺手从拽了床单披在身上,走过去时将闫宝书抱在了怀里。 闫宝书微微歪着头,用脸颊轻轻蹭着陆向北的脸,笑着说:“很高兴、很幸福、很满足,我觉着啊……这辈子活的值了。” 陆向北哼了一声,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闫宝书的耳垂,“如果我不来,你都不知道回去的?” 闫宝书笑道:“回去就前功尽弃了,你爸妈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就你聪明,留了线索不知道放在明显的地方吗?非要让我千辛万苦跟破案似得才找到。”陆向北也很满足,他紧紧抱住闫宝书,“真好,你没有离开我。” “怎么会呢。”闫宝书眼睛微微湿润,“后悔吗?” “后悔什么?”陆向北语气温柔道:“你不是也放弃了一切来纽约等着我了吗?所以,为了你放弃什么都是值得的。”陆向北闭上了眼睛,轻轻一吻后说道:“爱你不悔。” “嗯,爱你不悔。” —————— 之后的一年里,陆向北留在了曼哈顿,他和闫宝书开始为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而共同努力着,并肩前行,不再孤独。他们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九八年了,他们来到了北京,闫宝龙带着两个妹妹来接机,一见面兄弟姐妹就抱成一团,哭诉着思念之情。 闫宝龙兄妹都没提有关于闫宝书和陆向北之间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已经默许了这段感情,默认了陆向北这个“哥哥”的存在。 闫宝书和陆向北回国并不是来探亲的,而是回来做调查开公司的,在起步阶段,闫宝书通过闫宝龙在学校里的关系,以及到了社会中的资源,成功地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人才,有会写歌的、会作曲的、会写剧本的、会跳舞的等等,这些人都是怀揣梦想来到了北京,他们为了梦想宁愿少要钱,也要跟着闫宝书一起干,因为他们坚信着,这是一条能够成功的道理。 闫宝书在有了陆向北这个强大的内心后盾以后,做起事来也能够无所顾忌大展拳脚,或许这也是闫宝书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他在九八年的年底,在北京成功地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经济公司,他和陆向北共同执掌这个公司,而闫宝龙也凭借从小在文工团的经验荣升为当家一哥。 闫宝书对闫宝龙还是存了私心的,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走的更好,所以在资源上从不抠门,尽可能地满足他的条件,当然……前提是要符合他的形象。 闫宝龙从前不火,那是因为他喜欢参演一些冷门电影,再加上没有背景,很难拿到心怡的角色,可现在不同了,他的角色全都是闫宝书替他量身打造又或者特意寻找的,因此,闫宝龙再几部电影之后,彻底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电影明星。 闫宝龙的星路并不顺畅,但也不算坎坷,用大器晚成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九九年,闫宝书和陆向北已经步入了中年人的领域,可从外貌上来看,还是非常年轻的。闫宝书似乎习惯了微笑,在外人看来非常温和,倒是陆向北,自打经历过了闫宝书不告而别之后,整日就爱板着脸,唯一能够看到他笑起来的,大概也只剩下闫宝书了。 闫宝书和陆向北的娱乐经济公司在经历了许多坎坷之后终于稳定了下来,于是在九九年春节时,闫宝龙带着两个妹妹来了,他们提议过年回老家,在这个提议达成的当天夜里,陆向北在被窝里问闫宝书,“怕吗?” “怕什么?” “我爸妈!” “嗨,我还以为你说街坊四邻呢。”闫宝书嘻嘻哈哈的,“你爸妈我还真有点露怯。” 陆向北微笑道:“别怕,丑媳妇儿迟早是要见公婆的。” 三天后,闫宝书等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如今的老闫家已经今非昔比,在闫宝书离开了之后,服装厂和酒店都有自家人的努力,富裕起来完全不是问题,再加上陆向北把水上城堡的法人转给了闫宝福,如今的闫宝福也多了几分老板的气派。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闫玉芬和静儿了,这两个要强的女人都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静儿争强好胜之心不仅仅是体现在事业上面的,还有夫妻之间的,能够忍受她这个脾气的,一定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从不与她争地位,夺高下,反而对她百依百顺,用静儿自己的话说:“我走运,遇上了个这么好拿捏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闫玉芬则不同了,她在解开了和高百川的心结后,因为一次去外地出差,竟然邂逅了她的白马王子,一个来自于俄罗斯的高大男人,比闫玉芬大三岁,是个非常懂得浪漫的人。他们的结合让闫宝书非常高兴,他祝福他们,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闫玉芬的年纪有些大了,想要个孩子就……不过还好,这个俄罗斯的男人并不在意。 除夕当天,老闫家一家人来到了闫永贵夫妇的坟前扫墓,闫宝书和陆向北双手紧握,轻声地说:“爸妈,我们都很好!” 给闫永贵夫妇上完坟,闫宝书和陆向北出了墓园,他们没有和闫宝福这些人一同回去,闫宝书说:“向北,我们去看看小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书和向北、还有四宁和海棠的这两章番外真是写的我自己好开心好感动,哈哈哈哈。 番外更新完了,这个文就真正的结束了,明晚八点新坑开启,看官们都来吧,噗通跪下,跪求来收藏一个吧!哈哈哈小说 第184章 番外二:完四宁x冯海棠! 不少人都叫我歪嘴子,可老子嘴歪的帅,你们可别嫉妒哟! 完四宁从前喜欢闫宝书,无奈的是这小子心里只有陆向北那个犊子。一开始完四宁也没想过要放弃,他以为凭借自己的魅力以及耐心早晚会感动宝书的,可惜的是……完四宁真想掩面痛哭一场,老子的心就这样错付了吗? 其实不是这样的,在完四宁和闫宝书告白之后,闫宝书竟然找他聊了许久,也正是因为那次的谈话,完四宁才真正意识到,哪个人只能做朋友,又有哪个人可以携手一辈子。 完四宁以前看不惯陆向北,至于为什么后来成为了朋友、盟友,完四宁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和陆向北都是一样的人,从一而终,执子之手的观念太严重了,他们的感情没办法参入杂志,爱一个人就爱到底。 哎哎哎……完四宁觉着这话有点打脸了,我前面还说喜欢闫宝书的哎! 闫宝书笑了笑,“得了吧,你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那陆向北呢?他和我同岁哎!” 闫宝书依旧微笑,“陆向北因为有我看着,不然你以为以那么年轻的他,能够坚持多久?” 陆向北一旁干咳,“我就那么没定力吗?” 完四宁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烧死这对秀恩爱的。 后来,后来……后来……哎呀,完四宁是个很不会表达感情的人,当他再次见到冯海棠时他的心情是那么的激动,他想起青春懵懂时,两个人躲在被窝里做了那种羞羞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感情,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够记住与冯海棠接吻时的感觉,依旧能够幻想出冯海棠那时脸红的样子。 闫宝书或许说的对,那时的他确实不懂感情。 完四宁从闫宝书这里上了宝贵的一课,他知道如何去珍惜一个人,呵护一段难能可贵的感情,保护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人。 再次和冯海棠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完四宁已经是成年人了,由于自己的手法还太过于生疏,冯海棠表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疼吗?” 冯海棠睁开眼睛,迅速的让皱起的眉毛展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不,你继续吧。” 完四宁知道,他在忍耐,为了爱自己而忍耐着一切。 完四宁心疼极了,这是与心疼闫宝书不同的感觉,也正是那个瞬间,完四宁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冯海棠,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个每次有了危险都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海棠……” “嗯?” 完四宁低下头,亲吻了冯海棠的浓黑的眉毛,“你……爱我吗?” 冯海棠没想到完四宁会这么问,惊讶又害怕的不敢说话,他怕自己说出真话之后,完四宁会生气离开,因为冯海棠以为那时的完四宁还是喜欢闫宝书的,他宁愿当做一个泻火筒,也不愿意看到完四宁离开。 “说啊,你爱我吗?” 冯海棠战战兢兢的,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 完四宁叹了口气,低下头抱住他,“海棠,别走了,一直留在我身边吧,好吗?” 冯海棠瞪大了眼睛,“四宁,你说什么?” 第107节 “我说……”完四宁涨红着脸,大声说道:“我说你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付出了。” 冯海棠喜极而泣,“四宁,你说的是真的吗?” “操,闫宝书都说我不渣,可我就是觉着我很渣,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还总是……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难受了,因为……”完四宁抬起头露出微笑,尽管嘴有点歪,却仍旧帅气,“因为,我了解了自己的心,我是爱你的。” 冯海棠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完四宁,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帅,这种幸福的感觉就好像小的时候,他跟在完四宁的屁股后头跑腿时的心情一样。 满足而又幸福,他们的人生就是这样简单。 -------- 闫宝书离开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陆向北被折腾的没了人样,后来陆向北竟然也失踪了,完四宁坐在宝宁大酒店的办公室里抽烟,到了中午冯海棠过来,两个人坐在窗前回忆从前,“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见面了?” 冯海棠想了想说:“应该吧,因为上天不会阻断感情如此深厚的两个人。” “就好像我们吗?”完四宁笑嘻嘻的说。 冯海棠点点头,“等他们回来了,我们也找个机会和家里人说吧?” 完四宁问道:“你不怕我爸妈吗?” 冯海棠摇头,“不怕,因为有你在。” 完四宁握住冯海棠的手,“嗯,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帅气的歪嘴子和忠犬的小海棠终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对于完四宁这个角色,我觉着写的还是很成功的,有人可能觉着后期我把完四宁写的太超越陆向北了,其实不是的(哈哈哈哈,在我心里,陆向北和完四宁是平分秋色,各有各的优秀,不能说谁比谁更好。) 至于冯海棠吗,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和喜欢的人牵手的忠犬受。 他们会很幸福的! 本书由【宇宙无敌帅气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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