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妃是狐狸精》 第1节 本书由 julysa 整理 ================ 《雅妃是狐狸精》 作者:目妤 文案: 韩雅嫁给戚叡做了侧妃,她想的是和叡王相敬如宾,时候到了,各奔东西。 没想到,表面一本正经的叡王却是个没皮没脸的。她的提议答应了,她家的好处拿着,却时刻做着得寸进尺的事。睡觉一定睡一个被窝,出行一定带着她,黏人得很。 处着处着,韩雅发现这王爷有些抠门,大男子主义,嗯,还有一些蠢。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这些缺点吸引了。 叡王府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渐渐的,有人说雅妃是狐狸精,勾得王爷瞧不见其他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主角:韩雅、戚叡 ┃ 配角:林卿卿、王逸轩 ================ 第1章 赐婚 阳春三月,正是风光大好之时。 粉白色的花朵在枝桠上慵懒地舒展着身躯,当清风拂过之时,如舞蹈般从空中轻盈地落下。 葱白的指尖轻轻地拂去落在肩头的花瓣,几缕不安分的发丝随着这个动作垂落,更衬得那白皙的脖颈近乎透明。 有彩蝶循了花香,在树下回旋飞舞着。穿着水蓝长裙的小丫头站在角落里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惊了眼前的美景。 倏地,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响起,那原本空无一人的软榻前,也在眨眼间多出了一个人影。 “属下该死,望阁主责罚。”稍显低沉的声音响起,与膝盖撞在石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一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受了惊的彩蝶慌乱地四散开来,摇摇晃晃地朝远方飞去。路过的暖风携着不知来自何处的牧笛,伴着绵软的云朵,往遥远的天际而去。 收回落在远处的视线,女子微微垂下头,如剪水般的眸子里,倒映出眼前人的身影。如墨的发丝自脑后垂下,略显凌乱地落在身下白色的狐皮上。 那过分鲜明的对比,让这景色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旖旎。 忽地,纤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不点而红的双唇向上弯起,如同刹那间绽放的桃花,夺目的姿妍令周遭的一切都在瞬间失色。 可见到这番情景,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却只是将原本就低着的头垂得更低,谦卑的姿态仿佛要将自己埋进土里。 “未能察觉到明月楼中的埋伏,令主子陷入险境……”置于身侧的手猛地收紧,男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当中,显得格外铿锵有力,“请主子责罚!” 目光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女子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哦?”良久,女子吐出一个单音节词,尾音拖得很长,意味不明。 明明是清脆随意的声音,明明是完全无害的身影,黑衣人却瞬间僵硬,不敢有半分松懈。又是一声沉重的请罪声,“请主子惩罚。” 女子敛下眸子,吩咐道,“回去找萧统领领罚。” 黑衣人低垂的头倏然抬起,似乎怕自己听错了。见女子抬手挥了挥,才抱了抱拳,起身离去。 来时沉重,去时轻松。 黑衣人离去后,好一会儿。女子才懒懒的伸腰,慢腾腾坐起来。见她坐直了身子,旁边侍立着的俏丫头立马递上润泽透明的杯子。 轻轻抿了一口,闭目,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女子似乎很享受,意犹未尽的伸舌舔掉唇边沾上的一点鲜红。 瞧着这一幕的丫头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面前美得不像话的主子。不管见过多少次,她总是克制不住脸红。 女子抬头饮酒的动作,正好被长廊拐角出现的老妪看个正着,老妪抖着一身肥肉,边跑边喊着,“哎哟,我的小祖宗唉,这酒是糙男人喝的东西,姑娘家可沾不得……” 等她凑近,哼哧哼哧喘气的时候,那女子已然饮尽了杯盏里的酒水。食指和中指倒夹着剔透的杯子,晃了晃,显然是喝得一滴不剩。 那老妪对着这张如玉般的脸却是生不起半分的气,叹着气,小心过女子指间的杯子放妥。 女子不说话,也不影响老妪继续说她的,“小姐,这酒你可不敢再喝了。上回夫人碰见了,绝食了整整三日呢。这个时辰,夫人也该回来了。她要是过来见着,铁定得被气着。” 女子完全不见和黑衣人说话时的清冷,睁着湿漉漉的大眼,任由老妪拿掉她身上花瓣,“母亲回来了?” “老奴过来的时候,还没回来。不过,夫人差了信,说是今日回来。从寒山寺到京城也不过两个时辰,若早上出发,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 听了嬷嬷的话,韩雅一下软下身子,趴回软榻上,下巴搁在臂弯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晃十五年过去,她都要及笄了...... 韩雅是活过一世的人。 十五年前,以胎穿的形式,莫名穿越到景奢国,成了景奢国排名第五的商人韩必利的唯一千金。 景奢国是个架空国度,虽有好些礼仪习俗和韩雅在现代学的历史相似。但韩雅确信这是个架空国家——这个时代存在的国家一个没在历史书上见到过。 索性她在的国家比其他几个国家富强,综合实力吊打周边国家。 实力远超过其他国家,景奢国就不安分了,每年要求周边国家进奉。挨得近的,被三天两头敲打,便都老实。隔座山,隔条河的,几个月就有几次暴动,几次义军起义。是以,景奢国富是富了,强也强,民嘛,并不安。 有暴动有起义,自然是要镇压的,镇压光靠嘴皮子,肯定是不行的。靠嘴皮子不行,自然是得用打仗的方式解决。 仗打多了,便有了英雄。景奢国有一个战神:“活阎王”戚叡。 戚叡也算是个奇人,十一岁的随军打杂,十二岁上阵,十三岁第一次立功,十五岁一战成名,二十岁扬名。 战功赫赫的将军,一直孤家寡人。 三日前,圣上给他赐了一道婚,指了韩家四女,韩雅。 为侧妃。 韩雅的母上大人,因为这个着急上火,接了圣旨的第二天,便急急往寒山寺去了。 这一去,足足待了三天,才说回来。 她正想得入神,便有下人过来通报夫人回府了。 “一路累着了吧?来,你快喝点茶水,润润喉。” “我不渴,你喝吧,睡了一路,你才是该润润喉。” “不渴?不渴的话,饿不饿?要不你吃点糕点?早上也没见你吃什么。” “老爷,我这心口堵得慌,没胃口,你吃吧。” 韩雅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的一来一往的对话声,被迫听了一会儿父母秀恩爱。 说话的男声是韩雅的父亲韩必利,女声嘛,是她娘陈露。 她爹韩必利年轻的时候,是她娘家的短工。 做短工的时候,远远见过她娘一次,就喜欢上了。每天费尽心思在外面找些稀奇玩意回来逗她娘,她娘那个时候小啊,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一个长相端正的费尽心思的勾搭,没两回就托付了真心。 外公外婆只有一个女儿,凡事依着她娘,知道两人的“私情”后,便让她爹倒插门入了陈家。 当时她爹娘的婚事好些人不看好,说这韩家一窝穷鬼,这儿子进了陈家,还不得吸干陈家的血。外面一片不看好声,外公外婆硬是抵住压力嫁了她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公外婆眼神毒,她爹娘成亲之后,她爹不喝酒不赌博不逛青楼,也没往家里纳过人,安安分分的赚钱养家,对她母亲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 正要抬步进去,又听到她爹说话的声音传来,想了想,她收回了脚,静静听着。细看,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屋里 韩老爷重重叹了声气,执了他夫人的手,好声安抚着,“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太操心了,一天到晚担心这个,害怕这个的。你自个好好的,就是给孩子们省事了。事情已成定局,你还想如何?” “老爷,我能不操心吗?咱们娅娅才多少岁呀?还没及笄,那人可都二十三岁了!比咱家老二还整整大了两月呢!”韩夫人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事重重。 “男人年纪大点好,懂得照顾人。” “照顾什么?皇家子弟,那一个个自恃清高得很。你还指望着人家能照顾娅娅什么?年纪大,年纪大,我才更担心啊!这个年纪了还不娶妻,着实怪得很呢。” “你呀,就是瞎担心,那二十三四岁娶妻的不是多得很吗?” “唉,这不一样。没钱人家二十三四岁娶妻是正常,但这皇家的,既不缺人也不缺钱的,一直这么单着,实在让人怀疑。” 韩必利突然加重语气道,“怀疑什么?皇恩浩荡,闺女嫁进皇家,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说这话的时候,韩老爷冲他媳妇挤了挤眼,示意她隔墙有耳。 韩夫人见了他那神色,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声气,不说话了。 第2章 蜜饯 等屋里渐渐消了声,韩雅才再一次提步。进屋前喊了声,“爹,娘。” 进屋一看,父母两一左一右的端坐着,神情放松。 韩雅上前抱着她娘蹭了蹭,轻声道,“娘。” 韩夫人一扫她进屋前的忧虑,笑呵呵的抚着女儿的头发,道,“哎呦,都要及笄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韩老爷半天没得到女儿一个眼神,在旁边坐着咳了咳。 韩雅后知后觉的道,“爹。” 韩老爷整了整衣摆,端着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才回了句,“嗯。” 韩雅听了,又转头过来和她娘说话,“来的时候,吃早饭了吗?饿不饿?我让人摆饭吧?” “不饿不饿。”韩母听了她的话,眼中的笑意扩散了许多,拉过韩雅的手,拿了个东西放到她手心,“这是娘给你求来的,你好生带着。” 韩雅接过一看,是个护身符,“娘,平安符不是中秋节前去求的吗?这才三月,你怎么就去求了?” 第2节 很奇怪,韩家处在一个信奉奢比尸的国家,却信佛。 韩夫人还是姑娘的时候,就信佛,每年都会去趟寒山寺,捐点像香油钱,给一家人求平安符。 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习性、信仰都会互相影响。韩老爷说是不信佛,但每次韩夫人要生孩子前,不管有多忙,他都会亲自去一趟寒山寺捐香油钱,求佛保佑妻儿平安。韩夫人平安产子之后,他会亲自去还愿。 每年的中秋节之前几天,夫妻两都会带着孩子们去寒山寺,求平安符吃斋。 几个哥哥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韩夫人还是会每年去一趟寒山寺给家人求平安符,给哥哥们一一送去。 韩母拍着她的手道,“都到寒山寺了,哪能什么都不求呐?” 韩雅还要问什么,在一旁看着娘两说话的韩老爷突然插话,“让你带着,你就带着,我都是两块一起带着的。” “好,谢谢娘。”韩雅知道事情许是不简单,但爹娘显然是不愿意多说,她便也不多问。 “你跟娘客气什么?你......”韩母还要说。 韩老爷又在旁边咳了一嗓子,“我饿了,让人摆饭吧。” “好。”韩雅笑着应道。 韩老爷吃饭快,细嚼慢咽的自然比不上他。等他吃完,漱了口,母女两还在吃着。 他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满足道,“吃了几天的斋饭,嘴都淡得没感觉了,终于吃了顿好的,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这时候,韩母也吃完了,搁了筷子,拿湿帕子擦着手,回他,“听你这话,是在怪我?” “没有。”韩老爷明明漱口了,忍不住又端起碗,喝了口汤,“老爷我呀,就是感慨一下。” “你还说寒山寺那梅花好看呢。” “梅花好看,但斋菜确实不好吃。” 听着爹娘讲寒山寺的经历,韩雅也不说话,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韩雅身边的丫头老爷夫人悠然的模样,心里偷偷捏了一把汗。 韩雅吃完,抬手挥了挥,候在门口的丫头端了什么进来。 韩老爷掀开杯盖看了看,一股子苦味。他赶紧盖上,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空中扇着,“好苦,这是什么?” “二哥给的药,去湿气的。”韩雅看着他爹,轻笑着回道。 韩老爷一听,身子往边上躲了躲,“你二哥给的,都是好的,你快端过去自己喝吧。” 韩夫人本就是习惯夫唱妇随的,这个时候,她的动作和丈夫是一模一样的,也往边上挪了挪,附和道,“对对对,你喝就好,我和你爹身子好得很,不用喝这个。” “都是半老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这才三月天,寒山寺多冷啊,暖的地方不待,非得跑到山里去。”韩雅幽幽道,“不喝也行,二哥这几天回家了,等他回来,让他给你们扎几针,去去湿气便是。” “我们没事!”韩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的。 “没事儿你老咳什么?” “我,我咳着玩的。” “对对对,你爹咳着玩呢,我们没事。” 呃...... 韩雅看着对面的一脸真挚的爹娘,忍住扶额的冲动,直接道,“两种选择,一是现在喝了这药。二一个是等着二哥回来扎针。” 说着,还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扎针的动作。她知道,要是这么一直拖着,凭韩老爷的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能拖到药凉了,然后不喝的。 “那,那让你娘喝吧。”韩老爷还在做垂死挣扎,“爹身子骨好,不用喝。” “不行,两个都要喝。”韩雅坚持,见他爹一脸委屈,又道,“不是说要去将娘带回来吗?怎么您也跟着在那儿待着了,我还以为您也要在那儿住下不回来了。” “咳咳”听了韩雅的话,韩老爷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奢比尸国和韩必利熟的,半熟不熟的,不熟的只要和他坐上半晌的功夫,绝对能听到韩必利自夸,自夸的内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一样是说他自己能干,白手起家,半辈子挣得那么大一份家业。二嘛,就是说自己厉害,接连得了三子。最后想要个女儿,真就顺利得了女儿,巴拉巴拉...... 在外,她爹是风风火火的吹嘘。归家来了,却一点不提外面说的那些话,只夸她娘,说她娘能干,说她娘是福星,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小子,最后,来了个闺女,凑了双好。 就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老爹,韩雅她娘却稀罕得跟什么似的。老夫老妻了,人家恩爱一点不减,吃饭一定一起吃,睡觉一定一起睡,买衣一定一起买...... 她娘去了寒山寺祈福,刚去了一天,她爹就受不了了,颠颠儿的跟着去了。 去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马上将她娘带回来,实际却是他被留下了,和夫人在山上待足了三日才回来。 韩老爷宠媳妇得很,但在儿女面前,一向是致力于维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的,最是不愿意听儿女们说他怕媳妇的话。 看着两人喝下了,韩雅从袖中拿出一包蜜饯,边说边给皱着眉的两人一人分了一点,“三哥去年这个时候去的,说寒山寺在是雨夹雪的,回来都得了风寒。你们呀,还觉得自己年轻还是怎么的?现在没事,可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喝了这个,去去湿气,对身体好。”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吃甜,几颗蜜饯成功安抚了两人。 吃过午饭,韩雅回了自己屋,坐在窗边看书。 在屋里收拾着的丫头,不停说着话,“咱们老爷可真是越活越像小孩了,小姐你是没看到,你和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一个劲儿的瘪嘴,像个......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咱们老爷是真喜欢小姐呢,这样真好,小姐,你说是不是?” “嗯,这样很好。”韩雅视线从书上移开,认真回答。 景奢国人都知道,富商韩老爷膝下一共有三子一女,个个被他视为掌上明珠。他这三子一女,是韩老爷茶余饭后吹嘘的资本。 她爹现在是喜欢她得很,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韩雅可清楚接生婆刚把她抱出去的时候,她爹的脸色难看得很。 原因嘛,很简单,那个时候,他生意做得很好,蒸蒸日上。夫人争气,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他正意气风发,韩雅就出生了,打破他想连续生四个儿子的愿望。 一脸嫌弃的把她抱回她娘身边后,韩雅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爹韩老爷说,“是个闺女,就叫翡翠吧。” 她老娘拼着最后一口气,怒吼道,“叫韩雅!”韩雅才终于得了个好听些的名字。 后来,韩老爷还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该给她取名为翡翠的。也是她娘哄着说女孩子取个文雅一点的名字,才能嫁出去,韩老爷才算歇了心思。 想给闺女取名翡翠的韩老爷,给他三儿子取的都是什么名字呢? 从大到小:韩津,韩鄞,韩玉。光看名字,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听谐音就不对劲了,这三个名字谐音是含金,含银,含玉...... 光是听听韩老爷给儿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他文化程度不高了。谁家给儿子取名字是按照金银玉这么排着来的,粗俗又不上心。 他文化程度不高是真,对子女却是上心得很的。 但凡这四兄妹有个不舒服,他比谁都着急。韩雅记得她出生没多久,三哥得了天花。她爹怕下人伺候不周,怕孩子以为大人不喜欢他了,怕.......找出一堆理由,不顾自己安危,每日去照顾三哥。 结果...... 结果,三哥病好了,他却得了天花,换成六岁的三哥照顾他。 韩老爷人不完美,但是个好爹。韩母,几个哥哥都是极好的家人...... 只是,她的赐婚圣旨,似乎让韩母十分忧虑...... 第3章 签字 韩雅没有心上人,也没有追求者。年龄到了,就得嫁人。没有心仪的对象,那么嫁给谁都是嫁。 是以,皇帝赐婚,她是无所谓的。 况且,她仔细分析过,嫁给戚叡也不全是坏处。撇开他杀人如麻的传闻,他有钱有权,也算是个黄金单身汉。 再则,叡王府二十几年没个女主人,她现在嫁过去,还能占个老资格。以侧妃身份入府,在她上面的便只有王爷和王妃,只要她不作,不任由她人欺凌,王府的生活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嫁过去圆房的事,根本不用考虑。 戚叡二十三岁没娶妻,没纳丫头。不管他是不行还是好男风,可以肯定,这人对女人没兴趣。她嫁过去,不用圆房,就得了王府侧妃的头衔,有了戚叡这么一尊大佛做靠山也挺不错的。 原先,她就一直担心父亲和大哥把生意做大了,受权贵欺压。若她嫁过去,不管受不受宠,她们家都算是皇亲国戚,谁再想欺负韩家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了。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对于这门婚事,韩雅并不抵触。 她能想到的,韩母不能想不到。便是韩母关心则乱,一时想不到,韩老爷也该想到才是,他不可能没跟母亲说的。 两人在寒山寺待了三天才回来,该上火该着急的都该冷静下来了,只她进屋前听两人说话,韩母还是担心的,那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思绪百转千回,韩雅有些坐不住,起身往外走,“若雪,妙菱,你们在屋里待着,我去母亲房里坐坐。” 到了父母的院子,她没有直接进屋,而是绕到屋后听墙角。动作熟练,目的明确,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没办法,父母和几个哥哥,都拿她当小孩,家里有事,大事小事都会避着她说。三哥在的时候,还能旁敲侧击知道一些,三哥不在,她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午睡时间,屋里的两人都没睡。父母说话的声音不大,好在她选的位置刚好能听到。 “夫人,这签你还打算看多久?回来就没见你撒手过。”是韩老爷的声音。 “唉,我心里难受。”韩夫人回道。 “这大师也有不准的时候,娅娅这都马上成亲了,怎么是两年后有个好姻缘?”韩老爷劝解着。 韩夫人显然没有听进去,“老爷,我想了一路,这签的意思是不是说,两年后,咱们娅娅会再成亲?” 韩老爷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这皇亲不好退,皇亲不好退。咱们娅娅嫁叡王爷是嫁定了,入了皇家玉蝶,还能得了自由身,再议婚吗?啊?” “可大师解签就是这么解的,我就是担心娅娅现在还小,什么也不懂,以后遇到喜欢的,这要是,要是......”韩母突然停住,好一会才继续道,“这战神战神的,听着是神气,但那也只是人家奉承的话。上战场,可都是搏命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到时候,咱们家娅娅就得进庙里当尼姑去了。” “哎呦,我的夫人,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韩老爷原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劝解这他夫人。听韩母越说越没边了,敏捷的从床上起来,制止了她后面的话。“别说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韩老爷发了火,韩母有嘟哝了几句,便没声了。 嘟哝的几句,韩雅没听清,不过也没关系,她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轻步离开。 两年后,有姻缘么...... 深夜,叡王府。 韩雅深深提了一口气,跃过院墙,轻巧的落在一处假山后面。落地的瞬间,她的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两把剑,寒光闪闪。 韩雅不悦的龇了龇牙,“慢着,我不是刺客,是过几日要进门的侧王妃。” 暗卫没说话,架在韩雅脖子上的剑齐齐施力。 “别乱动啊。”这暗卫身上传来的煞气很浓,韩雅不敢轻举妄动,示意他们自己要拿东西,得到许可后拿了圣旨出来,“这个是证据,我过来是有事找你们王爷商量。” 她刚拿出东西,黑暗处走出一个侍卫,仔细看了她手上的圣旨。轻轻点头,两个暗卫收了剑,后退半步。 “跟我来。”侍卫模样的人也没有多话,稍稍打量一下她,便转身在前面带路。 侍卫在前面带路,两暗卫便自觉隐了身。身子隐了,杀气却没收。韩雅在后面走着,能感觉到目光暗卫落在她的目光,阴冷嗜血。 第3节 这叡王府的手下,果真和传说中的一样:武功高强,不近人情,残酷冷血....... 来之前,韩雅对叡王的王府做了一番了解,大概知道王府的布局,她选择跃到假山那,纯粹是因为那有一棵树,可以借力。现在看来,却是严重失策。 她选的地方似乎很是偏远,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亮着灯的房子。 黑暗中,看不到是否种有奇花异草,但叡王府里小桥流水,假山凉亭是一样不少的。 叡王少时成名,早早的就被赐了封,建了府,自立门户了。他也没个妻妾,自然不可能有一儿半女的,偌大的王府,一个主子住,身边伺候的还都是一群动不动就发杀气的暗卫。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府邸,会不会有寂寞的时候。 一个皇子,原本是该在京都尽享荣华富贵的,他却早早的去了战场,金戈铁马,浴血沙场...... 韩雅面上没什么表情,脑子里却漫无边际的想着事,心里想着事情,倒是很快到了。 带她过来的侍卫停住,在门外禀报了一声,“王爷,韩姑娘来了。” 里面半晌没回声,韩雅怀疑那人不知道韩姑娘是谁。 侍卫便又道,“王爷,韩姑娘说,想和您商量婚事。” “带回去!”终于有声音传来,说出的话却很不如人意。 不带偏见的说,叡王爷的声音挺好听的,低沉浑厚,极有磁性。如果这声音说出来的是绵绵情话,不知该是怎样的醉人。 只是他说的话,话里带着的不耐时刻提醒着旁人,这声音的主人并不好惹。 三字落地,韩雅扬声接话,“民女韩雅求见,有事情与叡王相商,希望能见见叡王。” 这种夜里,她来回奔波,很受累。没见到人,自然是不肯轻易回去的。 书房里 一双修长的手搁在书桌上,食指轻点着。顺着手指往上看,手的主人靠在座椅上,半隐在黑暗中,只看得到有型的下巴,削薄的嘴唇。 听到外面的声音,表情不变,“带回去!本王不想再说一次。” “哐当” 话刚落地,门被撞开了,一个黑衣人跌了进来,纤细的骨架,□□身材昭示着这是个女子。这人跌进来,声音很响,像是摔得不轻,却没听到她叫唤。 只见她迅速爬起来,跑到桌前,直直道,“民女过来确实是有事与叡王商量,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希望叡王爷能准许。” 戚叡上下扫了一眼,没说话。转眸,一双厉眼落在追进来的侍从上,“下去。” “是。”侍从退下,带韩雅过来的那人还顺带将门带上了。 韩雅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匆忙打量了一下。 坐着的男人生了一副好样貌,棱角分明的轮廓,黑眸深邃悠远,高挺的鼻梁,削薄性感的双唇。身材修长高大却不显粗犷,这么无声无息的坐在昏黄的灯下,宛若黑暗中的一匹狼,冷漠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平静外表下不知道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戚叡没回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看够了吗?看够了说事。” 呃...... 好没风度,对未婚妻不会客气些吗? “民女深夜到访,实在唐突。”韩雅穿着黑衣,便抱了抱拳,“民女这趟过来,想和王爷商量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叡王冷声道,“知道唐突,还冲进来,谁给你的胆子?” 深夜到男人家,即便是未婚夫家,也是她的不对,韩雅无从解释。索性不解释了,直奔主题,“民女想和王爷做一笔交易” 戚叡挑了挑眉,“交易?” 他倒是想知道,他的未婚妻,深夜到访,要和他做什么交易。 “三日后,便是你我成亲之日。民女是侧妃,位卑,不能从正门进。但民女希望三日后,我的轿子从正门入。” “既是交易,你要拿什么换?” “每年给王爷捐十万两的粮草,不问去处。” 坐着的叡王皮笑肉不笑,“呵,十万两?” 韩雅清了清嗓子道,“是黄金。” “成交。” “另外,两年后,我要离开。” 戚叡皱眉,“理由?” “没有理由,这婚事原也只是皇帝一个人的意愿,咱们这之前是素未谋面,勉强在一起,也是两相煎熬。” “为什么是两年后?” “民女以为,两年时间,足以让皇帝忘掉这段婚事。” “可以。” 韩雅一听戚叡松口,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请您在上面签字画押。” 戚叡饶有兴趣的拿了纸看,上面列了两方的义务,基本属实,一条除外,“对韩家人不横眉冷眼?你之前说的可没有这条。” “这只是顺带,王爷您一年也见不到我家人几次,这条不影响什么。” “前提是韩家人不惹本王。” 韩雅双手放在身前,诚恳道,“民女一家都是老实人,自然不敢惹王爷不高兴。” 第4章 不相上下 韩雅捂着叡王爷签了字的协议出来,心满意足。 韩母相信那签上所说的,短时间内打消她的想法,可能性不大。她不忍母亲一个人着急,自然得做些什么。另外,明后天几个哥哥就回来了,韩雅担心母亲说什么话,让几个哥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哥会权衡利弊,二哥性子温和,都是不用担心的,只老三性子莽撞,这几年又随师傅学了本领,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要是韩母在三哥面前,说些担心她嫁过去受苦的话,她那三哥能不管不顾上王府让人退亲。 原本她是打算等大哥回来了,商量一番再做打算的,可时间不等人,过几日几个哥哥回来,家里也会来些客人,她再找机会出来就很难了。 夜探王府,也是临时起意。来的时候,她没抱成功的念头,没想到事情却是意外的顺利。 看来,这世上真没有不爱钱的人呐。 若叡王能守信,把她从正门抬进去,对韩家人和颜悦色,韩母见了,自然会以为叡王看重她。等她回去的时候,再哄哄,母亲应该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叡王不守信......她再另外想办法便是。 由侍卫领着出了门,就见叡王府大门前,两队四人正对峙着。 三男一女拔剑相向,一触即发。韩雅也不怕,踱着步子上前问道,“若雪,若南,这是怎么回事?” 问是这么问,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兄妹两跟她十年了,做事一向有分寸,让他们在王府外候着,他们自会找地方隐匿着。 现在在大门前和叡王府侍卫对上,只能是别人技高一筹,发现他们了。 果然,她一问,若雪就回道,“属下担心小姐安危,便侯在王府外想等着小姐出来。哪想到这叡王府的人出来就喊打喊杀的,不准我们在王府外。小姐,我们也不进王府,就在外面等着,这叡王府的人也不许,他家院子外的事情也管,也是忒霸道!” 若雪是个厉害的,往日里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总能给主子个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原本是他们在人家院子外晃悠,经她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叡王府的人才是不讲理的。 这叡王府里就没有一个傻子,韩雅能想到的,和若雪若南对峙的侍卫二人,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年轻一些的侍卫,立马反唇相讥,“哪里是我们霸道?深更半夜的,你们两人穿着夜行衣,隐了气息,在我们叡王府外鬼鬼祟祟的,意味不明。没把你们当场斩杀都是行善了,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你......” 那年轻侍卫越说越觉得他们占理,说得很激动,韩雅没让他说下去,截了他的话,“我嫁过来,若雪若南是要跟过来的,叡王府以后也是他们的府上,提前过来看看新居,不为过吧? “这还......” “江飞!”年轻侍卫还要说什么,被他身旁的人拦下了。他倒也听话,抿着嘴狠盯他面前的若雪。 若雪举着剑,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 江峰喝止江飞后,自己收了剑,对着韩雅说道“不知这二位是韩姑娘的人,多有得罪。韩姑娘既已出来,便请回吧。” 说着得罪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抱歉,没有弯腰,也没有抱拳。 韩雅点点头,淡淡道,“人我自会带回,但你记着,三日后我入府,便是你的半个主子,到时再这幅模样与我说话,我是不依的。” 说完,也不等江峰说什么,转身就走。若雪狠瞪了江飞一眼,也跟着离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江飞道,“江风,就这么让她们走了?” “那你还想怎么办?”江峰见人拐弯不见了,便转身往回走。 “这就是一个侧妃,嫁过来,王不看重,还不是没用。她别说只是半个主人,就是王妃也管不到咱们头上。”江飞自己被韩雅威胁了,愤愤不停。 江峰脚步不停,提醒道,“她安然从门口走出来,你觉得爷看不看重?” 江飞原还有些不满,听了江峰的话,眼睛一亮,追问道,“江峰,那姑娘没被仍出来,咱们爷这回是真要娶妻了?” “江飞,爷不喜欢别人揣摩他的心思。” “嗯,我知道,我只是高兴。”江飞脸色一收,正经道,“咱们爷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若爷能接受这侧妃,是再好不过了。” “江飞,爷的事,少议论。” “是。” 这边韩雅走远一些了,轻声问道,“你们交手了?” “交手了。”“嗯。”若雪若南齐声回答。 “怎么样?” “勉强平手。”若雪的声音。 “他们有所保留。”若南补充。他的话里隐隐带着不甘,想来是没有打爽。 韩雅没停步,也没回头,半真半假道,“你们回去可要加紧练功了,不然,咱们进了这王府,就只有受欺负的份了。” “是。”“是。”兄妹两人应下。 第二天一早,韩母就过来叫她起床了。 三月的天,还有些凉,韩雅早上会赖下床,韩老爷韩夫人往日里都是惯着的。今天不一样,韩雅过几日要出嫁,韩家的亲戚说了今日过来。 第4节 长辈要过来,自然没有让人等着的道理。是以,韩母才早早过来喊人了。 “娅娅,起床了。”韩母进来就见韩雅蒙着被子睡着。她快步上前,扯了扯被子,将女儿的头从被子里解救出来,“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蒙着头睡呢?” “娘。”韩雅睁开眼睛看看韩母,软软的叫了一声,裹紧了被子。在被子里蠕动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韩母也没要她立即起床,坐到她床边,抚开她脸上散落的发丝,“还是个小姑娘呢,嫁了人,娘可怎么放心啊。” “娘,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韩雅依恋的伸手,按住韩母放在她脸上的手。 “真能照顾好自己啊?”韩母见女儿对她亲昵,心里是又酸又甜的。 韩夫人养了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小子,吵闹起来,屋顶都能掀翻,恨不得送人了事。后面这个姑娘,却□□静太乖巧了,让人心疼得不行。 娅娅从小就乖,不哭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她小的时候,韩夫人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脑子不好,或者不会说话。 长大后,会说话,人也机灵,可韩夫人没有放心,更操心了。她总觉得姑娘太矜贵,老担心她磕着绊着,或者饿着冻着。 娅娅不爱说话,也不大爱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让她学什么,做什么,她都能做好。乖巧柔弱的姑娘本就让人怜惜,加上是自己家的姑娘,韩夫人更是十二分的操心。 原是这么担心着担心着长大的小姑娘,转眼间就要嫁人了,嫁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家。 这么想着,再看看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韩夫人突然心里难受得不行,瞧瞧红了眼眶。 怕女儿见了担心,她克制着要起身,“你爷奶今儿过来,起床漱洗一下去门口接人。” 韩母的情绪变化没躲过韩雅的眼睛,她拉住韩母的手坐起来,问道,“娘,你不想我嫁过去吗?” 韩夫人见女儿突然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了,赶紧拿过被子,搭在她肩上。这才叹气道,“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娘呀,就是舍不得你。” 要是可以,她恨不能挡住外面的一切坏的可能,不叫那恶意伤害到她懵懂的女儿。 韩雅知道,她再厉害,在韩夫人眼里,永远都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想了想,她安抚道,“娘,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韩雅长了一张小脸,从小到大,说话行事却像个大人,现在她认真的模样。韩夫人听了,觉得很讨喜,便笑了笑回道,“好,娘相信你。” 韩雅顿了顿,接着努力,认真道,“娘,我知道外面对叡王有不好的传言,但那都是别人说的,当不得真。我倒是见过叡王几回,感觉人不坏。”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记不清了,好几年前,大哥带我出去的时候,见过的。”韩雅说不出骗母亲的话,只老实回道。 几年前,她确实见过叡王一面,只是那时候,不识得他就是叡王爷。昨晚再见面,她就认出来了。 “娘,有爹爹和哥哥们在,叡王府不会轻慢我的。再说了,我身边带着若雪若南,也不会叫他们欺负了去。” “对,叡王府敢欺负你,你便回家来,咱们韩家也不是好欺负的。”韩夫人说了这句话,神情放松了许多。 这亲事已是板上钉钉的,她担心来担心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放心大胆的嫁,闺女过得不好,再想法子带回来便是。 “好。娘,女孩子到了年纪就都得嫁人的。我要是嫁不出去,您才该担心呢。”见母亲神情放松下来,韩雅开着玩笑。 “你呀,赶紧起床洗漱了,一会儿去晚了,你爹爹该不高兴了。” 第5章 乖巧 母女两收拾齐整,掐着开城门的时间来到正门前。 韩家亲戚就在城郊,过来一趟花不了什么时间。不过,再快,也得等城门开了才能进来。 韩夫人母女二人到门口不久,第一辆马车就到门口了。 马车堪堪停下,就有一个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恭喜二弟,恭喜二弟啊,咱们娅娅就要嫁到叡王府了。祖先保佑,咱们家可是出了凤凰,以后咱也是皇亲国戚了。” 那人掀开车帘跳下来,赫然是韩老爷的亲大哥韩必成。他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两颊凹陷,黑下一片黑青,脚步虚浮,任谁看,都知道是身体亏空得厉害了。 韩老爷这大哥年轻时候就不老实,吃喝嫖赌,哪样不好学哪样。这把年纪了也一点不爱惜自个,整日酗酒,据说前一段时间还纳了妾。这么折腾,身子不不亏才不正常。 韩必成做的马车上只他一个人,跳下马车,就过来和韩老爷说话。落地后的话,和马车上的话不一样,酸溜溜的,“二弟,你这命啊,就是比哥哥我好,你看你,嗝~~娶了弟妹不算,还得了三儿子。啧啧,就是得了个女儿,都是凤凰的命,嗝~~要嫁进皇家了,真是叫人羡慕啊。” 等他凑近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这人显然是一大早就喝了些酒才过来的。 韩雅自己偶尔会满着父母喝一点果酒,可韩家大老爷嘴里传来的味道不止酒味那么简单,还有口气,难闻得厉害。 韩雅拉着母亲往旁边躲了躲,留了韩老爷在原地应付。韩老爷见妻女躲开了,便知道她们不喜,皱着眉头呵斥韩老大,“老大,你昨晚喝了多少?一股酒味!” 韩必成听了,得意道,“不是昨晚喝的,早上喝的,喝了一壶!”说着,还举起食指在韩老爷面前晃了晃。 韩老爷沉了脸,让他们过来,是他闺女要嫁人了,一家人聚聚。这大哥就没靠谱的时候,喝得半醉过来,不是诚心给他找不自在吗? 一般性子冷的都是爱憎分明的,韩雅却是个另外。她性子冷,喜恶却不明,没有很喜欢的,也没有很讨厌的。 她少有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但这个韩家老大确实让她很不喜。 这人以前就仗着自己是韩老爷的亲哥哥,时时跑到他们家打秋风。明明分家了,还试图赖到他们家里来。 韩老爷每次顾忌着老娘,不敢下死手,每次都是恐吓一番,把人赶出去了事。一般人被三番两次不留情面的赶出去,早不好意思再来了。 偏偏这人没皮没脸的,大门有人守着,他进不来,便就偷偷摸摸的翻墙进院子,偷拿点东西,拿着就去变卖。 他也算有点小聪明,只进几个孩子的房间偷东西。孩子嘛,不知道东西是被偷了还是掉了,大人也没想到是被偷了,真叫他得手了好几次。 后来,还是他进了韩雅的屋子,拿了韩夫人给她打的小金佛。韩雅的东西都是有序的,不见了,她看一眼就知道。 跟母亲说了,母亲只以为是孩子没记性,拿出去玩,忘了拿回来。让人找了找,没找到就算了。 后来陆续掉了几次,韩雅跟大哥说了。大哥找了兄妹几个,轮番守着,倒是逮住他,狠整过他几回,叫他不敢再来偷。 这会儿,他和韩老爷说了几句之后,眼角瞥到韩雅,便又笑着站到她面前道,“娅娅,你飞上枝头了,可不能忘了韩家人啊。嗝~~韩家人才是一家人,只有咱们留着一样的血呢。” “你可不能像你爹,有了点钱,嗝~~就不认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你爹啊,嗝~~他就是太抠。这么抠有什么用?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是不是?” 韩雅受不了他的口气,只低着头装乖巧。 韩必利见他走到女儿面前,大跨步过来挡在妻女面前,厉声道,“老大,你再胡言乱语,你也别进我韩府,我这就让人请你回去了。” “老二,你,嗝~~老二就是太抠,弟妹你说是不是?韩家和陈......” 韩雅眼皮一跳,这人最是喜欢说一些什么,韩家人和陈家人不一样的话,每次说得他们韩家人是什么高贵血统一样。 韩母一家就剩她一个人,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韩家人过来聚会。这种时候,韩必成自以为得意的说一些类似的话,每次母亲回家来都会失落许久。 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会让母亲不愉快,韩雅不经意似的弹了弹手指。 韩必成一句话没说成,晕了过去。 韩老爷只以为是若雪若南做了什么,见他大哥倒在地上,也不着急。挥挥手喊了人过来,“阿志,扶老大过去歇息,晚上清醒了再让他出来。” 阿志赶紧上来,扶着韩必成就要往里去。 这时候,后面来的马车上下来了人,是一个老妇人。还没下马车呢,见韩必成被人扶着,大喊了一声,“大儿,大儿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她便自己跳下马车,往这边来。她脚步是迈得很急,只可惜一双小脚,想要提速,并不可能。快走了两步,便摇摇欲坠。 眼看着要摔倒,身后一双素白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有了那人的帮助,老妇人三两步就到了韩老爷面前,她先急急的看了眼韩必成,确认他没大碍,才不悦的拉着脸,问韩老爷,“大儿真是怎么了?怎么一到你家门前,人就晕倒了?!” 这冷脸冷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诰命夫人在训家奴呢。 韩老爷也没好脸色,“我怎么知道,老大自己喝了酒过来,肯定是醉过去了。不是不让老大喝酒了吗?怎么又喝了?喝成这样,再惹事可怎么办?” “喝点酒怎么了?我让他喝的,要怪你就怪我。老大这几日心里不痛快,怕他憋出毛病来,就让他喝点,反正也不耽误事。”老太太理直气壮的。 至于韩必成有什么不痛快的,她没明说。 也不用她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以韩必成的心眼,只可能是觉得韩雅高嫁了,韩家又得发达了,不高兴。 韩老太太跟着老大家过,这心自然就偏着老大。另外,她还觉得老二有钱了,却不扶持着兄弟姐妹几个,就是老二做得不对。 老太太这想法,也是好笑。 她怎么不想想,韩老爷是入赘,入赘的儿子就跟嫁出去的女儿一样。谁家女儿嫁了人,还能从家里拿钱出来给自己娘家的? 再说接济兄弟姐们这件事,韩老爷也做得不少。可这老大也得能扶上墙才行啊,拿了钱就去嫖,就去赌。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 这帮衬就差直接供着了! 韩老爷孝顺,韩老太太说什么也只是不轻不重的抗议一下,也不敢骂回去,便转移话题道,“下回可不能再叫老大乱喝酒了,我去扶下爹。” 韩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妇人站了好一会儿,没见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就要往外走。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韩老爷已经往马车方向去了。 见此,她眉头轻拢,委屈的看向韩老太太。 韩老太□□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人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韩雅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人的眼神交流,这是......还没死心? “老二家的,这是老婆子家里来的姑娘,上回你见过的,过来打声招呼。”儿子不理她,她就开始折腾老二媳妇。 韩夫人也烦这自以为是的老太太,便没回话。她身后站着的余嬷嬷见此上前一步道,“老夫人,您这话说得不妥当。上回来的时候,老夫人都说了,这位李寡妇是老爷的表妹,那她就该喊夫人一声表嫂。照礼,是她该给夫人见礼,没有夫人跟她见礼的道理。” 余嬷嬷说完这番话,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道。“还是说,这城郊的规矩和城里的不一样?” 等老太太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又语气冰凉道,“便是不一样,老夫人在这城里,也该循城里的规矩!” “你,你,我不跟你这下人一般见识。老二媳妇,你就是这么让人跟我说话的?” 韩夫人装无辜,“嬷嬷是老爷身边的人。” 关系撇的干净,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你儿子教的,跟我没关系。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李寡妇站出来了,“姨母,您别生气。我跟表嫂见礼就是。” 声音动听,身姿曼妙,脸蛋漂亮,不过双十年纪,是一个妙人。 要不是余嬷嬷指出来,别人还道这李寡妇就是一个姑娘呢。不怪她心思不正,老想着给她爹做姨太太。 “玉珍见过表嫂。”眉眼低垂,轻咬下唇,明明是礼仪内的行礼。她做来,却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 韩夫人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都没往她那儿瞟一下。 韩雅瞧见了,在心里给她娘点了个赞。 韩夫人养了四个孩子,可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在后院养儿女的深闺妇人,什么都不懂。 前面说了,韩老爷韩夫人两个恩爱得很,焦不离孟的。生意上的事,人情往来,两人大多是有商有量的。 第5节 外面有什么宴请,韩老爷要带着韩夫人去。韩夫人自己也去些茶会,赏花会,有自己的圈子。 韩夫人参加聚会,偶尔会带子女去。韩雅不愿意和小屁孩们玩,夫人们品茶聊天的时候,她就坐在韩母膝头听。 有时候,夫人们以为她睡着了,或者也想着她听不懂,说话无所顾忌。谁使了什么手段,得了什么好,或者落了什么下场,都会说。 这勾心斗角的事情,韩夫人听得多,也见得多,更使得来。 韩老夫人的段数算是不够看的,只韩老爷不愿意她做,便只能作罢,最多不理她。 有时候,藐视的杀伤力比正面反攻还大。果然,李寡妇见韩夫人没往她那里看,苍白了脸,退到韩老太太的身旁去了。 韩老太太一看,气得很。人是她带来的,二媳妇这幅态度,是不是就是不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了? 韩雅没让她有开口的机会,拉了拉韩母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愉悦,“娘,小叔叔来了。” 第6章 樱桃 一样米养百样人,韩老爷一家有两个兄弟,两个姐妹。老大不靠谱,两姐妹......不说也罢,老幺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老幺成家的年纪,正是韩老爷做生意赚钱的时候,也是两家人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韩老太太整日忙着从陈家占便宜,根本顾不上他。 他也劝阻过韩老太太,但人小言微,劝阻无效。劝不住母亲,他便自己闷着头,在城里做帮工,攒了钱。娶上媳妇,就出去单过了。 可新婚夫妻,没有了家里人支持,也没有点积蓄,贸贸然的出去单过,日子过得艰难得很。 马上要过年了,家里也没点吃的。实在没办法,夫妻两在过年前几天找了二哥二嫂。借了二十两银子,回去过年。 一年后,守信还了二十两,却又借了二百两。原来,两口子在城郊的半山腰上开了地,挖了些药草,打算自己种。只是侍弄花草也需要钱,而且那个一时半会不能回本,便只好又来借钱。 那段日子,夫妻两人吃住都是在山上。熬了几年苦日子,药草长了出来,卖了钱,两口子的日子才算好起来了。 这些话,都是小婶婶抱着韩雅说的。小婶婶极喜欢韩雅,每次见到,都能抱着玩很久。韩雅也喜欢听她讲山上的花草,风雨声。听她讲偶尔飞过的五彩鸟儿,以及极美的日出日落。 刑氏说话好听,语速也慢,细细的说山里的事,韩雅听了,神往得很。 等她会说话之后,每年都要磨着父母,去小叔叔家住上一阵。 “小叔,小婶,你们来了?”韩雅软软的喊人。 韩必有忙着在从马车里搬东西下来,冲韩雅点了点头,妻子刑氏笑吟吟回话,“唉,来了,一大早就来了。” 刑氏是个鹅蛋脸,乍一看,不出众。细看,却极耐看。人耐看,也极有主意,据说当初上山种药草的事,还是她先提出来的。 韩夫人见小叔子在拿东西,便笑着道,“小芳,你们来就是,怎么还带了东西?” 这刑氏一家才是过日子的,努力过日子的人,她也喜欢。 “嫂子,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听娅娅说你睡不好,给你做了个枕头,里头装的是薰衣草,晚上枕着睡,能睡实沉些。给你做了,顺道给几个孩子也做了。” 韩夫人道,“让你费心了。” “嫂子跟我客气什么?”刑氏不甚在意的回道。然后拉了韩雅的手,仔细看着,“来,娅娅,婶婶看看你。” 韩雅任她看了一会儿,笑着问,“看出什么了?” “咱们娅娅长俏了。”刑氏抬头,见了韩雅脸上戏谑的笑。捏了捏她的手,又给她拢了拢袖口,才道,“往年这个时候,你总要上山摘樱桃吃的。今年还等着你来呢,等来等去,没见你来。前几天,你小叔叔还说,再不来,就摘了樱桃给你送来。” “昨日,才知道娅娅是要嫁人了。我呀,总觉得咱们娅娅还小,一眨眼,咱们娅娅都这么大了......”刑氏说着说着,竟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韩夫人知道这弟妹是真心喜欢韩雅,也知道她生了颗玲珑心,想是也知道这王府不是什么好归宿,才这般容易伤感的。 便上前宽慰道,“可不是长大了。你来之前,还劝我呢,说她要是嫁不出去,咱们才得担心咧。我想着,还真是这个理。” 果然,刑氏听了这话,不伤感了,赶紧说道,“呸呸,嫂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娅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等及笄了,这求亲的人怕都要踏破门槛了,哪会嫁不出去?” 韩夫人也喜欢逗她这个有趣的弟妹,见她反应激烈,便笑着道,“可不是我说的,是娅娅自己说的。” 这时候,韩夫人见马车上的东西管家张罗着都抬进去了,便道,“东西都搬进去了,咱们也进去吧,在这站着怪冷的。” “好。” 韩夫人走在前面,韩雅落后一步和刑氏走在一起。轻声问道,“小婶婶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刑氏卖了个关子,“孩子他爹让人抬你屋里去了,一会儿回去看你就知道了。” 韩夫人听到两人说的话,转身对女儿道,“娅娅,你不用去堂屋了,带小婶婶回自己屋吧。” 后日就要出嫁了,她也就能惯着这么一两天了。 韩雅问,“那娘呢?” “爷奶在屋里,娘得去陪着。去吧,去看看小婶婶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那好吧,娘一会儿带爹来我屋里,有好吃的,我会给你们留着的。” 韩老爹是个老实男人,做了一辈子的妻奴,腰板子就没直起来过。什么事,他都是消极应对,不阻止,不参与。韩老夫人闹出的那些幺蛾子,他若硬气些,也是能制止的,偏他一句话没有。 韩雅与他接触得少,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见见,喊声爷爷就没了,对他也没有多少感情。这时候,不过去,她也乐意。 韩夫人听了她的话,心内更是酸意翻涌,面上却笑着道,“好,娘知道了,快去吧。” 她这么好的女儿,这么好的女儿就要嫁人了,而那人决做不到像父母这样小心呵护着她。 看着女儿的背影,韩夫人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嬷嬷,我是不是老了,怎么动不动就想哭呢。” 她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啊。 “夫人,谁嫁女儿,都是这样的。”余嬷嬷扶着她,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怕女儿嫁过去受累,怕受欺负,什么都怕,什么都担心。以为姑娘离了爹娘,就过活不下去了。” “其实啊,谁家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在父母跟前,都是娇娘。在别人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样子。” “咱们小姐话少,可心思通透,你看她从小到大,吃过什么亏没有?你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咱们小姐,便是进叡王府,也能过好日子的。” 余嬷嬷怼人有一套,劝人也有一套,都劝到点上了。韩夫人听了,豁然开朗,笑着道,“嬷嬷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娅娅嫁过去,也不一定吃亏啊。走吧,咱们得去伺候人了。” 这边韩雅一推门,就见桌上摆了好几盘果子。一盘鲜红的樱桃,一盘紫黑色的桑葚和一盘陆莹莹的青枣,都是洗干净了的。上面还带着饱满的水滴,摇摇欲坠,看着很是诱人。 刑氏跟在后面进来,看着洗净了的果子,也有些惊讶,“这抬进来才多久啊,就洗好了?” “嗯,他们动作挺快的。”韩雅模糊的回道。妙菱跟着她出去了,该是若雪回来洗的。 樱桃个个又大又红的,带着水珠,凑近了看,晶莹剔透,像珍珠玛瑙般漂亮。韩雅瞧着瞧着,都有些舍不得吃了。 “看什么?看着,就管饱啊?”刑氏见她孩子气的盯着看,笑着拿了一颗递过来,“吃吧。” 若雪刚要说制止的话,韩雅就先动手了,把刑氏手里的樱桃推回她嘴边,“小婶先吃一个,尝尝看甜不甜。” “就你机灵。”都推到嘴边了,刑氏便只好吃下了。 “甜不甜?” “酸酸的,甜甜的,还带着一股清香,好吃得很。越吃越想吃,一颗都不能解馋。”刑氏细细的描述了口感,诱惑她。 韩雅凑近了盘子,闻了闻樱桃,酸甜清香的味隔着果皮都能闻到。她也很想吃,可是,可是她还没有洗手。 “算了,我等着母亲过来一起吃。”这个时候,她去洗手回来吃。刑氏就知道她刚刚被嫌弃了,那多尬尴。 “真是个好孩子。”刑氏听了,感动得很。 “婶婶过去了,你奶不见我过去,还不定怎么闹腾呢。”坐了一会儿,看了看韩雅新绣的帕子,刑氏便说要过去了。 韩雅也知道韩老太太的德行,便也没留她。 等人走了,她也真没去动那果子。这些果子,她之前吃过几回了。 正想着要不要睡个回笼觉呢,从窗户跳进来一个人。墨色衣袍,头发用竹簪随意束起,腰间佩剑,一双透着笑意的狐狸眼点亮了屋子。 “牙牙,见到哥回来,高兴傻了?” 韩雅眼睛盯着他,说出话却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这位大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牙牙,我是你哥呀!傻丫头,是不是哪儿磕傻了。过来,哥看看。”墨衣青年说着话,凑近少女,将她搂进怀中。 韩雅也不挣扎,回抱了他,“萧统领说你不在山庄,这几个月,你跑哪儿去了?” “没去那儿,就是去四处走了走。”青年松了手,坐到桌子上,蹩脚的转移话题,“这么多果子啊,牙牙还是这么爱吃果子,哥吃一个啊。” 说着,捡了个青枣吃。咬一口,脆生生,水当当的,“这青枣还挺好吃的。” “自然是好吃的,这是小叔和小婶从山上摘来的,想来都是挑大的摘的。”韩雅见他碰也没碰一下樱桃,便往他那儿推了推,“不是也喜欢樱桃吗?我吃过了,你吃吧。” “母亲也爱吃,给母亲留着吧。”青年还是不碰那樱桃,捡了几颗桑葚丢到嘴里,嚼两下,嘴唇就染成乌紫色的了。 “你吃吧,一会儿会有人送新的过来。”韩雅执意把樱桃放在他面前,叫他吃。 他笑着道,“牙牙还和小时候一样,行,哥听你的。” 第7章 吃瘪 “我嫁人,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能怎么想?”青年丢了几颗樱桃,就不吃了。 韩雅示意还有,他摆了摆手,“不吃了,给母亲留着。我先吃两颗解解馋,等会儿送来了,我再吃便是。” 韩雅让妙菱给青年拿了湿帕子擦手。 见青年专注的擦着手,忍不住又问,“我要嫁人了,你就没半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都在京城住着,想你了,过去看一眼就行了。” “侧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见就能见的。” “我是侧妃哥哥,是随便什么人吗?”青年反问。 “亲哥哥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说吧,你想听什么?”他这小妹往日可不是这么话多的人。 “街上的人都在说叡王刚刚屠了一个镇的人回来......” 第6节 “那哪里是一个寻常的镇?那镇里的人都被杀光了,全是年轻力壮的敌军。” “那你觉得他那人怎么样?” “狼子野心,桀骜不驯,阴狠狡诈,乖张暴戾......” “停停停。”青年一口气说了许多次,都是不好的,韩雅紧急叫停。 “你这是诚心吓我呢吧?” “那你被吓到了吗?” “没有。” “那不就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有事儿,我再问你,那人就没有优点?” “优点,暂时没发现,你去就能发现了。” “软肋呢?” 没等青年回答,外面进来两个青年,“什么软肋?” 身形挺拔,容貌出众的两人青年结伴而来,都是嘴角带笑,风度翩翩。 “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韩雅站起来,过去一人给了一个拥抱。 “嗯。”“嗯。” 两人同时回答,声音里都是化不开的宠溺。 “怎么两人一起回来了?不是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吗?”韩雅引了两人坐下,一人给到了一杯温水,等他们喝下,才问道。 几个哥哥回来就好了,他们天南海北的,各忙各的,她嫁得匆忙,还怕他们来不及回来呢。终于,几个人都回来了。 “正好在城门见着了。” “大哥回信说,会赶回来,我原以为你是哄我呢,没想到真赶回来了,真好。”韩雅也找了位置坐下,一个饭桌,兄妹四人各占据一边,面对面的说话,感觉很棒。 “娅娅嫁人,自然是不敢不回来的。”穿着上好绸衣的青年搁了杯子,这样回道。 “接到信的时候,我正在回来的路上,不加快的话,也是过两日就到家。”青色长衫的是二哥,他是大夫,医术高超,专治疑难杂症,还一治一个准。这两年,名声起来了,他的身段价位也是水涨船高的。 “嗯,赐婚很突然,让你们突然赶回来,受累了。”韩雅笑着道。 大哥道,“跟几个哥哥还说什么客气话?” 老大发了话,老二老三也都跟着点头。 几个人交代了一下各自的境况,韩玉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放到桌子上,得意的朝另外三人挑眉。 “这是什么?”韩雅问。 韩玉不回答,反而又扫了几人一遍,“都猜猜?猜对了,哥给奖励。” 韩津冷眼扫过来,他就笑着摸了摸鼻子,又推了推桌上的匕首,示意几个人再猜。 ....... 屋子里一时静默,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啊?这谁看都是一把匕首,但答案显然不是匕首那么简单,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韩玉是有心卖弄,可惜他其他的兄长、小妹都不懂兵器。等了一会儿,他自己先按捺不住了,开口解释道,“这匕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匕首,是削铁如泥的碎玉,这匕首杀了人,不沾血的。我专程找来送给牙牙的及笄礼,现在看来就当做是嫁妆好了。” 韩津听了他的话,打开了看了看,那匕首果然光洁一片,面上可映人。 “不错,短小锋利,娅娅留着正好。” “先给我吧,我在上面抹点无色无味的毒,哪怕是破点儿皮,也能叫人瞬间毙命。”二哥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说的话渗人得很。 韩雅听他们越聊越不对劲,“所以,你们以为我是嫁人,还是以为我去杀人?” 老大喝止她的话,“谁说让你去杀人了,让你留着防身的。” 韩雅听了道,“我留着防身可以,二哥往上面抹了药,我万一误伤怎么办?” “怕什么?再给你解药便是。”韩鄞不以为意。 韩雅突然问道,“好吧,那我嫁人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这几个哥哥来了这么久,就说些有的没的。半句不提婚事的事情,他们的意思,该是是赞成的。她得多问问一些叡王府的事情,以便嫁过去了,能多些主动权。 韩玉接着抢先道,“没什么建议,在家是什么样子,嫁过去就是什么样子,不用委屈自己。你待着舒服就继续待着,不舒服,哥再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便是。 韩雅看过去,另外两个哥哥也是一样的点头。 婚前两日家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亲戚朋友,几个哥哥忙得脚不沾地的。出嫁前,韩雅也没再找到机会,再和他们聊一聊。 “唉,听说了吗?韩家这千金,脑子,不太灵光。” “这韩必利真是黑心啊,自己家唯一的闺女,都能推给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怜的小姑娘,可不知道吧,她要嫁过去的那人可是刚杀过一个镇的人呢。” ....... 韩雅一大早上,就被挖起来,梳洗打扮,这时候,坐在轿子里,脑袋还不太清醒,明明轿子外面有唢呐吹打的声音,她偏偏能清楚的听到路边看热闹的群众说的话。 都是说的不好听的话,没有一句祝福的话。 叡王也算是守信,真将她从正门抬了进去。进来是从正门进来了,但也不能改变她侧妃的事实,侧妃是不能拜堂的。 妙菱扶着她进了屋子,叡王府带路的人就退出去了。 等人一出去,韩雅就拿下了红盖头,让妙菱撤下原来的喜被床单,换上她们自己带过来。 喜被床单样式都是一模一样的,换上,叡王府的人应该也看不出来什么,便是看出什么了,她换了就是换了,叡王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小事为难她。 “好了,妙菱,若雪,你们去门口守着吧。有人过来的话,记得提醒我一声。” “是。”两女跟了她许多年,向来是少说话,多做事。 这时候,让她们出去,她们也是二话不说。 等两人把门带上之后,韩雅将枕头被子叠在一起,趴在上面,打算稍作休息。 歇着歇着,竟睡着了。 梦中总感觉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目光刺骨。强迫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目无表情的叡王。他穿的是平常的墨色衣袍,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儿红,毫无掩饰的提醒着她侧妃的身份。 这人也不知道在屋里坐了多久,看了多久。韩雅自觉没做什么亏心事,便寻常的问,“你来了?” “你倒是坦然。” “久等不到王爷,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久等不到?” “嗯!”韩雅不知道这人什么脾性,怕他借题发挥,便一口咬定,她是不经意间睡着的。 “迷糊睡着,还能换了被褥床单?还能安然睡在一堆被子上?”戚叡毫不留情的揭穿面前撒谎不眨眼的侧妃,语气森冷。似乎她说的慌,他都能即刻撕碎。 他说话的语气,让韩雅觉得有些不舒服,索性也不装了,蹙眉道,“王爷,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交易关系,咱们互相尊重,维系两年的姻缘。到时候,咱们一拍两散,各奔东西,谁还认得谁?你现在又咄咄逼人,纠结于小细节,又有什么意思?” 戚叡坐在原地,一双眼看着韩雅,一字一句道,“你嫁进我王府,坐在我婚房里,却自顾睡着了,就是你说的互相尊重?” “我也没想到你会过来。”韩雅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王爷,我以为那夜我们已经谈清楚了,我嫁过来,这是应皇上赐婚圣旨。不用拜堂,也不用喝交杯酒,我知道想不出留着红盖头的理由。咱们就是走走流程,中间别当真。” “除去圆房一项,侧妃该做的你一样都不能少做。” “协议上都写得明白,难不成叡王爷是想要反悔?” 戚叡起身,踱着步子来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本王说是,你又要如何。” 韩雅挣开他的手,“你要反悔,我便让你反悔一次,侧妃的义务我会做到。” 她没有选择,唯有妥协。 这人遣走若雪和妙菱,在她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进了屋,便说明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戚叡垂眸看了她一样,“我喜欢聪明人。” 韩雅没抬头,也没说话,低着头看嫁衣上的纹路。嫁过来第一天就吃瘪,滋味不太好。 戚叡没逗留太久,似乎就是专程过来灭她威风的。 第8章 欢欢 “小姐,小姐。”戚叡刚走,妙菱和若雪就回来了。两人回来,就见房门大敞着,还没进门就喊着。 韩雅半趴在床上,“你们没事儿吧?” “没事儿。”两人都能感觉到小姐情绪不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小姐,你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我就是出门没见到你们,有些担心。你们干什么去了?”戚叡过来的事情,韩雅也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不说了。 “叡王府有人过来,带我们熟悉了下院子,我们一直在院子里。”若雪如实回答。 “是这样啊,你们看了,院子都有什么稀奇的啊?”韩雅兴趣缺缺的问。 再好的院子都比不上她自己的院子,那院子,她可是精心布置了十几年呢。 “也没什么稀奇的,王府有的,咱们府上都有。非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屋顶上停了一直鹰,说是叡王养的。”这回是妙菱回的话。 “鹰?” “嗯,菜篮子大小的鹰,就在屋顶上呢。”妙菱想来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鹰,多说了两句。 说到鹰,韩雅倒是想起来自己家的欢欢了,“来的时候,让若南把欢欢带上,他们到了吗?” 欢欢名字听着像雌性动物的名,却是只雄赳赳气昂昂,能怼天怼地的——鸟。 欢欢是一直鹦鹉鸟,是韩玉买来送她的。卖的人之前□□过,会吟诗作对,还会夸人骂人,什么都学过一点。买了来,给韩雅带了许多乐子。 到叡王府,也带上了。 欢欢有些人来疯,人多的时候,表现欲爆棚,吃的都堵不上它嘴,什么话都往外说。今日有喜事,街上人很多,它是断断不能从正道上走的,便只好让若南带着它从旁道走。 他们几乎是一起出发的,都这么久了,还没到...... 第7节 “若雪,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若南让人拦下了。”王府主人不好惹,属下估计也一样。他们拦的话,若南有顾虑,不会硬闯。这个时候,还没到,也就解释得通了。 “欢欢,欢欢” “娅娅,娅娅” 没过一会儿,欢欢的鸟声就从外面传进来了。 韩雅走到门口迎他们,问若南,“叡王府的人怎么说的?” 若南还没开口呢,欢欢先扑棱着翅膀,学着王府的人说话,“不明身份,不明身份。” 韩雅听了欢欢的话,没回头,看着若南。 若南将欢欢的鸟笼递过来,“进院子的时候,欢欢骂人了。” 韩雅:...... 这鹦鹉是不是好鸟,王府的人,怎么也跟一只鸟较真呢? “欢欢,说了多少次,你不能随便骂人的。一旦你被逮到,知道自己下场吗?先拔光你漂亮的羽毛,然后把你串起来烤了吃!我问你,怕不怕?” “怕,怕,怕怕。”欢欢收拢了翅膀,乖乖站住。 韩雅这才接过若南手上的笼子,“怕的话,你以后就别骂人了,知道吗?” 欢欢答应得很快,“知道,知道。” 妙菱看到它认错的态度,捂着嘴笑,“也不知道,这次能管多久。” 欢欢原来就因为骂了三哥,被三哥逮起来,拔了几根毛,严重威胁过。这回之后,它再不听话,就恐吓说要拔毛,就能管几天。几天之后,它由故态复萌,如此周而复始。 “若南,欢欢你先带着吧,屋子还得收拾收拾。”韩雅结果欢欢,逗弄了一会儿,便还是交回给若南,让他帮忙看着。 一听她说这话,欢欢就没命喊,“我不,我不,不不不。” 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莫名让韩雅有一种逼良为娼的错觉。若南面无表情的接过,欢欢叫得更凄惨了。 若南不爱说话,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欢欢是话唠,一天说的话,堆起来能有一座山高。话唠欢欢嫌弃若南,这是韩府每个人都知道的。 欢欢明明是一只鸟,没脸也没表情的,它却用睁大的眼眶,放大的瞳孔,充分表演出了对若南的惊恐加嫌弃。妙菱看着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若雪脸上也带了笑。 几个女的,一点不觉得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欢欢的痛苦上,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欢欢来了一趟,韩雅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带着若雪妙菱把大红色的被套纱帐全撤下来,换上自己从家里带的,瞬间觉得在屋里待着不难受了。 “其他的人,安置了吗?”韩雅过来,也算是一切从简了。带了两个丫头,一个暗卫,还有几个嬷嬷。院子还算大,全部住下,也不是不可能。 “嗯,都安置下了。小姐出院门的时候,大家正好在自己都在自己屋里呢。”妙菱边说着,将换下的被褥抱了出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收拾一番,韩雅问道。她有些饿了,中午没吃,早上也只吃了一点儿。 “回小姐,酉时了。” 韩雅想了想,还是问道,“叡王府的人有过来说什么时辰开饭吗?” 韩雅带来的人里面也有做菜的嬷嬷,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在院子里开自己伙食的,过自己日子的。可叡王下午过来,莫名其妙的要她行侧妃的义务,她当时是答应了。 可侧妃到底该做些什么,叡王没说明白,韩雅自己也是不清不楚的。现在......她是该自己开伙食了?还是该等着叡王府的人来通知吃饭时间? “妙菱,侧妃是不用每天等着王爷一起吃饭的吧?” 妙菱听她这么问,也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只为难的问“这个,这个得看王府的规矩,按理是该一起吃的。” “现在这个点了,也没人过来说一声。”饿这种事,你不想还好,一旦起了念头是越想越饿的。韩雅觉得一刻也等不了了,“这样,妙菱让厨娘去找大厨房拿了菜过来做。若雪去找叡王府的管家说一声,让他们王爷来咱们院子里吃饭。” “小姐,这样不妥吧,按理你现在该蒙着红盖头的。”妙菱不动,劝着韩雅,“这刚嫁过来,就拿那么大的主意,王爷想来是不会喜欢的。” “没事儿,我也不用讨他喜欢,你只管去便是。”韩雅解了头发,轻快得很,一头扎进被子,埋进去就不出来了。 带过来的厨娘动作很麻利,吩咐下去,一个是时辰后,便将饭端上来了,三个菜一个汤,味道勾人得很。 她也不等戚叡,拿了筷子,就要开动。耳尖的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立即停了筷子,换了个位置,乖乖坐好。 戚叡大跨步进来的时候,就见一个小身子,背对着门坐得笔直。他也不说话,只在进门的时候咳了咳。 韩雅知道他是提醒呢,也不起身,只管坐着 等他坐下,才说了一句,“王爷来了,快吃饭吧。” 戚叡没答话,“你在等本王?” “嗯,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便自己开了小厨房。派人去请了王爷,管家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便等了一会儿。”韩雅说谎了。 实际上她没有等人,也不打算等人。 戚叡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信没信她说的话。 低头看了看菜色,三菜一汤,没有一个荤菜。他又问,“这是全部的菜?” “嗯,是全部菜。” “全是素菜?” “嗯,我喜欢吃素。” “那你吃吧。” “你呢?” “我吃过了。” 韩雅:...... 她懒得跟这非正常人说话,一言不发的吃自己的饭。放了一会儿,不会太烫,刚刚好。 吃了一会儿,不见戚叡有动作,韩雅抬眼瞅了瞅他,“你坐着干什么?” 戚叡理所当然道,“等你吃完,睡觉。” “哦。” 韩雅表示知道,然后继续慢慢吃着,食欲丝毫不减。 戚叡坐在饭桌边,侧头打量着里面被收拾过的婚房。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床帐被套都换成浅色的了,入目也倒不讨厌。 床下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女鞋,看着很小,估计还没有他巴掌大。外间的茶杯似乎也换了一套,其余的倒是看不到了。 随意看看瞟着,他的视线落到面前安静吃饭的侧妃。她吃饭动作很小,夹一点菜,能嚼好一会儿,嘴巴一鼓一鼓的。 戚叡看着看着,有点想戳一下她的腮帮子。意识到这点,他将手收回来,抱在胸前。 这动作,在韩雅看来,是无声的催促。她嘴里嚼着饭,不好说话,便伸手指了指床里屋,意思是他若不耐烦了,可以自己先进去。 戚叡见了她的动作,果断起身,背着手,进了里屋。 屋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有一丝香味,不经意间让你嗅到,待想去细细闻的时候,又完全感觉不到。 不是熏香,有果子的鲜香,也有酒清冽,闻起来不讨厌。多闻几下,胸腔还会因为这意外的好味道,舒展一下。 韩雅吃完饭进来的时候,见那叡王爷背着手站在窗前看月亮。她也不顾忌叡王爷在,自己坐到梳妆台前,解着头发。 过一会儿,确认道,“王爷,你晚上在这儿睡吗?” “不然呢,你以为本王是过来看月亮的?”戚叡转身看着韩雅道。 韩雅理好了头发,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画面,男人长身玉立,身后是徐徐升起的月亮。韩雅想,若给这男人插上一双翅膀,他是直接可以当天使的。 “那你过来的时候,洗漱了吗?我这里没有给你洗漱的东西。”韩雅认真道。 戚叡:...... 树上的两名暗卫听到这,也是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暗卫一暗搓搓的道,“我没听错吧?爷被嫌弃了?” 暗卫二回,“你没听错。” 暗卫一兴奋了,“从来只有咱们爷嫌弃人的份,今儿爷被嫌弃了。小二,你说说这侧妃会得什么下场?” 暗卫二不搭话。 屋里,空气似乎静止了一会儿。 韩雅能察觉到叡王生气了,但她还是不怕死的道,“你要是还没洗的话,回去洗洗再过来吧。” 你要是还没洗的话,回去洗洗再过来吧...... 回去洗洗再过来吧...... 洗洗再过来吧...... 再过来吧....... 这话,听着很像男人要女人伺候时候说的话。这女人,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便是亲耳所听,戚叡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韩雅都没看清叡王的动作,人就到她跟前站着了。冰冷的手在她的下巴上摩挲着,“这嘴,看着倒是漂亮,只说出的话,着实不好听。你说,这嘴要不要留着?” “我再重申一次,你我顶多算是合作关系。我愿意忍让,是因为我善良,叡王可别得寸进尺。”说着,韩雅抵在他腰间的匕首也使了力。能让他感受到痛,却不至于流血。 “你以为,你伤得了我?”叡王漫不经意的口气,伏下身,和韩雅对视,似乎要将她的灵魂看穿,攻破。 “伤不伤得了你,都要搏一搏的,泥人还有三分性子。”韩雅毫不退缩,看进他眼睛深处,握住匕首的手不放松,“这协议还在我手里捏着,你就开始反悔。我想着你或许没考虑清楚,容你反悔。刚刚,我也只是问一下你有没有洗漱,没有嘲讽轻视的意思。你又何必动手?” 戚叡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晌没说话。这眼睛很漂亮,他想挖下来珍藏着。 他能保持这个姿势,韩雅可不行,她是仰着脖子和男人对视的,这么一会儿,脖子都要僵了。只好继续开口道,“我想你该知道,我这匕首是淬了剧毒的,沾上一点,立马毙命。我并不需要打败你,只需要在你身上这么轻轻一划......好了,这么对峙着也没意思,我数到三,咱们一起放手。” 一...... 二...... 三! 暗卫一看着数到三,还僵持着的人,惊愕得长大嘴巴,“小二,这不是咱们爷吧?怎么瞧着倒像是在占人便宜啊?” 暗卫二,不搭话。 第9章 恼恨 第8节 韩雅终于有些恼了,恨声道,“不是说好一起放的吗?你怎么不放?” 到这个世界,她还没有没恼过几次,今天算是第一次。 戚叡嗤笑一声,冷声反问,“你不是也没放?” 韩雅气急,“我不是看着你没放,我才没放的吗?” “本王是看着侧妃没放,所以才不放的。”戚叡看着面前的人,莫名的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 暗卫一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张着嘴,半天才合上。半晌,他感慨了一句,“爷还有无耻的时候?” 暗卫二,投以鄙视目光,“你才知道?” 韩雅忍住把面前这张俊脸揍扁的冲动,深吸一口道,“那好,我再数一次,这一次咱两一起放手。” 一...... 数了一,韩雅想到叡王还没答应,停下问他,“你说,我数到三,咱们一起放,你答应不?” “放。” 一,二,三,放。 这回两人各自分开了,只叡王还在梳妆台前站着,韩雅跑到窗边来了,两人位置对换了一下。 戚叡转身看过来的时候,长发及肩的少女,紧握着手里的匕首,因为恼怒,两颊上染了一点红晕,背后的月亮给她添了许多意境。 此时他看到的是几分钟之前,韩雅看到过的画面。 当然,戚叡看了,没有给加双翅膀,这姑娘就是天使的想法。他甚至没觉得这人有多漂亮,只是觉得不讨厌。 韩雅保持了她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继续和戚叡说话,“你刚才突然发火,是不是因为我说错什么了?或者是你觉得我有哪句话惹到你了,你直接说。若是我错了,我立马跟你道歉。若我没错,就当时解除误会。” “你让本王洗洗再过来,什么意思?”暗卫一沉了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挥挥手道,“这种话,爷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他这话刚还没落地,屋里叡王的声音就飘出来了,“你让本王洗洗再过来,什么意思?” 暗卫一呆若木鸡,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他现在严重怀疑,爷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了。 暗卫二,认真警戒中。 韩雅想不出来这句话哪里惹到他了,便试探着问,“啊,这话让你不高兴了。那你,你是想在这里洗吗?” 叡王阅人无数,这个时候,倒是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否在演戏。 “重点是,本王认为你这话是在嫌弃本王。” 韩雅听了长叹一声气,“误会,纯属误会。我那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问,你洗漱没有。不掺杂任何嘲讽,也没有讽刺、嫌弃。”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韩雅:...... 你不信,不信拉倒,谁还哄着你?! 最后,韩雅分了一套自己没用过的洗漱用具给他,让人打了水,两人一起洗了手脸。 并排坐在床上泡脚的时候,韩雅见叡王神色没那么严肃了。便用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叡王爷,咱们两是合作关系,而且是没有一点利益冲突的那种合作。没必要剑拔弩张的,咱们可以和平共处,两年时间,眨眼就过了。要是每天像今天这样,那不得累死,是不是?” “侧妃觉得和本王在一起累?”戚叡泡着泡着,上半身仰躺到床上去了。 眼前晃动的是一双泡在水里,晶莹圆润的小脚丫,索性闭上眼。 韩雅边用脚心蹭脚背,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淌过脚面的舒适,边跟戚叡说着话,“你看看,你又来了。我既不是你的属下,也不是你的敌人,需要用这种方式说话吗?” “需要,侧妃算半个属下。” ...... 目前看来,叡王没有暴力倾向,他单纯的只是一抬移动话题终结器。 韩雅自觉聊不下去了,不再试图找话题,只安静的泡脚。她也是奇了怪了,明明上回见到的时候,这叡王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了,你别泡了,水都凉了。”韩雅感觉到凉意了,自己端了洗脚水出去,顺道喊了喊身边的人。 回来的时候,见那人还躺着。凑近了看,他将手遮在眼睛上,呼吸轻缓,像是睡着了。 啧啧,也是心大,陌生人身边也能这么快睡着。 “叡王爷,起来了,该倒水了。”韩雅不远不近的站着,拿抹脚的布巾在他小腿上打了打。 叡王醒来,冷飕飕的盯着韩雅手里的布巾看了好一会儿。他看的是布巾,韩雅毫无压力的把“凶器”扔给他,“擦擦脚,睡觉了。” 等他倒了洗脚水回来,韩雅问,“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韩雅没有打算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一人睡地板,一人睡床。那种情况在她和叡王之间,不可能出现。 地上还凉得很,叡王爷千金之躯,肯定是不会愿意睡地上的。她自己身子也矜贵,也加不愿意睡地上。 就只能是两人各盖一床被子,一起睡床上。 “我睡外面。”叡王这回倒是爽快。 韩雅也没有异议,“那我就睡里面。” 她率先爬到床里侧,裹紧了自己的被子,然后指了指墙角放着的一个大箱子,“你的被子在箱子里,自己抱出来盖吧。” 然后,戚叡在大箱子里抱出来一团鲜红。韩雅听到他狠狠的踹了一下箱子,发出好大的撞击声。不过,他没再找她便是了。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韩雅醒来的时候,戚叡已经走了。沿着箱子看了看,装大红被子的那个箱子有一个深凹进去的脚印,想来就是昨天戚叡给踹的。 她召了若南来问话,“叡王什么时候走的。” “熄灯两个时辰后走的。” 两个时辰后走的,就是说他根本没睡到天亮。那么,昨晚在她房间睡觉,应该就是在做戏。至于做给谁看,就不得而知了。 叡王府的人没来找她,一早上都过得欢快得很。起床,吃饭,逗欢欢,睡觉,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午睡起来,韩雅正坐在床上愣神呢,窗子上出现一片黑影,抬头看去,是她三哥。 韩雅赶紧下床,到窗子边把人拉进来,问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好家伙,擅闯叡王府,要是被逮着了,杀头都有可能的。 “咱娘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韩玉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她,点点头,“嗯,没胖也没瘦,看来是挺好的。” “嗯。”韩雅引他到桌边坐下。 韩玉在屋里瞧了几眼,一下就瞥见她枕头下露出的半截刀柄,他指了指,问韩雅“碎玉,你用过了?用来对付什么人了?” “没有,没有过,我放在枕头下辟邪的。”韩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就诳我吧。”韩玉见她不愿意多说,也不纠缠。凑到她跟前,挤眉弄眼的问道,“昨晚洞房花烛夜,感觉怎么样?” “你还是我亲哥吗?”韩雅坐到桌边给他倒了杯水,自己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韩玉也学着她,把水喝净了,“如假包换啊,绝对是亲哥。” “那你还什么都问我,知不知道避嫌啊?”韩雅不愿意跟他聊这类问题,别说亲哥,亲娘她都不一定说不说,“真是娘让你来的?” “是啊。”韩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烤鸡,打开油纸包,放到桌子上。 “娘让你来的,你能从窗户入?还带了烤鸡来。”韩雅都懒得揭穿他。 这么说着,韩雅也起身去抽屉里拿了妙菱收好的糕点,放到桌上,兄妹两边吃边聊。“回去了,你记得跟娘说,你来看过我了,省得她担心。” “知道了。”韩玉说话的间隙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牙牙,哥都带烤鸡来了,你的红酒呢?开一瓶吧。” “没有了,小小年纪就贪酒,小心以后成了酒鬼。”韩雅不动,坐着吃糕点。 “还有桑葚酒。”韩玉吃着东西,开始威胁,“你拿不拿?不拿我转头就告诉母亲,你还喝酒呢。” 韩雅还是觉得不妥,“哥,这可不是咱家。叡王要看到咱们在他府里喝酒,还不定怎么发飙呢,他发火,我可兜不住。” 韩玉神秘兮兮的笑道,“没事儿,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叡王爷出去了。” 他说是正好看见,韩雅是不信的,他守着叡王出去了,才进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快,牙牙,哥都许久没喝过了。”韩玉催促着。 韩雅还是不动,他就拖长了声音,孩子似的喊她,“牙~牙~” 她的小名,就是三哥叫出来的。那时候他识字不多,雅字认得半边,就整日喊她“牙牙”。大人们听着,挺好,就用了更好看一些的“娅娅”取代。 好多人喊她“娅娅”,只有三哥还是喊“牙牙”。 “好好,给你拿。”韩雅无奈,起身拿了一瓶红酒,一瓶桑葚酒。 他们兄妹几个人从小就没缺过东西,韩玉瞧得上的更是少之又少,喜欢喝两杯她亲手制的果酒,她自然没有不舍得的道理。 “用你的杯子,你的杯子好看。”韩玉得了酒还指明要酒杯。 拿了酒出来,韩雅觉得还是不妥,便让妙菱和若雪帮忙拿了东西到院子里,兄妹两人坐在石桌上喝酒。 韩玉也是个人精,她这么一番吩咐,自然知道她的顾虑,笑着开她玩笑,“你呀,从小心眼就多。” 韩雅笑,“三哥不是不知道,流言能吃人。” 韩玉满满喝了一口红酒,半开玩笑道,“往后,你让若南拿给我得了,省得你担心着担心那的。” “三哥,我长大了,嫁人了。”韩雅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牙牙长大了,嫁人了。” 第10章 小手段 韩雅说了这话,便不说话了,她话中未尽的意思,想来三哥也是明白的。 从皇帝突然赐婚到嫁进叡王府,她这一桩婚事,统共也没用上十天。虽得了侧妃的头衔,却没拜堂,没入洞房,婚事章程都没走完。 她这婚事,跟闹着玩似的,仓促简单,但终究她是嫁了的。嫁了人就要守妇人的规矩,不能再像未出阁时候一样了。 第9节 婚后第二天,亲哥翻墙进来看她,兄妹两人在院子里喝酒吃肉。传出去,任谁听到都是不正经、不知礼数得很的。 要说院子有人,两人清白得很,那是没人信的。这院子里的都是她带过来的人,肯定向着她。 她这三哥,她也知道。不拘小节惯了。今日这事,他怕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什么后果。但她提点一二,他也能想明白。 韩玉听了他小妹的话,没立即答话。用手撕着烤鸡放进嘴中,嚼两下,送一口酒,咽下。 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你呀!咱爹和大哥的圆滑周全,学了个十成十。我就想不明白了,小时候明明是哥带你带得多啊,怎么哥的洒脱,你一丁点儿没学会?” 韩雅端了杯子,小小抿一口,“你是知道的,我怕麻烦。” 她怕麻烦,但凡预计到会出麻烦的,她会想从源头掐断,阻绝出麻烦的可能。 韩玉听了,挥挥手,“行,哥知道了。下回,哥再来,会老老实实送个拜帖,求得那叡王恩准,再从正门进来。” 韩雅举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这才是我哥嘛。” 韩玉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就差全身长心眼了,咱娘还老说你什么都不懂,担心得很。” “行了,哥这就回去了,你好生待着啊。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来,知道吗?” “知道了。” “那哥走了。” “嗯。” “哥真走了。” “走吧。” “没良心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随风飘散在空中,韩雅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人走了,韩雅没马上起身,自己在院子里坐了会儿。 刚嫁人就和娘家人划清界限,三哥怕是伤心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三哥的性子,今日不说清楚,往后,他做得出来更出格的。 日落时分,戚叡从外面回来,进了书房。大拇指习惯性的抵着太阳穴,揉了两下,手上动作一顿。 今天,没有头痛...... 有多久,没有睡实沉过,他已记不清了。昨夜难得的睡了几个时辰,要归功于王府里多出来的侧妃。 按理,他该庆幸。只是此刻,却是心里沉得很。 在统共见面两次的侧妃那里,能睡过去,这很不正常。 这侧妃一家,倒是玄得很。 那一晚,韩侧妃夜探叡王府。人来之前,他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儿,梦见一个黑衣女子朝他走来,眉眼清晰。 刚睁眼琢磨梦境里是什么意思,这侧妃就过来了。与梦中之人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突然出现。 而他确信,之前从未见过她。 这事,叡王爷自己沉着想了几天,也没想明白。 这等玄,且不能解释的事情,搁到书生身上,会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两人是天作之合,是美满良缘。 偏偏这人是戚叡,在阴谋诡计、刀光剑影中长大的叡王爷。风花雪月和他半点不沾边,思来想去,叡王爷觉得这很可能是韩家人使的手段。 毕竟,韩家人接到圣旨之后,小动作就没断过...... 深邃的眸子中,暗潮涌动,搁笔,出声,“偏院今日有何事?” 叡王话刚落地,一个黑衣人闪现,拱手,“回禀主子,紫荆山庄韩玉午时进了偏院,与韩侧妃在院子饮酒,半个时辰后离开。” “说了什么?” “侧妃让他以后走正门。” “下去。”挥退暗卫,戚叡静坐了片刻,起身去了偏院。 叡王府偏院 韩雅一天没见到王府的正主,想着他晚上不会过来了。便拿了账目来看,账目是前几日便收上来了的,准备婚事这几天,她也没空看,遂留到了现在。 看着看着,桌面上罩了一片阴影。抬头,就见叡王爷背着手垂头看她手上的账目。 饶是韩雅胆大,也被吓了一跳。微微蹙眉,随手合上账目,“你来做什么?” “这是本王的院子。”戚叡说着话,目光直视韩雅。 韩雅不喜欢他的目光,侵略性太强。但回避似乎显得她很弱势,强迫自己看回去,“我要一个人睡。” 昨晚是逼不得已的做戏,今日再过来就是多此一举了。以他叡王爷的实力,实在没有三番两次演戏的必要。 “可以,归宁之日,侧妃一个人回。”戚叡收回视线,淡淡道。 韩雅收了账目,起身到外间喊了妙菱过来,“去拿一床昨日的喜被过来。” 妙菱得了吩咐,正往外走,就见江飞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她顿住脚步,看向韩雅,“小姐?” 韩雅见此,示意她先等等,转头问叡王爷,“王爷,你今日是洗漱了过来的吧?” 抱被子进屋的江飞脚步不停,抱着被子的手却紧了紧。好不容易,爷忍了一个女的躺在他身边,还愿意来第二次。可别因为她这句不识好歹的话,让爷不高兴了。 “没有。” 他正忐忑呢,就听叡王回了话。还好还好,爷没有发火。怕挨着爷的眼,江飞放了被子,就快步出了里屋。在外间就放缓了脚步,听到那侧妃让候着的丫头去取水来,才稍稍松了口气。 戚叡洗漱的功夫,韩雅将自己的被子对折过来,铺了半张床,然后只着里衣钻进去。 收拾妥当,她露着半张脸和戚叡说话,“你以后再过来,提前打声招呼,自己洗干净了再过来。” 戚叡正好洗完,顺手将帕子丢到盆里。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该知道,本王并不缺钱。” 言外之意,那合约他可以随时作废,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韩雅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怕,掩着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下回我会注意说话的。还有,我知道王爷不缺钱。但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 戚叡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脱了鞋,躺下,半晌问,“你这屋子里点了什么香?” 韩雅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如实回答,“我从不点熏香。” 第11章 头痛 想了想,韩雅接着问道,“你喜欢这香?” 香味? 她不用熏香,也不用香囊一类的。她不喜,身边的丫头也都不用。 那么叡王闻到的只能是果香或者酒香。 韩雅喜欢吃水果,一年四季断不了。一时吃不完的果子,就放在桌上,时间长了,屋里会有果香。但那需要长年累月的浸透,这叡王府偏院,她才住进来一天有余,不可能会有果香,所以,叡王闻到的不可能是果香。 “闻着倒挺不错。”叡王仰躺着,语气随意。 也是奇怪,这偏院的床比他自己的小了好几倍。两个人挤着,他也没觉得不舒服,或者不自在,反而有一种安心。 长年受失眠折磨的叡王爷,这时候没有欢天喜地的睡去,仔细看,能瞧见他身上的肌肉是绷着的。 韩雅裹着被子往墙边滚了滚,“这是果酒的味,你若是闻着还喜欢,我可以送你。” “果酒?” “嗯。”韩雅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什么害人的玩意,我自己每天都会喝一点。” 她住进来,叡王就在这院子里派了暗卫。她的一举一动,叡王怕是了如指掌。 戚叡有些意外,“每天喝一点?” 这样的年纪,喜欢喝酒,本就算是另类。她更厉害,每天喝一点,往后不就是酒鬼? 呵,韩家出来的女儿。 太近了,韩雅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吹动了她的发丝。韩雅别过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隔断两人之间的间隙。 没感觉到后面的气息,才松了一口气,“娶我之前,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 即便是黑暗中,身边躺着的人做了什么,戚叡也看得一清二楚。 被人三番两次嫌弃,叡王觉得有些闹心了。 叡王爷的作风是什么?谁让他闹心,他就不会让谁舒心。 卷了韩雅露在外面的头发,原意是给她点教训。手上传来的顺滑微凉触感,让他缓了动作,“你很嫌弃我?” 这时候,戚叡阴沉着脸,说着话,像是在往外喷冷气。 叡王上战场十余年,杀过的人比他见过的人还多。身上的森冷气息,有意掩盖的时候,都能让人察觉一二。现在有意放出气势,空气都似乎冻住了。 韩雅没扭头,也能感觉到冷气。可惜,她没被吓到,“你吓我做什么?上回就说过了,我没嫌弃你。刚刚你把气喷我头上,我觉得不舒服,就挪了一下,没其他意思。” 韩雅不喜欢叡王动手动脚,但也只是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没有和他争锋相对。韩雅会审时度势,知道这个时候和叡王对上,于她没有任何益处。 她也不愿意和叡王有什么牵扯,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好了,很晚了,睡觉吧。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果酒去。” 她说了这话,戚叡便也没说话了,他原也不打算对她做什么。除了不动她,于他有许多好处外。他内心深处,一丝想要给教训她的想法也没有。 很诡异,明明这侧妃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都让他看着顺眼得很。 这晚,戚叡还是在偏院睡下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韩雅也没见到人,若南说天不亮人就走了。 天黑了来,天不亮就走,戚叡这行径道是像采花贼之类的。 这天之后,好一阵,戚叡都没再来偏院。没人来,韩雅也安分,每日就是看看账本,逗逗欢欢,出门一趟也不曾。 转眼到了回门日,韩雅趴在床上,有些头痛。戚叡好些日子没过来,答应了陪她回门的,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正苦恼着,妙菱回来了,“小姐,王府管家说,王爷好几日没回府了,不知道归期。回门要带的东西是早备好了的,咱们要回,抬了去就是。” 第10节 第12章 佳人 回门之日,新婚丈夫不见人影。 叡王爷这下真是给韩雅出了难题,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这么些日子没回家,她是很想回去看看的。大哥前几日就送了消息来,说是侄儿嫂嫂们都到了。大哥家的几个孩子和她关系很好,好几个月没见了,韩雅很是想念。 但,一个人回门,好像是惨了点。 韩家也算是京城有名的富商,敲锣打鼓嫁出去的姑娘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回门,还不知道让京城多少人看了笑话。 她自己是不在乎的,可若她一个人回去的话,打的是韩家一家人的脸。她不受丈夫喜爱,她的父兄也会受人嘲笑。几个哥哥倒还好,她爹那好面子的,要正搞这么一出,还不知道能抑郁多久。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韩雅有些拿不定主意。 苦恼的将头埋进枕头里,使力蹭了蹭,才抬起头来吩咐道,“妙菱,你让郑嬷嬷回一趟家,跟爹娘说一声,王爷有事,回门的事情就推迟几天。” 算了,还是不回了。她老爹这么看重脸面,她也不能赶着去丢他脸。 回门就算了,回家还是要回的。 叡王爷虽是派了人守着,但也不限制偏院的行动。晚上,她换身衣裳偷偷回去便是。 “小姐,那要推迟几天?”妙菱话里有些迟疑。她是想回的,她娘也在韩府做事,好些日子没见娘了,想得很。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昨晚想着要回去了,激动得半宿没睡。 韩雅知道她想什么,也没跟她细说。自己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头发,“不用说具体日期,就说推迟几天。另外,说王府的人待咱们挺好,让他们不用担心。其他的,让嬷嬷别多说。” “是。”妙菱知道小姐是说一不二的,她说了不回,想必是没有转机了。福了福身子,就要出门。 刚转身就见门口站了个人,她下意识的停下步子,回头看韩雅。见韩雅挥了挥手,这才福身对着面前的人见了礼,带上门出去了。 来人是戚叡,他似乎偏爱深色的衣服,今日穿的是一身深紫色缎子衣袍,金丝滚边,这身打扮低调内敛。可有些人天生自带气场,戚叡就是这种人,他往屋子里一站,空气似乎都变少了。 坦白来说,戚叡身材很好,人......长得俊。 韩雅倒没有多留意,等人出去了,就看着戚叡问了句,“你回来了?” 语气没有多少恭敬,像是问候老朋友一样随和。韩雅终究是现代人,做不来卑躬屈膝那一套。 好在叡王爷也不是特别在意礼仪的人,随口应了声,便不再开口,自己找地方坐下了。 到底是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这么多天没见,在家待着的也不问这些天他干什么去了,出去的人也没有要交待行踪的意思。 不过,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了。 “我这才起来,还没洗漱,你坐着等等。”他没说话,韩雅也不在意,自己起身穿了鞋,边和戚叡说着话,招呼他等等。 她说话随意,戚叡也没摆王爷的架子,不过说话也不客气,“你倒是脸大,自己没收拾好,就先着人去问了管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没离开韩雅半分。 她才起来,身上穿的是上好丝绸做的冰蓝色里衣,料子过于柔顺,随着她弯腰穿鞋的动作,领口的一片雪肤露了出来。无暇柔嫩的肌肤,似乎能掐出水来,无时无刻不在昭显着,这是一具完美诱人的年轻身体。 她尚未洗漱,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一点点滑下来,遮住了大半肌肤,也遮住了韩雅的半张脸。在戚叡一侧看去,正好看到露出的半张脸,朱唇粉面,是个佳人。 这一幕,韩雅自己没注意到,便只有不解风情的叡王爷瞧见了。一向不近女色的叡王爷,这次似乎也是无动于衷的。说了话,就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开得正好的花儿。今年的桃花,似乎开得很好。 韩雅穿好了衣裳,正梳头发。听了戚叡的话,透过铜镜,瞄了瞄他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拿不准这人心里怎么想的。便实话实话说,“想着先问问你在不在,你不在的话,就不回去了,睡会儿懒觉。” “睡会儿懒觉?”戚叡收回在窗外的目光,回头问道。 “嗯。”韩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回门是不成的,睡个回笼觉正好。” 戚叡虽至今没娶妻,但他这个岁数、地位,见过的姑娘不少。其中也有对他有意,暗送秋波的姑娘,但那都是守礼知礼得很的,像这个这么坦诚自然的倒是少见。 意外的,和她相处起来,不甚讨厌。 戚叡靠着椅背上,不动声色打量着他面前的姑娘。瞧瞧,跟他说话,甚至回身一下都不曾。 他的容忍度好像在放宽......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韩雅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叡王爷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戚叡如实回答。外面的事情一处理完,他就过来了,哪里有时间用早饭。 “好,我知道了。”韩雅挽好头发,起身往外走,“我让人给你端早饭来,你先用一些。” “你不用?” “嗯,你先吃着,我去洗漱。你吃完,我正好洗完,咱们就可以出发了。”韩雅说了这话,也不管叡王是什么反应,就拉开门让妙菱去把她的早饭端过来给屋里的人用。 “那您呢?”妙菱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她知道小姐是一日不能少了早饭的,她的早饭端给叡王爷了,她吃什么? 韩雅瞧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笑的道,“让嬷嬷做几个煎饺吧,我带着路上吃。” 第13章 马车 马车上,韩雅捧着妙菱塞进来的食盒,满心欢喜,好久没吃煎饺了。 小心的打开食盒,漂亮的大眼亮了亮。金黄饱满的煎饺,上面还在冒着热气。 带过来的厨娘给她做了十几年的饭,知道她的喜好。这煎饺煎得好看,摆得也好看。重点是,大小捏的合适,她吃,一口一个正好,都不用咬断。 捻一个起来,吹吹,放入嘴里,咬开,满嘴喷香。 戚叡看着面前拿着煎饺,一口一个,吃得正香的侧妃。袖子下的手,忍了又忍。 那煎饺捏得很小,比一般的饺子小多了。但她生了张小嘴,一口一个,塞得下,还是大了,咬东西的时候,腮帮子就一股一股的,让他很想戳戳、捏捏。 这冲动不是第一次了,上次看她吃饭的时候,他也有过这样的念头。 上次忍下了,显然,这次,他也得忍下。 韩雅感觉到他的视线,也不在意,专注的吃着自己的早饭。这时候,马车颠簸了一下,韩雅身子侧了侧,拿着煎饺的那只手倒是稳得很。 头发丝都没动一下的叡王爷,伸出左手食指,抵住韩雅往他那边斜了一下的肩膀,目光冷冷的盯着韩雅手上的煎饺,“拿稳了。” 韩雅缩回肩膀,坐正,往嘴里递了个煎饺,“没事儿,我稳着呢。” 戚叡坐了会儿,心里开始不得劲,伸长了腿,在韩雅面前交叠着。大爷一样开口,“侧妃倒是生了一副好胃口,吃什么都吃得好。” 上了马车,那嘴就没见停过,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面前,她也没多看两眼! 韩雅吃东西的动作不停,侧头瞅了瞅戚叡,不清楚他说这话的用意,一时不知道做何反应。 静默了一会儿,将两层的食盒分开,递过来下面一层,“王爷,你也用点?” 食盒是她专用的,出门的时候装点东西,防着她突然想吃东西。一般是上层放吃食,下层备些水果。上层的煎饺,她不舍得给,便分他一些下层的水果。 戚叡扫了一眼,精致的圆形食盒上摆着樱桃和草莓,各占一边,看着很是漂亮。 但他也只是瞅了一眼,便闭上眼养神,突然有些心烦。 韩雅知道有些人是听不得咀嚼声的,便是她吃得很规矩,声音很小,保不准他是不喜欢听这个声音。 想了想,将食盒收好,端端正正的坐好。 她这边刚坐好,马车便停下了,瞅了瞅戚叡,还是闭着眼。韩雅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问问是什么事。 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的声音,“王爷,是林府的马车。” 戚叡睁开眼,目有不悦。 韩雅见他扫过来,若无其事的转移视线,小小的掀开轿帘往外看了看。 一眼看去,正好看到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穿一身时下流行的高腰襦裙,梳着飞仙髻,是个二八年纪的少女。 清丽、高贵,目光中却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悲哀幽怨。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站在叡王府马车前面。 那模样,那姿态,像极了被丈夫抛弃的妻子,撞见了那负心汉和小三。屈辱又愤恨,还有点不甘和依恋痴迷。 “走。”是戚叡的声音。 话刚落,车夫就甩鞭将马车赶起来,绕过林府的马车,继续往前走。 林卿卿看着眼前徐徐驶过的马车,咬住盈润的下唇,痛苦的闭了闭眼。 “小姐,你没事吧?”丫头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担心的上前扶她。 这片是京都有头脸的人家住的地方,除了偶尔出来办事的下人,基本没什么人。可就是没什么人,一有生人出现,就打眼得很。这会儿,已经有好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聚集在不远处,看着林府的马车,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丫鬟见了,有些着急,这要是传出去什么闲话,回头老爷夫人该收拾她了,“小姐,咱们这就回去吧。” 林卿卿回头瞪了她一眼,狠狠的抽出手,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韩雅瞅了个大概,落下轿帘,不动声色的回头打量重新闭上眼的叡王爷。 她认得那人,是林家三小姐林卿卿,戚叡的青梅竹马的表妹。林卿卿突然搞这么一出,难不成,戚叡就是个假正经,和她其实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萧骏传的消息说,戚叡和林府关系很僵,基本撕破脸了...... 戚叡突然睁开眼,直直的看过来,“看什么?” 韩雅躲闪不及,有些小小的尬尴。稳了稳心神,她开口回道,“你不在的时候,林府递过几次拜帖。” “哦?”戚叡的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坏。 韩雅如实回答,“我没见人,推了。” 她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王府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早上来的时候不发作,现在也不会发作。 戚叡见不得她慢吞吞的性子,伸在她面前的脚跟点了点,无声催促着,“还有呢?” “还有几家人的拜帖,都让管家推掉了。”韩雅回看他,认真回答。 戚叡侧目,何止是几家?她根本是一家也没见!尽在她那偏院吃吃喝喝了。 叡王收回长腿,上身微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侧妃该知道,正妃没进门之前,侧妃可以代行其职。” “嗯,我知道。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王府侧妃,少见人比较好。”他倾过来,韩雅保持不动,从容回答。 少见人,少揽事,以后才能走利落。 第11节 戚叡又不说话了,再一次觉得他这侧妃不可小瞧。 韩必利那种唯利是图的性子,生出来的女儿也厉害。做事规矩守礼,一点把柄也不留。 能给王府递帖子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会低。侧妃接了帖子,和来访的人打好交道,对她自己,对韩家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她却不,推了那些拜帖,待在这比韩府不知差多少的偏院,逗鸟,看书,这么些日子,竟是一步也不曾踏出。 为的......不过是两年之约到了,她能走得干净。 第14章 玉如意 戚叡先下的马车,扫视了一圈行礼的韩家人,没说话,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以他的身份、地位,随便点头,都算是莫大的恩赐。 韩必利领着家人远远的给叡王爷请了安,见他点了头。赶紧上前,脸上堆笑的和戚叡说着话,“王爷,您来了,一路辛苦了。” 做生意的人,在意和气生财,他待人一惯是未语先笑的。 戚叡却不喜欢他脸上的假笑,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韩雅跳下马车,就见她爹和大哥上前招呼着戚叡,其余家人都在后面站着,嫂子和侄儿们也在其中。 在离戚叡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福了福身,乖巧的喊道,“爹,大哥。” 韩津嘴角微勾,朝她点头,没说话。 还好,脸上的肉没掉,气色也不错,该是送的礼起了作用,叡王爷没搓揉她。 韩必利和叡王说话的时候,眼角一直在女儿身上瞄,这会儿听到她喊,立即光明正大的转移的视线,“好好好,娅娅回来了。快,快进去,这早上有露气,凉着呢。” 进了屋,戚叡和韩老爷去了客厅,韩雅则随她娘去了后院。 “小姑姑,小姑姑......” “小姑姑,抱抱,辰辰要抱抱。” “轩轩也要抱,抱抱。” 刚刚转角,两个小萝卜头就冲上来,一左一右的抱着韩雅的大腿,不住的摇晃。 是大哥家的两个儿子,孩子他娘教得好,外人在的时候,不吵不闹,很守礼。就是很想小姑姑,也只是拿眼不住看她。这会儿,见不到戚叡了,两孩子就扑上来了。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很是惹人爱,韩雅稳了稳身子,笑着在他们脸上小小的捏了捏。 韩夫人原是走在前面的,听到身后的动静,也停下脚步,往回走到几人面前,笑得脸上的鱼尾纹都出来了,“瞧瞧,见到奶奶,可不见你们这么高兴呢。” 家和万事兴,人老了,就喜欢子女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见到两孙子喜欢姑姑,她也高兴。加上韩雅回来面上不见愁苦,她瞧着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娘,您说这话,可真是冤枉两小子了。他们回家来第一晚,可是死活不肯回房,在您那睡了一宿呢。”旁边一个鹅蛋脸的妇人笑吟吟接话。 韩雅也笑看了她娘一眼,“娘这是又吃醋了?” 今日韩雅回家,就是儿孙齐聚一堂了。院子里都便热闹了许多,韩夫人心里高兴,便也笑道,“对对对,吃醋了吃醋了。” 见韩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妇人才又转头对两儿子说道,“你们两当心点儿啊,别把姑姑绊倒了。” “嫂子,没事儿,好几个月没见了,难得他们还记得我,我高兴着呢。”韩雅止住妇人要抱孩子的动作,笑着蹲下,逗弄两个小家伙,“要抱抱啊?” “嗯嗯。”两侄子齐声回答。 见她蹲了下来,两个小家伙就改搂她的脖子了。 有小洁癖的韩雅,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不适,伸手一手一个抱住两个侄儿,“要抱抱可以,你们两先说说,出去这么久,有没有想小姑姑?” “想!”大点儿的辰辰先抢先回答。 比哥哥小两岁的轩轩也不甘落后,也赶紧大着嗓门道,“想。” 韩雅看着他笃定的小脸,笑得不行,小不点,估计想是什么意思,他都不知道。 “真乖。”在两人的脸上各自亲了亲,韩雅便跟两人商量,“姑姑一次只抱得动一个,先抱轩轩,进屋了抱辰辰,好不好?” “好,姑姑先抱弟弟,进屋了抱我。”辰辰松了手。五岁的孩子已经懂得让弟弟了。 轩轩也听懂了,张开手,要抱抱,“姑姑抱抱。” 孩子乖巧的小模样,看得几个女人的心都软了。 韩夫人和大媳妇对视了一眼,开口道,“辰辰过来,奶奶牵着你。” 辰辰很听话,蹬蹬蹬跑到韩夫人身边,伸手让她牵。 “辰辰乖,姑姑一会儿就来抱你。”韩夫人摸了摸辰辰的头,见小家伙脸上没有失落,转头对韩雅说道,“快进屋吧,你嫂子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呢。” 韩雅抱起轩轩,冲嫂子道谢,“谢谢嫂子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着稀奇,就给你带了些。你呀,不嫌弃才好。”韩余氏说着话,见韩夫人牵着大儿子走了,也不敢耽搁,便道,“进屋看看吧。” “好。”韩雅跟上。 韩雅属于慢热型的人,遇冷则冷,遇热不一定热得起来。在叡王府待着的那几天,她也不觉得有多冷清。回了韩府,见到亲人的笑,才感觉叡王府和她家是不一样的。 韩余氏给她带了一套嫩黄色的裙子,还有一个荷包,两个手帕。荷包和手绢上绣的是栖在枝头的鸟儿,神态抓得很好,用色极准。韩雅也识货,知道她嫂子带的是上好的绣品。 仔细看了看,折好后,再次跟大嫂道谢。 韩余氏正给轩轩理着衣领,听她道谢,不甚在意的道,“一家人,你跟嫂子客气什么?原是准备在你及笄的时候送的,却没想,你先一步嫁出去了。” 说着这话,韩余氏重重叹了口气,遗憾道,“唉,嫂子带着两孩子,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通报声,一个丫头端了什么进来。韩余氏接过丫头手里的端盘,端到桌子上,掀开盖着布巾,上面放着一对玉如意。 “这是......” “这是嫂子给娅娅嫁人的礼物。” 他们家还没分家,她的嫁妆理应由父母给。可她出嫁的时候,几个哥哥都给她添了嫁妆不说,还各自送了礼物。嫁妆和礼物,大哥给的尤其多,现在大嫂又送这么贵重的...... 韩雅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她娘。 进屋后,韩夫人一直逗着两个孙子,没怎么说话。见女儿看过来,便笑骂道,“你嫂子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也不是什么外人,瞎客气什么?” 韩雅被她娘说得脸一红,谢过韩余氏,接了玉如意。 第15章 操心 韩夫人见她收下了玉如意,就吩咐奶娘带两孩子去吃早饭,顺便把丫头们都支走了。 等最后出去的嬷嬷把门带上后,韩母拉了韩雅的手,担心的问道,“娅娅,你这几日过得怎么样?没事儿吧?” 韩雅也伸手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着道,“娘,你以为我去干什么了,嫁人能有什么事啊?” 韩夫人被她这么一问,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心过头了,她可不会承认,“娘关心关心你还不行吗?这都整整九天没见了,还不许娘问问啊?” 韩余氏笑着帮腔,“你都不知道,娘这几天担心得睡不好,吃不下的,问你几句,你就好生回答着吧。” “娘,大嫂,我没有不耐烦,只是不想娘老担心,这样对身体不好。”韩雅认真回道。 和别家水火不容的婆媳关系不一样,韩夫人和大儿媳的关系好得很,两人又用多年的默契,联起手来,韩雅根本不是对手。 韩夫人听了,叹口气,“你当我想这么无时无刻操心啊,还不是因为这心由不得我。” 韩雅知道她说的是真,开解母亲,“娘,你得这么想,王爷侧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你女儿当了,该高兴!大伯都说了,我这是光宗耀祖呢。您呐,多多保重身体,别每天操心我。” “别跟我提你那大伯。”韩夫人原有些放松的神情,一听韩雅提起大伯,脸色都变了,语气很不好。 韩雅不知道怎么了,见母亲生气,立即起身抚着韩夫人的背,边帮她顺着气,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成亲前一晚的酒席上,韩必成就仗着酒劲,胡言乱语,被三哥一掌劈晕了关客房了事。之后,也没听说他出来作妖。 这些年,韩必成做的糊涂事不少,韩夫人也是少有放在心上的。单是酒席上乱说话那事,韩母不至于气那么多天。 难不成她不在这几天,韩必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婆婆动气,韩余氏也没坐着,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温声劝着,“娘,事情都解决了,您别乱动气。” 闺女和儿媳的关心,韩夫人很受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继续愤愤道,“我能不气吗?大哥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我是没想到啊,他竟没皮没脸到这地步。” 韩雅见她娘气话说了一堆,有用的一句没说,便看向大嫂,“大伯做什么了?” 韩余氏小小的踌躇了一下,见婆婆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开口道,“婚前办酒席的时候,那位就发酒疯。说小姑子嫁了过去,发迹了,要顾着些韩家人,不能她吃香喝辣的,兄弟姐妹们却吃糠咽菜的。” “嗯,这我是知道的,这些话,他每次来都是要说上一说的,娘怎么还气上了。” 韩夫人抢着回道,“哼,要是单说这些也没什么,他想得更多呢。” “你爹打算留公公婆婆多住几日,等你回门后,再送回去。你大伯也就赖在客房,不肯挪动,你爹狠不下心赶人,便由他住着。他住下了,整日在府里吆五喝六的,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他。” “哪想,你这大伯,图的可不止赖在咱家的那点安逸啊。昨儿个,他回家把几个女儿带到咱家来了,说是让你回门了,带回去叡王府。” 韩雅惊诧道,“让我带回去?带回去干什么?” “可不是让你带回去。”韩夫人说了一通话,气也顺了。 拉过韩雅的手,让她坐下,细细讲给她听,“他话说得好听,说你年纪小,嫁出去了,不能随时回家。肯定会想家,带过去的丫头婆子,毕竟是外人,不及自己亲人来得亲。你带几个姐妹过去,年纪相仿,聊得来,正好给你解闷。” “这都说的什么呀?我跟她们几个也不熟啊。”韩雅觉得不可思议。 韩夫人见她还笑得出来,佯怒瞪了女儿一眼,“就你傻,你当他用意这么简单啊?你那几个堂姐妹都不是吃素的,跟了你过去,你在叡王府就别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韩雅点头,“嗯,母亲说得是,那你们怎么回的?” 大伯家三个女儿,也不知道他怎么教的,一个赛一个的贪婪。逢年过节的时候,来她们家,是见什么拿什么。下人见着了,拦着的话,就撒泼打滚,无理取闹。 她们嚎几嗓子,韩老太太就站出来出来说,孩子小,什么都不懂。顺便指责韩老爷,侄女儿们喜欢,就不能送她们巴拉巴拉。 韩老爷在商场上也是一把好手,面对韩老太太,基本战斗力为零,便让了她们。 韩老爷让了,他的妻儿可不让。 韩津那时候十岁出头,正是护东西的年纪,带着两个弟弟堵了人,偷偷揍了一顿,另见恐吓威胁了一番,这才收敛了一些。 第12节 “能怎么回?自然是不答应的。让他们回去了,公公婆婆也一道回去了。”韩夫人这半辈子,见过韩必成各种不要脸行径。每一次都以为是最不要脸的一次的,下一次,他总能做出更不要脸的来。 送姐妹过去给韩雅解闷?以什么身份送过去? 这世道,规矩的人家,未出阁的女儿给别人多看两眼,父兄都是不许的。他家倒好,尽上赶着做让人唾弃的事! 她在家费心费力的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女儿不被小看,怎么样才能好过。偏有人只看到好处,就想着占小便宜,上赶着做不入流的事,她能不气吗? 想到他那几个女儿,韩夫人更是生气,“你大伯教的好女儿,小的时候就会顺值钱玩意。长大了,也不规矩。前些日子,二姑娘偷偷拿了你奶奶的金镯子出去踏青,回来说是被贼子偷了,你奶奶走之前还跟老爷哭穷。” 韩雅见她气得很,赶紧开解,“娘,事情解决了就没事儿了。你别动气,千万别动气。” 韩余氏是个知进退的,便是她也瞧不上大伯一家人,也没在婆婆面前说他家不好。 等韩夫人把要说的都说了,她才补充道,“大伯做事欠考虑,娘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怕你吃亏。娘说这番话,也是为了给你提个醒。往后,那边要是找到你那儿去了,你也别松口。还有,回去给叡王爷提个醒,别让大伯他们在外面打着王府的名头做坏事。” 韩余氏是大哥自己挑的媳妇,为人处世极其通透,三言两语把重点挑明了,听得韩夫人不住点头。 “嫂子说的,我都记下了。”韩雅应下,然后是郑重的道谢。 她毕竟不是韩夫人眼中不谙世事,不善言辞的青涩少女,韩余氏顾虑的事,她也想过,但还是很感激。 时刻被人操心着,是一种幸福。 第16章 红包 韩雅都没来得及和父兄说话,吃过午饭,有人来找戚叡了,说是有事急需处理。 戚叡要回去,韩雅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他们要走,一家人便到门口送人。 韩夫人原以为韩雅回来会睡一晚再回去,还有好些话没说呢,现在突然要走,难掩失落。 她拉着女儿的手,好半天没松手,“要不,娅娅在家住一晚,明儿个让你哥送你回去?” 韩老爷送了叡王到马车边回身,正好听到她的话。他快走两步,到母女娘跟前,压着声音训媳妇,“你老糊涂了不成,叡王爷要走,娅娅自然是不能留下的。你快松手吧,别让叡王爷等久了。” 韩夫人当然知道,韩雅不能留下,她就是......就是忍不住想挽留一下。 抬眼看了看马车边和韩津站着的戚叡,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叡王爷龙眉凤目,身姿挺拔,长得是一表人才,要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娅娅得了这么一个夫婿,她做梦都要笑醒的。 只可惜这人是个心思深沉的,娅娅嫁过去,只有被拿捏的份。 韩玉没跟过去,就站在韩夫人身后,见他娘迟迟不松手,朗声道,“娘,有什么说不完的话,回头咱们上叡王府看她,再说个够便是。依依不舍的干什么?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他娘原来可不是这样的,思前想后,犹犹豫豫。她算账极厉害,在大哥会算数之前,家里好一部分的账务都是由她过目的。算是韩老爷的好帮手,现在闲下来没几年,就每天想些有的没的。 看来,得给她找些事情做着才行。 韩玉的声音不小,站在马车边等人的戚叡听到了,深邃的眸子瞧过来,抿着嘴,没说话。 韩老爷等他把话说完,才装模作样的训他,“你胡说什么?这叡王府能是咱们随便进的吗?” 说完话,还不着痕迹的觑着叡王的神情。 韩玉自小调皮捣蛋,没少挨训,知道韩老爷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意训人。 这会儿挨了训,非但没收敛,还抬高声音道,“怎么不能进了,牙牙嫁过去,咱们就是亲家,亲家还不能互相走到吗?”末了,他看向戚叡,问了句,“叡王爷,你说我说得对吗?” 被问话的叡王爷,眼角都没给韩玉一个。目光幽幽的扫过静立在一旁的侧妃,再扫过殷勤看着他的韩夫人。 袖子下的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微微颔首,“韩夫人要来,叡王府自然是欢迎的。” 其余人......就免了。 韩玉听了他这话,冲韩雅挑了挑眉,得意得很。 他却不知道,之后他再偷偷去叡王府,次次没拦截,受到毫不留情的追杀,都是因为今天的多嘴。 韩夫人听到他应许,也高兴,“如此,多谢叡王爷了。” “嗯。”叡王爷轻轻应了声,转身上了马车。 这回,韩夫人很快松手了,“好了,你去吧,别让叡王爷等太久。照顾好自己,回头娘上王府看你去。” “嗯,我知道。爹、娘还有哥哥,你们快回去吧。” 韩夫人不肯先回屋,推着她上了马车,“去吧,我们看着你上马车。” 戚叡等了许久,看了一出黏黏腻腻的骨肉亲情,隐隐憋着火气了,见侧妃上了马车还不住往回看,更不高兴了。 “侧妃一家.....感情倒是好得很啊。”难分难舍,活像他叡王府就是刀山火海。 韩雅上车就感觉到来自叡王的冷气了,但这人就没有愉快的时候,她选择性忽视了。回家就待了几个时辰,她也有些不舍,不想说话。 韩雅只淡淡应了声,“嗯。” 她心情也不佳,戚叡别想找她不痛快! 不经意扫到一抹红色,耐不住好奇,问戚叡,“红包里面装的什么?” 戚叡食指和拇指夹着红包甩了甩,“不知道。” “那你打开来看看。” “不想。” “这是我爹娘给的红包!”韩雅难得对什么东西好奇,追问着。 叡王爷还是那句话,“不想。” “我爹娘给的!” “侧妃,语气好点。”戚叡一双狼似的眼睛,盯住韩雅,残忍而嗜血,“你该知道,本王脾气不大好。” 今日他们韩家人在门前一唱一和,还让他等了许久。韩家人该庆幸,给他发了这个红包。该庆幸,他对这红包有那么一丝兴趣。 戚叡突然切换到残暴模样,整个人处在疯狂边缘。 “你知道的,这样吓不到我。”韩雅皱了皱眉,这样的叡王,让人很不舒服。顿了顿,她又道,“这红包,既是给你的,你不想我看,不拆便是。” 说完,她也不看戚叡什么反应,找到早上的食盒,继续吃剩下的果子。 她不再要看,戚叡便也收了气势,修长的手指夹着红包玩转着。 呵,红包。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红包。 宫里只有赏赐,没有红包的一说。出了宫,他才知道,每年长辈会给小孩包红包。可惜,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没人疼的弃子了,没人给他红包。 没成想,到这个岁数,拥有翻云覆雨权利的时候,还有人不顾他叡王颜面,不知死活的给他包红包。 他该当场发作,弄死几个人,再不济,也该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只没想,最后,他却收下了那红包。 因为送红包的韩夫人说,“您是娅娅的夫婿,按民间说法,也算是我半子,您就收下吧。” 好笑的是,韩夫人说他是半子,称呼他却用的是“您”。另外,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就被韩老爷喝退了...... 看样子,这红包韩老爷是不知情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呢?他也有些好奇。 韩雅吃完水果,就见戚叡拿着红包,翻来覆去的看,一脸若有所思。 见她瞥过来,将红包若无其事的丢到马车的暗格里。闭目,又是一副高深的模样。 第17章 茗客居 戚叡没有回王府,半道就有他的下属找来了,他便弃了马车,骑马走了。 叡王爷走了,红包却没拿走。韩雅独自留在马车上,托着腮,看着装了红包的暗格,静静的坐了会儿。 拆还是不拆?这是一个问题。 不拆,好奇。 拆,不好。这红包韩夫人给了戚叡,就是他的了。主人没在,她偷偷拆看或者拿走都是不对的...... 拆别人东西不对...... 马车该是驶进街道中心了,外面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小贩的吆喝声音入耳。 韩雅听着外面的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食指在大腿上来回扣了几下,叫停了马车。 算了,爱是什么是什么。 她决定找点新鲜的事物,转移注意力。 韩雅刚打发了车夫,妙菱就迫不及待的凑过来问,“小姐,咱们不回叡王府了?” “要回的。” “不是,小姐,我是想问,咱们现在还不回叡王府吗?”妙菱问这话的时候,激动得很。 往常时候,小姐会不时瞒着老爷夫人,出去溜达溜达,她也能跟着见识许多。便是小姐不出去,她也能偶尔出去一趟,给小姐采买点东西。 可自接了赐婚圣旨后,小姐一次没出门过。去了叡王府,更是偏院的门也不曾迈出半步。小姐不出门,她也跟着被关住了小半月,可把她闷坏了。 好不容易回门的时候,见了见娘亲,这么快就又要会王府了,她也有些沮丧。现在,看样子,小姐是打算出去逛逛了,她自然是期待的。 韩雅看过去,见她雀跃的模样,若雪的眼也比往常亮,心里的失落去了许多,“嗯,透透气再回去。” 妙菱听到,高兴得脸都红了,声音轻快的问道,“那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 韩雅走在前面,回了三个字,“茗客居。” 听到妙菱的欢呼声,韩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还是得活在人群中啊。 茗客居是一家茶馆,用的是好茶,加上主人会经营,人气一直很不错。 第13节 平日里,茶馆里就有专门的说书人。茗客居的说书人与别处的不一样,他们是全年不歇的讲故事,讲的故事就不带重样的。 据说,说书人的故事大多是从花子那付费听来的。这说法是真是假,没人去求证,反正,大家只要有故事听就行。 说书人的故事很多,覆盖很广,世家秘闻、降妖捉怪、惩恶扬善,男盗女娼,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能搬出来讲,百无禁忌。那说书人个个能言善道,简单的偷鸡故事到他们肚里,再出来就是精妙绝伦,扣人心弦的犯罪故事。 京都有钱人多,闲着的人也多,许多人一天的消遣就是来这听故事。至于茶好不好,倒是其次。 妙菱这小丫头从小爱热闹,也爱听故事。去专门讲故事的茗客居,她自然是高兴的。 主仆三人晃晃悠悠到茗客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老远的就听到热闹的说话声。 大中午的能揽这么多客人,也只有茗客居能做到了。 第18章 不对付 “四姑娘,您来了。”招呼人的伙计是个眼尖的,瞧着韩雅她们过来了,小跑着到她们跟前。 伙计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韩雅也轻笑着回道,“嗯,有些日子没来了,生意还好吧?” “还行还行。”伙计将搭在肩上的手巾拿下,欢喜的擦着手,茶馆生意好,他每个月领的钱也多,他自然是欢喜的。 茶馆说书人的消息很是灵通,四姑娘这阵子没来,他们都知道她是嫁入叡王府做了侧妃。这会儿瞧她,可不是头发都盘起来了。 四姑娘是茗客居的常客,虽是千娇百宠的姑娘,但为人随和,对下人没架子,出手也大方。她来,茶馆里的伙计都是要争着伺候的。 便是没钱打发,谁人不爱美?见见她,说上两句话,都够伺候的伙计吹嘘好一阵子了。他有眼力,抢过几回这差事,次次都得了赏。 四姑娘嫁人,他是想道声祝贺的。但他整日在茶馆里待着,也听过些消息,说四姑娘做叡王侧妃讨不到好。 若她嫁得不好,说祝贺也不对...... 妙菱见他光顾着说话,也不带人进去,便提醒道,“小庆,还不快领小姐进去,你就让小姐这么站街上啊?” “哎哟,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那伙计一听,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拍走了不合时宜的想法,弓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快请,四姑娘,雅间给您空着呢,没人。” 这伙计踌躇半天,差点惹恼贵人,才想起四姑娘和他是不一样的。她再亲和,也是尊贵的人,作为下人,他根本没资格问候。 等将人领进了雅间,小伙计换了全新的手巾,麻利的擦着桌椅,“知道您爱听故事,这雅间,骥少爷就没让人进来过,一直给您空......” “咳咳” 伙计也是想着在店前的失礼,多说些话,弥补一下。哪想,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警告的咳嗽声,他反应也快,赶紧停了话头。 转过头来就见他说的骐少爷正直直立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伙计心里悔恨不已,这是又说错话了! 邵骥目不斜视的看着怔愣的伙计,有些气急的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去端茶水来!” 伙计赶紧应下,侧着身往外走。茶馆的伙计都知道,骥少爷脾气不好,尤其是四姑娘在的时候。偏偏四姑娘十次来,有九次能“巧遇”骥少爷。 邵骥又将人喊住,“等等,知道带什么吗?” “知道。”伙计躬身回答。 知道要上好的碧螺春,和最好的松子、杏仁,都是四姑娘爱吃的。四姑娘来,少东家都会私下嘱咐一番。 “嗯,去吧。” 邵骥让伙计出去,自己踱着步进了雅间。 被无视的韩雅瞧着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的少年,有些头痛,半晌开口问他,“璇璇来了吗?” 少年看着桌面上的茶杯,没说话,也没回头。 璇璇,璇璇,又是璇璇,她见面就只会问璇璇吗?! 韩雅走到他对面坐下,“不跟我说话,那你进来干什么?” “这是我家茶馆,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邵骥这下说话了,但语气很冲。 “你来的时候,吃错药了,怎么一见面就朝我发火。”韩雅见他脸色实在不好,也不搭话了。 邵骥的母亲和韩夫人的表姐,两人比亲姐妹还亲,加上生意上也有来往,两家的关系很近。 大人走得近,孩子们便也常在一起玩。孩子嘛,都是年龄相仿的一起玩。邵家有一堆龙凤胎邵骥和邵璇,只比韩雅大一岁,三人常在一起玩。 韩雅小时候长得白白嫩嫩的,人又乖巧懂事,谁见了都说讨喜。 但邵骥是个异类,从小就和韩雅不对付。抢她的玩具,扯她头发,藏她发带,捉虫子吓唬她......什么坏事儿都干过。 韩雅穿越过来几年是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天性谨慎,那几年都是小心翼翼,努力遵循着正常小孩致力发育水平在长,不敢有任何反常举动的。 被他捉弄的时候,还掉过几回金豆豆。邵骥就不懂适可而止,见她哭了,又变着花样捉弄她。 后来韩雅忍无可忍,跟韩玉告了状。 韩玉是谁啊,他自己没少欺负韩雅,别人动她一根头发却要炸毛的。听说邵家的小子,偷偷欺负了他的牙牙,当即逮住他,胖揍了一顿。 邵骥小时候长得虎头虎脑的,皮得很,在家就没少挨揍。被韩玉揍了一顿,不痛不痒的,还是会继续捉弄韩雅。 六岁那年,韩雅正换牙,被他从后面推了一下。松动的牙掉了,还出了满嘴的血。 邵骥坏是坏,毕竟是孩子,那次被吓着之后,倒是没再吓过她了。但言语上,依旧很不友善。 他小时候脾气是怪,十六岁正是中二的时候,更怪了,完全捉摸不透。韩雅不愿做自讨没趣的事,就托着腮听楼下说书人讲故事。 韩雅找他说话的时候,他爱搭不理的。人心思不放他身上,他又不乐意了,出口就损人,“啧啧,你人本就老成,盘这么个头发,显得更老气了。” 一进门就见她盘了头发,他瞧着碍眼得很。 韩雅头也没回,“别说话,故事正精彩呢。” 邵骥刚才一直在胡思乱想,也没听那说书人在说什么,这时候,她让听,他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正听到那说书先生说,“好,接下来,咱们就说说那战神叡王,如何用五万军士,破了敌军十万......” 后面的他没听下去,那人的故事,他一点不想听。收回心神,就见对面的人听得正仔细。 他心下又是一股无名火,烧得脑仁都在疼。 ---------- 与前院的热闹不同,茗客居的后院清净得很。精心培育的鲜花怒放着,流水静静流淌,水池里不时有金色的鱼儿跃出水面,安逸和谐。 两个面容冷峻的青年站在凉亭外,一左一右像是在守卫着什么人。 凑近了看,凉亭里,独自坐着一个玉面青年。面前摆了一套煮茶的茶具,他摆弄着茶具,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个煮茶好手。 “公子,公子。”前院跑来一个少年,嘴里喊着话,“公子,四姑娘来了,进了雅间,骥少爷也在。”。 青年手上的动作一顿,茶水溢出来,他也不在意。茶水蜿蜒着要流下桌面的时候,他放了茶壶。起身整了整衣摆,“好久不见娅娅了,去见见吧。” 第19章 疏忽 “来人。”邵骥脸色沉沉的坐了会儿,喊了人进来。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管事的知道他过来,不敢怠慢,怕伙计招呼不周,便亲自来。他一直在门外候着,这会儿听到邵骥叫人,麻利的进来了。 反应及时,态度恭敬,管事觉得自己这几年进步很大,能胜任更大的职位了。 “本少爷要听降妖故事,让说书的换个来说。” “啊?”管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故事讲到一半换了,客人怎么办? 客人怎么办,邵骥是不管的,他见管事的还不赶紧下去,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啊什么啊?本少爷不爱听打仗的,换个故事!” “是是是。”管事的躬身退下了。 邵骥吩咐之后,好受了一些。见韩雅投来不赞成的目光,他感觉更舒坦了。翘起二郎腿,端了茶,大大的喝了一口。 “嘶......” 这茶水是刚端上来的,还是滚烫的,邵骥看也不看就是一大口,当下被烫得直嘶气。 韩雅瞅了他一眼,就移了视线,仍是看着楼下。楼下换了个说书人,也换了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被狐妖迷惑的故事。 这说书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讲起故事来,手舞足蹈,连说带划的,很能带动人的情绪。 他讲得好,人也长得好看,客人们便也不怪茶馆突然换故事的事了,仍旧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韩雅也一样,不吵不闹的听着。她听故事,是为了打发时间,多数时候,是在发呆,说书人讲的什么,她是无所谓的。 邵骥见换了个这般年轻的说书人上来,更气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这么想,却是误会管事的了,管事的也是怕换个丑的上来,污了贵人的眼,回头少东家收拾他,这才推了个年轻俊俏的来。 说书人有几分本事,降妖故事给讲成了笑话,逗得客人笑得前仰后合的。韩雅见他表演滑稽,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被邵骥看见了,跟屁股下有刺似的,动来动去,一刻不得安宁。 韩雅心里叹了口气,这倒霉孩子和她八字不合啊。 故事要到结尾的时候,韩雅将手上未吃完的松子放回去,跟邵骥道别,“邵骥,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邵骥蹭一下站起来,看着韩雅确认,“你要走了?” 两人上次的见面,是一个月以前了。他扯了欢欢的几根毛,韩雅叫人将他打出去的。他邵骥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在外面被人前呼后拥惯了,被韩雅这么打出去,自觉没脸,便没再来过韩家。 韩雅被赐婚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当时,他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韩雅嫁给叡王爷,有得苦头吃了。 可过去十几天之后,他越想越不得劲。身上也没有病痛,就是觉得不舒服。 什么事儿都不想做,他便每天来回在韩雅爱去的几个地方转悠着,期待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今天进茗客君的时候,管事的凑上来说四姑娘来了。那一刻,他感觉心跳快了许多,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便是刚刚那样不甚和谐的相处,他虽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但内心深处是欢喜的。 现在韩雅突然说要走,他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惶恐。 韩雅没看他,自顾接过妙菱递过来的湿帕子,净手,“嗯。” 第14节 “家里有伯父他们,你需要处理什么?”十六岁的少年,身量很足,比韩雅整整高了一个头,他站起来,有说不出来的咄咄逼人。 “我没说回韩府,是回叡王府。”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他哪根神经了,邵骥焦躁的来回踱了两步,停在韩雅跟前,吼道,“叡王府不是你家!”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先走了。”韩雅懒得跟这中二少年掰扯,起身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手腕被拉住了。 韩雅顿住,皱眉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她不喜欢和外人有身体接触,挣了挣,没挣开,她眼神冷了下来。 邵骥一触到韩雅冰冷的眼神,气焰消了大半。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正拉着她的手腕,赶紧松开,囔囔道,“故事......故事还没听完呢,听完再走。” 韩雅能辨别善恶,邵骥是烦人了点,对她却没什么恶意,她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便只是收了手,回说有事得走了。 邵骥挽留不成,便退而说要送她,她默许了。 “韩姑娘。”刚下楼,韩雅便被一个白衣青年拦了路。 “苏公子。”韩雅点点头,没多说话。 韩雅反应淡淡,那青年也不在意,“好巧,在这里遇见韩姑娘。” “哼,巧?你一月二十几天来我茗客居,说什么巧?”邵骥似乎有些忌惮这个青年,小声说着埋汰话。 说是小声,几人离得近,不是耳朵有毛病的,都听得到。那青年不知道听到没有,没和邵骥说话,眼神专注的看着韩雅,似乎期待着她说些什么。 韩雅没说话,而是侧身稍稍示意了一下,妙菱从她身后走出来,恭敬的说道,“苏公子,小姐如今是叡王爷的侧妃,您该改口叫侧妃娘娘。” 韩雅对来人的疏离态度,邵骥一直看在眼里。这厢妙菱的话刚落,他的眼睛就亮了亮。韩雅没让他叫侧妃,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比她和姓苏的好? 青年听了妙菱的话,没有被纠错的窘迫,微微一笑,很是坦然,“姑娘说得是,在下疏忽了。” 然后他换了称呼和韩雅打招呼,“侧妃娘娘。” “嗯。”韩雅轻轻颔首。 韩雅与这人见过几次面,是生意上的往来。她不喜欢生意和人情交织在一起,很少和生意场上的人交朋友。是以,她和这苏公子没什么交情,反而这位和叡王爷颇有些恩怨...... 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人性子,不愿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便直接道,“茗客居的茶都是好茶,苏公子请慢用,我先走了。” “侧妃娘娘慢走。”青年往旁边挪了挪,让韩雅一行人。 第20章 气急败坏 韩雅出了茗客居,见时辰还早,没有直接回叡王府。甩掉邵骥这个尾巴,带着妙菱和若雪去手下几家店铺转了转,又在外面用了晚饭食,日落时分,才回了王府。 回了偏院,便洗洗睡下了。至于王府的主人叡王爷有没有回来,她都没想过要问一下。 韩雅舒服睡去的时候,戚叡才披着星光回来。如往常一样,他没有回卧房,而是先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在太师椅上坐了会儿,然后提笔写了一封信,折好塞进信封里,头也不抬的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暗一。” 话刚落,阴影处走出一个黑衣人,抱拳,“主子。” 戚叡将信封递过去,“你去一趟后宫。” “是。”黑衣人躬身拿过信封,转眼消失不见。 江飞在门外候着,听到主子的吩咐,冲江峰挤了挤眼。 能让王爷大半夜写亲笔信的,也只有后宫那位贤妃娘娘了。贤妃娘娘是王爷的生母,两人的关系却是形同水火。母子两十几年前生了嫌隙,这些年,争执越来越大,见面就没两句好话。 都说天下没有不疼孩子的母亲,那位贤妃娘娘的心却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一门心思的坑害亲生儿子,就为了对得上她的贤名。 说贤妃娘娘不疼儿子也不全对,至少她是疼养在身边的那位,对叡王爷,却是另一幅模样。 江飞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偏偏江峰是个稳重的,站得笔直,理也没理他一下。 这时候,戚叡又招人了,“十二。” 江飞赶紧回头站直,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说话声。十二是派去跟着侧妃的人,王爷在侧妃屋里睡了一宿之后,晚上总要喊了十二,听听韩侧妃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他就想不明白,那侧妃好歹也是韩家出来的,嫁进叡王府,被放在鸟不拉屎的偏院,还能每天吃好喝好睡好。 富贵人家都惜命,每日吃得精细,那精细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江飞跟着戚叡,也见过许多富贵人家浆酒霍肉的生活,那叫一个穷奢极侈。 而偏院那位,家里富可敌国。进了王府,大厨房有什么就给什么,也没什么话,好养活得很。 韩侧妃他想不明白,王爷的做法更是完全无解了。侧妃每天做得最多,就是重复昨天的事,王爷每天晚上都要听一听,是什么意思?就不腻味吗? 屋里,戚叡刚刚喊出声,就有一个黑衣人闪现,“主子。” 这人身材、装扮和之前唤作暗一的一模一样,就连声线也十分接近,不仔细听,很难听出不同来。 暗十二进来之后,也不用戚叡问话,开始交代韩雅白天一天的行程。除去戚叡陪同的部分,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戚叡听完,神色不变,让暗卫退下。 坐了一会儿,食指揉了揉眉心,从袖子里拿了个红包放在桌面上。 是回门的时候,韩夫人给的那个。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骗过韩侧妃,将这红包放在袖子里,带了一整天。 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了两下,打开这红包,倒出来一张地契,上面写的是京郊白头村良田两千亩整,叡王府所有。 京郊的土地不便宜,两千亩的良田,没有二十万两买不下来。 由此可见,韩家确实有钱,未出阁的女儿和他谈条件,开口就是万两黄金,后宅妇人给的回门礼也有二十万两...... “吱呀” 睡前关好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韩雅瞬间警醒。她没有出声,右手缓缓的摸到枕头下放着的匕首,捏紧。 妙菱和若雪半夜没有招呼不会进她房间,其他人谁想进来,若雪若南也会拦着通报一声。可现在外面一片寂静,不用想,也知道是两人被制住了。 若雪和若南的功夫不低,能瞬间制住两人,来者一定能耐绝不低,容不得她松懈。 一步两步,来人进了门,便直接往床边来了,熟门熟路。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韩雅突然灵光一闪,掀了被子坐起来,看着立在床前的高大身影,气恼的问,“王爷,大晚上的来我这儿干什么?” 她这偏院除了自己人,还有叡王府的人。叡王府的人也没响动,来人只能是他们的主子叡王! 戚叡不是个正人君子,人家小姑娘嫁过来之前,韩家几个男人给了他许多好东西,还都在他库房里收着。甚至,他书桌上还放着小姑娘母亲送的地契。 见到她了,对着她,还是没好脸色,“侧妃这张嘴就不会说好话,这是本王的院子!” 戚叡觉得目前为止,还没对她动过手,是极大的宽容。 “不用提醒,我知道院子是你的,都是你的!”韩雅是个懒人,没事儿就喜欢睡觉。她睡得多,起床气也不小。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虚惊一场,气恼更是翻了倍,这话几乎是吼着说的。 戚叡行军打仗的时候,常常需要走夜路,加上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是以,即便两人此时身处黑暗中,他也能看清韩雅的神情。 这时候,她不似以往见到时候的沉着冷静,往日顺滑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微微皱着眉头。说话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像小孩跟信赖的人在赌气。 好些年......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大声说话了。 戚叡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这精致的小脸,细嫩纤长的脖子,都让他有些手痒痒。 他刚动了动手,吼完话的韩雅,一下倒在被子上,埋头在里面,瓮声瓮气的道,“你大半夜过来,干什么来了?” 韩雅自己不知道,这时候,她的声音不复往日里的冷清,她刚睡醒,还有点沙哑和鼻音,软软的,听起来不像是在抱怨不满,更像是撒娇。 戚叡突然改了主意,抬起的手放了下去,蹬掉鞋子,伸手将她揽过来,“睡觉。” 韩雅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抱,都没来得及挣扎。 第21章 揉捏 刚躺下,韩雅感觉到胸前传来的异样,低头一看,一只大手正按在她胸前! 让她更难堪的是他的手很凉,她又穿得薄,胸前一受凉,胸前的红梅就立起来了,正硬硬的抵着戚叡那只万恶的手。 韩雅穿越过来十几年的修行,一下破了功,她像个寻常女孩,冲戚叡大喊道,“你干什么?!” 语气十分慌乱,细听,还能听出一丝颤抖。 韩雅从未有过恋人,自然没和人亲热过。这种状况,她是第一次遇见,她脑子有些发懵,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戚叡是故意的吗?当然不是,他原意只是想让侧妃属下,没注意手下,便正好按到侧妃的敏感处。 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即松开,只是因为他的手很凉,手下的触感却是绵软暖和,他不反感,便放着暖暖手。 听到韩雅的惊叫,他也不甚在意。感受到手心上的硬度,他收拢手指,不轻不重的捏了捏,“长得挺好。” “长得挺好......” “挺好......” 低沉有磁性的男声入耳,韩雅脑子嗡一下,头皮发麻,全身迅速起了鸡皮疙瘩。 反应过来,她咬着下唇,死命挣扎着。只戚叡手劲奇大,他有意拘着她,她便半分也挣扎不得。 见她挣扎得厉害,戚叡索性翻身过来,压住她,“本王还没怎么着你呢,喊什么?” 她的睫毛极长,此时因为情绪激动,剧烈震颤着,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柔软饱满的红唇被紧紧咬着。 看着看着,戚叡就皱了眉,将她两手合拢,用一只手箍在床头,空出的手在她唇上点了点,“松开。” “你先放开我!”韩雅不知道他突然搞什么,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让她很不舒服。 她急促喘着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像是什么人拿着一把刷子轻轻在他心上挑逗似的挠痒。 戚叡没说话,眸色深沉。 见他不说话,韩雅脑子飞速转动着,戚叡这么多年,身边一直没有人,想必和她是一类人,不喜欢和人接触。他今天突然反常,也许是有什么事。 她现在还不能和戚叡翻脸,便打算把自己受的委屈先咽下,看看戚叡会说什么。 第15节 如此思量一番,韩雅暂且耐住不适,和气的问戚叡,“你是不是有事要说?松开我,咱们慢慢说。” 戚叡仍旧没松手,冷声道,“本王问你话,老实回答。” “行,你先把我松开,你问多少我都老实回答。” 她的提议,戚叡考虑一下都不曾,直接开口问道,“你认得苏引言?” 他虽没松手,但手下没再使劲了,韩雅便也配合回道,“嗯,认得。” 她料到他手下人会回禀这些,但没想到他会专程来问。 “什么交情?”低沉又极具有冷感的声音。 “没什么交情,见过几次而已。”韩雅晚上也看得见,这时候,戚叡伏在她身上,立体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一双漂亮深邃的眼随时透着寒光,似乎能看穿她所有谎言。 便是凶残名声在外,叡王的好模样,也没被人忽略。茗客居的说书人就说过,京都美男,叡王能进前十。至于进了前十,会排在第几位,是没人敢真去排的。 韩雅毕竟是没谈过恋爱,和一个模样不错的人这么静距离的对视,才一会儿,她就觉得不自在了,微微侧了下头。 见她侧了头,戚叡眸光闪了闪。食指戳了戳对着他的侧脸,“侧妃容得邵家小子没尊卑,却不许苏引言,是为何故?” “咱们有两年之约,怕以后改不回来,在外面我会尽量忘记侧妃的身份。”韩雅甩甩头,躲开他的食指,“邵骥和我从小认识,他爱怎么喊怎么喊。苏引言不一样,他不是和你有过节吗?自然不能让他如往常一样称呼我。” “青梅竹马?” “我认为重点在于:我在外人面前端住了你叡王侧妃的架子,没给你丢脸!” 没给他丢脸...... 这话入耳,戚叡狭长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复杂,细细的打量着身下的人。韩雅没盯着他眼睛看,她的视线在他下巴处,是以,错过了戚叡眼中的复杂。 谁也没继续开口说话,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 大半夜不睡觉,拘着她问如此无聊的问题,戚叡这人也是闲得慌。韩雅耐心耗尽,开始第二波挣扎,“你要问的都问完了,该松开了。” 两人的身体离得极近,韩雅扭动中,不可避免的和戚叡有了挨蹭。 嫣红的脸颊,水润的眸子,莹润洗白的脖子,撩人的处子幽香,不时触碰的温热身体...... 戚叡以往沉寂的感官,在这一刻,似乎全部被唤醒。 他眸色越加暗沉,喉头急速耸动了一下,脸色越加阴沉。松手,躺回去,闭了眼,“睡觉。” 韩家,最好是像表面那样。 韩雅揉着手腕坐起来,看着躺在身侧的人。这人今天有些反常,不知道在外遇到什么事了。 “你把外间的人怎么样了?”不管他遇到什么事,也不是她能关心的,她该关心的是半天没动静的妙菱他们。 “这么关系,自己去看。” 韩雅穿了鞋跑到外间一看,两丫头昏睡在软榻上,探了探呼吸,悠远绵长,没事儿。 关了门回来,她爬进里侧睡下。 闭着眼,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胸前被捏过的触感还在,挥之不去。 爬起来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闭着眼的罪魁祸首。 他身上没盖被子...... 她突然将手搁在那罪魁祸首的胸前,快速揉捏了两下,然后心安的躺下,蒙上被子。 等戚叡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看到的就是做了缩头乌龟的侧妃。叡王爷活了二十余年,也是头次遇到这种事。 他阴着脸,扯开被子。 “你先动的手。”韩雅也不惧他,理直气壮得很,“这下咱们扯平了。” 第22章 摩擦起电 韩雅也是被逼急了,才露出一点女儿家的娇态。她年纪小,长得也好看,这一番动作,她做来娇憨软萌,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软。 戚叡却没有,他从未有和人打闹戏耍的时候,韩雅明显带有报复性的动作,让他深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冰冷的手终于掐上韩雅细嫩的脖子,缓缓用力。戚叡露出森白的牙齿,用低沉男中音毫无感情的说道,“本王摸一下,你觉得吃亏了?” 戚叡的动手的时候,韩雅反应很快,右手摸到枕头下,紧握着匕首。左手拇指放在食指上,使劲按压着。 这时候的戚叡周身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杀气。 浓浓的杀气,让韩雅一下回忆起几年前那个持剑独立的男人。 三年前 韩雅十二岁,刚过完生辰,去了京郊小叔家玩。早上,她独自一人去山顶看了日出,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青年被黑衣人追杀。 那些黑衣人都是高手,个个下手凶猛,狠毒。几十个人将青年层层围住,轮番上阵。被追杀的人,右手鲜血淋漓,无力的垂在身侧,乌黑的血不断往下滴落。 韩雅知道,这人中毒了。 前面说过,韩老爷有钱,也舍得在子女身上花钱。他的二子韩津从小喜欢药草,有一回去了他小叔家,赖在那里不回来,让人带话回来说,往后他不回家了,就跟着小叔种药草。 韩老爷见儿子喜欢,大手一挥,以一年十万两的价钱,招了当时赫赫有名的神医罗三寿进府来教韩津医术,一教就是十年。 罗三寿进府十年,韩雅也学了十年,不过她学的是使毒。 没有人知道,神医罗三寿的夫人是臭名昭著的黑寡妇田采莲,罗三寿进了韩府,黑寡妇也就跟着进来了。黑寡妇年少时伤了身子,不能生育,却极喜欢小孩。 偶有一次在后院见到韩雅,是喜欢得不得了,避着府里的人偷偷接触了几次,就“引诱”韩雅学了用毒。 韩雅绝顶聪明,十二岁,习毒七年,毒术小成。看看那血的颜色,再看看那男人的脸色,便知道这人中的是胡蔓草的毒。 这□□会让人四肢无力,视野重影,两个时辰内毙命。 那青年中毒时辰不短,右手完全不能动的情况下,左手舞剑,独自对阵那招招夺命的黑衣人。每一次利刃光芒闪动,都有血珠喷洒,有他的,也有黑衣人的。 半个时辰,男人始终不慌不忙,拖着无用的右手,杀尽三十六个刺客。 最后一个刺客倒下,男人看也没看一眼,任漫天的血花飞溅着。单膝跪地,撩起染血了的衣袍一角放到嘴里咬紧,用剑刮下右手臂上的腐肉。 刚过了一冬,冒出新芽的嫩草上,沾满浓稠的鲜血。 韩雅静静看完这场惨烈的厮杀,静静看着男人倒下,挪动脚步转身打算回去。 那人中毒太深,又失了那么多血,活不了了。 哪里想到,她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后面有动静传来。她回身的时候,瞧见的是那满身是血的男人,重新站起来,踩着成堆的尸体,踉跄往外走去...... 三年初见的场景在眼前一晃而过,韩雅对着比当初更加深邃的五官,眼里涌上忌惮。 对敌人残忍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一样残忍的人。 进了叡王府,她就一直处于龟缩状态,尽量避免和他有正面冲突。接下这桩婚事,她做的妥协比两世做的都多。 她做了那么多,这个时候惹恼他,很可能会让她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她若是孑然一身,便能和他争上一争,但她不是,便只有继续安分着。 僵持间,韩雅脑子里闪过这种种,她拿出右手,搭上戚叡的手腕,摩挲了一下,缓声道,“没有的事,王爷误会了。” 温热软绵的手一搭上来,戚叡触电似的松开,看了看手腕,用更狠厉的眼神盯住韩雅,“你做了什么?” 韩雅也缩了手,甩了甩,企图甩掉酥麻的感觉,“我才要问,你做了什么?我的手现在麻得没知觉了。” 韩雅没说谎,甩手的时候,她回味了一下与戚叡相碰时候的感觉,竟感觉右手臂都没力了。 “侧妃知道对本王撒谎的下场是什么吗?” “不知道。” “上一个对本王撒谎的人,被,活,剐,了。” 韩雅前世能力出众,受人追捧着,这一世被人宠着,还真是没谁和她这么说话过。一被威胁,不乐意了,“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我父母亲人都在你叡王眼皮底下里,我能对你做什么?” 她只是想安抚安抚他,没想到他手上带电,她自己还不舒服呢...... 戚叡被气笑了,眼里幽幽放着冷光,“本王阴阳怪气?” 过电的感觉...... 过电的感觉,韩雅灵光一闪,摩擦起电! 刚想起来,韩雅就急急道,“你不用怀疑我使用手段,刚刚那是摩擦起电。空气干燥的时候,就会有。这和晚上脱衣服睡觉的时候,会有噼啪声响,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会飘起来是一样的道理。” “摩擦起电?”戚叡重复他不懂的词。 他抿着嘴,眼睛微眯,探究的看着她。往日威风凛凛,随处释放冷气的叡王爷,此时眉头紧皱,看着倒像是个困惑着的寻常男子。 韩雅甩着手,移开视线,甩手的动作非但没甩脱酥麻的感觉,似乎因为这小小的动作,连带着心跳也快了许多。 “侧妃不打算解释一番吗?”戚叡追问。 该死,他对这人下不了手! “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是正常的就是了。要是不信我,你可以找别人问问。”韩雅心有些乱,生硬的回答。 两个物体互相摩擦的时候,因为不同物体的原子核束缚核外电子的本领不同,一个会失去,一个会得到....... 这东西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韩雅怕他再继续问,便自己躺下,让他也快睡,“快睡觉了,再不睡,这天就要亮了。” 见他不动,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戚叡重重哼了一声气,甩开韩雅的手,背对着韩雅躺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雅翻身过去,对着他的后背说道,“叡王爷,我做了你的侧妃,以后我的荣辱都系在你的身上。你好,我才会好,我没有理由害你的。” “最好是如此。” “当然是这样的,所以,希望您以后少疑心我,少威胁我。” “还要不要睡觉了?” “好,睡觉吧。” 第16节 第23章 掺和 早上,韩雅还没醒来,戚叡就走了。 这一走,又是好几日没见人影,他不来,韩雅也不去找,一个人乐得轻松。 过了几日,韩夫人带着韩余氏来看韩雅了。 刚进王府的时候,韩夫人跟在管家后面,慈眉善目的,瞧着很是和善。越往里面走,她的脸色越不对劲。进了韩雅的院子,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她转着圈,全方位打量着女儿的住处。最后确定,这小破院子,连她带过来的仆从都不够站! 院子的木门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一推就是一阵悠长的嘎吱声,院墙上长了好些草。 太小了,太破了,她的女儿就住在这小院子里。 她自己是招的赘婿,做姑娘的时候,父母宠着。招了个丈夫,是个品性好的,这么多年来,从未亏待过她。 但生在这时代,做女人的不容易,不用亲生经历,她也是知道的。 女儿家嫁了人,上要孝敬公婆,中间要伺候丈夫,有了孩子,还要照顾孩子。一辈子围着小家,劳碌到死,日子绝对没有家里好过。 女儿越长大,她的顾虑越多。她一直以为,还有许多时间给女儿安排一个好的归宿。 只是变故来得那么快,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送女儿出嫁的时候,安慰自己,她这样貌绝佳,性子极好的女儿,会不一样的。叡王府有钱又有权的,养她一个不多不少的。单是看在老爷送去的东西的面上,叡王爷也会善待她。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偌大一个叡王府,明明只有一个主子,偏偏把她的女儿安置到这最偏最破的小院子。 白头村在寒山寺脚下,因为村民们长寿,且夫妻多和睦白头到老而出名。 让她下定决心买土地的,是从香客口中听来的传闻。那香客说白头村在寒山寺山脚,每日笼罩念经声中,长年累月,也有了灵气,能辟邪去煞。所以,这白头村的人才有许多寿命长的。 那香客推测,白头村能得灵气,土地估计也有,谁有了,吃那上面的粮食瓜果也能辟邪去煞。 她二话不说,就拿了自己多年的私房钱出来,买下两千亩整的土地,包了回门的红包。只是希望,叡王爷能对她的女儿好一些。 现在看来,她的一番努力,根本是白费了。 韩夫人看着看着,鼻子一酸。是他们做父母的没用,让女儿受苦了。 气不气?当然是气的,但无可奈何,韩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韩余氏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惯的是高门大院。她跟在婆婆后面,看了看周围的坏境,再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小姑子,毫无预兆的,就红了眼睛。 叡王府真是好没做事,院子小就算了,竟然连个名字也没有! 小姑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家里人宠着护着长大,现在却是这么一番境地,她实在是...... 相公要是见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韩余氏别过脸,绞着手中的绢帕,努力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韩雅刚吩咐了妙菱端些茶水点心到屋里去,转头就见她母亲和大嫂,一个在看天,一个在看地。 两个都默契的背对着她,掩饰手段太低劣,光是看背影,韩雅就看得出两人必是一脸愁容。 知道两人是心疼她,心里一暖,拉了两人进屋。 将韩夫人按到上位坐下,又让嫂子也坐下,好笑的问,“娘,大嫂,你们呀,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许久不见娅娅了,娘高兴。”韩夫人不想让女儿知道,她是心疼她过得不好。 这话要是说出来,女儿心里不知多难过呢。 韩余氏侧头,悄悄抹了泪珠,附和婆婆的话,“对对对,几日不见了,想你呢。” 韩家大少爷做生意做得好,看人也很准,十几岁就自己相中韩余氏,定下了亲事,十九岁娶亲。 到如今,许多年了,孩子都生两了,夫妻两愣是没红过一次脸。 夫妻两人感情好,有一部分原因是韩余氏拿韩家人当自己的亲人,谁有什么事,她能比别人先想一步。谁有不如意了,她也跟着急。 一家人互相关心的感觉很棒,韩雅看着她微红的眼,好心情的问道,“想我啊?大前天不是才见过吗?如何又想了?” 韩余氏还没说话,韩夫人先开口了,“想了就是想了,谁像你个没良心的,也不会回家来看看。” 韩夫人实在心疼女儿,又气恼她明明过得不好,还一副没事人的态度。 她这笨女儿,就住着这么一个小院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委屈,她却一点也不愿意说。 都是一家人,诉诉苦,谁还能笑话她不成? 韩夫人认定小女儿在叡王府是受了委屈。 “娘,您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我自然是想回家的,只我现在是人家的侧妃,身不由己啊。”韩雅却不懂母亲的心思,气定神闲的回话。 这时候,妙菱和嬷嬷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韩雅帮着放下,推一碟到韩余氏面前,招呼道,“嫂子,你要吃什么,自己拿啊。” 见韩余氏点头,又捻起一小块糕点给韩夫人,“娘,你呀,消消气。我知道您和嫂子是替我不值呢,只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糟糕。” “院子是小了点,胜在清净。我每日看看书,睡睡觉,也没什么人打扰,自在得很。” “你们两啊,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吃吃点心,喝喝茶,聊聊天,多好。” 住偏院...... 没人打扰...... 怎么听怎么像被冷落的夫人呢? 再看看明明被冷落了,还一点没察觉,满不在乎的女儿。韩夫人眼皮一跳,心里更是担心。 这状况,难道她的姻缘真不在叡王爷身上? 活到韩夫人这个岁数,什么好的坏的都见过。因为丈夫冷落,长期在后宅的女人红杏出墙的事,在后院是常有的事情。 她似乎看到了女儿很不乐观的未来。 韩夫人轻轻推开她的手,“娘不爱吃,你吃吧。” 韩雅扭头无奈的冲她嫂子笑笑,眼看着嫂子的眼又红了,这下是真的觉得没办法了。 她也不站着了,将糕点往嘴里一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对着两多愁善感的韩府女人说道,“你们两看看我,我这是缺吃的了?还是少喝的了?” 韩夫人别过脸,不说话。 韩余氏也没动面前的东西,冲小姑子道,“叡王府也没派几个人给你?家里带过来的这几个人哪里够用啊?” “嫂子,家里带过来的人够用,也用得顺手。”韩雅见她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又解释了一下,“不是叡王府不给人,叡王府看着大,统共也没几个人,根本分不过来。” 韩夫人转头回来,“真是这样?” 韩雅重重点头,“嗯,您回想一下,这一路过来,也没见到几个下人是不是?” 韩夫人回想一下,确实没见到几个叡王府的人,看向大儿媳。 韩余氏也点头道,“就见了三个人,两个是守门的,一个是管家。” “嗯......”韩夫人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话题问,“这院子你住着也有些小啊” 韩夫人也不知道自己问这么清楚是想干什么,就是想多问一些,多问一些,看她能给女儿做些什么。 或者是,确认女儿没有那么难熬,她心下才不会整日整日的难受。 “小院子,大家住得近,才有人情味嘛。”韩雅说着将茶水往她娘手边推了推,示意她喝一些。 韩夫人不动,只看着她。 韩雅见了,也不勉强,摇摇头笑道,“院子不小了,叡王爷,他自己也住这院子呢。” 韩夫人眼前一亮,“他住这院子?” “嗯,住。” “住这屋?” “嗯。” 韩夫人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支吾着问,“你们,咳咳,你们两是一起住的?” “屋里就一张床,自然是一起的。”韩雅坦然回答。 “你们在一个被窝睡觉吗?” “没有。” ......一瞬静默。 好一会儿,韩夫人站起来,左右踱了几下步,有些焦虑。 都睡一张床了,叡王爷还不给娅娅一个好点的院子,也没给派人,问题出在哪里? 韩雅智商很高,情商也不低,这个时候,却完全不知道韩夫人在焦虑什么。该说的,该担心的,不是都已经有答案了吗? 还有什么值得她担心的?! 她困惑的看向嫂子,韩余氏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那,那娘在你箱底装的册子,你看了吗?” 她特意交代过的,应该看了吧? 果然,韩雅回道,“看了。” 嫁妆是韩夫人整理的,她一点没经手。出嫁前一晚,韩夫人就嘱咐她要看那压箱底的册子。她知道那是什么,第二天就捡起来收着了。 韩夫人还想问问,两人按照上面的做了没有。只是,和女儿说这些也有些尴尬,便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了。 韩雅见她消停了,赶紧抓住机会反问,“娘,嫂子,你们来了,就管顾着担心我了,都没说家里什么情况。也给我说说你们怎么样,父亲和哥哥们怎么样了。” 韩雅这一问,还真是挠到韩夫人的痒了,问到点子上了。 韩夫人阴转晴了,看向韩余氏,“家里一切都好,还有喜事了。” 韩雅跟着转头,见她嫂子正摸着肚子,长大嘴,“嫂子,你,你有了?” “嗯,有了,大夫说有两月了。”韩余氏说到这个,脸上带了浅笑。 刚刚才见了小姑子的“艰难”处境,她不该在小姑子面前笑的,只是这嘴角怎么也止不住。 韩雅过去,隔着衣服在韩余氏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下,“嫂子,你真厉害,又要给咱家添枝散叶了!” 韩余氏动也不动,任由小姑子在她肚子上摸着。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笑着道,“还小,看不出什么的。” 第17节 “嫂子,你是咱家的头号功臣。”韩雅摸了摸,转头看向韩夫人,“娘,你给这功臣红包没有啊?” “自然是给了的。”韩夫人也笑着道,“你要是想要,也抓紧了。” 韩雅囧,什么事情都能说到她身上来。 转移话题,“大哥知道了吗?” 大哥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连续得了两儿子,他老早就想要一个姑娘了。这下好了,嫂子又有了,也许这胎就是个女儿呢。 “你大哥最近都在家应酬,自然是知道的。你爹和他忙了好几日,原是萎顿得很,听了这消息,现在是红光满面的。”这么聊了一会儿,韩夫人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 一则是韩雅脸上确实没有什么愁苦或者隐忍,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摆件布置,都是按着她喜欢的样式来的,她看来不是真的在受苦。二来,家里的事情,确实也让她高兴。 孕妇不能喝茶,韩雅让妙菱把韩余氏面前的那杯端了出去,让她换糖水来。 听了韩夫人的话,诧异的问道,“应酬不是都在外面吗?怎么是在家里呢?” “那也不算是应酬,就是好些人上门拜访了。”韩夫人脸上有些嫌恶。 叡王现在得势,多少人想结识。只叡王府整一个铜墙铁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外面的人有心巴结,却没有门道。 这么多年,就韩雅一人撕开了个小口子,被抬进去了。被抬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让那些人看重的是,韩雅是侧妃,却是从正门抬进去的。回门的时候,叡王爷也陪着去了。 盯着叡王府的人见了,都想着要和叡王打交道,得从韩府入手。 也有无名无分的,以为韩家要跟着叡王府发迹了,想从韩家捞点好处。 “他们想着通过咱家,巴结上叡王府呢。”韩夫人也是憋着一口恶气。 她是整日整日的担心女儿,那些人就想着利用。 从韩夫人的语气中,大致能看出韩老爷和韩津的态度,韩雅还是问道,“爹和大哥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能答应的。”韩夫人想到那些人的嘴脸就是一阵气。 他们分明是以为韩府靠上叡王府这颗大树了,也想来纳凉。 可人家表面上的话却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什么,一直知道韩老爷是商界奇才,韩津也是做生意的好手,久仰大名,有空便过来见见。 嘴上说是过来见见,送的礼物是一个比一个珍贵,还都说希望转交给叡王府。 偏偏那些人要么是有品级的官员,要么就是和官员有些关系的商家。韩老爷直接拒绝不得,只能虚与委蛇,来回打太极。 原本做生意圆滑世故,滴水不漏的父子两人,如此过了几日,憔悴了许多。 韩夫人看着丈夫儿子从前院回来时的疲累,心疼得不行,这会儿话里的厌恶是一点也不隐藏。 韩雅沉吟一下,对母亲道,“咱家一直是做生意的,官场朝廷的事,最好不要掺和。您回去了,叫爹爹和大哥千万别收礼,给谁的都不行。等叡王爷回府了,我问问他的意思。” “你爹也是这个意思。”韩夫人说了这话,又担忧的问道,“娅娅,你要是为难的,让你爹来问也行的。” “娘,我和叡王府是睡一个被窝的人,问他几句话,能有什么为难的?”韩雅笑着道。 她毕竟是带着记忆穿越的现代人,固有的思想性格,让她在韩府的时候,很难像同龄的女孩一样撒娇卖萌。隔一阵子再见,她发现自己和家里人亲近的愿望在增强,所以此时说话也带了许多亲昵。 韩夫人又恼了,“呸呸,女儿家说的什么话?” 韩雅就笑。 第24章 喘不上气 母亲走后,韩雅让若南去门前守着,叡王一回府,就过来通知她。 只是等到天黑,若南也没回来,韩雅考虑再三,差人去找了管家问话。 王府的人衣着都差不多,男的不分年纪都是灰色短裳,站在那里,个个都是精干的模样。女的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青色交领襦裙。 来的第二天,若雪就在她耳旁说了,除了厨娘,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是会拳脚的,倒夜壶的小丫头都会几招。 万管家是个高壮的男人,四十岁上下。跟在妙菱身后进了屋,微微躬身,喊了一声,“见过侧妃娘娘。” 在韩雅面前,他并不自称奴才。 韩雅注意到了,却不以为意,轻声道,“劳烦万管家走这一趟了。” 万管家没起身,仍是弓着身子,和气道,“哪里,不知侧妃娘娘有何吩咐?” 对她这个可有可无的侧妃,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但韩雅也不需要他亲近,有恭敬就足以。 她理了理裙摆,问道,“王爷好几日不曾回府,本侧妃有些担心,万管家是否知道王爷几时回府?” 韩雅没问人去哪儿了,只问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万管家听了,没抬头,仍是微微弓身,“小的不知。” “万管家是否知道王爷去处?” 管家目不斜视,“小的不知。” 这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 韩雅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是她太着急了,主子的行程怎么会跟管家交代? ------------ 半夜,房间门被打开了。韩雅抬眼看了看,是戚叡。 “你回来了?” 戚叡正回身关门,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低声回了声,“嗯。” 她这反应倒是平静,没有前几次的剑拔弩张。就像是一个妻子等来晚归的丈夫,随意的问候一声。 韩雅懒懒问了一句,听他答应了。也不起来,裹着被子往里面滚了滚,空出外侧的一半。然后露出半张脸,朝床边抬抬下巴,示意戚叡,“你的被子在凳子上。” 这么晚了,还过来,自然是不可能来找她说事的,只能是来睡觉的。 他来过几回,韩雅就让妙菱备了一床新被子,防着他半夜再过来。 戚叡看了看叠得整齐放在床边凳子上的被子,眼神晦暗不明,“侧妃有事找本王?” “嗯,有点儿事想问问你。”韩雅说着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吸吸鼻子。 “先睡吧,明天再说了。”睡到一半醒来,她的睡意挡都挡不住,微微侧过身子,不说话了,似乎已经入睡。 戚叡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一见侧妃这模样,就手痒得厉害。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韩雅软软的声音又传来,“你也早点睡吧,明早别急着走,我有事问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出的娇憨软侬。 ...... 戚叡要是那么听话,就不是他了。 他没应声,看也不看一眼凳子上的被子,脱掉鞋子,钻进了韩雅的被子。 “干什么?”韩雅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袭来,赶紧坐起来。 “睡觉。”戚叡心安理得。 在外面忙了几日,回了府,他少见的有些疲累。管家候着他说了王妃找他的事情,他就直奔偏院来了。进了这屋子,嗅着这屋里的清香,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光是进了屋子,就放松了许多。他知道,靠近侧妃,会更舒服。戚叡没打算委屈自己,自然是要和侧妃睡一个被窝的。 “你的被子在那儿!”韩雅盘腿坐着,指了指外面的被子。 戚叡眼睛盯着她,挪一下都不曾,“本王要盖这床。” “好,给你盖!”韩雅将被子卷起来丢到他身上,自己抱着胸平躺下,打算就这么睡。 戚叡没让她如愿,长手伸过来,掐着她的胳膊,也不管她痛不痛,将人拖过来,牢牢控制在手臂与胸膛间。 人一入怀,不动声色的嗅嗅她头顶的馨香,紧绷着的心微微舒展。 韩雅头脸埋在戚叡的胸/前,两手也很快被戚叡钳住了,半分动弹不得。 手脚不能动,她想也没想,张嘴就咬住他胸前的一块肉。 戚叡刚刚放松的身子立即绷紧了,楼主她的手不住收紧,脸一下黑得能滴出水来,“松,开!” 声音又冷又沉,树上候着的两个暗卫这时候,屏住了呼吸,一点不敢动弹。这种时候,主子是最不能惹的,一般他们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现在没办法走远。 若这声音能化作实质,韩雅不知道被刮成几片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绵软的性子,听出他语气中的威胁,含糊不清的道,“你先松开。” 韩雅一说话,感觉到舌尖触碰到的颗粒,有些懵。 不!是!吧? 上次睡在一起的时候,中招的是她,今天换成他中招了! 狗血! 被她咬住的部位太过尴尬,戚叡的脸本就黑得厉害。现在她又不知死活的说话,湿热的舌尖若有似无的触碰到胸前的颗粒上,戚叡浑身上下绷得死紧。 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瞬传遍全身,脑子里似乎有烟花绽开。 “别动!”手先脑子反应过来,叡王将胸前的人死命的按压住,不留一点缝隙。 缓了缓,感觉不那么强烈了,戚叡终于对他的侧妃动了手。 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钳住她下巴,不住用力,“现在就松开,本王不喜欢凡事说两遍!” 韩雅飞快的松了嘴,看着叡王爷风雨欲来的模样,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意识到她咬到什么的时候,她就想松口了,只是戚叡的手比她快,一下将她按死了,没来得及松。 虽说这场争端是戚叡挑起的,但韩雅觉得是她愚蠢的动作,将这场争端带偏了。 敢作敢当,韩雅硬着头皮对戚叡道,“王爷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戚叡没说话,松了手,将她翻过去,又从后面抱住她。 第18节 韩雅试探着挣了挣,腰间的大手倏然收紧,男人不带情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睡觉!” 强横粗壮的手拦在她的腰间,韩雅半分抗拒不得。 最后,还是韩雅妥协了,“我不动了,你手放松点儿,我喘不上气。” 没听见有回答声,只没一会儿,屋里传来一轻一重两道均匀的呼吸声。 第25章 东西 窗外鸟鸣声越来越响,韩雅闭着眼翻了个身,半夜被吵醒一次,她现在完全没睡饱。 她这边一有动静,戚叡就醒了,一双眼里满是清明,没有丝毫刚睡醒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一晚上没有睡觉呢。 他的面前是一张凑得很近的俏脸,不愧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姑娘,一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她的皮肤很白,经过一夜的睡眠,此时透着健康的绯红。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睁开眼睛,那里面有一汪清泉,波光闪闪,戚叡的心思动了动。 韩雅勉强睁眼,就对上戚叡看着她的眼睛,很是专注。也不知怎么的,她的耳根突然红了红。面上装作不甚在意的坐起来,“还不起来,看我做什么?” 韩雅性情寡淡,活了两世,硬是一次恋爱没谈过。喜欢她的人有,但有些因为她太过耀眼,望而却步;有些因为她实在不懂风情,只得放弃。 但凡是女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异性用专注的眼神看着,多少有些难为情。长得好看的,也就是难为情一下,没有其他。长得不好看的,难为情之余还会恼怒。毕竟,女生们都知道,除非是天生丽质,一般的女生刚刚起床的时候,都是油头满面的,任谁也不愿意叫人看了去。 还有一种情况另外,被看的女生不甚讨厌这个异性,那么心里不止是难为情或者恼怒了,还会出现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 韩雅这个时候,是三样都占了,耳后的那片红渐渐扩大。 戚叡看着她,视线聚焦在她红得能滴血的圆润饱满的耳垂上,并不起来,“不是你有事要说吗?” 果然是上过战场的,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落在韩雅的皮肤上,似乎化作了实质,带着热度,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肆虐。韩雅能清楚的知道他视线的聚焦点,脖颈、耳根渐渐灼热起来。 她匆忙起身,从床位下了地,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拿着梳子,边梳理头发边和戚叡说着话,“嗯,是这么回事。” 韩雅停下梳头的手,斟酌了一下用词,转头随意的说道,“有人往我家送礼了。” “所以呢?”戚叡皱了皱眉,没了韩雅刚睁眼时见到的惬意闲适。 找上韩家的人,他心里有数,都是些不入流的官员和财大气粗的商家。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懂。那些人不见得是真心想投靠叡王府,只是想要和叡王府有那么一点关系,哪怕是一个侧妃的娘家,以便在官场上在生意场上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便是没得什么实际好处,和韩家处好关系,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要是韩家人识相,哪怕是在叡王府面前提起一次,那混个脸熟也算是好的。 只这些人龙蛇混杂,叡王府要是照单全收,还不知道是福是祸。他现在风头太盛,收敛些才是上策,自然是不能给回应的。 而那些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韩家人怎么处理都不会有错。可就这么几个不成气候的人上门来,就将韩家人吓得要来找出嫁的女儿吹枕边风了,不免有些谨慎过头了。 他的五官长得凌厉,这简单的皱眉动作由他做来,生生添了几分杀气。 “所以......”韩雅看着他有些不悦的脸色,斟酌着用词,“跟你说一声,我们家都给拒绝了。” “人也不是本王让去的,你们怎么做不用跟我通报。”戚叡恢复了不在意的姿态。 刚刚那一瞬间的不悦来得莫名其妙。正常来说,韩家人越是胆小,越是谨慎,越是知进退,对他叡王府越好。他自身实力是够的,也不需要找姻亲来帮忙,韩家这样的最好。 只是一听到侧妃说“我家”,他就觉得不舒坦。她家?她家可不是韩府,而是叡王府!这个女人一直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韩雅顿了顿,仔细看看他的神色,确实是不在乎的。还是认真道,“韩家是正经人家,你们的事情,我们不参与。你要是需要结识的还是其他什么的,我让我爹和大哥给你送一份名单过来?” 她之所以想着跟戚叡说一声,就是怕拒绝了叡王爷想要结实的人,给他结了仇,或者其他的麻烦。 爹爹和大哥拒绝的那些人,虽然可能会有一时的不爽,给韩府使绊子倒是不怕的。只要叡王爷不翻脸,看在叡王府的面上,他们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另外,韩老爷和大哥也不是吃素的,由得人随意拿捏。 “不必。”戚叡终于舍得起来,这被子里没有了另外一个暖着,很快就失了温度,躺着也没意思。他打开衣柜,给自己找了一身新衣裳拉开屏风,去后面换衣服,“那些人,韩家自行处置便是。” 戚叡身份尊贵,却一点不矫情,穿衣洗漱都是自己动手,没让小厮丫鬟来伺候。 屏风只到他的肩胛处,他换衣服的时候,韩雅透过面前的铜镜能看到他。家里有钱,有门路,韩雅又是个讲究生活品质的人。是以,她的吃穿用度都是精品。这铜镜也不另外,请了最好的匠工用上好的铅锡,反复打磨制成的,表面均净无暇,清晰程度比一般的铜镜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这个时候,往日里用来照面梳妆的铜镜里清晰映出身后的人,健壮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 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男人有条不紊的穿着衣服,别有一番美感,韩雅不动声色的瞅了几眼。 两人隔着屏风一个梳头,一个换衣裳,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一对在一起生活许多年的老夫老妻,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戚叡穿衣服的动作很快,韩雅愣神的功夫,就穿好了。韩雅见人走到门口了,急急将人喊住,“等等。” 叡王爷没转身,却停下了脚步,理着衣领,微微侧首,表示他在听。 “我娘昨天来过了,给你带了些吃的,你要的话,我让人送过去。” 韩夫人一心想着讨好女婿,希望叡王爷能对女儿好些,明知道叡王府不缺东西,过来一趟,不仅给女儿带了好些东西,还单独给戚叡备了一份。 韩雅不愿意母亲的心意白费了,但也不愿意被糟蹋,就没先抬过去,而是留着问戚叡的意思,再做打算。 戚叡没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 “还有......”韩雅再喊,就没见他停下来了。 “你以后别老半夜过来。”见他没了人影,韩雅冲着门外,拔高声音说了下半句话,“很影响我睡觉的!” 自然是没人回复她的,韩雅看着戚叡换下,顺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龇着牙磨了磨。 韩雅正吃着早饭,江飞过来了。 “打扰侧妃娘娘用膳了。”无视若雪的冷脸,江飞对正喝粥的韩雅抱了抱拳头。说着打扰的话,面上还是硬挤出几分抱歉的模样。她现在是侧妃了,得敬着。 韩雅接起妙菱递过来的巾帕,从容擦了嘴,才问道,“江侍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他来的时候,若雪怕打扰她用餐,阻拦过了,但是没成功。这个时候,若雪抱臂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不断放着冷气。 韩雅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若雪,并没有多问。各为其主,在江飞看来,她的用餐心情,自然是比不上让王爷命令的。 若雪的冷气很足,江飞却丝毫不受影响,“晚上宫里有晚宴,王爷希望你能出席。” “晚宴?什么晚宴?”宫里的晚宴?韩雅有些抵触,说话的时候,微微皱了皱鼻子。 江飞看着莫名带了火气的侧妃娘娘,如实回答,“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宫里晚上会举办寿宴,侧妃娘娘也是要去的。” “你们王爷呢?” “王爷先去宫里了,府里的马车未时会出发,您准备准备。” 韩雅不耐的挥挥手,让他下去。她散漫惯了,宫宴这种一听就很严肃的场合,是一次也不想去的。 江飞却没有马上下去。 “还有事?” “侧妃娘娘,王爷让属下过来抬东西。” “抬东西?”韩雅微怔,早上不回复的意思难道不是看不上、不想要的意思?怎么这个时候又叫了人来抬? 那东西你要,她当时就可以派人抬过去了,还需要他再派一次过来?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了属下过来,也是不嫌费劲。 啧啧,战神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妙菱,你带这位江飞侍卫抬了母亲带来的东西。”若雪冷气还没放完,就让她先待着,缓缓吧。 江飞走后,韩雅再吃早饭,就有些味同嚼蜡了,扒拉几下,就放下了碗筷。 宫宴呐,真让人发愁。 另一边,江飞看着眼前装得满满当当的一箱“珍稀物品”,惊讶得长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我的天,北边来的白蜜十斤,蜜尖十斤,南边来的番荔枝十斤......不是珠宝翡翠,却因为产自外藩,价比珠宝。圣上要见到这东西,那还得等着外藩进贡呢,韩家随便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江飞跟在叡王爷身边数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相反,他见多了好东西,是个识货的,他都能被骇住了,韩夫人出手可见一般。 妙菱见江飞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小侍卫,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快擦擦吧。” 江飞平日里看着机灵,这个时候,竟真傻愣愣的抬起袖子往嘴边擦去。惹得妙菱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逗你玩呢,小侍卫就当真了,难不成是个傻的?” 看着笑得小脸通红的妙菱,江飞臊得无地自容。转眼看着满箱的东西,不大信的问道,“这,这都是给我们爷的?” “嗯,夫人亲自送来的,那还能有假不成?”妙菱抬起手,用指腹抹掉眼角的笑出来的泪水,肯定道。 啧啧,有钱人果然是不一样,出手阔绰。来一次就送这么多的礼物。若以后还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江飞表示,他对韩侧妃,会给予更多的尊敬的。 第26章 贤妃娘娘 离未时还有一刻钟,韩雅就穿好了进宫的正装,是她嫂子前些日子送的那套襦裙,今日第一次穿。 这时候,她坐在梳妆镜前,让妙菱给她盘发。这丫头一直说着,要给她做一身华丽、耀眼的装扮,现在,她在两个簪子之间拿不定主意。 韩雅笑着,让她随便拿一个插上。妙菱却摇着头道,“不行,小姐今天是去皇宫,咱可不能让那些官宦人家小瞧了,必须得选出最好的那支。”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说是那些官宦人家,最是看不起商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说她们市侩,满身铜臭味,就怕她们家小姐入了宫,被人瞧不起。 她心里想着,自家小姐是侧妃,位分本来就不足。要再不穿一身好的去,可能真要被瞧不起了,她可不愿意小姐被人瞧不起。 所以,让江飞拿了东西,她就使劲的折腾着,折腾着翻箱倒柜,一直在细细的给韩雅装扮者,从头到尾,无一遗漏,希望能让她的小姐一鸣惊人。韩雅看着她认真较劲的模样,也没有话说了,让她随意地折腾着。 出嫁之前,韩夫人特意请了人来□□过妙菱。是以,什么场合该穿什么样的衣服饰品,妙菱比她懂得多,韩雅也就放手让她折腾了。 “唉,若雪你,你别光站着,倒是给我点意见呀,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妙菱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急得问若雪。 若雪哪里懂这个呀,她自己都是每天用发带随便绑一绑的,“小姐戴哪个都好看。” 妙菱翻了翻白眼,“咱们小姐自然是戴哪个都好看的,我是问,戴哪个最好看。” “我不懂。”若雪看着妙菱手里拿着的两个头饰,都是差不多的,至于纠结这许久? “这是金步摇,这个跟玉簪子,都是稀罕物。”妙菱晃着手里的簪子说道,“用金步摇,会不会显得土气了一些?可是用这玉簪子,太细了,不显眼......要不,咱们现在去买个大的?换个大的也行!” 妙菱想一出是一出,说着就要在梳妆柜里找出一根更大的玉簪。 韩雅赶紧制止,“就用玉簪子吧,咱们没多少时间了,这就走吧。” 妙菱就才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金步摇,给韩雅戴上那玉簪,玉簪子也行。虽然不够粗,但人人都说官宦人家看中的涵养品行,他们小姐要是大大一个金步摇,好看是好看了,也夺目,就怕他们说他是土包子不懂,就会穿金戴银的,什么都不懂。 玉簪子就不同了,这可是读书人都喜欢的,那权贵人家,估计也是没什么话说的。 还别说,这丫头梳头的手艺是一流的,给她梳了一个坠马髻,这发型有些老气。妙菱梳来,显得韩雅整个人精神了许多,贵气逼人,完全没有了原来清汤挂面素净的模样。 仔细的看看妆容,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韩雅满意的道,“咱们妙菱啊,真是心灵手巧,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有福气得这么一个媳妇了?小姐我呀,一定要好好把关,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第19节 妙菱刷的红了脸,她正是慕艾的年纪。私下里也偷偷想过自己会嫁什么人家,现在被小姐一说,有些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她红着脸,撒娇道,“小姐......” 韩雅和若雪对视一眼,笑出了声,若雪也是满脸的笑意,妙菱跺了跺脚,“小姐!”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收拾收拾,咱们走吧。”韩雅见她羞得不行了,便也没再继续打趣,转了话头。 出门前,韩雅思索再三,还是让若雪带上了前些日子,得来的红玉石。也不知道戚叡有没有给他皇祖母准备寿辰礼物,她还是备着些吧。 就害怕时候不仅叡王要送礼,侧妃也得送礼,与其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不如现在做好准备,备着总是没错的。 呼,韩雅微不可微的叹了一口气。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她这个侧妃已经躲得够久的了,没办法再躲下去了,这皇宫她再不愿,也得走一趟。 按理来说,侧妃是要进王府玉碟的。她这还是皇帝赐的婚,入府第二天找进宫觐见,谢过皇帝的赐婚,才是正常的。但是戚叡没有提过,韩雅自己怕麻烦,躲还来不及,自然就不会去提起了。 于是两人结婚到现在,也没一起进过一次宫。皇帝贤妃长什么样子,韩雅都不知道。 想到戚叡的家庭关系,韩雅又是一阵头痛。 嫁过来之前,她就知道了,叡王爷和他的母妃贤妃娘娘关系并不大好,和胞弟戚质的关系也不算是太好。她听来的消息说的是,叡王和他母妃的嫌隙,似乎就是因为戚叡的这个胞弟,具体是什么一个原因,韩雅就不知道了。 进了宫,难免要见到贤妃娘娘,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戚叡和她关系不融洽,她见到了,该是好好的招呼着,还是爱答不理的? 想到这里,韩雅又是一肚子的气。这个戚叡,和她睡了一晚上,居然绝口不提宫宴的事,更没有说他和贤妃娘娘究竟是什么情况。若万一,俩人见面的时候,韩雅把握不好态度,惹恼的可不只是一个人呐。 若戚叡提前和她通了气,她进宫见了人,该以正常的婆媳关系相处,还是剑拔弩张,互不搭理,她好歹心里有个数。现在,这两人的关系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方,还是母亲和儿子闹别扭的程度,她也不是很清楚,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韩雅越想头越疼,干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贤妃娘娘还不一定记得她这个小人物呢,不一定碰不碰得上。要真碰上了,随机应变好了。 要是她应付的不好,戚叡也没道理怪他,谁叫他自己之前没有做好一些措施呢?也是,心累呀! 在韩雅的胡思乱想中,马车咕噜咕噜进了皇宫。 韩雅刚跳下马车,就有一个白面小公公,迎了上来问道,“这位可是叡王府的侧妃娘娘?” 叡王府只有一个侧妃,是以,这个小公公也没有问是不是韩侧妃,只问是不是侧妃。 韩雅轻轻晗首,“正是。” 难不成是戚叡,特意派了人在这儿等着他?没等韩雅多想,那白面小公公便笑着道,“侧妃娘娘,奴婢是清泉宫当差的。贤妃娘娘知道您今日过来,特意让奴婢在此恭门等候,您一过来,就带去清泉宫。” “公公,你说贤妃娘娘要见我。”韩雅确认了一遍。 那小公公眯着双眼,笑得和善,“是的,贤妃娘娘一早就命了奴婢在这儿等候,就等着将您带过去呢。侧妃娘娘,快随奴婢过去吧。” 韩雅掩在袖口下的食指和拇指快速的搓了搓,这是她不耐烦的表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贤妃娘娘,儿子结婚的时候没去见一眼,这么多天也不见传她。现在,她到了,倒是想见了。 韩雅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没有办法,撇开贤妃娘娘是她婆婆的事实不谈,贤妃娘娘的身份,要她过去,她就得去,不能推脱。 走之前,韩雅不动声色的给,妙菱使了使眼色。妙菱会意,退后了几步,落在韩雅三人后面。 还是得留个人在宫门口等着,戚叡找找来的话,正好可以告诉他。 那小公公只管在前面引路,也不管韩雅带来的人有没有全部跟上。 清泉宫,这地方,和它的名字,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清净,幽深。 宫殿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种着高大的是银沙树,道路两旁开满了艳丽的花朵,可是宫殿里,一个来往的宫人都不曾看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甚至鸟鸣声也没有,只有一汪泉水,在假山后面不断喷出,落下,喷出落下。衬得环境更加清雅,有一种人在山林中的错觉。 光看宫殿布局,这个侧妃娘娘该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心宽之人,难不成和儿子的冲突是因为一个嗜血,一个喜静,性情不和? 这样的想法一出,韩雅立马就否决了,身在皇宫中的人哪里有谁是这么简单的? 韩雅进了屋,快速的扫了一眼里面的人,正上方坐了一个衣着华贵,面容艳丽的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应该就是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座位左下方坐了一个二十岁年纪出头的年轻男子,该就是戚叡的胞弟,戚质。 年轻男子身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瓜子小脸的瘦削少女。年轻男子身后站着两个女子,都是丰胸,细腰的妙人,应该就是戚质的两个侧妃了。 一家人聚在这里,独独缺了戚叡。韩雅立马想到,这一家人不会是想趁着戚叡不在的时候,磋磨磋磨她? 也是,以戚叡现在的权势和手段,这一家子再怎么着也欺负不到他头上去。柿子拿软的捏,他们拿捏不了,便在他媳妇儿身上,找一些乐子。 大概知道是什么样一个情况之后,韩雅不再四处观看,收回视线。目不斜视,走到屋子正中央,往上方坐着的人膝盖微曲,见了一个礼,“见过贤妃娘娘。” 屋里静悄悄的,半晌,没有人回应她。韩雅呢,也不急起身。 第27章 剑拔弩张 贤妃娘娘,没说让她起来,就这么晾着她,就是存了让她难堪的心思,可贤妃娘娘注定要失望了。 脸面,这种事算什么?表面上的东西,韩雅少有在意的。上辈子不在意,这辈子也是,贤妃娘娘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折辱她,也算是打错了算盘。 一屋子的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中间站着的韩雅。 戚质身旁坐着的少女,绞着手里的帕子,惨白的嘴唇几次张合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看上方坐着的贤妃娘娘,再看看身侧坐着的男人,到底没有出声。 这要是换个其他的人,在这种其他人都悠闲坐定,就她一个人站在正中间,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跟她说话的诡异情景中。那这人估计尴尬的不行,更有甚者,可能会羞愤得要死要活的。 韩雅是个例外,很大的例外,这时候,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过了会儿,上方那人说话了。却不是对着正中间的韩雅说的,而是对着左下方坐着的青年男子说的,“老九,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见到韩侧妃的吗?现在见到了你倒是一声不吭了,这是为何?” 贤妃娘娘喊的是韩侧妃,而不是皇嫂,或者其他的什么,一开口,就将韩雅和他们分为两国人了。 难为她还要在文字上下功夫,不用说,目前的几日的姿态就说明了他们不是一拨人。 “哈哈,我这不是初次见到嘛,想着多看一会儿,韩侧妃倒是一个妙人,皇兄可真是有福气了。”是一个的清润的男声,声音很好听,和贤妃娘娘温婉的声音倒是有些一样。 声音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惹人讨厌。这么调侃嫂子,教养肯定是不够的,恶毒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三,二,一,数了一百八十个数字,韩雅理不理那母子两的一唱一和,去右面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贤妃娘娘和戚质,一副你们聊,不用在意我的模样。 遇到事情,冷静三分钟,然后做下一步动作,这是她的习惯。效果显著,她用了许多年。 屈膝的姿势,她可以坚持许久,但凭什么要让她受这个苦? 贤妃娘娘不满就不满,反正戚叡不倒,他们奈何不了她。戚叡倒了,她早逃得远远的了,还等这家来磋磨?这么想着,韩雅更是坐得心安理得的。 屋里的人,包括贤妃娘娘,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正尴尬着,戚质身后的一个穿着,淡绿衣裳的女人,便用手帕掩着嘴。“噗嗤”笑了一声,“韩侧妃这个礼行的倒是有趣得很,臣妾可是头一回见呢,难不成是商户人家的规矩,亦或者是韩家人的规距?嘻嘻,韩家人还有自己的规矩?真是有趣。” 一派天真浪漫,韩雅还没开口。戚质身后另一个和韩雅一样梳着坠马髻的女人就也笑道,“说到这个呀,我也是有一些兴趣的,家里的嬷嬷说呀,商户人家和咱们官宦人家和读书人家行的女儿可都是不一样的。好多人家,都还留着原来的习惯呢。” 被身侧的女子抢先说了话,她很是不高兴。明明是她先进的府,明明是她的身材更好,王爷却更喜欢身侧这人。在王府的时候,就处处和她争宠,到了贤妃娘娘的面前,又说些贤妃娘娘喜欢听的话讨好。这个时候,她再不说些什么,以后,这王府还不知道有没有她的位置了呢! 原来的习惯?什么时候的习惯?只能是在未发家,穷苦时候的习惯。 韩雅看了看说话的这位,不知是从什么大家出来的女子。她,嗯,她的胸很大,站在戚质身后,一对胸几乎抵在了他的后背上。贤妃娘娘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怎么,竟喝止一下都不曾。 或许,官宦人家和读书人家的规矩确实有所不同,商户人家的女儿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在她商户出身上面做文章,是韩雅早有预料的,是以,她们明里暗里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韩雅心里也没有不舒服。 她没有回复那两个女人,而是对着上首的贤妃娘娘说道,“是臣妾的错,臣妾站了好一会儿,不见娘娘有回应。臣妾以为娘娘眼花,未看见我。臣妾这才自寻了位置,坐下啦。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虚礼,虚礼过多,倒是显得生分。” 韩雅坦荡荡说了这些话,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她的意思很明确,这位子她是坐定了,不会再起来行礼或者赔罪之类的。 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的,贤妃娘娘皱眉看了看戚质,不是说韩家四小姐智力有问题,所以被韩老爷养在深闺的吗?怎么,她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没有哪儿是不对劲的! 戚质看着这仙姿玉貌的韩侧妃,转头瞪了眼身后站着的绿衫女子。他和韩家三少爷有些过节,对韩三少爷多有不满。他一直在找机会给韩少爷使绊,可惜,那韩三次次走了狗屎运,愣是一次没成功过,反而是他被收拾得不轻。 派去打探韩三的人回来说了,韩三有个妹妹,长得有几分姿色,却是个木的。原本他打算自己娶来折磨的,他的侧妃就提了建议,说戚叡和他不对付,让他娶一个木的,看他会如何。 戚质一想,既能报复韩三,也能膈应戚叡,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于是就让母妃去和皇帝要了婚约,原是要正妃的,不知怎的,圣旨下来却成了侧妃。不过,没关系,侧妃也是妃,像太后寿辰这样的宴席,戚叡总要带她出来的。一想到战场上万人难挡,朝堂上风光无限的戚叡拖着一个呆木的媳妇,他就兴奋。 现在看来,这韩家小姐长得漂亮是真,木倒不见得,没见那一双眸子里全是灵动吗? “老四媳妇儿,你既不懂这些,就进宫来住几日,本宫让教习嬷嬷教你几天。”知道韩雅不是个傻的,贤妃娘娘的脸上不见了漫不经心,温声冲韩雅说着话,“现在偌大一个王府,只你一个女主人,可不能这般不懂规矩。在本宫这里,自然是没什么事的,只是外人看来,却是小家子气,平白叫人看了笑话,叫老四也丢脸。” 贤妃娘娘在后宫之中得宠,靠的是什么?貌美、手段、家世,貌美排第一位,手段只能排第二。你手段再厉害,皇帝瞧不上你,那都是白瞎。容貌往往是跟年纪挂钩的,现在韩雅明晃晃的说她看不清,不是说她老了吗? 韩雅的话让她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做出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好声好气的说着话。比起韩雅不软不硬的讽刺,她更看重的是韩侧妃的条理清晰。 人嘛,到了她身边,想怎么□□还不是她说了算。 “劳烦贤妃娘娘挂心了,臣妾也只在贤妃娘娘面前这样随性,在外面却不是这样的。另外,叡王府现在只臣妾这么一个女主人,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臣妾亲自看着才行。又哪里还有时间进宫来呢。”韩雅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江飞要是听到她这番话,一定会忘了要尊敬侧妃的话。大大的翻个白眼的。“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她亲自看着才行?”进了偏院就基本不出门的是谁?进府这么多天,府里的丫头小厮一个不认识的又是谁?真是,撒谎不眨眼! 忙不过来?贤妃娘娘心思一转,这真是个意外收获。接过韩雅的话,“清泉宫最近来了几个手脚勤快的宫女,本宫用着还算顺手,你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本宫便送几个人给你,让她们帮着你一些。” “行,多谢贤妃娘娘。”韩雅干脆的答应。 贤妃娘娘面色闪过一丝喜悦,果然是个呆的。人进了叡王府,她就可以......心里一瞬间有了许多想法,这时候,韩雅清脆的声音传了来,“我这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对王爷那边......” 话没有说明白,但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我这没问题,你儿子那关还得你去过! 果然,贤妃一听,脸色微微一变。 到底是深宫里面摸爬滚打十几年入住不荣宠不断的贤妃娘娘,心机城府非一般人能比。想也没想,她就对韩雅说道,“这后院的事情向来是女人的事,你做主就是。你是女主人,带几个人回去帮你,哪有必要去跟他说呀。老四整日在外面忙着,你不用什么事都跟他说,省得他心烦。” 梳着坠马髻的侧妃附和道,“对对对,男人在外面有一堆事情做,回家来还要听你讲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得烦你啊。贤妃娘娘给人,那是多大的恩赐,你就感恩戴德的收下吧。” 说完,见贤妃娘娘冲她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她冲旁边的女人看了眼,挺了挺本就壮阔的胸脯,很是得意。 “韩侧妃不要光顾着忙府里的事,你该做的是为皇家开枝散叶,那么忙,怎么能行呢?”贤妃似乎以为韩雅就是一个,嗯,小户小门出来的不懂事的傻丫头,能随便忽悠。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丝笑,给人的感觉亲切的很,似乎她说的都是为了你好,整一个慈母的模样。 论伪装、掩饰情绪,韩雅也是个中高手。只见她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想明白贤妃娘娘都是为她好。羞红着脸,小声回答,“贤妃娘娘说的是,只是府里的事情,王爷每每都要过问的。臣妾拿不了主意,要是我执意带人回去了,王爷,王爷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完全一副害怕惹恼了叡王,就会失宠的小模样。 贤妃娘娘心里瞧不起,面上却还是又哄着,“别的事,需要他点头都是应该的。只是带几个女人回去,这种事情,大可不用过问,你带几个人回去帮你,他还能不高兴了不成?” 半天没插上话的戚质,这个时候见缝插针的说道,“对了对,男人的心思本王再明白不过,你带几个女人回去,皇兄不但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很高兴,倍加宠爱你呢。” 韩雅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或者是被人咄咄逼着,催着,翻脸又太难看。干脆转了话题,问戚质,“前些日子,听说皇弟让人打了,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她这话一出,戚质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一双眼退去了温润,浸上阴毒的眼死死地盯着韩雅。 戚质的眼神落在韩雅的身上,就如被毒蛇盯上了一般,黏腻作呕。韩雅心里恶心,面上装作一副关切的模样,继续问道,“身上可是好些了?” 戚质牙齿咬得死紧,并不回答。他身后的两个女人都,闭紧了嘴,面色诡异。 韩雅后知后觉的发现气氛不对,一脸惶恐问上位的贤妃娘娘,“贤妃娘娘,难道,难道是臣妾说错话了吗?” 贤妃娘娘的脸色也不算好,神色莫名地打量着韩雅,不知作何回答。 第20节 戚质今年刚满二十,刚出去开府建衙,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在外面惹了事端。事件的也简单,就是戚质去百花楼喝花酒的时候,和一个醉酒的嫖客争坐正中间的桌子,起了争执,动了手。 也是戚质倒霉,那天去居然没有带多少人,对方也是出了门的纨绔,加上喝了些酒,血气上头,硬是摁着戚质暴揍了一顿。被一群人围殴,九皇子保护不到的地方,裆下三寸的地方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伤着了。外人只是知道当天九皇子戚质被揍了一顿,少有人知道他的命根子伤着了。 这么多天过去,戚质那里不见好。这时候韩雅突然提问这个的时候,他自然是不高兴的。儿子这样,贤妃娘娘又如何能高兴? 这些都是韩玉捡来给韩雅听的,韩玉那时就是当做笑话讲的,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派上了用场。 贤妃娘娘胡乱的甩了甩帕子,“没事了,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吗。你管好老四就行,你算是嫂子,少关心他的事。” “臣妾就是问问。”韩雅面上带着委屈。 只是随口的一问,就将贤妃的火勾起来了。看来是这小子不是还没治好,就是治不好了。再瞅瞅戚质几个妃子的面色,却是都不好看。尤其是他身后站着两个□□的更是一脸菜色。 也不怪两位侧妃的脸色差,两人前后脚进门,不到半年的时间,丈夫就被踹伤了命根子,她们可是一儿半女都没有呢。这个时代,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多数女人年轻的时候要依附男人,老了就靠儿子养着,现在丈夫不行了,儿子还没有着落,她们自然高兴不起来。 贤妃叫韩雅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事。只是原本是要她提起的,现在被韩雅先说起,她就不高兴了。 但既然说到了就没有道理再绕过不谈,贤妃娘娘缓了口气,“说到这个,本宫倒是想起一件事。那神医罗三寿,不是就住在你家吗?老九的身体现在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本宫总担心留下什么病根。韩侧妃回去了,给你娘家递个话,让罗三寿去老九府上走一趟,给老九看看。” 她这话一出口,戚质一家都看了过来。两个侧妃目光灼灼,满眼希冀,她们现在就指望戚质治能赶快好起来,他若一直好不了,她们的天就算塌下来了。 只是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韩雅想也没想就回绝了,“真是不巧,那神医早些日子离开了,现在并不在韩府里。” 韩雅的二哥韩郢也是学医的,医术还不差,但贤妃娘娘看不上他,提也不提。她不提,韩雅更高兴。她提了,韩雅还得想法子回绝,命根子的事情可不像是刀伤剑伤之类的外伤,能打包票治好的。万一治不好了,以他们的德行,很可能会迁怒到她哥哥的。 “总归是在你们府上住了几年的,难不成是一点交集也没有吗?你给他去封信,把人叫过来给老九看看,不就可以了吗?也不费你什么功夫。”贤妃娘娘说话开始渐渐冷硬起来。 “去封信,把人叫过来?”韩雅觉得有些好笑,还真是在高处惯了的,处处彰显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别说罗神医云游四海去了,根本找不到人。便是就在她府上住着,她也不会轻易叫他去给谁谁看病。 一来她尊敬老先生,二来嘛神医的出场费很高,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请人帮了忙,这人情就欠下了,神医的人情,那不是一般人还得起的,韩雅才不会傻到要送上门去呢。 “叡王爷——呃......” 几个人说着话,外面传来一声悠长尖锐的太监声音,应该是要通报叡王爷过来了,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话没喊完,声音就断了。接着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闷哼声。 没等屋里的人明白是什么情况,一个身姿挺拔,身材魁梧的人大踏步走了进来。那人进来也不说话,先环视了一下四周。 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韩雅,似乎松了一口气。 快步走近,大手掐着韩雅的胳膊,将她带在身侧。一双厉眼直直地射向坐在上位,微恼的妇人的,然后又威慑性的扫了一眼下方的戚质一家四口,戚质架不住他的眼神,闪躲开了。几个女的更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沉着声音问道,“贤妃娘娘见本王的侧妃要做什么?” 果然一家人关系不大好啊,不仅不喊贤妃作母妃,对她也自称本王。 “韩侧妃是本宫的儿媳,本宫叫她过来,难不成要跟你报备一声不成?”贤妃娘娘明明对韩雅都是一副和煦的模样,对着戚叡全变了一副模样。 冷冰冰的,完全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这就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惹人厌的讨债鬼,或者是一个她恨之入骨的敌人。 “是。”戚叡直直回视。 殿内一时剑拔弩张,戚质站了起来,打着哈哈企图缓和一下气氛,“好了好了,四哥,母妃只是叫了韩侧妃来说说话,没做什么你不用担心。这时候,你不来,母妃也打算带人去万寿殿了。寿宴快开始了,咱们别耗在这了,这就过去吧。一会儿晚了,皇祖母该不高兴了。” 戚叡眼神挪一下都不曾,仍然盯着贤妃娘娘。一字一句道,“本王的事情,贤妃娘娘少管。本王的人,也别碰。你要是觉得能无时无刻看好你的小儿子,就只管试试看。” 戚叡放了狠话,也不管气得直哆嗦的贤妃,和僵住了戚质,拖着韩雅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屋子,韩雅才看到那守门的太监正倒在门前台阶上,蜷缩着喘气。若雪见她出来,瞧她隐忍的表情,就要跟戚叡动手,韩雅赶紧让她退下,别管她。 若雪不是他的对手,受伤的只会是她。况且,看样子,戚叡也不是要伤害她。 韩雅一路被他拖着,隐忍着尽量跟上他的步伐。这个男人正发火呢,她制止不了。戚叡皱皱眉头,都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可怕得很。现在这样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更是吓人得很。两人所经之处,见到的宫人纷纷躲了开。更夸张的是,有些胆小的宫人,远远瞧见他们了,便换了条道走。 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韩雅站定,空着的那只手在他的手上拍打着。戚叡回头看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走了。 韩雅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你快把手松开,把我掐疼了。”戚叡松了手,不说话。 韩雅揉着手,活动了一下,“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他这副阴沉的模样进了万寿宫,他皇祖母见了,该以为,这皇孙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了。 第28章 月事 戚叡看着面前,蹙着眉不满的看着他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这个时候总算是看出这侧妃与往日的不同了。 往日肃静的小脸上抹了胭脂,白嫩得像新生婴儿,嘴唇也比往常娇艳,似乎能掐出水来,耳边挂着一对银色耳坠,更是衬得她粉嫩灵动。 原本是妇人梳的坠马髻,不适合十四五岁的女孩,她梳起来却也不显老气,温婉娇俏。戚叡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心里的阴影稍稍散了一些。 好奇她嘴上涂了什么,瞧着嫣红得很,戚叡伸手在她唇上抹了抹,和想象的一样水润柔软,抬手看了看,没沾上多少痕迹。 他不是会逗弄人的性子,突然有这样的举动,韩雅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以为是自己嘴上沾上什么东西了。自己擦了擦嘴角,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探究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干什么?”感觉他还要伸手抚她的头发,韩雅赶紧躲了躲。 这可是,妙菱辛辛苦苦弄的发型,她头次梳,揉乱了可怎么行? 见她又瞪眼,戚叡收了手,将肩膀靠在假山上,眸子里的阴影不见了踪影。韩家的小侧妃底子好,稍稍装扮一下,倒也耐看。 戚叡刚放松了一会儿,随即想到她这一身漂亮的装扮竟不是他先看到的,心里就有些堵。 韩雅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这男人的心思她也没兴趣猜,保持了一段距离,“你,太后娘娘的寿辰,你都准备什么了?” 清泉宫的事,她想都没想过要问一下。戚叡的事情,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她问,戚叡不见得会说。明摆着提起就会闹不愉快,她自然不会上赶着问。 这个时候,韩雅问这话也是有原因的,当初两人就说好了,这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感情上没有交集,财务上最好也算清楚。她手上的红宝石也不是便宜货,也不是她随随便便得来的,轻易送人,她也心疼。这会儿要是问清楚了,宝石能不送就最好了。 “怎么,你还管这个?”戚叡现在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漫不经心地反问。声音里带着耐人寻味的兴味。 “不管,我就随口问问。”她不傻,心里的小算盘自然是不会说的。 戚叡听了她的话,眼神一冷,身上不断散发冷气。 韩雅知道这人不爽了,想不明白他怎么就不爽了。看他冷静得差不多了,她不愿意再待下去,便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戚叡深深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一股冷风吹到韩雅的脸上。 “唉,你先等等。”他甩袖要走的时候,正巧让韩雅瞧见微皱的衣袖,那是她抓的,赶忙出声叫住。 戚叡站住,但没回头,看样子也是没有回头的打算。韩雅也不介意,快走两步上前,一下一下抚平他袖子上的褶皱。 算了,说到底,也算是戚叡将她从贤妃娘娘那里解救出来的。给他整理下袖子也没关系。况且,这褶皱还是她亲手抓的。 戚叡瞅了瞅那褶皱,很小,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的。他自己并不介意,但也没阻止侧妃的动作。脸色莫测的看着她耳边轻轻摇动着的耳坠,视线往上,粉嫩圆润的耳垂入眼,戚叡眸色变得更深了。 韩雅理平最后一处褶皱,又打量了一下戚叡,见没有其他不妥之处,点点头说,“这次是真的好了,走吧。” 魁梧轩昂,英姿勃发。撇开他常年木着的脸,和不断释放出的冷气,这个人其实长得很俊。单看模样,这就是韩家期望的女婿。论起性子,却是无话可说,太不讨人喜欢了。这过日子的,谁不想找一个知冷暖的,贴心的人。整日整日没个笑脸,捉摸不透的人,别说过日子,看着都累! 叡王爷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提步往前走,韩雅也不期待他说什么好话,和他保持了一臂的距离,跟在他身后往万寿殿走去。 两人算是来得晚的,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有男有女,说说笑笑的,还挺热闹。韩雅抬头看了看,皇上、太后娘娘都还没有到。也是,重量级人物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殿里的人都是人精,虽各自说着话,眼角还是时刻注意着门口的,就怕上级来了,没见到。见戚叡进来,大殿内的热闹气氛滞了滞。 候在门口的小太监,还算机灵,立马躬身上前,“叡王爷到了,瑞王爷您这边请。” 小太监麻利地引着戚叡走向位置,韩雅见也没有其他的小太监过来招呼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在戚叡后面。 原以为她要被安排到陪宴桌上去,毕竟,她只是个侧妃。没成想,小太监直接将两人一路引到了靠前的位置上。 人家这样安排,戚叡也没说什么,韩雅就在戚叡身侧坐下了。她微微低着头,安静而恭顺,像极了羞涩怯懦的新妇。 而看似恭顺的韩雅,内心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她,她感觉月事来了!她很希望这是一种错觉,可是身下传来温热的感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这年纪,月事不稳定,所以并没有多余的准备...... 不断有人过来和戚叡敬酒,有人来敬酒,戚叡虽谈不上热情,但也都回了话。别人敬的酒,也都一一喝了。 韩雅轻颔着头,心里不断想着解决办法,又一条一条否决。 若雪和妙菱被拦在外面,没有跟进来,便是让她们进来,她们身上也没有备用的月事带。让她们回去拿?也不可能,皇宫里哪里容得了婢女随意走动。 自己瞧瞧从偏门出去?也不行。 不断有人过来和戚叡聊些有的没的,戚叡这么一个大靶子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落入别人眼中。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理由突然离席...... 冷静权衡了下,比起血流成河,她还是选择离席。 她刚要站起来,跟戚叡说一声。大殿外就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到......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 一声接着一声的通报声传来,殿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门边。韩雅这个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戚叡站起来了,她也不能坐着,咬咬牙,还是站起来了。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来,下身又是一阵波涛汹涌,韩雅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窘迫。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大人物总是掐着点到的,皇上一行人一到,说了几句宫宴的目的,祝福了太后娘娘,就大手一挥,开席了。 能来参加太后寿宴的,那都不是缺吃的人,开席没吃两口,见皇上停了筷,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恭贺太后娘娘的寿辰,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韩雅随意瞥了几眼,那些人送的都是宝贝,太后娘娘收礼物收得满面红光的,一点不像六十岁的老人。 送完礼物,送完祝福,接下来就是歌舞表演了。歌舞表演一开始,气氛就活跃了,同僚之间的奉承恭维也跟着开始了。 戚叡也备了礼物,送了礼,坐回她身侧,不曾见他出去和谁敬酒,也不像其他的皇子要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胡天海地的侃着。他不去敬酒,不代表别人不来,戚叡喝了一杯又一杯,面不改色。 又一波敬酒寒暄之后,周围总算清净了一些,韩雅又蠢蠢欲动,打算抓住机会跟他说一声就溜。 哪想到,她一抬头就对上戚叡冷极的目光,韩雅心里微微一震。她不动不说话,乖乖装木头人也错了? 戚叡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便转开了视线。韩雅终于抬起头来,准备查看一下,谁惹戚叡生气了。她对面坐了一个人,那人一袭月牙白衣裳,端的是气度不凡,在一众人中很是引人瞩目。 那人明明是在跟旁人敬酒,韩雅这边堪堪抬头,他就能感知似的,转过头来,正好和韩雅的视线对上,遥遥举杯对着她敬了一下,一扬脖喝了个干净。 韩雅第一反应却是看向身旁的人,果然,冷气加重了,戚叡那脸都黑得能滴水了。 第29章 七王爷 苏引言是一个谦谦公子,对谁都是三分笑。几次见面对她也算是客气有加,可韩雅就是不喜他,这人心思太重,你永远不知道他笑容背后藏着什么。 第21节 和看不透的人交往最是心累,你总要时时刻刻想着他们的话语、动作背后带着的深意。更甚者,还要想到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韩雅不喜欢麻烦,和苏引言打过两次交道之后,便刻意梳理着,没想到这人是个脸皮厚的,看出她的梳理之意,却装作不知道,仍旧热情。 刚刚他的那一番动作,韩雅知道那是刻意的,苏引言来这国家做了一个身份尴尬的客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戚叡。所以,这两人的关系不算好。这种情况下,还对着戚叡的侧妃颇有深意的敬酒,只能是故意的...... 唉,这个孙引言真是要害惨她了。 几次接触,韩雅也清楚明白叡王爷的度量不算大,相反还小得很。即便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在这种到处是同僚到处是人精的场合,这苏引言对着她摇摇举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那那可是完全可以做很大一篇文章了。 韩雅这样的想法完全不是无所依据,这毕竟是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的,因为妻子在街上和小贩多说了两句,便喊打喊杀的人,多的是。 以韩雅已婚妇女的身份,还是一个貌美的已婚妇女的身份,被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多看两眼,别人就能脑补出无数的故事,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心思不正的人,另外,这一类人大多想象力丰富。 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这时候,韩雅身边还坐着坐着她的男人叡王爷。任凭是谁,在这种场合见到一个男人对自己身旁的女人,挤眉弄眼,肯定都会气炸的。 尤其那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饰,十分的放肆大胆。 上次在茗客居和苏引言碰面,两人也不过是站着随意交谈了几句。戚叡回来问过她,她还跟戚叡解释,说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点头之交可不至于,让苏引言在满是世家大族、官员大臣、美酒佳肴的晚宴上,单独惦记着她。这下,她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解释清楚了....... 瞥了一样身侧的人,饶是他坐得端着,韩雅还是感觉到了他越烧越旺的火气。一面是戚叡的熊熊火气,一面是下身越来越明显的感觉,韩雅如坐针毡. 苏引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根本来不及多想。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大殿,赶紧赶紧。 戚叡长得俊,但他常年冷着脸,很是渗人,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那气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扛住的。许是戚瑞身上传来的冷气太足,气势太强了,那些有眼色的人都避开了,没有人再往前凑。 韩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再瞅了瞅上方皇帝和太后娘娘一行人。正中间的皇上,还半眯着眼,似乎非常的享受。 再回头看看这些在歌舞中的舞女,也就是甩甩袖子,妞妞腰,转几个圈,动作简单的很。架不住人美,这些简单的动作坐起来,也是赏心悦目得很。加上这个朝代的娱乐活动也少,所以大臣和皇上他们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便是有人觉得不好看,也不会傻得说出来的,没看到皇上都很享受吗?皇帝觉得好,还有谁敢说不好看呀。 很好,看歌舞的看歌舞,聊天的聊天,没有人注意到她。时机很好,韩雅准备走了。 “四个,你怎么又一个人坐着啊?光坐着有什么意思呀,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啊?”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计划。 韩雅抬眼看去,想看看这个坏她好事的人是谁。 那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袍,白净的脸蛋,是跟在戚叡后面献礼的皇子。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七王爷,他献给太后娘娘的是一尊半人高的金佛,据说是纯金打造的,是个不缺钱的主。 这时候,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走过来站定。赞扬戚叡的战绩,感谢他为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保了百姓平安富足云云。韩雅听着不像是诚心来道谢的,反而像是随意胡扯的,至于他真实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戚叡坐得四平八稳的,这人过来,他的反应也就是撩了撩眼皮。没有出声,也没有因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就站起来相迎,表面功夫他都不愿意做。 太后娘娘的寿辰,皇帝应该是喜欢看到兄友弟恭的场面,世家群臣也都愿意看到的是一副皇家和睦的模样,即便那只是表面。戚叡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但他就是坐的端端正正的,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他抿着唇,听七王爷说了好一阵,终于喝了酒之后,也端起了将酒喝尽了。 见他喝了酒,七王爷有些满意,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一转,看向戚叡身侧安静坐着的女人身上。 皇帝下旨,给戚叡赐了个商女做侧妃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商女竟长得跟天仙似的,是一个绝色美人。 可惜的是,这美人他竟到现在才发现,要不是她抬头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恐怕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叡王侧妃是一个如此佳人。 他好不容易找的机会,鼓起勇气走过来,不会因为老四的冷脸,就轻易放弃。老四这种冰块,一年也说不了几句话的,他也不奢望老四能说什么好话。 “四哥,你也不打算介绍介绍你这位侧妃?”七王爷说了这话,一双桃花眼死死盯住韩雅,等着她说话。抬头吧,快抬头吧,叫他看仔细些。刚刚远处的那惊鸿一瞥,远远不够。 “这位是七王爷戚岚。”戚叡的声音,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 韩雅就当是对她说的,她抬头看向七王爷,然后微微颔首,“见过七王爷。” 美,真美。远远的看一眼,就叫人忘不掉了,凑近了看,那双眼更是美得夺人心魂。 七王爷不是什么山野村夫,一辈子没见过美人。他是见过美人的,还不少。七王爷自己长得美,也爱美,为了满足自己的爱美之心,硬是搜罗了各式各样的美人放在府里养着。据说,他府里养着的美人都有小一千了,每年的吃食花用都不少。 他府里有美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其中不泛韩雅这样清纯无辜,又艳丽夺目的。可韩雅和那些人又不太一样,她身上带着一股天生的冷漠,看人如是,说话如是。似乎,似乎她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或者说高于这个世界...... 七王爷看呆了,半晌没出声,戚叡心下不快,随手弹出去一枚果壳。七王爷当即哎呦一声,捂着膝盖骨,幽怨的看着戚叡。他长得也极好,又生得白净,桃花眼夹杂着委屈,竟让他做出了柔弱的美。 戚叡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明显。 韩雅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看七王爷,他立即就松了捂着膝盖的手,若无其事的站着。他额上爆出的青筋,显示刚刚戚叡那一下,打得并不轻。 七皇子被她一眼看得欢喜极了,只觉得浑身酥软,连膝盖都不疼了。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克制住对四王爷的恐惧,再次开口。眼神在韩雅身上收不回来,话却是对戚叡说的,“四哥,你还真是有福气呀。” 做了这么多年和尚,一找就找了这么一个妙人。 谣言果真不可信,这韩侧妃一双明眸像秋水一般,随便瞥他一眼,看得他骨头都酥了。长着这么一双水灵灵眼睛的人,那能是个木的吗? 对七王爷的打趣,戚叡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心里无端堵起来。 这样七王爷也算是个皇室奇葩,皇家人心心念念的权利,他一点不放在心上。人人趋之若鹜的名,他也没有什么兴趣。这人最大的爱好是做生意,他喜欢做生意,生意也做得很不错,大江南北各个地方都走过,他的商铺也开得到处都是。 不得不提的是,他还有一个爱好:收集美人儿。 七王爷收集美人,那就是表面意义上的收集,只是养着观赏。 另外他也从不做,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事情。凡是纨绔子弟用权利做到的事,他都是用钱来解决。一旦用到了钱,那就是交易,那就是你自我愿的事情,算不得违法。 七皇子是个做生意的人,也是一个有点脑子的人。原本他见到戚叡是要绕行的:四王爷见他,就是变着法子要钱。 只是现在酒壮人胆,美人太美。他试探着调侃了一句,见戚叡没什么过激的反应。眼睛一亮,漂亮的桃花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绿光。难不成外面的传闻是真的?这老四是真的不行,或者,或者老四是真喜欢男人? 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老四不喜欢美人,他喜欢呀。回头找找他,兄弟俩商量商量,把这美人儿送进他的府上,他再给戚叡送些钱过去也不是不行...... 瞧瞧,这可不就是个爱美成痴的人吗?兄长的妻子放到自己的府里养着,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想来却没有丝毫的犹疑。甚至忘了他四哥警告的眼神,和毫不留情打在他膝盖骨上的果壳。 这个时候,叡王爷的霸道狠毒,睚眦必报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戚叡没过激反应,他就安心了。七王爷认定了戚叡对这个侧妃没有多少喜爱,便直接越过戚叡和韩雅说话了,“皇嫂,你家中可还有姐妹?像你一样的。” 韩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商小贩,整个国度少有不认识的,更不要说是做生意的七皇子。在生意场上,他和韩家也是有来往的。 韩必利,韩老爷家中三个儿子,一千金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现在明知故问,也只是想找个理由和韩雅说几句话。 另外他也确实想要知道,韩雅这样美丽的女孩子是否家中还有姐妹,若是有,他可以立即去收集。就像一个喜欢收集古董的人,从来不会嫌古董多,七王爷收集美人也从来不嫌多。 韩雅现在的感觉,煎熬得很。偏偏这个七王爷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短时间内似乎不打算走。她心里不乐意极了,面上却还是温婉柔和,甚至还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家中只我一个女子,并无其他的姐妹。” 美人,不仅美,声音也好听!便是在这喧闹的大殿中,也是如一股带着清香的风,吹进耳朵里,钻进心里,痒得厉害。七皇子眼睛亮得很,张了张嘴,又打算说些什么。 戚叡一直没没怎么说话,端着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围绕在这谈话的两人身上,这个时候眼角瞥到他的侧妃微微勾唇,挤出一个浅笑。他心里萦绕的焦躁变本加厉,这人对他都没有笑过呢!和七皇子才聊了几句,这就笑上了。他有些恼怒,不,怒火中烧! “你大伯家不是还有几个姐妹吗?”七皇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戚叡抢了先,他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完了,似乎觉得还不够,补充了一句,“本王见过,都是貌美的。” 说话的时候,他也没转过脸来,手上来回把玩着酒杯。 韩雅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线条冷硬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选择了沉默。 “真的吗?”七皇子追问韩雅,“四哥说的是真的吗?你大伯家好几个貌美的姐妹?和你比怎么样?” “都是姐妹,能差到哪儿去?”戚叡无波无澜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韩雅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七皇子并不全信他四哥的话,这叡王爷说瞎话可是一点不含糊的,他在他手下,不知道吃过多少亏。转头向韩雅确认,“当真?” 韩雅也希望赶紧将他打发走,便顺着戚叡的话,微微颔了颔首,低着头不再说话。想着她不说话,这次皇子该是走了。 到底是低估了七皇子的厚脸皮程度,以及他对美的执着程度,七皇子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个主意,“嫂嫂脸上用的是什么胭脂呀,看着倒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一点痕迹也没有,你还看得出来?韩雅腹诽,开始有些不耐,一个大男人不去和男人喝酒聊天,耗在这里算什么? 她不耐烦七皇子,有人比她更不耐烦。 戚叡不着痕迹的朝对面坐着的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上来拖着七王爷走了,说是有一些事要跟他商量。 七皇子是不愿意走的,但是那人太有力了,他只有被拉走。边走还边回头说着,过一段时间他要去叡王府上拜访。至于拜访谁,他也没有说清楚。 他要来拜访的话,戚叡当做没听见,韩雅便也做了哑巴。 苏引言在对面谈笑风生,但是留了一份心神在韩雅这边,看七王爷被拖走,他转了转脚尖,似乎是想往这边来。上次茗客居匆匆一别,他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这位韩家姑娘了。 他最后也只是挪了挪脚步,并没有真正的走出来,到底他克制住了自己。 理智回笼,到底是身份不同,交情不深,他上前也无话可说。 什么时候把这个小丫头放在心上的呢?他已经不清楚了。一开始是有目的的接近富可敌国的韩家,慢慢的,他的视线聚焦在那韩家的小姑娘身上,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 明面上他是云华国送来学习礼仪知识的,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就是一个质子。一个质子还妄想做生意,多少人嗤之以鼻,作为质子,你就该好好的待在学堂,每日学习。 质子没有人声限制,只要不违法,做什么都可以。他想在两个直接牵线搭桥,却处处被人瞧不起,没有人愿意和这样一个外国人合作,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有些人瞧不起他,有些人心中有顾虑,和他有来往的话。若哪天出了意外,很容易被定了叛国罪,粉身碎骨。 没办法,后来他做生意都是掩去了真实身份,用了家仆的姓名来做的生意,少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这个韩姑娘是个例外,第一面,她就单刀直入,说明知道他的身份。两人的合作可以继续,但希望他不要做扯她后腿的事。在明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依然面不改色地对着他,只当他是一个生意场上的伙伴,或者是一个对手,并没有说因为他一国王子的身份,而多家防范或者不信任,或者干脆就断了联系。只是义正言辞的警告他,不要扯他后腿。 十几岁的姑娘,一脸严肃的说着这话,他感觉新鲜极了。 接下来谈生意的过程也是愉快极了,稚气未脱的小顾念,面不改色的和大了她许多岁的人,面对面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得到她满意的答复,才稍稍松懈。新鲜而有趣。 和她做生意是轻松的,不用像对那些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滑头一样,插杆打浑,今天请你吃饭,明天请去喝酒,这酒就不是简单的喝酒了,而是喝花酒。如此来回,试探彼此的底线,拉锯战过后,才是拍板。 和韩家姑娘谈生意也是要挑地方的,她选的环境一定是非常幽静的,就放着一壶茶,一炷香,茶香萦绕的氛围中,很容易让人放松。 她也不多废话,就这么干干净净的坐在那里,把自己的条件抛出来,把自己的底线亮出来,看你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则好,直接定下。不能接受也不着急,她会将各种利弊一一罗列出来,供你选择。实在谈不拢,他也不会出言辱骂,或者说背后使绊子或者事,这单一拍两散,下次有合适的,还是会来找你商量。 两单生意仅仅两面,这姑娘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他特意跑去查了一下这姑娘的背景,知道她是韩家的姑娘。 一件件的事情呈上来,看着看着,想着想着,他的心就猛烈的跳动了起来。那个时候他怎么想呢? 他想,哦,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啊! 再次见面,他有意亲近,可这姑娘,狡猾如狐,若不是她愿意,谁也不能与她多谈几句。 或许是他制造的几次巧合都太过明显,导致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姑娘一直对他不冷不淡的,她只当做他是一个生意人,见到了也只是点点头。 也是好笑,一个如此心绪澎湃,一个却淡漠如初,他的心意,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 他原本想,这姑娘心思玲珑,怀疑他也不过分,想着慢慢来慢慢来,一步接一步。然后,她就嫁人了,嫁的很突然。 她若嫁的是凡夫俗子,便是在这异国他乡,他有的是手段把她抢过来,成为他的新娘。可她偏偏嫁的是极其强势的叡王爷。戚叡显然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他对他,没有多少胜算。 第30章 没用的东西 这个叡王爷,这个战神,在他的国度,那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来之前,他的父皇就千叮咛万嘱咐招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能得罪这个叡王爷,这个杀神。 他一发威,云华国就此覆灭也是有可能的。他的国家太弱,他很清楚。他知道他该收敛自己的感情,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第22节 一个女人而已,再找一个漂亮的喜欢便是了,无数个深夜他这样告诉自己。 漂亮的女人很多,比她年轻的也有很多,他手里有钱,自然少不了女人的。可是,他见了许多女人,许多漂亮的女人,没有谁像她那样,美丽、有趣而新鲜。 他安慰自己,最初几天熬过去就好,他以为这样是可以的。 叡王府那就是一个铜墙铁壁,他的手下人打探不了里面的消息,韩家姑娘的消息断了。 一天天过去,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往茗客居走,有时候有事,有时候没事。他将谈生意的地点定在那里,但那些商人、那些官员他们不是韩家姑娘,他们不喜欢这个挤满一堆臭男人,只有茶香味儿的地方。他们只喜欢充满莺莺燕燕、温香软玉的温柔乡。 他们,毕竟不是韩家姑娘。 苏引言是商人,生意伙伴不愿意来,他便也不勉强。只是谈完事情,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总要去那里绕一下,走一走。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期待着什么。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等到了,他见了韩家姑娘一面。那姑娘还是一样的淡漠梳理,见了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她还,还叫他称他为侧妃娘娘。在她看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像往常一样的偶遇,殊不知为了这偶遇,他转了多少天...... 呵,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呢! 苏引言止住了脚步,苦涩的低叹一声,仰头又是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话痨七王爷是走了,但韩雅并没有得到解脱,立即又被一处阴影盖住了——又有人来了。 韩雅分明听到她的脑海里面闪过好几声乌鸦照,今天真的是很衰! “四弟,今日带了弟媳过来,不打算给为兄引见一下?”男人手里也是端着酒杯的,他的声音是好听的男低音,语调让人听了很舒服。 男人说了这句话,不着痕迹的向微微低着头的女子扫去。四弟特意嘱咐安排了一个连着的座位,既然是愿意带着的,应该也是看中的吧! 这人孤身一人太久了,有个人在他身边,互相取暖,倒也好。 这人和戚叡的关系该是好的,他过来,虽然戚叡脸上没怎么变,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但还是站了起来。他还特别示意韩雅也站起来,“这是二皇兄。” 二王爷?就是那位寄情于山水的戚渊? 韩雅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还是站了起来,乖巧地站在他的身侧处。她努力忽视下身传来的异样,福了福身,行了个蹲礼,“见过二皇兄。” 这个人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和戚叡的刀削斧刻的面容不一,他长得非常一般,是一家非常方正的脸,无端地透着一股正气。 这个二王爷也只是,打量了她一下,道了一声,“好。”便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戚叡。 他看韩雅的眼神很正常,似乎面前站的并不是一个绝色美人,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眼神多逗留一下都不曾,要么就是太过虚伪,要么就是太过端正。 这就算是见过他了,韩雅觉得他道一声好就转头才是正常的反应,便是再美的人,毕竟是弟弟房里的人,盯着看总归是不合礼的。 他转头就问戚叡,“四弟,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沉吟,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 “都办妥了。”戚叡对这个人,算是温和的,有问必答。 韩雅也不知道这两兄弟打的是什么哑谜,不知道她也不多问。她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二王爷过来,主要目的不是要认叡王爷侧妃,而是和戚叡确认一些事情的。应该是戚叡出去办了什么事情,这个二王爷过来确认结果。 这样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韩雅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溜出去,终于熬到了散席。太后娘娘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经不起熬,陪着看了两场歌舞表演,便开始打盹了。 皇上见太后娘娘精神不济,便提出送她回去,走之前留下一句各位尽兴。皇帝,太后娘娘都走了,后宫的妃嫔也不多留,跟着走了。 这万寿殿虽然是接待宴客的地方,但毕竟也是皇宫,大晚上的,主人家都走了,他们留在这里算什么事儿?所以识趣的人即刻提出要走了。 别人好歹还提一声,韩雅身边坐着的这位话都不说一句,见皇帝没了影儿。就自己理了理衣摆,准备站起来走人。 韩雅哪里能让他先走,把自己丢下,赶紧眼明手快的拉住他衣袍的一角。 戚叡看着他墨色的衣袍上凭空多出来的莹润嫩白的手指,顺着手指,看向手指的主人。没开口,询问的意思却和明显。 韩雅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姑娘,没有像这里的姑娘一样,羞到不敢见人。但她好歹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基本的羞耻心还是有的,她有些扭捏,不知道怎么说。这要是她哥,还能腆着脸说,退而其次便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她也决计不会期期艾艾的。 偏偏面前这个,是和她气场不太喝,随时随地冒着冷气的男人。这个时候,要说出来,她好不容易在戚叡树立起来的风度形象,都要彻底瓦解了。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戚叡没打击她,蹙着眉看着她,“脚麻了吗?”说着在视线在韩雅的大腿小腿之间来回扫视。 韩雅察觉到他的视线,赶紧并拢了双腿,“嗯,等会儿,等会儿,我腿有些麻。” 说这话的时候,她拽住戚叡衣袍的手并没有放松,反而微微抓紧了一下,生怕戚叡不耐烦把她一个人丢下。 “没用的东西。”奇瑞嘴上说着埋汰话,到底没走,仍然四平八稳的坐在韩雅的身侧。 韩雅可是两辈子没被别人说过一句重话的人,被他这么突然的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爆红。同时,身体里一支火苗窜的声响起来。这也不是她想要的,这月事也不是她想要来才来的! 没句安慰就算了,居然还说这种风凉话,果然是个没风度的男人。 “揉揉吧,干坐着干什么?”戚叡就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接着开口,命令的语气。见韩雅向他看来,又补了一句,“自己来。” 韩雅装作是给自己揉腿,在小腿肚上来回的揉捏着。心下则不断地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戚叡,自己不是腿麻,而是来葵水了。 她稍微感受了一下,她自己站起来,几乎是不可能了,血水似乎、可能。好像已经浸透裙装了。 这个时候的天气是暖和的,她穿的轻薄,身上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脱下来遮盖一番的。这里面的宫女太监也不是他一个侧妃能随意差遣的,便是差遣了,一时半会儿,叫他们上哪儿去找东西给她? 唯一的办法就是告知戚叡,让他帮忙。 韩雅这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万寿殿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一伙人,走出大门的时候,还回头戚叡打了声招呼,“叡王爷,还不走呀!” 戚叡面不改色,“腿有些麻了。” 他要留到何时,自然是没有人说他的。但他一个,有了自己府邸,娶了妻的王爷,在宫里呆着也终归是不合适。戚叡见人走了,转头看向韩雅,“行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催促的意味非常明显。 韩雅拉住他衣袍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这个时候还使力拽着他不让他起来。 “我,我来葵水了。”韩雅咬咬牙,还是把这话说出口了。 说出来之后,发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戚叡面前就是有些放不开,觉得说这种私事,会叫她受多大的损失一样。 戚叡也是怔愣了一下,眉毛高挑。他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女人来葵水,这种事儿他也是听说过的。 “来了就来了,走吧!”你来就来,跟我说什么? 这回换韩雅愣了,不确信的反问,“啊?” 戚叡有些不耐烦了,他蹙着眉,“啊什么啊,走。”到底是没吃过苦的千金小姐,流点血就觉得受不了了,那战场上的男人们受伤了,血成柱的往外喷,也死不了人。 怪不得戚叡不在意,他只知道女人回来月事,但具体的是怎么一个情况,他并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觉得女人来月事是相当晦气的,大多避讳着。自然也没有男人会聚在一起聊女人月事的事情,戚叡也只是小的时候,在营地里听老兵们讲过,一只半解。 是以,他以为来月事就是流点血,不会是韩雅目前量大还源源不断的状况。他更是想不到那葵水,还能浸透小裤和襦裙。 “呃,有些外漏了。”说了句话,韩雅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了一样。对这么一个不甚熟悉的、出色的、英俊的男人说这话,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别扭,将她紧紧围绕,来回折磨着。 “哪里漏了?”戚叡还是板着个死人脸,他觉得女人果然是事多。 韩雅瞅了瞅四周那些在收拾场地,打扫归整的太监和宫女,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咬牙站起来,“有些漏了。” 她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只血渍,鹅黄色的襦裙上也沾了一大块血印,特别显眼。 戚叡看到,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眼睛往里急速的收缩了几下,显然有些骇到了,他没想到这个月事还会流这么多血。 他也没有多想,扫了桌子上摆着的饭食,将上面垫着的一块绸缎桌布扯下来,在她腰间围了一圈又圈。周围打扫收拾着的太监和宫女听到动静,齐刷刷停下手头的事情,往这边看过来。 戚叡见了,大吼一声,“看什么看,都给本王转过去。谁敢往这看,本王挖了他眼珠子去喂狗。”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到底叡王爷的凶名在外,那些宫女太监赶紧转过身子,木然地站着,不敢有动作。 戚叡给韩雅裹了一块桌布,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满意,又把旁边桌子上的扯了下来,给她又裹了一层。韩雅仍他动作着,害怕不这样做的话,她就得边走边流血了。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串血迹........完全不敢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画面,韩雅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洁癖不洁癖的了。 戚叡给韩雅裹了两层,稍稍有些满意,韩雅又一屁股坐回去了。见戚叡看过来,无辜又可怜的道,“会往下留。” 凡是开头难,开了口,再说,韩雅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戚叡:...... 他干脆将人抱起来,自己抱着往外走。韩雅惊呼一声,到底没有多余的动作,趴伏在他的胸前,自觉圈着他的脖颈,安静乖巧的不像话。 这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 走到大殿门口,戚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朝向他走来的侍从吩咐,“把本王和侧妃坐过的椅子,带走。”末了,又道,“不要多看。” 侍卫不动声色的瞅了瞅,埋头在主子胸前不抬头的侧妃娘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领了命,也不多问,立即进了大殿,把两人坐过的椅子搬了出来。上面有血迹,是侧妃娘娘还是王爷受伤了?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中一凛,晚宴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叡王爷又是如何受的伤呢? 他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心下拧成一团。看来,回去之后,王府的戒备要加强了。 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手下,他们王爷不懂的、一知半解的。他们这些还没有娶妻的侍卫,也一点不懂。 妙菱和若雪侯在门口,见自家小姐是被叡王爷抱着出来,一脸担忧地上前。韩雅也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便没有多说,她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戚叡究竟是练武的,抱着韩雅,简直毫不费力,稳健地走在宫路上。 韩雅由他抱着,一直埋头在他胸前没有说话。他身上的味道,今天第一次仔细的闻。他身上的味道和他这个人一样,清冽得很,合着淡淡的酒香。不断往韩雅的鼻子里钻,韩雅的脸渐渐有些升温,这酒香难不成也醉人?很奇怪,明明这个人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个夜晚,她却没有一台有一次闻到过他身上的味道,此时闻起来还觉得意外的好闻。 戚叡是武将,没有长成五大三粗的武将模样,反而很是劲瘦。到底是练过武的,身上也有些肉,韩雅见过他的身材,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现在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前,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她,似乎没有什么能将她从他的手中夺去。他胸前的肌肉硬邦邦的,硌得她娇嫩的脸疼。但是这些却给人一种安心舒适安心的感觉,这个男人的肩膀很宽阔。男人宽阔的肩膀对女人很有吸引力,韩雅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被勾引了...... 他走得很稳,也不说话,韩雅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一直不说话,两人静默的走在深宫的路上,这静默一直保持到两人上了马车。 戚叡将她抱上马车,又看了看她裹着的桌布。抿着嘴,从暗格里掏出一件墨色的外袍递给她,“换上。” 男人的衣服款式都是差不多的,韩雅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他的衣裳。没条件的时候,她也不会穷讲究。有了条件,她也不会委屈自己,这桌布毕竟不干净,便结果他的衣袍,围在腰间。 又将换下的桌布卷了卷,将沾血的那面裹到里侧。她做这些的时候,戚叡只是看着,没帮忙,也没说埋汰的话。 韩雅处理好这些,坐好之后,理了理有些鬓角,“今日,多谢您了。” “光是嘴上谢啊?”戚叡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意味不明。 韩雅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克制了一下,才回答,“那您缺什么吗?您缺什么......”我便送给你。 “算了,逗你的。”她这边是很认真在在考虑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没想到戚叡一下拦了韩雅的话。 戚叡不喜欢这人和他一是一,二是二的算清楚。 韩雅还打算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谢礼,那人就必了眼,养神。他不愿意继续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不想说话,韩雅便罢。感谢她已经表达了,实礼他既不想要,不给便是了,马车里一时只听得到车轮转动的咕噜声。 引起沉默的是戚叡,打破沉默的还是他,“那苏引言和你......”话头停住,他似乎想好接下来该怎么问。 “只是点头之交。”韩雅抬头会看他,眼神里满是真挚。戚叡不问,她也要解释一下的,毕竟,苏引言那番动作,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解释清楚便是,她没有道理因为觉得戚叡误会了她,便执拗着不解释。她另外,她若不解释清楚,以叡王爷的心性,极有可能会给她找不痛快的。 戚叡挑眉。 “确实只是点头之交,他做什么,我却是控制不了的,也许那是人家的风俗也说不定。你只看,我今天给他什么回应了吗?”韩雅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人多我有些怯,一直都没敢抬头,你也是看到了的。” 两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戚叡确也是看清楚了的。她对苏引言没有别的心思就好,苏引言那边,他自会去敲打。 “你大伯家的姑娘,前几天拦过本王的马。”也算是变相的解释,为什么推出她大伯家的闺女。 “嗯,我知道。”换韩雅波澜不惊。 第23节 “你知道?” “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 “拦了我就知道了。” “就不怕本王把她们全砍了头?” “不是没砍吗?” ....... 谈话以戚叡重重的哼气结束,他的侧妃果然就是打算各过各的。 他刚刚闭上眼,打算对这个侧妃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刚合上眼,又刷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里满是戾气。 韩雅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和他对视一眼,心中一凛,全神戒备。几乎是同时的,外面传来若雪和江风的声音,“王爷。”“小姐。” 叡王爷应了一声,表示他没事。 韩雅掀起轿帘一角,看向若雪,“怎么了。” “有人包围了咱们,人数不少。” “看好妙菱。” “小姐!”若雪不答应。 “我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另外,还有若南在呢。”这个时候,韩雅丝毫不见慌乱,还让若雪去照顾好,后面马车马车上坐着的妙菱。 她们出行的时候,各自的人物是很明确的。妙菱照顾小姐起居,若雪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打斗场面,妙菱的任务就是藏好自己。找叡王爷不痛快的,自然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妙菱一个人待着并不安全,所以,韩雅就让若雪去保护妙菱。 若雪显然也是想到这层了,这会儿犟着不吭声。韩雅又催了一遍,“没事儿,去吧,若南看着我呢。” “本王会护好侧妃的。”戚叡听着主仆两人来回拉锯着,干脆出口帮了一句。从侧妃嘴里说着有其他男人护她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 若雪听了戚叡的话,抱拳对他施了礼,“如此,有劳王爷了。” 戚叡眼皮也没抬一下,这人就是那若南的妹子吧?一样不讨喜。 若雪刚走,她站的位置上就钉了一只箭,箭头入目三分,还在嗡嗡作响,可见,那射箭的人力道有多大。 那只箭一开头,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箭矢。叡王府的马车质量还不错,能入地的箭,硬是没有穿过马车。韩雅不敢挨着马车壁做,只留了半边屁股虚虚的坐着。 “笃”一根箭终于刺透马车,削下韩雅耳后的一簇头发。戚叡眼神立即就变了,长臂一捞,将韩雅拘在臂弯里。手掌在身下一撑,破开马车,升至半空,不耐的吩咐,“速战速决。” 叡王府的侍卫一听,手中的剑舞得越来越来。其中江风最勇猛,剑舞得几乎看不清踪迹,一瞬就取了十几人性命。 叡王府出来的果然都是捍兵,快速解决了战斗,即刻有人牵了马过来,叫叡王爷做。戚叡也不客气,抱着韩雅就入了坐。 “快,快回去吧,又漏了。”一到马背上,韩雅就急急催促着。 戚叡面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再看身后的下属,“江风,留下来清理一下。”说罢,拍马快速往王府赶去。 江风肯定,这是王爷回府,会得最快的一次。摸了摸脸上的血珠,转身吩咐属下,“清理。” 第31章 晾着 韩雅漱洗收拾了一番,再回屋的时候,戚叡还在。他正背着手,看着窗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外面一片黢黑。 这大晚上的,外面也没有点月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能看到什么。 韩雅话少,却是个万事爱多想的性子,这时候,看到戚叡还在,心里不免闪过种种猜想。半个时辰之前,战神叡王爷才在皇城被人拦路刺杀,这时候不忙着追查,倒悠闲的在在她这偏院待着,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刺客招供了?或者这场刺杀本就是他预料中的事? 韩雅心中有许多猜想,最后一句话也没有问出口,知道越多,联系越多,离开的时候就越不会轻松。 这个时候的韩雅,很笃定,未来有一天,她会离开。 顿了顿足,若无其事地抬步,走进屋里。进屋前轻轻咳了一声,示意里面的人,她来了。 站在窗前的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咳嗽声,没有一点回应,仍旧站得笔直。韩雅看不见他的脸色,不知道戚叡此时的情绪状态如何,便没有继续说话。 屋里也没有伺候的人,王府的夜晚又寂静,两人不说话的时候,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韩雅凝神听了一会儿,还是先出口打破了静默,“王爷,夜深了,您也忙了一天了,早些去歇息吧。” 话出口,她听出了话里的赶人意味。想到戚叡在宫里护着她,出了宫还一路将她带回王府偏院,顿时有些心虚。这个时候,她也想起来,她下了马,可是道谢一声也不曾,就匆匆离去收拾自己了。更没有来得及吩咐身边的人,招呼下戚叡,让他在自己王府里被晾了足足半个时辰。 抿着嘴站了一会儿,见那人既没转身,也没说话,韩雅没有再继续开口。 这人在生气呢,她想。 任谁被人晾了半个时辰,不闻不问的,心里都会不爽,更何况是众星捧月惯的戚叡。韩雅能理解戚叡不爽的心情,但让她去哄人,也是有些难度。 看了一下屋子,桌上放了个白玉水壶。韩雅伸手碰了碰,是温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了看站在窗边的那人,又倒了一杯放在对面位置上。 扬起脖子一骨碌把水喝下去,小小的喟叹了一声,还是自己人比较贴心,知道她每日要喝许多水,便时刻备着温水。正觉得院里的人贴心,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厨娘端着饭食过来了。 路上的那场刺杀,吓着妙菱了。韩雅洗漱完出来的时候,那姑娘正白着一张小脸,侯在门口。韩雅便没让她继续伺候,让若雪带她先去歇下了。所以,今日的饭食换了厨娘来端。 厨娘迅速摆了饭食,嘱咐韩雅要趁热吃,便躬身退下了,没有一句废话,干净利落,退得很快。 平日里,厨娘可不是这样的,这个圆圆胖胖的厨娘嗓门很大,也十分的热情。碰上妙菱不在,需要她亲自端饭过给韩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介绍一番她用心准备的饭食,叮嘱韩雅多吃些,她总觉得韩雅太瘦了。 今天进来,却是目不斜视,恭敬有礼,想来是怕极了那个窗边站着的人。 很奇怪,韩雅身边的人都十分害怕叡王爷。但她确定以及肯定,叡王并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 没有被直接打骂、呵斥过,尽管外面传得很吓人,她们也没亲眼见过戚叡杀人。甚至,韩雅身边的人都没有和戚叡有过什么直接接触。 她们怕戚叡,似乎是没有缘由的。 韩雅想不明白,就将身边人的反常,归功于叡王战神的威严。也是,一个人手握重权,意味着他手握生杀大权,一个不如意就可以要人性命,下人们自然是敬畏叡王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进王府之前,韩夫人未雨绸缪,召了要跟着她进叡王府的下人,恩威并施,敲打了一番。务必叫他们守着王府的规矩,杜绝因为下人做事不力,惹恼叡王,反叫她的女儿遭罪的可能。 韩雅看了看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食,又看了看吓住厨娘的叡王爷,起身舀了两碗粥,“王爷,厨娘送了饭,您过来用一些吧。” 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总归是要克服的。 ……还是没有人回应。 “王爷?”韩雅提高了声音。 一句话不说你在我房里待着干什么?早点回去歇着,不是对彼此都好吗?不爽?不爽你倒是说出来呀,说了出来,她还可以想办法补偿。 这时候,韩雅发现,这个叡王爷哪里是什么战神,根本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等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转身过来的时候,韩雅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疑问。敢情这人一直是在想事情,她之前说的话都没有听到? 韩雅深吸了一口气,再三提醒自己,这人在万寿殿没抛下她,“您用些饭吧,在皇宫里就没见你用什么。” 戚叡目光闪了闪,举步走过来坐到韩雅的对面。 两人的教养都很不错,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声响,屋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戚叡进食的速度要快得多,韩雅刚喝了几勺,他就一碗粥见了底。喝完,他也不动弹,很自然的将碗放到韩雅面前。意思很明显,要韩雅给他盛粥。韩雅看了眼他十分理所当然的模样,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接着,又给他盛了第二碗,第三碗...... 吃饱喝足,戚叡放了碗筷,看着韩雅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粥。从皇宫就一直沉着的脸,微微放晴了一些,“吃快些,这么小口小口的吃哪能吃饱?” 韩雅眼都没抬一下,她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他管不着。 另外,她也确实有些饿了,在宫里的时候,就没动几次筷子,这会儿出来了还不能放开吃,晚上估计都睡不着了。葵水来的时候,多吃,吃好,多补补才是正道。 没听到回答,叡王爷脸色不变,用食指点了点桌面,“回话!” “吃得饱的,饭要慢慢吃,细嚼慢咽才好。”韩雅起身给自己又盛了一碗粥,随口回答。这粥想是熬了许久,口感绵软,很对她的胃口。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下回,你也别吃那么快了。” 在没有被戚叡惹恼的时候,韩雅说话是平静淡漠的,这时候也不另外,偏戚叡听出了一丝温和。 跳跃的烛光中,叡王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只能看到头顶,耳边不断传来清脆的碗筷碰撞声,他眼中常年藏着的雾霭竟消散了些许,“你还懂这个?” “嗯。”韩雅轻轻的回应,然后一口一口接着吃自己的。她其实很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断。 “过几天,本王要去一趟邬镇。”半晌,叡王爷如是说到。 “嗯。”韩雅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随即心里一个咯噔,他去哪儿,做什么,一向是不跟她说的…… 见韩雅很快反应过来,戚叡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到时,你跟本王去。” “我?我去干什么?” “你不去,本王睡不着。” “啊?”韩雅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去,戚叡坐得端正,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也去,你不去本王睡不着。” 韩雅:…… 就这么一个木着脸的半熟人,说着没她睡不好的话,韩雅只觉得突兀。 另外,她总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老往她这里走了。 “不去。”韩雅考虑一下都不曾,就回绝了。 第32章 蛮横 马车驶了许久,韩雅不死心的抽了抽被男人紧紧攥住的手,这回成功了。 左手得了自由,她没有试图去攻击闭目养神的戚叡,这个男人的手段,这一路,她都领教过了。上路这么长时间都没成功,现在她断没有再自取其辱的道理。 指尖掀开轿帘,探身往外匆匆看了一眼,不断往后倒退的景物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了。 放下轿帘,韩雅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咱们真是去邬镇?”问这话的时候,她试探性的抽了抽右手,没成功。 邬镇邬镇,听着是小镇的名字,其实是一个大城,还是邻国大辰国的都城。戚叡好好的一个王爷,跑去别国,决计没有什么好事。是以,昨晚,戚叡提出要去邬镇的时候,韩雅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第24节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戚叡当时也没说什么,两人相安无事的渡过一晚。原以为这事就算揭过了,哪想到,今天一大早戚叡起了床,就直接将她扛进了马车。 不愧是军队里出来的,再是有高贵皇家血统,再是受过好的教育,他的血液里,总有一股子蛮横劲。两人相处和谐的时候,戚叡还挺讲道理,瞧着是人模人样的。一旦意见相左,她就得听他的,骨子里的霸道强势就显露无疑。她的意愿是什么?他不关心也不会顾及。 “嗯。”戚叡只是撩了下眼皮。 韩雅是被扛上马车的,上了马车,戚叡见她挣扎得厉害,就一路抱着她。韩雅在他怀里,稍稍比他高一些,他呼吸或者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会不时喷在她脖子上。之前光顾着较劲,倒没多大的感觉,现在消停了,韩雅就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 稍微扭动了一下,就感觉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在收紧,又来了!这一路上,戚叡就是这么对付她的,明明闭着眼,她一有小动作,戚叡抱着她的手就用力。韩雅两辈子都没受过什么苦,忍痛能力几乎为零,戚叡手劲大,手下也没个准头,他一使劲,她浑身都疼。 “痛!痛!痛!”韩雅也不是什么善茬,之前是挣扎不得,才没给他点颜色。现在左手得了空,捏起拳头,就在戚叡的肩膀上猛捶了好几下,“使那么大劲干什么?再使劲,骨折了!” 往日里,她总备有后手,决计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只是她昨晚沐浴完,回房戚叡就在了,还没来得及备上。早上更是没时间做什么,直接被人扛出来了。 她人本就是被戚叡抱在怀里的,使不上力,拳头砸在戚叡的肩膀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这要是换个人,那就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闹闹有助于增进感情。在叡王爷这里,他只有一个想法:侧妃的坏脾气不能惯着。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马车内响起来。 韩雅瞪圆了眼,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向抱着她的那人。他,他刚才是打了她吗?还,还打在屁股上?! 叡王爷打在侧妃臀部的手没有立即收回,还搁在上面,似乎颇为留恋。那大手先是打了人家,后来又在上面揉了揉,捏了捏。嗯,手感很不错。 教训了人,他坦荡荡回视韩雅逼人的目光,“记住你侧妃的身份。” ...... 韩雅没说话,扑上去就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第33章 睚眦必报 戚叡刚掐着韩雅的下巴将她挪开,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王爷,眼看着要下雨了,是否找个地方先避避雨?” 戚叡掐着韩雅下巴的手没有放开,也是用指尖挑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已经有雨点掉下来了,那天看着阴沉的很,点了点头,“嗯,找个地方先躲躲雨。” “是。”来通报的是一个那书生打扮的青年男人,他长着一对极好看的桃花眼。等回话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往马车里瞅了瞅,他还没见过让主子抱过的侧妃娘娘呢。被戚叡冷眼一瞪,笑嘻嘻的离去了。 韩雅有些意外,戚叡这个冷面主子的手下,还有这等活泼性子的属下。 戚叡转头过来,见韩雅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眉头蹙了蹙,松开手冷声冷气的警告道,“再有下次,你的牙别要了。” 他对侧妃娘娘是有些兴趣,但这兴趣完全到任由她放肆的程度。从小生活在权利中心的人,对什么的兴趣也大不过权利去。 在他看来,韩雅就该像只家养的猫,供暖,他在闲暇的时候逗弄。逗弄之后,这只猫跳起来给他一爪,这是不能允许的。 一句话概况,韩雅和戚叡之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他有点兴趣,但一旦她有了麻烦,戚叡一样是不耐烦的。幸亏他没有把自己想的明晃晃说出来,要是说了出来,韩雅就是拼着下巴不要,也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韩雅是个看得懂人脸色的,虽不知道戚叡心里将她和宠物猫划上了等号,但也瞧得见他眼里的不耐烦和警告。 “堂堂一个王爷竟是如此不懂礼,我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一得自由,她理了理衣裳,狠狠抹了把嘴,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放心,我不会再咬人了。”再有下次,她决计不会做咬人这么幼稚的举动,而是直接用刀用剑用毒,他戚叡哪里碰了她,就切哪里。 今日看来,戚叡不仅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军痞!明明是他先不知廉耻的拍了她屁股,她情急咬了一口,他倒是先翻脸了。 “闭上眼睛!”戚叡极不喜她瞪着自己。 “你......”韩雅还要说话。 “闭上!” “哼!”韩雅没闭眼,扭过了头,后脑勺对着他,眼不见为净。 这两个人谁都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人,这个时候,一个心中不快,一个莫名烦躁,两人谁都没再开口,一路静默。 韩雅是被人从床上扛起来的,衣裳倒是戚叡给随手拿了,她也穿上了,鞋子却是没有的。衣裳穿得单薄,鞋子也没穿,戚叡抱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离开一会儿,竟开始有些冷了。嫩白的脚趾蜷了蜷,缩到裙摆下,企图获得一点温度。 往日里在马车上,总要闭目养神的戚叡,今天破天荒的睁着眼。韩雅的动作,他尽收眼底,却没有一点表示。那么不情愿待在他怀里,就冻着吧。 韩雅知道戚叡的马车上一定是背着棉被和其他保暖衣物的,但她也倔强的没开口说要。 “王爷,到驿站了。”马车停下,之前来通报的青年出现在马车边。韩雅一抬眼,就和他对视上了。青年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笑了笑。 韩雅心情不算好,但人家对她笑,为了礼貌,她也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一笑,就像平静的湖面上漾起的涟漪,一圈一圈的直往人心里荡。那青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戚叡本就没闭眼,一见这两人想笑而视,心中涌起无数暴戾,浑身散发着冷气。韩雅离得最近,立即就感受觉到了冷气,她搓了搓手臂,转了头过来,心里想,春天的下雨天还是挺冷的。戚叡鹰一样的眼看过去,青年就打着哈哈回神进了驿站,说是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戚叡抿着嘴,跨过韩雅跳下了马车。韩雅坐在马车上有些两难,一面她没有鞋,不知道如何下马车。一面坐马车坐了一上午,她很想也很需要下车了。 “你要睡在这马车上吗?”外面传来冷冷男声,是戚叡。 “没鞋。”韩雅没好气的回道。这个时候她也顾及不了什么在外人面前给王爷留颜面母训了。 叡王爷是个有骨气的,接下来她听到的是远去的脚步声和人声,他们进驿站了。韩雅心里明明没有什么期待的,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里还是稍稍沉了一下。 等人一走远,韩雅就飞快找遍了全身,想找点银钱,麻烦街上的人帮她跑个腿儿,买双鞋什么的。翻来翻去,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韩雅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和戚叡在一起,她就次次处于下风。之前被困在万寿殿,现在又被困在马车上,戚叡似乎克她。她想,母亲求的那个签或许是对的,两年为期,两人的姻缘作废。 翻开马车里的暗格,里面放了桂花糕和松子,是她喜欢吃的。她拿起一块糕点,先嗅了嗅,确定上面没有毒,才咬了一大口,她饿得慌。 韩夫人是个注重养生的人,对丈夫儿女也有严格的要求,所以,韩雅的生活习惯是少食多餐。即便现在很饿,她也吃不下多少,两块糕点下肚,就饱了。饱了,就觉得有点口干。 韩雅往外看了看,看能不能找什么人,帮忙一下。 “找什么?”韩雅刚探出头,之前离开的戚叡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件很大的披风。 二话不说,将韩雅整个人包在披风里,抱了进去。将人放到床上,戚叡拿了一块帕子擦着自己的发尾,他的头发有些湿了。 “喂。”韩雅叫他,等人看过来,她一点不扭捏的说道,“我没有月事带了。” “所以?”戚叡不傻,听前半段隐隐能猜到后面她要说什么,他的脸瞬间就黑了。昨天之后,他就知道月事带是干什么的了。 韩雅放了披风,将冰冷的脚包到被子里,坦然道,“所以民女想劳烦王爷......” “不去!” “谁叫你大早上的把我扛起来,也不带个丫头婆子的?你不去也行,你觉得谁去合适你就叫谁去吧!下属给主子屋里人弄月事带这种事情传出去,你要是觉得脸上有光,你就叫人去吧。”她有些受凉了,肚子隐隐作痛,说的话便带了气。 “自己弄。” “我倒想自己弄,可我鞋子都没有一双啊。” 戚叡“啪”一下将擦头发的帕子,扔到了韩雅脚上盖着的被子上,“麻烦。”他似乎打算出门,擦了头发,就开始换衣裳。 听到这句韩雅差点被气笑,知道麻烦你还不顾别人意愿扛着人就出门,带了人,这麻烦你就得解决。 想到这里,她脑光一闪,觉得自己有必要折腾出更多的麻烦,叫戚叡瞧瞧厉害,以后再不愿意带她出门,最好从此厌烦了她。 “另外,我想喝姜枣红糖水。” “自己叫去。” “我没鞋,也没钱。” 两个话很少的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倒是比不在一起的时候,多说了许多话。这场景随便让他们身边的什么人看到了,都会惊讶的下巴都掉出来,不都是惜字如金的人吗?凑一块居然吵得起来,也真是奇迹。 韩雅如愿的看到戚叡的脸上布集阴云,愉悦的笑了笑。 戚叡没跟她一般见识,唤了人,吩咐了煮她要的姜枣红糖水上来,月事带和鞋的事提都没提一下。 “喂,还有呢?”韩雅不依不饶。今天务必叫戚叡烦了他,正好,这里离京都不远,他原路返回就是。 戚叡没再搭理她,赶了伙计出去,自己也带上门一道走了。 姜枣红糖水端上来的时候,若雪和若南也找来了。韩雅并不意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若雪和若南找到她,只是时间早晚。 “他怎么你们了?” “若南被支开,我被制住了。”回话的是若雪,若雪和若南是亲兄妹,但若雪很少喊若南为哥哥,一般都直呼其名,若南也不在意,由着她喊。 韩雅吹了吹刚端上来的姜枣红糖水,小心的喝了一口。一口热汤下去,胃里立刻便得暖暖的,她的心情也没有原先那么差了。 “妙菱呢?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若雪回话的时候顿了顿,接着道,“妙菱去通知三少爷了。” 韩雅心里面一咯噔,通知三哥?三哥要是知道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追上来又是个麻烦...... “好了,我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先下去洗漱了,若南你洗漱完就去休息吧,若雪洗漱完还要过来一趟,我这里还有事情需要你做。” “是。”兄妹二人抱拳离去。 若雪来了,韩雅的心就放下了。被扛出来的时候,院子里不见她的人,她就知道该是戚叡使了手段。即便知道戚叡不会伤害他们,担心总是免不了的,现在看到人了,也知道其他人没事,她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晚,戚叡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亥时才回来,晚饭都没赶得上。这个时候韩雅就有些怀疑那青年书生选的这个,驿站是随便选的,还是刻意安排的了。 戚叡回来的时候,韩雅裹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着雨声,吃着松子,很是惬意。 “回来啦。”韩雅吃饱喝足,又洗了个热水澡,心情还不错。戚叡回来,就随口问候了一声。 “嗯。”戚叡掀开眼皮瞅了她一眼,便开始解衣裳。白天走的时候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现在却是一派轻松惬意,变脸倒是变得快。 他刚刚解了外袍,送热水的伙计就敲门了,“客官,您的热水到了。” 躺在床上磕瓜子的韩雅一听,心里的猜想,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这驿站估计就是戚叡自己手下人的店铺。他上来时候叫的水,这么快就上了,很有效率啊。 这地方外面看又破又小的,里面被褥床单什么的可都是上好的,不然韩雅也不会一上床就拿过被子裹脚。松子这东西说稀奇也稀奇,说不它也不,但一般驿站哪里会备着这东西?另外,这店也很安静,楼下没有吵嚷的客人,也没有隔间的声音传来,韩雅还能听听雨声。 但愿,这叡王爷这一行不是做什么坏事的。 她这边磕着松子,听着雨声,想些有的没的。戚叡拉了屏风,就在屋里洗起澡了。韩雅翻了个身,趴着吃松子。 出门在外,条件不比在王府里的时候,叫他出去洗,显得她矫情。所以对戚叡拉个透纱的屏风,就在屋子里洗澡的行为,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反而自觉的不去看。 她努力的忽视屏风后那人的动静,但眼睛管得住,移开就行,耳朵可管不住。那声音尽往她的耳朵里面跑,嗯,脱衣裳了......进水了......兑水......这些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听着,韩雅有些心猿意马了,脑海中禁不住开始勾勒美男搓澡画面......她觉得自己这样,嗯,挺不好的,便起身往外走,想要避开。 这时候戚叡从屏风外后面走出来了,这人只穿着一条白色亵裤,胸膛上还在往下滴水,头发上还在冒着热气,韩雅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继续往外走。 “干什么去?”戚叡擦着头发,掐住她手臂问。大晚上的不睡觉,晃悠什么? “去下茅房。”韩雅撒谎不眨眼。 叡王爷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松了手。 韩雅并不是真要去茅房,在外面晃了一圈,估摸着戚叡上了床,也灰溜溜的回来了,还别说,外面挺冷的。 进了房,戚叡还没上床,裸着上身,站在窗前擦头发。韩雅没说话,径直坐到床上。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视线从房梁上一下精确落到戚叡的臀部了,今天,这人打在她臀部来着。看着看着,她有些手痒痒。还别说,他的臀部形状挺好看的,翘得很,看着也结实,不知道一掌拍在上面是会陷进去,还是会弹出来...... 第25节 韩雅的视线太过灼热,戚叡察觉了。他关了窗过来,二话不说,大掌将她的脑袋摁进被子里,自己也跟着上了床,“睡觉。” 她看着恬淡,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盯着他看,决计没有什么好事。 第34章 故意 睡觉的时候, 韩雅觉得歇脚的地方是个清静的所在,第二天早上,却是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的。 “楼下干什么呢?”她没有认床的习惯, 只要有一张床,一床干净的被子, 在哪儿都能睡得很好。晚上睡得好,早上的精神一般都会好, 韩雅却不。她喜欢自然醒, 突然被吵醒,即便是已经睡饱了,她依旧觉得有些不快。 戚叡醒来有一阵了,自然知道楼下是什么人在吵。看了她一眼,自然移开视线,“是韩玉来了。” 一夜好眠, 韩雅的面色红润得很。有几缕头发散落在两颊边, 衬得她的皮肤越加白皙柔嫩, 叫人恨不得捏上一捏。 “我三哥?”韩雅没了睡意,掀开被子。 “嗯。”戚叡答应一声, 见她披了衣服就要下楼, 长臂一伸, 将人拦住,“收拾好再下来。”说完,自己先下了楼。 “哥俩好啊......” “大家好啊......” “六六六” 韩雅还没下楼,就在二楼楼梯口, 听到楼下清晰传来的划拳声,其中喊得尤其大声的一道,是她三哥。果不其然,下楼一看,她三哥正在和那个青年书生一起划拳呢。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大清早的就划拳喝酒。 再看看其他人,若南在做裁判,戚叡独自坐在邻桌。划拳双方出拳很快,裁判的眼力要很好,才能很快做出判断,这个活让若南来做,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两人划拳的时候,叫喊的声音很大,划的人很激动,看的人也是很认真。若雪抱着剑守在楼梯口,没有参与,但眼睛在往那里看,应该也是有些兴趣的。也是那划拳的两人能耐,就这么几个人,偏营造出了气氛热烈的感觉。 “三少爷输......” “三少爷喝......” 韩玉今天似乎有些点背,她下楼的功夫,就听到他输了好几回。若南用平静无波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胜负结果。 韩雅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若南人稳重,话少,从不参与这种人多的活动,今天倒是个意外。不排除韩玉逼迫的可能,但看看他脸上放松的神情,应该也是愿意的。 她下了楼,本该是担心她才追来的她的亲三哥,这个时候玩得正高兴,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她。韩雅也没往前凑,走到戚叡那桌,在隔着两个位子的地方坐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这个地方视线最佳。 她刚落座,戚叡眼睛往她身上扫了扫。然后在她看过来之前,挪开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坐了一会儿,妙菱就出来了,端着早饭。韩雅吃得精细,但凡出门在外,她的吃食都是妙菱在张罗的。这丫头,去哪儿都不忘自己的职责。没想到,三哥竟然把妙菱也带来了。 “小姐!”妙菱一见她,立即瘪了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韩雅看着她泪光闪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三哥欺负你了?”说罢往那边划拳划得起劲的人那看了看。 “没有,奴婢就是担心小姐。”妙菱从小就是和韩家兄妹一起长大的,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说了三少爷欺负她的话,回头,就是真正的欺负了,赶紧否认。何况,三少爷也确实没有欺负她。 她的委屈是可以理解的,前一晚,她才被刺客惊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被点了穴的若雪,她差点没被吓死。 若雪妙菱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面上看,她手脚勤快,又活泼,似乎更得主子宠爱。私下里,两人中拿主意的一直都是若雪。小姐被扛走了,若雪被点了穴,若南又找不到了。她一下没了主心骨,心里的惊惶是难以想象的。 妙菱没好意思说的是,一听小姐被扛走了,她当即就哭了一场。听了若雪的话,才勉强回神,匆忙去找了三少爷,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直到昨晚见了若雪若南她们,知道小姐没事,才稍稍放心。 现在看到小姐了,又委屈又欣喜。 韩雅拉过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熬了一晚上吧?” “没。”妙菱顶着一对黑眼圈否认。 韩雅也不拆穿,“先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咱们再细聊。” 李奇虽然在划拳,但也不敢全身心投入,始终留了一份心神在他的主子那里,主子一表现出不认同,他就得立马收手。没办法,谁叫他是人家的谋臣,在人手下混饭吃的,自然是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本分。 这个时候,他见那小丫头又要哭又要笑的模样,有些不明白了,这韩家人究竟是担心什么? 一晚上就追了两拨人上来,仆从手下追上来就罢了。他们本就是保护主子的,主子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这是正常的,可竟然连兄长都追上来...... 心思百转千回,李奇有些担心,也他们王爷的名声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堂堂一个王爷,带着自己的侧妃出一趟门,嗯,虽然这带的方式有些另类,那也是很正常的,也是在在情理之中的!瞧把人家兄长和下人给吓的,一波一波的找来不说,这小丫头看到完整的小姐,还这么欣喜...... 看来,王爷凶恶的名声是传得很远了。这趟回来,得想个法子给王爷正正名了。 李奇是个有计划有原则的人,他完成任务,喜欢分成大目标和小目标。扭转王爷的名声是一个大目标,小目标呢,就是先攻克王爷侧妃身边的人。嗯,就从面前这个侧妃三哥开始吧。 韩玉又输了,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的时候,正见对面那书生嘴角眯眼打量着他。他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这慈祥的目光是怎么回事啊? 戚叡带着的人果然不一般,他心里一瞬闪过万千思绪,面上却是不显,手上划拳动作也不慢,“五魁首啊,哈哈,赢了,喝喝喝。” 韩玉也不含糊,端着酒杯就一口喝干净了。 “不来了,不来了,没劲。”韩玉又输了一局,就收手了。 起身到自己妹子身边坐下,刚坐下就抗议,“说我欺负妙菱,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了?” 他说的是实话,韩夫人的教育很好,韩家几个小子都很守礼,调戏婢女的事情,他们一概不会做。反而因为韩雅和她们的情谊,多加照看。有一阵,京都的公子哥之间,盛行互相送婢女的,韩雅几个哥哥,抗住了压力,家里的婢女一个没往外送。 韩玉猜拳,一向是赢得多,输得少的。今儿倒是遇到个对手了,看起来喝了不少,脸有些红。他一落座,韩雅端起面前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水过去,“昨晚来的?” “嗯。”韩玉扬起脖子喝净了。不解渴,干脆自己提起茶壶,一手茶壶,一手杯子,自给自足。 他这样一派随意,戚叡也是脸色如常,等着伙计上早饭。 “怎么不叫我?”韩雅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尽管这人咋咋呼呼,神采奕奕的,但他昨晚应该是没怎么睡。 “你都睡下了,叫起来,还不得发火?”韩玉解了渴,伙计就摆好了早饭。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个包子到韩雅碗里。见戚叡黑沉沉的眼看过来,顺道给他也夹了一个,“王爷您也尝尝,这种灌汤包,是锦县特有的,京都很少见。” 戚叡移开了碗,摆明了是嫌弃。韩玉面色不变,伸直了的手绕了一圈,将那灌汤包送进自己嘴里。 他性子是有些冲动,但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一来戚叡的种种欠揍行为,都有王爷两字护着。二来他的妹子嫁了人,就是人家的人了,戚叡想带到哪里去,绝对不是他这个兄长能干预的。所以,即便心中有气,他也没表现出来。 韩家人把戚叡当什么了?当爷了,当权力很大的王爷了。 戚叡早上扛着人走的时候,动静搞得很大,制住若雪等贴身的人就算了,韩雅偏院里的人都被放倒了,就连鹦鹉欢欢都被封了嘴。这根本不是要带侧妃欢喜出院门的样子,却像是要杀人抛尸的。 这仗势,能不让人担心嘛?韩玉本来就将自己这妹妹当女儿一样宠着的,他自己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听妹妹被扛走了,还去向不明,他是二话不说,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到了才知道,原来就是出一趟远门。但他还是很想揍一顿戚叡,把他妹妹当什么了?说扛就扛? 两个男人的互动,韩雅见着了,她没说什么,只是动手给她三哥盛了一碗粥。戚叡见了,跟着将手边的空碗推过去。韩雅埋头喝粥,装作没看见。刚刚立到他身后的李奇眼明手快地给他盛上了,“王爷,有些烫,您忙用。” 戚叡冷眼看过去,李奇回了个腼腆的笑,“要不,属下给您吹吹?” “闭嘴。”叡王爷喝止。 “噗......”韩玉呛了一口。 李奇挠了挠头,很无辜的样子。 ------------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去?”韩雅搁了筷子,便问向韩玉。 “回去?”韩玉剔着牙,表情很讶异。 早饭根本没吃肉,不知道韩玉是剔什么。 他这些习惯都是少年时期,混迹江湖的时候学的,认为这样很潇洒。韩夫人拿着大棒守着叫他改,也没能改过来。这人的中二病到现在也没好,韩雅估计他这是治不好了。 韩雅见怪不怪,继续道,“嗯,你都见到我了。我好好的,就放心回去吧。” “不回去。”韩玉一口回绝,想了想,又接着道,“牙牙,你们这趟是要去邬镇啊。那邬镇可是乱得很,不像咱们都城那般安宁。哥不看着你,如何能放心?” 回去?他才不回去呢。回去了,韩夫人每天拿着鸡毛掸子问他什么时候成亲。京都门当户对、家世清白、待字闺中的小姑娘的画像,都在韩夫人手上捏着,只等他一有空,就狂轰滥炸,叫他赶紧选个姑娘,早日成婚,给她抱孙子。 “你跟爹娘说了吗?”子女出门在外,最担心的就是父母了。要是两人去叡王府找不到她,还不知道多焦虑呢。 “说了。爹娘要是知道你去邬镇,一定会让我陪着的”韩玉眼睛一亮,搬出父母游说。 “怎么说的?”可别说是,她被戚叡带走了。 “你管我怎么说的?”韩玉拒绝回答。 他这样回答,韩雅就知道三哥来的时候,就没跟父母说去处。人都追到这里了,赶他回去,似乎也不好。罢了,回头,她自己再给父母写一封信详细说明一下。 “王爷,您看?”韩雅看向戚叡,征询他的意见。韩玉不回去,自然是要跟着他们的,只是她同意了,还得戚叡同意才行。 戚叡一直觉得韩雅一家人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现在听着两人说着出门要跟父母报备的话,竟没表现出不耐。 韩雅问他的时候,也是出奇的好说话,“他愿意跟,就跟着吧。” 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韩雅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太好说话了,感觉有些不对劲。 队伍里多了几个人,到底不一样了。具体表现在,行进中,不似原来只有马车咕噜声和沉闷的赶路声,多了些人气。 这人气,主要来自韩玉和李奇两人。这两人相见恨晚,一天到晚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的话题从冒险猎奇,到小巷轶事,刺激新奇,有趣奇妙,加上两人称述的方式很是逗趣,惹得妙菱不时掀开轿帘往外瞅,不时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两人聊天说话是无时无刻的,聊到高兴处,聊到得意处,韩玉还会放开嗓子,嚎上两嗓子,自在得很。韩雅看着他快活的模样,想或许带上他或许是正确的。 “啧啧,那一次,小爷整整断了两根肋骨。就没修养两天,又上路了,这次运气都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路上啊......”韩玉开始讲自己的经历,当然,他是挑着厉害的讲的。 这一段讲的是他英雄救美的故事,后来还惹了一出桃花债,躲了许久。韩雅参与其中不说,还听过许多回,没有兴趣再听一遍。她放下轿帘,抓起手边洗好的青枣,“咔嚓”咬了一口。戚叡的马车上时刻备着新鲜的水果和可口的糕点,对于这一点,韩雅是比较满意的。 她在这边咔嚓咔嚓啃着青枣,对面看书的戚叡眼皮抬一下都不曾。这人也是绝了,明明是个武将,却不和三哥他们一起骑马,整天坐马车。 “你是故意的吧?”和戚叡一起的时候,韩雅反而成了话多的那个。 戚叡抬眼看他,不解。 “让我三哥一起去,你是故意的吧?”韩雅咬着青枣,用笃定的语气问他。 戚叡蹙了蹙眉,没否认也没有肯定。 “你去邬镇,真就是为了找道人?”韩雅连着吃了几个,拿手帕细细的擦着手。 “嗯。”叡王爷视线回到书上,漫不经心回应一声。 戚叡这一趟出来,说是给去大辰国请一位道人。嗯,在韩雅这里是道人,在旁人那里则是仙人。当今圣上出生就是嫡长子,顺顺当当的当了皇帝,接过先祖传下来的基业,勤勤恳恳的干了好几年。 许是开头那几年过于卖力,皇帝病倒了,那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好不容易医好之后,他开始执着于炼药,搜罗各处的仙人,陪着他炼药修道。希望能飞升上仙,再不济,也希望能混个长生不老。 太后生辰宴上,韩雅打量过皇帝,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人很瘦,话很少。他自己可能觉得是道骨仙风,很有仙人的气质神采。韩雅看来,就是掩饰不住的淡漠和漫不经心。 戚叡这一趟去,就只为了给皇帝找道人的话,韩雅是不信的。那些道人被人叫几声仙人,可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人,谁也不是餐霞食露的。不管是道人还是仙人,想成为人上人的多了去了。皇帝派人去找找,大多就乐颠颠的来了,谁都想在皇宫里的登仙台占一席之地。 这事,实在不值得叡王爷亲自走一趟的。那戚叡亲自去,是为了什么呢?韩雅想不明白。大辰国,国名里有个大,实际却是个小国,和景奢国的一个州差不多大。这样一个小国,出了一个道人,皇帝开开金口,都不用派人去请,大辰国就很乐意送来。 知道他不想说的,怎么问都没用,韩雅便没再追问。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书《大辰史志》,这书他看了整整一天了。 韩雅也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能成战神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点,倒是和她有些像,韩雅掏出她让若南买来的《邬镇游记》。 第26节 马车外面是韩玉清朗的声音,马车里面是静静相对着看书的两人。在某一个时刻,戚叡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戚叡没有费心隐瞒行程,只是低调行进。他办的是皇帝的差事,自是没有必要去掩饰什么的,低调也只是为了免去路途上一些不必要的应酬麻烦。 使进柳州的地界不久,得了消息的柳州刺史就带着一家老小和一城百姓侯在城门口,迎叡王爷一行去休息。 “下官许昌参加叡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州刺史是个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蓄着一指长的胡子,穿着一身正式的官袍,见戚叡下了马,小跑着上前行礼。应该是等了有一阵子了,他的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开了口,他身后的家眷仆从和百姓也都齐声喊王爷千岁。 “免礼。”戚叡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往前挥了挥。 许昌直起了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王爷一路辛苦了,下官府里备上了热菜,您随下官去歇息吧。” 戚叡轻轻颔首,“前面带路。” 过了柳州,再走一段路,就是大辰国了。连日赶路,大家都有些疲惫,他们必须得在这里调整一番。 “王爷这边请。”许昌微微躬身,先半步引着人往前走。 韩雅落后半步跟在戚叡右侧,两人身后是韩玉李奇等人,后面的才是刺史家人和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姐姐,那位就是叡王侧妃吧?真美。”说话的这位是刺史家的五姑娘许婉嘉,是姨娘生的庶女,二八年纪,生得粉嫩可人,穿着一身交领粉色襦裙。说话的时候,一派天真浪漫。 她身侧的姑娘,是许昌四女儿许婉宜,柳眉杏眼,唇不点而红,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秀雅细致。她没有听到许婉嘉的话,所以没有马上回话。她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前方的男子身上,带着一眼能看透的痴迷。 深邃而又俊美的五官,包裹在紫色贡品柔缎中,高大强悍的身躯,尊贵不可攀的身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几乎满足了她梦中人的一切条件。 她忍不住快走了几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叫她不甚满足。 “不过,侧妃娘娘还是没有姐姐好看,姐姐才是最好看的......”许婉佳自己说了一通,身边人都没有回话,脚步还加快了几分,她扯了扯许婉宜的衣袖,“姐姐?” “啊?”许婉宜急急收回视线,看向扯着她袖子的五妹。 “姐姐在看什么?”许婉嘉顺着她刚才看去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许婉宜目光闪烁,伸手拉住她的手,“没什么,五妹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侧妃娘娘很美呢。”许婉嘉又说了一遍。她是有意的,爹爹有意将攀上叡王爷,最有可能的是,送许婉宜给他。原以为,这叡王爷如传说中暴戾骇人,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今日一看,就是一个正常人嘛。 “嗯,是很美。”许婉宜之前一直在看叡王爷,没有心思看他身边的人,现在听许婉嘉提醒,抬眼看了看那女子,确实美得很。她的心里一阵失落。 “不过,没有姐姐好看。”许婉嘉眨巴着眼睛,笑着道。 许婉宜羞恼轻拍了一下她,“不许乱说,我哪里比得上侧妃娘娘啊?”话是这么说,但她眼角眉梢的都带了笑。比侧妃好看,那他会看到她吗? “好好好,不说便是。”许婉嘉笑着躲开她的手。 家教严的人家,断没有待嫁的姑娘在背后议论客人的,尤其,这客人身份尊贵。刺史正妻两年前去世了,刺史还有几个姨娘,一个也没扶正,反叫他的嫡女许婉宜管着后院。许婉宜一母同胞的哥哥做了知县,极得上司赏识,在许刺史这里,说话也有分量。有她哥帮着管理,这后院也算是被她治得服帖的。所以,这个时候,两人在队伍中小声说话,也没人上来训斥或者劝导。 许家姐妹两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韩玉和李奇都是有内力的人,都不用留心,就听了个十成。在江湖中闯荡许多年的两只狐狸,对视一眼,流光闪过。 白天,刺史大人就很是殷勤。晚上,他更是摆了宴席,请了歌姬,要给戚叡一行人接风。韩雅矫情劲犯了,推说不舒服,没去看热闹。 戚叡去了,宴席到一半,就回来了。韩雅问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他回说,“没意思。” “不是请了歌姬吗?怎么?”韩雅导着药,抽空看了他一眼。叡王爷果然不是一般人,柳州是出了名的产美人的地方。单看刺史那几个千娇百媚的女儿就知道,这地方出美人是名副其实的。刺史费心请来的歌姬还不定多貌美呢,有美人不看,半道离席,还说没意思? “唱得不好听,饭不好吃,酒也不好喝。”戚叡拿了桌子上放着的小瓶子递过去,“小心点。”他知道,她导的是毒汁,小盘里的汁水墨黑粘稠的,不知道毒性多强呢。 “放心,我手下有分寸。”韩雅笑笑,开始往小瓶里倒毒汁。 十几日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两人越来越适应对方的存在。说话,做事也有了默契。 这场景,戚叡是第一次见。见韩雅的手轻微晃了下,他眉头立即皱起,制止道,“你别弄了,递信给韩鄞,叫他送来就行。” 这么一双柔软的手,整天碰些毒物算什么? “没事,等二哥送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倒完一瓶,韩雅用热水仔细洗净了手,那帕子擦手,“你半道离席好吗?” “韩玉和李奇在。”戚叡打量着手里的小瓶,他的眼深沉如墨,“见血封喉?” “嗯。”再加工一下,就是最强□□。 戚叡将小瓶放到桌上,嘱咐韩雅,“收好了。等回京,我给你找几个人。” “不用。”韩雅拒绝,人她也有。但□□什么的,自己配置才放心。她拒绝,戚叡没接话,不知道听到没有。收好东西,韩雅突然问道,“我会使毒,你就不怕?”一个揣着毒药的人每晚睡在你枕边,和你同吃同住,你就不忌讳吗? “怕什么。”戚叡说着坐到床上,脱了鞋躺下。 韩雅转身看了看他,见这人侧着头,也在看着她。突然有些想笑,她也就笑出了声。 戚叡没说话了,等着她将工具清理干净上床来,才伸手搂过她,将头搁在她的脖颈间。晚宴上燃的香烛太浓,他有些不适。 韩雅没挣扎,由着他,反正他不会做下一步。许多天过去,她已经不排斥和戚叡同睡了。有时候,她先醒来,还会发现自己抱着那人的胳膊睡得香甜。她能抱着人家的胳膊睡,戚叡搂着她睡自然也是可以的。 ------------ 休整了一晚,一行人拒绝了许昌要带路的热情,上了街。韩雅有些东西需要亲自来购置,戚叡则是出来“视察”民情的。他需要的东西,自有幕僚备好。 柳州的果然是繁华的,一路走过来,酒肆茶坊随处可见,卖珠宝香料、绫罗绸缎的店铺比比皆是,还有街上来往吆喝贩卖的。这程度虽比不上京都,却比一般的州郡厉害多了。 有嬉闹的孩童追逐着跑过,李奇不用人吩咐,极有眼色的上前拦住。只见他半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嘴里喊着,“别过来了,再过来,叔叔要吃人了。啊呜~” 跑在最前面的扎着冲天炮的小子急忙刹车,停住愣了一会儿,确定这人他不认识。大喊着掉转身子跑了,嘴里喊着“叔叔吃人了”“叔叔吃人了”。后面不明真相的孩子见了李奇,也大喊大叫,嬉笑着跑远了。 李奇见孩子们跑远了,整了整衣冠,冲叡王爷拱拱手,一脸严肃的踱到到后面去。妙菱反应过来,用手帕捂住嘴,不时有笑声从指尖泄出来,这先生可真有趣。韩雅也仍不住笑了笑,真是个温柔的人。 “笑什么呢?”刚上街,就独自跑没影的韩玉这时候找到了他们,见大家都是一脸的笑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你去哪儿了?” “哦,取钱去了。”柳州做生意的很多,还排外,韩家人在这里没有店铺。所以,韩玉是上钱庄取的钱。韩玉说着,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什么给韩雅,“诺,给你买的。” 韩雅接过来一看,是一对珍珠耳坠。晶莹凝重,圆润亮泽,这是极好的珍珠。她是六月生的,一直将珍珠当做自己的幸运石,前世今生都很喜欢。 她的喜好,韩玉自然是知道的,碰巧见到了,就买来送给她。她看了又看,很是喜欢,“谢谢三哥哥,我很喜欢。” 韩玉听了,浑身舒坦得很,听她一声哥哥容易他容易吗他。挺了挺胸膛,下巴微微上扬,“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 “知道了。”韩雅笑着附和。 兄妹两你来我往的说着话,被冷落一旁的叡王爷就不高兴了,眼睛微微眯起。看眼色一流的李奇接收到讯息,即刻上前一步,右手搭在韩玉的肩上,“韩兄,上次说你那里有完整的象牙?” “是啊,怎么?”韩玉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在下打算买一些,这边详谈......”李奇搭着人就离开了人群。 戚叡是想单独和侧妃逛逛街,陪着她买了东西就回去。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走了一个韩玉,又来了两个“巧遇”的人。 “民女许婉宜参加叡王爷。” “民女许婉嘉参加叡王爷。 第35章 介意 来的是两个女子, 因为行礼,都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们的面容, 但光看曼妙的的身姿,轻盈的体态, 如玉肌肤,以及透着淡粉色的两颊和脖颈。还没抬头, 就知道十有□□是美人。 这是刺史的两个女儿, 许昌特意介绍过,戚叡等人自然是认识的。他扫了一眼面前行礼的两个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许昌当他说的话是放屁吗?交代了不用人领路,又让两个女儿出来拦路! 他心下不喜,却没大发雷霆, 只声音里带了冷意, “起来吧。” 身形像美人, 抬起头来,果真是美人。这两人本就长得好看, 佳人略施粉黛, 精心打扮后, 更是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韩雅嘴角微微勾起,许家这两个姑娘......今日看着比昨日更了。 穿了一身紫粉色纱裙的女子似乎更心急,戚叡的话刚落地,就迅速抬起头, 匆匆扫了一眼对面,又有些惊惶的低下头。 “参加侧妃娘娘。”她似乎才看到对面的韩雅。 眉目流盼,举止娴雅,男人见了,肯定会心动。 “免礼。”韩雅也是轻轻颔首。 “今日有幸......”那女子再次抬头,看向戚叡,眼中满是娇怯。叫人见了,恨不得拉入怀中,好好哄着。 “不是要去医馆吗?还不走。”戚叡却打断她的话,蹙眉看向韩雅。 “好,走吧。”韩雅答应。 “王爷。”看着在她面前走过的人,许婉宜急急喊出声,“王爷可是要去医馆?您初到此地,怕是不熟悉。民女从小长在柳城,哪里有什么,都知道,若王爷不介意,便让民女给您带路吧?” 昨日见了叡王爷,她辗转难眠。今日早早梳妆打扮好,在花园里转了几圈,就是希望能够碰到他。直到小翠打听到叡王爷一行人出了门,她又咬咬牙跟来了。 她爹是柳州刺史,她哥哥也是年轻有为的县令,她自己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自及笄之日起,求娶她的人都快将刺史府的门槛踩破了。可那些人都是一些想攀附他爹的人,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没有一个配得上她。所以,即便她才情样貌齐全,家世也不错,十六岁仍待字闺中。 因着有哥哥护着,她爹也由着她,没逼她嫁人。可她是聪明人,清楚的知道过了十六岁,最好的年纪过去,嫁不嫁人,就由不得她了。她没有把握再遇见比叡王爷更出色的人,让她更心动的人了。所以,她得抓住这绝好的机会,博上一博。 “介意,许姑娘自便。”两人独处的机会被打断,戚叡心中本就存着不快。若这女子只是打个招呼便离去,他可稍稍忍耐。若想一起,不行!光是出现就他觉得碍眼了,在他面前晃一整天?绝对不行! 许婉宜愣了愣,很快回神,微微一笑,“是民女唐突了,王爷既不用领路,民女便先行告退。” 她一让开路,戚叡就牵了韩雅大步离开,全不顾佳人心情如何。 许婉宜一直保持淡笑看着两人离开,直到两人消失在视野中,她才收了笑,脸上终于出现淡淡的失落。那人见到她的时候,眼中没有惊艳,好似她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明明......精心装扮过了呀。 “姐姐,你别难过。”等人看不见了,许婉嘉也收回视线,安慰她。 “我有什么需要难过的呀?” “啊?” “你这丫头,叡王爷和侧妃娘娘身份尊贵,要是有那不识相的人冲撞了,可怎么得了?我提议给他们带路,也是为了省些麻烦。他们若是不需要,也正常啊,我不难过,希望他们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柳城过得愉快。”许婉宜脸上带笑。 相比起难过,此时她更多的是懊恼。今日一举,实在太过冒进。皇家最是看中贤良淑德,她这样大胆上前,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造成不好的印象。另外,她该挑个没侧妃在的时候的...... 看着许婉嘉懵住的样子,许婉宜心情稍霁。管理后院这么些年,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许婉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还想看她笑话? 她刚出门拐个弯,就能见到正要上街的妹妹?她可不信,许婉嘉摆明了就是让她许婉宜打头阵,得了好,她跟着沾光。若是她冒犯了贵人,她就是跟着来看笑话的。桂院那对母女俩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不过是爹爹喜欢看家中和睦,大家合起来给他造一个假象罢了。 许婉嘉被噎住,讪笑着抱住许婉宜的手臂,“对对对,姐姐啊,都是为了贵人着想。” 啧啧,还真是厚脸皮,谁都知道,她上赶着给王爷投怀送抱,人家瞧不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还装得一副什么事没有的样子。 另一边,韩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表情有些怪异。戚叡的手很大,能将她的手完全包住。宽大的掌心里布满了茧子,因为常年使刀剑的缘故,虎口处的茧子更是厚厚的一层。和他给人深沉阴冷的感觉不同,他的手却极干燥温暖。 韩雅感受了一下,感觉似乎有电流往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流进了心房,麻麻痒痒,这感觉又从心房流向四肢,叫人悸动难耐。上次碰手的电流,她认定是摩擦起电,这次的感觉持久且清晰,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了。韩雅偏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想通过表情判断他是什么感觉。 结果......结果他太高了,她抬头只看到个坚毅的下巴。 第27节 她挣了挣被牵着的左手,没挣开。使力,执意要把手抽出来。 “别闹。”戚叡没松开,反而握紧了些,“人多,别走丢了。” 韩雅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牵着她为了防止她走丢吗? “没事,我跟紧你就是。” 正巧,前面有人卖艺,好些人围着看,人一下多起来。韩雅被挤了一下,戚叡非但没松手,还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他身后是跟了随从的,但没有了眼力一等,表现欲极强的李奇,其他人没有戚叡的示意,都不敢轻易上前。所以,这一路过去,就是戚叡一手半拥着韩雅,护住她,一手不断推挤开撞过来的人。 戚叡是练武的,手劲奇大,推人的时候手下没注意轻重。有几个被推了一把的人,龇牙咧嘴的按着被推过的地方,就要找戚叡算账。被他身后如狼似虎的随从盯着眼神压制,才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惹的,只得不甘不愿的作罢。 韩雅脸搁在戚叡的胸膛前,一下一下的刮蹭着,有些疼。她又挣扎不开,就往上窜了窜,努力将下巴放到戚叡肩膀上。正巧看到戚叡随从转身后,被压制的一个人冲他们背影大大的啐了一口,那口水落到最后面的侍卫身上,那人得意的大笑。刚才她就瞧见了,这人专门往大姑娘小媳妇身边挤。 她拍拍戚叡的肩膀,示意他停下一会儿,抬手往那人大笑的嘴里弹了一粒药丸。那人被呛了一下,弯腰猛烈咳着。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虫子飞进去了,伸手挖了挖喉咙,也没吐出什么来,恶心得吞了好几口口水。 能咳出来才怪了,那药入口即化。 第36章 打蛇打七寸 “你给那人吃的什么?”戚叡微微舒展身子, 靠在椅背上,一派舒适安逸。他极少有全身放松的时候,现在这模样, 应该是心情还不错。 顺福楼的生意很好,客人多, 上菜就慢了。韩雅他们点的菜还没上,她正埋头剥着荔枝, 听到戚叡问话, 便抽空瞄了他一眼,“没什么,不过闹几天肚子。” 拉几天肚子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妙菱心里快意,看着自家小姐的眼都是晶亮的。经过人群的时候,她站在小姐外侧, 也被那男人摸了一把, 到现在还恶心着。 马上要吃饭了, 韩雅不愿意多说,戚叡便也不追问了, 目光闲闲的落到对面剥荔枝的人身上。 盘子里装着的荔枝, 全身布满细小决状裂片, 上面还有一个个小小的凸起,看着很是粗糙。但那只是表面,看着极不讨喜的荔枝,被韩雅拿到手中, 丰润纤细的手指捏着荔枝翻看一周,找到上面的一条裂缝,食指和拇指用巧劲,轻轻一捏,便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剥下来的皮,连着整个荔枝,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剥出果肉,韩雅并不将它剥离才吃,而是嘟着嘴,红唇凑上去,使力一吸,这果肉就完整的吃到了。吃到果肉,她的腮帮子立即鼓了起来,荔枝的清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她愉悦的眯了眯眼,贝齿轻轻咬合,果肉里的汁水争先恐后的溢出来。汁水太多,唇上也沾了点点,把肉粉色的唇染得越发娇艳。这一番动作,她做起来赏心悦目。 戚叡目光落在她娇艳的唇上,突然有些口渴,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韩雅尚不知道危险,伸出小舌头,舔舐了一下唇边。戚叡盯着粉色小舌的目光一暗,看向窗外。 顺福楼的窗户是往里面开的,从这里能看到对面房间。那里坐着一对小夫妻,男人剥了一个荔枝送到女子口中,女子先是娇笑着躲避着。过了一会儿,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她张嘴咬下了男人指甲的荔枝,然后笑得很开心。 目光转回来,对面的侧妃正一颗接一颗剥着往自己嘴里送。 眼看着一盘荔枝要见底了,戚叡突然开口,“给本王一个。” “你不是说不吃吗?”韩雅剥荔枝的动作顿住,诧异的问。 “本王现在想吃了。” “给。”韩雅将面前装着荔枝的盘子往他面前推,她吃了好些了,不存在舍不得。 “剥给本王吃。”戚叡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动一下手指头都不愿意。 “自己剥。”韩雅拿了帕子擦手。 戚叡脸色突然冷下来,妙菱见了,怕两个主子起冲突,主动上前帮忙剥。 “让他自己剥。”韩雅制止。 “本王要吃侧妃剥的。”戚叡拒绝。 妙菱看着默契十足的两人,默默退下。 戚叡喝了一口茶,“韩夫人若是知道侧妃会使毒.......” 韩夫人眼中,韩雅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闺女,全不知道她在外面做的事情,若是叫她知道韩雅还会使毒,一定会被气到。 “我剥就是!”我剥就是。 不愧是戚叡,知道打蛇打七寸。 韩雅剥荔枝很有一手,三两下剥好一个,就要放入碗中给他。戚叡却伸手过去拦过她的手,凑上去张嘴咬下。 “味道不错。”如愿吃到,戚叡很满意。白嫩嫩的果肉入了嘴,满口溢满着香甜的果汁,甜滋滋地味道似乎能渗进心底。甜蜜,凉爽、清香,味道实在不错不错,“再剥一个。” 戚叡吃果肉的时候,嘴唇擦过韩雅的指间,温热滑腻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努力忽视这不适,又给他剥了一个。 第37章 瞧不上 戚叡出来一趟, 再回刺史府,脸上多了些怡然。 带着韩玉在柳城晃了一下午的李奇回来,还得了他一记赞赏的目光。这是什么意思?李奇心中一凛, 难道是怪他今天表现过多?恭敬的退出望月楼,心下打鼓的李奇没立即离开, 而是笑眯眯的走向守门的侍卫。 从侍卫那打听到顺福楼里发生了什么,李奇惊得长大了嘴, 好半天没合上, “等等,你说什么?王爷吃了韩侧妃剥的荔枝?” 王爷不是不喜吃甜的吗?另外,什么时候,王爷能随意吃别人剥的东西了? “对,王爷今日吃了两盘荔枝,全是侧妃娘娘给剥的。”侍卫如实回答, 说了这话,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便反问道,“先生,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咳”李奇轻咳了一声, “没问题, 你们好好守着。”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望月楼,脚步生风的走了。这楼是刺史备给王爷和侧妃娘娘住的地方,待久了, 王爷就该不高兴了。 刺史府桂院 “娘,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许婉嘉扯着一个少妇的袖子撒娇,“难不成他真的要把许婉宜嫁给叡王爷?她许婉宜配吗?” 许婉宜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出生就是嫡女不算,还有一个有本事又护内的哥哥。出门在外,谁都得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四姑娘。她呢,她就是许婉宜这躲娇花的绿叶,做她的陪衬,谁也不会高看她一眼。 许婉宜一个大姑娘还不管不顾的管着后院,她的零花钱都得从她那里拿。不止她,她娘她哥的月钱都得从她手里过。掌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后院,就压得她抬不起头来。若是许婉宜真嫁了王爷,那她,她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少妇保养得很好,有这么大年纪的女儿,看着却像是二十上下。见女儿不高兴,心疼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事还不一定呢。你爹是有这打算,那也得看人家王爷瞧不瞧得上她。” “可......”许婉嘉欲言又止。可许婉宜长得漂亮,为人处世又很有一套,没有人会不喜欢吧?她想这么说,但要她亲口承认许婉宜确实优秀,这很难。 “依我看,叡王爷是瞧不上她的。”周姨娘毕竟是在后宅争斗那么多年,眼光毒辣,“昨晚,多少公子哥儿的眼神没离过她身上,叡王爷除了和你爹说几句,眼睛就没往她身上瞟。还中途离开了,想来是觉得没意思。” “是这样吗?”许婉嘉一听,觉得是这样的,眼中的阴霾散去了许多。 “自然是这样的。你呀,还小,不懂男人心思。娘听说那叡王爷那侧妃娶进门还没不过数月,估摸着是新鲜劲还没过。昨儿马车刚到的时候,叡王爷不是还扶了侧妃娘娘一把?正是情浓的时候,许婉宜这时候凑上去,只会招人嫌。” “那我,我怎么办啊?”许婉嘉听了,又释怀又着急。叡王爷那样的男子,她也想嫁啊! “别着急,你听娘慢慢跟你说......”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叫人听不清楚那姨娘说的什么。 第38章 解语花 许婉宜望着得月楼的方向, 心中有些焦虑。这是叡王爷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明日便会离开。回程......回程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经过柳城。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吸引叡王爷, 她,她的心意怕是无处托付了。 外面都传说叡王爷冷血无情, 可在她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所谓无毒不丈夫, 不能够心狠手辣, 如何能成为大丈夫?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管着这刺史府小小的后院,就见识了种种龌龊。叡王爷那般的人物,更是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不狠毒,如何得到他想要的, 又拿什么守护? 更何况, 他也不见得就是个冷情的。前日下马车的时候, 她偷眼看了看,见叡王爷下了马车回身扶了扶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商户出生, 身份比不上她, 样貌才情, 她自认也不差。侧妃娘娘既能得宠,她自然也能得到! 另外,侧妃娘娘那种商户养出来的女儿,浑身充满铜臭味, 还不知道能不能帮王爷解忧。她就不一样了,她懂他,心悦于他。在他身边,定能做一朵解语花...... 只是做王爷的解语花,首先得留在他身边。她该怎么做,才能吸引他,叫他对她难忘呢? 许婉宜思忖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画儿,抱上素月,随我去一趟沉香亭。”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这次也不例外。 沉香亭是许昌花了重金、数月时间,造的一座亭子。那亭子设计极巧,就在后院正中间,四面都种上了花,东南西北四处又都留了小路,各个院子都能过去。每年这个世杰,沉香亭四周开满了花,府里的公子小姐都喜欢待在那里。闻闻花香,赏赏美景,是个不错的去处。许婉宜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喝茶弹琴。 主仆二人抱着琴到沉香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群人站在北面假山后。领头的那个身形高大,穿一身玄衣,是叡王爷无疑。 他们隐在假山后,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惊扰什么人......许婉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见到在沉香亭中央偏偏起舞的一人。 果然是她!许婉嘉! 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白色的纱裙,轻薄轻薄的纱裙随着她旋转跳跃的动作在轻摆,轻盈洒脱,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偶有风吹过,花瓣随风飘落,被她一双葱白的玉手接过。小心翼翼的凑到鼻尖,闭着眼嗅了嗅,等香气在肺腑间流转一周再缓缓吐出。陶醉的模样叫人好奇,她吐出的气息是不是也是甜的。 有蝴蝶飞过,她睁大了眼,屏住呼吸,似乎怕惊扰了那蝴蝶,缓缓凑近。等蝴蝶飞高了,她跳起来,像个恶作剧的小女孩,努力够蝴蝶。够不着,她也不恼,脸上挂着明朗的笑。 过了一会儿,她累了,坐到石凳上,手撑在石桌上,平复呼吸。娇喘吁吁、香汗淋漓的模样,女人见了都能脸红。 许婉宜站在树后,看到这一幕,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好个许婉嘉,她娘是狐媚子,她也是个狐媚子,一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第39章 无处不在 “咳咳”许昌站在叡王爷身侧, 不断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神色淡淡,不说好, 也不说不好。赶紧快步上前咳了两声,示意亭子里的人, 有人过来了。 他面上表现得惶恐,唯恐怠慢了贵人, 心下却有些得意的。他自己就是男人, 知道男人就是表面假正经,私下哪个不是喜欢左拥右抱的? 叡王爷没看上不用紧,所谓女追男隔层纱,女儿家使使手段也未尝不可,能达到目的就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亭子里的那人似乎睡着了, 动了动身子, 没起来。她背对着众人, 趴在石凳上,动了几下之后, 腰线凹下去, □□的身材很是显眼。 “嗯哼!”许昌尴尬的笑了笑, 又重重的咳了一声。 亭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终于醒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里面满是懵懂与委屈,叫人心弦微动。 韩玉李奇两人就看待了, 这刺史府的五姑娘前几次看见那么不起眼,今日瞧着倒是睡眼极了。不仅顺眼,还,还极美。 第28节 “还在等什么?叡王爷在这里,还不快过来行礼?”许昌见她不起身,又呵斥了一声。 许婉嘉这才完全清醒,急急跑过来,冲戚叡行礼,“臣女许婉嘉见过叡王爷,婉嘉不知王爷在此,耽误了王爷赏花的兴致,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她行礼的时候,因为跳舞散落在颊边的几缕头发随风清扬,清纯中又带了丝丝妩媚。 这回,韩玉李奇就没再被迷惑了。 许婉嘉起身凑近,说了这一番话,做了这一番姿态,韩玉就回过神来,人家的目标就是他这妹夫戚叡呀!偷眼瞅了瞅韩雅,想看看她什么反应,被她逮了个正着,兄妹俩眼神一接触,韩玉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视线。 他这妹子,占有欲很强,她的东西,别人休想碰一下,惦记也不行。这下,丈夫被人惦记了,心下不知道多怒呢。回头,他得避着点才行。 韩雅被她三哥看了一眼,正觉得莫名其妙,接着李奇也冲她递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懒得猜他们是什么意思,她专心的看着花间起舞的蝴蝶。比起看人看花,她更喜欢看蝴蝶。 “不必多礼。”戚叡颔首,不愿多说话。他面色平和,心中却有无数暴戾冲刷着,这女人无处不在!许昌教的好女儿,大白天的就衣衫不整的在后院跳舞,简直不成体统! 他心中不耐烦,话也丝毫不带温度,但话到许婉嘉耳里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多谢王爷。”许婉嘉努力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这是不打算追究她耽误赏花的雅致了呢。 她按照母亲的教导,缓缓抬起头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却是叡王爷绕过她到亭子中去了,她咬了咬嘴唇,朝走过她面前的侧妃娘娘行礼,“臣女见过侧妃娘娘。” 韩雅脚步顿了顿,随意摆摆说,“免礼。” 就耽搁说两字的功夫,戚叡就不耐烦了,“在那儿能看到花?” 这一趟出门看花,还是妙菱的提议。妙菱是个话唠,又是个喜欢新鲜的。从刺史府下人那得知,刺史府最好玩的地方便是沉香亭。花开时节,刺史大人还会请同僚过来饮酒作诗。妙菱转头就和韩雅说了,主仆二人在望月楼远远的看了一眼,沉香亭那确实是有一大片鲜花。她们下楼的时候,被戚叡撞见,便两拨人一起过来了。 戚叡这说,谁听那意思都是韩雅要看花,求着他过来了。 韩雅也不多话,赶紧低眉顺眼的走过去,在外人面前她就是叡王府侧妃娘娘,这角色肯定是要扮好的。 第40章 鸩毒 “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上茶上点心啊!”戚叡冷不防变脸,许昌吓得一哆嗦,赶紧吩咐身后站着的仆从上去伺候。 转头看到他那庶女还站着, “跟在为父身后。”他这几个子女,虽有嫡庶之分, 但都是他的骨肉。谁被看上,各凭本事, 他都是没话说的。 “父亲。”见许昌要带上许完嘉, 许婉宜不躲着了,赶紧上前。 “你来了?”许昌捋了捋胡子,见到人人夸赞的嫡女,心下更是得意。好好好,两女儿都是好样的,都带上。 “嗯。女儿想着来沉香亭练练琴, 没成想王爷和娘娘也在这儿。”许婉宜垂下眼眸。再不来, 你就要带着你的好庶女, 抢走好姻缘了。 许昌一听,眼角在画儿抱着的琴上扫过, 脑中立即出现一个好主意, 对许婉宜和蔼的说道, “王爷要在这赏花,王爷有为父陪着,你们两姐妹就去陪着侧妃娘娘吧。” “是。” “是。” 两姐妹对视一眼,又各自垂下眼眸, 掩下各自的心思。 许昌父女三人堪堪踏上沉香亭,戚叡就赶人了,“刺史大人这沉香亭造得极妙,如此美景,本王想和侧妃一起好好赏花。这里不用招呼,刺史大人公务繁忙,自忙去吧。” 许昌听了,心道这叡王爷竟还会说客套话,实在难得。他扬着笑脸道,“不忙不忙,王爷有所不知,臣的四女婉宜弹得一手好琴,她的琴艺在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让她给您弹一曲?” 说话间,将抱着琴的许婉宜往前推了推。 许婉宜刹时红了脸,一来是突然暴露在心上人面前,叫她心慌意乱。二来是她爹说的话,做的事,都像极了给人牵线搭桥的媒婆,让她很是难堪。 戚叡答非所问,“许大人今年多大岁数了?” “啊?”许昌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爷问许大人今年几岁了。”李奇重复了一遍王爷的问话。 不明白王爷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许昌老实回答,“臣今年三十有八了。” 他这个岁数做到刺史的人不少,但他的同窗中,做到他这般大的却没有,这一向是他所得意的。回话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捋了捋胡须。 戚叡坐在石凳上,眼皮撩一下都不曾,开始泼冷水,“许大人年纪不大,耳朵却不大好使,本王说的话,三番两次当了耳边风。莫不是身体有疾?若大人身体有恙.......” 话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一下,“若是身体有恙,本王给父皇休书一封,替许大人求求情,提早告老还乡也不是不可。” 许昌都年纪一把了,一点不会看人脸色,真以为他那两女儿是国色天香了?他就一定会去瞧上? 这停顿后的话,吓得许昌额头沁出了汗珠,他急急否认,“无恙无恙,微臣身子无恙。”然后提出告退,“微臣这就告退。” 许婉宜瞄了一眼英姿勃发的叡王爷,只看到个光洁的额头。不甘心的转头跟在父亲身后离去,她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叫王爷看到她。风头全叫许婉嘉抢去了,如何能行! “那是你的手下,无缘无故吓人家做什么?”等人走了,韩雅坐到戚叡对面,悠然问道。 不听话的手下有什么用,再是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时吓唬吓唬,敲打敲打,才能一直听话。戚叡以为,这些驭下之道,说了,她也不会明白。 便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想和他们一起赏花?” “没有,咱们自己赏就挺好的。”韩雅断然拒绝。许家两姑娘明显是看上戚叡了,看他就像是狗看到肉骨头,两眼冒光的。留着,她看着碍眼。再怎么说,她还是人家侧妃呢,当着她的面,明晃晃的“勾引”她的合法丈夫,即便她和戚叡光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她看着也膈应。 许昌的沉香亭确实建得好,亭子是建在一个小山包上的,视野极好,一眼能看尽山包上开满的花。 看了会儿花,韩雅状似无意的问道,“明日咱们什么时候走?” “怎么?”戚叡斜着眼看她。 “没怎么,你就说什么时间走。”她不会明说,派了若南去办了点事,担心他赶不回来。 戚叡见她没说实话,擦着边问,“你的暗卫里有个叫若南,去哪儿了?” 韩雅瞳孔极速收缩了一下,正色道,“你问这干什么?” 她的反应,戚叡尽收眼底。他眯了眯眼,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随便问问。” 韩雅的个子不矮,但戚叡高,导致两人身高有十几二十公分的差距。面对面坐着问话的时候,韩雅是稍稍仰着头的,戚叡觉得有趣,便有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她。 李奇站在自家王爷身后,咧着嘴无声的笑。他们王爷,终于终于开窍了,还会逗弄女孩子了。这就是千年铁树开了花,枯木逢春啊。 他是第一个见到王爷逗女孩子的,回去再跟同僚喝酒,就不愁没话说了!韩玉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得意,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即便韩玉朝他投来的目光与看白痴无二,他还是没有任何收敛。 韩雅也感觉道戚叡是绕圈子逗她,赶紧将话题引回来,“你就说吧,明天什么时候走?” “原因。” “我得早点收拾啊。” “午时。” 午时......午时应该能赶得回来。 韩雅和戚叡说话的时候,手上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糕点玩。静下来思考的时候,手上把玩糕点的动作就很凸出很明显了。 戚叡见了,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粮草的重要性。他很珍视粮食,没有一点富贵人家身上铺张浪费的影子。他自己珍惜粮食,也见不得别人浪费粮食。 见韩雅这样随意地把玩着一个做好的糕点,眉头都快打成结了,“你手上拿着的,吃不吃?” “不吃呀。”韩雅瞅了瞅手上拿着的糕点,如实回答,这个不能吃呀!如果是能吃的,她也不会拿在手上玩来玩去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她也还没洗手,这么把玩,不是糟践粮食吗? “不吃给我。”戚叡伸手过来拿。 韩雅迅速躲开,“都说了,这不能吃的。” “怎么?”戚叡知道韩雅的能耐,所以并没有她的话当任性,认真问她。他表情严肃的时候,无端透着一股凌厉,咄咄逼人。 韩雅跟了他一段时间,已经习惯他动不动就散发出这样迫人的气势,所以也只是挑了挑眉,面色如常的吐出两个字,“鸩毒。” 两字一出,倚在栏杆上,半眯着眼,享受清风拂面,暗香涌动的韩玉刷的睁开眼,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踱着步子,悠悠的坐到韩雅身侧。 表面上看花,实际上心神全在王爷和侧妃娘娘对话上的李奇也做出反应。他的右手迅速的掩到袖子下,镇定的在沉香亭四周张望了一下,收到安全的讯息后,不着痕迹的朝戚叡靠近,以护卫的姿态在他身后站定。 若雪和妙菱本就是站在韩雅身后的,这个时候更是脚下用力站住,才能不叫自己慌张。 最胆小的妙菱,看看这个主子,看看那个主子,心里委屈得很。好好的出门赏个花,也能碰到这样扫兴的事情,这是流年不利! 看到围在沉香亭四周的叡王侍卫,又瞅了瞅,对面纹丝不动的戚叡和韩玉两人,小丫头心下稍安。对了,叡王爷可是战神,三少爷也是靠谱的,不论如何,他都不会丢下小姐。有他们在,不会出事的。妙菱摁住不听使唤,兀自抖个不停的手,安慰着自己。 “柳州刺史看来是好日子过腻了,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王爷,要不要我去......”李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明白,李奇这是动了杀意。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话多得离谱。关键时刻,却像变了一个人,眼力全是骇人的狠劲。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戚叡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看向韩雅,似乎想听听她的意见。 韩雅将手上的糕点举高,凑到眼前看了看,又嗅了嗅,“这毒,确实是鸩毒,这种毒取自鸩鸟。这种鸟很罕见,景奢国就没有发现过,鸩毒也非常少见,刺史想来是找不到的。 韩玉见她还将那有毒的糕点拿在手上,一把将她的手截过来,把糕点丢回盘子里面。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手,“说了多少回,叫你少碰有毒的,就不能长点记性?” 韩雅由着他骂,一句不反驳。 韩玉还想用帕子蘸茶壶里的茶水,给她擦拭。韩雅提醒了一句,“茶里面也有毒,剂量更大。” 他才罢了手。 “韩侧妃以为,这事本王该如何处理?”许家端来的茶水有毒,但侧妃以为,这毒寻常人拿不到手,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想听听侧妃的意见。 “我不知道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的第一幕僚就站在他身后,不去问,问她干什么? 两人说话间,戚叡伸手,非常自然从韩玉手中抢过他侧妃的手,拿了自己的手帕擦拭。 听了韩雅的话,他思忖一下,吩咐道,“去将许昌带过来,还有厨房经手糕点茶水的人,一并带过来。” 吩咐李奇的时候,戚叡眼神没离开过韩雅身上。韩雅也不管,他看或者不看,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或者他以为他是一个有菩萨心肠的人,会拦着他,叫他别去查许昌一家人吗? 于情于理,许昌家下人端下来的糕点茶水上有毒,这许昌都逃不了干系,不管是不是他主谋。贵人吃的东西哪能这么随便?戚叡要追究,只能算是许昌他自己倒霉。 很快,许昌和一众厨房里的人被带了过来。刚开始发现这糕点上有毒的时候,李奇满脸的杀意,感觉他会按耐不住杀个把人泄愤。 但现在,戚叡叫他把人带过来,他就真的只是带过来。注意这里用的是带而不是押解,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词。 韩玉看着李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想:呵,还真是会伪装,刚刚还火冒三丈呢,这么快就心平气和了? 许昌是个人精,他才离开,王爷的侍卫就过来带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但看沉香亭里坐着的人都安然无恙,和他离去的时候没有两样啊。看不出什么,他诚恳的见礼,“臣拜见王爷,侧妃娘娘,不知王爷叫微臣过来,有何事吩咐?” “刺史大人,本王在你家亭子赏花,是碍着您什么事了吗?或者是惹您不高兴了?”戚叡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一开口,妙菱就被吓得心颤了颤。她本来就怕戚叡,现在他这样旁敲侧击的说话,让她觉得比冷着脸色有话直说的王爷还要吓人。 第29节 “臣不敢。”许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但听得出叡王爷说话是带刺的,心中惶恐,赶紧又拜了拜。 戚叡抿着嘴不说话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韩雅的手,似乎在安抚。 “是侧妃娘娘有什么不适吗?微臣......”许昌小心翼翼的揣测。 他的话被李奇打断,“王爷吃的糕点里面掺了毒,许大人您怎么说?” 许昌一听,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努力稳住身形,拱手道,“请王爷明察!臣万万没有这个胆啊。” “没有?没有,王爷的糕点茶水里是谁下的毒?这可是你手下人亲手端过来的,我们动一下都不曾!”李琦疾言厉色,步步紧逼。 他是跟在戚叡身边时间最长的人之一,自然知道戚叡这一路走得多艰难。在前线为国家打仗的时候,被各国刺客盯着,处处需要提防也就罢了。回来自己的国家,还是一样要提着心。确实让人气恼,也让人心寒。 他心中,王爷的安危最重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人,给王爷端上有毒的食物,是犯了他的忌讳。 “王爷明察,这糕点和茶水,原是厨房备着与臣吃的,匆忙间知道王爷要过来赏花,臣这才吩咐厨房带上的。绝不能是下了毒的呀!”要是他授意,难不成是自己想毒死自己吗? “王爷,你这么温声细语的,没人会主动招认自己下了毒的,打一打,估计会有人愿意说实话了。”韩玉在一边火上浇油。 他也是生气的,要不是他妹妹识毒,不然今天他的妹妹就跟着王爷交代在这儿了。他妹妹要是没了,这一群人给她陪葬都不够。现在只是打一顿,都是便宜他们了。 在他看来,抛开许昌有没有下毒,是不是主谋或者是同谋这些问题。单论他刺史府下人给王爷侧妃端下了毒的糕点,他许昌,这一群人都该打,长长记性才好。 还别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韩玉和韩雅两兄妹想一块儿去了。 “如此,厨房里的人每人先打二十大板,看他们招是不招。”大舅子说什么他就说什么,戚叡这一下表现得像十足的一个,被侧妃一家人谗言蛊惑的王爷。 李奇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将人拖到凳子上开打。 “慢着。”远远的传来一声喊停,声音清脆,是个女声。 许婉宜,提着裙子匆匆跑过来,到戚叡跟前盈盈一拜,“王爷,平日里家父最是敬佩您,教导几个兄弟都是以您为榜样。叫他们多向您学习,即便做不出保家卫国的大事,也在家里也要修身养性,为百姓做一些好事。他断断做不出,在您的糕点上下毒的事呀!” 戚叡不喜欢女人,对女人仅有的一点耐心都给了韩雅。许家的两个姑娘三番两次出现,本就惹得他不快,现在又在他办事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打断。 不耐和这姑娘唧唧歪歪,他挥挥手,就打算让人开打。 韩雅适时拉了拉他的手,“就让刺史大人和许四姑娘看看这糕点有没有毒吧。” 不等他回话,韩雅又冲李奇说道,“麻烦先生去牵一条狗来。” 李奇见自家王爷没否认,眼神黏在侧妃握着他的手上,转身寻狗去了。 韩雅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看戚叡做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在想,戚叡对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信心?万一她说的是玩笑话呢?万一她闻错味道了?就凭他一句话就这么兴师动众的,真的没关系吗? 刺史父女两咬定他们没有动机给王爷下毒,若现在不证明了这里面确实有毒,事后,传出去,可能就是她这个侧妃无理取闹,非说糕点里有毒,惩处了刺史府的一众人。 李奇很快找来一条大黄狗,估计是随意在街上找人买的。他办事滴水不漏,狗主人也来了,免去刺史大人说狗原先就是下了毒的。 将那有毒的糕点,弄碎了,喂了它一点。刚才还活波乱跳的狗,立马翻着白眼,踌躇着倒地了。 那狗咽气的时候,许昌的脸上汗如雨下。他哭丧着脸,为自己的辩解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口。还有一个叫他后颈生凉的原因,这茶水糕点,原是给他的!要是他吃了,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他吃,他死。王爷吃了,他谋害皇族,还是他许昌死。这,这分明是有人要害他呀! 许婉宜的脸色也很不好,一片惨白,咬紧下唇,说不出话来。这样血淋淋的画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小到大,她连杀鸡都不曾见过,如何能接受这么一只,活生生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消逝! 她看了看,石凳上坐着的,叡王爷和侧妃娘娘,这两人都是面不改色的。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韩玉意味深长地在她的脸上扫了扫,没说话,眼里满是兴味。 不用特意嘱咐,李奇就将厨房里做事的全拉过来了,一个一个问过去,都说没做过手脚。刺史府做事的人,往常在柳城,他们才是横着走的。被提拉着、喝斥、恐吓的经历,却是一次也没有的,当下全吓傻了。一群人,哭喊着说自己是冤枉的。 他们私下是会吹牛,会占小便宜,也会为厨房里面采购一职有些争执心机。但往主子吃食上下毒,这种掉脑袋的事他们万万做不出来的。 一遍拷问,并没有问出结果来,李奇脸上丝毫不见沮丧,反而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再拷一遍。这轮可就不是简单的问话了,不管男女,一律脱了裤子,摁在凳子上打板子。” 那些仆从一听,哭嚎得更大声,挣扎得更厉害。不过,侍卫都是练武的人,他们轻易挣脱不掉。 李奇指了指一个藏在人群后的小姑娘,“她先。” 那小姑娘一听,惨白着脸,不住后退,嘴里不住喊着,“不,不是我,不是我。” 这个时候任何哭喊毫无意义,侍卫不会听她的话、直接拖着手臂就要脱去她的裤子,这姑娘死死的捂住裤头,哭得凄厉,“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前些日子,陈大哥找到我,说,说......” “说什么?快点说,说清楚点”刺史大人一听有转机,急的往前走了一步,呵斥着她快说。 那姑娘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她也不敢擦,“陈大哥说,他爹在刺史府卖命卖了一辈子,他爹一走,大人连完全忘了他爹。他不过是赌了一把,就将他赶了出去。他就想给刺史大人的饭里下点泻药,让他让他吃吃苦头。他求我帮忙,缠得厉害,我就答应了。” 这姑娘说到最后干脆闭着眼睛一鼓脑把全部都交代了,交待完,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刺史大人听完缘由,气得头顶冒烟儿,他疾步过去一脚给了她一个窝心腿,“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吃我的,穿我的,还要帮着外人,谋害本大人。这陈大,你也知道,他就是一个登徒子啊,就是一个赌徒,要钱不要命的。你这白眼狼居然帮着他,谋害本大人!” “陈大又是谁?”李奇不想听他训丫头,便适时插嘴。 “回先生,陈大原是我府里的一个园丁,他爹,之前就是府里的园丁。他爹是个好样的,勤勤恳恳,沉香亭的花儿就是他种的。他去世之后,陈大接替他做了园丁。一开始,他也是个勤快的,只是后来染上了赌博的坏习惯,还带着府里的一众鬟小厮聚众赌博,本大人撞见了两次,第三次直接撵出去了,没想到这人还心怀恨意,伺机报复。” 第41章 雪花膏 刺史大人说着说着, 又是一股热气往上涌,总带着三分笑的脸此时涨成猪肝色。 他做官这么多年,中规中矩, 与人为善。官场上的明枪暗箭不知道躲了多少,才有今日的地位。现在居然被一个下人在背后阴了一把, 陷入如此境地,他越想越上火, 顾不上在王爷面前的仪态, 指着那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烧火丫头破口大骂,“你说说你,本大人自认从未薄待下人,你怎么就那么狼心狗肺,要帮着外人谋害本大人呢?啊?谁给你的胆子?” 李奇没有兴趣听刺史大人训斥下人,打断了他, “刺史大人, 现在不是教训下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陈大。” 按这丫头的交代, 应该是那叫陈大的下人,记恨于刺史大人, 想给他下毒。阴差阳错之下, 这有毒的糕点被端到了王爷的桌上。但平民百姓接触的最多就是老鼠药、泻药或者是砒霜, 而下的这个毒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毒,那可是一招致命的,沾到一丁点儿,立马就能要了人命。 这不合理的地方不能够轻易的放过, 得马上找到陈大问清楚他这毒的来源。 “是是是,先生说得是。”许昌缓了缓呼吸,拱手认同李奇说的话。 “刺史大人,可是知道那陈大的住处?” “知道知道。”刺史大人不自觉的抹了抹额间的汗水,连连点头。 “便有劳刺史大人带个路吧!” 许昌看了看戚叡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便躬了躬身,“先生,随我来。” 陈大的住处离刺史府不远,半个时辰,俩人就走了一个来回。 “王爷。”再回来,李奇的脸色并不好,“人死了。”他压低了声音,沉声说了三个字。 三个字出口,在座的人心思各异,总归不是轻松的。 若陈大还好好的活着,那还真有可能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罕见的鸩毒,用来报复许昌。现在人死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陈大要毒害的是叡王爷。 叡王爷这一路的安宁,是前面派人清路,后面派人断尾如此得来的。如此严防死守,竟还是被人钻了空子,韩雅觉得前路必定更不平。 陈大死了,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原本捂着胸口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哭不出来了,看着地面上的一点目无焦距地出神,似乎是被吓傻了。 “怎么死的?”戚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对陈大的死亡,他并不感到意外。 “宿醉,窒息。”怕污了侧妃娘娘的耳,李奇说得含糊。 他们去的时候,那陈大头脸泡在自己的呕吐物中,看着像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的。死状说不上凄惨,但总够恶心。 戚叡稳稳的坐在上位,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点着桌面,“刺史大人怎么看?” “微臣万万没想到这陈大,心思如此深沉,他有错在先,微臣不过是训诫了他几句,他就一直记在心里,胆大包天竟能做出这种事情。微臣的好,他是一点不记得了呀,想当初,他家穷,他娘跟着卖货郎跑了,爷俩饿得面黄肌瘦的,微臣请了他爹来帮忙,才有他一口饭吃。这些好,他都不记得了,不想着报恩就算了,还想谋害围成。好了,现在报应来了,他自己喝酒喝死了。他,他死不足惜!”许昌说了一堆话,中心意思是,陈大恩将仇报,想毒害的是我许昌,对象绝不是您。 “本王姑且就信许大人一回。”戚叡似乎没打算为难许昌,认可了他的说法,只他下一句听着却不像是要绕过许大人,“只是,刺史大人治下不严,又怎么说?” 许昌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清楚,出了这等事,府里出了这等事情。即便不是出于他的授意,他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他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丢了性命。 看这个意思是叡王爷也不打算要追究,所以他真的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王爷要交代,那简单,谁做出这种事的,谁来给交代。陈大既然已经死了,那么烧火的小丫头就得负全部责任,“伙同外人谋害主子,天理不容。差点误伤了叡王爷,罪加一等。来呀,把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没见识的东西,真是活腻歪了。被人忽悠几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大人,大人冤枉啊。” “小姐,小姐,求你,求你救救我。” “奴婢不知道那陈大送来的是□□呀,奴婢只是以为,奴婢以为那里面装的是泻药啊,大人吃了不过闹闹肚子......” 仆从一靠近,那小丫头就突然回神,凄厉哭喊着。但没人上前帮她说话,她说是陈大指使她下的毒,她自己毫不知情。可是陈大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能保证事实就如同她所说的一般呢? 惹恼了叡王爷和刺史大人,她就得付出代价。 “住口,要本大人闹肚子就不是什么大事了?还敢喊冤枉。把嘴蒙上,拖出去拖出去......”刺史大人吩咐着,语气急不可耐。 快拖出去打死吧,把这个罪魁祸首打死了,事情就了了。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他承受不住了。 刺史大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心下正嘀咕着。变故发生了,那丫头挣开制住她的两个仆从,往上位扑过去。 她原本是一副手无缚鸡的较弱模样,拖她的又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从,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大意之下竟叫她得逞了。 扑过去的同时,她的袖子下,撒出一堆白粉。 “掩住口鼻,屏住呼吸。”见情况不对,韩雅急急喊了一声。 李奇反应极快,在那丫鬟飞身过来的时候。袖子一挥,白光闪过。 白粉散尽,那丫鬟躺在地上,身上插了三把飞刀,一把在眉心,一把在胸口,一把在腹部,刀刀致命。那人以诡异的扭曲的姿态躺着,眼睛圆睁,嘴角流血,飞刀插着的地方还在往外流血,只是人已经没气了。 屋内,一阵寂静。 那些仆从见到死人,惊叫之后,被李奇用眼神一一扫过,便闭紧了嘴巴,跪趴了一地,瑟瑟发抖。家眷则挤挤挨挨的躲到刺史大人身侧,也都不敢轻易出声。 刺史大人,见到这一幕,刚退下的冷汗又冒出来了。他心里只想骂人,去他姥姥的!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原来以为是王爷路过柳城,歇在他刺史府。接下来的就是他许昌结实贵人,受到提携,然后在近不惑之年的时候升官发财。或者是王爷看上他的女儿,两家结亲,从此他在京都有了人,能安心顺意的渡过下半辈子。他的官路在往上走一走,或者他的女儿找到一个好姻缘,都是他所期盼的。 事与愿违,他的愿望很美好,但老天爷偏不叫他如意,接二连三的出事。开始是他不会眼色,没讨得王爷的欢心,赏识更加谈不上了。接着是糕点上面有毒,原以为就是一出意外。没想到这丫鬟还是个刺客!傻子看都是一场预谋已久! 这下,他许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腿软得厉害,稍稍撑着女儿,才不至于瘫软在地上,丢了脸面。他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心下想着应对的法子。只是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流,怎么流也流不完。 许婉宜撑着自己的父亲,她也需要靠着父亲,才能稍稍得到一点安慰。她是聪明的,这一番事情发生,立即想到种种,后面的干系。她恐怕,进不了叡王府了。 听到刺史府下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韩雅挣扎了下,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见戚叡闭着眼睛,她眉头皱了皱,他刚刚没闭眼? 她喊出小心,戚叡就眼明手快的把她拉到了怀里,将她整个人的头埋在他的胸前,掩住她的口鼻。他自己似乎没来得及闭眼睛。 事故发生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两个男人都及时作出了反应。坐在她下手的三哥扯了她一片衣角,身侧的戚叡则是把她整个人抱到了怀里。 第30节 抿着嘴,掏出自己的白色手绢给他擦了擦,“王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疼。” 韩玉见见不到戚叡装模作样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看得清楚,那刺客把粉散过来的时候,李奇挡了大半。他们这儿,根本就没有多少飘过来多少。现在过去看,李奇的背上估计全是粉末。 “可是进了东西了?”韩雅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若不是顾着她,戚叡完全不会中招的。 “不知道。” 李奇亲眼看见,王爷的眼睛里根本没进什么东西,是被侧妃的袖子和头发甩到了。但这个时候,他很识相地没有说话,王爷说不知道,那么就应该是进了东西。 戚叡一动不动的由着侧妃给他擦了眼睛,见她要掀开眼皮查看,把人放回了座位,“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了?”见他眼睛有些红,韩雅不放心的问。 “嗯。”戚叡轻轻应答一声,转头看向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吗?” “明日本王就要启程,事情就交由刺史大人负责吧。” “本王倒是无碍。只是侧妃受了些惊吓……” “臣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戚叡满意的点头,起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 韩雅看着从刺史府抬出来的箱子,有些讶异,“这个柳州刺史,还挺有钱的。以他的俸禄,不会有这么多吧?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是他一些是商人朋友送的,大部分是他正夫人的商铺上赚来的。”戚叡靠在马车上,懒洋洋的回话。许昌送的东西,昨晚李奇过目过了,全是真金白银。能让韩家的女儿咂舌,这柳州确实是个富饶的地方。许昌积累这些财富的时候,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那你信他说的吗?”她倒是不知道什么商人朋友,还会互相送金银首饰。 “本王,自然是信的。” 韩雅:...... 她觉得自己不说话的好,过了一会儿,看着因为多出来的箱子,而壮大的队伍,韩雅放下帘子,忍不住问道,“那,我也不缺这些东西,咱们带着不是累赘吗?”要不要先送回京都叡王府偏院? 后面半句没说成,就被打断了。 “本王有用。”戚叡挑眉,谁跟她说的,这些东西是给她的? “你有用?这是刺史大人送给我,给我压惊的。”韩雅一听,不愿意了。有他这样的吗?三言两语就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了。 “这是本王开口要来的。”戚叡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另外,本王希望侧妃明白,你的东西就是本王的。” 韩雅瞧了瞧他的神色,脸沉着,是动怒的前兆。她抿了抿嘴,没跟他强调一遍,他们两个是有协议的。 戚叡记性应该不差,但好几次,他说话办事,让韩雅觉得他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两人之间的协议了。她强调过几次,他还是一如既往,韩雅也懒得时刻提醒着。只希望最后协议到期,这人能信守承诺! 清泉宫 已经是深夜了,贤妃的寝殿还亮着灯。 一个宫女伸着脖子站在门口,不时往门口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没一会儿,偏门那出现了一盏灯笼。看到隐约的人影,那宫女快走了两步,到偏门去迎人。 凑近看,这宫女原来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冷烟。见了人,她先压低了声音,急头白脸的训斥了一顿点灯引路的人,“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能点灯,不能点灯,怎么转头就忘?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从不放在心上啊?” “奴婢,奴婢记得大姑姑的话,只是这天太黑了,不点看不到路啊。”小宫女低声解释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这天阴沉沉的,没半点月光,不拿灯笼,如何能看清路? “看不清,就走慢点,平日里多熟悉一下宫里的路,摸索着也能过来......”冷烟继续压低了声音训斥,摆明了她不愿听小宫女的解释,左右是她的不是。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清泉宫,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事要是被发现,那可不是打一顿板子的事情,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行了,冷烟,带我去见表妹吧。”跟在小宫女身后的人突然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带着一股阴冷。看身形,听声音,是个男人无疑。只这人带着黑色的斗篷,微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冷烟听了男人的话,即刻缓了脸色,微微福身,“大人请,娘娘候着您许久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站住回头,呵斥那小宫女,“还不快把灯熄灭了?!” 小宫女手忙脚乱的熄灭了手中的灯笼,周围立马一片漆黑。等那两人走远,她们身侧的树枝晃了晃,发出细微的声响,声音入耳,小宫女脸色一片惨白,身子僵住了。没风,根本没风,这声音哪儿来的?她脑中飞快闪过在小姐妹那听过的鬼怪故事,以及这院子里死过的那些人。小宫女越想越心惊,丝毫不敢抬头往上看,哆嗦着跑远了。 寝殿内,贤妃坐在梳妆台前一下接一下梳着头发。她打量着铜镜中的女子,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娘娘。”冷烟在门口喊了一声。 贤妃的手顿了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喜悦,又很快暗沉。她搁了梳子,理了理衣裳,“进来吧。” 冷烟推开了门,躬身请那戴着斗篷的人进去,自己则带上了门,守在门口。 进去的人揭了斗篷,却是个三四十岁年纪的中年男子,斗篷里面穿的是上好的绸缎,身躯凛凛,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 只见他脱了斗篷,不紧不慢的走走到贤妃身后,两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着“表妹,许久不见,表哥想你了。。” 熟练的动作,自在的姿态,不难看出,这人对清泉宫很是熟悉。 “想我?”贤妃并未转身,拢了拢头发。看着镜子中男人喜悦的眉眼,心中一阵刺痛。 “嗯,算来已有半月不曾见过了,表哥自是想你的。”男人说着话,搁在贤妃肩上的手缓缓往下,眼见着就要摸上贤妃胸前的浑圆,被她一巴掌打开了。那男人摸着被贤妃打红了的手,蹙眉道,“表妹?” “听说,表哥府上新纳的偏房有孕了?”贤妃接着问,漫不经心的语气。 “你是知道的,这都是族里的意思......” “不必说旁的,表哥只管回答我,是也不是。”贤妃打断了他试图狡辩的话,族里的意思?他当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镇西侯府的事全是由他说了算,他若不愿意,没人能逼他! “表妹,这事我慢慢跟你说。”来人将手再次搁到贤妃的椅子上。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女人。 “是也不是?”贤妃不愿听那男子再多说,步步紧逼。 “是。”男子见岔不开话题,索性直接承认了。 “好,很好。”贤妃站起身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血丝,“章大人可真是好样的。” “这也不是我想的。”男子见她红了眼圈,说了这么一句,算是解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族里逼得紧。” “族里逼的?他们能逼着你堂堂章丞相娶妻纳妾,还能逼着你让那些贱人怀孕?”贤妃突然扫掉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 “表妹!”男子面色冷了下来,蹙这眉,似乎对她的无理取闹很是不满。 这表情被贤妃看在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她闭了闭眼,大颗的泪水掉了出来,“冷烟!送章大人出去!” 看到她脸上的泪珠,男人的心软了软。他突然上前,将贤妃整个人抱住。 冷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贤妃娘娘背身对着窗外,章大人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 她眼神好,即便是在只点了一盏灯的寝殿里,也能通过铜镜看出,娘娘脸上的水痕。章大人埋头在娘娘的肩上,看不清表情。冷烟很有分寸,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她犹豫着喊了一声,“娘娘?” “没事,你先退下吧!”答话的却是章大人。 冷烟没应声,抬眼看了眼娘娘,见她没制止,便把门带上,轻手轻脚的出去,继续守门去了。 “表妹,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家里的那些,不过是摆设。族里是没人敢跟我说,他们去娘那儿吹了耳边风,娘因为这件事,没少跟我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娘岁数不小了,每日就惦记着府里有个少爷,享享天伦之乐。我不想娘一直担心,所以……” “所以你就如他们所愿,娶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纳一个又一个的侧室?生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贤妃开始挣扎。 “不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是爹娘想要的。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只有你。”章宴猛地拉过贤妃的手,死死压在自己的心口上。 贤妃娘娘抽出自己的手,在他的胸口上猛烈的锤了好几下,“你不是还有质儿,我们还有质儿!为什么非要其他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 “我知道。”章宴的脸上,布上了愁苦,“表妹,你听我说,质儿的身份,不能轻易叫旁人知道。娘也是不能的,她想要一个孙儿,我便满足了她的愿望,之后和那对母子,我们不会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我也不会给他们任何温情。以后,以后等我百年之后,我的所有财产,所有东西全部,全部留给质儿,没有那对母子的份。” “你统共也没多少东西,以为把这些都给了他,就够了吗?”贤妃人被拘在怀里,听了他这一番誓言,语气渐渐软了下来。 “质儿,我欠他许多,这些自然是不够的,往后我会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这偏房什么时候有孕的?都已经生下来了,我才知晓,你瞒得我好苦呀!”贤妃刚刚的一番发作,三分真心,七分是试探。现在笃定身边这人心里还是装着她们母子的,就歇了下来。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她最清楚不过。 她的问话出口,章宴的目光闪过一丝冷沉,这个若让她知晓了,还不一定能不能生下来呢! 最毒妇人心。他才知道,丞相府许多年没有子嗣出生,不是因为他做的龌龊事太多,不是因为他杀孽太重,报应到子孙身上了。而是人为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怀里的这个他曾深深爱过的表妹! 当年,若不是皇命难为,他定会带着她私奔的。可就是这个他深爱过的女人,把手伸到了他的后院,叫他的子嗣难立。三十有六了,才堪堪得了一个儿子。 至于戚质?戚质是他的儿子,那只是贤妃娘娘的一面之词。现在,这戚质是不是他的儿子还有待商榷!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章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掉脸上的不自然,他伸手拍了拍怀里的女人,“我会好好待你和质儿的。” “好,希望表哥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章宴见她脸上舒展开了,扶着她坐下,轻拍着她后背,说着应允的话,安抚着她的心。 “前些日子,冷烟递出去的信,你收到了吗?”各怀心思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贤妃觉得时机到了,开始将话题引到她想知道的上面来。 在这深宫生活了这么些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儿女情长的林府千金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林府不愿意助她一臂之力,固步自封,维持着读书人的假清高。没关系,她自己也能得到她想要的。 这么多年来,她想要什么,最后不都得到了吗?哪怕过程艰辛了点,结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了。 “收到了。”章宴手掌轻抚着怀里人的头发,眼中酝酿着骇人的风雨。一心想得到答案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 “那......” “人我已经派过去,全是精锐,会在边界动手。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这就好。”贤妃娘娘得了答案,牵起章宴的手往床边走去,“让本宫看看,外面那些妖精是不是把你章大人榨干了。” 千里之外,韩雅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边境。 “过了前面这座山,就是大辰国了?”韩玉跳下马,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随口问李奇。 “嗯,正是,这里就是边境了。翻过这座山,花不了几日,就能到邬镇了。今日天色已晚,在这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李奇说着扫了一眼面前活蹦乱跳的韩玉,再瞅瞅身后脸上多少有些倦容的侍从,心下有些感慨。瞧瞧着韩玉,大半个月的行进,愣是看不到丝毫疲惫,相反的,那脸上还带着激动新奇。 他对韩家倒是越来越好奇了,明明是富得流油的人家,教出来的儿女却没一个娇柔的。据说最不着调的韩三,也算是文武双全,品性上佳。这一路,韩侧妃也好,韩三公子也好,就没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累。 心下感慨,也没耽误李奇做事,他漂亮的眼睛激光一样将这农家小院子扫视了一遍,确定安全。才利落的跳下马,来到马车前,恭敬地请王爷王妃下马车。 掀开轿帘的,是一只纤长细嫩的手。侧妃娘娘先先跳下了马车,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去。韩玉一见自家小妹出来,也不瞅稀奇了,尾巴一样跟在她身侧,兄妹二人径自走到院子门前......候着。 见韩家兄妹“恭顺乖巧”的候在院门前,李奇将几欲脱口而出的“王爷呢?”吞回肚子里。耐心在马车前等了半晌,仍旧没有动静,窥了窥侧妃娘娘的脸色,瞧不出什么。目光投到韩玉身上,那人摊了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李奇便试探地喊了一声,“王爷?” 马车里半晌没动静,李奇一丝也没有怀疑过王爷是不是遭遇不测了。王爷的强悍,他最清楚不过,那可是个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绝杀敌人的猛人。 果然,没等他喊第二声,就听到马车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叡王爷出来了。嗯,瞧着,脸色并不好。李奇默默的退后了半步,不知道王爷和侧妃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不想成为炮灰。 戚叡虎着脸,径直往院子里走去。路过韩雅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还加快了脚步。 韩玉微微睁大了眼睛,瞄了一眼身侧的妹子。心中猫挠似的,好奇她做了什么叫叡王爷这么生气。 他们一家,小妹最是懂规矩。不该做的,她一样不会做。很矛盾,小妹是最随性的人,却也是最守规矩的人。 第31节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了解牙牙。在她眼中,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三六九等,尊卑贵贱之分。但世间的规矩,她每样都安分遵循着,晚辈该尊敬长辈,子女该孝敬父母,臣下该对君王尽忠,妻子该忠贞于丈夫...... 将叡王爷丢在马车上不管,但又守在院门口等着。想来该是叡王爷做了什么,惹到她了,才做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报复。 韩雅怕戚叡吗?怕算不上,却有几分忌惮。 戚叡惹到她了吗?是的,而且,大大的惹到了。 这事说来话长,在王府里的时候,两人晚上就是睡一个被窝的。出门在外,自然也是一起睡的。之前睡觉之前,韩雅都会拢好头发。后来熟悉之后,就开始放飞了,好几次睡觉的时候,头发被戚叡压到。压到之后怎么办呢?自然是要弄出来的,韩雅懒得动手,都是自己抬抬头,叫戚叡给她弄好。 哪想到,戚叡弄过两次之后,就似乎喜欢上她头发的触感了。有空就伸手过来摸两把,跟现代人撸猫一模一样的动作。韩雅自尊心那么强,自然是不愿意接受他摸宠物似的动作了。 她提出抗议,强烈的抗议。但她强烈的抗议,戚叡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他随随便便一个手指就镇压了她的抗议。于是,韩雅的煎熬开始了。 前面说了,韩雅她们一行人出了京都,戚叡这个大老爷们儿就没一次骑过马,都是跟着韩雅一起坐的马车。两个成日拘在这狭小的密闭空间,一边是韩雅吃吃喝喝,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或者和妙菱若雪说说话,或者听李奇和她三哥天南海北的胡侃,倒也不会觉得无聊。一边是端着书,坐得四平八稳,或者看书,或者闭目养神的戚叡。 自从戚叡发现了新的趣味,马车里的情形就变了个样。 戚叡左手捧着书看,右手一下一下的抚摸韩雅的头发。他这个抚摸可不是简单的勾着发尾玩。而是变着花样玩,一会儿食指勾着发梢转圈圈玩,一会儿五指成梳,从韩雅浓密顺滑的头发中穿而过。韩雅心情不佳,不见了原来轻松的心情,花了大半的时间来抗议或者睡觉。 发现自己的抗议对戚叡来说,根本无关痛痒,韩雅就歇了心思。安慰自己,左右不过是玩头发,又不会少一块肉,便由着他罢。 哪成想,这戚叡却是一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玩头发玩了一阵,就转移了对象,开始玩她的手指! 姿势不变,仍旧是左手拿书,右手变着花样玩韩雅的手指。一会儿搓揉她的指头,一会儿一根一根捏过去。有时,还会发神经一样,将韩雅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慢慢慢慢的用力,等到她吃痛喊疼的时候又放开...... 韩雅就想不明白了,戚叡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有这么多小癖好?还都一一施在她身上了?!这稀罕的程度就和笑男孩找到新鲜玩具的爱不释手一模一样嘛! 两人白日的时候一起坐马车,晚上也是歇在一处的。玩头发就是在马车里面,或者只在床上玩。玩手指却是无时无刻的,吃着饭吃着饭,他也会伸手过来牵过她的手去,不做什么就是揉捏着玩。韩雅要是敢做出抽手的动作,他立即会毫不留情的加大力度,叫她挣扎不得。 如此,韩雅就是再懂规矩,再是好脾气,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但打又打不过,说,那人又不听。韩雅只好暗自忍耐着,等待着好时机出现,教训教训他。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昨天晚上,戚叡感冒了! 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看着五大三粗的,身体壮实的很,却是个不中用的。下了两天雨,没淋着,没冻着的。韩雅没事,他却受了风寒。 得了风寒,他就该吃药啊!韩雅自告奋勇的给他开了一副药剂,韩雅没说明她开的那药剂里面有,有助于安眠的成分。她给了,戚叡接过就吃下了,之后,就是一路好眠,韩雅也得了一个白天的清闲。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韩雅脚尖轻点了他的鞋,没动静。李奇喊下车,还是没动静,韩雅就不管了,自己跳下马走人。但她敢把人仍在马车里,却不敢不分尊卑的先进去歇息的院子,便安分的守着。 晚上,戚叡先洗漱完,倚在床头上。眯着眼盯着在梳妆台前拆头发韩侧妃看了好一会儿,一个眼神也没等到。虽然经过一个白天的好睡眠,吃饱喝足,他的身体处于舒服愉悦状态,但他的心情很不好。 久等不到人上床,叡王爷就盯着铜镜里的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始秋后算账,“知道错了吗?” 敢把他一个人丢在马车里面,自己先下了,这韩侧妃的胆子倒是大的很,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王爷了? 开口就是一句问罪。 韩雅拆了头发,正在往脸上抹雪花膏,听到他的问话。眉间轻蹙,诧异的反问他,“我做错什么了?” “你给本王开的去风寒的药……”戚叡是想追究她今日在马车上丢下他一事,但要他堂堂一个王爷追究这等小事,觉得没脸说不出口,便直接切中要害问到风寒药上去了。 他倒要看看,对那药,韩侧妃有什么话要说。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区区一个伤寒,他还不至于叫属下喊了几声才醒来的情况。 “那就是普通的去风寒的药。”韩雅不甚在意地回答。随即,左手举高,走到床边,左脚踩了右脚鞋,一条腿搁到床上,“给你也来点吧?” 雪花膏倒多了,她抹了脸上,抹了脖颈间,还有多的。很自然的,她将目光转向了房间里面的唯一活物叡王爷身上。 戚叡瞅了瞅韩雅手背上一团粘黏的膏状物,嫌恶的摇头拒绝。他不喜欢脸上抹这种东西,抹了之后,脸上的黏腻感会让他感觉不适。 只没等他说拒绝的话,这个女人已经把东西拍到他脸上了,还不止一下!他只感觉韩侧妃的手灵活的在他额头上,脸颊左右,下巴上各自点了几下。那几个地方瞬间传来冰冷滑腻的感觉。英明的叡王爷看着面前胆大包天的女人,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自己拿手抹匀吧,这东西保湿效果奇好。京都多少人富贵人家,哭着喊着求着想要,都买不到呢!”眼见着戚叡抬手就要抹掉,韩雅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小瓶就是五百两了,你这手一擦,起码得擦掉十几二十两了。” 果然,戚叡听了她的话,手顿了顿。 他是皇室出身,到这个位置,金钱权利一样不少。但毕竟是上过前线吃过苦的,对于钱财,做不到京都纨绔子的一掷千金的。 韩雅视线就没离开过戚叡,自然没有错过他停顿的动作。这么一个大男人脸上摆着嫌恶的表情,手却半举着顿住,瞧着倒是有些蠢萌。 啧啧,杀人如麻的叡王爷原来就是一个如此爱财抠门的。 叡王爷本来就擦不擦这个问题在纠结,眼角扫到得意罪魁祸首,直直将手放了下去,命令道,“给我抹匀。” “自己来,我花了钱还要我给你抹呀!那我多亏呀!”韩雅果断拒绝。原本,把这多的给戚叡,也只是想逗弄一下他。帮忙抹开?算了。 戚叡却是不管她的意愿,钳住了她的手腕,非要她给抹均匀。 “好好好,给你抹匀。”两相僵持,韩雅先败下阵来。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原本是想恶心恶心叡王爷,却没想到倒是给自己添了堵。 “脸往前凑点儿。”韩雅撸起袖子,做出要打架的阵势。 戚叡先是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把脸往前凑了凑。昏黄的烛光下,谁也没发现他这动作有多别扭。 随着戚叡往前的动作,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温热带着湿气的呼吸从脸上拂过,韩雅不适的往后退了退,她暗自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突然加快的心跳。这戚叡,这简直就是个移动的荷尔蒙!手下的动作,少了些不情愿,多了几分心慌意乱。 戚叡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女人纤细的手触摸在他的脸上,一下又下,引得他后脊升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耳后起了片鸡皮疙瘩。这还不够,她细嫩的脖子在他的面前晃悠着,叫他咬一口,看看里面流出来的血液是不是甜的。女人香甜的气息掠过耳畔,叫他的耳朵也痒得很,他想挠一挠,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克制住了。 “好了。”韩雅感觉到男人渐渐变沉重的呼吸,感觉不妙。手在他下巴上胡乱抹了几下,就想远远的退开。 戚叡眼明手快的将她拦腰抱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跑什么?不睡了?” 伤寒药的事,就这么被韩雅插杆打浑糊弄过去了。不过,戚叡也不是真的要追究她什么责任就是了。 ------------ 到达边境的最后一夜,并不安宁。半夜的时候,韩雅突然惊醒。 杀气,浓浓的杀气包围了整个农家小院。 黑暗中,韩雅朝身侧看去。戚叡似乎毫无察觉,打着轻鼾,睡得正香。 韩雅试探着伸出食指,戳了他粗壮的臂膀。她伸出的手,并没能缩回来,因为……那手被某个装睡的人紧紧抓住了。更过分的是,这手的主人还顺势将韩雅拉倒,整个趴倒在他身上。 戚叡紧紧箍住压在他身上的侧妃,食指压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韩雅少有无理取闹的时候,这个时候戚叡的一个动作,叫她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是紧绷的身体显示,她心下并不轻松。 这个时候三哥没出现,也没动静,显然,来的人并不好对付。也是,手上没沾过血的人,不会有这么浓烈的杀气。他们来势汹汹,想来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有必杀的决心。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有了动静,是叡王府的侍卫,察觉到危险,出来迎战了。戚叡带出来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对着来人,丝毫不胆怯,他们拔出剑,和院墙外的来人对峙着。 “杀。”戚叡嘴唇张合,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冰冷无情,杀意凛然。 叡王带的人果然有能耐,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提着剑冲了出去。小小的农家院子里,顿时一片兵刃相向的声音。 来的人凶残,叡王府的人,更凶残。尤其打头的李奇和韩玉,两人所过之处,死伤一片。 胜负很快分出来,站着的,是叡王府的人。躺着的死去的,是胆敢冒犯叡王府的人。 明明胜利了,站着的人脸上却不见胜利的喜悦。他们提着不断往下滴血的剑,警惕的看着四周,等着敌人的下一次进攻,等着主子的下一次命令。 不远处的山上,站着三个黑衣人。领头的那个,看着派出去的所谓无往不利的死士,不到一刻钟,被杀了个干净,眼中冒了火,嘴里骂了一句脏话。阴鹜的吩咐身后人,“火攻”。 “是。”身后一人领命而去。 “出去看看!”屋里,韩雅按捺不住,开始挣扎。 “刀剑无眼,老实呆着。”戚叡不容反驳的压制了她,作为将领,他一贯都是冲锋在前的,但今日,带着他的侧妃,他就不打算出去。他上阵,侧妃交给谁也不放心。带着侧妃上阵?更不行,要是有个万一呢?他的人有几分本事,他很清楚,对付几个刺客绰绰有余,再不济,还有韩玉呢。 “你以为躲在屋里就没事了?躲在屋里,人家不会用箭吗?”韩雅试图说服戚叡,三哥在外面她不放心。 “咻咻” 她话音未落,箭雨声传来,随即就是一阵烧焦味。 第42章 神龙峡 疼, 全身上下疼得厉害。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以及雨后的泥土气息。往日里只觉得好闻的气息, 此刻混着血腥气,密不透风的, 叫人喘不上气来。 韩雅勉力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戚叡沾了血的脸。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中, 她刚说那些刺客可能会用箭射, 对方就真的射箭了。近处有死士围剿,远处有射手压控。叡王府的人身手再好,也是血肉之身,两个回合下来,死伤不少。硬抗只会被耗死,他们只好兵分两路去突围。 戚叡的勇猛不是浪得虚名的, 以一敌百, 韩雅仗着有轻功, 不时散毒助攻一下。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顺利突围了, 只还没来得及高兴, 就一脚踩空, 摔晕迷过去了。韩雅身上没伤,醒来得比较早,戚叡眼睛紧闭着,不知是否清醒着。 韩雅推了推他, “醒醒。” 戚叡眼帘微动,睁开眼,看清身边的人是韩侧妃,没说话,就闭上眼,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韩雅见他醒来,打量了下两人所处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没得到回答,再回头看,就见戚叡又闭上眼了。再推他,仍旧没反应。 “王爷?你没事吧?”半晌没得到回应,韩雅心里咯噔了一下。 伸手探了探这人的呼吸,还好,虽然有些微弱,好歹还是有的。知道这人还有气,韩雅心下稍放松,掐着他的下巴,给喂了好几种药丸,韩雅才起身查看了下周围。 呼~~ 转悠了一圈,韩雅反手叉腰,站在石壁边,探头往下看了看,冲看不到底的深渊,吐了一口浊气,她猜测这里就是神龙峡了。 神龙峡就是景奢国和大辰国的分界线,这一道峡古将高垣山直直劈开,两边是万仞高的峭壁,底下是奔腾的通天河。 大自然的手笔令人叹服,在直直的峭壁中间,竟有一个五平方左右的溶洞,溶洞面前还有一块延伸出来的石壁,就是韩雅所站的这块地方。这似乎就是造来给飞禽走兽歇脚的。 韩雅试着跺了跺脚下踩的这块石壁,还算结实。抬头瞅了瞅,正头上长着一颗青松。这青松长得很好,枝繁叶茂的,想来是昨晚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做了缓冲作用,才没让他们掉下来就摔死。 不远处躺着的两具尸体主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两人是昨晚追杀他们的刺客,应该也是没看清脚下失足掉下来的。没有树枝做缓冲,两刺客掉下来,就直接摔到这石板上,血肉模糊,死得很惨。 韩雅查看过,两人是死得透透的。 伸手拨弄了一下石璧上垂挂着的青藤,又回头瞅了瞅毫无动静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爬下去的打算。原地站了会儿,韩雅毫无预兆的抬脚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踹了下去。 面无表情的站到石壁边等着,过了许久没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又是一阵头痛。下面黑黢黢一片,看不清是什么情形,也无法计算,这里距离地面有多高。 感觉到有衣物摩擦的声音,韩雅收回视线,“醒了?” “嗯。”戚叡刚醒来就瞧见,他的韩侧妃沉着小脸一脚一个将什么东西踹下去了,“刚才,你踹什么下去了?” “刺客。”韩雅表情不变,仍旧是反手叉腰的动作站在石壁边,一双有一半在落石壁外面,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带下去。 “嗯。”戚叡喉咙有些干涩,咳了咳,“站那么远干什么?嫌命长啊?” 韩雅往前走了走,“接下来怎么办呢?” 第43章 失血 第32节 “侧妃以为呢?”戚叡动了动腿, 有些吃力。就知道自己这一摔,摔得不轻,短时间内估计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我以为, 您受伤了,不便行动, 就留在这儿,等我出去找了人来救您。王爷以为如何?””韩雅头次用不善的目光盯住戚叡, 她三哥在外面生死未卜呢。 尽管知道韩玉嘴皮子功夫一流, 逃命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她的担心十有□□是多余的。但不能知道她三哥是否无恙,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如何。”戚叡断然否定韩侧妃的提议。 他昏迷的时候,韩侧妃没守在身边,这就算了。他醒来这么久,都没问过他感觉怎么样, 这也可以不追究。她还敢眼带不善?!叡王爷思绪涌动, 没注意到自己说话是带刺的。 “撕拉”韩雅没无聊到问他为什么, 自动忽略了叡王爷话里的火药味。抿着嘴到戚叡身边,不顾他疑问的眼神, 徒手撕开他沾血的裤腿。嗯, 摔得挺严重, 骨头断了,断口并不齐整,有几处刺破了皮肤,白骨红肉, 看着很是慑人。 “要治吗?”看清了伤势,韩雅有些为难,这种程度的伤,没有任何工具就动手,她把握不大。 “你说呢?”戚叡用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瞅她,漫不经心的姿态,好像这腿不是他的。 “你说话能不阴阳怪气的吗?”韩雅斜视他一眼,知道叡王爷的心情也不佳啊。也是,腿摔成这样,搁谁身上谁都不好受。更何况是一向习惯于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的叡王爷。但,他心情不佳,她不是就得惯着! 被侧妃指责说话阴阳怪气的叡王爷一噎,半晌没说话。 他不说话了,韩雅也没得理不饶人,仔细查看伤口,觉得能试一试。 “骨头凸出来了,我给你正正,忍着点。”韩雅捡了根枯枝递过去,示意他放到嘴里,以免一会儿正骨太痛,咬到自己的舌头。 戚叡没拒绝,张嘴就咬住。 “咔嚓”韩雅心硬手快,一下将凸出的骨头塞回皮肉里。戚叡也是个狠的,哼一声都不曾,若不是额头上浮现的汗珠和爆出的青筋,差点叫人以为他是没有痛觉的。 正了骨,韩雅在伤口上散了些止血的,找了几根长短一样的枯枝固定在断腿上,再用戚叡衣摆割下的布料绑实,“行了,出去请御医给你瞧瞧,修养两三月就能好了。” “有劳。”见韩侧妃给他绑了绷带,还细致的用多余的布块擦掉自己小腿上干涸的血迹,叡王爷的语气放缓了些。 韩雅摆摆手,“不用道谢,就算做你给我做肉垫的回报。” 戚叡:原来你还记得本王给你当了一回肉垫的事啊? 刚给戚叡弄好了伤口,天就下起雨了,韩雅伸出右手给他,“后面有个溶洞,看着还算干净,我们进去躲躲雨。” 戚叡将手伸给她,即刻感觉到那看着纤柔无比的玉手上施了力,一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拉起。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韩侧妃的肩上,低头看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人扶着他,坚定的往溶洞里去。 心下微动,卸了力道,整个人压到她身上。等韩侧妃看过来,他木着脸回复了一句,“本王失血过多,头有些昏。” 韩雅不置可否,将人放到溶洞里,自己转身出去拢了好些枯木松叶。若不早点拢进来,很快会被雨淋湿。 第44章 耐性 “行了, 止了血就行,这点伤碍不了事儿。”大夫堪堪把纱布系上,韩玉就急吼吼的要将人打发走。 那大夫是叡王府重金聘来的, 医术比起皇宫里的御医,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叡王爷行军打仗的时候,他一般都要随行, 以备不时之需。 见多了被伤痛折磨的士兵, 见多了为一线生机咬牙忍耐的将士,他平日里最是见不得这种将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的人。何况,韩玉说话的语气还叫他听出了不耐烦,大夫心中稍稍有些不爽。 人一辈子那么长,谁能保证自己没有个好歹的。寻常人知道卫大夫能耐的,不巴结那也得以礼相待。叡王府里的人大多受过他的帮助, 也是尊敬有加。这韩玉倒好, 不紧对自己的泛着黑青的伤口毫不在意, 说话的口气不耐烦得紧。 卫大夫系纱布的手一重,纱布里渗了些血。 韩玉长长嘶了口气, 看眼手臂, 瞪大了眼, “大夫,又出血了。” 正低头整理药箱的卫大夫抬起头来,“纱布绑得很好,出点血碍不了什么事, 一会儿就好了。” “大夫,您,故意的吧?”韩玉瞧着纱布上的那一点红,要是叫他娘看见了得多心疼啊。他亲二哥就是大夫,他最懂这类人了,表面谦和有礼,救死扶伤,满嘴的医者父母心,其实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谁要是惹到他了,觉得对不动声色的报复回去。这大夫,对他有所不满?可也不对呀,这一路他没招惹过这大夫呀! 卫大夫收拾的动作不停,“韩公子多虑了。” 歪坐在椅子上的李奇见了,知道是小心眼出了名的卫大夫动了手脚,赶紧起来和稀泥,请走了卫大夫,“卫大夫辛苦了,还有好几个兄弟等着大夫医治呢,您这边请。” 他亲自将人引了过去,回来见韩玉眉眼都挤到一块儿了,“韩兄,不用太过担心,王爷和侧妃娘娘不会出事的。兄弟们引开了大半的刺客,东面剩下的区区几个刺客,王爷对付起来绰绰有余。再说了,韩兄亲自查看过,东面快走几步便是林子,王爷和侧妃进了林子,刺客再想抓人就难了。” “说得轻巧,要是容易对付,怎么现在还没见到人?”韩玉心下清楚,李奇的话,是有道理的。 他们住的小院东面就是高垣山,他自己确认的,那边没刺客。才放心叫王爷带着韩雅往那边走,剩下的弟兄们抱团引开刺客。一番昏天暗地的激战,好歹熬到了天亮。天一亮,那些刺客就撤了,他们才松了口气。 这里是边境,军队驻扎的地方不远,白天行凶,引来军队那些刺客就得不了好。刺客一撤,顾不上整顿,他们循着足迹去高垣山找了,却没能找到人。再往前就是大辰国的边境,他们贸然不敢往前,偏偏这时候,又下起了大雨,一行人便只好先回说好的地方等着。 让两人为难止步的原因不仅仅因为突然下起的大雨,还因为过了河,就是大辰国。别以为大辰国每年给景奢国进贡,景奢国的人就可以随意进出大辰国。这国家地小,皇室的人很是看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派往边境驻扎的军队就是一个国家的二分之一兵力。 索性他们东面靠海,没有需要抵御的。西面虽有景奢国一个大国毗邻,但两国边界有高垣山这样一座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放二分之一的兵力也总够了。这些士兵,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视边境。看到可疑人员,二话不说先逮起来,若抗拒,便格杀勿论。 没有王爷,李奇一行人过去,最有可能直接被抓,被抓了,找人的事不久耽搁了吗?所以,权衡再三,两人还是乖乖回了说好集合的地方。 只左等右等,总等不到人来,韩玉的耐性被磨得差不多了。 “外面正下大雨呢,许是王爷侧妃找了地方躲雨。”李奇瞅了瞅外面,又道,“等雨停了,咱们再去找找。” “再寻不到,就去大辰国寻!”韩玉盯着李奇,斩钉截铁的说。 李奇低头寻思了好一会儿,答应,“好,高垣山寻不到人,就过通天河去寻。” 韩玉得了他想要的答案,脸色稍缓,还有兴致吃几块糕点了。 溶洞中 韩雅忙碌一番,在坚硬冰冷的的石板上铺设了一层松叶,给两人简单做了个草窝。 躲避刺客的时候,韩雅一路被戚叡抱着,脚都没落地。摔下来的时候也有个肉垫,她还是有些精力的。戚叡的情况和她相反,这人伤寒还没好利索,昨天晚上又是那么一番打斗,最后还摔断了腿,流了不少血。被安置好之后,位置都没挪一下。 韩雅观察了一下雨势,断定这雨一时半会下不完。抿着嘴回身,见戚叡的面色不太好,唇色有些发紫,问,“你感觉怎么样?冷不冷?” 目下,只有两人困在这里,互相照顾才是上策,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再一个,要是这人不在了,她独自回去见了人怎么交代? “这点伤死不了。”戚叡掀开眼皮瞅了她一眼,说的话云淡风轻。他自己没将这点伤放在心上,比这重的伤,他都受过。 “没问你会不会死,问你难不难受呢。”韩雅蹲下身,手指放到他的手腕上。 “韩侧妃还会诊脉?”戚叡有些意外的挑眉,见韩雅给斜视了他一眼,稍稍不自在的咳了咳,心下懊恼。 摔糊涂了吗?韩侧妃若不懂医,谁给他开的伤寒药? “你身上还有别的伤?”韩雅诊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突然开口问道。 第45章 昏迷 “转过去, 我看看。” 戚叡没计较她命令似的语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醒来就觉得后背有些不对劲, 开始没在意,现在感觉越来越糟了。多少年的腥风血雨, 教会他的不止是勇往直前,还教会了他隐忍, 以及不轻易将脆弱表露到人前。 习惯了伪装, 习惯了强大,不仅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他以为自己能扛过一切。然而,他不是。现在韩侧妃发现身上有伤,他没想过隐瞒, 就将后背的伤放到他面前。也许是这段日子的相处, 叫他对这人放松了警惕。 事实上, 她注意到自己不对劲了,光这一个念头就叫他心绪烦乱, 哪里还能想到堤防? 戚叡一将后背转过来, 韩雅的太阳穴跳了跳, 脸色跟着冷了下来。 左肩一道箭伤,肋下一道三寸长的刀口,伤口处肉往外翻卷着,箭伤和刀口都泛着吓人的青黑色。此外, 男人宽厚的后背上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伤口,看起来像是树枝剐的。 “没感觉?”韩雅瞧着面前的触目惊心,不知从何下手。除此,心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恼,叫她有些胸闷。 戚叡试着挺了挺后背,随即皱眉道,“有些痛。” 随着他的动作,伤口处又开始为往外冒血,韩雅眼明手快,摁住他的肩膀,防止他乱动,加重伤势。 “衣裳脱了。”想着他不好动作,韩雅直接动手,准备帮男人脱下衣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戚叡一下抓住韩侧妃意欲帮他脱衣的手,转头定定的看着她,脸色晦涩不明。 “快点,扭捏什么?脱了衣裳,我好给你处理伤口。”韩雅抽了抽手,没成功,便不耐的催促。末了,追加了一句,“全是肉疙瘩,有什么看头?再说了,我也不是没见过。” “如此,有劳韩侧妃了。”戚叡拉着她的手,搁置到自己的领口,等着韩雅给他脱衣,姿态像是个等着帝王临幸的妃子。额,这么形容也不对,毕竟,妃子可不会用满是侵略的眼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韩雅没受他影响,动作麻利的脱了他的衣裳。她注意到戚叡的唇色都泛紫了,再慢,这人说不定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因为动作太快,手不经意的擦过戚叡肌肤。她的手有些凉意,突然和他的肌肤接触,刺激得戚叡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后者唇线拉成一条,一动不动,乖巧的不像样。 里衣和外衣一起被韩雅脱了下来,挂在手臂处,戚叡将手臂拿出来,随手将衣裳丢到一边。 韩雅将背面破破烂烂的衣裳捡起来,将里衣袖子完整的撕下来,接了些雨水,稍微打湿,拿回来给戚叡擦拭沾在伤口处的血痂。不清理一下,都不好上药。 戚叡坐着,她在后面弯腰擦拭。些许的发丝落在戚叡光裸的右肩上,轻轻扫过,发丝扫过的地方,麻麻痒痒,戚叡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希望能摆脱这奇异的感觉。偏这麻痒不肯轻易绕过他,随着韩雅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撩拨着,汇聚着,最后刺透了皮肤,直往心里钻,叫人欲罢不能。戚叡的呼吸声徒然重了起来。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韩雅察觉到戚叡的不对劲,以为自己不小心弄疼他了,停下动作。 “没事,你继续。”戚叡说着,抬手将散落在右肩的几缕头发拾起来,像以往那样,勾缠着玩。 “头发扰到你了?我这就绑起来。” “做你的,这么多废话,再磨叽,本王就要毒发身亡了!” 韩雅看着男人泛红的耳根,再扫一眼被他抓在手里把玩的头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男人这种生物真是不可理喻,生命危险面前,还能对女人有绮念! 戚叡这“别别扭扭”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取悦到韩雅了。开始见到男人伤势时候的阴郁和气恼奇异的去了大半,还有闲心逗弄一下伤势惨重的叡王爷,“王爷,难不成臣妾这头发还能止痛?” 两人成婚这么久,韩雅就没承认过自己的身份,突然自称臣妾,叡王爷竟觉得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他压住内心的躁动,回头幽幽瞅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侧妃原来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不怪戚叡觉得诧异,话出口,韩雅自己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乱说什么话? 侧妃原来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戚叡的话传来,韩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小心,手上动作一重,戚叡即刻闷哼了一声,转头用眼神警告她。 “不小心的。”韩雅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就抿着嘴不说话了,只埋头处理伤口。 身份?韩侧妃的身份是有权有势的叡王爷的女人,是他后院的女人之一。现在后院只她一个,但往后再有人进来,她就只是叡王爷千娇百媚中的一员了。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韩雅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叡王爷和她注定是不可能的,她这个韩侧妃也当不久,无所谓认不认清。 接下来韩雅就开始给伤患上药,上药的过程弥漫着诡异的寂静。韩雅是不愿意再说话,戚叡是流血过多,加上毒性发作,没有精力再说话。 要说戚叡是一条汉子呢,上要过程中,一声不吭的。韩雅还以为这人皮糙肉厚,外加毒药的麻痹,这人都不知道疼呢。等她上药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晕过去了。 人晕过去,韩雅也不觉得意外,这么重的伤,还中了毒,还能撑这么久,也算戚叡有本事。 脚上绑着固定的木条,光着伤痕累累的上半身,耷拉着脑袋,不声不响的男人看着有些凄惨。往日里,叡王爷可都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这种样子,可不容易见到。 韩雅看了一会儿,观赏够了,才在他身后半蹲下来。双手穿过戚叡的胳膊,打算给男人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只是,戚叡后背有伤,躺着不行,地上就随便铺着一些松叶呢,肯定扎人。靠在石壁上也不行,不小心剐蹭到,那就是伤上加伤。为难了一会儿,韩雅就想了一个好方案,自己靠着石壁坐下,戚叡侧着身子枕在自己腿上。 第33节 搞定之后,韩雅看着戚叡皱着的眉头,伸出食指,一下一下的戳着。直到他的眉头舒展开了,才像完成一件了不起的事,满意的靠到石壁上,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外面在下雨,现在走不可能。 等人救援?也不太实际,先不说三哥他们境况不知如何,就是他们安然无恙的来找人了,又怎么能找到这里呢?神龙峡的峭壁这么陡峭,任三哥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两人困在这里了。 再者,韩雅低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戚叡,这人的伤拖不得...... 峭壁外静悄悄的,只有刷刷刷的雨声,枕在腿上的人悄无声息,只不断起伏的胸膛表明这人还活着。 啧,要说戚叡这人,也是命大。昨天晚上就受的伤,她竟没发现。要不是她在这峭壁上醒来的时候,给他塞了一把药,这人的状况只怕会更糟。她身上带的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她估摸着给戚叡喂药的时候,喂了一粒解毒丹,稍稍压制了一些,才叫戚叡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没命了。 韩雅漫无边际的想着事情,突然想起她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段话。原话记不清了,大意是不要让男朋友躺你腿上,因为他看到的画面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配图是一张从下往上仰拍的女孩照片,奇异的角度,将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拍得惨不忍睹的。那是男孩子枕在女孩腿上的时候,看到的女孩的样子。 她想,要是戚叡这个时候醒来,这个角度看她,回去有可能就会休了她。 戚叡这一昏,就是一整天,余毒未清,他的意识罕见的有些混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模糊的人影。这是一个女人,她蹲在跳跃的火边,不断往里面添柴。看着火光越来越大,这人满意的拍拍手站起来,似乎是想要往外走。 来不及多想,戚叡伸手拉住拉住这人的手,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叫他意识终于清晰了。看清楚站在面前的是韩侧妃,戚叡没松手,陷入了多年前的一段回忆。 “醒了?”韩雅突然被拉住手,见叡王爷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蹲下身子,反手抓过他的手诊脉。嗯,心绪不宁,气血凝滞,比昏过去之前好不了多少。见他怔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韩雅蹙了蹙眉,这样的戚叡不对劲啊。 抬说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被毒傻了?” 戚叡没回答她,反问道,“你和你三叔一家关系怎么样?” 第46章 红痣 你和你三叔一家关系怎么样? 戚叡睁眼就问了这么一个怪异的问题, 韩雅瞬间警惕起来。脑子飞快转动着,希望能想到戚叡问这话的动机,面上却不显, 反问他,“你不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势?” 戚叡抿着嘴盯她, 脸色不太好,看着隐隐有些迫切。 想不明白戚叡昏迷醒来, 怎么会突然问起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三叔家。小心起见, 韩雅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问这做什么?” 戚叡就没见过三叔一家,突然问起,很难叫人不疑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不纯的目的。 “问你话,你直接回答就是。”戚叡急切的想要印证心里的猜测,忘了控制语气, 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叫韩雅瞬间皱了眉。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 站起来, 和戚叡隔了一段距离,不言不语。 戚叡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 深吸一口气, 暗自平复了一下情绪, 才用平和的口气道,“若本王没记错的话,侧妃三叔一家住在城郊三清山,以种药草为生?” “嗯。”韩雅不咸不淡的应一声, 接着,不轻不重的刺了他一下,“对韩家,王爷不是了若指掌吗?” 当初皇帝下赐婚圣旨之后,戚叡就将她家的亲戚朋友全查了一遍。韩玉知道了,觉得他那是在羞辱人,还梗着脖子要去叡王府找戚叡理论,叫韩老爹逮着骂了好一顿,才歇了心思。 戚叡脸黑了黑,不过他没发作,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三年前,花朝节第二天你在三清山?” 他自然知道侧妃这是在不满当初查他们一家底细的行为,但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若没打算放她进府,他自不会花费过多的心思在她身上。既已决定接她入府,那就还是要把这人的一切了解清楚,这样,放在身边才会比较安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过这样的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只是特定环境下,他做过的事情突然被人拆穿,叫他有些无措。 “嗯,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韩雅挑眉,心思微动。 “你在山上......”说到这里,戚叡停下来,斟酌了下用词,“可有看到什么人?” “没见到。”韩雅想也没想就否认。 问答到这里,她大概知道戚叡想问的是什么了,三年前花朝节前后的事情,她记得很清楚。大清早的,她碰上了被围剿却反杀了所有刺客的戚叡,原本她只想当看了一场免费的格斗。格斗结束,她就离开。偏偏她离开之前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倒地的戚叡。 也许是因为被他求生意志打动了,也许是被他宁死也要拉个人垫背的狠毒震撼,也许是有些可怜这满身是血的人。总之,她最后没有一走了之,动了恻隐之心,救了他一命。 救了人,她也没想着和这人有什么牵扯,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了。之后,听说了有人在三清山找人,她也刻意避开了。一开始她没想着回报,现在她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戚叡心中有了疑惑,并不管韩雅的否认,固执的要亲眼认证。原本病怏怏的靠着石壁的人,不知道哪里的气力。突然伸手,钳住韩雅的脚踝,撩开她的裙裾。这动作一气呵成,韩雅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她的裙摆被掀到膝盖的位置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找到了!戚叡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想要找。 那是一枚小小的红痣,长在韩雅小腿上。这就是当年他看到的那颗红痣,在他心中放了整整三年的红痣,他绝不会认错! 嫩白的足踝被牢牢握着,韩雅恼羞成怒,抬脚就踹过去。 戚叡一把握住韩雅的使力的小腿,不气反笑。他脑子里只来回闪动三个字:找到了! 当初,他凭着本能抓住了那人脚踝的时候,也是被踹了心口,牵扯中,看到那人小腿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错不了,就是她。戚叡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带笑的眸子锁住对面的人,手上不动声色的摩挲了几下。 三年前,戚叡刚取得西北战场的胜利。 这场战,他一举打溃了盘踞在西北的外夷三十万大军,将这些蛮横的强盗打到荒漠中。捷报传回来,景文帝龙心大悦,传召他回京受封赏。 戚叡回京受封的这段时间,正好赶上花朝节。 花朝节期间,人们会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他离京太久,许多儿时的玩伴已经生疏,京中交好的人,大多公务繁忙,没时间赏花。按理,是没人邀请他,他也能得点清闲,拜访一下恩师好友。 但他作为皇帝赏识的皇子,又是一个手握兵权的王爷,邀约他的人络绎不绝。戚叡一个刚从西北回来的武将,天天看山看水都看厌烦了,再者,他也不是一个会赏花的人,自然都是一一推拒了。 可京都多的是闷得慌的贵女,多的是想邂逅哪家小姐的公子哥儿,他们三五不时的要去踏青,就顺便给戚叡也递了帖。请不到人,没关系,自己去就行。请到了人,那就有面子了!到最后,那些人较这劲给叡王府递帖子,看谁能请动叡王爷出游。渐渐的,这事在文武百官中传开。 有一日,叫皇帝身边的太监听到了,当做趣闻讲给皇帝听。皇帝一听,也起了兴,说他去邀邀看,看能不能请动叡王。 别人的邀约能推拒,皇帝的却不能。 景文帝登基之初,每年花朝节都要乔装打扮,去民间微服私访,探访民情,巡查官员。顺便看看自己的江山,体会一下寻常人的生活。迷上道法丹药之后,他许久没出过皇宫了,这一次,自己的皇儿在西北打了胜仗,他本就觉得脸上有光,心中有无数豪情不知如何发泄。出去踏青,兴许就能将满腔的愉悦发散出去。 他要秘密出去踏青,还郑重的给戚叡送了邀请帖,戚叡没有拒绝的道理,跟着去了。 可这一去却是出了意外。 戚叡说是西北打了胜仗,其实,他不是一直驻在西北的。这些年南征北战的,打过不少战,树下的敌人也不止西北那一块。 好几年前灭掉的一个南边小国,派了上百名武艺高超的刺客伪装成商人,潜伏在京都,等着戚叡回京,一举抹杀他。但戚叡常年在外打仗,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戚叡不仅回了京,还胆敢只带几人就出门踏青。这绝好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 皇帝原本就是要清静的,身边也就带了十几个人。午夜十分,刺客不管不顾冲上来,皇帝带的人手太少,这些人还要时时刻刻顾忌着皇帝,放不开手脚,哪里是有备而来的刺客的对手。 不过几个回合,亲卫节节败退。危急时刻,戚叡让亲卫护着皇帝先行脱开,他带了几个手下留下来拖住这些人。皇帝感动之余,忙不迭听取儿子的建议,被亲卫簇拥着先逃走了。 索性,那些刺客没人见过景文帝,见人逃了,也没追过去。 这一来,戚叡身上的压力就大了许多。他刚打了胜仗,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战场上留下的伤还没好,经过这么一番长途跋涉,有些已经开始更严重了,回京没修养两天,就碰上这么一伙不要命的刺客。几番缠斗,身上的旧伤刚撕裂,又添了新伤上去。 他拼尽全力,杀死最后一个刺客,自己也倒下了,原以为必死无疑。他戚叡命不该绝,仅剩一口气的时候,被人捡了回去,捡回了一条命。 迷糊中,他知道有人在搬动自己,可是,那时候他伤势过重,眼皮都抬不起来。失去意识之前,印在记忆中的是鼻尖若有似无的淡香。 中途醒来,却只是看到那人在火光中离去的身影。 后来的事,他是从属下那听来的。找到他的时候,他被拖到一个山洞里安置着,身上的伤已被清理过。他身旁生着一堆火,应该是怕他受凉,或者是怕他蚊虫毒蛇野兽的侵袭。 戚叡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回去后,也派人来找过,试图找到救命恩人,却一无所获。 一开始,知道那人处理伤口的方式很专业,他将搜寻的范围定在有人种植药草的人家。但翻遍整个三清山,也没有哪家人养了身上有清香的懂医术的姑娘。后来,他派人暗中查探了花朝节去三清山赏花的所有人,都不是救他的那人。 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翻寻不到的人,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送到了他身边。 难怪呀,难怪。 难怪初次见面,他就觉得侧妃很是熟悉,他以为的梦,也许是他的记忆。难怪他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好闻,恨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原来是在他受伤最严重的时候,是这个味道的主人陪着他。 三年前,他就见过这人,闻过她的味道,并深深的记在脑中。三年来,从未忘记...... 第47章 取暖 回忆讲述起来很多, 在戚叡的头脑中却是一闪而过。 韩雅一只脚被戚叡抱着,又挣不脱,也不能对一个伤患下狠手, 两人就僵持着。她没撑一会儿,就觉得腿麻了, 动动脚,提醒戚叡, “你还要抱多久?” 单脚站着很辛苦的! 戚叡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便没多做纠缠,很快放开韩雅的脚踝。动作轻柔,全不见刚才的鲁莽。 韩雅甩了甩脚,表面上是单脚站麻了,活动活动筋骨。其实是希望通过这个动作,甩掉叡王在她腿上留下的粗糙触感, “刚才你做什么呢?” 戚叡开始问她三叔一家, 又问她那时去没去过三清山, 这意思谁看都是怀疑当初救他一命的人是她嘛。 她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就不问了? 还有, 好好的问答中, 突然看腿是几个意思? 韩雅捉摸不透戚叡的心思才正常, 毕竟,她不知道,当年临走时候的那一番纠缠,叫戚叡记下了她小腿上的红痣。 不同于韩雅的好奇, 戚叡是相当的悠闲。他抱着手臂,放松的靠坐在石壁上,姿态放松,回答却很欠打,“本王在找一个答案。” “那你找到了吗?”韩雅小指动了动。熟悉她的人就知道,这是她好奇加紧张时候的小动作。奇怪,明明不想叫这人知道当初救人的是她,现在情绪却有些不对。 心头涌动着若有似无的雀跃,他发现了吗?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韩雅低头理着裙裾。 “找到了。” “方便告诉我,王爷在找什么吗?” “不方便。”干脆的拒绝声。 “......”韩雅不说话了,无话可说。 戚叡也没打破沉默,从头到尾的看着面前的韩侧妃,仿佛第一次见到她。三年前,她才多大啊?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是怎么将他拖到山洞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给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子上药的?她就不怕吗...... 他想了许多,突然想到,是不是换做随便一个人受伤,她也会剥了那人的衣裳,给别人上药?一想到这个,他的脸色就黑了,刚想开口说什么。 咕~~~ 韩侧妃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叡王爷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她脸僵了僵,在他再次说话之前,一言不发转身往洞口走去。 戚叡是武将,长年累月在外打仗,许多时候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惯了这样的生活,偶有不准时吃饭的时候,肚子也不会叫个不停。韩雅不一样,她吃饭都是准时准点的,错过了饭点,那肚子就不依了,变着花样闹腾。平常时候,错过一顿都闹得凶,今天可是不止错过一顿了,都整整错过三顿了。只叫一声,在可接受范围内。 第34节 在她身后,英勇的叡王爷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戚叡很少笑,极少数笑的时候,也是讽笑、讥笑、客套的笑,以上所有类型的笑,都是无声的,他的笑似乎是自带消音效果的。 今日却是破天荒的笑出声了,还越笑越大声。 低沉悦耳的笑声入耳,韩雅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走了出去。眼力极好的叡王,没错过她颈后红了的一片。这一发现,让他的心情又提升了一个水平。 韩雅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条断了头的蛇。溶洞外雨还没停呢,她能待多久? 这两条蛇是戚叡昏迷的时候,自己爬进来的,想来是为了躲雨。也是这两条蛇倒霉,偏偏遇上韩雅,被她抓住去了头,做了储备粮。 戚叡醒来的时候,她正要出去处理那两条蛇,没成想被他抓住,无头无脑的说了一番话。耽搁了时间,肚子就叫起来了,还叫她出了丑。 好在,她再进来,戚叡已经不笑了,只是眉眼全舒展着,显示这人心情是愉悦的,韩雅没理他。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刚才的那声肚子叫,韩雅进来后,径直在离戚叡较远的地方坐下,蹲在火边烤蛇。 戚叡也没找她说话,透过火光看着她,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蛇肉的香味飘散出来,弥漫在小小的溶洞中。戚叡深吸了一口气,毕竟是许久没进食,他也饿,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口水自动分泌出来,很自然的吞咽下去。 “咕嘟”一声,很响。 韩雅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戚叡转头看向洞口,一副深沉的模样。配上他怪异的造型,很是好笑。 她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接着继续烤肉,揶揄道,“哟,叡王爷饿了?” “嗯。”戚叡回答得很快,几乎是韩雅的话刚落,他的声音就出来了。 韩雅再抬头看他,就见这人着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呃,或者是她手里的烤肉? 她躲开戚叡的视线,“等会儿,还没烤好呢。” “好。” 洞外雨一直在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洞里的两人,一个专注烤肉,一个迫切盯视,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 吃过东西,韩雅收拾了骨头扔出去,进来坐得远远的。 戚叡目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能放下一辆马车了,心中不满,“侧妃是嫌弃本王吗?” “不敢。”韩雅斜看他一眼,不知道戚叡这是要搞哪一出。 “不敢?”叡王爷眼睛一眯,危险的看她。 “嗯,不敢。”韩雅无视他眼中的风雨欲来,这人都半身不遂了,还想威胁她?她可不是吓大的。 另外,刚刚戚叡笑她肚子叫的事,她还记得呢。 戚叡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坐了会儿。拾起散落在一边的腰带,状似无意的抖了抖,吸引了韩雅的注意力。就在这时,戚叡手腕一抖,那原本柔软的腰带突然活了起来,像灵蛇一样冲向韩雅。 速度太快,韩雅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那腰带缠绕了一圈。戚叡再一收手,韩雅整个人被带到他面前了。 “嫌弃本王?嗯?”戚叡手臂牢牢困住不住挣扎的人儿,凑在她耳边说话。 男人凑到耳边说话,些许热气进了韩雅的耳朵,带来一阵阵的痒意。韩雅耐不住,不断左闪右避,想要躲开男人呼着热气的嘴。这过程中,前胸无可避免的和男人结实的胸膛有了磨蹭。戚叡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可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恬不知耻的将自己的胸膛往前面挺了挺,他胸膛上的热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她的血都热了起来,韩雅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加快。 心跳声太快,怕被面前这人听到,她急急开口否认,“我没说过。” “没说过?”戚叡不顾因为用力,开始疼痛的后背,保持着姿势,继续说话,“心里嫌弃......” “心里也没想过。”知道他想说什么,韩雅先做了回答。 这话,韩雅倒是没说谎。戚叡样样不错,一等一的样貌,绝佳的身材,不错的性情,光是这些,这人就是耀眼的存在。再有显赫的身世,高超的本领加持,世间女子难有不动情的。 一开始,她知道两人没可能,对他没一点别的心思,尚且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沦陷,才能保持理智。相处几个月,他也没真正做过惹人嫌的事,又哪里来的嫌弃? “真的?”戚叡手松了点力气,在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但却没有完全松开,还是半环着她。 韩雅稍稍松了一口气,撇头不看他,“嗯,真的。” “下次别坐这么远。” “......”原来是不满这个? “听到没有?” “嗯。” 戚叡终于满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戚叡变得很黏人。两人醒着的时候,就霸道的不予许韩雅离他坐得远远的。晚上,更是变本加厉,非要抱着韩雅睡,手环着她肩膀,两腿缠着她的那种。 原本两人就是一起睡觉的,韩雅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可这种睡姿,严重影响她睡眠呀。 她提出反对,被受着伤的戚叡武力镇压了。是的,尽管戚叡是伤残人士,对付她,绰绰有余。 “本王身上冷得很,你帮本王取取暖。” 韩雅再挣扎,戚叡就用下身暧昧的顶了顶她,“别乱动,再乱动,我就硬了。” 这下,她真是静若鹌鹑,乖乖让他抱着入睡。韩雅智商很高,做事沉着,却是个感情菜鸟。在戚叡面前,却次次落下风。现在这臭不要脸的,还用上耍流氓这种招数,她全无招架之力。 她身后的戚叡眼里盛满笑意,闭上眼。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韩雅被他抱着睡了一宿,竟也睡得安稳。早上醒来,却见昨晚作威作福的男人闭着眼,呼吸声沉重,脸色惨,瞧着是受风寒了。 她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起来一看,洞里的火烧尽了,敞开的洞口不断有冷风吹进来,一下一下吹在男人的后背上。本该睡在外侧的她,被挪到了里面,一点风没吹着。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韩雅眼神复杂的看着额头上不断冒冷汗的戚叡, 见他难受的皱了眉,心里揪了一下,闷闷的, 不太好受。 她其实不认可戚叡的做法,发现火熄灭了, 觉得冷,他不只一个选择。 上策, 他可以叫醒她, 让她生火,两人都不会受凉。中策,不叫醒她,把她挪出去,放在外面挡风。她身体健康,受冻一晚上, 并无大碍。嗯, 中策对她来说不大好, 在戚叡的角度,却是不错的选择。 可戚叡却选了下策, 让她得了一晚上的安稳, 自己吹风受冻一晚上, 伤势加重,两人的处境更不好了。客观评价,戚叡这做法完全是蠢人才会做的。 韩雅想着这些,心中有些火气。再瞅一眼不省人事的叡王, 又有些酸酸涨涨的难受。想不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韩雅索性站起来。算了,人是蠢了点,但他遭的罪有一半是将她该受的转移到自己身上了。作为既得利益者,她姑且对这人好一些。 她解了外衣,披在戚叡身上。自己仅着里衣,小心跨过他,重新将火生起来,洞里空间小,温度随着蹿高的火苗缓缓变高。摸摸戚叡的后背,不再冰冷了,心下稍安。 外面雨还在下,往外看,就像是挂了一个水帘。韩雅定定的站在雨帘前站了一会儿,抿着嘴坐回火边。查看了一下戚叡后背斑驳的伤痕,重新给他上了药。呆坐了会儿,慢慢的躺到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希望能给他带去一些暖意。 要教训,也好歹等人醒了。 遥远的京都,静安王府。 “老四离京有一个月了吧?”静安王站在书桌后,小心的落下一笔,不经意的问身边的人。 他穿了一身浅蓝色锦缎长袍,弯腰勾画的时候,腰间挂着的白玉跟着微微晃动。瞧着像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子,谁人见了,都要赞一声清雅。 除了一摞一摞的书,屋子里摆放的物什很少,冷清得不像样。但没人会觉得这样的布置不合时宜,好似满身书卷气的静安王住的地方就合该是这样的。 画面里唯一不和谐的是,侯在一边,帮着磨墨的人。 这是一个高壮魁梧的人,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宽阔的胸脯。藏蓝色劲装下,肌肉高高隆起,给人一种万夫难抵的威风。 不和谐之处在于,这人一看就是适合过摸爬滚打,腥风血雨生活的,此时却自若的待在满是书香的屋子里,做着磨墨这种女子该做的事情。 这就好像一个山野莽夫做了一身儒生打扮,怎么看怎么别扭。 外人看着别扭,人家却一点没有不自在。 听到问话,他抬眼看看静安王手上的动作。开口说话了,“叡王初八离京,今日已是初九,算来足有一月了。” 声音粗豪,一如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奇怪的是,这人说话嗓门大,语调却很轻,很柔,好似在担心惊扰了身侧画画的人。 “时间过得可真快。”静安王没头没尾的感慨了一声。 “嗯,是过得很快。”高壮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静安王好似是突然想起来问这么一出,画到兴起处就忘了,知道叡王离京的时间后。他不再多说什么,只埋头继续未完成的画作。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动,可磨墨的人却察觉到他有些心神不宁。 看一眼作画的王爷,他不声不响的放下手头的事,熟门熟路的在窗边的书柜里找了檀香,直接点燃。没一会儿,丝丝缕缕的檀香冒出来,散落在屋子各处,抚慰了隐隐的焦躁,静安王的画越画越顺手。 一刻钟后,静安王收了尾,将毛笔搁置到笔架上,拿着手帕一下一下的擦着手,满意的看着他新作的画,“彭越,帮我看看,这幅怎么样?” 唤作彭越的男人停下磨墨的手,像模像样的看了一番,才点点头道,“好。” 静安王佯装不悦,“你每次都说好,就不会换别的词吗?” 男人从善如流,换了词评价,“极好。” 这是实话,彭越一直觉得,他们王爷的画天下无双。 静安王搁下擦手的湿帕子,不在意的摆手,“算了,你说极好,本王当真就是了。” 彭越不搭话,嘴角翘了翘,眼中盛满笑意。当这人用无奈又纵容的语气与他说话的时候,他心情总是极好的。 静安王也没期望他能回什么画,手撑在书桌旁,端详着。好半晌,喃喃开口,“彭越,你说这江山是不是真有这么美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若不是身侧的男人靠得够近,几乎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彭越想也没想,张口就回答,“王爷觉得美,属下就觉得美。” 这话......竟含了一丝缱绻的味道。 知情的人听了就是属下对主子的愚忠,不知情的人听了,只怕会误认为这是哄情人的话。 静安王似乎没有听出彭越话里的丝丝暧昧,又或者,他习以为常了。总之,对彭越的话,他反应不是很大。 “这江山自然是美的!”却没有他静安王的一份!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像一个咒语,念出的人瞬间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至少,对静安王是这样的,这话刚落地。前一刻还是温润和煦的谦谦君子,就变成一个处于疯狂边缘的,他的眸子不再平和,闪着阴狠的寒光。 静安王,静安,呵,父皇封他为静安王。这是要他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一辈子做一个闲散王爷啊。 “老二,你的性情温和,喜欢山水,朕就封你为静安王吧。希望你能一时秉持初心,安乐一生。” 那个时候,他的心是凉的冷的,却还是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跪谢了父皇的封赏。 第35节 都是龙子皇孙,偏偏就先剥夺了他争取皇位的机会,就因为他文采出众,画画艺高超,他就得被隔离朝堂,一辈子做个见谁都要笑脸相迎的玩意? 静安王有才名,有贤名,他怎么能够满足?! 何况,他现在有了更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只有拥有江山,他才能真正彻底的拥有。 是的,他一定要赢得江山,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到这里,静安王努力遏制住了内心的狂躁和愤恨,缓了语气问道,“西北那边进展如何?” 虽然尽力收敛了,但他的声音里还是带着一股冷意。彭越听出来了,却没多说什么,如常回答,“今日刚到的消息,进展很顺利。秦守义给了准话,说再有一个月,他有信心拿下整个西北。” “进展很顺利?”静安王眉头蹙起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危险,“冯成龙这人太过自以为是,容易误事。叫孙良晨把人盯紧点,若是冯成龙胆敢误事,冯成成龙的位置就是他的了。秦守义毕竟跟了老四这么久,难保最后关头他会顾念旧情,倒戈相向。” “这个王爷不用太担心,叡王治军极严,秦守义对他早有不满。冯成龙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先去接近秦守义的。” “这就好。”静安王很信任这个叫彭越的男人,他说无碍,他就真不多问了。转而说起例外一件事,“还有,赵高畅这边叫他不要松懈,时刻注意老四的动静。” “是。”彭越应下。 赵高畅是静安王手下的暗卫统领,在戚叡离京后三天,便带着一众手下出发。原计划是一路循着他们的踪迹过去,守在柳城,等人回程的时候就动手。他们的主要目的不在杀人,而在拖延时间,防止戚叡中途收到西北的消息,跑回去挽救局势。 “本王没记错的话,十天前赵高畅传了消息回来,说还发现了另外一对人马跟着老四?”目前的局势对他是有利的,这让静安王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 “嗯。”彭越话不多,但给的都是准确的回答。 您还下了令,叫赵高畅看准时机,能把人做了就直接做了。 “老四......是一员大将,可惜了。若他不是生为本王的兄弟,本王倒是愿意和他交心。”静安王是真觉得可惜,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些难受的揉了揉眉头。只是这点可惜,不够他放自己兄弟一条活路,只听他话头一转道,“罢了罢了,想必那边已经有人动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老四,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挡着哥哥的路了。” 彭越站在他身侧,一言不发。静安王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 静安王捧着那副新作的图纸,小心的吹干墨迹,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老四再会打仗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的三言两语,小恩小惠收拢住了? 可光是收拢怎么够?万一哪天他愚蠢的脑袋变灵光了,反捅他一刀呢?于是,他想了一个最保险的方法,那就是让自己手下人拿到兵权。等他握有西北这支军队,他就才有底气和他那些草包兄弟们较量了。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还有谁会借着酒醉的理由叫他作诗助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京都的阴谋阳谋短时间内使不到远在边境的人身上, 暂且不提。 再说韩玉李奇两人,找人进展不太顺利。他们找遍了景奢国能找的所有地方。好不容易在高垣山发现了一伙可疑人踪迹,尾随他们之后, 发现这些人始终在神龙峡一处豁口那徘徊,似乎在找什么, 又似乎只是纯粹的看风景。 李奇是想留着对观察几天,看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可惜, 韩玉忍耐不了, 冲上去就是一顿猛杀,以一己之力,制服了对方八人。接着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逼问,结果就是这些人死完,也没人吐露一个字。 韩玉却着了魔一样坚信,叡王他们就是从这出豁口掉下去了, 而且还好好的待在峭壁的某一处地方, 那些人在这里守着, 估计是打算等人上来再杀死。 李奇也希望叡王能绝处逢生,但他是现实主义者, 理智告诉他从这里掉下去, 王爷和侧妃凶多吉少。 峭壁上, 哪里能有什么可以待的地方?从这掉下去,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掉入通天河。 通天河水是流向大辰国的,若是王爷侧妃掉下神龙峡了,一定会被河流带到大辰国。所以, 李奇带了人悄悄潜入了大辰国,希望能尽快找到人。 ---------- 太阳斜斜的落在屋前的杏树上的时候,英子就知道阿爹和哥哥要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去灶房添了一把柴火。这把火烧完,饭就该熟了,阿爹和哥哥回来正好吃上。 因为英子生来右手长了六指,被当做怪物,他们一家在村子里受尽了冷落,英子她爹索性带着妻儿到远离人群的玉龙山脚安家了。 英子他爹打猎是一把好手,一家人在玉龙山脚下安家,日子过得清贫,却也饿不死。他常说苦点没事,一家人和和乐乐最重要。 英子知道一家人都是为了她,乖巧得很。两年前阿娘去世后,她就包揽了家里洗洗补补的伙计。家里的伙食也一并揽了过来,她一点也不觉得累,相反,终于能为家里做点什么,她很高兴。 今天炖了兔肉,是阿爹和哥哥喜欢吃的。想着哥哥狼吞虎咽的模样,英子眼睛弯了弯。她扛好盖子,擦擦手,打算出门去接人。 “有人在吗?”有人在篱笆墙外探头探脑的问着。 小英吓了一跳,赶紧退后,掩上了半开的门,她好些年没见过外人了,有些怕生。 “主人家,俺路过这儿,渴得很,想找主人家讨口水喝。”没人应当,郑麻子也不进去,只在门外问候,他看到躲在门后的人影了。 先生说了,王爷极有可能掉通河里去了。让他们沿着河流找,稍远一些的山脚也可以去找找,因为王爷侧妃被山里人救起来了也不一定。 找了一天,连个鬼影也没见到。好不容易看到一户人家,他觉得不能错过打听的好机会。只是远远查探的话,太花时间了,还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英子怯怯的从门缝中往外看,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神情看着倒是颇为真挚。但她还是没开门,这人的口音和她们不一样,防着些才好。何况,阿爹走之前再三交代了,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放进来。 阿爹前几日打猎的时候,在山上看到河上漂了可怕的东西,回来就交代她这几日不要随意出门,外面可能有些乱。 阿爹说得含糊其辞的,但哥哥偷偷告诉她了,他们在河里看到的是死人,好几个,阿爹还把尸体捞上来藏起来了。今日阿爹和哥哥出门,不是去打猎,而是去报官的。 “主人家,俺走了一天的路,一口水没喝上,嘴巴都快冒烟了,行行好,给口水喝吧。”郑麻子耐心不错,没人答应,他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只是站在篱笆外央求。 “门边有井,你进来打了水走吧。”英子到底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拗不过这人的再三央求,叫他自去喝水。 “多谢。”郑麻子脸上一喜,自己进去打了水喝。咕嘟咕嘟灌了一些,他才满足的一抹嘴,“这山里的水就是够清凉,爽快。” “你喝了就走吧。我阿爹和哥哥要回来了,他们看到陌生人会生气的。” “好好好,多谢姑娘。”郑麻子转头也不多做纠缠,转身就要走,到木门口,又转身问道,“敢问姑娘,近来可曾在这见过陌生人,那河上可曾有人被冲上来过?” “啊!”他的话一出口,小姑娘就惊呼出声。似乎没想到这人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姑娘?”郑麻子没错过她的那声惊呼,继续问。 “我,我不知道。”英子一把将门关上,躲在门后,心跳得厉害。 郑麻子眼珠子一转,转移了话题,“姑娘芳龄几何?声音听着好听得紧呢。” 他想,小姑娘都喜欢听好话,他奉承几句,可能就叫她放松警惕,他再要问什么,也就会顺利些。 事情没能如他所希望的一样发生,篱笆外突然冲上来一个背着弓箭的中年男子,这人一言不发的对着郑麻子脸上来了一拳。 郑麻子嘴角见了血,他抬起头来,“他奶奶的,谁敢打本大爷,是不想活......”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院子里冲进来一队士兵,举着长矛将他团团围住。和他一队出来的兄弟也被抓了,同样被人用长矛围着。他可以不要命,兄弟们的命还在人手上捏着呢。 郑麻子木头似的站着,让那中年男人揍了好几下,人群外才传来一声有力的制止声,“住手。” 穿着战袍的青年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郑麻子,“景国人?你们在我大辰国边境,鬼鬼祟祟要干什么?” ----------- “你再说一遍?”李奇沉着脸诘问满身狼狈的手下,他的拳头攥得死紧,这样才能叫忍耐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回先生,郑校尉带着兄弟们路过一户猎人家,原本是打算去查探一番,没想到那猎户带了一队士兵过来,把兄弟们围了。属下出去方便回来,人已经被压着往沧州去了。”那属下嘴皮子还算利索,三言两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他这一番话,没能让李奇脸色好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郑麻子这人入伍之前就是一个杀狗的,家里遭了洪水,全家就剩他一个人了,没处去,这才投了军。 平日里有些嘴碎,拎不清,冲动鲁莽。但这人上了战场完全是另一个样,以一挡十,英勇得很。戚叡手下勇猛的人多了去了,不止这一个。之所以把他带着,还有一个原因,这人是个莽夫,不识字,最是崇拜武艺高超又博览群书的叡王。基本指哪儿打哪儿,戚叡禁止的他一定不会去碰。带在身边,绝对是一大助力。 对叡王盲目崇拜,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缺点。叡王以外人的话,他想来是左耳听右耳出的,李奇的话,他也不见得完全放在心上。这不,出发前,李奇再三交代,低调行事,这人却还是敢去直接跑去问人! 恼怒郑麻子是一回事,李奇也有些担心大辰国抓人的是那一位。 这次带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百来号人能在上千名刺客包围中活着出来,那些人都是有本事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逮了,对方来的人肯定不是简单人。 李奇思绪万千,怕错过什么消息,又接着问,“还有什么?” “属下不敢太过凑近,隐约听到那猎户跟带队的将领说捞上来几具尸体,他认为不是大辰国人。” 李奇的脸色这下是真的不好看了,尸体?难不成...... 不敢耽搁,即刻启程去了沧州。 开始不想大辰国知道,是怕耽误了找人的时间,王爷情况不明,耽误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现在他推断王爷可能被河流带到大辰国了,己方的人还被逮住了,李奇必定要找大辰国的人交涉一番。 最好,能说服大辰国的人,一起帮忙找人。 李奇去了,韩玉没去,他固执的守在神龙峡的拿出豁口。牙牙从小福气就旺,这次也不会另外,她会没事的。 韩玉守在高垣山断口处,这几日,他守株待兔,碰上了好几伙人目的不明的人,都被他抓住拷问了,严刑拷打。但那些都是死士,问不出什么来,最后就只有杀了丢下去。没刺客来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绞尽脑汁的想下悬崖查探一番。 下了整整三天雨,天终于放清了,戚叡的风寒跟着天气好转了起来。 韩雅看了眼戚叡,他正靠在石壁上,伸着伤腿,好的那条腿曲着,额前散落下的几缕头发,身上绑着绷带,单看颜值和造型是满分,颓废凄美。加上他肩上披着的水蓝色女士外衣,美感全无。 他的衣服已经不能穿,又不能让他一直裸着上身,韩雅的外衣,自从那天给他披上之后,就没收回来过了。 两人的体格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韩雅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滑稽得很,但戚叡没说反对的话,毫不在意的披着。 韩雅觉得辣眼睛,站起身走到外面透气。 刚到洞口,没吸两口新鲜口气,她就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韩雅抬着的脚好半天才落下。 嗬,天降尸体。 面前的这具尸体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裳,韩雅却没把他真当普通百姓,紧绷的肌肉,虎口处常年拿剑才会有的茧子,这些哪一样都不该是普通百姓该有的。 韩雅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了看,神情突然放松,转头对戚叡说道,“嘿,咱们有救了。” 说完这句,不等戚叡有反应,她转头就是一脚,狠狠的将被折磨得不像样的尸体踹下深渊,然后抬头对着上面大喊,“哥~~~~” 这折磨人的手段一看就是她亲三哥的手笔。 第50章 第五十章 知道她哥极有可能在上面, 韩雅卯足了劲一声接一声喊着,希望能够得到回应。但她想得太简单了,神龙峡太高, 又有风,她的声音似乎传不到上面去。嗓子都快喊破了, 也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戚叡是伤患,就不能指望他帮忙。即便是他没伤, 韩雅也不敢想象堂堂叡王爷会跟着她一起喊救命, 这多掉份儿呀。 知道三哥可能在上面,却听不到她的喊话,韩雅真正是感到焦虑了。 ---------- 妙菱小心的站在那豁口处,往下看了看,除了一层白云,什么也看不到。抬手抹了抹眼睛, 擦掉泪水, 她沉默的坐到三少爷身边。 第36节 找到这里的时候, 她们已经在别处整整找了两天。妙菱担心得要命,一路喊一路哭, 找了两天, 她就喊了两天, 嗓子早就喊哑了。 知道小姐有可能从这掉下去后,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许久,没听到任何回应。后来三少爷嫌弃她的喊声太像叫魂的,勒令她不许喊了, 她的嗓子才不至于彻底废掉。 若雪跟着李奇去了沧州,若大辰国的人先找到小姐,她可以就近照顾。若南和她留下来陪着三少爷守在神龙峡,希望能多找到些线索。若南会功夫,每天来回村镇和高垣山之间。一来可以去村镇人多的地方打探消息,二来给妙菱和三少爷带些吃的。 是以多数时候,三少爷身边只留了她一个人。 守在这里,妙菱很煎熬,一方面是担心小姐,她失踪了这么些天,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寒受冻人?另一方面是的煎熬来自三少爷。 三少爷话一天比一天少,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他虽没说什么,妙菱却知道正在濒临的边缘,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 两人在这里守了两天,就遇到了两波刺客,六人,全部被三少爷活捉了。 三少爷抓住人,也不给人痛快。明知道问不出什么,卸了这些人的下巴,叫他们不能咬舌自尽,也无法咬破藏在齿间的□□自杀。接着挑了手筋脚筋,一刀一刀的割着玩。直到人晕死痛死过去了,才一脚踹下去。 可怜妙菱这个胆小的丫头,每每听到那些人的哭喊心肝都要跟着震颤。明明怕得厉害,还是强迫自己看完。就是这些人害的她们小姐,他们活该。三少爷杀了人,她就负责清理,用枯叶松土掩盖住满地的血。不清理,浓烈的血腥味可能会招来野兽。 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站在豁口处往下看,却次次失望而归,她心里难受死了。但大家都辛苦,都难受,妙菱不敢说,只自己憋着难受,短短几天时间,小丫头就瘦了一圈。 冷静下来,她开始知道三少爷不让她继续喊,是为了她好。峡谷有风一直往上吹,上面的人一喊就被风吹散了,根本传不到下面去。她那是无用功,况且,她嗓子的状态不好,再喊下去,真有可能嗓子就废掉了。 韩玉坐在一根树枝上,擦着软剑上面的血迹。他的软剑自被围杀那天晚上抽出来之后,就再没放回去过。突然他眼神一凛,跳下树枝,一把拽住妙菱的手,把人拖到一块大岩石后藏起来。 妙菱乖乖的在他身后藏好,也不问为什么。 没一会儿,有一伙人缓缓的靠近了刚才两人待的地方。 不同于以往大白天穿着夜行衣,还蒙面的死士刺客。这些人穿着农家人的衣裳,扮作了寻常百姓。 也许是前几波出去的同伴都没能回去,叫他们生了警惕,这伙人非常的谨慎。一共五个人,成弧形缓缓靠近,这样的阵型能让他们把这块地方一览无遗。若有突发情况,他们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妙菱有些紧张,她终归是女子,不管遇到过多少次这种情况,都会有些害怕。她害怕自己会突然叫出声来,便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瑟缩着身子往三少爷身后躲。 这个时候三少爷是不可怕的,他伸手把妙菱往自己身后拨了拨,自己挡在他的面前。明明眼神紧紧盯住那活人,挪一下都不曾,却能准确捕捉妙菱的情绪。 “山哥,这没人。”确认这附近没有人,最右侧的一个瘦高个子说话了。 被叫做山哥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斧头,做樵夫装扮。听到手下人的报告,他的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突然,他在韩玉杀过人的地方蹲下身子,食指在一块十分不起眼的小石头上轻轻一揩,拿到鼻尖嗅了嗅。 山哥搓着手指,说出自己的判断,“是血。” 妙菱忍不住把眼神转向三少爷,见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这是三少爷设的陷阱,他杀了又一伙黑衣人后,接了他们血,一路从森林深处散到这里,为的就是引那些人过来。 瘦高个接话,“当然是血,山哥,咱们不是一路循着血迹过来的吗?” 山哥查看了一下四周,“这里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发生了一场搏斗,只是不知道,谁赢了。” 瘦高个又道,“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个干净,依我看,那位要杀的人可能早就掉到神龙峡了。掉下这里,还有命活吗?咱们回去直接说人死了,不就得了?” 不等山哥说话,一个高颚骨的男子又问,“大哥,你说这,这叡王到底死没死呀?” 山哥道,“说不准,两边不是没都没找到人吗?” 瘦高个眼珠子转得飞快,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那,那咱们......” 山哥截断了他的话,“别乱动心思,那位只叫咱们来看看,没说一定要找到什么人。京都来的贵人,咱一辈子也见不到几个,把这桩事做好了以后抱上这个大腿,咱们哥几个的好日子就来了。” “那是那是。”瘦高哥迎合。 “行了,没找到人就撤了。回去了,都把嘴闭严了,咱们不知道什么叡王的事。”山哥见找不到其他的什么证据了边,找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了,便打算带着兄弟们原路返回。 韩玉知道他不会再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便也不躲了。从石头后面一跃而出,提着软剑拦在这五个面前,冷声道,“走,往哪儿走?” 五个人对视一眼,山哥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弟,你对我们哥几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哥,少跟他废话,咱们一起杀。杀了人,带回去给大人看看,他会高兴的。”瘦高个原本就担心他们这一趟出来,没杀人也没找到人,回去那位会不高兴。韩玉凭空出现,叫他生了歹念。 山哥看出来韩玉是来者不善,手下人的话也让他有些意动。不等人回答,抬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四个手下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有缠在腰间的长鞭,有别在腰后的斧头,有绑在腿上的匕首,五花八门。他们有五个人,对方才几个人,根本不在怕的。 韩玉不耐烦跟他们周旋,直接上来就动手。 他太着急了,根本不做防御,冲上去就是进攻。不留神被一鞭子狠狠抽在肋骨上。衣服当即绽开,渗出了血,白色衣服渐渐被染红。他看也不看一眼,只舞动着手中的软剑,直直冲进对面几人的包围圈。 妙菱在石头后面藏着,看到这一幕,立马红了眼,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不敢叫出声来。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韩玉一对五完胜。五个汉子被挑去了手筋脚筋,摆放成一排,他提着剑一一拷问过去。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少侠饶命啊。”嚣张的瘦高个苦苦哀求。 韩玉嗤笑了一声,一人一脚,把这些人全部踹下了悬崖。 妙菱赶紧跑过来给他上药,小丫头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掉。韩玉没心思开玩笑,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拍了拍她脑袋。 妙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这叫什么事儿呀,小姐和少爷那么金贵的人,现在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浑身是伤,日渐消沉。她心里,酸楚得厉害。 韩玉也不安慰人,只低头想着心事。呵,原来想要他妹夫命的人不止一伙人呐! 就在这时,他恍惚听到一声呼唤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妙菱“你听到了吗?” “什么?”妙菱愣住。她哭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头脑有些发涨,什么都没听到。 “别说话。” “哥~~~~” 呜咽的风声中掺杂了一丝飘渺的声音,妙菱很快捕捉到了,“是小姐,是小姐,她在喊三少爷呢。” 两人快步跑到豁口处,屏气听下方的声音。妙菱忍不住回喊了一声小姐,韩玉也回神过来,大喊韩雅的小名。 但下面的人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除了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哥传来,对韩玉和妙菱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韩玉意识到这点,就不喊了。他不喊,也不让妙菱喊,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渐渐红了眼眶,没事啊,没事就好。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韩雅焦虑归焦虑, 却没死心,执拗地等着。她相信三哥,都追到这里来了, 他不会轻易离开。 “急什么?过来歇着。”一嗓子没喊过的戚叡,听出她声音里带了丝沙哑, 招呼她先休息,“等本王伤养好了, 带你飞上去。” 在军中待过的男人谁没有点痞气?戚叡不过是高高在上惯了, 又善于伪装,不曾在别人面前表露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共患难过的原因,在韩雅面前,他端着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对她说话有时带着一股子男人的糙味儿。就像寻常人家里管事的男人对自己的媳妇,不遮不掩, 随意又亲近。 韩雅没发现这点, 她现在有些火大。 明明是两人一起被困, 就她着急,受伤的戚叡总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忍不住怼了回去, “等伤好了带我飞上去?只怕不等你的伤长好, 咱两就先饿死了。” 这地方什么也没有, 除了最开始遇到的两条游过来避雨的蛇,之后的几天,再没有活物光顾过了。天上倒是常常有鸟叫声传来,但鸟儿在天上飞着, 看得到够不着。两人掉下来之后,就吃了蛇肉,其他的蚂蚁都没见到一只。 索性前几天下雨还能接点雨水喝,要不然韩雅估计都没力气喊了。 戚叡瞧着侧妃眼中冒火了,严肃道,“本王不会让你饿死的。”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叡王说出去的话,很有分量。他说是什么,最后就会是什么。此刻,他说这话,就意味着戚叡自信能带着她安然走出去。可惜韩雅了解他还不够深,不能明白这话的意思。或者她明了戚叡话里的意思,却不信他受伤之后,还有这能耐。 她紧问,“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出去?飞上去这条不成立。” 戚叡瞥了眼韩雅咕咕叫了两声,又消停下去的肚子,回了三个字,“跳下去。” “知道这峭壁有多高吗?”韩雅火还没消,继续追问。她不知道,刚才叡王差点发作。 “不知道。既然有一块延伸出来的石壁,就必定会有第二块可以接力。” “若这块是独一无二的呢?” “最坏的结果是掉河里。” “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到处是伤?” “又死不了人,有什么关系?” 韩雅:“......” 当事人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把各种情况考虑在内的她倒显得畏畏缩缩的了。 过了一会儿,韩雅又问,“唉,皇帝派你出来,没设期限?” “本王受伤了,耽误了进程也是在所难免的。”戚叡心态和好。 韩雅敷衍的点点头,绝对是没时间限制,若有,估计他刚才的说的方法,早被付诸实践了。 没等韩雅再说话,戚叡又甩出腰带把人卷过去,“现在,躺下睡会儿觉吧。” 再说下去,他就要发火了。 韩雅抗议,“就这么几步距离,还要卷?我也没说不过来,你费不费劲?” 自从叡王爷发现用腰带可以轻松把她卷过来这个技能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要卷她好几回。 “你才多重?不费劲。”戚叡搂过她,拍了拍她的肚子,“快睡吧,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 韩雅嘟哝,“你不说还好,一说觉得更饿了。” 戚叡轻笑了一声,方才的不悦消散干净,手放在她肩上轻拍着。他的手似乎有魔力,肚子饿得咕咕叫的韩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的呼吸变重之后,戚叡拄了一根枯木站起来,走到外面。他探头往深渊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却能隐约能听到水声。这个高度,他全盛时期跳下去,没问题。受伤的情况下,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他是打算等伤口再长合一些再走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侧妃的小肚子,叫得越来越频繁了,叫他心疼得厉害。 他身上的伤无大碍,腿上的伤也在愈合......试一下也无妨。 打定了主意,叡王爷就要回去抱着侧妃继续睡觉。 “砰!” 他刚走到洞口,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很大声。戚叡转头看了眼,是个包裹。他没上去查看,而是先看向在洞里睡觉的人。 见她迅速坐起,紧张的张望着,他赶紧出声安慰,“没事,掉了一个包裹下来。” “包裹?”韩雅没问他半夜不睡觉,跑那站着干什么,蹭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嗯,一个大包裹。”戚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头上带草的侧妃他是第一次见,挺讨喜的。 “好大一个包裹。”韩雅蹲在包裹面前感慨了一下,迅速拆开。 她拆包裹的时候,戚叡站在她身后,拿掉了她头发上沾着的几根松叶。 包裹里面又是三个小包裹,一个包着包子馒头糕点,一个里面是糕点。包裹的主人很用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包子馒头只是稍微变了形,糕点碎了边脚。 第37节 还有一个包得更严实的,韩雅拆开面上普通的布,里面还有一层棉袄,韩雅停下来看了看戚叡,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才继续拆开。 棉袄里面是一团又一团的棉花,拨开棉花,里面放了一个葫芦酒壶。饶是仍东西的人很用心,想尽办法,生怕它碎了。酒壶最后还是碎了,韩雅闻了闻,判定这是水。 从高处时扔下来,葫芦酒壶没能保持完整,一块大点的弧形碎片好一些,还留着一点水没撒。 韩雅小心的把边上的碎块抚开,递到戚叡的嘴边让他先润润唇。 虽说前几天有雨水,两人可以接雨水喝。但是两人没接的工具,只能用手借。每次接到的就只有一点点,韩雅不光要接给自己喝。还要照顾戚叡,每次她站半天接一捧,到戚叡面前的时候,都漏得差不多了。 说是不缺水,但这样的接法,总喝不饱。有雨水的时候,没喝饱,没雨水的日子又过了一天一夜,两人是缺水的。 戚叡就着她的手,小小的喝了一口,就再不喝了。把韩雅的手腕推回去,示意她喝,“够了。” 这个时候,韩雅也不讲洁癖了,低头喝了几口。喝完,她把那破瓢给戚叡递过去,让他自己拿着喝。自己低头翻着大包裹,按照三哥的性格,应该会给她递消息的。 戚叡接过她手中的那个碗,见她低下头,没注意,手腕一动,将破瓢转了个方向,就着韩雅喝过的口子,喝起来。 “是我哥,他......”韩雅在包裹里找到一张字条,抬起头来要和戚叡分享,却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幕。 内心有些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什么癖好? 戚叡泰然自若的喝完,还对韩雅挑了挑眉,“怎么?” “没怎么。”韩雅别开头去。他这么一副坦然的样子,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你吃什么?” 戚叡没自己动手的自觉,“包子。” 韩雅乖乖给他找了个肉包子,自己也捻了块糕点吃。现在最重要的是,吃点东西,恢复一□□力,之后才有力气爬上去。 三哥说了,他会丢绳子下来,他们把绳子绑好就行。但韩雅估计,到时候,还是会费些力气的。 两人吃东西的功夫,就又有两个包裹掉落在外面的石壁上,韩雅去捡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一个又一个滚圆的包裹在雨点似的往下掉。 不用想,韩雅也知道这是他哥不知道具体位置,就漫天往下仍东西。他一定在想,仍这么多下去,总会有一个掉到她这里来。 韩雅捡了这一回,就再也没出去过了。窝在戚叡的怀里,睡得安稳。 因为之前喊人的时候没得到回应,她还有些担心三哥,是不是走了。现在看了三哥的字条,韩雅心真的是放到肚子里面去了。三哥知道自己在下面了,他就一定不会离开的,再有什么事儿,早上明天天亮了再做也没关系。 一觉睡到天亮,韩雅扶了戚叡出去。出来一看,韩雅张大了嘴巴。这溶洞外面延伸出去的石壁上,大大小小,推积了好几层包裹,随手拆开几个,里面装的全是包子馒头。 “一百零六。”戚叡在一边开口。 “啊?”韩雅知道他在说这包裹的数量,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一共一百零六个包裹,不算其他掉到河里的。”戚叡看着韩雅心痛的表情,接着道,“掉下去的更多。” 算了,三哥这都是为了她,回头她再赚回来就行。韩雅很快收拾表情,查看韩玉丢下来的绳子。 石壁上垂了十几根绳子,有长有短。短的,只到石壁上方。长的,一直垂到下面去了。这是三哥不能估算她们的距离,索性,长长短短都来一些。韩雅好奇长的到底有多长,试着拉了拉一根,卷了好几圈都没卷完。 三哥出手果然非同凡响啊。她们家是有钱,但赚钱的是韩老爹和老大。三哥的主业嘛,就是个浪子,多数时候,跟着一帮江湖朋友胡吃海喝。往外拿钱的时候多,往家里拿钱的时候几乎没有,但这个不赚钱的人反而是花钱最凶的。 割断过长的绳子,韩雅冲戚叡示意了一下,“你先来?”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平川镇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大事对镇上的商铺是一件大好事儿。 一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包揽了镇上所有面点铺,包子铺、馒头铺, 糕点铺,只要是开着门, 做面点生意的,都一家塞了一千两。要求只有一个, 就是彻夜不停, 源源不断的做包子馒头,然后送到高垣山神龙峡一处豁口处。 这还不算,出手大方的客人,还把镇上的布庄,卖袄子的庄子,买!空!了! 这好事也不仅只落到商铺的头上, 他还向百姓们棉花绳子, 以高处市面价一倍的价格购买。虽然不知道这客人要做什么, 但有生意不做的是傻子。 镇上沸腾了,且不提面点铺子点了灯, 热火朝天的加紧蒸馒头包子, 寻常人家也是翻箱倒柜的把家里的绳子找出来拿去卖。 一屉一屉的包子、馒头、糕点, 源源不断的到了高垣山里。 这位客人很奇怪,买了这些,却不是给人吃的。只让他手下的丫头,指挥着人把吃的用布包了, 往下扔。 随着撕拉撕拉的声音,一匹接一匹,完好的布料被撕成碎片。裹了吃的,不要钱似的往下扔。 被主子派过来送东西的伙计看的直心疼,好好的东西就这么糟践了。但人家已经付了钱,他们没资格说什么。来之前,东家就咱三交代了,千万不要得罪贵人,他们再是心疼,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多少年难得见到一次的事,镇上闲着的人都来凑热闹了。 心疼的不止是伙计,还有一众围观的百姓。有一些心思活络的人,交头接耳,没两下就从人群中退出去到通天河下游守着,等着捡东西。这东西往下面仍,必定会到通天河去。他们去河边去守着,看到了包裹就捡回来,反正是人家不要扔下去的,他们捞到就是他们的。 那些布料可是崭新的,捞着了,拿回家,缝拆了缝缝补补的还可以做衣裳。包裹里面的馒头包子进了水那还是可以吃的。 这样的也只是少部分,多数人凑到一起看热闹。都是善良的人,一听说是为了救人,卖了绳子的人都热心的帮忙接绳子,围观的也有人自告奋勇地守在放下去的绳子旁边,绳子稍有晃动,立马就禀告那位三少爷,让他来看。 “有动静了。”有一个半大的少年喊着。 他家里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娘,母子俩相依为命,经常少吃少喝的。昨天看到镇上铺子往这里送吃的,他没事就跟过来了。只动手帮了一下忙,就分到了两个馒头,四个包子。 他吃了一个包子,半个馒头,剩下的都揣在怀里,打算带回家去给老娘吃。少年是个知恩图报的,得了人家的好,也希望能够回报人家。所以他坐在最中间,一人守了两根绳子,把两只手都放在绳子上,时刻感应着是否有晃动。 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感觉到了动静,那位少爷一点没有放松,都跑过来查看了。虽然最后证明什么也没有,不是被风吹动了,就是那些人自己拉动了绳子缠住了石块或青藤。 但他还是有些焦急,希望自己是第一个感觉到有东西的人。终于,等到有反应了,他有些激动,喊得就有些大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少年涨红了脸,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瞩目着。 “怎么了?”若南站得近,先过来询问。 “晃,晃动了几下,还有些重。”少年示意自己手中的两根绳子。 害怕让贵人白跑一趟,他刚刚试着感觉了一下,是重的,还有拉扯的感觉。 若南不再废话,自己接过两根绳子试探的拉了拉。没一会儿,下方也传来拉力,应该就是这里了。 尽管失望了好几次,韩玉还是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听到少年喊有动静,他立马跑到这少年的身边。若南冲他点点头,他有些不信,自己伸手拉了一下,感觉到有下方也有拉力,心下稍安。 立马招呼了好几个人过来,急切道,“拉,使劲拉,拉上来种种有赏。” 他这话就像给人打了激素,上前帮忙的人本来都是分得了馒头包子的人。本来想着吃了人家馒头,帮忙也是应该的。现在一听说还有赏,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来拉。 估计就算下面是一棵树,他们也能拔上来。 “嘿哟” “嘿哟” 绳子很长,十几个汉子足足拉了一刻钟之后,才拉出两个人来。 一个半裸的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少女,站在韩玉身后的青年侧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拉上来的居然是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一幕,恰好叫后上来的戚叡瞥见了,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接着瞧见一群人不知回避,直直的盯着他和他的侧妃看,立即黑了脸,薄唇轻启,“全都背过身去。” “哗啦” 一群人背过身去。 背过身后,那些人莫名其妙的,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会听一个陌生男人的话,他一说转过身去,就这么转过身去了。看看其他转过身来的同伴,心里才稍稍平和了一些。 韩玉几人并不听他的。 韩玉也是拉人队列中的一员,把人拉上来,看着自己妹妹的惨样,一时没回神。这头发蓬乱,衣裳不整的还是他妹妹吗? 妙菱看到小姐的模样,当即哇的一声哭出来,跑过来把小姐拉住,左右查看,“小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啊?” “傻丫头,哭什么,我没事儿。”韩雅拍了拍妙菱的手,看向她哥,笑着喊了一声,“哥。” 韩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放下手中的绳子,冲过去抱着自己的妹妹,一言不发。 被忽略在一旁的戚叡,脸黑的不像样。 叡王府的人,李奇走之前留了几个人放在镇子上,可以供韩玉差遣的。但王府的人在戚叡说背过身之后,已经全部背过身去了,没他的命令不会再回过身来。韩家的人眼里只有他们家的人,于是就出现了一个人前呼后拥,一个人没有理会的状况。 没人理的叡王爷在一边放冷气。 若南左右看了看,上前帮忙解他腰上系着的绳子。 戚叡看也不看他一眼,看着紧紧抱的紧紧的兄妹两,嘴抿得紧紧的。然后,咳了两声。 ...... 没人理他。 戚叡的脸更黑了,眼里开始酝酿风暴,“韩侧妃,本王的伤,疼的厉害,急需看大夫。” 韩雅听了他这话,才放开哥哥,“对了,哥,叡王身上有伤,咱们得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晚了可能会发炎。” “这么久都没事,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的。”韩玉面带不善的看了戚叡一眼。若不是他,牙牙不会遭这么大的难。 “我也有些难受。”韩雅知道三哥估计是怨叡王没看好她。 “好,咱们这就回去。”韩玉说着就带着自己妹妹先行一步。 “哥,你,衣服。”韩雅却不动,脚定在原处,扯着韩玉的袖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叡王可还光着上半身呢,就这么走回去,一路得被多少人看去呀。 韩玉睡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着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的叡王爷,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吱声。他这是罪有应得。 韩雅又扯着他的袖子,软软的喊了一声哥,韩玉就解了自己的外套扔给戚叡。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也。叫了他十几年的哥哥,现在跟叡王才处了几个月呀?就这么向着别人了? “你就不担心哥哥我感冒了?” “没事,咱哥身体好着呢。” ----------- 戚叡倚在床头,看韩雅在要出门,甩了腰带,把人卷到床前问话,“去哪儿?” “再用这腰带卷我,我就翻脸了啊。”韩雅磨牙,想挣脱那腰带,“我都睡一上午了,闷得慌,想出去逛逛。” 戚叡没让她如愿,紧了紧腰带,“逛街做什么?” “唉,你轻点,韩雅拍着他的手。”等他稍稍放开一些了,才没好气的道,“去镇上成衣铺子看看能不能买些衣裳,做换洗用。” 戚叡又放开了一些,但没完全放开,“就买衣裳?” “嗯,就买衣裳。” “让你那丫头去就行了。” “不行,我还有一些小东西要买,妙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韩雅坚持,见戚叡没松动的迹象,又道,“你的,也得买一些,妙菱不知道你穿什么尺寸的。” “早去早回。”戚叡收回腰带。 第38节 “好,你乖乖呆在客栈呆着等我回来啊。” 戚叡:...... 乖乖?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两字。 妙菱已经等拿好银票等在楼下,看韩雅出来,立即迎上去,主仆二人愉快往街上走去。 出客栈的时候,韩雅和一伙刚进来的人擦肩而过。 领头的姑娘穿一身劲装,走路带风,叫人不注意都难,韩雅留意了一下,见人家是这里的常客,和客栈老板熟门熟路的,便没放在心上,跟着妙菱往街上走去。 戚叡的房间里,韩雅刚出门,韩玉就闪身进来了。 他在自家妹夫的床前转悠了两圈,“啧啧,伤的不轻嘛。你这是得罪多少人了?怎么这么多人盼着你死啊?” 戚叡眼神从书上挪开,“韩庄主这是有事?” “嗯,有点事。”韩玉在桌边坐下,摆了个放松的姿态,“我是个爽快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除去宫里的那位,似乎还有另外一批人想要你的命。” “哦?” “你们掉下崖的时候,我抓到人了,逼问出,二王爷也想要你的命。”韩玉直直的盯着戚叡的眼睛,“我听说,你和静安王关系不错?静安王对你有恩?” “虚与委蛇。”戚叡惜字如金,只吐了四个字。不知道是他对静安王虚与委蛇,还是静安王对他这样。 韩玉是敬佩戚叡的,这次他带着牙牙坠崖的事,他心有不满。但上来谈话的目的,也不是过来诘问,而是在于提醒。知道他对静安王不是毫无防备的,他也就不多问了。皇室的龌龊,戚叡不见得愿意跟他讲,他也不愿意探听。 “不管怎么样,这趟出来,你既带了牙牙。凡事多备条后路,留给牙牙。”韩玉正经道。 “嗯。”戚叡好说话的应下,这次的坠崖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韩玉见他好说话,起身告辞。到了门口又回头,嘴贱的多说了两句,“这就好,你是我妹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妹就成了寡妇了。我可不想,牙牙小小年纪的就做了寡妇,再另外给她找一个多费劲啊。” 戚叡一甩手,门砰的一身关上了,差点撞坏韩玉高挺的鼻子。 “好了,你好好养伤,有事差遣若南,我陪牙牙逛街去了。” 韩玉的声音远远渐渐远去,戚叡没了心思看书,仍了书躺下,打算再睡一觉。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小镇不大, 但五脏俱全,韩雅兄妹加妙菱,一行三人逛得还算尽兴, 想买的都买齐了。 “三哥,你腰包还撑得住吧?”买了最后一样, 韩雅冲她哥眨眨眼,说不出的狡黠。 揶揄中带着亲昵, 韩雅之前可从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韩玉听得是心花怒放,“撑得住,撑得住。” 韩玉本就不是心疼钱的主,跟朋友出去一晚散尽千金的事,他就没少做。这钱花在朋友身上不心疼,花在自己疼爱的妹妹身上, 更不会心疼。 他虽说在家排行老三, 照顾人的经历却很少。牙牙早慧, 两个哥哥更是一个比一个会装,整日一副老持成重的样子。长久以来, 都是几个兄妹, 在他功课没做好被先生训诫的时候, 在调皮捣蛋被老爹逮着打屁股的时候,站在一边安慰他。 他就没感受过被家里人需要是什么滋味,现在妹妹要花钱,他自然不会掉链子。 韩玉背着手, 豪气万丈的说道,“哥就没缺过钱,走,还想要什么?哥都给你买。” 韩雅摇头,“够了,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回去吧。” 她出门前,还答应了戚叡早点回去,现在太阳都西斜了,还不知道那人吃没吃饭,换没换药呢。 韩玉是个人精,光瞧她的神情,就能猜个七七八八,“担心叡王啊?” “呃......也不是。”韩雅下意识否认。 “别担心,我留了若南看着他。若南不会照顾人,但他守时,到点了他会喊伙计去伺候叡王爷的。”韩玉说着,手伸直了,搭在韩雅的肩膀上,推着她往一家酒楼走去,“走走走,这几日你受苦了,都瘦一圈了。哥哥带你去好吃的,好好补补,你呀,脸上有点肉才好看。” 妙菱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小姐瘦了好大一圈,要好好补补。” 两人兴致好,韩雅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这么被两人推着往酒楼里去。若南办事靠谱,叫他看着戚叡,他会把人照顾好的。换药这种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做吧,她做还不一定能比人家做得好。 韩玉点了菜,伙计就要下去了。 韩雅把人叫住,追加了几份。 韩玉正要提醒,太多了吃不完。又听她接着说,“小二,后面这几样,可以晚点做,我吃完要打包带走。另外,食盒得麻烦你另买,拿个好点的,不用考虑价格。” 伙计一脸笑意的的应下,这几个人点的菜不少,还给了打赏,他自然是高兴的。 韩玉故作吃醋,“出门在外,还惦记着人家?” 这回韩雅没否认,接过妙菱倒的茶水,抿了一口,笑笑道,“哥,要不是他护着,我不会是现在这么完好的站在你面前。” 韩玉瘪瘪嘴,“那也是他给害的,若不是他,能有刺客闲着没事追杀你吗?再说了,你是他的女人,他护着你是应该。” 韩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也说了,我是他的女人。女人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不是该该惦记着家里的男人?” 韩玉被她一噎,不说话了,牙牙最会呛人。 吃了东西,韩雅提着东西,溜溜达达的回去。进了歇息的客栈,原本应该在床上躺着歇息的戚叡却在一楼坐着,还不是独自一人。 再说戚叡,韩玉走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招了后面找来的属下,吩咐了好几件事。又耐着性子看书消磨时间,到了饭点,那个说会早去早回的人也没回来。 戚叡有些气恼,女人说的话就不能尽信! 她那个叫若南的属下倒是尽忠尽责,找了伙计给他换了药不说,到了饭点更是因为饭菜不合口戚叡胃口,让伙计换了几次。两下一对比,又给戚叡头上加了一把火。 等到天色渐暗,戚叡有些坐不住了,索性下楼来等。 他刚找了张桌子坐下,就有人来和他“巧遇”了,这人是田依容。 田依容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北侯田横,戚叡小时在他身边待过几年,和田依容算是旧识。最近一次见面,是三年前。没想到,今日偶然一见,这姑娘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不请自来,热情的跟他讲一些小时的事。 小时的事,对他而言并不愉快。再者田横这人,刚愎自用,有些手段,却是个品性极差的人。戚叡瞧不上他,两人私交流一般。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始终留意着门口进出的人。 总也等不到人,他抬了抬脚,打算亲自去街上找人。就在这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 他又重新坐下,还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随口回应了身边人几句。 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偏偏这个田依容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 这笑声差点没把他一直压着的邪火勾出来,掀桌走人。 眼角瞟见韩侧妃面色如常,才勉强耐住性子陪着这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话,瞧,本王也有人陪。他甚至纵容了这个女人倾身往他这边靠了靠。 田依容是家中的独女,跟着他爹见过不少场面,见一直冷冰冰的,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王爷,突然转变了态度,搭理她了。 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一下四周,少息就明白叡王态度的转变,是因为门口进来的两个人。 知道她可能被叡王当做了挡箭牌之类的,但她不在意。这位爷是在她心中,那一直是高不可攀的,能被他利用,她甘之如饴。 一时的利用有什么关系?抓紧机会表现自己,让叡王爷看到她的不同之处才是关键。 所以,得了叡王的回应,她说得更起兴,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把椅子往戚叡那边挪了挪,果然,叡王没出声制止。 韩雅进来的时候,看到穿着一身劲装的女子眉眼舒展,欢快的说着什么。戚叡木着脸,没多少表情,他身后多了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侍卫。 她神色自若的走进去,这时候,戚叡嘴唇张合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抚掌大笑起来,爽利的笑声传来,韩雅脚步顿了顿。 韩玉先进的客栈,原本也是不在意的,察觉到韩雅的脚步有异,他慢下脚步,由快韩雅半步,变成和韩雅并肩走着。 “见过王爷。”兄妹两走到戚叡面前行礼,客气而疏远。 那劲装女子见有人来了,稍稍坐直了身子,但因为两人的椅子放得近,她这一坐正,并没有将自己与叡王爷的距离拉开。 韩玉行了礼,随手拉了旁边桌子边的一张椅子,硬生生的卡进戚叡和那女子中间的位置,“王爷好些了?牙牙出去给你买衣服的功夫,就能下楼了?” 戚叡没理他,转头看了眼杵在一边的侧妃,语气平常,“回来了?” 韩雅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她没发作,兀自忍耐着,“嗯,王爷身上好些了吗?” 戚叡扫了扫她手里提着的食盒,不答反问,“东西买到了吗?” 他其实想问她食盒里提的是什么,给谁吃的? “买到了。”韩雅转头看向在一边坐着没动的劲装女子,笑得温柔娴静,“这位是?” 那女子站起来,“这位就是王爷的侧妃吧?” “正是。”韩雅颔首。 “臣女田依容见过侧妃娘娘,娘娘您长得可真好看。依容光顾着看着了,没能及时见礼,望侧妃娘娘不要怪罪。” “田姑娘免礼。”韩雅点点头,又道,“田姑娘长了这么一张巧嘴,本侧妃又怎么舍得归罪呢?” “侧妃娘娘夸奖。” “何况,王爷一人待着,田姑娘过来给王爷解了闷,本侧妃感激还来不及呢。” “不劳烦不劳烦,能给王爷解闷是臣女的荣幸。”田依容瞄了眼叡王,笑得腼腆,说话却很光明磊落。 “如此,劳烦张姑娘多陪王爷一会儿。”韩雅点点头,“本侧妃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又对戚叡告罪,“许久没活动,今日突然走了一些路活动一番,有些累了,臣妾先回去闲着。臣妾看您和田姑娘聊得投机,就多聊会儿吧。” 妙菱赶紧跟上。 戚叡看着她的背影,冷气不住往外泛,韩侧妃的脾气是该治治了。 丢下他一人在客栈待着,自己带着婢女去逛街,久久不归就算了,现在还敢就这么扔下他就回去?! 眼见着韩侧妃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间,戚叡一刻也呆不住了,“江魄,扶本王回去。” “王爷......”田依容也想扶,但她伸出来的手被突然站起来的韩玉打开了。他还很不小心的打翻了桌上的一杯茶水,茶叶泼了田依容一身。 “哎呀,打湿了都打湿了,这可怎么办?”韩玉急得团团转,“田姑娘没事吧?韩某莽撞了,请姑娘见谅则个。” “让开。”田依容用冷硬的打断韩玉的致歉。这么拙劣的手段,当她看不出来吗? 她这一趟和叡王的相遇,可不是巧合,而是爹爹收到确切消息,知道王爷在这一带。她刻意来寻人,好不容易制造的“巧遇”,哪里容许韩玉这样的破坏者存在? 拍掉衣服上的茶叶,再抬头,哪里还有叡王的影子。她又恼恨的盯了一眼韩玉,才带着属下人扬长而去。 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儿子,敢对她动这种心思,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一个做了王爷侧妃的妹子!等她进了叡王府,看她如何收拾他。 ---------- 第39节 戚叡推开门进来,就见韩雅在床上放了一块方布,在收拾衣服。 他面色一冷,用轻功几下掠过去,钳住韩雅的手腕,“韩侧妃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王爷难道没看到吗?”韩雅讶异的问,“我在收拾衣服啊。” “别跟本王装傻,好好的你收拾衣服做什么?”戚叡的眼神很冷。 “想收拾就收拾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韩雅挣脱了他的手,边不慌不忙的收拾东西,边拿话刺戚叡,“倒是王爷您,不是和田姑娘聊得很投机吗?怎么?不陪着她了?你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田姑娘得多伤心啊。” 戚叡听了她这话,紧皱着的眉头松开,在朝门边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抱胸,深邃的眸子盯紧了韩雅,低缓的问道,“你在跟我闹别扭?” 韩雅不想和他说话,抱了衣服,埋头就要出走。 戚叡就坐在门边,韩雅避无可避的要经过他面前。没走两步,手腕就被戚叡紧紧拉住了。 见她执拗的不肯回头,戚叡使了巧计,把她拉近,右手拦住她的纤腰,让她站在自己双腿间,“吃酸了?” 韩雅低头,看到他英俊的脸庞在烛火中,明明灭灭,沉静的眸子带着落在她身上,总感觉其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戚叡不容她不回答,又追问,“嗯?”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韩雅的耳边扫过,瞬间让她耳根泛红了。 她移开和戚叡对视的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砰”的一声,戚叡突然拂袖扫落桌子上的水果茶具。好些茶具摔碎了,新鲜的果子滚得到处都是。 韩雅只感觉身子一轻,就将放到了桌子上,戚叡精壮的身子跟着压了上来。韩雅喊不出话来,因为她的嘴被戚叡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 火热,柔软的触感传来,韩雅脑子懵了一下,接着感觉脑子里有无数烟花绽放。 戚叡开始只是简单的把唇压在身下人的唇上,来回轻蹭。过了一会儿,他开始不满足,含着韩雅的唇,惩罚性的啃咬。 韩雅紧抿着嘴唇,以为就这么扛着,戚叡亲够了就会放开。 但她想得太简单了,单纯的亲嘴,不能满足戚叡之后。他强行撬开她的双唇,舌头抵开她的牙关,探入她口中,肆意掠夺。 尽管唇齿间的纠缠越来越激烈,身上的温度也在不断的攀升,但两人都是新手。没一会儿,因为缺氧,黏合的唇瓣不情不愿的分开。 半晌,没人说话,屋里只有两道急促的呼吸。韩雅胸前剧烈起伏着,看着戚叡那双染了情|欲的脸,心跳怎么也慢不下来。 戚叡看着眼前一起一伏的胸脯,按耐不住,再一次亲上去。大手不安分的撩开韩雅的衣摆,贴着韩雅的腰线就要往上。 韩雅眼中恢复了一点清明,按住戚叡那只作乱的手,“不要。” 一说话,她就惊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 戚叡搂着她热乎乎的身子,听着她软绵绵的声音,如何能停下,唇一刻不离她的,那只手在锲而不舍的往上。 韩雅彻底恢复清明了,楼下田姑娘的事还没说清楚呢。蹬腿在他腰间踹了一下,“说了不要。” 她的鞋在戚叡抱她上桌子的时候,不知道被蹬到哪儿去了,穿着罗袜的小脚在戚叡腰上踹一下,他根本不觉得痛。拦着韩雅腰的手向下,抱住她作乱的腿。 韩雅失去了支撑,干脆直接仰面躺倒在桌子上,见戚叡还要跟上来,她赶紧用另一条腿抵在戚叡的腰间,“别来了。” “田依容是镇北侯的女儿,镇北侯的小姨子是静安王的夫人,静安王和本王面和心离。”戚叡的都被韩雅按住,不能往上有点可惜,但他也不着急。 这人一天是他的韩侧妃,一辈子是他的韩侧妃,跑不了她的。来日方长,有的时间做他喜欢做的事。不着急吃肉,汤总是要喝点的,戚叡说完一句又凑上来,在韩雅的唇上点了点。 “那田依容是什么意思?”韩雅拍了拍戚叡在她腰间轻点的手指。 “田横想脚踏两只床,田依容爱慕本王。”戚叡说了这句,不觉得在这种时候说另外一个女人爱慕着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说完这句,他还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韩雅抵住他身子的那条腿上。 韩雅又是一脚揣在戚叡的腰侧面,“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我瞧着这姑娘是个漂亮的,你就不想把她接进王府后院放着?”韩雅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她真的勾唇笑了笑,“回头,你那二哥再对你有什么坏点子,你就可以先从她那里知道了。这姑娘要是本事再大点,估计就能把她爹策反了,倒戈到你的阵营上来。” “本王要镇北侯倒戈做什么?” “哼,做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本王不清楚。”戚叡低笑了一声,他喜欢看侧妃跟自己撒娇。 韩雅又是一脚踹在他腰上。 戚叡捉住她的脚,大手在她的脚踝上摩挲着,“那你呢?” “关我什么事情?” “她来了,你怎么办?” “她来了,我就走.......” 韩雅的话没说话,戚叡就张开血盆大口含|了她的耳朵,重重的咬了一口。 是真的很重,韩雅感觉耳朵火辣辣的,“做什么?属狗的吗你?” 戚叡咬了人,又伸出舌头在咬痕上舔|舐了一下,“这是对你的惩罚,王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你不想着捍卫自己的领土,反而想着拱手相让。你当本王是什么?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给他人的东西?你又当叡王府是什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吗?” 戚叡看来是真的不高兴,啰啰嗦嗦说了一堆,韩雅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最后他在韩雅唇上重重印了一口,“叡王府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以后也只有你一个。” 韩雅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小姐,洗澡水烧好了,您现在就过去吗?还是等会儿?”妙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戚叡瞪她,“你收拾东西是去洗澡?” “那你以为呢?”韩雅推开他,找了鞋子穿上,理了理衣服,“食盒里是给你带的吃的,你看看要喜欢就吃点。” 等人出去了,戚叡拿了食盒打开,瘦肉粥,酱牛肉,香酥排骨,都是他喜欢吃的。算她还有点良心,吃着韩侧妃带来的晚餐,戚叡的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 “这话是韩侧妃说的?”戚叡嚼着酱牛肉,听暗卫禀报侧妃今日的行程。心情又好了一点点,“再说一遍,要原话。” “你也说了,我是他的女人。女人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不是该该惦记着家里的男人?”暗卫一五一十的把韩雅说的话复述出来。 “做得好,下去吧。”戚叡费力的压住上翘的嘴角,挥挥手让属下下去。 知道惦记着他,这点很不错,值得表扬。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韩雅洗漱完回来, 戚叡还倚在床头没睡。听到推门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很自然的低头去看书。 泰然得好像她出门前, 两人那场脸红心跳的纠缠并不存在。 屋里显然是收拾过了,地上的茶具碎片都不见了, 桌上又摆上了新鲜的水果。收拾后的房间里,找不到一丝暧昧的痕迹。 韩雅心下舒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不然她会觉得尴尬。 她走进来,用干帕子擦着还在滴水的发梢。为了和戚叡一样表现自然,她还主动问了一句,“还不睡?” 虽再三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见到戚叡就忍不住想起走之前的事情, 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磨磨蹭蹭的, 不想这么快上床。 戚叡等了一会儿, 不见韩侧妃上床,反而站在桌子边, 摆出要和他聊天的架势。他放了书, 目光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一字一句的道,“本,王,在, 等,你。” 识相的话,就自己过来。 韩雅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湿气,半干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乌黑的头发衬得她那张小脸越发白皙,红唇更加娇嫩。那红唇的滋味,戚叡刚刚尝过,比他以往尝过的山珍海味都好。 目光堪堪落在她身上,戚叡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目光变暗,喉头上下动了动。 等不及韩雅慢悠悠的靠近,戚叡就拿了放在枕头下的腰带,将人卷到床前。长臂一伸,抱上了床。 似乎是因为一个时辰之前,两人还做过唇齿相依的事。对于戚叡突然卷她过来的做法,韩雅反应不大。她镇定的爬到床的里侧,“好好的,你不先睡觉,等我做什么?” 戚叡低头看她,“田依容的事,还没说清楚呢,你不想听后面的了?” 韩雅对戚叡有吸引力,这点,叡王爷自己很清楚。但他不是会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他不会做飞蛾扑火的蠢事,韩雅对他有吸引力,他心动却努力克制着。像一只耐心守护猎物的狼,保持距离,不远不近的观察、监视着她。等确定这猎物不具备威胁,他才会发动攻击,一举拿下。 自韩雅入府,表面上戚叡在不断亲近她,暗地里却时时刻刻防着她,私下也没少派人查她。再三查探,终于确定她没有坏心思,这才把人带上,出使大辰国,意在培养感情。 掉崖之后,知道韩雅就是当年在三清山救他了一命的姑娘,他对这猎物的渴望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恨不得马上把这猎物拆之入腹,奈何条件不予许,时机不对,他只好兀自忍耐。 叫他忍耐的还有一个原因,韩侧妃对他似乎没有那份心思。这从她三番四次的提及当初两人签订的协议就能看出。 便是韩侧妃对他,有点好感,也不足以让她留下受别人的委屈。若是再对他有些误会,她立马砍断两人之间的联系。别看韩侧妃平日里柔柔弱弱,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戚叡知道她有本事,也有能耐挣脱出他的势力范围。 戚叡不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谁捧到他面前白送给他的。而是他用自己的刀剑,一步一个脚印挣来的。这样的人最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主动争取,而不是等到失去了,追悔莫及。 田依容的事必须解释清楚,不能让她心生芥蒂。 韩雅低着头,专注于擦头发,“这是王爷的事,我没必要知道。” 他夺过了韩雅手中的帕子,随手扔到地上,大手覆到韩雅的头发上,边用内力给她烘头发,边凑到她耳边轻语,“不说清楚,本王怕侧妃再误会。”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戚叡的掌心传来,韩雅舒服的把头往他掌心靠了靠,“我不会误会。” “行,你不会误会。但本王想说,你听着就是。”戚叡感觉到她的小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还只是个小姑娘呢,他跟她计较这许多做什么? “静安王,也就是当今二皇子,上次宫宴的时候,你见过的,还记得吗?”戚叡嘴上说是叫韩雅听着就是,话才说了两句,就要韩雅互动。 韩雅敷衍的应了一声,自古皇室的龌|龊事就不会少,尤其是像景奢国皇帝老去,却迟迟不立太子的境况。兄弟相残,父子博弈,是不可避免的。 她现在有些心乱,因为预感到戚叡接下来说的,应该是一些有分量的话。戚叡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因为共患难一场,觉得她是个可信的侧妃?还是因为刚刚亲了她一下,就认定她是他的真命天女,要把自己所有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展现到自己面前? 果然,戚叡接着说道,“戚渊自小聪颖,三岁就能出口成章,甚得父皇喜爱。那时,他的处境比本王好许多,对本王颇多照顾。这些年,本王感恩于他当年的照拂,有求必应。本王以为我们兄弟二人会互相扶持到最后,但人最是善变。” 戚叡不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人,不过说了个前提,发现韩雅的头发干了,就停下来。抱住韩雅躺下,扯过被子盖上,这才接着说道,“前两年,他有了个欢喜的人,是个男人,宝贝得很。那种事,他喜欢就好,本王只当不知道。就这两年,戚渊心思活动了,打算跟我拆伙。” 戚叡说得简单,一个人的转变,哪能够在短时间内发生? 静安王戚渊心思活动,自然不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戚渊虽天资聪颖,文采出众,但运气不太好,比太子晚生了足足五年。他出生之前,太子就因为是嫡长子,封了储君。他会说话做文章的时候,太子的位子已经坐牢了。一国皇储不是说能换就换的,即便他很得景文帝喜爱,也无缘于太子之位。 太子若一直建在的话,戚渊也许就不会动小心思。偏偏他十六岁那年,太子坠马死了。帝王的喜爱,文人墨客的追捧,叫他心境发生了变化。太子死了,他就是父皇的实际意义上的长子了,皇位该论到他了吧?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疼爱他的景文帝和他的心意不通。 太子死后,皇帝并没有急着立新太子,太子之位一空就是十几年。随着年岁渐长,景文帝越来越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不是早早立了一个接班人,时时刻刻在他身后盯着,盼着他早日归西,好自己登基。而是这几个皇子互相争斗,忙着博取他的认可,来保证他自己至高的地位。 他对戚渊也是真的疼爱,他封了戚渊为静安王,希望他能得一世的安稳平静。赐了一座府邸,每年万金的俸禄,却没给封地,也没有一官半职在身。静安王算是皇位争夺战中,第一个出局的。 就这么一个无权无势,身边没有可用之人的王爷,谁会放在心上?没人在意,手下自然不会有人,手下没人,他拿什么争皇位? 第40节 换个角度看,静安王若能安分,确实能够如景文帝所愿的得一世的安稳平静。 老皇帝在世的时候,为了表现兄友弟恭,所有皇子都会拼命与他交好。 老皇帝过世之后,他的兄弟们不论是谁赢得皇位,第一件事就是除掉能威胁自己皇位的兄弟。皇帝不会把自己的兄弟全部杀光,总要留一个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以示天下人,朕不是心胸狭隘,不近人情的人。 无权无势,淡薄名利,沉迷书画的静安王会是那个人。 皇帝的良苦用心,戚渊并不领情。被奉承得多了,他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除了自己,都是蠢货。 “戚渊找本王做了几件事,本王觉得不对劲,隐晦的提醒过几次。他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因为本王的提醒,觉得本王和他离了心,不好掌控了,千方百计地想接过本王手中的兵权。” “这次还对你动了杀心?” “嗯。戚渊这蠢货被吹捧得太高,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妄图争夺这天下。这天下是他能夺就夺?就是他得了这天下,他有这能耐治好吗?”戚叡嗤笑一声。 韩雅:...... 果然是兄弟,都觉得除了自己,别人都是蠢货。 “镇北侯估摸着也是察觉到戚渊的心思了,或者戚渊直接找他谈过了。这老狐狸,自然不会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保险起见,他会往本王这里塞人,他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人选。”戚叡终于说到点子上来。 “那你说田依容爱慕你?” “三分爱慕,七分算计。”戚叡很冷静。 “这次本王出使大辰国,其中有戚渊的手笔。“ “知道是他的手笔,你还来?” “听说过西北吗?” “嗯。”那是叡王的封地,据说是漫天风沙的蛮荒之地。 “西北是本王的封地,近几年,年年闹旱灾,百姓艰难度日。你也知道,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才能安居乐业。若旱灾再来几次,必生祸端,本王需要找到解决办法。” “大辰国有什么解决办法?” “大辰国处在海边,年年下雨过多,洪涝灾害严重,去年出了个治水能人,伤害降了许多。这样的能人,大辰国君不会轻易放人,本王务必走这一趟。”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说到西北, 戚叡的话就多了起来。抱着韩雅,她讲了许多自己在西北的趣事。 他说西北人民长得高壮,性情豪迈直爽, 行事坦荡,最是好相处。 说天气好的时候, 他会带着鹰去狩猎,鹰眼睛很好, 总能很快发现猎物, 然后带着他过去。他还向韩雅许诺,日后带她去了西北,会给她猎一只白毛狐,给她做披肩。 有意无意的,他还提及西北有许多瓜果,好些是在京都买不到的...... 言辞间, 不难听出他对西北的热爱。 认真算起来, 这个生在京都的王爷, 十几岁离京,各处征战。西北被封给他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 五年的时间, 他就对那片土地那里的人, 产生了感情,看来他在那里活得很自在。 尽管他讲述得很好,韩雅没心生向往。 她读过《景国山河》,是一本讲景奢国地理风貌的书。按照上面的记载, 西北是景奢国最荒凉的领地,地貌高山草原为主,平原少之又少。 景奢国以农耕为主的农业国家,土地不肥,庄稼自然长的不好,百姓就穷。贫穷导致落后,落后导致愚昧。《景国山河》上记载,那里的人们最是彪悍,打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 因为适宜的农作物太少,许多百姓干脆以游牧为生,那里养出来的马高大威风。也因此西北这样的背景,戚叡拥有了最健壮的马儿,最英勇的战士,成为皇帝也要让他三分的铁血王爷。戚渊看重的就是他在西北养的这支军队。 书上的记载毕竟是多年前的西北,韩雅觉得不可尽信任。但戚叡自己也才说了,西北近年来还受到了旱灾困扰,想来百姓日子并不好过。 综合以上种种,韩雅清楚西北不会是一方净土。 知道事实如何,但韩雅也没反驳戚叡的话,她看来不好的西北,是他的领地,是他热爱的地方,何必泼他冷水? 只是越听到后面,韩雅越觉得不对劲,戚叡目前讲出来的所有计划里,都有她! 韩雅不愿自己毫无头绪的猜测,便直接问出了的疑惑,“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再听下去,我就要以为你是在撩我了!” 当然,后半句韩雅没说出口。但或许她说出口,效果会好很多。 搂着韩雅说的这些话,戚叡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则是怕被人知道喜好,反而用来对付他。二则二十几年,他没遇到一个能让他分享这些的感受的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却是个不开窍的。他自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除了纯粹的分享,还希望韩侧妃能多了解一些他的事情,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的封地是什么样子的。 但他这侧妃对着他就仿佛换了个榆木脑袋,全没有在外时的七窍玲珑心。没有因为辽阔的西北是他的封地,产生与有荣焉的想法就算了,甚至没对壮丽的西北产生好奇心。末了,还把自己摘出去,站在一边,茫然的问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黑了黑脸,在侧妃睡得粉扑扑的脸上掐了掐,“你说本王说这么做什么?” 西北是他的封地,以后会是他们的家,你该多了解一下。 戚叡自我暗示许久,自尊心作祟,还是没说出这句话。 要是这侧妃说那是他的家,而不是她的家,协议到期,她就要离开,他要如何接话? “不知道,难道是因为你刚刚亲了我?”韩雅不知道戚叡已确定她当年救过他一命的事,只觉得戚叡突然的热情,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他对她有所求?马上要进入大辰国了,他需要钱? “对。”戚叡磨牙,“因为本王刚刚亲了侧妃,要负责。” 韩雅:...... 总觉得戚叡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 ---------- 早上起来,韩雅穿戴整齐,见戚叡还坐在床上不动,试着邀请了一下,“你身上没大碍的话,一块下去吃早饭吧?” 戚叡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精壮的胸膛,“本王还没穿衣服。” “那你穿啊,我等你。” “把本王的衣服拿来。” 韩雅奇怪,“什么衣服?你衣服不是在床头搭着吗? 戚叡眯了眯眼,“侧妃昨日出去给本王买的衣服,本王今日要穿。” “哦,你说昨儿新买的衣服啊?衣服在成衣店不知道挂了多久,怕不干净,我帮着妙菱洗了,晾在后院呢。这会儿,估计是还没干。” 戚叡:...... 怪不得,昨天他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原来是晾在后院去了。他说呢,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拿着包裹的。暗卫也说,韩侧妃给他买了衣服,偏偏他看不到影,侧妃回来之后也是绝口不提。 “你这身昨儿才穿的,将就着穿吧。等午后晾干了,我给你拿上来换上。”韩雅走过去,拿了戚叡挂在床头衣架上的衣服,“咦,这怎么有个口子,什么时候弄的?” “什么口子?”戚叡面不改色。 韩雅以为他是真不知道,特意递过去给他看,“你看,这么大一个口子,袖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昨天干什么了?上哪儿去划的?” “本王怎么知道?早饭做的什么,快下去吧,本王饿了。”叡王语速稍快,强硬转移话题。 韩雅瞧他一眼,嘟囔,“怪了,切口平整,看着倒像是刀划的。” “破了就破了,有什么好看的。”戚叡大手伸过去,劈手将韩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的衣服夺过来扔到地上,“可能是昨天处理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嗯,有可能。”她信了才怪!陶瓷碎片能切出这么整齐的口子,除非这碎片成精了。 “那你没有衣服穿,就在床上歇着,我去给你端上来。”韩雅提议。 被戚叡否决了,他表示自己不是废物,不用人照顾,坚持下去吃早饭。 韩雅被他盯得没办法,去后院收了衣服,“吹了一晚上,瞧着是干了,但我摸着还有些湿气,穿上怕是会不舒服。要不,你还是在歇着,我给你端上来,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戚叡听都不听她的,伸手拿过衣服就往身上套。他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肌肤贴上一层带着凉意的布料,胳膊上即刻出了些细小的颗粒。 韩雅在一旁默默的盯着戚叡脖颈竖起的一层寒毛,想不明白他这么坚持是做什么。 “看什么?是有些凉意,但本王还受得住。”衣裳是他喜欢的墨色,尺寸正好,穿好衣裳,戚叡一手背在身后,先出门去了。 韩雅跟上。 出门就见到了韩玉,他无聊的倚在二楼拐角处等人。 韩雅一见他就问,“哥,新衣服你穿上了?” 她下去给戚叡收衣服的时候,没瞧见韩玉的,还以为被偷了呢,原来是他自己拿回来穿上了吗? “嗯。”韩玉随口应了一声,接着催促道,“快点,磨磨蹭蹭的等你们半天了。” 他的催促,在韩雅那没生效,她和戚叡保持一样的步调,到韩玉身边,上下看了眼,“干了?” “干了。”韩玉说话的时候眼神在戚叡的新衣服上扫了扫,见他看过来,摸摸鼻子,没说什么,先转身下去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哥穿上这衣服,瞧着还挺精神的。”韩雅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了一句。然后又对戚叡道,“男人是不是皮要厚一些?半干的衣服穿在身上,没一点不自在?” 戚叡没理她,兀自下楼。韩雅轻笑一声,跟上。 两人刚下楼,田依容就从客栈后院进来了,见到他们,勾唇笑了笑,往这边走来。 韩玉上前拦住人,“田小姐,真巧啊,昨晚才见过,早上起来又见到了。田小姐今日换了一身衣裳?这身最适合你,衬得田姑娘的脸很白。要我说,姑娘家家的,就该穿这样淑女的......” 因为有叡王爷在看着,田依容不好发作,只挂着僵硬的笑应付他,“韩公子有礼,容我先去跟王爷侧妃见礼再说。” “啊?王爷侧妃?这儿没有什么王爷和侧妃啊。”韩玉退后一步,让开身子,他身后哪里还有叡王的影子? 肯定是韩玉拖住她的时候,叡王出去了。 田依容想去追,但这样目的性就太强了,不是偶遇,戚叡怕是会生厌,她不敢去赌。见韩玉抱臂坐在一边得意的看着她,田依容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碎了韩玉面前的桌子,警告道,“给本姑娘小心点。” 韩玉装无辜,“田姑娘这是做什么?韩某只是觉得和姑娘有缘,想跟姑娘多说几句话,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小伙子没错,姑娘别生气了。” “没错没错,怎么是你的错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以为这是一出男追女的好事,纷纷叫帮腔,叫田依容不要生气。 田依容扫视了一下四周,那些人纷纷闭了嘴,不自觉后退几步。 另一边,韩雅被戚叡一把拽出了客栈。 “你对田姑娘避而不见,就不怕得罪她,进而惹恼镇北侯?” “镇北侯?他都快要自身难保了,本王需要忌惮他?” 第41节 韩雅:...... 昨天一番谈话,叫她忘了身边这人是难搞出了名的叡王爷。他能随便受人胁迫吗?显然是不能的。 如此,韩雅也不问些蠢问题了,“想去哪儿吃?” “过客楼的早点,听说不错。” 韩雅:...... 过客楼就是昨晚她和三哥吃饭的酒楼。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扣扣扣” 这晚, 韩雅正在脸上抹香膏,听到敲门声,下意识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等了会儿,敲门的人没出声。 “找你的?”韩雅边起身打算去开门, 边问戚叡。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啊? “不是。”戚叡翻了一页纸, 明显对来者是谁兴趣不大。 “谁呀?”韩雅问了一声。 好一会儿, 外面才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臣女田依容求见。” 田依容来到叡王住的房间门口,理了理鬓角,捏紧了袖子下的小瓶,这才抬手敲了门。 她在平川镇逗弄了这么些天,只在刚到的那一日傍晚与叡王搭上话, 之后, 再也没找到机会和叡王单独说话。 一来那韩侧妃是个黏人的, 无时无刻的跟在戚叡身边。再有就是韩侧妃那讨人厌的哥哥韩玉,盯紧了她, 每每她出现在叡王在的场合, 韩玉必定出来扰了她的计划。 她不是什么软柿子, 韩玉的三番两次搅合,已经影响到她的整盘计划了。是以,她派出属下,试图暗中做了他。但韩玉这人表面看着吊儿郎当的, 内里却有几分本事,她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能回来。这次带出来的人手不够,折损了几个,她也只好作罢。 今日下午,她从掌柜那得知戚叡他们过几天就要动身去大辰国了。 去了大辰国,她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等戚叡回来,还不知道爹爹那边是什么情况,事不宜迟,她只好动用非常手段。 下午,属下人都查探清楚了,韩侧妃今日来了月事,叡王定不会和她一个房间睡觉,她要的就是叡王独自待在房间里。 可是,她敲了门,应门的却是个女声,不是韩侧妃又是谁? 来之前,她还觉得是老天眷顾,现在看来,倒像是老天爷戏弄了她。 她爹爹不管多宠爱小妾们,在她们来月事的时候是一定不会留宿的,因为这太晦气了。她以为,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叡王不是个不讲究的人,明知韩侧妃来月事了,还睡一张床,想来是真宠爱韩侧妃。 一瞬间,她对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有些动摇。但想到以后,她的目光又重新坚定起来。 房间里,韩雅看了看戚叡,“找你的。” “嗯。”戚叡应了一声。 韩雅等了等,没见起身,便还是提醒道,“你打算就这么见客?” “嗯?”戚叡抬头看她,眼里是疑惑,显然不知道自己这样见客有什么不对。 “你不打算下床?”韩雅站到门边,却迟迟不开门。 戚叡突然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是带笑的,“要下床。” 说着,放了书,到桌子边坐下。 韩雅见他随意披上一件外衣就算了事,指着他的衣领道,“衣领拢一拢。” 食色性也,这句话不止适用于男人,对女人也一样。就戚叡这一副衣裳半敞的模样,她见了都有些挪不开眼,更何况是对他有三分爱慕的田依容。若见了他这幅样子,只怕原本的三分爱慕会变成七分,甚至是十分。 戚叡揶揄的看了她一眼,听话的把衣领拢了拢,一点肉没露。 韩雅这才把门打开,“是田姑娘啊?这么晚了,过来找王爷有事?” 对于为什么让来访的客人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她没有一句解释,嫁得好,不就这点好吗?再说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深夜敲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门,人家正房还得待见你?多大的脸? 田依容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她忍耐了下去,放低了姿态,“见过侧妃娘娘,臣女找王爷,确实是有事相商。” “这样啊,进来吧。”韩雅先回身。 田依容站了一会儿,回身把敞开的门带上了,这才跟在韩雅身后进来。 戚叡都没让人坐,开门见山,“有事找本王商量?” 这很没风度,但韩雅看着倒是挺顺眼的。她在戚叡的左手边坐下,他不请,她也不会请。 “嗯。”田依容看了看韩侧妃,没等到她招呼自己坐下,她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 这些女人之间下脸用的伎俩,她一清二楚。心里暗道,今日你敢给我没脸,来日我便能让你没命。 戚叡没错过她脸上的算计,不想和她多费时间,便催促道,“说吧。” “这......”田依容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韩侧妃,欲言又止。她希望韩侧妃能出去,留她和戚叡私聊。 但戚叡没让她如愿,“说吧,本王听得的,韩侧妃都听得。” “今上年岁渐高,却迟迟没定下储君......”田依容先说了些有的没的,见戚叡脸上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才直接说明了来意,“太子没定,诸位皇子王爷又都心思各异,爹爹手上的二十万军队成了抢手货,有好些皇子找过了我爹......” “嗯,继续说。” 韩雅静静的听两人说话,似乎担心戚叡口渴,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喝点儿吧。” 戚叡本来不渴,听到她后面加的这句,端着茶水抿了一口。 “我爹,我爹他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女,我想做的事,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所以呢?” “所以,王爷若是娶了我,您手上三十万大军,加上爹爹手上的二十万,两人联手,王爷坐上那个位子,易如反掌。”田依容一口气说了,然后看着戚叡的反应。 戚叡...... 戚叡嗤笑一声,“一,父皇身子还硬朗,储君之事晚立早立没大碍。二,谁跟你说的,各位皇子王爷心思各异?我们兄弟关系好得很。三,本王没打算坐那个位置。四,谁给你的自信,本王会看上你?” 田依容脸色有些难堪,她没想到这位王爷,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她没提出告辞,反而试图说服叡王,“王爷,朝廷现在是什么情况,您最清楚不过。您还不知道吧?静安王在开始架空您在西北的势力,您若执意要去大辰国,等您回来,西北早就捏在静安王手上了。但只要您和我爹联手,静安王成不了气候,这天下也是唾手可得,您难道要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 她需要拖延一点时间,在拖一点,药效就该发作了。 这回戚叡的反应更过分,他打了个哈欠,“建议听起来不错,但本王对天下没兴趣,对你更没兴趣。” 田依容难堪极了,出生到现在,从未有过的难堪。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戚叡竟半句没听进去? 戚叡这么明确的拒绝,叫她再也说不出后面准备的话,她终于提出告辞。 但没走两步,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韩雅款款走到她面前蹲下,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往后啊,田姑娘切莫在深夜的时候,敲男人的门,坏了姑娘的名声可不好。这世道,对女人家要求颇多,名声坏了,被浸猪笼的可多呢。” 田依容四肢无力,话都说不出来,但眼睛和脑子却很好使。 听了韩雅这番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是听不出韩侧妃在借着这番话骂讽刺她不检点,她就是傻的。往日里,做这些事的都是她,她什么时候被人当面明里暗里的讽刺过了?她毒蛇一般的眼神落在韩雅的脸上,似乎希望这眼神能化作实质,在她脸上划上一刀。 她太小瞧女人的嫉妒心了,就因为她晚上来找叡王,这韩侧妃就对她下了药,真是无法无天了! 韩雅不理她,戚叡却出声警告道,“再用这眼神看本王的侧妃,你这双眼珠子就别想要了。” 田依容不甘,但还是立即闭上了眼。她没想到叡王形事这么随心所欲,来之前,属下人都被她遣散了,外面没人接应她,叡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更别提要她一双眼睛了。 韩雅随手翻了翻,在她袖子里找出了一个红色小瓶,拿到田依容眼前晃了晃,“再敬告田姑娘一句,不要随便带着敞口的焚情散到别人房间。” 田依容心头狠狠一颤,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里面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焚情散无色无味,没人能闻到的! 她的疑惑,没人解答。 韩雅把瓶子放在桌子上,给戚叡看,“她袖子里藏着焚情散,进屋就打开了。这东西,遇空气就会自动散发,药性很强,吸一点,就能叫人欲|火|焚|身。茶水里给你放的清心丹,能压一压。” 戚叡没多问,药毒的事,侧妃在行,交给她,他很放心。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田依容派人杀韩玉的事情,两人都知道,只韩玉乐在其中,两人就没插手。戚叡以为,韩雅今晚动手,重在给韩玉报仇。 “王爷说错了,镇北侯府的嫡女妄议国事,污蔑皇室兄弟不和,妄图下药加害于叡王爷,阻挠叡王爷给圣上办事的进程。这其中任何一件,都够王爷处置她的了,是您打算怎么办?”韩雅说了一顿理由,就是没有给她哥报仇这一条。 对于她说的理由,戚叡表示都认可。 “来人。”他喊了一声,立即有黑衣人进来待命,“连夜把田姑娘送到镇北侯那,细数她做的这些好事,叫镇北侯自己看着办。”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大辰国虽是个小国, 却有“礼仪之国”的称号。 起初,大辰国只是个以打鱼捕猎为生的封闭落后的国度。它的邻国景奢国文明发展很快,迅速强大之后, 开始往外扩充领土,一度将大辰国纳入自己的版图。 之后, 景奢国的人将先进的技术和完整的文明带到大辰国,这片土地的人接收新事物的能力很强,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 就将景奢国的东西学了许多,拥有了和景奢国一样的文明。 适逢景奢国改朝换代,内政不稳,外有敌侵,大辰国在东北部这块地方给了当时的皇帝许多的帮助。事后,大辰国的首领以恳切的态度提出希望皇帝的赏赐是, 容许他将大辰国脱离出去, 由景奢国的领土改为附属国, 年年进贡。并承诺,大辰国永不会对景奢国发动战争。 皇帝准许了。 景奢国不进攻大辰国, 除了神龙峡这一天然的屏障, 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渊源在。先祖的约定, 后面的皇帝谁也不敢去擅自更改。 许多年来,大辰国的进贡不曾间断过,送贡品的时候,他们会往景奢国派学习的孩子, 学习年限不等,短的有三五年,长的甚至有十年有余的。 他们认为景奢国之所以这么强大,而且这强大能绵延近千年,是先进文明礼仪的功劳,所以他们不断学习景奢国的文明礼仪,并不断加精。 疯狂学习的结果是,这个国家很是重视礼仪道德的培养。有宾客来访,还会根据客人身份举行适当规格的欢迎仪式。 韩雅他们到沧州的时候,受到了沧州百姓的夹道欢迎。 尽管大辰国的风俗是热情好客,但也是分时候,分对象的。例如,对景奢国的王爷戚叡,大辰国的小将军孟英才就不能表现出过多的亲昵,以免有阿谀奉承,丢了大辰国的尊严。 因为两人微妙的关系,带队护送叡王一行人的孟英才将军,和戚叡他们一直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接到人,他就马不停蹄的把人往邬镇送去。带上千士兵除了防着这王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确保他的安全。要是叡王在大辰国境内出了什么事,他孟英才可兜不住。 第42节 到了邬镇,不管这王爷抱着什么目的来,那都是皇室人员的事情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带着韩雅一行人往邬镇驶去。 马车里的气氛不大好,戚叡冷着脸,像是谁欠了他的钱不还。韩雅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只安静的捧着三哥给她找来的桃儿啃。啃了没几下,就发现戚叡的眼落在她身上,冷飕飕的。 她挑了挑眉,这是嫌她吵?嫌她吵,还不准她出去!韩雅顶着戚叡迫人的眼光,悠悠啃完了水果。 打了会儿盹,醒来戚叡还是一个坐姿在看书。 坐着无聊,韩雅撩开了帘子,想透透气。 一掀开,刚好和无意转头过来孟英才撞上了视线,韩雅正想回头,却见那将军反应神速的转过了头,僵直着背影,坐在马上,不再回头。 韩雅愣了一下,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孟英才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搁现代,也就是个大学生,还很小。韩雅觉得他严阵以待,草木皆兵的样子,有趣极了。 她没放下帘子,手臂撑在马车开的小窗口上,半个头伸出了马车,盯着左前方那小将军的背影,看他什么时候回头。 戚叡翻了两页书,还不见她转过身来,轻挥了下手,袖风将马车的帘子左下角掀了一条缝,他抬眼一扫,就知道韩侧妃在看什么了。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把书合上。两条腿往前一伸,搭到韩雅的大腿上。 韩雅回头过来,就见戚叡大爷似的靠在马车上。她又看了看搁在自己腿上的两条长腿,“做什么?” “腿麻了,韩侧妃帮本王揉揉。” “啊?”韩雅以为自己听错了。 “揉不揉?”戚叡催促。 “不揉。”戚叡竟然还会做这种无赖的事?看来她对这人的了解还不够深啊。 戚叡也没真想让她给自己揉腿,听她拒绝,便好说话的放了腿,却也没打算放过她,猿臂一伸,把她拉过来,安置在自己腿间,食指和拇指弯曲成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个没良心的!” 力道不轻,额头立即泛红了,韩雅被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弹,差点没跳起来。 反应过来是戚叡做的好事,她不甘示弱的伸手在叡王肋下寻了一块软肉,狠狠拧了一下。 这点痛对戚叡不算什么,他眉毛都没皱一下。韩雅不信邪,又使劲拧了一下,见对他真没造成什么伤害,就罢了手。 她在怀里动来动去,有些挑战戚叡的自制力,他捉了韩雅作乱的两只手,放到嘴边啄了几下。动作亲昵,说出的却是问罪的话,“前晚的事,你不打算跟本王解释一番吗?” “前晚什么事?”韩雅装傻。 田依容胆大包天,带了焚情散到戚叡的房间,用意不言而喻,她想用春药逼戚叡就范。但她太不了解戚叡了,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了,戚叡不想负责,那他一样不会负责。即便你爹是镇北侯又如何? 田依容下的焚情散,药效只有六个时辰,但药性极强烈,这六个时辰之内,吸了焚情散的人,会深受煎熬。 那药不是毒,所以韩雅解毒丹没有,清心丹倒是可以压压火,也不能根除。夜半的时候,戚叡就受不住了。他欢喜的对象,他明媒正娶的侧妃就在身边,他也不想忍耐。起初,只是抱着韩雅挨挨蹭蹭。到后面,他想对韩雅用强来着。 韩雅还没确定自己对戚叡是什么心思,哪能随便把自己交出去。而且,她才不过十五岁,太小了,这么小行房事,很容易伤了根本。尤其是戚叡在中了春药,情欲浓烈的时候。 让戚叡自己动手,他又不愿意,两人一直僵持到深夜。最后韩雅忍无可忍,把毫无防备的戚叡药晕了,吹了一夜冷风才算了事。 戚叡前一秒还在韩侧妃软软香香的身子上蹭呢,下一秒就不明不白的被药晕过去了。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被放在窗前的软榻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心情那是糟糕透顶。 他起身就质问韩雅,是怎么一回事。 韩雅药人的时候,一点没手软,等人问罪的时候,也不闪避,承认是她药了他。 戚叡当时是什么表情?哦,他冷笑一声,之后对韩雅就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冷模样。 “什么事?看来侧妃记性不大好,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回忆?”戚叡说着像那晚一样把头埋在韩雅的脖颈间喷了一口热气,然后叼了一块嫩肉,重重嘬了一口。 韩雅感觉一股强烈的酥麻从心头升起,直窜大脑,那晚的细节如潮水一样涌来,男人在她耳边粗重的喘息声,顶着她大腿的硬邦邦的某处...... 不敢叫自己沉沦,她伸手推拒戚叡,“干坏事的是田依容,我顶多算是个收拾残局的,要算账,你找她去,找我做什么?” “本王要是去找了田依容,你会许?”戚叡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戏谑。 “王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又哪里需要我的准许?”韩雅说是这么说,眼神却在闪躲。前晚戚叡那么想要,她不想给,却也只是说让他自己解决。随便给他找个人的念头是一点也没有的。 “嗤,口是心非的东西。”显然,戚叡也清楚这点,他没生气。凑过来在韩雅额头稍红的地方亲了一口,不急不缓的道,“那么,前晚是谁让本王拢一拢衣领的?” 韩雅负隅顽抗,“那都是为了维护你王爷英明神武的形象。” “伶牙俐齿的东西。”戚叡不打算和她继续斗嘴。他的人,斗赢了,又怎么样?他把人抱紧了一些,“下次再敢对本王用药,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这次,韩雅没顶嘴,下巴搁到戚叡的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会儿,戚叡又问,“刚才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啊。” “再让本王发现你偷看别的男人,小心你的眼珠子。” 韩雅听了这话,低笑出声,这些威胁的话,他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却没有一次当真的。 戚叡知道她的笑什么,俊脸黑了黑。 韩雅在他发作之前,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就那么把田依容绑了送回去,就不怕得罪镇北侯?” 田横好歹也拥有一支二十万军队,真发起狠来,够戚叡喝一壶的。 “怕他做什么?他都自身难保了。”戚叡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韩雅靠着他更舒服些。 韩雅没问他是怎么个自身难保,戚叡说不惧,想来是有些筹码的。 “他得罪过你?” “他不敢。”田横没得罪过他,他当初到镇北侯手下的时候,算是弃子。但他再落魄,也是皇子,镇北侯对他不敢做什么。在镇北侯手下,他也没受优待但也没受过挤兑,两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最近几年,戚渊心大了,镇北侯也跟着闹腾,他才出手,稍稍将田家的火烧得旺了些。 “大辰国皇帝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个胖子。” 韩雅又是一笑,她问的是性情怎么样,而不是长得怎么样。 “什么时候到邬镇啊?” “还有几天。” “晚饭吃什么?” “不知道。” ...... 在女人无聊的提问,男人简短的回答声中,马车晃悠悠的朝目的地驶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镇北侯府 “孽女, 你都做了什么?”田横还没进门,声音先传进来了。 田依容原本被丫头伺候着喝粥,听见这声音, 推开了丫头的手,自己坐起来。侍候的丫头极有眼色, 见侯爷进来了,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还贴心的把门带上。 看到守在门两边的侍卫, 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了。 田依容从窗户那看到那穿着碧绿衣裳的丫头,拐了个弯,不见了,心里不由地冷笑一声。养不熟的东西,不管她给多少好处,对她多好, 侯府真正的主子一来, 她田依容就什么都不是。瞧她跑得多快! 田横进来瞧见她脸上嘲讽的表情, 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当下, 五分火, 烧到了十分。他上来就逼问, “你还嫌我这里不够乱吗?你你做了什么,快如实说来。” 田依容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裹着被子半坐在床上,“我什么都没做。” 戚叡派的人真的是快马加鞭的把她送了回来, 她像货物一样被放在马上带回来,这一路颠得厉害,加上她行动受限,也算是吃尽了苦头。 回到自己亲生父亲,没有嘘寒问暖,反而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质问。她有些心寒,也恼恨戚叡有眼不识明珠。 “啪”一声脆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余!去找戚叡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事情办砸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理直气壮的。”田横气得一巴掌扇过去,他这边真的已经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了,偏偏这女儿还给他找事情,“你没做什么?你没做什么,能被招摇过市送回来?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田依容的身子被扇倒在床上,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眼里一闪而逝的阴冷。再抬头,她就敛了自己的戾气,“女儿提出找叡王爷,也是想为父亲分忧。” 田横和她是一路人,他们都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什么独女,什么独宠,也不过是在安然无事的时候才会有,若有事,田横第一个推她出来抵罪。目下,她不能和他对着干。 “分忧?只怕分忧不成,反给我找了个敌人。”田横一甩袖子,满身冷气,“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交代你小心形事,万万不能触了那位的逆鳞吗?” “我没做什么,不过是戚叡看我不顺眼,又瞧不起镇北侯,随便找个理由惩治我,落您镇北侯的面子罢了。”田依容终究是个女子,这时候全无决定下药时候的果决,在身生父亲面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自己动用焚情散,还失败的话。 “妄议国事,污蔑皇室兄弟不和,妄图下药加害于叡王爷,阻挠叡王爷给圣上办事的进程。这是你什么都不做的结果?”田横声调一路拔高,“这重重罪名,若是属实,随便一条下来,都能叫我脑袋不保,你还不快说!” 戚叡他还是有了解的,形事乖张,但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一定是他这没带脑袋出去的蠢女儿做了什么,惹到他了。田依容真什么也没做,他可不信。 “和你没关系。”田依容长得不赖,又是镇北侯的独女,及笄以来,求娶的人有不少,但她一个没看上。她喜欢戚叡那样的大英雄,多少年等待,终于有机会将自己送上门去,人家却不要,这就让她难以接受了。 更让她难堪的是,戚叡拒绝她的时候,有另一个女人在场,而且还是他的女人。这些让她难堪的情形,骄傲如她,说不出口。 “孽女,和我没关系?”田横气极,却没再对她动手,而是挥手拍碎了一张桌子。“和我没关系,你会被送回我这里?单是一条教女不严的罪名,就够我喝一壶的。” 不怪镇北侯这么焦躁,他现在的处境实在不乐观。镇北侯的位置不是他自己挣来的,而是他田家的先祖传位下来的。田氏子嗣兴旺,到他这一代,有了几十个可继承的儿子。 他明理暗里害了许多兄弟,才得来的这位置。 他的几十个兄弟也不全是废物,能轻易被他除去。有好几个兄弟,逃脱他的黑手活下来的,那几个都是有本事的。有几分本事的人都不安分,谁也不想屈居他人之下。 许多年过去,眼见他年岁渐高,却始始终只有一个女儿。他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兄弟心思就活起来了,先是想过继一个孩子给他,被他拒绝掉。当他田横是蠢的吗?兄弟家的孩子一过继过来,那些人还能容下他?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接受过继,于是他的兄弟们联合起来,明里暗里的给他下绊子,搅黄了他好几桩差事,叫他在皇上那里失了信任。最近又有几桩陈年旧事被翻出来,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这侯位不保,脑袋都悬。 “爹。”田依容抬头,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已经彻底得罪了叡王爷,那么就投靠静安王吧。” ---------- 大辰国对戚叡的到访很重视,国王亲自到皇城门口接人。 叡王爷一路坐马车到城门口,听到动静了,才整了整衣服下马车,韩雅紧跟在他身后下来。 两人堪堪一露面,邬镇的百姓欣喜欢呼,热烈表达了对戚叡一行人的的欢迎。这架势,看着,叡王不像是敌国王爷,反而像是本王人气超级高的公子。 戚叡很镇定,目不斜视,俊朗挺拔的模样看得小姑娘小媳妇脸红心跳的,又是一阵欢呼声。韩雅跟在他身后,乖巧得很。 韩玉有些飘飘然,这待遇,他在紫荆山庄都没遇到过,算是沾了戚叡的光。 大辰国的国王尹昌迈站在人群面前,远远的迎上来,“五年不见,叡王爷别来无恙?” 前面说了,大辰国每年要给景奢国进贡。国王每年会往进贡的队列里添一两位皇子或者是世家公子,为增长见识,也为学习景奢国的文化技术。五年前,大辰国现在的国王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跟着使团了景奢国,参加过景奢国的中秋晚宴。正巧,戚叡回京诉职,得皇太后挽留,参加了中秋晚宴。 两人在后花园见了一面,攀谈过几句。 第43节 “无恙,辰王进来可好?”戚叡的寒暄言简意赅。但他积威已久,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没人觉得他的话冷落了大辰国国王。 大辰国这一方天地,是尹家的地盘。但大辰国是景奢国的附属国,在景文帝面前,大辰国国王要自称为臣,在戚叡面前也只是一个同阶位的王爷。两人不互相用尊称也是正常的。 “托圣上的福,一切安好,叡王爷过来这一路还顺利吧?”国王其人,嗯,和戚叡说得一样,是个胖子,白白胖胖的那种。他说话的时候,腮帮子那的肉一动一动的,瞧着很有喜感。 和戚叡寒暄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的,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笑,就会有喜感,他不怎么笑,脸上很是沉着。和戚叡站一起,除去颜值,气势却一点没输。 “顺利,孟将军的安排很周全。”戚叡说话还算平和,他甚至还夸了夸一路护送他们到邬镇的小将军。胖子人是胖了些,但能耐不小,上位不过两年,就解决了许多民生问题。 “这就好,叡王一路舟车劳顿,孤备好了宴席,就等叡王爷到了,请王爷随孤移步。”站在群众的包围圈中说话,总归不方便,随意攀谈了两句,尹昌迈就引戚叡回皇宫。 “请。” 宫宴不是谈话的地方,第一次接触,尹昌迈也摸不清楚戚叡的性子如何。探子传来的消息,只能做参考,不能完全按照那个指定策略。便只中规中矩的带着自己的妃子儿女,还有一干大臣和戚叡他们用了一顿晚餐,完了,传了舞姬跳了舞助兴。就算是结束晚宴了,之后就是安排他们出宫睡觉。 晚宴上的菜没几样,但上菜的工序繁琐,加上那舞姬跳的舞蹈时间出奇的长,晚宴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 出宫的时候,韩雅抬头看看天,漫天的星星。 上了马车,她脑袋一歪,自发自觉的把脑袋枕到戚叡的肩膀上,,打算趁在路上的这段时间打个盹儿。 “无聊吗?”戚叡却不让她睡,执起她的手,放在手上捏着玩。 “还行。”韩雅毫无形象的吸了吸鼻子,想来是困得很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戚叡似乎听不出她说话时的鼻音。 “没有。” “晚宴上没看到什么熟人?” 韩雅想了想,给了肯定回答,“有,看到一个。” “哦?什么人?”戚叡问了话,又意味不明的感慨了一句,“侧妃认识的人不少啊。” 韩雅听不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掐了他一下,“不是什么熟人。” 她刚说完,韩玉打马到马车旁边,低声道,“牙牙,还记得王逸轩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牙牙, 还记得王逸轩吗?” 韩玉的声音传进来,韩雅眼皮都没动一下,懒懒的回了一句, “记得,怎么?” “这小子现在出息了, 他说是现在在工部做事,很得辰王重视。”韩玉没想到能在大辰国见到之前的熟人, 感慨了一句, 还有些意犹未尽,“这小子以前就是个用工的,哥几个出去玩,他还要掐着时间回去看书。那么用工,也怪不得他有这般年纪就得了辰王重视。” 韩玉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在京都的时候, 三五不时就要呼朋唤友, 到处找乐子的。他走江湖的时候, 也少不了身边有人陪着。韩母都说,他最离不了的就是朋友, 家人倒被他放到第二位了。 现在因为她的原因, 叫三哥离了朋友, 她有些过意不去。听到他说遇见以前的朋友了,听得出他是高兴的,韩雅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年轻有为, 你和他几年没见了吧?应该有许多话要聊。” “嗯,有几年不见了。聊天嘛,时间太短,没聊多少。对了,他还要我帮忙问候你,改天有空了,就来拜访你。” “拜访我?”韩雅有些意外。王逸轩和她没多少往来,拜访她是什么意思? “嗯,他也记得你呢。你哥我算是没看错人,这小子讲义气,他说了,咱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他。这些年,他不是每年都派人给你送新鲜水果了吗?他呀,晚宴上一见到你,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看来也是想你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过来找你。” 戚叡一直没吱声,把玩着韩雅的手,听兄妹两的交谈,听到这里,他揉捏韩雅的手重了重。 韩雅抬眼看他,只看到一个刚毅的下巴,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没能成功,反而被惩罚性的捏了捏。 韩雅没了睡意,掀开帘子,“哥,你乱说什么呢?” 韩玉咧着嘴笑,一点没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他还伸头往马车里看,果真看到叡王爷脸色不佳,他就高兴了,“是我乱说的吗?哦,那就是乱说的,牙牙见谅则个。” 说完,不等韩雅说什么,打马往前面去了,背影看上去有股得意劲儿。 韩雅落下帘子,没再坐回戚叡身边,靠在马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叡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她过来,便强硬的把人拉过去,把侧妃的小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 韩雅由着他动作,闭着眼睛,似乎困极了。戚叡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见她这幅模样,到底没再说话。 一路沉默,到了歇息地,韩雅自发醒来了,拒绝了戚叡抱她的提议,自己跳下马车往屋里走去。 直到洗漱完,韩雅也没跟戚叡说一句话。 戚叡坐在床上,看她盖上被子就要睡觉,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将人捞起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怎么突然沉默了?”想到要见到王逸轩,都不和他说话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戚叡自己脑补了一出戏,眼珠子开始有些泛红,“说,你和那王逸轩是什么关系?” 韩雅瞧着他看了一会儿,气笑了,“我和他没关系,倒是你,好好想想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吧。” “我和他什么关系?”戚叡被反将一军,不明白韩雅说的什么意思。 “自己想,想清楚了,再找我说话。”韩雅掀起被子蒙住头,不想面对他。 “别跟本王耍小聪明。”戚叡把人扒拉起来,非要她交代那人和她是什么关系。没关系?没关系还年年惦记着她,大老远的给她送水果? 韩雅见躲不过,便直接问道,“你带三哥来这一趟是不是为了王逸轩?” “什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戚叡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直的人,跟韩雅在一起一段时间,装傻这种事,他也开始对她用上了。 韩雅抽出自己的手,将自己一路想的前因后果给戚叡说出来,“你早知道那治水能人是王逸轩,还知道这人来过景奢国,和三哥有些交情。把三哥带来,是想打感情牌,好让他心甘情愿的跟你回西北解决旱情,是不是?” 韩雅知道,戚叡毫无预兆的把她带出来,又留了若雪妙菱去通知三哥,把三哥引过来,不会是为了好玩,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一开始觉得无所谓的事情,现在联想到一块,叫她有些不舒服。 除此之外,她还想了很多,王逸轩当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怎么注意到的。又是怎么查到几年前,王逸轩来过景奢国,并和三哥结实的? 王逸轩好好的在大辰国治个水,大辰国的人不傻,水治好了,收成会跟着好,之后上贡的就要增多。所以,他们一定是对这事严加保密的。没人拿着大喇叭宣告全世界,那么大辰国的事儿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男人,也许比她想象的要强大。 若你是依附于强者的话,这个强者越强,对你越有利,你越高兴。反之,这强者越强大,你越心惊。 目前,韩雅对戚叡,还处于试探了解阶段。哪个女人不慕强,这样强大的戚叡,对于韩雅来说,就像是罂粟,诱惑又危险。叫她想靠近,又怕最终受其所伤。 什么是牌,戚叡不知道,但联系侧妃的上下语境,他大概能猜出韩雅的意思。 韩雅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没有错过,心头窜一下升起一股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歹没当场对侧妃发火。 伸手把人提到自己的怀里坐定,厚实粗糙的大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着,动作安抚,说出的话却很不是一回事,“怕本王?” 韩雅没挣扎,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没有。” 她能感觉到男人动作轻柔,周身却萦绕着冷气,她的心思到底没能瞒过他的眼睛。这种时候,没必要和他对着干。毕竟,以往的对阵结果,最后吃亏的总是她。 戚叡没有因为她的否定回答而放过她,但她温顺的姿态稍稍缓解了他心头的暴虐。凑到她耳边,大嘴一张,含住她的耳朵,轻咬了一口。 韩雅不甘示弱,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你来我往的小动作,不算攻击,而是打闹情调。这样一来,气氛变好了许多,似乎刚才沉重的气愤似乎只是韩雅自己的幻觉。 戚叡抬起韩雅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怕什么?本王会用计谋害你不成?” “没人害怕。” “带着韩玉有两个目的,一给你解闷,二希望他帮忙说服王逸轩。” “哪个占大头?”果然是这个目的。 “一半一半。” “......”韩雅自己暗搓搓想的时候,觉得极不舒服。戚叡坦荡荡给她解释,刚才的那点不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你说说,你跟王逸轩是什么关系,怎么他还每年给你送水果?”他手下递回来的情报只说那人和韩玉有些交情,却一点没提及韩雅。 刚才在马车上问她是否有遇到熟人,也是因为那王逸轩的眼神太过灼热,又不会掩饰,叫他看了个正着,才有这么一问。 “王逸轩和三哥是朋友,经常一起吃茶听戏。偶有几次,我碰上了,一个桌子坐过,他就记住了我喜欢吃的。回了大辰国,每年往韩府送水果,都是京都买不到的。” “就这些?” “嗯,就这些。” “好,本王姑且信你。” “姑且?” “嗯,姑且,具体什么情况,本王自会去查探。” “行行行,去查去查。”韩雅蒙上被子就睡。她和王逸轩碰面穿的是男装,还是几年前的事,就算你叡王本事通天,能查到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逸轩来了,当然名义不能是来看看叡王侧妃的。 他也不是一个人来,他的前面还有一个身材圆润的青年。 来到叡王歇息处,远远的看到房子,王逸轩就停了脚步。他似乎有些紧张,理了理衣服,又觉得不够,悄悄抬手整了整头发。 这一系列小动作,差点叫身边的人差点怀疑,他沉着冷静的王侍郎被人掉包了,现在这个是个假货。等王逸轩忍不住再一次偷偷抬手的时候,那青年停下了脚步,侧目问道,“逸轩在紧张?” 王逸轩不过弱冠之年,他肤色白皙,五官俊秀,帅气又温柔。小小年纪已做到工部尚书的位置,是多少大辰国女儿的梦中情人。现在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瞧着没自信,不应该呀。 “回大王,微臣是有些紧张。”王逸轩恭敬的行礼后,如实回答。 “这是为何?” “许久不见友人,难免有些紧张。” 嗯,这守礼刻板的模样才是他的王侍郎。青年在他身上上下扫了扫,“王侍郎这就很好,没不妥的地方。” 王逸轩耳朵红了红,脸上却始终一个表情,“臣知晓了。” 青年点点头,抬步往那叡王住的地方走去,王逸轩紧跟其后,心思不敢再用到别处。 守门的侍卫见有人上前,上前询问,“什么人。” “这位是大辰国的工部侍郎王逸轩,知道叡王歇在此处,特来拜访,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第44节 第60章 第六十章 工部侍郎来访, 下人来报,戚叡没做耽搁,吃了早饭就去见人了。 戚叡一走, 韩雅就差了若南将韩玉请了来,兄妹两坐在湖心亭赏花。 不远处的岸上种了许多海棠花, 开得正好。辰王的安排的住处很不错,地方大布置也很巧妙, 能叫人很快放松心情。 “睡得好吗?”一见韩玉过来, 韩雅便笑着问候,惹得韩玉多看了她几眼。 “还行。”韩雅早上不是起不来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早叫他过来看花,这海棠花有什么好赏的。还见到他就笑?韩雅的这点反常,叫他有些纳闷,不过他还是三两步坐到韩雅身侧,“大早上的不睡觉, 叫哥过来做什么?” “叫你过来看信。”韩雅说着递了一封信过去, “今天早上刚到的信。” “这次的这么快就到了。”韩玉忙不迭接过去。 他没说让若南送过来就行这样的话, 家里的来信,兄妹两次次都是凑到一起看的。 兄妹两这趟出来, 花费的时间不短。怕家中的亲人寻他们不着担心, 韩雅得了空, 就差人给家里人去了信,早早交代了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地和估计要花费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兄妹两和家里人一直有联系。 韩家人感情很好,不论是子女中谁出门在外, 隔三差五的都要跟家里人送信。不一定有事,有时候只是报个平安。韩母也会去信,多少年,她给子女给丈夫的信,都是自己亲自提笔写的。不同于子女的简短,她的信件内容比较丰富,会嘘寒问暖,聊聊家长里短,还会八卦一些京都里盛传的事儿,顺便催催人回来。 三个糙儿子出门的时候,韩母尚且要时时去信件,更别提宝贝女儿韩雅了。严格来说,韩雅算是第一次出远门,韩母更是不放心,恨不能一天给她写三封信。 韩家两兄妹写信收信的事情就没瞒着戚叡,所以戚叡也是知道的。 起先,韩雅收到来信又写信的时候,他是冷眼旁观的。他就没见过韩家这样黏黏糊糊的人!他离开皇宫十几年,就没一次给皇宫里送过关于私事的信,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他想,有钱人家就是闲得慌,穷讲究! 但没多久,他就被打脸了。 随着来信的次数渐渐增多,信件中次次提到他,还问他好不好。韩侧妃写去信的时候,也毫不避讳他,次次把他也写了进去,他就不觉得牙酸了。 有好几次,韩侧妃写信的时候,他还放了书,坐到她身边看她写。兴致来了,还会提点她几句,把一路的见闻写进去。韩家来了信,也会叫侧妃念给他听。 韩母的信写得很有趣,她会讲韩家人谁又做了什么蠢事,家里有什么好事什么倒霉事,连丫鬟出门踩到狗屎的事情,她也会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看起来,会叫人心里熨帖得很。 他想,原来被人牵挂着的滋味挺不错的。 家书的魅力连戚叡都征服了,更别说本来就是亲情至上的韩玉了,他急急打开信封,“让我瞧瞧,咱娘都说了些什么......” 囫囵扫了两眼,他突然惊叫出声,不可置信道,“小白生了?!” 声音大到在远处扫地仆人都往这里瞧来,韩玉没管,眼睛闪闪的看着韩雅。妙菱和若雪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满是笑意。 韩雅也笑道,“嗯,可不是。娘说你的小白生宝宝了,还一次生了五个。” “小白最厉害。”韩玉感慨了一句,低头细细的看信。 韩玉话多,嘴贱,小毛病一堆,却是韩雅他们四个兄弟姐妹中最有爱心的。小白是一条全身白的土狗,据韩玉说,是有一次他去酒楼吃东西,小白觅食到他脚边了,他随手给大白投喂了条大鸡腿。当时没放心上,只第二次去,小白又讨食到他脚边了,他又给了一条大鸡腿。第三次,他还没到地方,小白就颠颠的跑来蹭他了。之后,他回家,小白也没离开,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赶都赶不走。 韩玉想着这狗和他有缘,便把狗带回府中养着了。小白开始到韩家的时候,胆小得很,不知道被韩雅养着的欢欢欺负了多少次。那段时间,常常能看到一只凶恶的鹦鹉追着一只白狗,满院子的跑,韩母带着一堆丫头小厮在后面气急败坏的。 转眼,小白都要生宝宝了。 “两只纯白的,三只黄色的。还行,咱们大白还算争气,没给我生一窝纯黄的。”韩玉折好了信,小心放回信封了,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还真有些担心小白给全生了黄的,那多丑? “黄色的也好。”韩雅回了一句。 “哼,王员外家那只黄狗,你瞧着好看?!”韩玉哼唧。 “好不好看,我说了不算,关键是小白瞧上了。你瞧,都给人生了一窝宝宝,大黄就算咱家半个女婿,你以后可别再凶大黄了。”韩雅心情也不错,没大没小的拿话逗她哥。 韩家的邻居,王员外家养了一条看门的大黄狗,瞧上小白了,见天儿钻狗洞来勾搭小白,韩玉很不待见它。 自从小白跟了他,那完全是小姐待遇,有了自己的房间,还有一个小厮看着。大黄呢?就是完全全的看门的呀。穷小子大黄看上小白,韩玉很是反对这桩“姻缘”,做了好些棒打鸳鸯的事。好在人家小白两口子是真爱,最后也没被打散,小白还怀上了。 韩玉也不跟韩雅计较,只不耐的挥手,“知道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韩雅把话引到她想说的事上,“你那旧交王逸轩来拜访叡王爷了。” “他来做什么?”韩玉疑惑,“不是真看你来了吧?嘶,戚叡能给他好脸色?昨天我稍稍提了一下,戚叡的脸色就很不好看。傻小子,要看你也得先来找我呀!” “他拜访的是戚叡。” 韩玉拍脑袋,“瞧我,脑子不灵光,王逸轩现在是大辰国的官。到这来找戚叡,估摸着是有差事,我吃过早饭过去看看。” “哥......”韩雅欲言又止。 “什么?”韩玉瞧出她的犹豫,催促道,“跟你哥你还要斟酌用词?有什么话就说。” “是关于王逸轩的事。” “嗯,你说,他怎么了?” “你知道他在辰国是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工部侍郎。” “嗯,工部侍郎通常都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大概是做防御工事之类的吧,就像修筑城墙?”韩玉不太在意。 “嗯,差不多是这类的。另外,水里工程也是工部的事情。”说到这里,韩雅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润润喉,“戚叡这一趟来大辰国,除了办成圣上的差事,还想顺道寻一个治理水利的能人去西北。” “嗯,造福百姓,叡王爷有这想法很好啊。” 韩雅也发现自己的话说得模模糊糊的,补充道,“王逸轩可能就是戚叡要找的人,你和王逸轩有些交情,戚叡带你来,估计就是希望你能劝说一番,好带走他。” 韩玉想了一会儿,“逸轩和我的关系是好,但他不是我的仆人,不会我让干什么便干什么。你见过他,知道他是个有主见的,我引见一二是没问题的。具体的条件和情况,那还得戚叡他们两人自己去谈。” 韩雅:喂,重点在于,戚叡不声不响的把你带到大辰国了!!这其中有他居心叵测利用你的成分,怎么到你这儿,你就一点没想到? 可能在旁人看来,是她在小题大做,但想了一晚上,她还是决定把这事跟三哥说说。 她很在意,因为自己的原因,亲人朋友被算计了,虽然这利用还没有落实。 韩雅看社会关系还是比较透彻的,本质上讲,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好听点的说法就是互相帮助,互惠互利。不好听点就是利用人的一方唯利是图,心思深沉,被利用一方蠢。 明白道理如此,但她说服不了自己,戚叡今天对她哥有这么一个无关痛痒利用,小算计。明天呢?明天他会动什么心思?也许她这枕边人不动声色的把她卖了,她都不知道。 她是可以提防,可以反击。但是这样太累了,时刻提防着枕边人,这不仅是对体力精力的消耗,对心灵也是一种折磨。身心得不到好,她留在这人身边又有什么用? 韩雅承认自己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就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守着目前拥有的够她花销的这点钱财安稳的过渡一生。戚叡的小算计,叫她生了退意。 她决定把话说得再透一些,“戚叡怎么知道你和王逸轩关系好?” “不知道,你说的?” “我一个字没说过。”事实上,王逸轩这人,除了每年送水果来的时候,其余时候,韩雅都是忘到脑后的。 “他派人查我了?”韩玉蹙眉,终于想到这点。 “那你以为呢?” “几年前的事情,他还查得到?那个时候,他并不在京都吧?” “嗯。”所以才恐怖。 这个人知道你的一切,平时不痛不痒,一旦他有需要,就能把你利用起来。 “不过,若我是叡王爷,也会想了解妻子的家属。”韩玉的眉头很快舒展。 韩雅:......算她白担心了。 她想告诉韩玉,也是想知道韩玉的态度,如果他对这件事很不满,很不高兴,那么今晚就是她和戚叡摊牌的时候。 她承认,自己有些动摇,戚叡太诱人了,也许可以和他处处看,这样的想法最近出现的频率在增加。但就是因为这动摇,她才更加警惕,生怕这个时候的一个不慎选择,会让她坠入深渊。 “那你是不在意了?” “嗯,不在意。娘说了,你嫁了戚叡,戚叡就是咱们一家人了,他也没真在我这算计到什么。一家人嘛,可以体谅。” 韩雅:......什么时候,你变这么懂事了?谁让你变这么懂事的? 韩玉这样想,确实一多半是韩母的功劳。她自己对戚叡是无话可说的,送红包、送地、送平安符加上送吃的,连给儿女的信件中都会不时提到戚叡。做这些是为了讨好戚叡,希望他对自己的女儿好些。她做了这么些努力,可不能让家人拖了后腿。所以对家人,她也是再三提点,要好好对戚叡。务必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然后好好待韩雅。 韩玉天天被他娘念叨,也听进去了一些。还有一个,对戚叡他也是认可的,上次被刺客追杀,逃出来之后,戚叡沙痕累累,牙牙除了饿瘦了一点之外,身上一点擦伤都没有。这点,他还算满意,换个人都不一定能护韩雅这么周全。 牙牙嫁了人,戚叡是他的夫君,若是他和戚叡闹了不愉快,或者是让她察觉到自己在戚叡受委屈了,她夹在中间两难,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小妹妹难过。戚叡那嘛,自己去说就行。 这事,牙牙提前来跟他说,估计也是怕他不快。牙牙这么想着他,他会不顾及她吗? “不在意就好,叡王爷若是让你当说客,你也不用为难,不行就拒绝掉。” “我知道。” 另一边,戚叡看到尹昌迈,似乎一点不觉得惊讶,淡道,“你来了?” 尹昌迈将自己圆润的身材挤在椅子中间,身上的肉和椅子贴得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见戚叡来了,他也不起身,半玩笑半认真道,“嗯,不弄清楚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本王寝食难安。” 这么一个手上有兵权,自己会打仗的王爷在自己的地盘上,确实叫他不好过。他那几个不省心的兄弟,但凡有一个和戚叡勾搭上,都不会叫他好受。 赶紧弄清楚这人是来干什么的,赶紧送走,他才能睡个安慰觉。 戚叡看都不看一眼站在辰王身后站的人,到他左侧坐定,“本王过来这一趟,是奉父皇的命,来你这找个人。” 辰王试探道,“燕尘道人?” “嗯。”戚叡点头。 还真是来要燕尘道人的! 辰王没有因为戚叡承认觉得高兴,“那道人没真本事,就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能把太后哄得开心,本王这这才将他留下的。这入宫之前,这道人连个正经的道馆都没有,也就骗骗没见识的穷老百姓。” “父皇指明要他。”戚叡波澜不惊。对于辰王这么早来拜访,他是有些不悦的。看门的护卫来报的时候,正好侧妃收到来信,原本他打算和侧妃一起看的。现在却不能了,这回韩玉要比他早了。 辰王也能感觉到戚叡似乎有些不耐,怕戚叡误会,又补充道,“不行啊,你要是把人带回去,圣上发现这人没本事,迁怒到本王头上,本王怎么办?” 在他这里,燕尘道人只需要嘴皮子功夫厉害,能逗太后开心就好,别的不管。景文帝那不同,那可是要讲经,炼药的,这两样都不会,这燕尘道人的下场不会好。他讨不到好,大辰国难免落个糊弄景帝的罪名。 戚叡睨他一眼,“本王的任务就是将人带回去,其余的不考虑。此外,本王这一趟拉,还要带走一个人。” “谁?”辰王觉得有不详的预感 “工部侍郎王逸轩。” 王逸轩正在神游,听到他的名字,茫然回神,第一反应却是看向辰王。 辰王脸色一变,接收到王逸轩信任的眼神,才缓下神色,“景帝要的?” “不是,是本王要。” “你要他做什么?”辰王的眉毛皱得死紧。 “西北连年缺水,需要一个精通水利的去治水。” 第45节 “你们景奢国那么大一个国家就没有一个能人?”非要来我这找人,要一个道士就算了,反正留着也是浪费口粮。怎么连他的工部侍郎都想挖走? “有,但都没有你这位工部侍郎能干。”那些人,钻营名利是好手,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 “我这位能干也不给。”知道不是景文帝要的,辰王拒绝。 开玩笑,这位是他们新任的工部侍郎,他们的防御工事一清二楚,被戚叡带出去,谁能保证他不会泄露机密。到时候,他大辰国的防御就成了一堆没用的。现在的景文帝遵守约定,同意大辰国继续做他们的附属国,下一任就说不定了。 大辰国的子民是无所谓谁做这片土地的王,有饭吃就好。他们皇室可不行,若大辰国变成景奢国真正意义上的领土,等着皇室的就是灭族,所以,这防御工事不能不要。 昨天晚宴上,辰王见他的工部侍郎和戚叡带来的一个人聊得很好。散席后,他将人招来问候,才知道他这侍郎和戚叡侧妃的胞兄有一段交情。今天想着让他和叡王那位侧妃胞兄攀攀关系,打探一下叡王的目的,才带来的。 难不成,带出来,就带不回去了? 戚叡极具压迫的眼神扫向他,“辰王就不考虑一下?” 辰王想强硬的拒绝,最后还是换了一种语气,“叡王爷,你看,这马上雨季就来了,到时候大辰到处是洪水泛滥啊,你把人带走了,大辰怎么办?”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激动,连带着脸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 “你们不是已经有完整的洪水疏导工程了吗?前两年能抗住,今年就不行了?”戚叡继续施压,“据说大辰的粮食收成在逐渐增长,人......也在增多?” 他每说一句,辰王的面皮就不自然一分。他大辰国粮食增收,人口增加,这些事都是机密,他,他是怎么知道的?若是被景文帝知道了,又会发生什么呢?这两样每一样都是威胁啊。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戚叡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表情也变冷漠,不过他来的时候就没多少表情就是了。 目光斜斜看过去,差点没把人冻个透心凉, “大辰怎么办?大辰不是有现成的防洪工事了吗?” 两个人谈话,只要不想撕破脸皮, 一方强硬起来,另一方就得态度软和一些, 不然两方硬碰硬, 谁弱谁吃亏。 戚叡这边一变脸,辰王的态度就转变了,再说话,语气中就没有了之前的决绝,“这......有是有,但不是所有的都能防洪水的, 没有王卿在, 其他人也不懂......” 景奢国的太子还没定下来, 每个皇子都有一争的机会,他面前这位拥有佣兵几十万的王爷, 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 他轻易不敢得罪的。便是他不做皇帝, 单他现在的权势,也不是他能用语言得罪的。 他作为大辰国的王,在这一方天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最大。偏偏景奢国的人一来, 不论是谁,总会处处压他一头。 他的百姓,他的臣子,积年累月的辛苦所得,总要无偿贡献给景奢国一部分,然后把他们的子民养得膘肥体壮的,又反过来压迫他们。 这一切凭什么?凭的是景奢国的强大。 弱国没尊严,要想堂堂正正的在景奢国面前站直腰背,摆脱这个强国的阴影,他们需要变强,尽快变强! 想这些的时候,辰王完全忘记了,每年他们上贡,景奢国都会赏赐同等价值或者高于价值的金银珠宝布匹药材下来。景奢国的新技术,新文化他们的子民都可以去学习。而这些可是用多少钱都买不过来的。 “行了,人您都用好几年了,该用的,脑子里面装着的想必您都搜刮干净了,留着用处也不大。”李奇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不顾再坐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人我们带走后又不是不还了。他要是争气,有能耐,尽快解决西北的旱情,兴许用个三五年就回来了,要是没能耐,治不好西北的旱情,他十年一辈子留在那里也说不定。老天垂帘,西北旱情缓解了,也不会拘住他,自会提前放他回来。” 李奇再受重用,职位再高,在外人面前,他的身份只是叡王的下人。 主子谈话的时候,下人突然插话,这是很不礼貌,不尊重人的行为。尹昌迈听了李奇的话,眉头不悦的皱起。见李奇站姿笔直,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时候说话有什么不对。他用把目光投向戚叡,这主子也没有责备贸然插话的属下,辰王的脸色沉了沉。 瞧,这就是软弱的代价,他堂堂一个大辰王在景奢国一个王爷面前,被一个侍卫说教了,却不能发飙,还要再三告诫自己忍耐再忍耐。就是因为这个,他们得变强。 他的隐忍和不悦,戚叡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格局决定眼力和实力,大辰国太小了,没有外界的帮助,根本不能快速成长起来。要想成长到打败景奢国的程度,大辰国至少要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自知之明,有些人见了点苗头就蠢蠢欲动。 他这一趟来,找道士是幌子,敲打大辰国才是目的。 大辰国近几年洪水被控制住之后,粮食产量逐年上升,每年被淹死的、瘟疫感染死的、饥饿死的人在大大的减少,人数增长很快。人民吃饱穿暖,也没有战事冲突,所以他们国力在不断上升。 人是很奇怪的东西,以前不敢想象的东西,一旦有了一点可能企及的苗头,就会奋不顾身想要去触碰、争取、以期得到。 随着国力逐步上升,大辰国自信心膨胀,尽管他们还是会每年给景奢国上贡,但他们开始在边境加大了巡逻兵力,建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防御工事。 大辰国虽小,有野心的人却不少,盯着尹家那个位置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尹家凭什么能坐稳这个位置?还不是景奢国在后面撑腰,才让他们不至于被一群豺狼虎豹吞噬。 两国交好上百年,光是□□,景奢国就给平定了十几次。现在情况稍好,这人就开始不安分了,想着要搞小动作。 啧啧,贪心不足蛇吞象! 现在,是该让辰王看清楚两国之间的差距,认清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这事关重大,容本王考虑几天。”权衡良久,辰王吐出这么一句话。 “嗯。辰王只管慢慢考虑,本王有的是时间。”戚叡点头应予。等辰王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追加了一句,“忘了告知辰王一声,令二公子在京都玩得很尽兴呢。” 辰王的脚步一顿,身子稍稍僵了一下,“多谢叡王照顾。” ---------- 戚叡谈了事回来,没在屋里见到韩侧妃。背着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人。出去了? 没找到人,他也不失望,回屋拿了本书来看。翻了好几页,抬头瞅瞅窗外,屋里屋外静悄悄的,没半点动静。 “啪”一下,合上书,戚叡挥挥手,立马有一个暗卫上前。详细禀明了韩侧妃的行踪,她和韩玉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复述给了他。戚叡得知韩侧妃的去处,却没立即起身去找人,他手撑着脑袋静坐了片刻,才出门去。 韩雅在海棠花下晒太阳,韩玉去找王逸轩了,她不愿意去,就留下了。海棠花开得正好,天气也不错,索性搬了软榻歇在海棠花树下。 感觉到手臂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她一下警醒,跳下软榻看向对面。 对面站着的是拿着一截树枝的戚叡,他手里拿着新折的海棠花树枝,上面开满了大朵的花儿。韩雅瞟他一眼,坐回软榻上,不悦道,“做什么?走路没声的?” 戚叡晃晃手上的树枝,“是侧妃太享受了,没察觉到本王过来。” “哼。”韩雅懒得跟他理论,要不是他刻意隐去了脚步声和气息,她能没察觉,她不能察觉,妙菱和若雪能不发现? 戚叡瞧着她的模样,没来由心情好了些,他甚至低低的笑出了声。 韩雅被他一笑,脸有些红,咽下没说完的话,躺回软榻上,继续晒太阳。 戚叡缓步走过去,把韩雅往旁边推了推,自己侧身躺着,半怀住身侧的人儿。 韩雅掀开眼脸似瞧非瞧,见他很坦然,也不说话,躺着继续晒太阳。 “岳母大人又来信了?”戚叡摸着怀里人的头发,一下一下的顺着,开口问道。 韩雅被摸得舒服,舒展了身体,轻轻嗯了一声。 “念给本王听听?” 韩雅从袖中掏出信封递过去,“给,自己看吧。” 戚叡接过,把信掏出来,又塞回韩雅手中,“你来念。” 韩雅被晒得骨头都软了,又被戚叡这么一下一下的摸着头发,现在睡意来袭,一点不想动弹,拒绝,“爱看不看。” 说完这话,她把身子翻过去,背对着戚叡。 韩雅的拒绝,戚叡没放心上,她刚翻过身子,一只大手就搭上她的腰肢,接着后背贴上一具温热坚硬的身子。 韩雅推拒,虽然两人一张床睡觉,睡得迷糊的时候,也会有这个姿势,但清醒时候是很少的。软榻就这么大点,戚叡有意往她身边挤,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了。 戚叡制住她的两只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给本王念,嗯?”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拗不过戚叡的死缠烂打, 韩雅最后给他念了信。 春日很好,两人挤在软榻上,从海棠花中间溜下来的光束照得人懒洋洋的。女的轻念着家书, 男的眯着眼看家书看女人,和谐得很。 戚叡瞧着念信的侧妃, 心里一片安宁。 也许是从小的衣食无忧,韩家这姑娘被养得与贵族无异。贵族戚叡见多了, 其中与世无争的清高姑娘不少, 他外祖家就有好几个。但没有人像他这侧妃这般,高雅而自然,低调随和。任何时候,任何处境都能做到坦然自若。与之相处,会让人觉得身心舒坦。 远处守着的妙菱瞅见了,拿手指戳戳身边的若雪, “若雪, 你瞧。” 若雪早察觉到戚叡的到来, 现在妙菱提醒,也只是转头瞥了眼, 并不惊讶。 妙菱见惯了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也不在意, 捂着嘴偷笑,八卦道,“真是一点离不得小姐呢,这么一会儿就找来了。” 这丫头想得简单, 她娘说了,小姐嫁出去她的依仗就是叡王爷,叡王爷若对小姐好,小姐在叡王府就能得好。 现在,叡王谈完事,便一点不耽搁的来找小姐,就是欢喜小姐呢。就跟老爷在家时候一样,只要夫人不在眼前,他总要问下人,夫人在何处。事情办完了,总会找到夫人身边。这样很好。 若雪怪异的看了她一眼,她总觉得妙菱说话的时候,和府里那热心肠话多的胖以后厨娘一样,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超乎寻常的敏感和热情。 可惜,若雪就是个无趣的,她也不会在私下谈主子的私事。她不谈,也不让身边的妙菱谈,“小姐的事,以后别多说。” 妙菱撇嘴,“嗯嗯,我知道的。” 在家有个娘管着,出来还有若雪管着,她命可真苦啊。 另一边,韩雅念完信,缓缓打了个哈欠,问身侧的人,“念完了,叡王爷有什么感想啊?” 戚叡瞥见她眼角泛出的泪花,抢在她抬手之前,用大拇指指腹拭去了。擦完他没立即放手,而是顺势在她白嫩的脸颊上掐了掐。 韩雅拍开他的手,瞪他,“问你话呢?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戚叡收了手,转而缠住她一缕头发,绕着玩,“感想?韩府的消息很灵通。” 韩雅一听,不愿意了,眉毛微蹙,“什么叫韩府的消息很灵透啊?” 这模样,像极了被踩尾巴的猫,戚叡眼神不自觉的放柔,嘴上却道,“京都大街小巷关于叡王府的传闻可都在信里了。” “这是我娘写给的信!”韩雅强调,她知道关于叡王府的一些事,应该是爹爹和大哥也有授意写进去的,但她总不愿意戚叡揣测韩家。 “嗯,是丈母娘写的信。”戚叡将两手放到脑后枕着,放松了身子逗弄自己情绪少得可怜的侧妃。 韩雅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再和他说下去,“行,我回信,会叮嘱母亲不再写叡王府的消息。” 狗咬吕洞宾,家里写信来,不就怕两人出门在外,对京都形势没了解吗?他倒好,不知道想哪儿去了。他这么愿意多想,往后信件往来不再写他便是。 韩雅说了这句,也不看戚叡什么神情,就要下榻回去。 “侧妃脾气太大了,得改改。”戚叡在伸手轻松拦住她,不让她离开。 李奇守在不远处,瞧着他们王爷那副模样,觉得真是世事无常啊。韩侧妃之前,可只有他们王爷嫌弃别人的份,别人谁敢给他一点脸色?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王爷哄人的样子。 是的,在他看来,戚叡不让人离开,就是在哄人。 第46节 被拦住,韩雅也不挣扎,“你觉得韩家手伸得太长了吗?” “没有。”韩家能查到的,都是他愿意被人查到的。 “不喜欢韩家时刻关注你的事?” 戚叡没回答,抬手抚了抚她颊边的碎发。 韩雅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也许在她,在韩家看来是为戚叡好的事情,于他是困扰。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这一日海棠花树下的那一番谈话之后, 两人的关系似乎变了,又似乎没有变。 两人还是会同床共枕,但韩侧妃变规矩了许多, 在床上,时时背对着他, 身子贴着墙根,断不会越过界。吃饭的时候, 也是一起吃, 但韩侧妃一丝眼神也不会给他。还有给韩家写回信的时候,避着他...... 戚叡何其敏锐,几次下来,他就看出那侧妃在有意疏远他。 知道侧妃是因为白天的话闹别扭,加上这几日他也忙,便也由着她。他想着韩侧妃是个聪明人, 让她冷静冷静会自己想明白。 这日午间, 戚叡办了事回来, 想着陪韩侧妃午休,顺便哄哄人。两人再这么冷下去, 侧妃好不容易对他升起的那点情谊早晚会消失。 他进屋, 韩雅冲他行了行礼, 便不再多言,坐在窗边摆弄着一束花。 戚叡踱到她身侧,“哪来的?” “早上去花园采的。” “挺好。”戚叡没话找话,“吃过了吗?” “嗯, 吃过了。” ...... 一时无话。 戚叡瞥见他让人送来的果子,一点没动,继续找话说,“胃口不好?” “没有。” “这果子不鲜?” “没有。” “怎不见你吃?”不是一向最喜欢吃果子了吗? “哦,三哥送了一盘过来,我吃了,肚子没地儿装。” “哼。”戚叡鼻子出气,重重哼了一声上了床,准备午休。 他上了床,侧身躺着,冷眼瞧着自己那侧妃,“不睡了?” “嗯,不睡,一会儿三哥带我出去。”韩雅摆弄着花瓶,头都没回。 “出去?去哪儿,做什么?”冷气从床边蔓延过来,她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韩雅回头瞅他一眼,“随便出去走走。” “这大辰国毕竟不是咱们地界,小心为上,没事不要随便出去瞎逛。”戚叡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原意是想侧妃识趣些,上床陪他睡觉。她倒好,就想着和别的男人出去。 “......” 见她沉默,戚叡只觉得一股邪火不住往上冒。忍了忍,好歹没对她发火,“上来。” 韩雅没动,半晌,迎着戚叡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道,“王爷,当初说好了,你我是契约关系。您的事,我不会管,韩家也不会再管。我的事,韩家的事,也希望您不要插手。” “插手?”戚叡下了床,来到韩雅身边,微微躬身,“本王以为侧妃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天,你却还没想明白,真叫人失望。” 韩雅面不改色,身子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王爷,请保持距离。” 戚叡发冷的脸上,此刻是阴云密布。他以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侧妃对他也是有了些许情愫的。哪里知道,她心中时时记得当初的约定。他说的话稍微惹到她,这人立即变脸,离开他远远的。 终究是不甘心,所以问出声来了,“你就这么想跟本王划清界限?” “难道这不是王爷所希望的吗?” “王爷。”李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戚叡抬了抬眉毛,似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理了理衣裳,冷哼一声出门而去了。 门被他关得震天响,韩雅眉毛都没抬一下。 晚上,戚叡回来,面对的是一扇紧闭的门。他紧盯着那扇门,好不容易克制住上前踹开的冲动,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气势太盛,妙菱被吓得脸色苍白,小腿微微打颤,说不上话来。天知道两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前几日还好好的,今日午休时,王爷就生气摔门而去了。王爷生气,小姐没想着哄一哄,反而吩咐了不准王爷进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韩玉倚在对面的窗台上凑热闹,“叡王爷没听到啊?本公子听到了,让王爷到隔壁屋去歇息啊。” 戚叡警告的瞪视他一眼,韩玉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若雪面上不显,后背已是汗湿一片。等叡王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再一次射来,她见妙菱哆嗦着不敢说话。只要自己顶着压力重复了一遍自家小姐的话,“小姐身子不舒服,今晚怕是不能侍候王爷了。隔壁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请王爷去隔壁房间......” 没等她说完,叡王冷冷的命令声传来,“让开。” “请王爷不要为难......” 戚叡轻抬手,李奇上前一步,将若雪隔开。若雪有命令在身,自然不会轻易让步,一个要进,一个阻拦,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韩玉一直在看热闹,见李奇动手了,咋咋呼呼的喊,“唉,李奇,人家夫妻闹别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轻点!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摘几片叶子飞过去,给李奇添乱。有李奇的拦着,若雪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手来,妙菱早被侍卫拉到一边去了。 戚叡破门而入。 说是身体不舒服的侧妃坐在窗边捧着本话本在看,手边放着新鲜的果子,盘子空了一半,胃口瞧着不错,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见他进来,也只是抬头瞥了一眼。 “身体不适?”戚叡径直坐到她对面。 “没。”漫不经心的回答。 戚叡气血上涌,“那你让本王睡隔壁房间?” “嗯。”韩雅奇怪的抬头看他一眼,“午休时间不是谈过了吗?” “午间谈什么了?” “咱们是契约关系,以后要保持距离,不能继续睡一个房间了。” “......”午间那几句话有这么多意思! “本王没答应。” “王爷那不是默认吗?”韩雅故作惊讶,那小表情做得要多假有多假。 戚叡眸色变深,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侧妃曲解人意倒是有一套。” 韩雅总算放下书本,“不管是不是曲解,咱们确实不适合再住一个房间。往后我还要嫁人,尽早分开才是。” “嫁人?”戚叡的脸有些扭曲。 韩雅放了书,又捻了一个果子扔进嘴里嚼着,慢悠悠道,“嗯,咱们不适合。” “哐当”桌子上的果盘被扫到地上,震颤了许久才平息。 戚叡两手钳住韩雅的脸颊,一张阴郁的脸缓缓凑近,“不合适?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侧妃现在跟本王说不合适,真让本王心寒。” 话音未落,韩雅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却是戚叡将她拦腰扛起来了。下一刻,整个人别摔到床上。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这一抱一摔, 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 韩雅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 奇怪,明明能感觉到戚叡正处在盛怒的边缘,被他这么对待, 韩雅也没觉得慌乱,潜意思里, 她似乎笃定戚叡不会对她不利。这样的认知叫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挺了挺腰, 想要坐起来, 没能如愿。戚叡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俯身看着她,男人健壮的身子如山一样将她罩住。 她有些不自在的别了别头。 这一别头,却惹得戚叡眼神一下阴沉。捏着韩雅精致的下巴将她转过来,黑沉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想看本王?” 他靠得太近了, 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散在她的脸上, 不舒服得很, 韩雅伸手抵在他胸前,“你, 你离我远点。” 充满戾气的戚叡在她看来, 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浓郁的雄性味道萦绕在鼻尖, 挥之不去。 戚叡自然不能就此罢手,他一手捉住韩雅的两只手,捏着她下巴的手不断施力,逼问道, “你今日受什么刺激了?火气这么大?” “火气大的是你!” “你先将本王拦在门外的。” “你我没可能,我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分房睡是应该,以后......嘶.......” 韩雅说一句,戚叡手下的力道就增加一分,最后迫得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怒目瞪着他。 戚叡真是恨死她说话的方式了,真的能将人逼疯,对着这么没良心的侧妃,他也不能像对待下属一样逮起来揍一顿。不揍一顿又叫他火大得很,是以,掐着她下巴的手,就没了轻重。 听到她嘶一声,才惊觉自己手上的力气过大了。松了手,白皙柔嫩的下巴上果然留了一道掐痕,他指尖在上面扶了扶,皱眉沉声道,“你好好说话。再说些本王不爱听的,本王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你,回头你又要跟本王闹。” 这话...... 透着一股诡异的暧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像是寻常夫妻闹别扭的时候,丈夫用来哄人的话,叫韩雅心头一跳。 但,两人不是寻常夫妻。 韩雅组织了下语言,正待反驳。就听外面想起一道女声,“侍卫大人,听说王爷回来了,妾身等过来问候请安,烦请侍卫大人通报一声。” 那声音又柔又媚,男人听了,一定心酥腿麻的。 韩雅也不推身上的人了,收手护在胸前,不怀好意的看向戚叡,“王爷快去见美人,让美人等久了,回头跟您闹。” 戚叡眉头不展,“美人,什么美人?” “辰王送来的美人啊,我见过了,都是美人。环肥燕瘦,个个绝色,一定有王爷喜欢的,您还不快去见见,别让美人等久了。 第47节 韩雅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和平日里做什么都有条有理的人不一样,戚叡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心神一松,“因为这,你就不让本王进屋了?” 女人心海底针,纠缠半天,原来症结在这里。 若是因为那日在海棠花树下说的话,怎么前几日不分房,偏偏辰王送了人就要求分房? 韩雅避而不谈,“这么些年,王爷身边都没个伺候的人,我进门几个月,也没想起给王爷屋里添几个人,倒是我的不是了。辰王有心,送了几个美人来,王爷自然是都要雨露均沾的,哪里能每日来我房中。” 话说完,韩雅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努力忍住,神色如常的看着戚叡。 戚叡瞧着她这幅理所当然模样,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气又有些愉悦。气她挽留一下都不曾,就将他往外推。另一方面,自己这枕边人什么性情,他最清楚不过,她突然要分房,怕就是被膈应到了。膈应就说明侧妃还是在意他的,若完全不在意,管他与何人同房,她又何须觉得膈应? 这么一想,刚刚还是充满挫败感的叡王爷总算找到点安慰了。 认定侧妃是在吃味的叡王爷,总算安下心,眼中的暴戾慢慢褪去,他甚至有闲心逗逗身下的人了,“那美人比之侧妃如何?” “......”韩雅瞥开头,“自己去看!” “本王想听听侧妃的评价,若入不了侧妃的眼,本王没有必要去看。” “都是美人,少见的美人,您快去看吧。” 她不耐烦的语气不知怎的就取悦了戚叡,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男人散去了周身的阴郁,他低低笑了几声,凑到韩雅耳边,“可是怎么办呢?本王只能对侧妃硬起来。” 说完,他稍稍拉开距离,欣赏着韩雅的表情。这是他心悦的女子,又曾经救过她一命,是他认定的妻子,说这些话,叡王爷是没有一丝负担的。 “本王只能对侧妃硬起来......” “只能对侧妃硬起来......” “硬起来......”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戚叡说的话,韩雅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瞥。 戚叡见了,又是低笑一声。 韩雅听得他的声音,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转过头。脸上有些烧,心跳也有些快。 恶劣的男人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拉过她的手,引到肿胀的那处。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入手的那物灼热, 滚烫,这人竟然是硬着的! 韩雅整张脸都染上了红晕,个不要脸的!男人耍流氓的技能果然是天生的, 戚叡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对她虽喜欢摸摸捏捏, 但出阁的却是一样没做过,亲吻都没有!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 倒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动了动, 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那人握得更紧了。 男人还得寸进尺的带着她的手搓揉了一下,然后贴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瞧,它只认你。” 这口气顺着耳蜗,一路吹到了心里, 韩雅觉得腿有些软。 她舔了舔唇, 强自镇定道,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现在只是挨挨蹭蹭,他那里都能起立, 对别人就没感觉?鬼才信! 戚叡如何听不出来她话里的不信, 但他也不恼, 凑在她耳边继续道,“本王成年这么多年,后院只侧妃一个人,不曾收用过丫头......” 今日这一番交谈, 他定要两人更亲密坦诚些。 他原以为能这么慢慢处着处着,侧妃的心里会有他。现在看来,这侧妃就是只怕事的缩头乌龟,永远冷静沉默的审视着外面的情况,一有不对劲,即刻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隔绝自己沾染一丁点麻烦的可能。她不愿意拿自己、自己的家人冒一点险。 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一点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十五岁少女。 可有什么办法,他偏欢喜的就是这般模样的侧妃。她不动不进,那么由他主动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 拉近两人关系的第一步是解开隔阂,把侧妃可能在意可能误会的事情说清楚,一次性说清楚最好,说不清楚,便先落实了两人的夫妻之实罢。免得在他不知情的地方,侧妃独自衡量了两人之间的利害关系,判定沾他不得,远远逃开了,他连个人都找不到。 或许是叡王的眼中的侵略渐浓,或者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过分亲近。韩雅方才有些迷瞪的脑子清醒了些,她偏头躲开了戚叡呼出的极热的气息。 这时候,外面轻飘飘进来一句,“王爷,妾身带着姐妹们来给您请安了。” 原来是辰王送来的几个女子被李奇一番强硬的拦截,没能进屋,也没能见到叡王爷,眼见着李奇招了几个侍卫要护送她们回去。 美人们着急了,这几个女子中,有长得漂亮的,听惯了男人的奉承高捧,自然有心比天高者。想着出头一下,入了贵人眼,到时候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其中一个素以声音好听闻名的女子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想着赌一把的心思,捏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她的好嗓子叡王听到了,寻来更好,便是不寻来,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 李奇这下是真不悦了,当着辰王的面,他都敢给辰王找不自在,区区几个辰王送来的女人,他还不放在眼中。之前没下狠手,不过是想着这几个女人也是身不由己,自己未必愿意来,为难她们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看来,这些个女人也都不是什么良家闺女。阻拦这半天,还没将人赶出去,惹恼了里面那位,转头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自己呢。 当下,李奇就拉下了脸,喝斥护卫,“还站着做什么,带回去!” 李奇毕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身上的煞气不小,他冷下脸来的时候,周身的杀人,跟他主子一样样的。 若雪刚刚和李奇过招落了下乘,脸色也不好。妙菱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就怕叡王爷被迷住了,从此不忘偏院踏一步,两眼也是冒着火的。 那几个女子被他突然的大喝吓了一跳,转头看他,一张俊脸全没了之前的赏心悦目,桃花眼微眯,嘴角下拉,倒是吓人得紧。 再看看他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便也不敢再做声。 临走,还有人若有似无的瞥了倚在窗边的韩玉好几眼,可惜韩玉是个不懂情调的,就没回。那些美人也不失望,簇拥着离开了。柳腰轻扭,脚步婀娜,真是走路能走出花来的类型。 这等模样的,不像是好生养着的清白姑娘,倒像是花楼里出来的,见着男人不但不避讳,反而自然生出一种黏腻感,跟男人的眼神稍稍一对上,就能生出痴缠。这么脏的也往他们王爷跟前送,那辰王是没脑子?还是为了膈应人? 李奇恼怒更甚,当他们王爷是没见过世面的,瞧得上这等货色?! 屋内,韩雅听得那几声远去的女声,脑子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叡王爷不愧是战神,三言两语就将她在建的围墙推倒,理所当然的进了她的院子,还得寸进尺的想要在她家里住下? “你放开我,咱们有话好好说。” 戚叡瞧着侧妃脸上迅速淡下去直至消失的红潮,知道方才的好气氛没有了。他拧了拧眉,如此行事,辰王看来是真不想留他那个宝贝侍郎了! “放开。”韩雅等不到他说话,又说了一遍,这一遍,声音都冷了下来,听得出来,她有些生气了。 但她气的不是身上这人,而是自己。她不是个喜欢反复的人,对上戚叡,却是反复了许多次。 入府时的笃定划清界限,戚叡不按常理出牌,拉着她走了这趟大辰国,路上的朝夕相处,刺杀时候的全力相互,寻常小事中的包容,她是有些冷清,但不是没有心,这些相处,心内松动了些许。 到了大辰国,先是发现戚叡有利用三哥的嫌疑,后有他旁敲侧击不想韩家过多干预叡王府事情的话。之前的嫌隙尚未修补好,辰王那又送了几个美人,却让她之前的松动成了笑话,给了她一耳光。 这可不是她原来所在的世界,要求一夫一妻制。这里的男人妻妾成群,还以妻妾多沾沾自喜。但凡手里有几个钱的,都想给自己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儿女成群,这才是这个时代男人的想法。 她家的哥哥们受父母恩爱的影响,倒是没有左拥右抱,但外面的男人可不全都是她的哥哥们。 尤其她嫁的这个男人不仅有钱,还有权,以他的能力,就是那个位置也是可搏一搏的。这么一个男人,她以为不会忠于一个女人...... 戚叡如何听不出她声音里的冷气,却没应声松手,还孩子似的加重了控制她的力度。“不放。” 不能叫这乌龟继续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他的策略定错了,就这么一个把心垒起来不让人进来的人,就不能晃悠悠的吊着他,得赶紧做一些事情。 韩雅翻了翻白眼,右脚向上一顶往里一掀,肩膀用力,就翻身将压在她身上的人掀到下面去了。男人坦然躺到,伸手搂住她的腰。 换了个姿势,两人的处境没变,韩雅仍旧是被拘束着的那一个。但居高看他,心情好了一点点。她垂头看着仰躺着的男人,“这么撑半天,你也不嫌累得慌。” 戚叡深知自己用的几分力道,这会儿被韩侧妃这么轻巧的掀开,有些讶异,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而是在她散落在自己两颊边的头发上,那几缕头发带着丝丝凉意,在他的脸颊上划来划去,极痒。 “你那几位美人在等你呢,还不快去,让美人等久了,该伤心了。回头她们给辰王告状,你在这大辰国估计就没有好日子过来。”说着,她就要翻身再一次趁其不备下床。 戚叡是个下定主意,就一定要落实的性子,哪容得了今日这事不了了之。 长腿一伸,挡住侧妃的路,“辰王送的人,本王之前并不知情。” “嗯。”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王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哼。”戚叡被气笑了,“好个和你没关系。” 饶是他再三提醒自己不可发火,瞧着侧妃不稀罕,不愿意听,无所谓的态度,也生了几分暗火。 他堂堂叡王,何时这么小意对过一个人? 侧妃软硬不吃,看来得逼她一把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韩雅猝不及防被点了穴道, 动弹不得,又惊又怒的喊道,“你干什么?” 叡王抬眼瞧了她一眼, 斯条慢理的解着她的腰带,慢悠悠的吐出两字, “干,你。” 两字入耳, 韩雅当即觉得脑子嗡了一下, 难以置信这话是从戚叡嘴里说出来的。腰带被拉开,外衣领口被男人用嘴叼开之后,她明白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他动真格的了。 “叡王这是要霸王硬上弓吗?”她冷着声音问。 “......”没人回答,她说话的对象正专心解她的衣服。 戚叡的动作很斯文,却一点不慢, 韩雅说两句话的功夫, 外面的衣服就被脱了个干净, 露出里面冰蓝色的肚兜。 清透润白的肌肤,冰蓝色的绸布, 饱满圆润的双峰, 全呈现在戚叡面前, 他就像匹饿狼,眼泛绿光,贪婪的看着面前诱人的画面。 韩雅瞧着他神色不对劲,赶紧喝止, “住手,你再这样,我要喊人了。” 不管戚叡在外面什么样子,在她面前一向是自持冷静的,现在像换了个人,她心下有些惊慌,脑子都不好使了,毫无威胁的话脱口而出。 果然,戚叡艰难挪开视线,毫不在意道,“喊吧,你是本王的侧妃,本王睡自己侧妃,天经地义,谁来都不管用。” 轻佻纨绔的语气叫韩雅无话可说,他说得在理。 戚叡不愿意花时间在说一些无聊的话上,一点不耽误的伸手在那棉软软的两团上抓了抓,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大,手指张开,正好包严。触感比想象的好很多,只这么轻轻一握,他的呼吸声就粗重了许多。 韩雅挣扎许久,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初次就这么交代了,抑住羞窘恼怒,最后一次警告戚叡,“叡王爷再不住手,我就喊人了。” “......”戚叡就没打算住手,埋头在她的锁骨处舔吻了一下,“喊吧。” 她这幅衣裳半解的模样,戚叡就不信她真的会喊人进来。 第48节 见戚叡不愿意妥协,她真喊了,“若......” 韩雅虽在这古代生活了十几年,但前世的观念根深蒂固,漏一点肩膀手臂给人看见没所谓,要知道,前世夏天的时候,穿得清凉的女孩子多得是。 没喊出声,就被戚叡捂嘴堵住了。 想到她并不在意自己这幅模样被人看去,戚叡的眼神沉了许多。他凶恶的盯着韩雅的眼睛,“喊什么?外面全是人!再喊剥光了扔出去!” 韩雅说不了话,怒目圆睁,回瞪他,“钱你还想不想要了?” 戚叡一怔,随即在她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眼神锁定她,缓缓起身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物,“要媳妇,不要钱。” 韩雅静默下来,她在犹豫要不要对他动手。她只有一次机会,若不能一次成功就没有退路了。另外,这是杀招,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用在戚叡身上。 实话说,她嫁过来,戚叡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对戚叡的感觉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再忍忍,忍不了了再出手好了。 戚叡赤裸着胸膛,再一次压下来。两人肌肤相贴,结实的胸膛一触到她柔软的前胸,戚叡就舒服的长呼了一口气。相贴的身子是火热的,戚叡说出的话却冷极了,“当初本王是答应了你的,但本王现在反悔了,那纸本王早烧尽了,契约不再作数。侧妃最好清楚你生是我叡王府的人,死是我叡王府的鬼,只要我戚氏不亡,你就休想去过你的逍遥日子。所以,你趁早死了留着清白身改嫁他人的心思。” 先将她的后路断个干净再说其他,要不然这女人花花肠子太多,给自己留着后路,绝不会往前冒险一步。 看着缓缓凑近的人,韩雅眯了眯眼,这距离太近了...... “韩玉是你哥哥,就是本王小舅子,本王以为,叫闲在家的小舅子过来帮忙没什么不对。” 她要动手的时候,戚叡却没解她身上最后一点布料,而是低头对着她说话,边说边在她的额头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感觉、动作,倒像是将韩雅当做珍宝一样。 韩雅愣了愣,兀自忍耐着,就等他再过分一些再出手撂倒吧。 偏偏戚叡似乎亲她亲上赢了,一直在她脸上啄吻,亲到脸颊,还嘬了她一块嫩肉吸了一口,又用牙齿叼着细磨了几下,然后满足的喟叹,“真香,真软,本王真恨不得把侧妃吃下去。” 认真的神色,叫人难以相信他说的是假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可惜的道,“早知道侧妃这么美味,本王绝不会等到今天。” 韩雅被整个罩住,鼻间全是他浓烈的气味,不难闻,反而叫人脸红心跳。额头脸上还留着他嘴唇的温度,腿上还顶着硬物,她红了脸,暗骂戚叡是流氓,咬牙等着时机。 戚叡咬着她的耳垂,继续说着话,“本王之前问过你三清山的事,那时候你救过本王一命,想来你我的姻缘那时就绑定了,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老天爷还是把你送到本王身边了,想来这就是命定的姻缘。” “你记得?”韩雅有些意外,那事查无可查的,他如何知道的? 戚叡很稀罕她惊讶的模样,又凑上去在她鼻子上轻咬了一口,“本王自然记得。” “一直记得?”所以才愿意她入府,才愿意接受她提出的契约? “不是,最近才确定的。” “什么时候确定的?” “坠崖之后。” 韩雅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坠崖之后,男人的态度对她亲近了许多,症结原来在这儿么。 “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报恩,也不用以身相许。你我恢复原来的相处方式就行。” “傻东西,你以为本王是为了报恩,才对你好的?” “难道不是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本王心悦于你。” “......”韩雅有些懵。 戚叡也不逼着她,在她的脖颈上一下一下的啄吻。 “你究竟在怕什么?怕本王不是良人,错负了真心?还是怕本王没本事,在京城,护不住你们韩家?” “我没怕。” 戚叡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不怕?那你就是在玩欲擒故纵了?” 韩雅别过头,她也算看出来了,今日戚叡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样穷追猛打的戚叡叫她有些吃不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戚叡转过她的头,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在她发火之前离开。似乎觉得不够,又在她眼眸上落下一吻,才继续说道,“叫韩家打听本王的事情,本王这些年,在朝堂上树敌不少,韩家要是表现得过于亲近,别人动不得本王,却有可能会拿韩家开刀......” 韩雅不吱声,戚叡也不要求她有所回应,自顾说着,“辰王送来的人,本王事先并不知情,本王若知道,必不会叫她们进来污你的眼。在京都,想给本王送美人的不胜其数,父皇也送过,本王何曾让人进过叡王府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叫他有些为难,“本王说只能对你有反应的话,不是玩笑,是真的,你不必担心本王日后纳妾娶妻。” 天很晚了,外面一片寂静。屋里,木床上的两人贴得很近,韩雅听着低沉的男声缓缓解释着误会,诉说着心仪,内心轻易的平静下来。她放松了身子,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戚叡用手描绘着她的面庞,自嘲的轻笑一声,“本王活了二十几年,遇见你才有了欲/望,想亲你,想抱你,想......” 韩雅听他越说越不正经,赶忙喝止,“你快住口。” 戚叡低笑一声,“侧妃莫不是在本王身上下了蛊?” “哼,是啊,我在你身上下了蛊,叡王爷还不快把我这个妖女赶走?留着只会对王爷不利。”韩雅的平静不过一瞬,又被惹恼了。明明是他自己心悦她,却怀疑她下了蛊,真会倒打一耙。 “赶走你?好让你改嫁?想得倒挺美。”戚叡惩罚似的在她鼻尖上捏了捏,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翻身在床外侧躺下,没了动静。 韩雅平躺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他不说话,她也知道说什么,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过会儿,身侧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木床有些晃动。 韩雅愣了一下,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在做什么?! “流氓!” “呵。”戚叡又笑了一声,“还有更流氓的。” 说罢拉过她的手,放在他早已肿/胀不堪的拿出,用大手包着动起来。温热滑嫩的小手带来的感觉比自己的糙手好多了,戚叡被刺激的哆嗦了一下。 韩雅动不得,只能努骂着叫他放手。 戚叡喘着粗气回了句“再骂就换个地方来”,她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男人的粗喘声停止的时候,韩雅的手都要麻了,手上的黏腻感叫她有些无措,竟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心? 戚叡原打算今日要了她的身子,最后却不舍得在她不情愿的时候对她做这等人,索性自己解决。听到她说话,忍不住拉了她的小手帮忙。完事后见她在出神,凑过去在她脸上胡乱舔吻了几下,“真想现在就把你吃了。” 言辞中的急切根本掩饰不住,韩雅的心毫无预兆的跳快了几分。她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挤出几个字,“还不快给我擦擦手!” 戚叡又是一笑,拿自己的里衣给她把手细细擦了一遍,然后胡乱清理了下自己。又躺回韩雅身边,抱着她道,“侧妃不要让本王等太久。” 他白日出去忙了一天,晚上又折腾了这么久,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留着韩雅枕在他臂弯里辗转难眠。 第二日,韩雅起来,身边已经没人了。 房间里没人,那条昨晚戚叡用来擦手的里衣被随意丢在床下。 摸了摸床铺,是冷的,这人出去应该有些时辰了。最近这几天,他似乎很忙,白天要带李奇出去,晚上有时候也会半夜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不说,韩雅也没问过。 韩雅坐在床铺上,举着右手看了看, “小姐。”妙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进来。” 妙菱推门进来,先仔细瞧了瞧小姐,见她面色红润,似乎没受什么欺负,才轻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叡王爷昨天踹门进屋,她就担心了一宿,天刚亮就赶紧过来问候了。 她来得早,却不是最早的。 “三少爷来小姐了,在院子里等着呢。”妙菱说着话,就要过来帮忙收拾了床下散乱着的衣裳。 “你去打点水过来,我好洗漱,这里我来收拾。”韩雅先她一步捡起那件里衣,裹作一团丢到床位。 妙菱也没多想,小姐自理能力很棒,房里的许多事都不用她的,她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妙菱出去后,韩雅起身掀了床单将床尾戚叡的衣裳裹作一团,半天没出声。 ------ 韩玉等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妙菱给他端上了早点。韩雅过来的时候,他正悠闲喝着粥。 他挑着眉从头到尾将妹妹打量了一下,“没事儿吧?” 昨晚戚叡气势汹汹的进屋,他不是不担心的,耐着性子没进去,一来是相信自己妹妹有解决办法。二来妹妹毕竟嫁了人,两人之间的事情,关起门来,就是两夫妻的事儿,他老凑上去,不占理。 “没事儿。”韩雅在他身边坐下,捡了喜欢的果子吃。 “李奇说了,那几个女人是辰王擅自送来的,叡王爷并不知情,你......”你是不是闹得有些过了? 他们韩家的男人没谁三妻四妾的,但韩玉并不认为这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的。从韩雅做了戚叡侧妃起,他以为大家都知道默认了,妹妹注定不能一个人独享自己的丈夫。他有些担心若是妹妹闹太过了,在叡王那讨不到好。毕竟叡王瞧着不像是能容忍女人无理取闹的人。 “嗯,他解释过了。” “他跟你解释?” “嗯。” “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一些话。” “跟哥说说,都跟你说什么了?哥帮你参谋参谋。” 韩雅瞧他一眼,见他眼中满是关切,放了手里的果子,“就是一些话,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不愿说的,谁也不能从她口中掏出什么来,是以,韩玉也不追问了。 喝完了粥,韩玉到底劝了她一句,“好好珍惜吧,叡王爷这样的人,世间少有,你若瞧不上,估计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你觉得他好?” “嗯,本公子见过的,唯一配得上牙牙的男人。” “他有野心,往后我估计制不住。”韩雅闷头想了半天,吐出这么一句。 韩玉一听,嘴里的茶水喷出去老远。咳了好几声,才大惊小怪道,“哎呦,我的傻妹妹唉,你找个男人还要自己制得住的?你们是夫妻,为什么要想着制他?再说了,真给你找个各方面不如你的,到时候你一定瞧不上眼......” “他以后若起事呢?”韩雅没反驳他,转而问他另外一个问题,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他若起事,韩家如何自处?” 他们家就在皇城下,又有些资产,戚叡起事,当权者第一个拿韩家开刀。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当老爹和大哥是傻的?他们啊,脑子好使得很,难解决的问题扔给他们便是。爹爹和大哥不行,不是还有戚叡嘛,他要是拿不出一个合理的办法,带时候再踹了他便是。” 韩雅沉思。 “妹妹唉,这么好的男人,放在你面前,你真就不打算试一试?不行分开便是。要真是一点不去尝试,你就不会后悔?” 韩玉说的话有些道理,韩雅也是纠结了一晚上,没得出好结果才来找他的,他的建议也认真听了,这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