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弃妃成团宠》 第1章 穿成寡妇 “你这个荡妇!” 阴冷至极的声音传来,阮青青猛地打了个冷颤,而后慢慢睁开眼。 对面坐着一年轻俊朗的男子,墨发披散着,正死死瞪着她,眼中杀气毕露。 什么情况? 她记得自己连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手术成功了,但她却一头栽到了手术台上。她是医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况,即是心脏丧失有效收缩,通俗来说就是胸闷、气短、呼吸困难,这个过程很快,十几秒后呼吸停止。 她是过劳性猝死! “我……” 阮青青刚一张嘴,对面男子突然抽出一把剑,朝她刺了过来。只是剑尖刚抵到她胸口,执剑的人却软趴趴的倒在了床上。 好险! 阮青青扒头去看,见男子嘴唇却是黑的,额头沁满冷汗,身子抽搐不止。 “你怎么了?” “别……别碰本王……” 见这人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阮青青忙支着胳膊往后挪动。这一动,她才发觉不对,下面很疼,做为医生,自然意识到刚发生什么事了。 而与此同时,阮青青发现这间屋子很奇怪,百鸟朝凤的架子床,檀木山水屏风,木格子窗,窗前还有罗汉床…… 古色古香! 阮青青脑子一片混沌,砰的一声,什么像是炸开了一般,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冲了进来…… 阮青青,名字和她一样。 永定侯府的夫人,乃侯爷为了冲喜而娶的,娶她当晚就死了。冲喜没冲好,但这阮青青成了寡妇不假,虽是正室的夫人,在家遭排挤,在外遭白眼,一点威势都没有。 偏这位还不安分,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主儿,当今圣上第四子宣靖王,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这日,永定侯老夫人办寿宴,请了各府的老爷和女眷,当然也包括宣靖王。宴席分男客和女客,在不同的院子,这阮青青没有看到心上人,心里正抓挠着,这时她院里的婢女过来对她说,说宣靖王喝多了,去了西花厅休息。 阮青青偷摸离席去了西花厅,本想看一眼慰藉相思就好,哪知这宣靖王中了缠情丝,乃是一种情毒。 于是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这阮青青成就了好事,难道是因为太多亢奋,也猝死了? 反正这烂摊子砸到她头上了,眼下这情况,明显阮青青是被人设计陷害了,不仅丢了清白,恐怕还要背黑锅! 正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老妇人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位妇人,见到这情景,各个都惊掉了下巴! “真是家门不幸啊!阮氏,你竟如此寡廉鲜耻!” 这老夫人是永定侯萧家的老夫人,看床上二人衣衫不整,气得险些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栽过去。 “来人,把阮氏弄走!” 好在老夫人顾念着侯府的面子,还是让阮青青穿好了衣服,自个走下床的。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那宣靖王,见他一脸痛苦之色,显然情况不太好。 阮青青被撵到了门外,这时她发现,满院子都是人,而且全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饶这事不是她做的,也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第2章 自裁谢罪 老夫人紧跟着出来,吩咐身边几位夫人,把客人们都请走了。 “快去请大夫……不,进宫请太医!”老夫人道。 “娘,怕是皇上知道了,会怪罪于我们萧府。”一穿妃色襦裙的妇人满面忧色。 “糊涂!若是宣靖王有个不好,我们萧家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听了老夫人这话,那妇人脸色一白,忙下去安排了。 阮青青坐在廊子上,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逃是不可能的,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不时瞅她一眼,明显是在监视她。 而且这是在古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逃到哪儿! 正在阮青青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绑着两个总角的男娃娃朝她跑了过来。 “娘,抱抱!” 阮青青瞪大眼睛,猛然想到,这小家伙是侯爷的幼子,他娘是侯爷的妾室,生这孩子时难产死了。阮青青嫁给侯爷成为继室,自然也就成了这小家伙的继母。 小家伙跑到阮青青跟前,仰着头伸手要她抱。 阮青青僵了一下,见小家伙眼圈红了,忙矮身抱了起来。小家伙三岁了,粉雕玉琢一般,长得十分可爱。 “翊儿想娘了。”小家伙搂着阮青青的脖子,肉乎乎的小脸紧贴着阮青青的脸,软软的,暖暖的。 阮青青叹了口气,原主自嫁过来后,便接手照顾起了这小娃娃,可以说是她一手带这么大的,所以这孩子跟她很亲。 这时阮青青看到一中年男子从院门口急匆匆走来,他身后带着三个挎药箱的人,穿着一样的袍子,应该是宫里的太医了。 那中年男子经过阮青青的时候,冷冷瞪了她一眼。 阮青青努力挺直脊梁骨,她没做错什么,原主本就是被人陷害的,唯一错在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这中年男人是已故侯爷的胞弟,萧家的二老爷。 “娘。”把太医送进屋里,萧二爷折返了回来。 老夫人抬头看向阮青青,眼睛一眯,寒光凝聚,“让她自裁谢罪!” “怕是正中某些人下怀。”让她自裁,便是认了这罪名,但显然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老夫人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有大杀四方的凛凛之威,“经此一事,宣靖王必然废了,我们不如卖给他一个人情吧!” 萧二爷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见那人走了来,阮青青站起了身。 “来人,把翊哥儿抱走!” “我要娘!”翊儿忙搂紧阮青青的脖子。 阮青青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小声冲他道:“翊儿乖,娘等会儿陪你睡觉觉,可好?” “娘……”小家伙噘嘴。 “翊儿不听娘的话了?” “好吧……” 阮青青把孩子交给旁边的嬷嬷,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家伙的,又乖又可爱。 “二爷,您说吧!” 萧二爷看向阮青青,眸子冷寒,“你可知你闯了大祸?” “所以呢?”阮青青淡淡问。 “老夫人赏你自裁,这是她老人家宅心仁厚,若你不识好歹,那只能我们动手了。” 总之就是一个死! 第3章 我有空间 阮青青垂下眸子,一时有些无措。 这时太医们从屋里出来了,一个个脸上布满愁色。 萧二爷顾不上阮青青,忙过去问太医情况。 “萧二爷,怕是……”一个太医摇头叹息,“我们要赶紧回宫复命了,您再想想其他法子吧!” “救不了?”萧二爷皱紧眉头。 “能救命但命根子……”另一个太医为难道的看着萧二爷,“事关皇脉,我等不敢动手,还要皇上下令才行。” 萧二爷拉过一个太医,小声问:“既是中了缠情丝,那给宣靖王一个女人,是不是……” “精尽人亡!” 萧二爷脸猛地一下白了,“这……便是没有法子了?” 太医重重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经知晓此事,萧二爷快想办法自保吧!” 三个太医离开了,萧二爷看向老夫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让阮青青自尽,等同于认下这罪,他们永定侯府卖给那人一个情面,可前提是宣靖王无事,不然皇上绝饶不了他们侯府。 其他人见一向沉稳的萧二爷都绷不住了,妇人们纷纷抹泪。 “都是那淫妇,她要害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 “杀了她,许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对,杀了她,除去这个祸害!” 永定侯府有三房,子子孙孙加起来,还有府上的奴才们,不下百余人。这些人的命,一下子就悬了。 阮青青默,原主做的这事,不但蠢更是自私。 她离开房间的时候看了,其实这缠情丝的毒好解,但那话起来了,难在不容易消肿,如果她手里有个注射器就好了。 这样想着,手里竟真的出现了一个注射器。 阮青青愣了一愣,还未想明白,便听那萧二爷喝了一声:“给阮氏一条白绫!” 她忙把注射器藏衣袖里,而后挺直胸脯,朝萧老夫人走了过去。 “我可以救宣靖王。” “你?”老夫人咬了咬牙,恨声道:“你要宣靖王精尽人亡不成?” 阮青青俏脸红了红,“总之……我有办法!” “你!” “与其等死,不如让我试一试。” 老夫人看着阮青青,面容沉肃,“若是救不成呢?” “我接着那条白绫!” 老夫人沉下一口气,冲萧二爷道:“让她进去!” “娘,不可!” “你还有其他法子?” 萧二爷不说话了,眼下他能有什么法子! 进了屋,阮青青走到床边,见那宣靖王眦目欲裂,已是痛苦至极。待看到她,那眼中一下子充了血,杀气乍现。 “我没有给你下毒。”阮青青道。 宣靖王不说话,喘息声越来越重。 “我虽然……咳咳……喜欢你,但还不至于不要命。严格来说,我也是受害者,而同时我还救了你,若非让你纾解了一次,呃,可能几次,你大概早就憋死了。”阮青青试图让宣靖王放下对她的仇恨。 “滚!” 阮青青咽了一口吐沫,“我能救你。” 宣靖王眸光一聚,“你敢……碰本王……” “绝不会,我保证!”阮青青举起双手,“事实上,在这种状态下,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会得到欢愉。” 她只是就事论事,但似乎宣靖王杀气更重了。 “宣靖王就此殒命,在史书上倒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世人当做笑谈。” “你!” “殿下难道不想报仇?” 沈泽川看着面前这女子,想到她往日做的那些荒唐事,明明不该信她,可她的眼神太坚定,太自信了,让他不由不信。 “不要用你的手碰本王!” “好!” 宣靖王那眼神太吓人了,阮青青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盖到了他脸上。 “放轻松,很快就好!” 阮青青去脱宣靖王的裤子,某人身子僵了一下,她忙安抚道:“我保证,手绝不碰到你。” 当自己浑身贴着金子呢,谁爱碰他! 给某人脱了裤子,阮青青看到那话,咽了一口吐沫,难怪她下面疼的紧。长呼一口气,阮青青拿出注射器,朝着那地儿扎了上去。 某人疼得抽了一下,阮青青安慰道:“殿下,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吧。” “什……什么?” “你有幸碰到了我。” 不然,这子孙根绝对是保不住的。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阮青青才从屋里出来。 院子里站满了身穿铠甲的禁卫军,而永定侯府的人被团团包围在中间。 见到她出来,禁卫军领头的一人走来,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阮青青擦了一把汗,“殿下没事了。” 领头冲身后的太医点了点头,那太医忙进去了。不过很快就出来,说殿下已经安然无恙了。 “陈统领,既然殿下没事了,您这样带人包围我永定侯府,怕是不太妥当吧?”萧二爷上来道。 陈琮深深看了萧二爷一眼,而后挥手道:“送殿下回府!” 宣靖王沈泽川被禁卫军抬走了,走的时候,他冲萧二爷说了一句:“留着她,本王还有话要问。” “是。” 等宣靖王和禁卫军都走了,永定侯府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站不住,身边的两个嬷嬷扶着她。 “二爷,把阮氏关起来!” 阮青青没说什么,乖乖的跟两个嬷嬷走了。眼下永定侯府的危机还没过去,她还是少碍眼的好。 “娘,这事您怎么看?” “那人安排这一局,简单粗暴却又拿捏的很准。虽然宣靖王是被人设计的,但名声确实坏了,而皇上不会看过程,只会看结果。” “有传言说皇上要立宣靖王为太子。” “等着吧,很快会有分晓的。” 阮青青被关在原主住的院子里,中院最好的院子,到底是正经的侯夫人。当天,因为翊儿哭着要找她,萧二爷倒也通情达理,让那孩子进来了。 这小家伙当阮青青是亲娘,而且很黏她,怎么都不肯再离开这院子。 晚上,阮青青哄睡着翊儿,这才有空想那注射器的事。 “安眠药!”阮青青默念了两边,手中却空无一物。 难道是需要的时候才会有?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阮青青有些困了,刚闭上眼睛,觉得身子猛地一坠,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药房里! 明亮的房间里,有很多货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西药,这药房跟他们医院的很像。 屋子并不大,几步走到头,而且没有门和窗。 阮青青闭眼再睁开,又回来了,耳边传来翊儿香甜的鼾声。 第4章 怀了宣靖王的孩子 阮青青被关在这院子里,彻底与外界隔绝了,这一关就是两个月。 转眼从夏到秋,院中的芍药已经枯败。 这日入夜,院门突然打开,老夫人和萧二爷走了进来,彼时阮青青刚哄翊儿睡着。这两个月来,这孩子一直赖在她院里,阮青青哪有心思养奶娃,狠心赶了几次也没有赶走,好在小家伙乖巧,还不至于让她讨厌。 阮青青走到院中,见这二人面容沉肃,便知该来的终会来。 “哼!”老夫人冷喝一声。 她对阮青青真是恨得烧心烧肺的,若非是宣靖王的事还未有个了断,她一早就暗地处置这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萧二爷自然也厌恶阮青青,但做为当家人,又是朝廷命官,还要保留几分威严。 “瑞王封了太子。” 阮青青心下一紧,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宣靖王输了。 夺嫡之争,是兄弟内斗,也是势力的碰撞,输代表的可能是死亡! 那场荒唐事之后,她的命运就和宣靖王牵连在一起了,他输了,她自然没有好果子吃!阮青青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太冤了。 穿越过来,正经事没干一件,净背锅了。 “阮氏,你乃我侯府正经的夫人,却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可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阮青青低头不语,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如今尘埃落定,你若还有一点羞耻之心,便自己寻摸个死法吧!” 果然,还是逼她死! “你死后也休想入我萧家的祖坟,乱坟岗随便找一处埋了,便是我们对你最后的宽谅了。你也别怨谁,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老夫人见阮青青不求饶也不说话的,一时倒有些拿不准,但未免夜长梦多,她冲身边的嬷嬷喝了一句:“给她一条白绫,若她不肯自挂,你们帮着点!” 其嬷嬷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一向沉稳干练,“是,奴婢知道怎么做。” “大夫人,请吧!” 阮青青抬头,见那其嬷嬷一脸冷厉之色,再看院中其他人,不管是主子奴才,都似盼着她死。这阮青青,做人太失败了! “老夫人,不知谋杀龙嗣是什么罪名?” 阮青青看向老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中却是一片清绝之色。 老夫人怔了一怔,“自然是诛九族!” 阮青青点头,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杀了我,岂不是要萧家九族陪葬,我可承受不起。” 老夫人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她死死盯着阮青青,竟一时忘了呼吸。好一会儿,才呼哧呼哧,重重的吸了两口气。 “老二……她……” 萧二爷也是震惊不已,忙冲身边的小厮喝令道:“去找大夫!” “慢着!”老夫人猛然道。 “娘!” “去幻香阁叫六公子来!” 萧二爷知是自己顾虑不全,也不能怪他,阮青青那句话,简直像是往他脑子里扔了一颗炸弹。 砰的一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若这事是真的…… 先不说其他,他侯府的夫人怀了宣靖王的种,这算个什么事!传到外面,够官宦世家和百姓们笑一辈子了! 阮青青却很平静,她一个月前用验孕棒试过了,而且用一个月消化了这件事。 孩子可以打掉,但她留下了,是为了保命! 这原主真是……如果她在自己跟前,她都想扇她两巴掌! 阮青青似不胜秋风一般,轻咳了两声,“老夫人,外面风大,儿媳身子娇弱,可否进屋?” 老夫人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哪怕一时半刻都好。 阮青青进了厅堂,坐在靠椅上,抓起一把瓜子悠闲的磕了起来。 约莫有半个时辰,外面才有动静。 阮青青打眼往门口望去,见一少年走了进来,十四五岁的样子,面色苍白,应有不足之症。他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小娘,请……咳咳……伸出手……” 说句话,喘三喘,这孩子是个病秧子啊! 这人是侯府三房的孩子,萧家六公子萧祈康。因天生带疾,无药可治,自己就学了医术,估计是想把自己治好。 原主是大老爷的正室夫人,按理说下面两房的孩子见她该叫大伯母,但一则为避免冲撞了故去的大夫人,二则她实在年轻,便都喊小娘, 阮青青伸出胳膊,怕他不方便,还往上撸了撸袖子。 周围怎么好像一下子安静了,阮青青抬头见少年居然呆住了,脸颊还红红的。 “你……”阮青青看到少年手中拿着一块白色帕子,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在古代,男女大防。 她忙把袖子撸了下来,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来吧!” 萧祈康尴尬的上前,把白娟子盖到阮青青手腕上,而后伸手切脉。 喜脉是很明显的,萧祈康把手放下再抬起,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六公子,去把好消息告诉外面的人吧!” 好消息? 萧祈康呼出一口气,好与不好,因人而异吧! “是。” 萧祈康起身,微微弯了弯腰,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这萧祈康从进来到出去,未露出一点嫌弃或其他什么不好的情绪。识大体又懂礼,遇事稳重,是个好孩子。 可惜了,这孩子应该是心疾,以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肯定是治不好的。 阮青青起身走到外面,听到确切消息的老夫人和萧二爷,此刻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杀了她吧,万一事情败露,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留着她,怕也是留了个祸患。 当然留不留的,这事他们不敢做主,必定关系到皇家的血脉。 “娘,唯今不如把人送到宣靖王府,如何处置由宣靖王做主,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老夫人犹豫半晌,道:“老二,备马车,老身这就进宫面见太后。” 萧二爷知老夫人思虑周全,也不多问,忙吩咐下人去备马车了。 阮青青面上轻松,其实心还悬着,万一皇家不要这一条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夫人和萧二爷急匆匆离开了,院门再次锁上。 阮青青决定回屋睡觉,反正下面的事也非是她能左右的。 夜半,阮青青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见一黑影立在屋子当间。 清辉如水,而他恰在阴影处。 “宣靖王?”阮青青问。 黑影僵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月辉下,露出了那张俊美冷绝的脸。 “你怎知是本王?” 阮青青坐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当父亲的,自然比别人更心急。” 沈泽川瞳孔猛地一缩,“吃了它!” 阮青青见一小白瓷瓶扔到了自己面前,虽然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可还是禁不住身上的冷,问道:“什么?” “红花丸。” 阮青青深吸了一口气,“若我不肯吃呢?” “一剑毙命,倒也省事。” 阮青青握紧手,静默了一下道:“我要用这孩子保命。” “休想!” 阮青青抬头,眼中露出慧黠之色,“皇上有九个儿子,但还未见孙子辈儿,若我生下男孩儿,宣靖王何愁复宠?” 宣靖王冷嗤一声,“你不配……” “王爷!”阮青青大声打断了宣靖王的话,接着一字一句道:“配不配的,以您现在的处境,呵……” 宣靖王面色一冷,这个女人竟然嘲讽他! “飞上天的才是龙,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一条肉虫罢了!” 宣靖王一下握紧手中的剑,再看阮青青竟是一脸桀骜的样子,这哪还是那个没有自知之明又懦弱愚笨的小寡妇? “王爷,当是可怜可怜这孩子,他还未出生,便要赴死吗?怎么说您都是孩子的父亲,便就忍心?” 阮青青朝宣靖王走去,她的眼紧紧盯着他的,明明一副柔弱的样子,眼里却带着锋利的光。及至走到宣靖王身前,她突然讥笑一声。 “呵,虎毒还不食子,枉世人都道宣靖王是君子,杀女人弑亲子,好一个君子!” 阮青青这一招软硬兼施,再看那沈泽川,果然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这时院门传来响动,接着一阵脚步声来。 “太后懿旨,沈氏往后静心养胎,龙嗣平安诞下,沈氏活。龙嗣不保,沈氏死!” 第5章 宣靖王的白月光 太后懿旨也不是保命符,毕竟剑在宣靖王手里。 “孩子可以留下。”宣靖王冷冷道。 阮青青面上一松,又听他道:“若你能保得住!” 风过,宣靖王绝尘而去。 阮青青怔了怔,手不自觉抚上小腹,道:“孩子,我虽利用了你,但往后一定对你好。” 一个丫鬟进来,点亮了屋里的灯,说外面有太医,需给她诊了脉回宫复命。 阮青青回头看翊儿还睡着,怕惊扰了孩子,所以她抬步往厅堂里走。那丫鬟忙拿了一件衣服,还细心的给她披上了。 “夫人,外面风凉。” 阮青青侧头看这丫鬟,名叫杏雨,乃是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年纪不大却很会踩高捧低。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丫鬟没少慢待她,如今见她怀了龙嗣,以为她会翻身,便又来讨好了。 阮青青没有说什么,由着杏雨给她披上了衣服。这样的人,虽没忠心,但却好用,等她身边有了可信任的,再赶走就是。 来到厅堂,老夫人也在,她旁边站着位穿宫装的嬷嬷,端着一派肃穆之色。见到她出来,那嬷嬷眸子深了深,冲下面的太医点了一下头。 “夫人,请坐吧!”那嬷嬷道。 阮青青坐下,把手腕担在了四方桌上。 出乎意料的,这位太医很年轻,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上前先冲阮青青抬手行了个礼,而后用帕子盖在冉青青的手腕上。 切脉的过程很快,太医回身冲那嬷嬷点了点头。 嬷嬷脸色不变,冲阮青青道:“夫人怀龙嗣一事,绝不可外扬。这段时间,劳您待在府上,不要到处乱走。” “青青不敢。”阮青青做出恭敬的样子,毕竟这嬷嬷传的是太后的意思。 那嬷嬷又转头对老夫人交代道:“太后本可安排阮氏住到别院,却为何留在了永定侯府,老夫人可知其深意?” 老夫人点头,先叹息了一声,才道:“请太后娘娘放心,我们侯府一定保阮氏腹中胎儿安全。” “老夫人心思通透,太后很放心。” 说了这句,嬷嬷转身往外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眼下便没她什么事了,阮青青打了个哈欠,起身进屋睡觉去。 她是睡着了,可永定侯府的主子们却是彻夜难眠。 翌日一早,阮青青被唤了起来。 “夫人,老夫人让您去寿安堂一趟。” 昨夜闹腾那么晚,早上还要起个大早,阮青青实在不想动。 这杏雨唤了一声,便自出去了,至于她起不起来,这丫鬟倒是不操心一分。阮青青叹了口气,以前赖床还有闹钟催,现在只能靠自制力了。 阮青青挣扎着坐起身,唤了一声,那杏雨又进来了。 “伺候梳洗吧!” 坐在铜镜前,阮青青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黛,杏眼含润,娇俏而明丽,额间一点朱红,乃是胎记,却以为的添了几分妖娆的风情。 再看她的身段,婀娜有姿,纤腰玉腿,果然是个美娇娇。 这样的女子,天生尤物,却是个小寡妇,想来门前的是非定然不少。 杏雨给她涂好了妆容,阮青青一看,不由呵了一声。这一层又一层的香粉,刚涂脸上就起皮了,还有脸颊上两坨腮红是个什么鬼,她又不登台唱戏! 本来原主的眉形挺好的,结果她硬生生加粗了几分,又黑又粗,实在让人看着难受。 “这什么妆?让你画鬼脸呢?” 杏雨一听这话还不高兴了,道:“前些日子大姑娘画了这妆面,您瞧着好看,非要奴婢去学,还说以后就画这妆面了。” 大姑娘? 阮青青想了一下,大姑娘萧落雪是二房嫡出的姑娘,是京都有名的才貌双绝的名媛。这原主对这位大姑娘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总爱模仿她的妆容和穿搭。 估计这丫头不是学艺不精就是故意的,她都怀疑原主是不是眼神儿不太好。 “端盆水来!” 杏雨皱了一下眉,“老夫人还等着呢!” “那你还不手脚麻利一点,让老夫人等久了,便是你的错了!” 杏雨差点没绷住,忙出去打水了。心想,这阮氏居然会倒打一耙了,还堵得她没话可说。 等洗了那浓妆,阮青青决定自己动手,让杏雨去拿衣服。 她只是略施薄粉,稍稍勾勒了一下眉毛,抹上殷红的口脂,而后晕开,不至于太浓艳,正好配脸上的淡妆。 杏雨拿来了一套大红的衫裙,阮青青头脑中浮现出原主画着刚才的妆容穿着这大红裙招摇过市的样子,简直傻到家了! 阮青青亲自去衣箱里翻找,里面的衣服多是艳丽之色,她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件素点的。浅绿色薄纱衫裙,开春的天气,穿着正好。 阮青青换上出来,杏雨看到,呆了一下。 “翊儿呢?” 清早翊儿醒了,她还困得紧,便让他去找奶娘玩,这么一会儿了,也不见他人。 “老夫人让奶娘带七公子回自己院了,说您身子不方便,没得别添什么麻烦。” 阮青青点头,那小家伙睡觉不老实,确实有可能往她肚子上踢一脚。这一脚下去,多少人的命就没了,包括她的,还是谨慎点对。 简单用了一点早饭,阮青青带着杏雨往东院走。 走到花园的时候,碰上一人,竟也穿着浅绿的春衫,样式也一样,连领口的蝶戏花的刺绣都一样。 那女子杏脸桃腮,蛾眉皓齿,天然一副清傲之态。看到她,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盈盈上前行了个礼。 “小娘。” 咳咳,她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自己这辈分儿! “好,不用客气。”阮青青别扭道。 这位就是大姑娘萧落雪,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二人刚站定,还未寒暄,从另一条小路上冲出一人,阮青青还未看清,竟被猛地推了一下。一时不妨,整个人往后倒去。 “小心!” 萧落雪见状,忙拉了她一把,这一下手劲很大,她又往另一边倒去,把萧落雪扑到,结结实实把人压到了身子底下。 “姐姐!” “大姑娘!” 阮青青被七手八脚的扶起来推到了一边,而所有人都去关心那萧落雪了。 正惊惶未定时,一人跳出来,指着她大喊道:“阮氏,你心思歹毒,故意害我大姐!” 第6章 这一家子 这‘故意’二字,让阮青青愣了一愣。 “落霜,休要无理!”萧落雪被扶起来,衣服划破了,发髻也散了,最重要的是手腕还被划伤了。 “大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毒妇这般欺负!” 阮青青站在一旁,脑子里飞快转着。撞她之人是二姑娘萧落霜,乃二房庶出的姑娘,与萧落雪十分亲厚。 “小娘是长辈!” “她算什么长辈,人皮贴到脸上,也学不出人样来!可她平日里再如何没规矩,也不能抢您的夫君吧!” “落霜!”大姑娘眼一下红了,泪在眼眶里打转。 阮青青突然想到,这萧落雪是宣靖王心头的白月光,二人算是情投意合,这次宣靖王从战场上回来,本是要求娶她的,结果出了这事。 大姑娘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泪意,冲萧落霜道:“你以后莫要再胡说了,我与宣靖王并无什么瓜葛,别外人没说什么,你倒把闲话传出去了。” “大姐……”萧落霜见萧落雪生气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 萧落雪转身冲阮青青行了个礼,“小娘,我替落霜向您赔不是了,还请您别把刚才的事告诉家里的长辈,毕竟事关重大,二妹怕是要受重罚的。” “如此不知轻重,大姑娘您能护她几回?”阮青青从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况原主也没做对不起这位二姑娘的事,她的腰杆就更直了。 萧落雪一愣,没想到阮青青竟然会驳她面子。 “你竟还不依不饶了,枉我大姐……” “你大姐是你大姐,推我的可是你!” 萧落霜被噎了一下,干脆嚷道:“好啊,你去跟老夫人说去,我就是推你了。” “落霜!” 萧落雪回头瞪了萧落霜一眼,而后冲阮青青行了个大礼。 “请小娘高抬贵手!” 萧落雪冲她行礼时,正好二夫人和三夫人过来了。那二夫人见此,忙走上前去,扶起自己的女儿。 “怎么回事?”她冷冷瞪着阮青青。 “没事,娘,真的没事!”萧落雪慌忙道。 “落霜,你说!” 萧落霜哪敢实话实说,只道:“我刚走路不小心撞到大伯母了,大姐为我求情呢!” “阮氏,你别太过分!”二夫人冲阮青青喝了一声。 “不小心?”阮青青冷冷一笑,她转头看过去,在场的人丫鬟奴才皆低着头,想来没一人肯为她作证的,“不小心杀了人,难道就不用掉脑袋了?” “你少吓唬人!” “娘,您看她多过分!”萧落霜气道,“若非是她,那日宣靖王就向父亲提亲了。我就是替我大姐难受,当初为了宣靖王,咱家为大姐拒绝了多少好亲事,可如今……” “闭嘴!”二夫人喝了萧落霜一句,虽她句句戳到她心里了,可事已至此,这亲事绝不能再提。 “是……” “小嫂子,毕竟是一家人,还是别伤了和气。” 说话的这位是三夫人,穿着素雅,一脸恬淡之色,原主对这位三夫人不太熟,平日没来往。 “三夫人说的是,往后谁上来推我一把,扇我一巴掌,捅我一刀,我也得忍着,毕竟是一家人,不能伤了和气不是?”阮青青笑得温柔,只眸光凌厉非常。 三夫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觉得这阮青青不识好歹,于是道:“总不能让老夫人等着,几位聊着,我就先过去了。” 说完,三夫人离开了。 二夫人冷睨了阮青青一眼,对身后的大姑娘和二姑娘道:“咱们也走,本夫人倒要看看,她敢拦着谁!” 阮青青眼睁睁看着三人走了,连她们身边的奴才丫鬟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倒也不气,这原主在侯府本来就没地位,如今更是被人嫌弃的紧。 来到寿安堂,见两个婆子抬着一青铜熏炉过来了,阮青青先给她们让了路。门前小丫鬟忙打开棉布帘让那两个婆子进去了,阮青青在其后,刚走到门前,那小丫鬟啪的一下放下了厚重的棉布帘,差点打到她脸上。 阮青青轻呵一声,回头看杏雨,却见她落后两步,正与旁的丫鬟闲聊呢! 如此,她只能自己打开帘子往里走,进了厅堂,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正前方是老夫人。见她进来,眉头先皱了一下,眼里的嫌恶之色,半点也没遮掩。 左边下去是萧二爷,依次往后都是二房的人。其他人还好,那萧落霜先瞪了她一眼。 右边歪身坐着一男子,三十岁上下,穿着白袍,像是读书人,只是神色轻慢,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 这位是萧三爷,乃是庶出,不受老夫人重视,平日里与一帮文人厮混,附庸风雅,没有进入仕途。 他后面就是三房的人了,除了三夫人在,还有那位天生有疾的六公子。 她徐徐走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待她起身,下面的大姑娘二姑娘还有六公子纷纷向她行礼。 不论怎样,她到底是侯夫人,正经的长辈,这样的百年世家最讲长幼尊卑了。 她也有她的位子,乃是在老夫人下首,比萧二爷萧三爷地位更高。 这是永定侯府,而她是永定侯夫人,这是原主没本事,但凡有点能耐的,也该是她掌家才合理。 “今日唤大家来,只说一件事。”老夫人往下面看了一圈,掠了一眼阮青青的肚子,而后声音冷了几分:“往后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嘴巴闭紧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点数。若是给萧家招惹了什么闲言碎语,老身拔了她的舌头!” 下面忙都应着,只二夫人说了一句:“只怕有些人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没理还不饶人呢!” 老夫人看向二夫人,神色肃沉:“出什么事了?” “没事!”萧落雪急忙拦住了二夫人,“真没事,我娘只是心里不痛快,嘴上唠叨两句罢了!” 老夫人看向萧落雪,眼神柔了柔,“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萧落雪摇头,起身倒了一杯茶,而后盈盈走上前,亲自送到了老夫人手里,“落雪不委屈,万般皆是命罢了。” 老夫人看到萧落雪手腕上的伤,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谁伤了你?” 萧落雪忙往后被胳膊,“没有,我自己不小心!” “到底是谁?”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斜眼瞄了阮青青一眼。 第7章 受伤的少年 阮青青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而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低头细品着。 萧落雪直摇头,萧落霜可坐不住了,起身嚷道:“还不是阮氏伤了我大姐!” “落霜!”萧落雪喝了一声。 萧落霜就是一火炮,火已经点上了,憋是憋不住的。 “我不小心撞了阮氏一下,她却借机压到大姐身上,把她弄伤了,事后还咄咄逼人,真当自己多金贵似的!” 萧落雪忙道:“祖母,小娘没错,是落霜和我莽撞了。” “祖母,大姐就是因为良善,才会被人这般欺负的!”萧落霜气道。 二夫人也道:“母亲,阮氏不但屈了落雪,也置我们侯府于危险之地,我等恨之咬牙,决不能轻饶了她。” 老夫人比谁都恼火,本是要先忍着的,但看平日最宠的孙女那眼底的泪光,那手腕上的血痕,这一下便忍不住了。 “阮氏,你怎么说?” 阮青青眉头突然一皱,“哟,被二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下,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疼……” 老夫人瞳孔猛地一缩,“你……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哎呀!”阮青青惨叫一声。 再看老夫人,脸都白了,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而其他人,尤其是长一辈的,皆是一脸惊惧的样子。 扑哧,阮青青大笑出声。 “放肆!”老夫人大怒。 阮青青收敛笑意,锐利的眸子掠过所有人,“你们该庆幸,幸亏只是大姑娘的手受伤了,而非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不然在这里讨论的就不是二姑娘的不小心了,而是怎么个死法可以少受点罪!” “阮氏,你少吓唬人,不就是怀了野种,还真当自己身份不一样了?”萧落霜指着阮青青,冲到她面前,“呸!宣靖王爱的是我大姐,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脸……啊……” 一杯热茶泼到了萧落霜的脸上,烫的她惨叫一声。 “你……” “老夫人!”阮青青轻嗤道:“您真的觉得她是不小心?” 老夫人脸色一僵,“你想说什么?” “有一就有二,今日侥幸这孩子没事,来日可就不一定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来人,把二姑娘送回房里,禁足三个月。” “母亲,明明是阮氏……” 萧落雪忙拦住了她娘,道:“祖母,还是先找大夫给二妹看看吧,别真毁容了。” “毁容?”萧落霜大哭,“阮氏,你等着,我绝不放过你!” 一场闹剧,以萧落霜被罚禁足而收场。 “老夫人英明!”阮青青起身行了个礼,而后拂袖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看到那青铜熏炉,道了一句:“天冷了,这熏炉不错,且先放我那屋吧!” 她不是嚣张,只是真的很怕冷! 阮青青离开后,其他人也散了,只剩下老夫人和萧二爷。 “昨夜里,皇上突然下旨,褫夺了宣靖王在西疆的军权。如此看来,皇上在提防宣靖王,怕他起兵夺权。” “皇家啊,父与子,君与臣,真让人寒心!” “想宣靖王十来岁就进了军营训练,之后冲锋陷阵,血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不想一下子就栽了。栽的实在惨烈,实在憋屈。听说昨晚,圣旨下来,宣靖王喝了个酩酊大醉,冲上城楼,差点没掉下去。” 老夫人唏嘘了两声,又道:“不论皇上的态度如何,但别忘了,还有太上皇和太后。宣靖王的母妃生他时难产而亡,他自小养在二位圣人身边,极得宠爱。而我们能做的,便是遵照太后的懿旨,保护好阮氏肚子里的孩子。” 萧二爷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若不是前些年太上皇自个走丢了,如今倒是能护宣靖王,不至于让他败的这么惨。” 阮青青从寿安堂出来,杏雨却没等在外面,定是去哪儿逃懒了。她顺着园子的小路往回走,七拐八绕的,也不知怎的就迷路了。 正发愁的时候,见一小丫鬟从垂花门进来,碰巧还是她院里的,正要开口问,那小丫鬟却急匆匆朝一边小路跑去了。 阮青青微微思量,加快脚步跟了去。 这小路通的是外院,乃是府上干粗活的杂役住的地方。她见小丫鬟进了一间屋子,不多久传来哭声,十分凄厉。 这时从里面走出两个汉子,皆穿粗布短打。 一人摇头道:“还找什么大夫,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 另一个人附和:“可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见过能活的!” 那两个汉子走远了,阮青青从廊子上下来,眸子一转,朝那屋里走了进去。屋子里挺暗的,只有一尺见方的一个小窗子。 那丫鬟正趴在床头哭,炕上躺着一少年,上身的衣服被血染了一大片。 出于医生的自觉,阮青青急忙上前,见少年面色青紫,大口呼吸,鼻翼煽动,乃是呼吸困难的症状。 “怎么回事?”她问。 那丫鬟听到人声,抬头看是她,吃了一惊,“夫人……” “怎么回事?”她厉声问。 “从……从角楼上摔下来了。” “出去!” “啊!” “出去烧水,我要给他清理伤口!” 阮青青的眼神太坚定了,这丫鬟慌乱之下,竟真听话的出去了。 少年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秀。阮青青抬起少年的手,指甲末梢发绀,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阮青青闭上眼,再睁开果然来到了那药房,赶忙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再回来,她用凡士林纱布覆盖住创口,然后用穿刺针排气后,进行了胸腔闭式引流术。接着又清理了创口,因为没有手术的条件,只能保守治疗,待敷上伤药后,进行了固定。 这一套动作,熟练且规范,可做好这些,她却发愁了。这引流装置还在,至少引流二十四小时以上,不被人发现太难了。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少年咳嗽了两声,而后悠悠转醒。 “我救了你的命。但……”阮青青指着引流瓶,“决不能让人发现这个。” 少年呆呆的看着阮青青,静默半晌,而后点了点头。 阮青青把引流瓶藏在床下,而后用一块大毯子连着少年的身体一并盖住了。 少年额头也受伤了,但伤势不重,阮青青只是用消毒水清理了一下。 做好这些,少年又沉沉的睡过去了,她走出屋,见那丫鬟端着一盆水呆立在外面。先前她来过一趟,被她厉声喝斥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冬……冬荷。”她脸上惊惧之色未退,就这么端着一盆水站了足有半个时辰。 “屋里的人是你的?” “弟弟!”冬荷激灵了一下,“我弟弟他……” “应该没事了。” 冬荷扑腾跪下,把水盆放到一边,而后向阮青青磕头,“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她似乎嘴很笨,来回都这一句话。 “起来吧,别舌头长的到处跟人说就是。” 冬荷忙摇头:“奴婢不敢!” 阮青青点头,“你弟弟需静养几日,切忌翻动他的身体,我在桌子上留了药丸,每日早中晚三次,让他服用。” 第8章 听蓉听月 阮青青往外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宣靖王在西花厅,谁让你告诉本夫人的?”那日正是这丫鬟告诉原主宣靖王在西花厅,原主才去的。 “是……是奴婢自己看到的!”冬荷心扑通乱跳,差点说漏嘴。 良久等不到阮青青的回应,冬荷小心的抬起头,见她正紧紧盯着她,眸光清明,神色冷厉。 “是谁?” 冬荷忙摇头,“是奴婢自己看到的!” 阮青青轻呵了一声,“这事还没完,二爷正私下查着,早晚查到你这里,但看本夫人提不提你了。” 冬荷低头不语,只抱紧的双手泄露了此刻慌张的心情。 “咳咳……”屋里传来少年的咳嗽声。 阮青青叹了口气,“今晚你时刻注意着那孩子的情况,若有不妥直接去我屋里禀报。明日一早,我会找个时机过来给他诊治。” 说完,阮青青往外走去。 “夫人!”冬荷喊住了她。 阮青青回头,见冬荷一脸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几番,才道:“奴婢只能告诉夫人,确实是有人让奴婢告诉您宣靖王在西花厅,至于这个人是谁,打死奴婢都不会说的。” 看来永定侯府的水很深啊! 阮青青没有为难冬荷,回到自己那院,还没进门就听杏雨在嚷着什么。 “不过是个三等丫鬟,贱蹄子一个,还敢给我甩脸子!等她回来,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杏雨姐姐,冬荷的弟弟出事了,她是着急才没给您倒那杯热茶,我替她给您补上。”一个小丫鬟劝道。 “呸,她家就是死人了,也得给本姑娘笑着做好差事!” “是是,她不对了,您喝口茶消消气。” 阮青青走到院门口,见一个穿玫红单襦的丫鬟正在安抚杏雨。只是她送上一杯热茶,那杏雨喝了一口烫到了舌头,当下连茶杯一起摔地上了。 “你想烫死我啊!” 那丫鬟吓了一跳,脸色惨白,一时再不敢开口。 “一等丫鬟也是奴才,与我们又有何不同,杏雨你莫不是把自己当主子了吧?”这时从旁边廊子上走下一丫鬟,穿着桃红的襦裙,梳着双丫髻,眸子灵动,透着几分俏皮。 杏雨刷的起身,指着那丫鬟骂道:“听月,在外院做了三个月的粗活,竟还不长教训。” “你还有脸提,若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被夫人罚去外院!” “还不是你不长脑子!” 那听月是个脾气大的,听了这话,当下竟要动手,被先前那丫鬟给拦住了。 “听蓉姐姐,她凭什么这般嚣张!” “凭在这是来凤阁,也不看看是谁的地儿?” 阮青青踱步进院,瞅着那杏雨,笑问:“哦,本夫人倒是不知,这院是谁的地儿?” 三个丫鬟回头望过来,见是阮青青,那听蓉拉着听月规规矩矩行了礼,而后低头退到一边,杏雨微微收敛了嚣张的气焰,随手一弯了一下腰,算是行礼了。 “杏雨,原你一早就回来了,可让夫人我好找呢!” “奴婢想着院里还有事,便先一步回来了。”杏雨话语中透着几分讥讽。 留在那里,万一这小寡妇惹了谁受罚,岂不是要连累她。 “原是这样,你受累了。” 杏雨嘴角弯起:“奴婢伺候过故去的大夫人,算是这院里的老人,应当的。” “这样啊,本夫人这里有个好差事,便差你去办吧!” 杏雨没接话,但凡是差事,便是受累的,有什么好坏之分。 “你去寿安堂把那熏炉要来。” 跟老夫人讨东西,杏雨又不是傻,自然不想往枪口上撞。 “哎哟,奴婢突然觉得腰酸背痛的,想来是这些日子伺候夫人累得。”杏雨柳眉一皱,那表情七分假三分做作。 阮青青露出心疼之色来,“好丫头,既如此,你便回屋里休息吧。” 杏雨忙谢过阮青青,虚扶着腰回前院休息了。 阮青青看向剩下那两个丫鬟,淡淡吩咐道:“听蓉,你去老夫人那儿把熏炉要来吧!” “这……是。” 穿玫红单襦的正是听蓉,阮青青脑子过了一下,她是来凤阁的二等丫鬟,性子沉稳,是个老实讷言的。 听蓉没说什么,退步离开了这院子。 “听月,你进屋来伺候吧!” “是。” 这话里憋着几分委屈,但恭敬还是有的。 进了西侧屋,阮青青要换衣服,听月拿了一身来。海棠红的襦裙和月白流仙裙,阮青青看了一眼,这听月的审美观至少是正常的。 这听月也是二等丫鬟,不过性子毛躁一些,一直不大受原主重用。 伺候她换衣服时,这听月确实手脚笨了一些。不过倒是给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配着翡翠珠的金步摇,贵气之中又透着灵动,不至于太死板,正符合她这样的年纪。 晚一些时候,听蓉还真把熏炉要来了,不过却不是老夫人屋里那一顶。 “老夫人还赏了许多金丝炭,让夫人用完了,跟库房的管事再要。” 阮青青抿了一口听月送到手里的热茶,嘶,太烫了。 “你怎么跟老夫人说的?” “奴婢只道,夫人让奴婢来讨熏炉的。” “哦,只说了这些?” “又道夫人昨夜里咳嗽不断,又加了一层被子才勉强入睡。夫人畏寒,去年入冬就生了一场大病,只怕今年也免不了。” 老夫人不在意一个熏炉,但她瞧不上她,所以不会轻易把熏炉给她。她派听蓉去,便是要看看她有没有能耐。 阮青青点头,听蓉说这些话,老夫人听了虽不高兴,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熏炉而坏了事。不过这听蓉,却是忠心,没有为自己在老夫人跟前留点好。 “往后你二人就在跟前伺候吧!” “可杏雨姐姐……”听月提到那杏雨,脸色便有些不好。 阮青青笑:“你杏雨姐姐腰伤了,没三五个月,岂是能好的。” “是。”听月到底藏不住心思,脸上已带了喜色。 “是。”听蓉还算稳重。 翌日晚些时候,阮青青才借机去了外院。 见冬荷一脸疲惫之色,想来自昨夜到现在一直守着弟弟没合眼。 “夫人,他昨夜就醒了一次,让我不要动他的被子,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醒过,会不会……” “你先去梳洗一下吧,本夫人看看他伤口的情况。” “这……” “去吧!” 冬荷怕惹阮青青不高兴了,只得满腹忧心的出去了。阮青青见那少年合着眼,但眼珠乱动,便知他是醒着的。 “可有人发现了这瓶子?” “没!”他睁开了眼。 阮青青看那引流瓶,里面已经有很多积液了,于是更换了引流瓶。她去药房拿瓶子时,似乎看到一串数字在闪,因怕冬荷回来撞见,所以匆忙间没有看清楚。 “为什么在你姐姐面前装睡?” “姐姐?” 阮青青一愣,“冬荷不是你姐姐?” 少年眼神里露出迷茫之色来,静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把所有的事都忘记了。” 失忆 第9章 宣靖王受重伤 阮青青实在有些想不通,少年虽然头也受伤了,但似乎伤势不重啊,怎么会导致失忆呢?可显然,情况就是这样,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代医学高度发达,但也没有哪个医学专家能解释清楚大脑内所有的病变。 “许是因为从高处坠下伤到了大脑,等过些时候,没准就想起来了,不必太担心。” “好。” 再次嘱咐少年别让人发现引流瓶,而后她便离开了。 当晚夜半,来凤阁的院门突然敲响。 听月去开了门,来人正是萧二爷。他沉着脸进来,只让听月赶紧把阮青青请出来。 阮青青穿好衣服,听蓉为她披上披风,两个丫鬟跟着她一起出了屋门。 “二爷,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天塌地陷的急事?” 若没有,她非得跟他扯个黑是黑,白是白。 萧二爷心情似乎极为不好,眉头紧紧拧着,“宣靖王毒发了。” 宣靖王? 阮青青一愣:“什么毒?” “你说呢?” 阮青青想了想,应该是缠情丝了。可这缠情丝还有复发一说,不是解了就是解了,不过阮青青没敢多问,因为萧二爷那张脸太难看了。 送自己嫂子去解别的男人的情毒,这种事从古至今,他是头一号了。 “夫人,我跟你一起。”听蓉忙道。 阮青青点头,“听月在家,你与我一起吧!” 院外一顶青衣小轿,阮青青坐上去,凝神来到药房,也就一支注射器的事,当是日行一善吧!来到架子前,阮青青去拿注射器,结果硬生生碰玻璃上了。 咦,她怎么不记得之前有玻璃。 不但有玻璃,而且下面还有标签,上面闪着红字:1分。 什么东西? 在阮青青疑惑不解的时候,看到白墙上显示着几个字:当前余额:0。 阮青青当下一激灵,所以这药房的东西不是你想拿就能拿,拿多少随心情的,需要积分!再一细想,或许是有原始积分的,所以她先前能从里面拿药品,可后来她给那少年治病给霍霍完了。 天!没有注射器,她怎么给那厮解毒! 那厮没命,她也活不成…… 阮青青欲哭无泪,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最后一咬牙,不就是手活,她可以的,呜呜……不哭! 轿子落定,听蓉在外面道了一句:“夫人,到了。” 阮青青搓了搓手,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轿子直接到了王府后院,入目是一处院子,左右种着几棵红梅,这个季节刚长出花骨朵。 整个院子,只正房前挂着一盏灯笼,一穿墨色曳撒的男子跪在前面。 “求夫人救救我家王爷。” 这人应该是宣靖王沈泽川的侍从了,阮青青没有说什么,留听蓉等在外面,她抬步往正房里走。进了厅堂,没想到竟是十分阴冷,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阮青青最是怕冷,瑟缩了一下身子,转而进了后堂的西侧屋。屋里点着蜡烛,昏黄的光雾氤氲笼罩,阮青青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墨发自床上流泻下来,整个身子露在被子外面,只着月白中衣。 呼哧……重重的一声喘。 阮青青一颗心提起,又强迫自己慢慢放下来,等整个人镇定了一些,这才走上前。随着她走近,便看到了宣靖王那张脸,白玉无瑕,俊美出尘,而因痛苦剑眉耸起,眼尾的红痣更加艳丽了。 哎,也就是这厮长得好,不然她还真下不了手。 给自己鼓了鼓气,反正就是这么一遭,忸怩做作都没用。她两步上前,一手扒住了宣靖王的裤子,正要往下扯,原本闭着眼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做什么……” 他看她,眼神冰冷至极,简直如千万只冷刀嗖嗖往她身上刺。 好冷! 他的手比冰块都冷,害阮青青打了个机灵。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她道。 宣靖王眼睛一眯,透着几分危险。 阮青青干咳一声,“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搓搓……”阮青青咽了一口口水,羞涩道:“不行就再搓搓……总能出来的!” 宣靖王当下噗的一下,吐了一口黑血。 阮青青:“……” 这时候,阮青青终于发觉不对了,宣靖王下面没什么异样,但胸口血湿了一片。 “你受伤了?” 阮青青忙上前查看,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但应该没有伤及要害,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只是这是在古代,受这么重的伤,几乎不可能不感染,所以依旧是致命的。 她也不多问,先去找了剪刀,把胸前的衣服剪开,只是在准备清创的时候,突然想到她的积分为零。顾不得想其他,阮青青出去跟那侍卫要了酒和金疮药。 “把烙铁烧红,拿屋里来。” “烙铁?”秦深一愣,“做什么?” “救你家王爷的命!”阮青青没心情跟他解释,只说让他赶紧去准备。 阮青青回屋,先用酒清理了伤口,见其仍血流不止,却也不意外,这伤口一定很深,想要止血眼下只能用烙铁烧焦血肉,继而敷上金疮药,再进行包扎,但效果如何,她其实信心不大。 她往伤口上浇烈酒的时候,宣靖王紧抿着双唇,未泄露一声,倒是让她刮目。 “殿下,如果我在您胸口留下一个疤,您这辈子是不是都不会忘记我了?” 宣靖王猛地睁开眼,却见面前的女子一脸促狭,这句话倒像是没几分真心。 阮青青不怕死的勾了宣靖王一眼,道:“本来以为是缠情丝,人家想着一定尽心为殿下解毒,原是剑伤,那我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哎!” “本王若有事,你也活不成。” “可不呢,谁让咱俩是同命鸳鸯。” “阮青青!” “不过,外面那么多大夫,宫里还有御医,为何深夜让小女子来?”她一眼盯住他,眸光闪了闪。 宣靖王看着她,她看着宣靖王,谁都没退一步。 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阮青青正要起身去看,哪知某人一把把她拉到了床上,翻身压到上面,然后用被子把二人蒙住了。 如此还不够,扯了她的发髻,被子下更是解开了她的衣服。 “我我……” 阮青青还没说出个一二三,宣靖王突然低头,脸虚晃在她颈肩处,热气喷到了她耳垂上。 “想死吗?” “不……不想。” “演好这场戏。” 第10章 影后级的表演 阮青青还没明白,便听正房门砰的一下被撞开,接着是哐哐的脚步声,很快到了西屋门口。 “宣靖王殿下,卑职有要事,烦请您起身面见。” 阮青青心想,这谁啊,大半夜的敢闯宣靖王府。 “啊……” 阮青青瞪大眼睛,这厮竟然拧了她腰一下。 “副指挥,本王不方便啊!” 阮青青见宣靖王看她,于是十分配合的喊了一声:“哎哟,王爷,不许您走,人家还要亲亲。” 这一声矫揉造作,阮青青自个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还请您行个方便!”外面那人冷硬道。 阮青青撇嘴,小声道:“这人谁啊,怎么这般不开窍!” 沈泽川看着身下的女子,眼中疑惑一闪而过,正要说什么,她却拍了拍胸口。 “放心,交给我!” 这时代的女子或许不知道该怎么演,但她太知道了,电视上这桥段不知道看了多少。于是亮了亮嗓子,一顿嗯哼啊哈,叫得那叫一个销魂。 沈泽川的脸越来越黑,突然觉得自己错了,死有什么可怕,为什么要这女人来败坏自己的名声。 终于,外面的人挺不住了,直接撩开帘子进来了。 沈泽川忙低头凑近怀里女人的,热气喷洒,感觉她打了个颤。 “别……” 阮青青心里发苦,她其实没想着献身的,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 “演你的。” 阮青青往外瞥了一眼,见门口乌压压的人,全穿着紫金锦绸的曳撒,腰间配着弯刀。 “殿下,啊,您别急啊,嗯,您真厉害!” 阮青青已经豁出去了,反正保命最重要,不就是演春宫戏,她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影后级的演技。只是她正要继续发挥,那领头的喝了一声,进来的人刷刷忙退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外面有人报:“殿下,皇城司的人走了。” 走了?阮青青心想,这群人怎么这么好哄弄! “殿下,您做了什么,他们竟敢夜闯王府?” “呵。” 呵是什么意思,不值一提吗? “那个,您可以从奴家身上下来了。” 阮青青等了等,身上的人动也不动,她回头一看,发现他满头冷汗,脸上已看不到血色。她只得吃力的把人翻到一边,她刚要撩开被子,又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为又是那帮子人,慌乱之下转身,不想趴空了,上半身砸到了宣靖王身上。 唔……好软。 阮青青瞪大眼睛,见下面人露出了吃人的眼神,忙拔开了自己的唇。他身上有一股香气,她知道是龙涎香,价比黄金,不过她认识这种香料,乃是因为它也是极名贵的药材。 外面动静又消失了,想来是王府的人。 “还不起身……咳咳……” 阮青青干笑一声起身,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这时她脑中叮的一声,察觉到了什么。她凝神进入药方,见自己居然有积分了,整整十分。 怎么回事,她做了什么挣了积分? 阮青青思前想后,似乎只有一种可能,她亲了宣靖王。 要不要再求证一下? 阮青青睁眼,见宣靖王用力擦了一把嘴唇,脸上阴寒至极,想想还是算了。不过既然有积分了,她倒是可以为他止血和缝合了。 因怕感染,所以先给他打了一针破伤风,而后给了他头孢,让他按顿吃。 “烙铁烧好了!”秦深举着一把烧红的烙铁进来了。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用眼神质问她。 阮青青干笑一声,“自有妙用,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沈泽川冷哼一声,“你可以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 “你还想怎样?” 阮青青呵呵一声,“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虽说咱俩交情匪浅,但也要对方感恩才是,明显殿下不是感恩之人。” “你想要什么?”沈泽川冷睨着阮青青。 想要一声诚挚的‘谢谢!’ 阮青青想,自己还没有那般清高,于是揣着手,道:“这样吧,一百两银子,咱们银钱交易,谁也不亏欠谁,更扯不上情啊爱啊……” “秦深,给她银子,让她从本王眼前消失。” 秦深怕自家王爷动气,忙招呼阮青青往外走。 “哎,何必这般绝情,人家肚子里……” “闭嘴!” 看宣靖王一脸受了巨大羞辱的样子,阮青青忙颠颠的跑了。 “你说也怪了,那些人怎么瞅了一眼就走了,都夜闯王府了居然也不仔细查一查,办事这么虎头蛇尾的。”阮青青啧啧两声。 秦深默了默,终究忍不住,道了句:“阮副指挥使也是不容易。” “啊?” 见阮青青一脸懵,秦深觉得她太装了,道:“眼见亲姐姐被男人压在床上,阮副指挥哪还有脸往下查,难道要掀了您的被子给兄弟们看?” 阮青青脑子轰的一下,某些记忆突然涌入,那领头的那位,脸上表情凌乱的人,可不就是原主的亲弟弟! 天!她堪称影后级的表演! “所以你们找我来……” 秦深干咳一声,“还请夫人保密。” “这杀千刀的!” “您抖落出去,我家王爷最多被软禁,但您怕是小命不保。” 阮青青坐到轿子里,越想越气,这沈泽川心眼太毒了,居然利用她来挡她弟弟,这让她以后怎么有脸回娘家! 不过最后看着手上的银票,这口气还是先忍下吧,她在这地儿无依无靠的,也就银子能傍身。 轿子摇摇晃晃,已经是后半夜了,阮青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夫人,听皇城司的人说,前夜里兵部走水了。” 皇城司?阮青青细细一想,那些闯进王府的人就是皇城司的人了,原主的弟弟阮子玉是副指挥使。 阮青青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清醒了,所以那厮之所以受伤,是烧了兵部? 这泼天的妖孽,居然这般大胆! 回到侯府,天已经微微亮了。 因心中有事,阮青青没有睡多久就起身了。用过早膳后,她避开院中的丫鬟们,去了外院。 “夫人,我弟弟他怎么不记得我了?” 阮青青看向冬荷,见她双眼红肿,想来是哭过许久。 “命救回来了,你还在意这些?” 冬荷忙点头,“夫人说的是。” “去外面守着吧。” 第11章 亲两下呗 这次冬荷没有说什么,急忙去外面了。阮青青进了屋,见少年是醒着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她看了引流瓶,颜色已经淡了,所以把引流管给拔了下来。之后清理开口,绑上了绷带。 拿绷带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看自己在药房的积分,正好清零。 阮青青:“……” 清理好伤口,阮青青看向少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少年眼中带着迷茫,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冬至。” “好孩子。” 阮青青忘了,她现在的年龄也不大,与这少年差不多。 回到来凤阁,还未进屋,翊儿冲她跑来了。 “娘亲!” 几日不见,她还挺想这小家伙的。 阮青青接住翊儿,“想娘没有?” “想!” 阮青青揉了揉翊儿的小脸,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拉着翊儿往屋里走。听月听蓉在屋里收拾,阮青青打发了她二人出去。 “翊儿啊,娘亲亲你好不好?” 翊儿小脸当即就红了,起身搂着阮青青的脖子,坐到她怀里,“娘,翊儿要亲亲。” 阮青青嘿嘿笑着,低头先亲了翊儿小脸一下,积分还是零,于是又亲了翊儿红彤彤的小嘴一下,积分仍没有变化。 难道必须和宣靖王亲热才有积分? “什么鬼东西,坑死老娘!” 阮青青气得直哼哼,而怀里的翊儿却哭了。 阮青青大囧:“娘跟你闹着玩呢,不亲了,绝对不亲了。” 她怎么像个调戏小姑娘的流氓! 阮青青感觉翊儿搂紧了她的脖子,小脸埋到她肩窝处,泪水蹭了她一脸,“娘亲好久不亲亲了,翊儿以为娘不喜欢翊儿了,呜呜……” 这般带着软软的责备,软软的委屈,一下子戳中了阮青青的心,让她自责不已。 “宝宝乖,娘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是娘的宝贝啊!” 中午陪着翊儿用了午膳,然后哄着他睡了一觉,等他起来又陪着玩了一下午,等天快黑的时候,才让奶娘带他回自己院里。 用过晚膳,阮青青刚说要躺上床休息,一顶青衣小轿又落到了屋前。 阮青青叹了口气,认命的坐上小轿,一路摇摇晃晃的去了宣靖王府。 下轿,仍是正房门前,仍是秦深跪在轿前。 “还请夫人一定救救我家殿下!” 连台词都一样,阮青青自来熟的径直进屋去了。 刚进屋,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阮青青皱紧眉头,见宣靖王躺在床上,这次外裳都没有脱,但血却把身下的床褥都染红了。 “怎么回事?”她急忙上前,见先时缝好的伤口崩开了,血肉模糊。 宣靖王掀开眼皮看到她,竟然笑了一声,也不知在讥笑谁。 阮青青忍了忍,没跟他计较,忙用剪刀剪开衣服,再看崩开的程度,忍不住直摇头,这一下处理起来可麻烦了。 而且还不止胸口这一处伤,大腿上也有一道,也是极深的。 “你想死啊!”她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想……” 阮青青呆呆的抬头看向宣靖王,他竟然真的想死,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不过估计他自己说出来都后悔了,不自在的把头转到了一边。 “王爷可不能这般自私,您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给你陪葬?” 宣靖王苦笑一声,这世界上最不希望他死的人,大概就是眼前这女人了。 这次伤口的处理比上一次还麻烦,阮青青扒头凑到宣靖王面前,诚挚的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宣靖王露出杀人的目光同时,阮青青已经快速的亲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 “抱歉抱歉!不过我可能还要再亲你两下。”阮青青压住宣靖王的上半身,啾啾又是两下。 宣靖王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样子,奈何身上没有半分力气。 “你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气!” 15分? 亲了三下,不应该是三十分,怎么还打了对折? 这坑死人的空间! 阮青青一边骂一边把该拿的药品都拿到了。这药房看着不大,但似乎她想要什么,里面便有什么,还是很智能的。 等她回来,宣靖王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痛得。 阮青青想,要不要趁着他昏迷,多亲两下。这想法刚出,脑子一串红字闪过:警告!趁人之危不可取! “你把老娘弄这鬼地方,不是趁人之危?” 阮青青骂了一句,空间没有搭理她,大概是觉得她不识好歹。 认命的给宣靖王清理伤口,这烂肉要剔除,还要彻底清洗,以免细菌感染。清理好两处伤口以后,都进行了缝合,然后打破伤风。 不过阮青青知道,这一夜只怕不好过。 到了后半夜,宣靖王果然发烧了。阮青青给他打了退烧针,用上了吊瓶。这一番折腾,天微微亮的时候,终于退烧了。 “等会儿他醒了,一定要把这些药吃了,还有决计不能下床,一旦伤口再次崩开,我也救不了他。”阮青青吩咐秦深道。 秦深看着阮青青,觉得这阮青青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在宣靖王身边当职,先前也见过这位,总是花枝招展的,见了他家殿下,恨不得贴上来,实在没眼看。 而眼前这位,虽然仍对他家殿下痴迷,但似乎多了一份冷静自持,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会医术,而且还十分了得。 “听到了没有?”傻呆呆的看着她做什么。 “是,属下一定照办。” 阮青青点头,稍稍活动了一下腰肢,问道:“你家殿下做什么了,伤口怎么会崩开?” “打架!” “啊,他不要命啊,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卧床静养才是,居然还出去跟人打架!” “殿下为了不让人怀疑放火之人是他,今儿一早照常上朝,他不是想死,正是不想死才逼不得已这样做。可如何,他都没有想到,试探他之人竟是成王。” “成王怎么了?” 秦深苦笑,“夫人不知道么,成王是殿下一母同胞的哥哥。” 阮青青恍然,难怪宣靖王说想死,大概却有那么一瞬间,他心死了。 趁着天还未大亮,阮青青坐着青衣小轿出了宣靖王府。她坐在轿子里,思绪有些杂,先时不愿想,此时却不得不想。 宣靖王能把她唤来,是不是代表永定侯府是宣靖王的人,不然宣靖王火烧兵部,这事怕是瞒不住永定侯府的人吧? 但也有可能,永定侯府是谁都不想得罪! 这种可能是最大的,夺嫡之争,似乎无立场才是最聪明的选择。而在这件事上,永定侯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第12章 背后阴招 回到侯府,阮青青什么也不管,先倒头睡了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再起身,见杏雨端着一盆水进来了,阮青青本没心思跟她计较什么,结果一摸那水,冰凉的。 “奴婢这水,温了再温,您却迟迟不起身。”杏雨说这话时,眼睛瞄了阮青青一眼,鄙夷之色明显。 她知道阮青青昨夜里去伺候宣靖王了,心想她这随传随到的,比春风阁的娼妇都好用。 阮青青冷呵一声,“那就再去温。” “厨房已经开始做午膳了,没得炉火给您温水。” “那便是你办不成这事了?” 杏雨闲散道:“奴婢啊,还真没这本事。” “好,本夫人也不为难你。” 阮青青唤听月进来,让她去端盆热水来。不多时候,听月就弄来了。 “听月,本夫人升你做一等丫鬟,往后在屋里伺候。” 听月面上大喜:“谢夫人。” 杏雨一听不高兴了,道:“夫人,听月进府时间还短,怎么能升一等丫鬟!” “在本夫人这里,不论资历只论有没有本事!” 一句话,堵得杏雨无话可说。 净手洁面后,阮青青让杏雨去拿一套衣服来,她依旧拿的是花红柳绿。阮青青不满意,便让她一直换,换到最后也没换一套正常人能穿的。 “夫人,您何苦为难奴婢,这箱子里的衣服,原是您亲自挑选的。”杏雨轻慢道。 阮青青知道她是故意的,便让听月去院子里唤来了听蓉。 听蓉翻找出一身来,胭脂红的襦袄配天蓝色勾碎花的流仙裙。阮青青知道那衣箱里都是些什么货色,所以能配出这身也不容易。 “听蓉,本夫人也升你做一等丫鬟,往后在屋里伺候。” 听蓉自然是高兴,连忙谢过阮青青。 而后,听蓉服侍阮青青换衣,而听月给她上妆挽发。 杏雨别晾到一边,自个生着闷气走了。 “夫人,只怕她去跟二夫人告状了。”听蓉道。 “定是,府上丫鬟是一等二等还是三等都是二夫人来定的,她抓了您的错处,去跟二夫人邀功了。”听月道。 听蓉又添了一句:“杏雨的娘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 阮青青见她二人皆是一脸担心的样子,便笑道:“放心,本夫人自有对策。” 梳洗装扮好以后,阮青青刚用了一碗米粥,二夫人身边的管嬷嬷来了,说请小娘子去西院一趟,有急事相商。 她才是侯夫人,本该是二夫人来她屋里说话。但想着原主素来惧怕二夫人,未免引人怀疑,阮青青倒也没说什么。 带上听月听蓉,阮青青跟着管嬷嬷去了西院。 进院正碰上萧落雪往外走,她眼圈是红的,见了阮青青像是绷不住了一般,调头转上了廊子。那一转头的瞬间,分明见她泪水已经涌了出来。 阮青青思来想去,难道是因为昨夜她去了宣王府,还真有可能!这萧落雪和宣靖王大概是两情相悦的,却被原主给搅和了。 西院兰庭,乃是二夫人的院子。 “小娘子,这边请吧!”管嬷嬷引着她进了穿堂,便请她落座,“夫人和几位管事正在议事,烦请小娘子等一等。” 说完,那管嬷嬷就进院子了。 这穿堂前后开着门,形成了风道,坐在里面比外面都冷。而且既是屋里有人,又为何让她匆匆而来,分明是故意让她在此受冻的。 阮青青坐了一会儿,冷得实在坐不住,便起身往外走去。 听月回去拿披风了,听蓉扶着阮青青下了台阶,转上了一旁的廊子。这边背阴,主仆二人沿着廊子走到园子里,这才晒到了太阳。 因怕听月回来找不到人,阮青青让听蓉回穿堂等着。 她独自站在台阶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园子中已经枯败的花草。想起萧落雪,阮青青稍稍觉得有些亏欠,虽是原主做为,但她毕竟顶了原主的身子,债也就背上了。 正想的烦躁,突然感觉有脚步声来,还未转头去看,背后却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啊!” 阮青青站在台阶上,这一下害她拐了一脚,整个人滚落下去,摔到了园子里。 好疼…… 不止是脚腕疼,小腹也隐隐作痛。 来凤阁,老夫人站在院中,手紧紧握着拐杖。 “母亲。”二夫人怯怯上前,想要扶老夫人一把,却被她挡开了,“母亲,媳妇真不知是谁推了小娘子一把!” “事儿可是出在你那院,你还能推脱不成?”老夫人侧头睨了二夫人沈氏一眼,冰冷至极。 事关侯府上下百余条命,老夫人杀二夫人的心都有! 宣靖王虽败了,可仍是皇家的人,阮青青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皇家的子嗣,他害阮青青保不住孩子没事,但旁人若伤害一二,便是谋害皇嗣的大罪。若这孩子在永定侯府没了,那永定侯府就是杀害皇嗣的凶手,别说府上百余口,诛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二夫人吓得当下跪倒地上,哭道:“母亲明察啊,媳妇真的什么都没做。” 屋里,阮青青捂着小腹,疼得脸都白了。 年轻的太医给她诊了脉,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先喝一副保胎药,以观后效吧!” 阮青青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胎儿的情况十分不好。太医出去了,听蓉去熬药,趁屋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去药方拿了保胎针和保胎灵。 回来给自己打了一针,又吃了保胎灵。 阮青青抚着自己的小腹,心跟刀割似的疼,“宝宝,你可不能有事。” 外面这些人的命都在你身上,娘的命也在,不过娘更舍不得你出事。 宣靖王府,沈泽川缓缓醒来,胸口疼,大腿上的伤也疼,但至少他的命保住了。 “殿下,喝药吧。”秦深来伺候,先前宣靖王被软禁,已经把府上的下人打发的七七八八了,如此从也好,省得走漏风声。 宣靖王看着秦深手里的药,一个个白色小药丸,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夫人嘱咐,您醒来一定要把这药喝了。” 宣靖王轻哼了一声,到底吃了这药。只是他躺回去后,秦深却仍旧站在床前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 “刚永定侯府的暗哨来报,夫人正在保胎。” 宣靖王闭上眼睛,未说其他。 秦深知宣靖王不喜阮青青,更不喜她为他诞下子嗣,若是孩子没了,也许正合殿下的心意 第13章 花样作死 日日喝着保胎药,有宫里太医开的,也有她自己从药房拿的,如此躺了半个多月,胎儿的情况才算稳定了。 “夫人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可以适当走动,但切忌劳累。” “颜太医,您真是神医再世,医术了得。” 这半个多月来,这位年轻太医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在她跟前照应,所以二人也熟了一些。不过颜期不爱说话,所谓的熟,是她觉得。 面对她这么高的评价,颜期依旧一脸淡然,起身去书桌那边了。 “还要喝那些黑汤?”阮青青见颜期又在开方子,不由脸上发苦。 阮青青吃过黄连,真的很苦,但那黑汤比黄连还苦上十倍。每每闻到那味儿,她都要先吐一番,吐到肚子里没东西了才能喝下。 颜期写好了方子,回头见阮青青正狠狠的瞪他,不过见他看她,一眼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是药汤,而是补汤,可以一直喝到生产。” “苦吗?” 见颜期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她。阮青青真哭出来了,那就是苦了,而且还要喝到生,也就是还有六个多月! “在下每隔半月会来府上给夫人看诊,夫人保重。” 见颜期拿起了药箱子,阮青青忙道:“颜太医,谢谢你。” 颜期弯腰颔首,转身便出去了。 杏雨进来了,说着这屋里真难闻,竟要开窗透气。 “外面寒风吹得紧,万不可开窗。”随后进来的听蓉忙道。 “就你事多!”杏雨瞥了听蓉一眼。 见杏雨收拾起了书桌,听蓉才放心的走到床前,伺候阮青青喝了几口水。 “杏雨,你去老夫人那儿回个话,说本夫人无大碍了,让她老人家放心。”阮青青吩咐道。 杏雨听得外面寒风拍打着窗子的声音,哪肯出去受冻,便道:“奴婢手中有活儿,分身不得,还是等听月进来再去回话吧!” “也可,不过老夫人一高兴,少不得要打赏。” 杏雨眸子一转,佯装叹息道:“听月那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来,还是奴婢去吧!” 见那杏雨出去了,阮青青轻笑一声。府上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嫁妆丰厚,手上闲钱很多,时常会打赏下人。 不过,老夫人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打赏为她报平安的丫鬟。再说,颜期离府之前,必定要到老夫人跟前交代一声的。 “夫人是不是想问奴婢什么话?”听蓉弯腰站在一旁。 阮青青眸光突然一冷,“府上可查了那日在背后推我之人?” “查了,乃是外院的一个妇人,说是曾挨过夫人的训斥,恶从心生上去推了夫人一把。” “人呢?” “已经发卖了。” 阮青青哼笑一声,随便找个什么人把这黑锅给顶了,而且若细究下来,还是她做人刻薄才招致的祸端。 怒!如何不愤怒! 可在侯府,她没根基,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帘子打开,阮青青抬眸,见冬荷端着一碗热汤进来了。这几日,冬荷也开始在屋里伺候了。 “又要喝药?” 听蓉笑,扶着阮青青靠在引枕上,道:“颜太医换了方子。” “一样是苦。” 冬荷端上来,却不是黑汤,而是粥,很香的粥。 “这……这是颜太医的方子?”阮青青不敢相信。 听蓉点头,“颜太医怕您吃腻了,写了好几样粥,让你换着吃。” 想到那会儿她问颜期药苦不苦的时候,他竟默然不语,害她以为仍旧是黑汤,如今一想他竟是在捉弄她。 这根木头开窍了! “我来喂夫人吧!”听蓉要接过冬荷手里的粥,却见她避开了。 “还是我来吧!”冬荷道。 听蓉怔了一下,尴尬道:“也好。” 冬荷来到床前,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阮青青看她神色不对,便问:“可是你弟弟有什么事?” “没事,他他挺好。” 阮青青点头,“他伤到肋骨了,再休养一阵子才能干重活,这样吧,你跟管事的说,让冬至到来凤阁当职吧!” “是,奴婢谢过夫人。”冬荷眼圈有些红。 阮青青说不用她们喂,自己有手可以自己吃。说着要从冬荷手里接过那粥碗,她却急忙退后了两步,而且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身子也打起了寒颤。 “冬荷,你怎么了?”听蓉问。 冬荷摇头,“这……这粥凉了,奴婢再去热热!” 阮青青见冬荷急忙跑了出去,用眼神询问听蓉,她也是摇头不解。 二人正不解的时候,听月从外面回来了,抱着一摞书。阮青青让她买的,都是一些医书。她会医术,以后少不得要用,未免引人怀疑,她就装装样子。 不过据原主的记忆,她自小在乡下跟着祖母长大,之后祖母去世,她才被父亲接到京都,所以前十五年的人生经历可以随便编,反正没人知道。 “夫人。”听月走到阮青青身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抠自己的手,一会儿又抬头看她,可想到了什么还是低下了头。 听蓉道:“若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去歇会儿腿。” “我……”听月指着自己的嘴,“不能说吗?” “听月!”听蓉皱眉。 阮青青一看这二人,便知她们有事瞒着她,故意呵斥道:“好啊,你们俩胆敢有事瞒着本夫人!” 听蓉和听月吓得忙跪到了地上,这些日子来夫人对她们和颜悦色的,倒是忘了先前那不问是非黑白就胡乱责罚下人的时候了。 “听月,你说。” 听月先前被罚去外院做粗活,挨打挨骂的,实在不想再经历一回了。现在她有点后悔,不该乱打听,偏还是藏不住话的性子。 “奴婢买书的时候,听人说……” “说什么?” “说宣靖王昨夜夜宿秦月楼。” 阮青青挑眉,“秦月楼是什么地方?” 听蓉怕听月张口来个妓馆娼妇之类,冲撞了夫人,忙截住她的话,道:“乃花红柳绿之所。” “哦,就是青楼呗!” “是。” “随他就是。” 听月见阮青青没大兴趣,忙又道:“前儿宣靖王跟几个地痞打了一架,大前儿天砸了一家酒楼,大大前儿……” “听月!”听蓉实在有些头疼。 阮青青微微叹了口气,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花样作死,他为了保命也是不容易。 “我让你买书,你专门去打听宣靖王了?”阮青青对于自己的丫鬟这般八卦实在无语。 听月摇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奴婢若不想知道,只能捂着耳朵。” “行了,你俩都起来吧!” 第14章 剪不断理还乱 听蓉见阮青青没有生气,这才和听月起来了。 “不好了,冬荷上吊了!”外面突然喊了一声。 听蓉愣住,听月当下急忙跑了出去。 阮青青默了半晌,冷声道:“听蓉,扶我去看看。” 前院已经围了一圈人,听蓉把人喝开,扶着阮青青进屋。人已经从白绫上抬了下来,此刻正躺在床上,两个平日里跟冬荷交好的小丫鬟正在床前默默抹泪。 “夫人,人没了……”听月走到阮青青身边小声道。 阮青青侧头,见听月满眼是泪,但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重重叹了一声,阮青青转身往外走。 “夫人,慢点,小心台阶!” 听蓉小跑着追在后面,见阮青青回了里屋,把桌上的东西呼啦一下挥到了地上。 “夫人!”那桌上有一壶热水。 听蓉忙上前,抬起阮青青的手,发现整只手都红肿起来。 “您怎么……”听蓉抬头,见阮青青眼中含着泪,脸上却是愤恨之色。为了一个小丫鬟,命不值钱的,夫人动了怒伤了心。 “那粥里有毒。”阮青青咬牙道。 听蓉吃了一惊,可随即冷静下来,“奴婢去找找,或许还能找到残渣什么。” “找不到的!”阮青青摇头,冬荷死都不肯露出那人,又怎会留下证据。 “夫人如何猜到的?” 阮青青摆了摆手,躺回床上,道:“我睡会儿,你且在旁边守着吧!” 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就没了。可她只是个丫鬟,谁都不会在意,挖个坑埋进去,万事大吉。阮青青怕了,或许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步生一步死,一步都不能错。 从最开始,冬荷告诉她,宣靖王在西花厅。之后,冬至出事,她救了他。冬荷感恩于她,可在她问起背后之人时,她却咬紧牙关不肯说。再到今日,那一碗粥,当时她说让冬至到来凤阁当职,以便能好好休养,再次唤醒了她的良知,所以她拿走了那碗粥。可她无法跟背后之人交代,只能自裁以求那人不牵连她弟弟。 又十日,外面下了第一场雪。 阮青青在屋里陪着翊儿玩了会儿,可小家伙老想往她怀里钻,吓得听蓉在一旁看着脸色一阵阵发白。阮青青亲了亲翊儿,然后让奶娘把他领回去了。 “大姑娘来了!”院里的丫鬟喊了一声。 她怎么来了! 阮青青每次见萧落雪都有些别扭,毕竟她是宣靖王心尖上的人,而自己怀了宣靖王的孩子,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不待她多想,萧落雪已经进屋了。 “小娘安好。”萧落雪行了个常礼。 “大姑娘,外面多冷,快来暖塌上坐吧!”阮青青热情的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 她也就嘴上热情,心想萧落雪应该不会坐过来,结果让她傻眼的是,萧落雪真坐到了她身边,还拉住了她的手。 “小娘,知你生了一场病,落雪本该早来看望,只怕……”萧落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怕小娘多想。” “多想什么?”阮青青反问一句。 “幸灾乐祸。” 阮青青倒没想到这萧落雪这般实诚,于是笑道:“我知大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萧落雪握着阮青青的手,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盼他好。” “大姑娘,其实我……” “小娘什么也不必说,我知那件事不简单,你也是受害者。” 阮青青一愣,“你真这么想?” 萧落雪点头,落寞道:“我信他也信小娘,可那事发生了,而您……怀了他的孩子,我只能认了。” “我和他没什么,等这件事平息了,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阮青青忙道,她无意破坏人家的感情。 “您觉得可能吗?”萧落雪眉间淡淡愁。 “怎么不可能?”只要他俩不放弃彼此,那一切都有可能。 萧落雪苦笑一声,“我与他曾有誓言,奈何命运弄人,如今家里严防我与他见面,竟连当面说清楚的机会都没有。我知他近些日子放浪形骸,心里一定很痛苦,所以写了一封信,想宽解一二。” 说着,萧落雪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抬头恳切的看着阮青青:“可否请小娘帮我交给他。” “我?”阮青青皱眉,“我也见不到他。” “那就随缘吧!”萧落雪把信放到了旁边的条案上,而后起身向阮青青行了个礼,戴好斗篷转身离开了。 阮青青看着条案上的那封信,实在有些头疼。 午后天放晴,阮青青让听蓉在阶前放了一把椅子,她裹紧大氅坐在上面,难得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院中有人正在清理积雪,阮青青一看,可不是冬至。 “冬至。”阮青青唤了一声。 冬至走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 “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 冬至掀起眼皮看了阮青青一眼,道:“我没什么记忆,所以不难过。” 阮青青点头,“以后你就安心在来凤阁当职吧!” “是。” “原先你在外院做什么?” “什么都做。” 一句话把天聊死,阮青青想了想道:“你先休养一些时日,把身上的伤养好,之后本夫人再指派你做什么。” “是。” 冬至应下,回去仍旧去清理积雪了。 听蓉见阮青青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笑了笑去外院找了个小厮,接手了冬至手里的活儿,又推着他去屋里休息了。 又过几日,阮青青已经适应了下床活动。这天她找到萧二爷,表示自己想见宣靖王。 她没有什么好借口,就干巴巴说了这一句,见萧二爷脸黑了又黑,便知他不可能答应。不过如此,她也算尽心了,回头把信还给萧落雪就是。 “我让人给殿下传句话,若他肯见你,我自然不拦着。” 阮青青:“……” 喂!送小嫂子见外头的野男人,这事你已经习惯了吗? 当晚,青衣小轿停在了屋前。阮青青木着脸上了轿子,算了,当是替原主赎罪。 来到宣靖王府,阮青青下了轿子,由听蓉扶着进了正屋,穿过前厅进了后堂,又转去了东侧屋。 “奴婢在外面等。” 阮青青点了点头,打开帘子进了里面,一股热气混杂着酒气迎面扑来。再看里面,宣靖王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正在勾勒什么。 东侧屋应该是后院的书房,里面有书桌书架,墙上还挂着几张墨宝,不知是不是出自宣靖王之手。 “为何要见本王?”声音很冷,他未抬头看她。 阮青青走到炉火前烤手,反问道:“殿下又为何肯见我?” 第15章 我就喜欢做寡妇 手下一顿,宣靖王抬头,神色冷厉。 “我以为殿下厌恶我,难道不是?”阮青青挑眉。 “你以为只是厌恶?”沈泽川睨着阮青青,一步一步朝她走去,眸中分明透着杀气。 阮青青下意识往后退,他近一步,她退一步,直到抵到西墙多宝架上,撞掉了一尊观音玉瓶。 啪的一声! “我担心殿下身体,想……想看看你身上的伤痊愈没有。”阮青青慌忙道。 宣靖王收回眸光,转身坐到了书桌后的太师椅上。阮青青松了一口气,见他头戴冠玉,穿着绛色缂丝暗纹云锦的袍子,随意一坐,透着威严和矜贵。 他喝了酒,大概喝的不多,并未有异样,只是眼尾那颗泪痣,红的妖娆。 他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探究和打量。 阮青青硬着头皮上前,“让我看看你胸口的伤……” “不必!” 他说不必,她总不能上去扒他衣服。 “诊脉也可以!” 宣靖王这次没拒绝,伸出了胳膊放到桌子上。 阮青青抿嘴上前,撩开那宽大的羽袖,而后指尖抵住宣靖王的手腕。她虽然是西医,但家里却世代都是中医,所以也学了一些。 “王爷脉象还算平稳,不过气机郁滞,肝火上炎,我给开个方子,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呃,最近最好别喝酒。” “你是谁?”宣靖王突然问。 阮青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干干道:“王爷您……” “你性子大变,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而且阮青青除了蠢,竟还会医术?” 阮青青干笑:“换了性子的,又岂止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宣靖王沈泽川盯着阮青青问。 “经历了那件事,几度生死频危,回顾以往才发觉自己有多蠢,不该招惹王爷。而如今要想活下去,只能夹缝求生,王爷和我的处境也是一般吧,是不是觉得自己以前也很蠢?” 阮青青见宣靖王收回目光,看向了桌上刚画的那幅画。疾风骤雨中,一人孤单前行,风太大雨也大,不知何时便会把他卷进风雨里,再无立足之地。 “少时,我一直在老家,有幸碰到了一位隐居的神医。他医术高明,却厌倦世俗,我偷偷跟他学了几年,也算小成。” “哦?” “王爷有什么不信的,难不成我能顶着这副皮囊换了里子?” “哼!” 阮青青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么诡异的事,他是不信的。只是他仍看着那风雨中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王爷不是一个人。” 宣靖王看向阮青青,眸中竟有一丝期待。 “我和孩子在你背后。” 见宣靖王神色一下子阴冷下来,阮青青忙道:“王爷放心,经过那件事,我其实已经想通了。即便我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也不会喜欢我的,所以我会安安分分做寡妇,绝不再招惹王爷。” “你能这么想最好!”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徐徐道:“王爷生,我和孩子生,王爷死,我和孩子死,青青只求王爷爱惜自己。” 同生共死,宣靖王心里不由触动了一下。 只是下一刻,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再看阮青青竟是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你!” 阮青青压抑住欣喜,忙放开了手,心想居然也有一个积分。 “请王爷握一下我的手。”她正色道,见宣靖王脸色不好,解释道:“王爷之前胸口受伤,不知伤到心脉没有,若王爷握我的手有力,说明并没有伤到心脉,可无需担心。” 阮青青胡诌了一句,不怪她想着法子占便宜,喝了一个多月的安胎药,她在空间药房的积分已经再次清零了。 日常贫困户是也! 或许是阮青青神色太端正,沈泽川还真握了阮青青手一下。 “咳咳,用点力。” 于是大力的握了一下,阮青青惊喜的发现积分已经变成了三分。 “再……” “有完没完?” “好……好了,没有伤到心脉。”阮青青心虚道。 这一分一分的太慢了,不如亲一下?算了,别积分赚到了,可命没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拼命赚钱,最后钱还在,人没了。 “王爷,上次您伤口崩开,我不但救了你,还照顾您一夜,这账还没清吧?” 宣靖王轻呵一声,“你想怎么清?” “二百两银子!” 宣靖王以为她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原就一点银子,于是随意摆了一下手,“等你离开的时候,让秦深拿给你。” 太好了! 阮青青喜形于色,道:“王爷,以后有生意,一定照顾我。” 这话似乎不太对…… 她这人吧,也不是那么厚道的,若非是有这些甜头,她才不想当免费劳动力给萧落雪传信。 “王爷,这是大姑娘给你的信,她请我代为传给你。”阮青青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正是萧落雪给她的。 “雪儿让你传信?” 雪儿?好酸! 阮青青忙点头,“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当个月老也挺美。” 觉悟这么高?宣靖王又在怀疑,这人真是阮青青? 他接过信,匆忙打开,看过一遍后,脸色又不好了。 阮青青见此,下意识先退后一步,“怎么了?” “她何时给你的信?”他冷声问。 “前几天……” “多久!”他厉喝一声。 “有半个月了吧。” “你是故意的!”宣靖王猛地起身,伸手要抓阮青青,可她见到情势不好,已经逃到了南边的窗子那里。 “我做错什么了?”阮青青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冬月初二,相见于明月桥,现在是什么时候?” 阮青青想了一下,今儿是冬月十七,也就是已经晚了半个月。可当时萧落雪给她信的时候,并没有说明什么时候给宣靖王,甚至她表现的也没有一丝急迫,况那个时候她胎儿刚稳,还不能走动,如何给她传信! 只是想通这些,阮青青便知道,她让萧落雪坑了。 “阮青青,你果然死性不改,本王再不想看到你!” 宣靖王愤恨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急匆匆跑出去了。 阮青青很生气,她不觉得自己蠢,却做了一件十足的蠢事。从正房出来,听蓉迎上台阶,扶着她往下走。 这时,秦深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进来,见到阮青青忙问:“夫人可知我家殿下急匆匆的去哪儿了?” “明月桥。” 虽然人已经不在那儿了,但也想看看她等他的地方吧! 不过萧落雪真的在那儿等过他吗? 见秦深要走,阮青青忙喊住了他:“你家王爷让你给本夫人二百两银子,做为诊费。” “二百两!”秦深想说,打劫都没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快点,本夫人是按点收费的。” 揣着二百两的银票,阮青青心满意足的出了王府。 第16章 暗杀和儿子 夜色已晚,街上行人消散,唯一顶青衣小轿走在其中。月清如水,突然杀出两个黑衣人。 长街上,听蓉扶着阮青青慌忙往前跑,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已经解决了两个轿夫,朝她们追了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报官啊!” 阮青青一边跑一边喊,眼见的前面有一家店铺还没关门,却在她们跑过去的时候,哐当关上了。 这时代的人太没有同情心了! 阮青青回头看,见一黑衣人飞身而至,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光。眼见到了跟前,阮青青吓得脚下一软,整个人栽到地上。 也亏得这么一下,那剑没有刺中她。 “夫人!”听蓉急忙扶起阮青青。 而这个时候,前有黑衣人,后边也有,把她们堵到了中间,无路可逃。 两个黑衣人同时提剑而来,阮青青见听蓉挡在了她身前,正惊惧间,一人旋身而至,先挡了其中一黑衣人的剑,又抱着阮青青旋身避开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击。 避开那两人后,来人放开阮青青,与那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绛色的锦袍,还有那股龙涎香,阮青青见宣靖王赤手空拳,招招都夹风带势,打得那两个黑衣人无还手之力。 正当她要松口气,夜色中又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 对付她自然不用了这么多人,估计他们是跟踪着宣靖王而来的。 以一敌二,宣靖王是游刃有余,可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人,他便分身乏术了。阮青青眼见又有两个黑衣人朝她杀了过来,心下已经有些绝望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一群人骑马疾驰而来。 领头之人看到这情形,拔剑而来,先解决了阮青青身边的两个黑衣人。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安生待着,出来找死啊!”领头回头喝了阮青青一句。 阮青青愣了一愣,再看眼前的人,脑子一过,便知这人是谁了。 她的继子! 永定侯夫人一胎生了四个,也因气血耗尽而亡。永定侯对夫人情深义重,自此再没有娶别的女人,亲自把四个孩子养大。 翊儿的出生,据闻是个意外,不过怎么个意外法,她就不清楚了。 也就是在永定侯病重的时候,老夫人舍不得儿子,非要让他娶了阮青青冲喜。阮青青不知道他答应没有,反正成亲当晚,她见到的是侯爷的尸体。 在她呆愣的时候,面前已经打成了一团。萧祈盛,也就是她三儿,不是一个人,身后带了顺天府的十几个捕头。 顺天府管辖京畿重地,能进入顺天府当捕头的,绝非泛泛之辈。 很快他们就占了上风,那些黑衣人见捞不到好处,急忙逃了。 一场乱子,总算平息了。 阮青青惊魂未定,见听蓉瘫坐在另一边,忙朝她跑了过去。 “听蓉,有没有受伤?” 听蓉摇头,“没……” 阮青青见她手臂上分明流着血,估计是吓坏了,都不知道疼。她挽起听蓉的袖子,见伤在上臂,伤口很长,但并不算深,眼下这么多人瞅着,她不敢用空间的东西,只能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给听蓉包扎。。 便是如此,萧祈盛也是惊得不行。 正常打开阮青青的方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她应该已经吓晕在地上了。居然还这么冷静的给丫鬟包扎伤口,而且手法还很熟练,一副‘我很专业’的样子。 “你很吃惊?”沈泽川问。 “那……那是我小娘?” “你问谁呢?” 萧祈盛知道这位好友自来瞧不上他小娘,忙嘿嘿干笑两声,“我问天问地问我自己。”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心想,这女人转变是真大,连儿子都认不准了。 给听蓉包扎好,阮青青起身,看向萧祈盛。这位少年长得英姿不凡,现在顺天府任经历一职,而顺天府尹正是萧家二爷。 原主对这位继子的了解很直观,鲁莽无脑的少年一个。 而萧祈盛很不喜阮青青,只是碍于礼教,不敢太放肆罢了。 再看宣靖王,脸依旧很臭,阮青青很想问他,真去了明月桥? 等了个寂寞吧!傻不傻! “大晚上的,你在街上乱晃什么?还有,你怎么就惹到那些黑衣人了?”萧祈盛火大的问。 阮青青抱肩,斜睨着萧祈盛,喝道:“儿见了娘,竟是连礼数都没有吗?” 永定侯府是簪缨世家,最终礼教和规矩,以下犯上,最是忌讳的。也因此,阮青青虽然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下面的小辈只敢心里鄙视,面上也要装的恭敬。 萧祈盛沉下一口气,“小娘安好!” 阮青青点了点头,“至于那些黑衣人,谁知道他们为何想要杀我,不如你问宣靖王。” “我问……”萧祈盛看向宣靖王,立马就明白了,“哦,我明白了,那些黑衣人要杀的是王爷,您倒霉正好赶上了!” “咳咳,大概吧!”阮青青厚脸皮道。 宣靖王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本来这事就没法解释,今日这些黑衣人要杀的是阮青青,但归根到底还是冲着他来的。 而且要杀他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法细查。 “小娘还没问你,大晚上的,你在街上乱晃什么?”阮青青问萧祈盛。 “孩儿刚从外地回来。” “原是这样。”阮青青又看向宣靖王,柔情一笑,“王爷,您刚才救了奴家的命,奴无以为报,只能……” “若知道是你,你以为本王还会出手?” 阮青青硬生生的把‘只能说一句谢谢’给咽了回去,故意恶心他道:“瞧您说的,咱俩不比旁人交情深啊!” “是啊,虽然咱俩是好友,不必客气,但我还是得给王爷说声谢谢。”萧祈盛说完这句话,他还凑到宣靖王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别老臭着脸,毕竟她是长辈,咱们是小辈,按辈分来说,你也当叫她一声‘小娘’呢!” 扑哧! 不好意思,阮青青听到了。 见宣靖王脸色越来越黑,萧祈盛忙道:“当然,您是王爷,当以尊卑论!” “哼!”宣靖王转身就走。 萧祈盛冲阮青青交代一句:“我让这些手下送您回府。” 慌忙说完这句,萧祈盛去追宣靖王了。 阮青青啧啧两声,看来萧祈盛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和自己的小娘有一腿!哎,这孩子也真不容易! 回到侯府,阮青青见一人从来凤阁走了出来,素衣长袍,身姿秀挺。 “咦,你不是喝酒去了?”刚在街上分开的时候,萧祈盛明明说要去陪宣靖王喝酒去的。 来人淡淡一笑,“小娘,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干冽如泉的声音,还有这副清风朗月的气质,她确实是认错人了。 “大公子?” 萧祁墨又笑,“小娘好眼力。” 绝对的讽刺! 第17章 我在你身后躲避风雨 阮青青觉得,她将会遇到穿越以来最大的难题,分不清自己的四个儿子!这才见了俩,就已经弄混了。 “孩儿刚从凛州外祖家回来,特来给小娘请安。”说着萧祁墨恭恭敬敬冲阮青青行了个礼。 “回来就好,一路劳累了吧?” 萧祁墨起身,没有接阮青青这话,而是道:“刚孩儿去给祖母请安时,才知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阮青青胆儿颤了一下,本能低下头,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 原主好像很怕这位大公子! “是……是发生了很多事。” 听得一声长叹,阮青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往日孩儿跟小娘说了很多道理,看来是白费口舌了。” “没没,听进去了。” “哦?” 这讨厌的本能,阮青青就是提不起气势来,“听进去……一点。” “小娘不怕死,倒也不用连累阖府上下百余口。” “我错了。” 萧祁墨一愣,倒没想到阮青青居然会认错,以往她总是无理搅三分的,再不行就撒泼上吊,最是让他头疼。 阮青青抬头,眼圈都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祁墨沉默半晌,叹息道:“知错就好,至于往后,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萧祁墨冲阮青青颔首,而后举步离开。 这位大公子是个读书人,正在准备科举,不但是个学霸,还是位温润如玉的美公子!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可惜,这是她儿子! 不能动歪心思,她可是立志要做好寡妇的!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女子有七宗罪,还有条条框框压着,不如做个寡妇,不靠男人只靠自己。 明月桥上,宣靖王仰头灌了一口酒。 她说:你若赴约,我知你心意,此生荣辱与共,生死相随。你若不来,想是我往日里自作多情了,从此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我的悲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夜静月圆,只是风吹得有点冷,萧祈盛裹紧披风,见宣靖王只顾喝酒,似乎心情不太好。 “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想杀本王的人太多了。” “我听说了,皇上封了梁王为太子。” 梁王是大皇子,朝中关于立长还是立贤一直争议不断,也就分成了梁王党和宣靖王党,不过他知道,他这位好兄弟其实并不想争那皇位。 宣靖王仰头喝干了坛中的酒,醉意却不浓,不足以忘记心中的烦忧。于是他夺过萧祈盛手中的酒,继续灌自己。 “你不知……”宣靖王突然指着萧祈盛,脸上布满怒气,其中还夹杂着迷惘。 “你喝多了。”萧祈盛想夺过宣靖王手里的酒坛,却被他躲开了。 “我对不起她!” “她?” “我曾与她誓言,待凯旋归来,定十里红妆娶她。” 萧祈盛这一下听明白了,“你说落雪啊,怎么对不起她了,你便不是太子也能娶她做王妃啊!” “你傻不傻!” “嘿,我怎么傻了,你才傻!” 宣靖王看着一向少根弦的兄弟,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小娘的错!” “关我小娘什么事,她是喜欢你,你不理她就是了,她能奈你何!” 宣靖王一愣,看来萧祈盛还不知道他和阮青青的事。 “落雪喜欢的是你的人,而非你是不是太子。这样吧,我帮你探一探她的心意,若她心里认定你了,你就上我家提亲去,这样行了吧?” 宣靖王看着那轮月,不知她那夜等他的时候,这月是不是也很圆。 “好。” 沈泽川回府,秦深看到他平安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追踪到那群黑衣人踪迹了?” “他们到一处便散开了,我们活捉了一个,不过他舌下有毒,已经含毒自尽。” “倒是干净利落。” 沈泽川神色阴沉,举步往东侧屋走去。这般训练有素,像是他二哥手下的暗卫,他曾借来用过。 他已经不跟他争抢什么了,他却还不肯放过他! 一颗心冰冷至极,突然看到他未完成的那幅画,在风雨中孤单前行的人,身后却多了一个小人,小人挺着肚子,似在他身后躲避风雨。 见自家王爷突然呆住了,秦深往那幅画看去,不由哎呀了一声:“定是阮氏画上去的,这画的是什么啊,缺胳膊少腿的小鬼?” 这根本没有画技可言,白瞎了他家王爷这么好一幅画。 沈泽川轻哼一声,“她倒是求生欲很强!” “啊?” “派我们的人暗中保护她。” “她?”秦深觉得有必要问清楚,“可是阮氏?” “不然呢?哪个女人还怀了本王的子嗣!” 是她就是她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秦深只敢在心里嘀咕。 翌日一早,阮青青本来打算赖床的,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没有理由早起,只是听蓉进来,说颜太医来了。 阮青青梳妆好以后,颜太医才进来。 每次瞧见颜期这张脸,阮青青总免不了一番感叹,这地儿是不是养人啊,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般英俊不凡。 “夫人?” “啊,怎怎么了?” 颜期淡淡一笑,“请夫人伸出手来。” 阮青青发现自己光顾着花痴了,竟然忘了伸手。 帕子盖到皓腕上,颜期指尖探触,不多一下收回。 “夫人腹中胎气稳定,不过也不可大意,注意多休息。” 阮青青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每次请完脉都要回宫给太后禀报吗?” “是。” 阮青青点头,至少有一人在乎这个孩子,也就是在乎她的命。经历了昨夜的事,她深刻体会到,在这个时代,她太渺小了。只有上位者看她在眼里,她才有可能平安生下这孩子,保住自己的命。 “夫人已经过了三个月怀孕初期,可以适量活动一下筋骨,切忌暴饮暴食,以免胎儿过大,到时难产。” “我这几日还真是挺有胃口的。” “七八分饱就好,可以多加一餐。” 阮青青想,这年轻太医还挺专业! “你在宫里也给娘娘们保胎吗?” “宫里有资历的太医很多,在下还不够格。” “资历老不代表医术就好,年轻也不代表不稳妥,我信你!” 颜期微微一愣,而后淡淡笑道:“谢夫人信重!” 说完,颜期收拾好药箱,颔首退了出去。 第18章 好兄弟和小娘 咕隆…… 阮青青觉得饿了,这两日她饿得很快,恨不得手里总有点吃食,随时能咬两口充饥。桌子上没其他,只有一盘西瓜子。 她抓了一把,乐呵呵的磕了起来。 这时萧祈盛来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踱着步子来了,一步比一步沉重。 “怎么了?”阮青青问。 “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我可是叫您小娘的人啊!”萧祈盛说着眼圈都红了。 咯嘣…… 阮青青吐出瓜子皮,“我对你做了什么?” 怎么有种渣男的即时感,这熊孩子! “我刚在就在外面,什么都听到了!”萧祈盛忍着泪大喊一声。 “哦。” “你怎么能这么平静?”萧祈盛忍无可忍,指着阮青青大喊:“什么保胎?什么胎儿三个月了?什么……孩子的爹是谁?” “你还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你应该知道啊!” “我……”萧祈盛差点气晕过去,“我爹都死了两年了,你却怀上了,快说,那个野男人是谁,老子要断了他子孙根!” “宣靖王!” “宣靖王?宣……你提他做什么?” 阮青青又磕了一个瓜子,仔细剥了皮,放到嘴里,闲闲道:“你当他是好兄弟,他当你是么?昨夜里都一起喝酒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告诉你,啧啧,友谊的小船啊!” “什么……什么意思?”萧祈盛觉得头顶飘来一朵乌云。 “我腹中孩儿的爹就是他啊!”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萧祈盛整个人凌乱了。 萧祁墨进院,见三弟痴傻了一般,从正房里走了出来。想来,他是知道那事了,于是上前,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说这件事对谁打击最大,那肯定是三弟了。 “大哥,你说那孩子出生了,这辈分是打宣靖王那儿算还是小娘这儿算,他叫我哥哥好还是叔叔好?” “不如你去问宣靖王,毕竟你俩有一样的困惑。” “他?”萧祈盛握紧拳头,“我是该找他算算账了!” 说着,萧祈盛怒气冲冲跑走了。 萧祁墨进屋,见阮青青正在磕瓜子,脸上带着笑,还挺欢乐。 “孩儿给小娘请安。” 阮青青忙敛了笑意,见到大公子那张温和的脸,她莫名就有点发憷,“好好,你读书够辛苦了,以后可以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 “不能免,这是萧家的家规。” “这样……” “萧家的家规,您背过了吗?” “背过……怎么可能。”那是一本册子,上万字呢! 萧祁墨叹了口气,“倒是孩儿疏忽了,小娘闲来爱惹事,便把这家规背下来吧,十日后,孩儿来检查。” “小娘不想背。”阮青青硬气道。 “若小娘如此不受教,那孩儿只能去祠堂请出父亲的灵位牌,安置在小娘屋里,让他老人家来督促您了。” 阮青青梗着脖子,“不就是你爹的灵牌位,我不怕!你……你还有什么招儿,尽管拿出来!” “孩儿没招儿了。” “哼!”就这点段位,还敢挑衅她! 萧祁墨眼睛眯了眯,“为了不让小娘再惹事,那孩儿只能把来凤阁的院门给封死,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您就在这四方高墙内安养晚年吧!” 安养晚年? 她才十八! 阮青青咬住下唇,她终于知道原主为何怕大公子了。 “我背!” “十日。” “好……” 杏雨端着汤品进来,正见大公子往外走,忙柔媚的行了个礼,“大公子多坐会儿吧,奴婢今早收了晨露,正好给您煮茶吃。” 萧祁墨睨了杏雨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杏雨痴怨的看着萧祁墨走远,回头见阮青青正趴在桌子上,一副精气神都散尽的样子。 “夫人,大公子每日读书很累的,您就别给他添乱了。” “呵,你是谁的丫鬟?” 杏雨撇撇嘴,把红漆托盘上的碗盅放到阮青青面前,“您用汤吧!” 阮青青拿开盖子,仍是参鸡汤,这几日她吃得都是。 捧着碗喝了一口,阮青青突然想到什么,搅了搅盅里得汤,“既然是参鸡汤,那人参呢?” 杏雨眼神慌了一下,忙道:“自然是滤掉了。” “原是这样。”阮青青没说什么,把那碗参鸡汤喝了。 等杏雨出去,阮青青唤来听月,交代了她几句。 萧祁墨从来凤阁出来,本想回去读书的,可身边的小厮告诉他,说三公子在二爷书房挨训呢!他沉思片刻,朝西院书房过去了。 进屋,萧祁墨先向萧二爷行了礼,再看三弟,正直挺挺的跪在屋子当间。 “墨儿,你快敲打一下这不开窍的东西,他昨夜里竟然带着顺天府的人救下宣靖王,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萧家是宣靖王的人!宣靖王现在什么境况,自身都难保,你这是要断送我们侯府的前程啊!” 萧二爷气得不轻,脸又黑又红的。 “不说私情,单说我们顺天府管辖京城的治安,还能看见行凶的当看不到啊!”萧祈盛不服气道。 “你还有理了!”萧二爷气得要拿鞭子,可鞭子拿到手里了,看着萧祈盛那倔样儿又舍不得打。他大哥溺爱孩子,这四个侄子便多由他来管教,尤其三儿很小就跟在他身边跑,比亲儿子都亲。 “二叔,听闻昨夜那伙人的目标是小娘。”萧祁墨道。 萧二爷想起那阮青青,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祸害!” “您想若是昨夜他们得手了,那我们该如何跟皇上和太后交代?退一步不说这些,他们要杀我们侯府的夫人时,可曾顾及我们侯府,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把侯府当回事?” “这……” “侄儿知道二爷是怕我们侯府沦为党争的牺牲品,可任人欺辱的侯府,真的能保住祖宗留下来的荣光吗?二叔,也该让那些人知道,我们永定侯府能屹立百年,绝不是好惹的。毕竟只有能者,才能入他们的眼,才能受重视。” “那你说怎么办?” “请圣命彻查昨夜此事。” “这不等于公开向那些人宣战!” “这案子查不清的,不过,有些人坐不住会向您示好。” 萧祁墨一席话,让萧二爷脑子一下子清亮了许多。确实自宴席发生那事后,他们侯府一直很被动,而且几番在朝堂上,被太子一党挤兑。 不过见三儿这般鲁莽,萧二爷决定要让他长点教训。 “往后,你就在京城巡街吧!” “啊,可我手头这案子……” “你不用负责了!” 见萧祈盛还要说,萧祁墨斜睨了他一眼。 第19章 不是吃亏的主儿 从书房出来,萧祈盛全身跟放了气似的,一点精神都没了。 “你不是要找宣靖王打一架?” 萧祈盛挑眉,“我以为大哥会阻止我。” “告诉宣靖王,卧薪尝胆终有反吴之日。” “大哥,您支持宣靖王?” “把我的话带到就是。” 萧祈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兴冲冲出去了。萧祁墨仰头望了一眼这天,永定侯府的爵位还在,待他年满十八便可袭位,到时他就是永定侯,掌管北疆数十万兵力。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走好脚下这一步。 阮青青用过早饭就出去了,去了萧落雪的轻衣阁。她给她刨了一个坑,害宣靖王误会她,虽然她不在意这些,但讨厌被人戏弄。 来到轻衣阁,丫鬟说萧落雪不在屋里。 阮青青径直往里走:“本夫人等她就是!” “夫人!”三四个小丫鬟上前拦她。 “今日若本夫人非要进屋喝口茶,你们还要动手不成?”阮青青睨着面前的几个丫鬟,阴冷道:“本夫人执意要发卖了你们几个,大姑娘也说不上话吧?” 一听这话,这几个小丫鬟不敢再拦了。 倒不是摄于她侯夫人的威势,而是她身怀龙嗣,可是连老夫人都不敢惹的。 “小娘来了,快里面请!”萧落雪笑吟吟走了出来。 “哟,大姑娘不是没在屋里?这猛地一露面,本夫人还当遇上鬼了呢!”阮青青哼笑道。 萧落雪仍是笑,“落雪身子不大舒服,怕把病气过给小娘。” “生病了?”阮青青叹了口气,“心虚之病吧?” 萧落雪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小娘,快请坐吧!” 阮青青进屋坐在了暖塌上,见条案上摆着绣架,上面绣的是龙凤呈祥的花样。这个时代的女子要自己给自己绣嫁妆,早的从七八岁开始,晚的十来岁也要插手了。越是世家女子,越是注重这些,嫁妆都要亲力亲为。 见阮青青在看绣架,萧落雪忙拿开了。 龙凤呈祥,只有皇家娶亲才能用,这萧落雪野心倒是不小。 “你那封信,我帮你带到了。” “劳烦小娘了。”萧落雪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蠢人,不过面上却做伤心状,“那晚,他没来。” “自然没能去!” 萧落雪一愣,抬头看阮青青,“小娘什么意思?” “我是带去了,结果不甚掉水里,字迹都模糊了。对此,我深感抱歉呢,这样吧,大姑娘再写一封,我定亲自送到宣靖王手里,就在今日。” 萧落雪:“……” “大姑娘对宣靖王情深义重,本夫人很感动呢!” “还是算了……”萧落雪干干道。 “哟,再写一封信的事,这就算了?不是说好的情深义重,山盟海誓?”阮青青讥讽道。 “小娘何必这般羞辱人!”萧落雪用帕子抹泪,“您做了那等事,等于是硬生生拆散了我俩,便是情深还在,可教我情何以堪,沦为权京城的笑柄吗?” 阮青青起身,冷哼一声,“大姑娘对宣靖王之情,不过尔尔。” 如此,她也不必替原主抱歉了! 又过两日,听月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这日一早,阮青青起身梳洗装扮好,杏雨端着汤品进来了。 “今儿是什么汤?”她问。 杏雨把汤放到阮青青面前的桌子上,道了一句:“参鸡汤。” 阮青青搅动了一下,仍旧没有看到人参,轻呵一声:“这人参又滤到汤锅了?” 杏雨神色如常,道:“是。” 阮青青把勺子扔回碗盅里,看向杏雨,面色冷寒:“本夫人自认待你不薄,你却事事不尽心,甚至还要刁难主子,本夫人倒是想问你一句原因。” 杏雨眼珠转了转,“奴婢不知夫人什么意思。” 阮青青微微叹息一声,“本夫人不爱与人计较,这样吧,本夫人再最后问你一次,这是什么汤?” 杏雨迟疑了一下,仍旧道:“参……参鸡汤。” 阮青青盯着那杏雨,眼神透着冷意。 这时听月进来了,手中端着那煮参鸡汤的锅,“夫人,这锅里没有人参。” “听月,好一个死丫头,你敢背后阴我!”杏雨指着听月嚷道。 “放肆!” “夫人,那人参已经摘出来了!”杏雨仍旧狡辩道。 听蓉正好也回来了,拿着一包人参片,“夫人,这是从杏雨房中搜来的。” 人赃并获,杏雨再无可辩解。只是她自来瞧不起阮青青,又想着她娘在二夫人身边颇受重用,反而骨头更硬了。 “阮氏,你做了那么多厚颜无耻的事,算什么侯府夫人,我杏雨最是瞧不上你这样的人。我就是没有往锅里放人参,你要如何,可别忘了我娘是二夫人身边的人,便是责罚我,也轮不到你来!” 阮青青冷哼一声,“听蓉听月,你们把她拉出去,先掌嘴二十,而后二十大板,再送到二夫人那儿,告诉她本夫人的意思是发卖了这丫鬟。” “你们敢!放开我!二夫人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阮氏凭什么下命令!” 听蓉听月把杏雨押了出去,很快外面响起了啪啪的掌嘴声。 阮青青叹了口气,她知道今儿这事肯定还没完。 果然,临近晌午的时候,杏雨的娘陈嬷嬷带着几位府上的管事来了,扑腾都跪到了凤阁院中,为杏雨求情。 “夫人,若是真发卖了杏雨,等同于得罪了后院所有管事。”听蓉看了一眼外面担忧道。 “得罪她们怎么了,她们是仆,夫人是主,还能受她们苛待不成。”听月倒是一点不担心。 “恶狗咬人。”听蓉道。 阮青青知道听蓉的担心是对的,她现在势单力薄,本就受人拿捏,若是把这些管事都得罪了,少不了给她穿小鞋子。而且二夫人让这几个管事来求她,这不明摆着把她置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听蓉,你把那包人参片拿去煮了鸡汤,给外面跪着的人一人一碗。说这是杏雨偷的,本该给本夫人腹中皇嗣补养的,只要她们喝了面前的鸡汤,本夫人绝不再追究杏雨。” “夫人,岂不是便宜他们!”听月皱眉。 听蓉听懂了阮青青的意思,忙应着出去了。 第20章 公子真绝色 一个时辰后,听蓉进来,说鸡汤已经奉上,除了陈嬷嬷,其他几个管事已经走了。 “这是为何?”听月不解。 听蓉拍了听月额头一下,笑:“给皇嗣补养的人参汤,若是被她们喝了,往后但凡夫人有个不好,她们便难逃罪责。” 听月大悟,“所以夫人……” “这人参就是杏雨的罪证,让她们分食,便是为杏雨顶罪。她们都是被陈嬷嬷怂恿来的,谁真愿意拿命来担保杏雨。”阮青青道。 “只是那陈嬷嬷还在外面,不喝汤也不走人。” “本夫人倒要看看她能跪多久!” 事实上陈嬷嬷没有跪多久,午后便也离开了。之后听月打听到,二夫人做主把杏雨打发到了庄子上。 “娘,您这样做岂不是向阮青青服软了。”萧落雪道。 二夫人沉下一口气,“不然呢,这阮青青原是个没脑子的,如今倒会耍心计了,一碗人参汤把管事们都吓了回来。我若不肯惩罚杏雨,岂不让人怀疑杏雨做那事是我指使的!” 萧落雪刚领教过阮青青的本事,眼下也能理解母亲。 “先不管她了!”二夫人挥了挥手,“昨日我与安国公夫人小坐了一会儿,言语之间她代锦衣侯探了我们家的口风。” 萧落雪一听‘锦衣侯’,眉头染雪,哀怨布满这张秀美的脸,“可宣靖王……” “傻孩子!”二夫人拉过萧落雪的手,“他败了,已无翻身之日。他日太子登基,你觉得他能饶了宣靖王,到那时你要陪着他一起流放或者过囚犯一样的生活,甚至于赴死?” “我……愿意!” 二夫人重重的叹了两口气,“与你玩得好的几位世家贵女,论出身论才学论样貌,你样样不输她们,难道嫁人以后,便甘心仰她们鼻息,受她们轻慢?” 萧落雪不说话了,她是天之娇女,自然不甘心受人轻视。 “况,老夫人和你爹,又怎会同意你嫁给宣靖王。” 见女儿动摇了,二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劝道:“况那锦衣侯深得皇上信重,在朝中威望很高,你嫁给他,过两年请旨封个诰命夫人,日后荣光与俱,总不会差的。” “可那锦衣侯是个轻浮之人,外面不定养了多少外室。” “哪个男人不养外室,便是你爹……算了,不提这个。只要你是正室夫人,家里的权柄拿在手里,不管男人外面有多少女人,充耳不闻就是。” 萧落雪想着宣靖王,那般风姿卓绝的人物,住在她心里,如今要撇下,便如同割肉一般,如何舍得。可自宣靖王败了后,她便知道,不舍得也得舍,她萧落雪是站在树尖上的。 这几日,阮青青在苦背家训。 上学的时候,她是学霸,受了二十来年的应试教育,不就背一篇家训,虽然字数有点多,虽然还有点狗屁不通。 芝兰轩,后院书房。 阮青青加紧瞅了一遍家训,再抬头见大公子坐在暖塌的对面,手中拿着一本书,香炉里青烟袅袅。 公子只应画中来,水墨瞄眉,丹朱勾唇,又用玉粉敷面,画形最难画骨,天然一段风流。 “可准备好了?” 声如泉水叮咚,让人迷醉不已。 “小娘?” 阮青青晃了晃头,干笑一声,“好了。” 萧祁墨点头,把手中的书扣到了桌子上。 “呃,萧家家训,萧氏成阳公起于微末,时逢乱世,见乡民食不果腹,甚为悲痛……” 这一大段介绍萧家先祖成阳公的发迹史,虽然有点绕嘴,但阮青青背的很溜。直到下面讲到一百家训时,阮青青便有些磕巴了。 “女深居后宅,不得见外男,不得出家门,不得……” 萧祁墨抬头,淡淡问:“不得什么?” 阮青青一脸娇媚看着萧祁墨,道:“不得谄媚男子。” 萧祁墨神色肃整,未受一丝影响。 阮青青撇撇嘴,继续往下背,“律己修身,读书治学……” 枯燥而冗长的一段,阮青青越背越没力气。 “萧家男儿,以报国死,不可苟且生。啧啧,我觉得这句说的不对。” 萧祁墨眉头微蹙,“这是老祖宗言。” “老祖宗又不是真知,说的都是对的?几千年天圆地方都被推翻了,耐不住赤裸裸的现实打脸啊!”阮青青靠着引枕,一副寻衅挑事的样子。 “如何不对?” “忠君报国,那也得看忠的是昏君还是明君,若是昏君,那叫助纣为虐。还有不可苟且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是苟且?古话还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苟且又如何,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真英雄!” 萧祁墨哼笑一声,“你倒是满嘴都是道理。” “我这人最讲理!” “可以了。” 阮青青眼睛一亮,“不用往下背了?” “如果你愿意,我不拦着。” “不不!”其实她就背过了上半段,下半段狗屁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她艰难的背了两天也没背下来,“大公子要准备来年秋闱,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阮青青忙下了暖塌,拍怕屁股就要走。 “小娘!” 阮青青顿住身子,心想果然没这么容易,“怎……怎么了?” “外面豺狼虎豹,小娘最好安分一些。” “我一定听话!”阮青青边应着就跑了。 萧祁墨抬头,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位子,陷入了沉思。 阮青青在芝兰轩门口碰上了萧祈盛,见他闷着头往前走,要是不喊他一声,非撞到她身上不行。 “三儿!” 萧祈盛抬头,看到阮青青,结果更愁了。 阮青青也就奇了,明明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你愁什么?” “愁什么?”萧祈盛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跟你说。” 阮青青眼珠转了转,道:“不就是宣靖王那点事。” “你知道?”萧祈盛一脸惊奇。 “我和他什么关系,能不知道?” “啊……”她和宣靖王之间的事虽然有点难说,但总算不上交情好吧? “哎,本来还想帮你,但算了!” 第21章 王爷是个痴情种 见阮青青要走,萧祈盛忙拦住了她,“我答应宣靖王探探大姑娘的心意,可昨儿个大哥说,萧家绝不会让大姑娘嫁给宣靖王,你说我该怎么回宣靖王?” 阮青青撇嘴,他还真是不死心! “要我说,这是别人的事,你有什么苦恼的。” “那我?” “我教你一个法子!” 当晚,夜幕落下来,阮青青和萧祈盛在后院小门汇合。 “要是让二叔或者大哥知道我带您出门,非抽我一顿鞭子不可!” “他们不会知道的!” 后院这小门紧挨着来凤阁,而且守门的人,她已经换成了冬至。她说要出门,冬至木着一张脸就给他们开了门,什么话都没问。 “真好用!”萧祈盛道。 阮青青拍了萧祈盛脑门一下,“他是我的人!” “果然没脑子!” “你!” 萧祈盛想,他为什么同意带阮青青去围观某对恋人幽会,大概她说的一句话触动了他。 “爱他一场,看他们有情人情意相通,我也就死心了。” 没错,他就是为了让她死心,省得以后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依旧是明月桥,阮青青背靠大树,歪头看了桥上一眼,见宣靖王果然来了。不由叹气一声,月下公子,俊美出尘,可惜今晚要伤心了。 她让萧祈盛跟萧落雪说:今晚戌时明月桥与君一见。 不管萧落雪答不答应,或者推辞什么,她让萧祈盛别听,说了这句就出来,而后去跟宣靖王回话。 萧落雪用一封信把她和宣靖王不能坦诚心意,结成连理的过错推给她,等事后她议亲,便不算负心在前,仍旧让宣靖王心里惦念着她,甚至觉得对不住她。 她如意算盘打得响,但她阮青青可不吃闷亏! 等戌时过去,沈泽川彻悟时,她会出现在他面前,道一句:“你错怪我了吧?补偿我吧,不如亲亲?” 咳咳,开玩笑! 她就是闲的发慌,想凑个热闹罢了! “包子来了!” 萧祈盛去前面包子店买了一屉包子,刚出炉的,还很烫手。阮青青拿出来一个,几口吃下,胃里暖和多了。 “戌时过了,怎么大姑娘还没来。”萧祈盛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说道。 “等着吧!”等到宣靖王心死。 这外面实在是冷,阮青青又最怕冷,四下看了看,旁边有一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的窗子正好对着明月桥。 “我们去那里等!” 萧祈盛看了一眼,道:“那是蓬莱楼!” “蓬莱楼怎么了?” “全京都最贵的客栈!” “哦。” 阮青青点头,加快脚步往那蓬莱楼去了。这客栈的确装修的金碧辉煌的,阮青青直接要了正对明月桥的那间客房。 “哦,对了,上几道点心。” 萧祈盛见阮青青这般气定神闲,想来一定是揣着银子,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临窗而坐,阮青青看着桥上的人,风更大了,吹得他衣带翻卷。他望着永定侯府的方向,不动如山,虽看不清,但她想他的面容是坚定的。 “真是个傻子!” 阮青青收回视线,往嘴里塞了一口芙蓉糕,“唔,真好吃!” 软糯香甜,一点也不腻人。她自怀孕后,嘴就变得特别叼,至今为止还没觉得哪样糕点合她的口味,平日里也就勉强填饱肚子罢了! “自然不错,这可是蓬莱楼的糕点!别说整个京都,便放之整个北楚都是赫赫有名的。” “唔唔。”她以后就吃这家的点心了! “下雪了。”萧祈盛看着窗外,风中夹着雪粒子,再看桥上的好友,不禁皱起了眉头。 阮青青见这雪越下越大,不由想起了沈泽川的那幅画,疾风骤雨中孤单前行的他……她画上了自己和孩子,不是要陪他一起前行,而是在他身后躲避风雨。 戌时过,亥时也过了,咚咚咚,三更声响。 外面,大雪洋洋洒洒,积了厚厚一层。那桥上之人,周身被雪覆盖了,阮青青想,他一定很冷吧! 萧祈盛再坐不住,急忙下了楼。 上了明月桥,萧祈盛叹了一口气,道:“回吧!” “你与她说了?”声很冷。 “说了。” “可是今夜?” “今夜。” 宣靖王跟着萧祈盛去了客栈,以为是空房间,结果进去见阮青青躺在床上,而且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在这儿?”宣靖王皱眉。 萧祈盛干笑一声,“小娘说,你们有情人凑成双了,她也就死心了。” 得,这下心是死不了了! 宣靖王神色更冷了,转身就要往外走,被萧祈盛给拦住了。 “外面风大雪大的,我陪你喝几杯闲酒!” 清早有些冷,阮青青瑟缩着身子睁开眼。 屋里杯盘狼藉,像是打过一架似的,而萧祈盛那厮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睡着大觉。 昨晚发生什么了? 阮青青起身,自有了身子,她困得就特别快,而且一旦睡着,雷打不动,估计夜里有人搬走她,她都不知道。 走到窗子前,她支开窗棂往外看,但见外面晨雾缭绕,而那明月桥上隐约有个人影。 不是吧! 阮青青急忙披上大氅,匆匆往外走去。天儿还早,街上没人,阮青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明月桥那儿去了。 雪还下着,洋洋洒洒的,入目都是白,天地一色。 明月桥有台阶,阮青青不敢踩,怕滑一跤。抬头看桥上,那人披着一层雪,仍旧一动不动的。她喊了一声,那人没有回应。 “莫不是冻成冰块了?” 想到这个可能,阮青青忙扶着栏杆,一步稳着一步踩上台阶。上了桥,心慌慌的来到沈泽川身前,见他直挺挺站着,竟是连风袍都没穿,只一件绛色单衣,眼睛是闭着的,脸上结了一层白霜。 “王爷?”她的声音有些颤。 没反应! 阮青青颤巍巍的伸出手,碰到他的脸,冰冷至极,再到鼻翼之下……探不到气息! “沈泽川!”阮青青使劲摇了一下,这人竟直挺挺的往后倒去,真如冰棒一般。 “你这个傻子!” 阮青青扑到地上,已经带了哭腔,“你怎么能……怎么能死!” 如果她不让萧祈盛跟萧落雪说昨夜见面,那他就不会在大雪中苦等一夜,最后冻死…… “我害了你!” 阮青青心也跟着凉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为情死,却要我和孩子给你陪葬!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她从未想过害谁,如今却背负了一条人命,她枉活这一世了! 第22章 脸皮真厚 沈泽川慢慢睁开眼,见阮青青趴在他身上,竟是哭得十分悲痛。长叹一口气,他没有想死,只是喝多了,愁绪满肠,出来吹吹冷风罢了。 只是难得有人还在乎他的生死! “一个大男人,碰到这么一点事,居然寻死,我瞧不起你!” 沈泽川动了动,想推开阮青青,结果被她用拳头哐哐打了几下。 “沈泽川!你等着!先别过奈何桥,等我……”老娘怎么也是一个死,便是死了也要抽你一顿,你这个祸害! 呵,死了都不肯放过本王! “闭嘴,真吵。” “你还嫌我吵?你……”阮青青一愣,“你你……你没死!” “哼!晦气!” 阮青青坐直身子,慌忙擦擦泪,干笑了两声,她刚才明明探不到气息了。现在想想,也许是刚才心太慌,而且手也冷,所以没有探到。 惊魂未定,阮青青看着沈泽川,软软的带着一丝央求,道:“王爷,别死。” 她想好好活着! 这世间多美好,她困在四方天地里,都没机会去领略一番呢! 沈泽川心像是被锤了一下,很软的一拳,却让他深受触动。 “扶本王起来。” “你自己起不来。” “你以为呢?” 大冷天,躺在雪地里,他心情很好吗? 阮青青想着他大概是身体太冰冷了,于是伸手拉了他,两手碰到的时候,脑中叮一声,又一分!阮青青心头一喜,又想着这积分太重要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应该多挣几分才是。 这样想着,她故意装成吃力的样子,手下一松,在宣靖王倒回去时,她也栽到了他怀里。 叮叮叮三声,哈哈!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阮青青抬头,看到那紧抿着,染着冷色的唇,激动的就要贴上去。 “阮青青!” 阮青青机灵了一下,再看宣靖王,怒气满面。 好在萧祈盛来了,和阮青青一起扶着宣靖王回了蓬莱楼,未上楼之来到帐台前。 “结账吧!”萧祈盛冲掌柜的道。 掌柜的拨弄了几下算盘,道:“一百零一两,抹了零头,一百两。” “一百两?”阮青青瞪眼睛,“你们这儿通货膨胀很厉害啊,不就住了一晚,居然要一百两。” 掌柜的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小娘,拿银子。”萧祈盛挑了下巴一下。 阮青青捂紧荷包,对于全身上下只有三百两银子的人来说,这是跟她讨命呢! “你们两个大男人,好意思让我一个小姑娘买账?” 小姑娘?萧祈盛替阮青青脸红了。 “挂账上。”沈泽川不耐道。 萧祈盛怕那掌柜看不清沈泽川的脸,“宣靖王殿下!” 掌柜一听是宣靖王,忙点头哈腰,道:“是是,不知殿下昨夜在楼里,未能尽心伺候,实在该死。” “还能刷脸啊,那掌柜的你可认清我了,往后来买点心,也挂宣靖王账上。”阮青青忙道。 这蓬莱楼的点心好吃,但太贵了,她吃不起啊!但她吃也是孩子吃,孩子爹出一份钱,太应该了! “这……” “你看宣靖王说什么了吗?” “没。” “那就是同意了。”阮青青点头道。 萧祈盛想捂脸,脸皮太厚了。 宣靖王难受的很,脑子嗡嗡的,一句话都不想说,软趴趴的往外走。 阮青青和萧祈盛一起把宣靖王送回了王府,等宣靖王身上暖过来,阮青青才发觉,他是发烧了。 冻了半宿,不生病才怪! 舍不得用积分,阮青青开了个药方子,让秦深去抓药。 萧祈盛见阮青青出去了,忙凑到宣靖王身边,小声问:“要不我回去问问落雪,或许有事耽搁了呢!” “不用。”宣靖王冷道。 萧祈盛想再安慰两句,结果阮青青在外面喊他。 雪已经停了,阮青青披着红色大氅站在院子当间,指着那梅花树上独开的那一朵。 “三儿,帮我摘下来!” 萧祈盛看到那一朵,整棵红梅树,只那一朵开了。他一个飞身,再落下,把一枝红梅递给阮青青。 阮青青接住,看着那朵凌寒盛开的红梅,红的娇艳,红的热烈,闻之还有冷香,让人看之十分心喜。她拿到屋里,给沈泽川看。 “好看吗?” 沈泽川轻哼一声,用干哑的声音道:“花固然好,只是可惜了。” 那满满的讽刺,阮青青不用问都知道他可惜什么,不就是拈花之人长得丑么!她却不在意,从多宝架上挑了一个白玉一般的花瓶,把那一枝红梅插进去,还挺配。 岭南的白玉瓷观音瓶,听说上万件都不一定出一件毫无瑕疵的,这一尊万两金起价,往往还是有价无市的。 “三儿,我们回吧!”她手中捧着白玉瓶道。 萧祈盛看着那白玉瓶,回头冲宣靖王干笑两声:“我小娘果然独具慧眼。” 沈泽川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 趁着清早,阮青青回了自己院里。 有冬至守门,果然是好用! 外面太冷了,阮青青缩在屋里不肯再出门。 这日阮青青和翊儿在暖塌上玩鲁班球,听蓉进来禀报,说是三夫人来了。 阮青青皱了皱眉,心想自己和她又不熟,她来做什么? 但人已经道屋前了,阮青青只得让听蓉把人请进来。 “这屋里还挺暖和,小娘子,近来可好?” 三妇人见进了屋,先冲阮青青点了个头。 “三夫人,快请坐!”阮青青指着暖塌另一边道。 三夫人颜氏看到翊儿,笑意敛了敛,“翊儿也在啊。” “婶娘好!”翊儿爬下暖塌,两手拱到胸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好孩子。” 阮青青拉着翊儿坐到自己身边,把鲁班球给他,让他先一个人玩。 “翊儿顽皮,小娘子还是小心些身子才是。” 阮青青笑笑,“翊儿挺乖的,再说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慌,他正好与我解闷。” “倒是我话多了。” “三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您的心意,我是知道的。” 颜氏拍了拍阮青青的手,见条案上放着两本医书,不免有些惊奇道:“小娘子也看医书?” “是啊。”阮青青不欲多说。 “康哥儿也爱钻研这些,只是身体不大好,我总拦着他,怕他累着了。” 阮青青点头,“六公子是心疾吧?” “正是。” “只能仔细将养着才行。” “可不呢!”三夫人说着叹了口气,“我身边就他一个,寒姐儿又在老家,若他有个什么,我可怎么活!” 说着,三夫人用帕子抹了抹泪。 第23章 本王很闲? 三姑娘萧落寒,自幼被送到老家,由族人照养。至于为何把三姑娘送到老家,原主不明原因,她就更不知道了。 “转眼啊,我家寒姐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是啊。”阮青青只应着没接话。 这时听蓉进来,送来了茶和点心。阮青青禁不住饿,拿起一块玉带糕,咬了一口,又腻又糙,实在无法下咽,便放到了一边。 吃过蓬莱楼的点心,再吃这些,简直觉得不是人吃的东西。 三夫人见阮青青不接话,只得尴尬着继续往下说:“前几日国公府宴请,我看到了小娘子的弟弟,真是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听说现在还是皇城司的副指挥呢!” 想到阮子玉,她脸忍不住发红,那晚在王府,她影后级的演技啊! “是呢。”她道。 “可议亲了?” 得,这一下阮青青知道三夫人今日来的目的了,想把她闺女萧落寒嫁给她弟弟阮子玉。 “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也不怕笑话,今日来这儿,便是想请小娘子牵根红线。” “这拉媒牵线的事,我还真没经验,只怕好事砸手里。” “不碍啊,只要小娘子来回传个口风就是。若你娘家有心,自会再找媒人。” “那……好吧。” 送走了三夫人,阮青青一时有些犯难。她是换了里子的,在侯府能应付过去,只因她与这些人都不是太熟。可回阮家,亲爹亲娘的,定要露馅。 用过午饭,阮青青见翊儿瞌睡了,便让奶娘把他抱走了。 午饭不合胃口,她吃得不多,没过一会儿就饿了。想起蓬莱楼的点心,馋的快要流口水了。孕妇就是这样,想吃一样东西,那挖心挖肺的,恨不得立马吃到嘴里。 她思量半晌,把冬至叫到了跟前。 “你去一趟宣靖王府。” 秦深丈二和尚一般进了后院,见他家王爷正在舞剑,那一招一式凌厉非常。昨天,王爷进宫,把西疆的军权交了出去,做为补偿,皇上封了王爷太尉的头衔。 太尉,掌管天下兵权。 听起来牛哄哄的,可北楚的军政和军令是分开的,也就是实权掌握在封疆大吏手中。太尉品秩高于封疆大吏,手中却没有实权。 赤裸裸的讽刺! 见宣靖王收了剑,秦深这才上前,犹豫了一下才道:“夫人派人来传信了。” 秦深口中的夫人,是阮青青,宣靖王怎么听着都有点别扭。 “她能有什么事?” “呃……” 宣靖王侧头,眉眼一冷,“说!” “夫人想吃蓬莱阁的点心,让王爷派人给送去。”秦深小声道。 这上门讨吃食的,他还真第一次见。 宣靖王怒极反笑,“本王这么闲吗?” “大概吧。” “什么?” “大概夫人觉得您很闲吧!”秦深忙改口。 领了个闲职,连朝都不用上,吃着丰厚的俸禄,有钱有闲如是也。 “夫人还说,不是她想吃,而是小世子。”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告诉蓬莱阁,遣他们的伙计送去。” “是。” 阮青青饿了两天后,终于吃到了蓬莱阁的点心,唔唔,好满足! 一口吃连吃了两盘,肚子才不闹饥荒了。 “蓬莱阁的伙计说了,往后夫人想吃,只管遣人给个信儿就是,他们会现做,做好立马送来。”听蓉道。 阮青青摸着肚子,满足的点了点头,“下次让他们送张菜单来。” 听蓉捂嘴笑,“是。” 听月在外面唤了一声,紧接着大公子萧祁墨和三公子萧祈盛进来了,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萧祈盛见桌上有点心,随手夹了一块塞嘴里,眉头立即挑了起来,“蓬莱阁的?” 阮青青笑,“你那张嘴还挺叼。” 萧祈盛凑到阮青青跟前,小声道:“真挂帐了?” “哦。” “你说你,好歹是侯府的夫人,怎么……怎么这么寒酸!” “那你给我银子!” 萧祈盛不说话了,自从他有俸禄后,家里就不给他例银了,可那点俸禄,吃酒都不够,所以他每个月都很穷。 “你们在说什么?”萧祁墨问。 “没什么!” “没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道。 萧祁墨撩开前襟,坐到椅子上,冷眸睨着二人,“明日,我要去寒山书院了。” 阮青青面上大喜,可触到萧祁墨的眼神,忙敛了笑意,难过道:“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去书院,小娘好舍得你。” 萧祈盛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大哥,弟弟也舍不得你。” 萧祁墨哼笑了一声,“倒也不用舍不得,寒山书院就在城郊,每半月我会回家一趟。” “这么近啊……”阮青青干笑一声。 “半个月啊……”萧祈盛也干笑。 萧祁墨沉下一口气,淡淡道:“胳膊腿脚长在你二人身上,我倒也束不住,只是闯了祸,最好别被我发现。” “不敢!” “绝不闯祸。” 萧祁墨点头,“至于宣靖王那里……”萧祁墨沉吟了一下,道:“能帮尽量帮吧!” 萧祁墨因要去寿安堂便先一步离开了,萧祈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阮青青闲扯。 “原来那日落雪病了,受了风寒,都起不来床,所以才没有赴约。” 阮青青轻呵一声,“你信?” “有什么不信的,她也没必要骗人吧!” “宣靖王怎么说?” 萧祈盛想起昨日告诉他这事时,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他什么都没说。” 阮青青懒得再管这事,不过她想睡会儿,偏萧祈盛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还脱了靴子,盘腿坐在暖塌上,天南海北的扯。 “你不用当值吗?” 萧祈盛叹了口气:“二叔让我巡街,上午一遭,下午一遭,我发现原来京都这般太平,别说偷盗伤人的案子了,连吵嘴的都没有。” “你先前去外地调查什么案子了?” “还不是礼部侍郎家的案子。” “什么案子?” “你不知道啊,这事闹的挺大的。” 阮青青撇嘴,“我就在这四方天地里,能知道什么。” 萧祈盛干笑一声,道:“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和昌伯府的公子订下好日子,三月前成亲前一日,一采花贼进了礼部侍郎家,摸进了那姑娘的屋子,坏了人家的清白。之后,昌伯府退亲,那侍郎家的姑娘上吊,只是没死成。” “这事啊,那姑娘真够可怜的。” 萧祈盛点头,“我便是追踪那采花贼去了。” “可抓到了?” “那贼人的行踪飘忽不定,哪那么好抓的。今儿上朝,那礼部侍郎参了二叔一本,说他办案不利,未能尽心抓贼人。” 第24章 平白给人垫脚 翌日,阮青青起床时,已经半晌午了。 “可是大公子来过?”她睡得迷糊,似乎听到听蓉进屋来禀报了。 听蓉笑,“可不是呢,奴婢进来唤了您一声,您连眼都睁不开。大公子在外间行了个礼,而后吩咐奴婢们照顾好夫人,便说去寒山书院了。” 阮青青点头,侯府就这点规矩好,尊长爱幼! 起身梳洗装扮好,阮青青肚子也饿了。 听蓉知她受不得饿,已经备好了粥,只是刚端进来,那边寿安堂来人了,说是老夫人有事唤她。阮青青匆匆吃了几口粥,而后带着听月去了。 老夫人不想见她,晨昏定省都免了,足可见其厌恶之深。 进了寿安堂,转去后堂西暖屋,阮青青见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坐在里面。老夫人坐在暖塌上,虽旁边有位子,可二位夫人都坐在下面的椅子上。 老夫人一脸肃整之色,见阮青青进来,只是斜眼睨了一下。 阮青青行了礼,见没人给她搬椅子,便径直坐到了老夫人身边。她是侯夫人,这位子也坐得。 “小娘子年纪不大,脸面不小。”二夫人捂嘴笑了笑,“尤其臀最大。” 二夫人知三夫人素日瞧不上阮青青,本以为她会附和她,结果神色淡淡,倒让她笑了个寂寞。 阮青青也笑,“坐暖塌就臀大了?那照二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岂不是……” 二夫人急忙辩解,“本夫人哪是那意思,小娘子少污蔑人!” “哟,那二夫人什么意思,不是在讲谁的臀最大?” “你!” “都闭嘴!”老夫人厉喝一声。 阮青青乖乖闭嘴,见条案上放着点心,正好肚子还饿,于是自顾自捻起一块核桃糕吃了起来。勉强入口,没蓬莱楼的好吃。 “昨日,老三媳妇跟我说,说你要给寒儿说亲,可是这么回事?”老夫人看向阮青青,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阮青青一愣,怎么变成她给三姑娘说亲了,明明是三夫人自己提出来的。 她看向三夫人,见她一脸感激的看着她。 “哦,是,也就提了一提。” 二夫人显然不知道这事,眼观鼻,鼻观心,暂时没有说话。 “你弟弟阮副指挥倒是个人才。” “是,不过我还没跟家里提。”阮青青道。 三夫人怕阮青青说得多,坏了她的事,忙接口道:“寒儿年纪也不小了,常年在老家,不与京城的人接触,难得阮家有这个意思,总是好的。” 怎么又成了阮家的意思?阮青青皱眉。 “哟,大姑娘和二姑娘还没定亲,你家寒儿急什么。”大夫人道。 三夫人不高兴道:“我是亲娘,能不急么!再说了,可以先定亲,等大姑娘和二姑娘成亲后,她再成亲就是,也不算抢大房二位姑娘的风头。” “本夫人可没说寒儿抢了两个姐姐的风头。”二夫人轻呵一声,凭的她一个庶子家的姑娘,怎可与大房的姑娘相提并论,更没有抢风头一说,因为不配。 三夫人看到二夫人眼中赤裸裸的鄙视,更加生气了,道:“当年,寒儿生下不久,你便找了个道人,说那孩子是个煞星,会影响侯府的昌运。为了侯府,我和三爷忍痛把孩子送回了老家,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你还不让她回家吗?” 说着,二夫人小声哭了起来,是真伤心。 “话是道士说的,孩子是你们夫妻送走的,黑锅却成了本夫人背,天下哪有这道理!”二夫人嚷道。 阮青青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三夫人原是要借提亲一事,让三姑娘回京。 “行了,当年送寒儿回老家,老身感念你们夫妻俩为侯府牺牲,如今再多说,反倒是老身的不是了。”老夫人冷声道。 三夫人脸色一僵,忙道:“儿媳不敢。” “至于这亲事,且交给阮氏来办吧!” “我?”阮青青抚摸着肚子,“倒是一桩喜事,只是我有心无力啊!” 老夫人瞄了阮青青一眼,“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还要推辞不成?” 根本不给她回拒的机会,老夫人推说乏了,就让她们都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三夫人一直跟阮青青赔好话。 “小娘子,还要你多费心了,只要阮家肯派媒人上门,老太太定会让人去老家接寒儿回京的。” 阮青青心中不快,嘴上便也不留情:“瞧三夫人说的,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三姑娘嫁不出去,上赶着结这门亲事呢!” 三夫人因要求阮青青,心里虽不高兴,面上还得赔着笑,“为娘的,不求什么,只求让那孩子回京。” “哟,这么说我阮家岂不是……”阮青青柳眉一条,捂嘴笑,“青天白日的,让人给肩膀上踩了一下,平白就成垫脚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三夫人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阮青青微微叹了口气:“三夫人,我能做的只是传个话而已。” 三夫人怕阮青青不尽心,心思转了转,道:“小娘子,借一步说话。” 阮青青回头看了听蓉一眼,她点头落后了几步。 “二夫人有意将大姑娘嫁给锦衣侯,小娘子可知道?” “这也不是敲锣打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而且萧落雪要嫁给谁,她有一点也不关心好不好。 阮青青裹紧了披风,这北风呼呼刮着,可真冷。 “那锦衣侯可是太子一党。”三夫人小声道。 阮青青笑,“那又如何?” “他日小娘子诞下宣靖王世子,咱侯府是亲太子还是亲宣靖王,二老爷只怕有自己的主意。但寒儿嫁进了阮家,三房必是小娘子的靠山。” 阮青青心想,这是邀请她同乘一条船啊! “三夫人留步吧,既受老夫人所托,本夫人自当尽力。” “小娘子是聪明人,本夫人就送您到这里了。” 阮青青未表明什么心思,径直走自己的。 “夫人,奴婢觉得,三夫人未必真看得上阮公子,不过是利用提亲这事,让老夫人同意把三姑娘接回京罢了。” 阮青青哼笑一声,连个小丫鬟都看得这般清楚呢,那三夫人真当所有人是傻子啊! “三姑娘这么多年没有回过京?” “没,送侯爷灵柩回老家的时候,外院几个护院去了,他们回来说见了三姑娘,都说是天仙一般风姿。” 道士一句话,要把刚生的女儿送走,她还是挺同情三夫人的。不过如果是她,万万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抚上肚子,到时这个孩子出生,她又如何左右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呢! 第25章 弟弟也好帅 回到来凤阁,阮青青正在为回阮家的事发愁,不想听月进来禀报,说是阮公子来了。 阮青青挑眉,这位亲弟弟来的可真是时候。不过想起那晚的事,她给自己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才挂上脸皮出去。 前厅冷,阮青青让听月把阮子玉带到了后堂。 从屋里出来,但见阮子玉站在屋子当间,一身墨色飞鹰曳撒,身姿挺立,两手背后。据原主的记忆,她和这个弟弟其实并不太熟。 原主出生那会儿,阮父因一首反诗受到牵连,全家流放北疆,阮子玉是在北疆出生的。后来不知何故,阮父得以官复原职。而那时,阮老太太身体虚弱,不适合长途跋涉,阮家父母便把女儿留下照顾老夫人,他们带着儿子回京了。 之后,他们像是忘了这个女儿,一直到十五岁的时候,老夫人去世,她也没等到父母来接她。又过了一年多,为了促成与侯府的亲事,他们才想起了这个女儿,并把她接回京。 阮家一共三个子女,除了她和阮子玉,还有一个妹妹。 “坐吧。” 阮青青绕过阮子玉坐到主位上,抬头见阮子玉给她行了个礼。 “自家姐弟何必这般客气。” 阮子玉眸中晦暗不明,“子玉是皇城司副指挥,特来问夫人几句话。” “原是公事。” “那晚……”提起那晚,阮子玉先脸红了,微微有些不自在。 “咳咳,既是公事,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夫人是何时见到的宣靖王?” 阮青青想了想,道:“子时过了不久吧。” “那宣靖王身上可有伤?” “伤?”阮青青捂嘴笑了笑,“在床上跟豺狼虎豹一般,怎么可能有伤。” 阮子玉沉默了一会儿,道:“夫人,确定?”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那晚他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到。只是,这案子都过这么久了,你们还在查?” “近日,户部清理因大火塌陷的屋子时,发现了一具尸体。” 阮青青一下子握紧拳头,“乃是被烧死的?” “是。” 她呼出一口气,“何人?” “还没确定身份。” “这样,既然出了人命案,确实要重新细查。” “今日本官一人来,便是顾念着夫人的闺誉,若夫人没有说实话,他日来的可就是皇城司的人了。” “哎哟,左一句夫人,右一句皇城司的,你这是跟亲姐姐说话的态度?”阮青青不满道。 阮子玉叹了一声,看向阮青青,不由又叹了一声,有些失望道:“如今朝堂之上,风云涌动,处处都是杀机,你怎么能牵扯进这漩涡中!” “你说是漩涡,可若我甘之若饴呢?” “你!” “行了,别说这些了。今儿你正好来了,姐姐有事跟你说。” 阮青青冲听蓉使了个眼色,听蓉忙倒了一杯茶,请阮子玉在椅子上坐下。 “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可给你议亲了?” 阮子玉皱眉,大概没想到阮青青会关心他的亲事,他和这位大姐其实不熟,她回京一个月后就嫁进了侯府,自此在阮家便似乎没这个人似的,谁都没提过一句。 直到她做了那等蠢事后,她娘倒是常提她了,只都是骂她的。 “那个惹祸精,当初就不该接她回京!” “自小就不讨人喜欢,我一看她那副德行,便就来气。” “哎哟,看看她做了什么事,这般厚颜无耻。外人只道我阮家教女无方,还以为这是我们家的门风呢,真是百口辩不回一个清白。” 阮子玉摇头,“还未。” “这样,侯府三夫人对你倒是颇为看好,只不知这三姑娘,你可有心?” “你要与我说亲?” 阮青青忙摇头,“受人之托而已,人家要我问,我便问一句,你若没心,倒也省了我的麻烦。” 这话是真话,只是少了一点人情味罢了。 “大姐顾好自己就是,不用为二弟操心了。” “那就是没心了?” “是。” 阮青青一拍手,“如此,我也算尽心了。” 姐弟俩实在没什么话说,阮子玉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翌日,阮青青起了个早,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说了这事。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原人家无心,你们自己个热闹什么?” 三夫人暗恨阮青青不尽心,又怕老夫人怪罪于她,便道:“没这一张巧嘴,小娘子何必与我提起这亲事,让大家心头都热了热。” 嘿,全成她的过错了。 阮青青冷笑,“三夫人,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一百个不明白了,难道最先提起这事的不是你?在老夫人跟前提起的不是你?一再陪着好话让我去娘家探口风的不是你?” “哟,这真成上赶着的买卖了!”二夫人讥笑道。 “行了,此事不许再提了。” 从寿安堂出来,三夫人狠狠瞪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气哼哼的走了,与昨日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阮青青倒也不生气,只是刚走两步,二夫人又喊住了她。 二大夫人这一脸笑,跟前两日的三夫人太像了,阮青青不由警觉起来。 “小娘子,令弟果真还未议亲?” “这……” “三房是庶,自然配不上阮副指挥,倒是我家霜儿……” “咳咳……”阮青青哎哟一声,捂着头,忙让听蓉扶住她,“这风太大了,吹得我头疼。二夫人,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说,我得回去睡会儿了。” 说完,阮青青急匆匆走了。 及至回了来凤阁,阮青青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 听蓉笑着给阮青青倒了一杯热茶,“皇城司直接听命于圣上,不受三省六部管辖,可上达天听,又能监察百官,手上的权柄很大。阮公子是副指挥,也是皇城司最年轻的指挥,前途不可限量呢!” “所以是香饽饽了?” 听蓉笑,“是。” “不过,你一个内宅小丫鬟,怎么知道这些事?” “奴婢和听月曾在四公子身边伺候,听闻了一些。” 阮青青仔细一想,原主对这位四公子也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甚至侯爷举丧,也未见这四公子露面。原主不关心这几个儿子,也没有多打听。 “四公子去哪儿了?”阮青青问。 “从戎。” 第26章 剜去血肉 提起四公子,听蓉有些难过。 听月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她们提起四公子,道:“侯爷极为宠爱几位公子,唯独对四公子严厉,小小年纪就被扔到京郊大营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吃了不少苦。后来侯爷身体越来越不好,四公子又是个执拗的,便独自一人去了北疆,说要从戎,之后再无消息。” 阮青青点头,原是这样。不过她数了一下,还差一个。 “那二公子呢?”原主对这位二公子也没什么印象。 “二公子啊。”听蓉无奈的笑了笑,“老夫人常说,二公子就是个混世魔王,揪着耳朵都不听劝的,咱们簪缨世家,他却非要做下九流的营生。” “什么营生?” “做商贾。” “营生没有贵贱,我倒觉得这位二公子是个有想法的。”阮青青道。 正说着话,她家三儿这个大闲人又晃进来了。 阮青青正好有事找他,便让听蓉听月先下去了。 “刚阮子玉来找我,说户部那场火烧死了一个人,皇城司又在调查这事,你去跟宣靖王通个信儿吧!” “户部失火与宣靖王有什么……”萧祈盛一下子开窍了,“他干的?” 阮青青叹了口气,“但愿那条人命跟他无关。” “这两日他不在府上。” “不在?”阮青青皱眉,“那他去哪儿了?” “包了一条画舫,带着秦月楼两位姑娘游河了。” 阮青青冷哼,“他倒是好兴致。” 又过两日,夜过子时,一人悄悄摸进了来凤阁。 阮青青听到动静,睁开眼见一黑影进了屋。正要喊人,那黑影冲她嘘了一声。 “小娘,是我!” 阮青青愣了一愣,“三儿,你半夜做什么鬼?” “小娘快起身,我带你去王府。” “做什么?” “他受伤了。” 二人悄摸从后院出去的,依旧是冬至守的门。没有轿子,阮青青被萧祈盛安置在了马背上,他坐在她身后,好在顾念着她的肚子,尽量放缓了马速。 在路上,阮青青才知道,宣靖王醉酒和一嫖客争花魁,大打出手,结果被对方捅了一刀。 “秦深来找的我,说眼下只有你能帮忙。” 萧祈盛知道的也不多,阮青青没有再多问。他们是从后门进的王府,秦深就等在那儿。 “皇城司的人在前门。”秦深一边引着阮青青往前走一边小声道,“夫人要赶在太医来之前,处理好伤口。” “既是请了太医,又为何唤我来?” 秦深深吸一口气,“您可知皇城司的人为何守在外面?” “为何?” “他们想知道,王爷胸口是否有旧伤。” 阮青青一愣,“你的意思是,一旦太医来,王爷曾受旧伤的事便会暴露。” 那么户部走水,案宗被毁,伤及人命,这些罪名,宣靖王都得背下。 “是。” 好在皇城司的人只在外面,阮青青忙进了里屋。让她意外的是,沈泽川立在窗子前,根本不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你……”阮青青挑眉,“你没事?” 沈泽川转身,冷冷一笑,“那二混子,看着膘肥体壮,手上却没什么力气。” 阮青青看向他胸口,确实有伤口,但应该很浅,因为血都没流多少。 “太医很快就来了。” “我知道。” 沈泽川脱下外裳,露出精壮的上身,而后躺到床上,指着自己胸口,“不要让太医看出这里有旧伤,本王相信你能办到。” 宣靖王极注重清誉,如今都能在自己最讨厌的人面前袒胸露背了,真是让人无奈心酸。 阮青青走到床上,看了一眼那伤口,伤口很短,没有覆盖住旧伤,而且旧伤已经痊愈结疤,若是不让人发现,只能把结疤的血肉给挖掉,弄得血肉模糊,许才能看不出来。 阮青青脸色难看,“王爷太信任我了,我只怕办不到……” “你必须办到!” “不……” “你可知被烧死在户部的人是谁?” “我不想知道!”阮青青摇头,她已经越陷越深了,所以什么都不想知道。 “九皇子!” “九……皇子……”阮青青猛地看向宣靖王,见他脸上露出悲痛之色来,忙问:“可是你……” “我确信,我放火之时,那里没有第二个人。”沈泽川看向阮青青一字一句道:“皇上一定会命人彻查此案,我嫌疑最大,一旦坐实罪名,定逃不过一死。阮青青,你和孩子真要给我陪葬吗?” 孩子…… 阮青青握紧拳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看向宣靖王,“我要用刀子拉开旧伤,剜掉结疤的血肉,这过程会很疼,我可以给你用麻药。” “不能用麻药!”宣靖王冷嗤一声,“本王没有你那精湛的演技,只有痛得真实,才不会被人发现破绽。” 提什么演技,阮青青瞪了宣靖王一眼。 她回头,见桌子上放着一把刀,应该是他备下的。她拿起那把刀,闭上眼睛沉静半刻,再睁开眼,面上再无半点迟疑。 她是医生,从来都是救人的,这次也一样。 这里便是手术台,她镇定的用刀子划开旧伤,感觉身下人颤动了一下,她握了握他的手,而后继续动刀。 她动手干净利索,很快去除旧伤的疤痕,弄得胸口血肉模糊,直到不能被人发现为止。 从头至尾,宣靖王一声不发。她抬头看他,见他也在看着她,眼里满是探究和疑惑,只是脸色惨白,额头一层细密的冷汗,瞧着有些可怜。 她想说什么,外面秦深在唤她,说太医到府门口。她急忙出去,躲到了后院。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太医离开后,阮青青才回了屋。经过这一番折腾,宣靖王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阮青青去空间药房拿了破伤风和吊瓶,见自己的积分随即清零,她是一边心痛一边又动起了歪心思。 给昏睡的宣靖王打了针,吊上液后,阮青青守在床前。她让秦深和萧祈盛守在外面,决不能进屋,言说怕他们偷师,理由很牵强,但好在他二人还是信任她的。 守了半夜,天快亮的时候,阮青青收了输液瓶。想到空间那清零的积分,她抿了抿唇,起身凑到宣靖王跟前,天人交战一番后,低头亲了一口。 没听到叮的一声。 她不甘心的又碰了一下,依旧没有动静。 你奶奶的! 第27章 她家二儿是财神 “小娘……” 阮青青身子一僵,钝钝回头,见萧祈盛和秦深就站在门口。一个臊的没脸见人,一个眦目咬牙满面怒气。 被捉奸了! “咳咳,你们觉得王爷清醒的时候,肯让我亲?” 二人齐摇头,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我只能趁着他昏睡的时候,这不挺合理的。” 合理你个鬼! “他现下没事了,估计不多久会醒过来,今晚,我再来给他换药。”阮青青摆正姿态,跟秦深交代了一句才离开。 “小娘,你就这么痴迷宣靖王?”路上,萧祈盛忍不住问。 “哦。”痴迷个头,她就想挣点积分保命。 “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娘,你也想开点吧!” 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又不图沈泽川娶她,他便是想娶,她还不肯嫁呢,做寡妇多好!美男随便欣赏,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趁着天未亮,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侯府。 睡了个懒觉,等阮青青醒来时,唤听蓉听月,她们却没在。自己梳洗了一番,起身出了院子,见院中一个人也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阮青青往外走去,见两个丫鬟从她院门前小跑而过,说什么真发了赏钱,什么足足十两银子这些。一听有银子,阮青青脚下不自觉的就跟了上去。 朗月轩,阮青青进去,见两边游廊上排着长长的队,前面一个小丫鬟进了厅堂,不多一会儿捧着一锭银子出来了,脸上带着喜色,也有几分娇羞。 一个接着一个,每个进去的人,都能捧十两银子出来。 阮青青心想,也不逢年过节,也不是哪位主子的生辰,侯府竟还有这样的福利,真不错! 很快到了她,阮青青进了屋,见厅堂里坐着一位穿月白缂金丝云纹锦袍的公子,束着金冠玉带,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带微微笑意。 见到她进门,还撩了一下两肩的墨发。 “咦,你不是去寒山书院读书了,这才几日就回家了。” 阮青青随口说了一句,见旁边桌子上堆着很多银子,一小厮正在发放。 “给我一锭。”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阮青青一眼,道:“你是哪个院的丫鬟?” “没长眼啊,不认识本夫人?” “夫人?”小厮回头去看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公子,这位……” 阮青青见萧祁墨起身走到她跟前,好奇的问:“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为何发放银子?” “自然是好日子。”来人打量着阮青青。 “大公子,你看凭咱俩的交情,一锭银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这样你给我百八十两的,小娘回头请你吃喝茶。”阮青青说完,又凑到来人身前,小声道:“这事好办,你做个假账就是。” “假账?” “多报点人数就有小娘的了。” 来人笑,再打量阮青青两眼,道:“不想,小娘竟是这般有趣的人。” 阮青青冲他挤了个眼,而后走到桌前,自己数银子,一十、二十、三十……哈哈、一百两。阮青青看着怀里银光闪闪的一堆儿,乐得开始跺脚。 “公子,这……” 来人笑着摇头,“给她就是。” “大公子,小娘这钱也不白要,攒着给你娶媳妇啊!”阮青青说了句好话,忙抱着银子颠颠跑了。今儿这大公子,居然知道变通了,不错不错! “公子,那人是谁啊?” “以后在府上叫二公子。” “是。”他是公子从外面带来的,自然眼里只有他这一位公子。 萧祈熵坐回去,心道:看来这次回来,也不会太无趣。 阮青青抱着银子回了来凤阁,听蓉听月迎了出来。 “夫人,您怎么抱着这么多银子?”听月问。 “领银子啊,你们没去?” 二人恍然,听蓉笑道:“府上的下人们都去了,可您是夫人……也去了?” “夫人也很穷!”阮青青抱着银子往屋里走,“不过,这侯府为何无缘无故发银子,总有个说法吧?” “二公子每次回来都给大家发银子。” 阮青青顿住身子,回头瞅着两个丫鬟,“二公子?” “是啊。” “朗月轩那个穿白袍的是二公子?” 听蓉笑,“自然是二公子,不然您以为是谁?” 阮青青晃了晃头,她是以白袍和黑袍分辨大公子和三公子的,如今又来了一个穿白袍的二公子,岂不是在为难她。 阮青青刚把银子藏好,让她傻傻分不清楚的人来了。 二公子盈盈上前,手中一把折扇,嘴角含笑,面带春风。阮青青这仔细一看,发现这二公子和大公子还是不一样的,二公子风流倜傥,给人一种轻浮散漫的感觉。 “小娘,安好。”二公子上前给阮青青行了个礼。 “二儿啊,许久不见,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快进里屋坐吧!”阮青青亲昵道。 二公子微微一愣,被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以长辈的姿态问候,这感觉还真挺别扭的。 进了屋,阮青青坐在暖塌上,指着另一边让二公子坐。 听月端着茶点上来了,见到二公子,不自觉露出喜色来。不止听月面带喜色,听蓉也是,连阮青青也是一式的。 见到财神爷,谁不喜笑颜开。 萧祈熵端起茶杯,细细品了品,“这茶,还好。” 这语调,明明在说茶不好。阮青青对茶没什么研究,解渴罢了。 “二儿啊,如今在哪儿高就啊?” “岭南。” “做什么?” “什么都做。” 阮青青抿了抿嘴,这不是废话。 萧祈熵笑,“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一听赚钱,阮青青眼睛就亮了,“二儿啊,果然有出息。” 萧祈熵又是一怔,出息这个词,似乎从来不跟他沾边。在长辈眼里,他不上进,不知所谓,简直就是侯府的另类。 今早归家,老夫人和二叔轮番训斥,让他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二儿啊,看你锦袍加身,这般富态逼人,是不是赚了很多钱?”阮青青凑过去小声问。 萧祈熵摇头,“倒没有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不怪她刨根问底,她得知道这二儿可不可靠,毕竟她就有三……不,四百两的身家。 “几万万两。” 阮青青瞪大眼睛,突然觉得她家二儿金光闪闪的。 “二儿,你带小娘一起做生意好不好?” 萧祈熵挑眉,“您要做生意?” “是啊,有何不妥?” “你是侯夫人。” “你还是二公子呢!” 第28章 你不胖 萧祈熵看着阮青青,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士农工商,如今虽不分三六九等了,可商人仍为官家人不耻。” “三十六行,当官的是一行,商贾也是一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了,萧二爷也没你这气度,回来就给每个下人发银子。” “本公子可挨了好大一通训。” “用银子砸他,砸的他无话可说。” “有道理!” “如今哪门生意最赚钱?” 萧祈熵想了想,道:“海外有一种神仙膏,吸食可让人飘飘欲仙,内地很多人不惜重金想买,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神仙膏?”阮青青皱眉,“大烟?” 萧祈熵笑笑,没说什么。 “你沾手了?” “倒还没。” “切不能沾手那勾当,虽是赚钱,心中也当有一杆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必须衡量清楚。这种伤人利己的买卖,乃是黑心买卖,决不能做!”阮青青难得严肃道。 萧祈熵点头,“小娘说的没错。” 他举起茶杯,向阮青青敬了一杯。阮青青一愣,怎么突然就敬茶了,她也忙端起茶盅,灌了一肚子。 “本公子最近在做茶叶的生意,小娘有多少本钱可投入?” “呃……四百两?” “多少?” “四百两!” 萧祈熵但笑不语,而后起身,向阮青青行礼告辞了。 阮青青:“……” 她被嫌弃了吗? 很显然! 午后小憩,阮青青醒来后,肚子姑姑乱响,唤来听蓉。 “蓬莱楼的点心可送来了?” 听蓉知阮青青醒来就会饿,手上就拎着食盒,“刚送来不久,还是热的。” 阮青青一下来了精神,坐到暖塌上,让听蓉把点心摆上。 如意糕、梅花香饼、糖蒸酥酪还有一碗珍珠翡翠汤圆。每日午后送来,似乎已经成了惯例。 阮青青正吃得香甜,听月进来说颜太医来了。 “快请!” 很快,穿着太医素袍,英姿俊朗的年轻太医进来了。行了个礼后,抬头见那满桌子的甜食,不由皱了一下眉。 “颜太医,我最近胃口很好。”阮青青笑道。 “夫人不觉得自己最近长胖了许多?” 长胖?阮青青还真没注意,好像脸是圆润了一些,可哪个孕妇不长胖。 “夫人,您一天吃几顿?” “四、五……有时候夜里醒来,也要吃一点。”阮青青这一数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想吃什么,哪有几顿之说,嘴就不停。 “在下让您少食多餐,您是多吃了几顿,但每一顿都没少吃,这就不妥了。您这样补养,胎儿也跟着补养,到时生的时候,胎儿过大会造成难产。” 阮青青想,在古代女子生产是真真九死一生的事,若真遇到难产,大人和孩子的成活率是很低的。 颜期上前给阮青青把了脉,“夫人和胎儿的情况都还好。” “哦。” 见阮青青神色不太好,颜期道:“不要总吃甜食,多吃果蔬,鱼肉也好,总之不能吃太多。若是吃成了胖子,便是顺利诞下小世子,夫人也很难恢复先前的体态了。” 阮青青想着胖成球的自己,急忙摇头,“我一定少吃!” “也不能饿着,多吃些果蔬就好。” 颜期离开后,阮青青看着满桌子的点心,馋的口水直流,可还是咬咬牙,让听蓉给撤下去了。 夜半,萧祈盛如约而来,带着阮青青出了侯府,一路骑马吹着冷风到了宣靖王府。进正房,一股热气熏来,阮青青当下就觉得头有些昏沉。 阿嚏! 阮青青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绕过后堂进了西侧屋。又是一股子苦药味儿,阮青青有些犯恶心,勉强忍住了。 宣靖王躺在床上,阮青青上前,见他闭着眼,只是脸色非常不好。失了那么多血,脸色自然不好,需要补养一些时日才能缓过来。 “感觉怎么样?”阮青青问。 躺着的人没有说话,但阮青青知道他醒着。 撩开被子,查看伤口,那是太医给包扎的,血是已经止住了。只是这么深的伤口,肯定要并发炎症,阮青青想给他打一针消炎针,但她进了药房,才想起来积分已经为零。 回来,阮青青突然觉得头有些晕,身子一晃倒在了床上,正好压到了宣靖王怀里。 “唔……”宣靖王闷哼一声。 这一下,阮青青手肘杵到了宣靖王伤口上。 “你……”宣靖王见阮青青皱着眉头,一脸病容,哪有往日的神采,“你怎么了?” “我大概受了风寒吧……阿嚏……” 阮青青先看了宣靖王胸口的伤,还好没有崩开,她用下巴抵在他另一边胸口,有气无力道:“你抱抱我吧……” “哼!” 阮青青抱住宣靖王的腰,脸贴在他胸口上,感觉脑子叮了一声。目的达到,但她实在不想动。 宣靖王想推开阮青青,但胸口有伤动不了,又见阮青青没有其他过分的动作,这才容忍了下来。 阮青青缓了一会儿,进药房见居然有十分,看来多抱一会儿挺有用。她拿了消炎针,回来给宣靖王用上。 “让我躺一会儿吧?”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宣靖王。 “去那边罗汉床上。” “冷……” 阮青青躺到宣靖王身侧,觉得不舒服,拉过他的胳膊,枕了上去。反正都躺下了,不能不挣点积分,于是侧身搂住他的腰,这也是抱吧! “阮青青!” 沈泽川低头,见阮青青居然已经闭上了眼,而且很快就睡着了。因为给他治病,所以感染了风寒,出于道义,他不能推开她,宣靖王这般安慰自己。 沈泽川也闭上了眼睛,只是脑子里纷乱复杂,让他一时没有睡意。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意刚来,感觉怀里的人不安分的拱着,手也胡乱抓挠。 “好饿……” “什么?” “饿……我不能吃……我怕变成胖子……” 沈泽川拍了阮青青背一下,“别乱动了。” 阮青青抬头,满脸委屈,眼里都是泪,“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怀孕,总是饿总是饿,饿得肚子咕咕乱叫,还不能多吃!” 沈泽川心想,这真是饿急了。 “为什么不能多吃?” “吃多了,我会发胖,孩子也会,到时生他时会难产,要出人命的!”阮青青话里都是对宣靖王的埋怨。 沈泽川叹了口气,唤了一声秦深。 “属下在。”秦深在门口没有进来。 “让厨房弄些吃食来。” “啊,大晚上的……” “快去!” “是。” 阮青青吸了吸鼻子,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大概是因为生病了。 “你不胖。” 阮青青瞪大眼睛,“王爷说什么?” 沈泽川哼了一声,背过身子不搭理她了。 阮青青躺回去,突然扑哧笑了一声。 “又哭又笑的,疯女人!” 阮青青哼哼了几声,她笑是因为,这个冷面冷心的王爷居然安慰她了。虽然只三个字,可足以慰藉她深夜而来的辛苦。 第29章 三个儿子傻傻分不清 宣靖王府的下人们被宣靖王遣散了很多,厨房独剩下一老妪,秦深实在没舍得把人喊起来,于是自己动手煮了一碗面。 平生的厨艺都在这碗面里了,包含了他一个习武之人,久经沙场,立下过赫赫战功却要硬着头皮做面的心酸。 “难吃。”阮青青吃了一口真诚道。 秦深在心里咆哮:你够了啊! 面上只能木着脸淡淡道:“哦,能填饱肚子就行。” 阮青青大口又吃了一口:“好难吃。” 未免失态,秦深先出去了,等阮青青吃完再来收拾碗筷。 嘴上说着难吃,但还是吃完了那碗面,阮青青实在是饿极了。肚子里有了东西,她整个人才不觉得慌了,也有了神采。 “王爷。”阮青青凑过去,扯了扯宣靖王胳膊。 宣靖王不胜其扰,没好气道:“怎么了?” “秦月楼的花魁好看吗?” “比你好看。” “原来王爷总是拿别的女人跟我比。” 宣靖王:“……” 阮青青一脸娇羞,想往宣靖王怀里躺,却被他推开了。 “本王无大碍了,以后你可不用来了。” “你好绝情,好心狠,好不讲道理!”阮青青委屈的抹泪,只是她泪腺不发达,轻易哭不出来。 “呵,还装?” 阮青青哼了哼,“那我来回奔波两晚,再一次救下王爷的命,王爷不能没有表示吧?” “你妄想……” “六百两银子!” 宣靖王抿嘴,他以为阮青青会借此让他给她名分什么,毕竟她很爱他啊。 “虽然有点多,但我为此都受了风寒,况我还是个孕妇,这个价钱……”阮青青见宣靖王不说话,以为自己乱要价,把人给惹恼火了,“要不再商量一下?” 宣靖王闭眼,“出去!” “王爷,你不能白使人吧,咱俩是有点交情,可交情这东西,欠多了不好,还是银货两讫比较合适。” “让秦深给你。” “好嘞!” 阮青青起身,冲宣靖王告了个礼,然后乐颠颠出去了。 从屋里出来,阮青青又看到了门前的红梅树,让秦深去拿银子的同时,让萧祈盛又给她折了两支。 “你喜欢红梅?” “嗯,傲雪凌霜,我一向自比红梅。” “呵、呵、呵。” 得了银子,阮青青也不跟萧祈盛计较了,二人趁着天未大亮,从后门回了侯府。 因受风寒,阮青青安分了几日。孕妇不能吃药,只能多喝水熬过去。 这日,听月去蓬莱楼回来,跟阮青青说,宣靖王如今已经是京城人口中的笑话了。 “说他跟个嫖客为了一娼女打架,被那嫖客捅了一刀,还险些丢了性命,外面人还戏谑的给宣靖王封了‘天下第一风流公子’的称号。” 阮青青彼时正在发愁,听了这话,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夫人,您愁什么呢?”听月问。 听蓉在一旁笑:“夫人想吃蓬莱楼的点心,可吃了又怕发胖,正愁吃一盘还是两盘的。” 阮青青翻白眼,她是那种蠢人么!不过是听蓉问她,她随口答了一句。 “听月,你去朗月轩请二公子来。” “是!”一听去朗月轩,听月面上立刻带了喜色,二公子于他们来说就是财神爷,谁不想沾点财气。 不多一会儿,二公子来了,依旧一身白袍,让人十分错乱。 “小娘,安好。”二公子恭恭敬敬行了礼。 “快坐!”阮青青指着暖塌对面的位子,等二公子坐下,起身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烫,小心点喝。” 二公子细打量了阮青青一眼,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上好的铁观音,我让三儿从大公子那儿偷了一点。” 二公子轻呵一声,“哦?” 阮青青重重点头,“你可看出小娘的诚意来了?” “什么诚意?” 阮青青从条案下面拿出一千两,推到二公子面前:“虽然不多,但做生意这事,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是不是。这银子,你收下,能办多少事办多少事,便是亏了,小娘也绝不说什么。” “你要做生意?” “是,这世道唯有钱能傍身,嘿嘿,看二公子这般豪气,我已经立志做个女商贾,北楚第一女商!这个志向,你觉得如何?” “如何?”二公子转着手中的茶杯,“永定侯府出了一个混世魔王,还得出一个混世女魔头啊!” “啊?”这二儿今儿怎么有点奇怪。 不待阮青青想明白,听月回来了,“夫人,二公子来了!” “二……二公子?” 眼见门口进来一人,仍是一身白袍,面上带笑,俊美不凡。再看对面这位,阮青青晃了晃脑子,不行,眼有些晕。 “大哥,你也在。”萧祈熵恭敬的行了礼。 被误做二公子的大公子萧祁墨淡淡一笑,“小娘说想跟你一起做生意?” “她没本钱。” “刚拿出了一千两。” 萧祈熵摸了摸下巴,“倒是可以入个小股。” “可以吗?”阮青青大喜,但见大公子那脸色,忙收敛了喜色,“此事,二儿还是别再提了,小娘乃侯府夫人,当谨记萧家祖训安分守己。” “倒是本公子的错了?” 阮青青忙冲萧祈熵使了个眼色,而后笑眯眯把那银子给收了回去。 “大公子刚去寒山书院也没多久……” “半个月了。” “这么快啊!” 萧祁墨抬头睨着阮青青,“小娘近日在屋里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呃……”阮青青想了想,仔细再想想,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还有往宣靖王府跑,当然这话不能说,“哦,绣了点东西。” “可否让孩儿看看?” “看?”阮青青想扇自己的嘴巴,说什么刺绣,“都送人了。” “那就再绣一幅。” “再……再绣?” “下次归家,小娘给孩儿看就是。” “好……” 这时蓬莱楼送了点心来,萧祁盛闻着味儿来了。三兄弟坐在一起,作死的三儿也穿了白袍,阮青青来回看着,最后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芙蓉糕。 “大公子,尝一块这糕点。” “小娘,我是二儿啊。” “哎哟,瞧我,那三儿快吃吧。” “小娘,我是大公子。” 阮青青:“……” 第30章 论脸皮厚 萧祈盛往嘴里团了一块糕点,“小娘,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见吃得狼吞虎咽的,准时三儿没错了。 “你没事穿什么白袍?” “啊,我衣柜里就有黑的白的。” “以后把白衣服都扔了。” “哦。” “二儿啊?”阮青青来回瞅着另两张脸,见一人有了反应,这才盯住,“你那金冠呢?” “太招摇了。“ “不,以后戴着吧,太符合你的气质了。” 萧祈熵笑,“为了小娘这句话,孩儿往后一定好好戴着。” 最后,阮青青看向大公子,“小娘,一定乖乖听话,大公子放心去读书吧!” 把三人都打发走了,阮青青累得趴到了床上。 翌日,等大公子去了书院,阮青青才把二公子找来,把那一千两给了他。二公子颇为嫌弃的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他又要去外面了,先跟阮青青辞别了。 又过两日,听月从账房领了例钱,回来说阮家派媒婆来了。 阮青青皱眉,看来是三夫人跟阮家通了气,不管阮子玉态度如何,阮家有意促成这门亲事,所以请了媒婆。 “三夫人这回得意了。”听月道。 “她自得意她的,只要别来惹本夫人。” 哪知阮青青话音刚落,外面有丫鬟在喊:三夫人来了。 阮青青那表情,简直像吃了一坨屎,只是不等三夫人进来,她已经摆上了笑。 “哎哟,小娘,可是大喜事呢!” 三夫人乐颠颠的进来了,上前拉住阮青青的手,满面带笑:“往后啊,我们是妯娌更是亲家,亲上加亲了!” “阮家来提亲了?” “正是呢!” 阮青青忙拉着三夫人坐下,“自来亲事由父母做主,我那弟弟死活不愿意,偏就拧不过我爹娘呢!” 三夫人那笑差点没挂住,在阮青青嘴里,她家寒儿怎么就这么跌份儿,还男方死活不愿意。那要是最后成了,也是她闺女一厢情愿呗? “小娘子,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现在不是?” 三夫人拉过阮青青的手拍了拍,“坐一条船的,一条心的一家人。” 阮青青只是笑笑,未置一语。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老家接寒儿回来了,等她回府,我带她来拜见小娘子。” “倒也不必客气。” “应当的。” “三夫人,喝杯茶再走?”阮青青笑问,且看你有没有脸喝这杯茶。先时,她说亲事不成,三夫人当下翻脸,还往她身上泼脏水,如今要成了,又来讨好,她能笑得出来,她却懒得看她表演。 “自是要喝的!”三夫人笑道。 阮青青:“……” 好吧,低估这三夫人脸皮的厚度了。 “听月,快去弄一壶热茶来。” 三夫人跟她一顿东掰西扯,直到手里的茶见底,她这才正了正脸色,道:“小娘子可听说了二房的事?” “没,我深居来凤阁,很少出门。” “前些日子,二夫人不是和锦衣侯家老夫人来往频繁,其意味不言而喻,二人想促成儿女亲家。可今儿个一早,锦衣侯府传来消息,锦衣侯府正式遣了媒人,却不是来咱家,而是去了别的姑娘家,听说还是小门户的。” 阮青青倒是来了兴趣,“哦,这是为何?” “听说锦衣侯见过那姑娘,颇为中意,也不论门户,偏要娶回家。” “这样,原是有情人。” 三夫人讥笑两声,而后小声道:“今儿二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打了院里的两个丫鬟呢!” 阮青青最是瞧不上自己不痛快就拿下人出气的,不过当着三夫人的面,她也没说什么。 三夫人笑笑,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先时宣靖王得圣宠,只差一步就能封太子的,而他爱慕大姑娘,言说非她不娶。 那时二房多风光,人人巴结,那可是要出太子妃,甚至日后的皇后!她先前深居简出,皆因被大房压着,连喘口气都无力。 后来阮青青搅了局,天地变色,可是帮了他三房的大忙,如今终于看到翻身的希望了。 阮青青推说身子乏了,那三夫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二房,二夫人靠着引枕,觉得心里闷着一口气,如何都排解不出来。外面砰砰的打板声,还夹杂着小丫鬟的惨叫,听得她愈加心烦。 “娘,让他们停了吧。”萧落雪蹙着柳眉道。 “那两个贱蹄子在外面乱嚼舌根,弄得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与锦衣侯老夫人来往之事了,如今亲事不成,我们大房成了大笑话。”二夫人气道。 “行了,您要把她们打出好歹来,此事闹大,我还要不要脸了!” 二夫人一口气提起来,噎在喉咙里,憋得她喘都喘不上来,“都怪阮青青那贱人,若非她搅局,宣靖王顺利坐上太子之位,你就是太子妃,何必受这种气!” 提起阮青青,萧落雪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可宣靖王到底还是王爷……”萧落雪看向她娘。 二夫人叹了口气,“他是王爷不假,即便能坐稳,可阮青青肚子里那妖孽怎么办,有她和那孩子在,你就不可能嫁给宣靖王!” 不然,让外面怎么传,他侯府还要不要脸了,老夫人绝容不下这事。 萧落雪暗暗生恨,心想若阮青青死了就好了。 用晚饭的时候,翊儿来了,手中拿着一兔子灯。 “谁给你做的?”阮青青拉着翊儿坐到她身边。 “六哥哥。” 六公子?阮青青见过一次,之后便再没见过了。那位有心疾,这天一冷,自然不敢再出门。 听蓉送上碗筷,阮青青给翊儿盛了一碗鸡丝粥。可小家伙光顾着玩他的兔子灯,动也不动筷子。 阮青青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小家伙才张口吃了。 “娘,好看吗?” “好看。” 翊儿咯咯笑了起来,十分开心。 “六哥哥与你玩吗?” “嗯!”翊儿重重的点头,“六哥哥最好了,唔,除了娘,便是六哥哥最好了。” 小孩子话里不掺假,那就代表这六公子对翊儿是真的好。 阮青青喂翊儿吃了一碗,她自己才吃。 等她吃饱,翊儿偏要拉着她出去玩兔子灯。阮青青想着多走动走动也好,走到园子里,听蓉觉得风有些大,便回去给阮青青拿大氅了。 翊儿兴冲冲往前走,阮青青只好跟着他。 东拐西绕的,夜里又黑,阮青青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见前面有角楼,这才大致知道了方向。 “翊儿,外面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翊儿指着角落,喜道:“六哥哥!” 第31章 我乃神医的弟子 阮青青看过去,果然看到角楼对着他们这一面的露台上有一穿着白衣的人,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面容。 只是他坐在栏杆上,看着十分危险。 “六哥哥!”翊儿已经跑上了台阶。 阮青青只得急忙追上去,这角楼有三层,那六公子就在第三层上。等追上去,阮青青先一把拉住了翊儿,而后才朝那露台走去。 朝西边的门是开着的,阮青青能看到六公子的背影。 “六哥哥!”翊儿喊了一声。 六公子钝钝回头,看到她二人,脸上露出一种茫然之色,缓了缓才清醒,“别过来!” 阮青青见六公子做出了要跳下去的姿态,急忙拉着翊儿停了下来。借着月色,她看到六公子脸色黑而浮于白,口唇紫绀,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心脏病复发了! 大概是太痛苦又或者太绝望,所以想轻生。 阮青青深呼一口气,劝别人冷静,自己要先冷静下来,“外面的风景很美吗?” 她问了,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六公子说了一个字:美。 “我们能过去和你一同欣赏这月色吗?” “别……别过来……” 六公子一下子像是呼吸不上来,重重的喘了好几下,才勉强好一些。 “呵……从我这里……呼呼……你们只能看到……这天道是不公的……”六公子一边说一边笑,泪也掉了下来。 阮青青左右看了看,这角楼在南边也有门。她拉着翊儿,推开了南边的门出去了。露台是相通的,她朝六公子慢慢靠近。 “很高对不对?” 阮青青忙停下,往下望了一眼,“高,摔下去必定会死。” “那太好了。” “全身骨折,跟一堆肉泥似的。”阮青青说着先打了个冷颤,“据说收尸的都捡不起来,只能用铲子装袋子里。” 当然,她是吓唬他的,从这里摔下去,死是会死,但尸体是完整的。 “既然死了,又何必在乎这些。” “哟,既是要死,又何必特意打扮一遭,还穿上了华丽的衣服。” 六公子不说话了,只看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什么。 阮青青想了想,道:“从我这里看到的风景也很美,星汉灿烂下是万家灯火,天道从来没有公与不公,不过是人在无能之时才会问的,这一方天地,照亮了你,也照亮了我,没有什么不同。” “你自是能说出这番……呼呼……这番话……” “我?”阮青青抚着肚子,“我就在刀刃之下,你不知?” 六公子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太痛苦了……” “哎,我这人一般喜欢低调,不太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其实吧,我是神医的弟子,得他老人家真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阮青青道。 六公子试探性的问,“神医虚无峰?” “哦……哦,是啊。”阮青青硬着头皮点头,估计是这个时代的神医了,暂且借他名头一用吧! “您真是虚无峰的弟子?”六公子大吃一惊。 阮青青点头,“你与我说说你的症状吧。” 六公子属于是先天性心脏病,但又分很多情况,他说了自己一些症状,阮青青只能大略判断是主动脉瓣狭窄。 这种心脏病,尤其已经发展到他呼吸困难这一步了,药物治疗是无法治愈的。而且对药物的禁忌也很多,阮青青一时还真不敢大意的用药。 斟酌半晌,阮青青去空间药房拿了硝酸甘油和地高辛。匆忙间,她先拿了三日的药,只有药片,没有外包装。 “我实话与说你,这丹药可缓解你的痛苦,但并不能治愈你的心疾,但没关系,我不行还有我师父呢,只是……” “神医行踪不定,侯府已找他多年。”六公子失望道。 “你们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他可是我师父。” 说着阮青青上前,这次六公子没有防备她。把药放到六公子手心里,帮他合上手。 “小娘这人吧,一向靠得住,放心!” 说完,她不再劝六公子,而是拉着翊儿往下走。 命是他自己的,这次救下了,可能还有下次,还是要他自己能想通。 “娘,六哥哥……”翊儿红着眼睛看着阮青青,“你可以救救六哥哥吗?” 阮青青低头亲了亲翊儿的额头,“当然,娘可是天神下凡。” “哇!”翊儿满脸崇拜。 阮青青正得意,突然听得啪的一声,当下差点没软地上。急忙冲下楼梯,却见是一只靴子。 仰头,六公子已经从栏杆上下来了,正扒头往下看,虽看不清面容,但她想应该是尴尬的表情。 当晚,阮青青躺下后,去了药房,发现原有的十五分积分,现下还有十分。六公子的病,如果能够手术治疗是有可能治愈的。 她默念了几遍手术台,又念叨了几遍手术刀,空间什么都没出现。 得,也就一药房。 接下来几日,天一直都阴沉着,北风呼呼的吹。其间,六公子来过一趟,面上难掩惊奇之色,想来她给的药,确实减轻了他的痛苦。 阮青青又给他拿了半个月的,本来想豪气的给他一个月,结果发现自己积分不足。 “至于诊费什么的,小娘给你打个折吧,十两银子!” 吃了她的积分,不能不给诊费吧! 六公子离开后不久,幻香阁的丫鬟送来了十两银子。 阮青青捧着这锭银子,突然想到,她是可以凭自己的医术来挣钱的。只是治病开药,又要积分,必须从宣靖王那儿揩油。 这日临近晌午,终于天开云散,风也停了。 阮青青带着听月出门透气,走到园子时,突然晃到了一个人。阮青青急忙过去,果然是宣靖王,他正站在廊子上。 他来做什么? 鉴于二人有几分交情,阮青青正要过去问候,却见一抹倩影从背角处露了出来。 萧落雪! 他二人躲在那里,做什么不言而喻。 阮青青背身往另一边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有人就想当傻子,关她什么事。沿后院的内湖走,因走得急,不想差点撞上一人。 “哟,这不是小娘子。” 阮青青抬头,见对面站着一妇人,穿着嫣红的襦袄,浅蓝的花裙,挺胸扭腰,双手叉着,一副盛气的样子。 这妇人年纪怎么也有三十多了,脸上皱纹很明显,不过风韵犹存,尚有几分美艳。 “柳姨娘。”阮青青淡淡道。 第32章 落水 来人是萧二爷的妾室,萧落霜的亲娘。 “小娘子,今儿这天不错,我们去那边凉亭喝茶,可好?” “不了。”阮青青绕过她就走。 “诶诶!”柳姨娘急忙闪过身子挡住了阮青青,“小娘子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莫不是心虚了?” 阮青青皱眉,“心虚什么?” “你害我儿禁足三月,难道没点说法?” “你家落霜忤逆长辈,你做娘的不该赔个不是?” 柳姨娘没想到阮青青这般牙尖嘴利,与往日大不同,噎了一下才道:“既是长辈,便该有长辈的样子。” “既是长辈,教教小一辈规矩,姨娘还有话说?” “你!” 阮青青冷哼一声,“至于喝茶,我是主,你是仆,怎么同桌?” 柳姨娘气得咬牙切齿,指着阮青青大骂:“你不过是侯府娶来冲喜的玩意儿,算什么东西,竟还厚颜无耻的上了宣靖王的床,简直就是下贱的娼妇!” “柳姨娘,我们夫人是正经的侯夫人,你是姨娘,嘴巴放干净点!”听月气道。 “你一个小丫鬟,也敢教训我。你们去,把她的舌头拔了!”柳姨娘指挥着身后的两个婆子。 “放肆!”阮青青厉喝一声。 “你占了侯夫人的名分,我不与你计较,可这小丫鬟,老娘还动不了她。”说着,那柳姨娘招呼身后的人朝听月冲了过去。 阮青青自然要拦着,可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猛地推了阮青青一下,她一个不防跌进了湖里。 冰冷刺骨的水迅速把她淹没,阮青青使劲扑腾,可她不会游泳,只能趁头浮出水面是大喊:“救……救命!” “夫人!”听月一看阮青青掉下去了,当下就要往湖里跳,却被柳姨娘的人给拉住了,“你们做什么?救命……唔……” 听月瞪大眼睛,见柳姨娘满脸阴狠之色,心下大骇,她这是要溺死夫人。 “出什么事了?”萧落雪问, 她和宣靖王急匆匆而来,看到湖里的人,大惊道:“小娘!” “她是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柳姨娘插着手道。 “还不快救人!” “大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人能救么!”柳姨娘上去拉着萧落雪,而后又对宣靖王道:“王爷,只有这阮青青死了,一切才会回归正途,你和大姑娘才能在一起啊!” 宣靖王猛地瞪向柳姨娘,面色冷绝。 “这……难道您不想娶大姑娘?” 萧落雪摇头,满面悲切,“王爷,救人吧……” “大姑娘受了多少苦,您不能负她啊!” 岸上的人还在衡量,可阮青青已经只撑不住了,水太冷了,她实在扑腾不动。 “救……沈泽川……救我……” 扑腾! 宣靖王没有再犹豫,一头扎进水里。 来凤阁,已经换下湿衣服的宣靖王坐在主位上,脸色十分阴沉。老夫人和萧二爷在下面,脸上惊惧之色交加。 昨日朝堂上,皇上下旨让宣靖王领顺天府彻查户部走水一案,缉拿害死九皇子的凶手。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子党自危,宣靖王党吸了一口活气。 而今日宣靖王救了阮青青,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很多很多,他在乎阮青青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说是他还有夺嫡之心,但有一样是确定的,那就是宣靖王要保住阮青青的命。 萧落雪站在一旁,仍旧黯然抹泪。皇上复用宣靖王,她又看到了希望,所以特意等在父亲书房外面,见他出来,故意让他看到自己。 他果然追随而来,二人说了很多贴心话。 先前她故意挑起柳姨娘的怒火,激她找阮青青挑事,又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趁乱下手。而阮青青正好出门,倒是成全了她的算计。 而后阮青青落水,宣靖王碰上,只要他不救阮青青,由着她淹死。侯府对太后有话交代,毕竟是宣靖王要她死的,而她也能嫁给他。 计划很完美,唯一错漏的便是,宣靖王竟然救了阮青青。 “我小娘怎么了?人呢?”萧祈盛这时冲了进来。 “放肆,没看到王爷在这里。”萧二爷喝了萧祈盛一声。 萧祈盛和沈泽川什么关系,当下指着他问:“你把我小娘怎么样了?你黑不黑心啊,她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把她往湖里推啊?她要是有个不好,老子跟你拼命!” 宣靖王脸色更沉了,萧二爷忙上去踢了萧祈盛一脚,“你犯什么混,王爷是救了小娘子!” “啊?”萧祈盛挠了挠后脑勺,“那谁推的我小娘?” “她是自己不小心……” “放屁!” “你谁说放屁?” “我……”萧祈盛是随口溜出来的,见萧二爷脸子一沉,当下软了,“我又不是说您,说那撒谎之人呢,不过我小娘呢?” “哼,在里屋,颜太医正救治。” 这时颜太医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颜太医,我小娘怎么样了?”萧祈盛忙问。 颜太医摇了摇头,而后冲宣靖王行礼道:“王爷,夫人一直喊您的名字。” 一阵风过,宣靖王人已经进了里屋。 萧老夫人叹了口气,回头睨了萧落雪一眼,问:“你可看到了?” “孙女……” “你那颗心也该死了。” “祖母,孙女爱他啊!” “爱?呵。”一声讥笑,谁也别骗谁。 屋里,宣靖王看着躺在床上的阮青青,脸色苍白,神识不清,嘴巴张合:王……王爷……救……救我……孩子…… 宣靖王心中一酸,上前唤了阮青青一声:“本王在这里。” 阮青青睁开眼,看到宣靖王,急切道:“抱抱我……我冷……” 宣靖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扶起阮青青把她抱到了怀里。 叮一声,阮青青知道她有积分了。 “我看到……你犹豫了。” “嗯。”宣靖王没有狡辩。 阮青青苦笑,她竟以为他是在乎她和孩子的命的。 让宣靖王出去后,她去空间拿了保胎针和保胎药,先给自己打了一针,而后又吃了药。颜期进来,她请他给倒了一碗水。 “夫人动了胎气,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颜期道。 阮青青摇头,“保得住。” “夫人还是要想开一些。” “本夫人说保得住就是保得住,颜太医用药就是。” 阮青青仿佛成竹在胸,这份自信和沉稳仿佛也感染了颜期,他想了想道:“我开个保胎的方子,只是其中两味药十分稀缺。” “交给宣靖王。” 颜期点头,“在下知道了。” 他不是说希望这孩子活着,便是要利用他,也当尽份心意吧! 第33章 王爷的心意 后堂,颜期把药单给了宣靖王,着重指了其中两味药,“这两味药十分稀缺,能不能找到,但看夫人和小世子的造化了。” 宣靖王看了一眼,唤来秦深,“不惜任何代价,找到这两味药。” “是。” 一句‘不惜任何代价’,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宣靖王冷眸睨向萧二爷,“你打算怎么处置那柳姨娘?” 萧二爷沉思片刻道:“阮氏是我侯府的夫人,柳姨娘是下官的姨娘,这该是侯府内部的事,还请王爷交给下官来处理。” 见宣靖王脸色阴沉下来,萧落雪盈盈两步上前,凄婉道:“王爷,小娘和姨娘发生口角,两方都动了手,许是哪个下人失手推了小娘一下,姨娘万没有害人之心,还请王爷明察。” 看到萧落雪,以及她眼角还没干的泪痕,宣靖王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当是时,他二人在廊子上,她关心他身上的伤,诉说着自己这些日子来的思念。 她把一方丝帕给他,说是那天为绣这帕子,又急又着了风,病情才来势汹汹。那丝帕上绣的是龙凤呈祥的花样,无端却多出一朵红梅,乃是她太急,扎破了手留下的。 “萧二爷应该不会包庇害阮青青之人吧?”宣靖王问。 萧二爷心中一紧:“下官不敢。” “本王且信你这次。”宣靖王沉声道。 “是。”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萧祈盛已经溜进了里屋,见阮青青这般虚弱,心中是又气又有些心疼。无论如何,阮青青是他们大房的人,虽然以前挺讨人嫌的,但也容不得外人欺负。 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不讨厌她了。 “小娘?” 萧祈盛小声唤了一声,见阮青青睁开了眼,看到他竟流下泪来。 “三儿……” “小娘莫哭,你可看清谁推你的了,三儿饶不了她。” “那人背后推的……”她委屈道。 “总逃不过柳姨娘的主意!”萧祈盛哼哼一声,“惹了老子,她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阮青青心里十分感动,穿来这个地方,萧祈盛是第一个真心待她的。 “你若真想帮我出气,揍沈泽川那厮一顿!”阮青青气道。 “啊?”萧祈盛挠后脑勺,“为何揍他?” “哼!”两条人命在他面前,他居然还犹豫了!她不伤心,只是生气! 萧祈盛实在不解,于是道:“我还说要感谢宣靖王呢,他惯来最怕水,也跳下去救您了。” “他怕水?”阮青青撇嘴。 “真的!”见阮青青明显不信的样子,赶忙解释道:“他小时候和几位皇子玩,曾不慎跌入宫中御花园的内湖,险些溺死,自此后就怕水了。那件事后,他可是连浴桶都不敢下,更别说跳湖里了。” 阮青青怔了怔,没想到他犹豫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祈盛从里屋出来,见宣靖王依旧端坐在上位,下面的人也依旧立在厅堂里,只是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怪。 这时,萧落雪从门外进来,把一碗姜汤送到宣靖王面前。 宣靖王刚接住,“谢大姑娘。” “王爷快喝吧,别着了寒气。”萧落雪柔声道。 颜期说了,今晚是关键,能熬得过今晚,孩子就能保住。侯府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宣靖王估计要在这里守一夜。 他守着,他们自然也得奉陪,倒是给阮青青脸了。 “大姑娘回去休息吧。”宣靖王道。 “不了。”萧落雪点头,而后退下。 宣靖王正要喝一口,萧祈盛凑了过来,“我小娘找你。” 沈泽川当即放下姜汤,起身进了里屋。屋里,阮青青小声哭着,嘤嘤切切,跟细丝一般缠着人的心。他上前,却也不知该怎么劝。 “还是别哭了,再动了胎气……” “你只关心孩子!”阮青青气恼的看着他,眼泪仍不断线流着。 “对你身体也不好。”宣靖王只得道。 “我难受。”阮青青噘嘴。 “要不要把颜太医叫进来?” 阮青青摇头,“我想你陪着。” “……” “没人在乎我和孩子的生死,连你也不在乎,甚至恨不得我们死了才干净。” 沈泽川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此刻再三遭阮青青埋怨,他却没有火气,心里酸酸涩涩的,堵得人实在难受。 沉默片刻,沈泽川叹了口气,挨着阮青青躺了下来,让她躺进自己怀里。 叮一声。 阮青青稍稍心安了一些,虽是为了积分,可闻着沈泽川身上龙涎香的香气,心慢慢安定了下来,瞌睡也上来了。 “王爷。” “嗯?” “孩子会知道的,是爹爹救了娘和他。” 沈泽川身子僵住,再低头见阮青青已经睡着了。 颜期端着药进来时,见宣靖王背手站在窗子前,神色肃沉。 “王爷,这药……” “放下吧。” 颜期把药放到了桌子上,道:“侯府六公子送来了那两味珍贵的药材。” “本王知道了。” 颜期退到门口时,又道了一句:“药要趁热喝。” 沈泽川叹了口气,回身把药端到床前,而后唤阮青青醒来。 “唔,我难受。” “嗯,先吃了药再睡。” 阮青青猛地睁开眼,看到沈泽川,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宣靖王把引枕放到阮青青身后的床柱上,扶着她起来靠着,而后端来药,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舀了一勺放到她嘴边。 “喝吧。” 阮青青瞪大眼睛,他竟然喂她吃药! “不吃?” 看着神色冷沉的人,阮青青不敢太放肆,张口喝了那一勺。 “唔,好苦。” 宣靖王没理她,又舀了一勺,“趁热喝。” “我不想喝。” “你还是孩子吗?” 阮青青哼哼两声,“那你喝一口,敢说不苦,我就喝。” 沈泽川真喝了一口,神色不变,道:“不苦。” “哼!” “快喝!” 阮青青知道喝草药,一口气灌下去最好,这么一勺一勺的不苦才怪。她耍了性子,倒也不矫情了,接过那碗仰头灌了下去。 “我要糖。” 沈泽川回头看桌上没有,正要起身去外面唤他们拿来,不想阮青青突然勾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他一下。 “你!” 阮青青舔了舔嘴唇,痞笑道:“甜的。” 沈泽川一脸黑沉,这种时候还想着占他便宜,这个女人真是没救了。 第34章 孩子保住了 阮青青躺回去,见沈泽川一身怒气的离开了。她切了一声,来到空间药房,见自己有了二十积分。她拿来保胎用的药,打到输液瓶里,而后挂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输液架上,旁边也出现了一张床,她躺了上去,自己给自己输上液。 外面的人看她,只是看她睡着了,却不知她正在自己给自己治疗。 厅堂里,趁着宣靖王不在,萧老夫人问颜太医:“阮氏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住?” 颜期摇头,“在下不敢说什么,但老夫人想,这么冷的天,又是那么冰的水,寒气入体,平常人都受不住,旷论是身怀六甲之人,寒气必定也渡到了胎儿身上。” “那太医的意思是?” “尽人事听天命。” 萧老夫人身子晃了晃,萧二爷慌忙扶住,让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宣靖王呢?” 萧二爷看向萧祈盛,“问你呢,宣靖王去哪儿了?” 萧祈盛心想:我又不是跟屁虫,凭什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进宫了吧!” “哦?” “听说先皇后当年怀龙子时,险些保不住,后得神医虚无峰保胎神丹,才得以安然无恙。当时虚无峰留下两粒,一粒先皇后服用了,宫里应该还有一粒。” 萧二爷实在不敢相信,宣靖王竟然为了阮氏肚子里的孩子去进宫求皇上了。先不论皇上给不给,单是宣靖王这份心思,他们侯府往后万不敢轻慢了阮氏。 宫里,皇上裹着外裳进殿,见老四端正的跪着,上半身匍匐,额头顶着冰凉的地面。 “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也不让你老子睡好!” “还请父皇责罚!” 皇上冷哼一声,“什么事?” “请父皇赐药,保您的孙儿。” 皇上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那件荒唐事,怒从心生,“你还有脸提什么孙儿,朕怎么可能认那女人生的野……孩子!” “大哥身体不行,多半于房事上吃力。二哥倒是勤奋,一连生了三个小郡主,也许命中无子,谁说得准呢!至于三哥,他是出了力,但小郡主都没给您添一位。下面的弟弟们,您有生之年指望的上?” “你这混账!” “阮氏这一胎许是男孩儿呢!” 皇上闭上眼睛,“她出什么事了?” “危急关头。” “你不是挺讨厌那女人的?” 沈泽川默了一下,“本王讨厌她,并不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男孩儿,便是皇长孙,儿臣凭这孩子,许还能争一争呢!” 皇上哼了一声,“你倒是实诚。” “请父皇赐药!” “朕这只有一粒。” “够用了。” “你这臭小子,朕是舍不得!” 虽是舍不得,但沈泽川还是拿到了那粒神丹。 阮青青正输着液,赶紧嘴里被人塞了一粒药丸,那叫一个苦,她想吐出去,还被人给堵住了嘴巴。 沈泽川把神丹放进阮青青嘴里后,见她要吐,便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唇,见她苦的脸都扭曲了,却仍是醒不来。 “夫人情况不太好,希望这颗神丹有用。”颜期道。 “她会没事的。”沈泽川见过阮青青的本事,她能就别人也能救自己。 见沈泽川和阮青青一般的自信,颜期不由摇头,真不知这二人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看在他眼里,这二人倒是挺配的。 苦药吃了,某人意识不清的含住宣靖王的手指,当糖嗦了。 沈泽川忙收回手,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颜期笑笑,转身往外走去。 阮青青吃下了那颗神丹,不多一下便感觉整个人暖暖的,尤其小腹那一块,舒服的让她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这什么灵丹妙药,她能感受到,这颗药在发挥药效,而且药效很强。 虽然她打保胎针、吃药、输液,但自己心里其实也知道,这孩子不一定保得住。现代医学也有不能做到的,尤其是腹中的胎儿,实在太娇弱了。 输完液,阮青青睁开眼,侧头见宣靖王站在窗子前,背手而立,也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她唤了一声。 宣靖王转身,看阮青青醒了,抬步走了来。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阮青青点头,“你喂我吃了什么?” “保胎丹药而已。” 一句而已,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阮青青嘟嘴想要宣靖王抱抱,她这一番造,空间积分剩的不多了。 宣靖王眸光一冷,脸色当即也阴沉下来。 见此,阮青青脸耷拉下来,却也不敢再提什么要求了。把人惹火了,以后什么零星半点的油都揩不到。 “阮青青,只此一次。” “什么?” 宣靖王微微弯腰,冷冷的看着阮青青:“保护好你腹中的孩子,若他再有什么闪失,你休想活命。” 这是事实,一旦孩子有事,凭他也保不住阮青青。 阮青青抬头看着宣靖王,这次反而不退缩了,道:“我、做、不、到!” 宣靖王瞳孔一缩,“你!” “有这么多人想害他,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反正挣扎一番也是要死,那不如我现在就去死好了,我们娘俩也不给王爷添麻烦了!” 说着阮青青哭了起来,还起身要找白绫。 宣靖王只觉无奈,要是阮青青安分一些,也不会出这事,他不过是警告她罢了,结果她给他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好了!” “呜呜……” 宣靖王咬了咬牙,起身往外走。 颜期对等在外面的人说阮青青的情况稳定下来后,萧二爷先扶着萧老夫人回去了,萧祈盛还在外面,不过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沈泽川出了正房,见东方已经泛白。 “王爷。”秦深急匆匆走来,“九皇子的奶娘找到了。” “人在哪儿?” “顺天府大牢。” 沈泽川点头,大步往外走。出了来凤阁,正见萧落雪朝这边而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有一碗盅。 “属下在外面等您,”秦深见自家王爷停下了步子,有眼色的先一步走了。 萧落雪看到沈泽川,忙加快了脚步。不想走得太急,绊了一跤。 “小心!”沈泽川忙上前扶住她。 “啊,我的姜汤!”萧落雪惊呼一声,那一碗盅的姜汤已经洒了一半,脸上不由露出懊恼之色:“我前后热了五回,好不容易等王爷有空能喝了,可居然被我洒了。” 五回? 沈泽川又见萧落雪前额染霜,不由更加心疼,没再说什么,他端起那半碗姜汤喝了下来。 “这一夜,你没睡?”他问。 萧落雪摇了摇头,“王爷没睡,我怎么睡得着。” “回去休息吧。” “那王爷?” “本王有公事要处理。“ “小娘没事了吧?” 想起阮青青,沈泽川先叹了口气,“她没事,已经知道怎么气人了。” 萧落雪身子僵了一下,勉强笑道:“那就好。” “清早冷,回吧。” “好。” 看着沈泽川大步离开的背影,萧落雪暗暗咬牙,他从前不是最讨厌阮青青了,如今为了她进宫求丹药,甚至还守了她一夜,刚才提起时更是透着几分亲密。 他还是以前那个满心只有她的宣靖王吗 第35章 儿子们帮我出气 阮青青翌日才从颜期口中得知,原是沈泽川进宫求药了,她吃下的乃是神医留下的神丹。 “胎儿眼下无事,但夫人需卧床静养,少则三月。” “三月!” 颜期点头,“王爷一片心意,夫人万莫辜负才是。” “躺三个月的又不是他,他莫辜负我才是。” 颜期笑:“夫人说的是。” “颜太医,谢谢你。”阮青青真诚道。 “在下职责所在,夫人不用道谢。”说完,颜期退了出去。 接着听蓉进来了,原来昨晚出事后,来凤阁的下人们都被关到了外院的一屋子里。一旦保不住阮青青肚子里的孩子,那他们首当其冲要掉脑袋。 惊魂未定,听蓉与阮青青面面相视。 “本夫人没事了,你们也没事了。”阮青青见小丫头吓得不轻安慰她道。 听蓉拉住阮青青的手:“夫人,您没事就好。” “对了,听月呢?” 听蓉摇头,“我们没有跟她关在一起,我还想着,夫人身边总不能没人,也许留她在来凤阁伺候了。” 昨日,她落水,身边带的就是听月。 “你快去唤三公子来!” 萧祈盛就在外面睡大觉,揉着眼睛进来了,“怎么了?” “三儿,你快去救听月!” “啊?”大早晨的说什么胡话。 阮青青急道:“她可能看到谁推我了,未免宣靖王深查,萧二爷很可能处置了她。” 萧祈盛激灵了一下,忙应着往外跑去。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萧祈盛才回来,说没找到人。 “祖母和二叔那里都说没有看到,我又在府上找,这丫头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何都找不到。” 阮青青握紧拳头,这二房欺人太甚了! “不如我们找大哥回来?”萧祈盛问。 阮青青摇头,“这样吧,你去跟萧二爷说,这话是我说的。交出听月,这次的事我不追究,若交不出听月,我必定闹得侯府不得安宁!” 萧祈盛出去后,阮青青让听蓉扶着她起身。 “走,我们去院子里踢毽子。” “夫人,万万不可!”听蓉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 “别啰嗦了,再晚听月小命就没了。” 听蓉见阮青青起了身,只得慌忙扶住她。来到院里,阮青青嚷着让下面的人去找毽子。 很快这信儿就传到了老夫人那儿,她昨夜熬了一夜,好不容易躺到床上,睡得战战兢兢,猛地听到阮青青又在闹,心脏一下子就不好了。 “又是怎么回事?” 其嬷嬷小声在老夫人耳边说道:“二房拿了听月。” “哦?” “想来是那丫鬟看到谁在背后推小娘子了。” 老夫人恨恨一声:“谁都不让人省心,你去把老二叫来。” 萧祈盛把阮青青那句话传给萧二爷,萧二爷气得当下要抽他。 “二叔,讲不讲理啊,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您有本事去抽我小娘?” “你这个混账!” 萧祈盛急忙逃开,笑眯眯道:“这事吧,咱们自家解决就好,真要闹到宣靖王那里,您不也不好交代。” “滚!” 萧祈盛嘿嘿笑着走了,知道二叔不可能当下答应什么,但也绝不会伤听月的命,给他时间权衡就是。 当天晚一些时候,听月回到了来凤阁,虽受了一番惊吓,但到底没伤到哪里。 进了屋,听月扑腾跪到当间,冲躺在床上的阮青青磕了一个头,哭道:“听蓉与奴婢说了,夫人不惜自己的身体救了奴婢的命,奴婢何德何能得夫人信重,这辈子必尽心伺候。” “好听月,快起来,受惊了吧?”阮青青躺在床上,冲听月抬了抬手。 听月抹着眼泪起身:“牙婆子都到跟前了,说要把奴婢卖到西边的蛮族当娼妓,好在三公子赶了来,从后院柴房带走了奴婢。” “没事就好。”阮青青招手让听月近前,紧紧盯着她,小声问:“昨日,你可看到是谁推本夫人了?” 听月咬住下唇,随后点头。 “谁?” “大姑娘院里的丫鬟,叫绿荷。” 果然是她! 阮青青沉下一口气,她不惹她,她却一再挑衅,真当她好欺负了! 翌日,听蓉笑着进了屋,阮青青问她怎么了。 “三公子啊,也不知怎么吓得那柳姨娘,今早这么冷的天跳湖里了。” “啊?”阮青青还记得那水都多冷,不由道:“那人?” “三公子在岸边,看她泡的差不多了,才让小厮下去救上来。”听蓉想起那柳姨娘被捞起来时,去了半条命的样子就解气。 刚说到三儿,他乐呵呵的就进来了。 “小娘,哈哈。”因刚从外面进来,怕身上带的冷气过给阮青青,萧祈盛只扒头在门口,道:“我给您报仇了!” 阮青青心中一阵感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儿子们。 “那柳姨娘怎么肯跳湖?” “哼!她要不肯自己跳,我就把他扔下去,且看她以后在下人面前还有没有脸。” 萧祈盛还要当值,说了两句便急匆匆离开了。 听蓉服侍阮青青喝药,又道:“听说这副药里有两味药材极其珍贵,六公子把他珍藏的这两味药材都送到来凤阁了。” “六公子啊。”阮青青点了点头,倒不枉她用尽积分给他拿药了。 临近中午时,大公子还是回来了,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他先到来凤阁,一脸清冷之色,吓得阮青青都不敢说话。 “谁推的您?”他问。 阮青青又委屈又怕,用极小的声音,道:“大姑娘房里的人……不过,我已经答应萧二爷,不追究这事了。” “那是您答应了!” 萧祁墨眸色一冷,转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候,听月进来,说大姑娘在院子里跪着呢! “膝盖下什么都没垫,硬生生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听月啧啧道。 阮青青冷哼,她这是不能动,若是能动,一定给她浇一盆凉水。 “对了,大公子人呢?”她家大儿出手,果然有段数。 “已经回书院了,还没到休学的日子,说是逃了课出来的。”听蓉进来道。 阮青青想着大公子虽然总是冷着脸,原来这般爱护她,感动的都想哭了。 她这人就受不得气,这两日抓心挠肺的想报复大姑娘和柳姨娘,奈何动不了身,于是吃不好睡不好,好在她家大儿和三儿出手帮她顺了气。 第36章 你会杀了我 阮青青看不到萧落雪憋屈的样子,心里又痒痒,便让听蓉去问,问她跪什么。 听蓉去了,回来道:“大姑娘说她在还愿。” “什么东西?” “说那晚,她跟菩萨许愿,如果能保夫人和腹中胎儿平安,她就在这院里跪两个时辰,乃是跪谢菩萨的。” 阮青青呵了一声,她倒是会给自己找脸。 “你去跟大姑娘说,说本夫人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既然都跪了,那就再多跪一个时辰,求菩萨多多保佑。” 听蓉露出担心之色:“这么冷的天,会不会出事?” “本夫人还觉得便宜她了呢!” 寿安堂,其嬷嬷跟老夫人说大姑娘此刻正跪在来凤阁。 “这天寒地冻的,只怕会伤了大姑娘的身子。” 老夫人叹了口气,“跪着吧。” “老夫人,您不是最疼大姑娘,为何……” “疼她也要她知道好歹才行,这是侯府,将来继承爵位的是墨哥儿,她未免太不把大房放眼里了。” 她家墨哥儿是最沉得住气的,如今竟也出手了,缘是二房做的太过分了。 本来挺好的天儿,虽然冷,但露着大太阳。可临到中午的时候,天儿突然就阴了,接着北风呼呼的吹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就下起了雪。 阮青青觉得头昏沉沉的,总觉得这屋里太闷了,想出去喘口气。 听蓉瑟缩着从外面回来,对阮青青道:“二夫人来了。” 那二夫人在外面劝了一番萧落雪,见她不肯起来,便横冲冲进了正房,朝这屋里来了。 “小娘子,你别欺人太甚,落雪做错什么了,你让她这么冷的天跪你这儿!”说着这话,二夫人撩开布帘走了进来。 一股中药味儿,呛得二夫人忙捂住了鼻子。 阮青青笑:“二夫人快别这么说,大姑娘没做错什么,我也没让她在这儿跪,皆是她自愿的。说什么还愿的话,我是信了,难道二夫人不信大姑娘这番真心?” “你!”好一张巧嘴,堵得她都没话说了。二夫人咬了半天舌头才再开口道:“想来菩萨看到她的诚心了,今儿天这么冷,还是让她起来吧!” “哟,您不是菩萨,我也不是,谁知道她老人家看没看到。” 二夫人暗暗咬牙,这么多年,她一直掌管后院,她二房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呢! “哎哟,大姑娘晕倒了。” 外面有小丫鬟喊了一声,二夫人瞪了阮青青一眼,急忙往外跑。听月也出去了,不多一会儿回来,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阮青青问。 “宣靖王正好看到,把大姑娘抱走了。” 阮青青哼了一声,哪是他正好看到,而是萧落雪让他看到的! 哪知那二夫人去而复返,这次换上了一脸得意的样子。 “小娘子啊,您瞧,您便是怀了宣靖王的种又如何,他爱得始终是我家落雪,将来也是要娶我家落雪为妃的。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宣靖王救你便是在乎你,说白了他是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 “哼!等你生下这孩子,到时去母留子,你以为自己还有活路?往后,我家落雪心善,待你生的孩子好一点,若我家落雪记着今日之辱,必报复到那孩子身上!” 说完,那二夫人一脸盛气的走了。 听蓉见阮青青脸色不好,以为她生气了,忙安抚道:“夫人,这二夫人是故意气您的,这些话不可信。” 阮青青摇头,她说的虽然不好听,但似乎说中了事实。 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事实,偏她一直没看清楚。 阮青青抚上隆起的小腹,一旦生下这孩子,若是男孩儿,她留不下,必定要被送进王府。若是女孩儿呢,她做娘的能保住孩子的命吗? 突然,她怕了! “夫人,您别胡思乱想。”听蓉小声道。 “你先出去吧,让我静静。” 阮青青满脑子都想着二夫人的话,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梦里,她见到自己生下一个小女娃,刚抱住孩子,宫里突然来人了,从她怀里抢走孩子。孩子哭声嘹亮,撕心裂肺一般,领头之人见是女孩儿,竟猛地举起来摔到了地上。 哭声戛然而止! “不!” 阮青青猛地惊醒,眼中惊惧未退,又见宣靖王站在床前,正一脸冷绝的看着她。突然梦中那领头之人的脸就和他重合了,她甚至看到他摔死那孩子时,脸上的狠色。 “你……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阮青青别过眼,竟有些不敢看宣靖王。 那是梦!是梦! “你让落雪跪外面的?”宣靖王冷声问。 原是为萧落雪,怪不得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阮青青抬头看他,“她说的?” “她说是自愿的。” “那就是了。” “阮青青!”宣靖王眸光冷厉,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本王容你,你也当知道进退,不要逼本王……” “杀了我吗?”阮青青直直盯着宣靖王。 “你以为本王不敢?”宣靖王丹凤眼一眯。 手腕被他攥的生疼,阮青青恍惚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看着满眼杀气的宣靖王,道:“你要杀我,我能反抗吗?” 沈泽川眉头不自觉皱起,见阮青青眼神迷离,忙放开她的手,转而覆上额头,很烫。 “你发烧了。” “等我生下孩子,你就会杀了我。”阮青青眼神比沈泽川更冷。 “本王从未这样说过。” “你会。” 沈泽川叹了口气,她发烧了,而且烧糊涂了,他跟她解释什么。嘱咐了阮青青一句,他起身去外面,让秦深赶紧进宫请颜期来。 折腾了半宿,阮青青总算退烧了。 颜期从里屋出来,冲等在厅堂的宣靖王行了个礼。 “女子怀孕期间,情绪十分不稳,王爷当收敛脾气顺着才是。” “她说什么了?” 颜期又行了一礼,道:“夫人意识不清,一直呓语王爷会杀了她。” 沈泽川眉头皱紧,不由想到刚才阮青青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你会杀了我。 他见惯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见她这般,心惊之余莫名还有些心慌。一个‘杀’字,足以抵消二人之前所有可能的温情。 “她为何会突然发烧?” “王爷从宫中求来的那丸药,药效很强,夫人身子弱耐受不了而已,等药效过了,便可无药自愈。” 沈泽川点头,“你随本王来。” 他带着颜期去了轻衣阁,而后让小丫鬟带他进去,他自己没有进屋,甚至没有进正房,甚至还转身出了院子。 世家女子的闺誉很重要,落雪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不忍流言蜚语再伤她。 这时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在院门口找到他,恭敬行了个礼道:“我们姑娘让奴婢给您传句话,她会等着您,一直等着。” 说完这句,那小丫鬟急忙忙转身回去了。 沈泽川嘴角微微弯起,而后转身进了风雪中。只要她愿意等,他必定用十里红妆娶她。 第37章 大公子好帅 转眼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外面天更冷了,阮青青更是连屋都没有出过。好在胎儿情况稳定了,她可以起身在屋里走动走动,也能在暖塌上看会儿书什么。 这期间,一直是翊儿陪她,小家伙似乎懵懂知道了一些,没再要她抱,见她坐久了,还会主动离开,让她回床上休息。 三儿也经常来,不过近几日来的少了,好像是被什么案子绊住了。 宣靖王也来过一次,但她没见他。 那日二夫人一番话,还有那个梦,始终在心里,跟块石头似的沉着,有时想起来会觉得压得喘不过来气来。 她想为自己和孩子打算,可似乎自己进了死胡同,前面没有路,后面又有人堵着,随时想要他们的命。 以前她有些天真了,以为自己和宣靖王坐同一条船上,生死与共。但现在想清楚了,虽然坐同一条船上,他死,她必死,而他生,她却不一定能生。 正一腔愁思,听蓉引着一人进来了。 阮青青张口要喊‘大公子’,看到来人头顶的金冠,不由换上喜色:“二儿啊,你回来了!” 二公子萧祈熵上前,冲阮青青行了个礼。 “小娘近来可好?” “好,就是有点想你。”阮青青看着萧祈熵两眼放金光。 萧祈熵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推到阮青青面前。 “一千五百两?都是我的?” “本钱和盈利。” 阮青青大喜,“这贩茶的生意这般挣钱?” 萧祈熵只是笑,他投了十万两,一番运作自然能挣钱,她这一千两也就捎个手而已,许多成本都没算进去。 “那这一千五百两还给你,你次次捎带上小娘,可好?” “小娘可真会做生意。” 阮青青厚脸皮道:“主要是小娘信任你。” 她要多攒一些银子,等孩子出生了,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萧祈熵去了一趟岭南,便跟阮青青讲起了南方的风情,阮青青听得十分向往,恨不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还是算了。 “快年节了,不走了吧?” 萧祈熵这两年都没在家过年,长辈们看到他,生气就饱了,好好的日子还是不惹他们了。 “不了,我要去漠北一趟。” “去漠北做什么?” “贩皮子,什么貂绒氅、雪狐和墨狐斗篷,那地儿盛产这些。等我们到了漠北,买这些的商贾就少了,价格会降很多。我们囤货到第二年入冬再卖,至少可以翻个倍。” 这买卖主要是押钱,好在这几年他攒下不少。 好在萧祈熵不是马上就走,又过了两日,阮青青摆了一桌家宴,让三儿特意去书院叫了萧祁墨回来。躺了一个多月后,她难得也坐到了桌边。 “要不你还是躺回去吧!”萧祈盛有点担心。 阮青青摆手,“我没事了,真的?” 她举起茶杯,看着围桌而坐的四个儿子,三个英姿俊朗,一个圆润可爱,再加上肚子里这个,真像是一家人。 “儿子们,小娘敬你们了。” 一句‘儿子们’叫得三人激灵了一下,明明阮青青跟他们年纪差不多,虽然辈分儿在那儿,但怎么都觉得奇怪。 “您以茶代酒就好。”萧祁墨先举起了酒杯。 “您随意。”萧祈盛也端了起来。 “您恭喜发财。”萧祈熵也端了起来。 “您……”翊儿端起茶杯,想了想道:“希望娘越来越好看。” 阮青青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冒了出来,经过这次,她真的知道怕了,可同时她又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这几个儿子。 “大公子,明年一定高中。” “二儿,去外面要万事小心,挣不着钱没关系,人好好的就行。” “三儿,以后多长点脑子。还有我们家小五儿,娘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着娘。” 说着这些,阮青青仰头喝干这杯茶。不是酒,可这茶比酒更烈,害得阮青青眼泪啪啪往下落。 见阮青青如此,三个大的心里也有些发涩,自爹去后,大房就像散了。这几年他们三个各忙各的,竟没有坐下一起吃过饭,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贴心的话。 “还有四儿,不管他在哪儿,小娘希望他早点回家。”阮青青抹了一把泪又补了一句。 萧祁墨点头,再次举起酒杯,“希望四儿早日回家。” 一顿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阮青青顾着自己的身体,还真不敢坐太久。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发黑,身子晃了一下。 “小心。” 萧祁墨坐在阮青青边上,忙扶了她一把。 “谢……” 叮的一声! 阮青青瞪大眼睛,空间药房的积分竟然涨了一分! 见阮青青神色不对,萧祁墨微微蹙眉,“怎么了?” 萧祁墨话音刚落,见阮青青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又是叮的一分。 阮青青眼睛一亮,转身对着萧祈熵,一把握住他的手。 咦?没反应! 不死心的又握了一下,仍是没有反应。 阮青青又跑到萧祈盛那里,拉住他的握着,依旧没有反应。 对于阮青青这行为,三个大的都懵了。 “嘤嘤,你们都长大了,小娘很欣慰!”说着,阮青青用帕子捂住脸,急忙转身进了里屋。 进去后,阮青青乐得差点蹦高。不过转念又想,为何大公子可以,其他人不行呢? 虽然系统很任性,但至少她多了一个可选项。想着沈泽川那张冷脸,眼下她可以彻底跟他拜拜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四兄弟用过饭,翊儿困了,奶娘先带他回去了。剩下的三个,兴致来了,在院中比划剑。 大公子虽然是读书人,但功夫竟还不错,一招一式凌厉带风,干净而利落。月色如水,他一身白衣翻卷,灵动如仙,气势横扫千军。 一套剑法下来,突然听得有人拍手。 三人回头,见阮青青正趴在窗子上,眉眼闪着光,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大公子好厉害!好帅!好了不起!” 小迷妹一个! 萧祈盛见阮青青这般给面子,当下也耍了一套,自认在技艺上一点也不输他大哥。 可回头看阮青青,根本看都没看他,依旧盯着他大哥,那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 二公子笑,“大哥,您成功俘获了小娘的芳心。” 萧祁墨脸色一冷:“别胡说!” 萧祈熵忙改口:“是爱心!” “哼!” “爱子之心!” 萧祁墨不理萧祈熵,回头看阮青青,见她还瞅着他,而且见他看过来,竟然还双手托腮,一副沉迷之色。 第38章 血崩 阮青青满脑子都是积分,先前给六公子开药,换了银子,现在在她心中,积分就等于银子。她看大公子能不痴迷么,那是她的财神爷。 有大财神,还有二财神。 “二儿,外面冷,来屋里暖和会儿吧!”阮青青笑眯眯道。 萧祈熵一看阮青青那眼神儿又不对了,忙寻了个由头先走了。大公子冲阮青青点了个头,也快步来离开了。 “小娘,不如我陪你……” “你也回去睡吧!”说着,阮青青放下了窗子。 萧祈盛摸摸鼻子,同样是儿子,怎么待遇差这么多。 萧祈熵特意等了萧祁墨两步,兄弟俩并肩往回走。 “如今的小娘跟以前很不一样。”萧祈熵道。 “那以前的好还是现在的好?”萧祁墨问。 “自然是现在的。”虽然没有长辈样儿,但太欢乐了。 萧祁墨笑:“那就挺好。” 翌日,萧落雪来了。 阮青青靠在暖塌上,先睨了萧落雪一眼,而后笑道:“今儿天不错,大姑娘都肯露面了,我还以为有些人没脸见人呢!” 萧落雪脸沉了沉,而后叹气:“落雪的为人,小娘如何看待,落雪不在意,只旁人看得清便好。” “旁人?不就是沈泽川那瞎子!” 萧落雪点头,“他自是知我疼我,前些日子我受了风寒,他遣府上的人送来了两株百年以上的人参。” 萧落雪说着,指了指身后小丫鬟手中捧得锦盒,“我没舍得用,这不给小娘带来了。” “哟,百年人参啊,也不是什么稀罕的。”阮青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着实有些不舒服。 萧落雪捂嘴笑,“虽小娘这么说,还是留下吧,给您补养身子。好歹您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孩子,落雪也要尽一份心的。” “大姑娘尽什么心,你与他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倒也不用明说。” “是不能明说还是说不出口,呵,如何他是我孩子的爹,倒也不用你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来尽心!” 名不正言不顺! 萧落雪眸子一冷,“小娘还是安分一些吧,把孩子生下来,落雪也想清楚了,日后好好待他就是。” “不需要!” “怕由不得小娘你。” 萧落雪得意笑了笑,起身往外走去。 阮青青握紧拳头,她不会把孩子给任何人!谁都别妄想! 被萧落雪气着了,中午阮青青没吃多少,等到了晚上,刚坐到饭桌旁,萧祈盛匆匆来了。 “小娘,救命啊!” 阮青青皱眉,“救谁的命?” “白姑娘!” “哪个白姑娘?” “先前我不跟您说过,礼部侍郎和昌伯府结姻亲,本是大喜事,结果成亲前一日,礼部侍郎家的小姐被采花贼给毁了清白,您可还记得?” 阮青青点头,“然后你没抓到那采花贼,二爷还被参了一本。” “对!”萧祈盛忙点头,“那小姐也是倒霉,竟怀了身子,四个多月了,肚子大了才发觉。她也没敢跟家里说,让身边的丫鬟买了一包药,自己偷偷喝了。” 阮青青惊起,四个多月了,胎儿已经成形,这个时候用药物对女子身体危害很大。 “我们摸到了一些头绪,本是要去白家问案的,正好碰到这事。听说那白姑娘下面流血不止,胜都的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白家老夫人亲自进宫请了太医,都说没救了。” 事关人命,阮青青做为医生,自不能说其他的。当下披上大氅,跟着萧祈盛出去了。 因顾念她的身体,不敢骑马,便用了小轿。只是轿夫一路小跑,匆忙来了白府。 白府后院,阮青青进门就看到了宣靖王,直挺挺的站在廊子上,脸色肃沉。她看到他,他也看到了她。 阮青青想到自己可以从大公子那儿挣积分,便有些嚣张了,斜了宣靖王一眼,盛气凌人的进了里屋。 沈泽川眯了眯眼,自落水那事后,这女人对他态度大变。先前他去府上探望,竟还吃了闭门羹。哼,如此也好,省得惹他烦心。 进了前厅,一穿褐色寿字暗纹锦袄的老夫人从后堂出来,看到阮青青,不由一愣:“侯夫人,您这是……” 萧祈盛忙道:“我把小娘请来的,她是大夫,可以为白姑娘治病。” “您是大夫?”老夫人明显不信,轻呵了一声道:“侯夫人,别怪老婆子说话难听,我们是在没心情陪您胡闹。” 阮青青看着白老夫人,神色镇定,道:“让我去治,许白姑娘有一线生机,否则,白府还是料理后事吧!” “你!”白老夫人被阮青青一句‘料理后事’给刺激到了,稍稍犹豫了一下,她道:“侯夫人真会医术?” 萧祈盛凑近老夫人,小声道:“师承神医虚无峰!” 他是从翊儿口中听到的,准不准的不好说。 老夫人再看阮青青,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我治病,旁边不许有人。”阮青青道。 白老夫人冲身边嬷嬷道:“把屋里的人都叫出来。” 不多一会儿,两个丫鬟搀着一个妇人出来了,那妇人应该是白姑娘的亲娘,哭得嗓子哑了,身子也是软的,连神识都不太清楚了。 阮青青独自进了屋,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捂住鼻子走上前,见床上被褥都染红了,而上面的人脸色苍白,已是弥留之际。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先镇定下来,而后进了药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血浆,不用怀疑,肯定是白小姐的血型。 她先拿了一袋,一下子就掉了五个积分。 阮青青忙去看剩余,还有十分。奶奶的,这也太费积分了,难道就因为血浆贵? 管不了这么多,先给病人挂上了,而后检查下面,果然流血不止。这时候必须进行清宫手术。她去空间拿了纱布、扩张器、刮匙,还有消毒的药水。 先清洗好后消毒,而后扩张子宫颈,再把刮匙伸到子宫内,挂掉药物流产后的残余。刚做好这些,血浆袋已经见底了。 阮青青恨得咬牙,空间已经没有积分,要想再拿血浆,只能去挣积分。 看了一眼依旧生命垂危的病人,她气哼哼的跑了出去。所有人见她出来都起了身,偏她颠颠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廊子下。 “你跑什么?”宣靖王下意识迎了她两步。 阮青青气喘吁吁的,先瞪了宣靖王一眼,而后把人往角落了一拉,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踮脚亲了一口。 凉凉的,软软的,还有独属于他的那份气息! “阮青青!” “你想不想救人?” 阮青青睨着沈泽川,依旧还靠在他怀里。 “两者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亲两下,我把人给你救活。”他出现在这里,白姑娘的命定与他有干系。 沈泽川要往后退,阮青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突然就有些委屈:“二夫人说,等我生了孩子,你会杀了我。” “不会。” “孩子生了,你会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 “……” 阮青青眼泪落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沈泽川叹了口气,“对不起。” 第39章 不能生便死 阮青青抹了一把泪,道歉有屁用,不过趁着沈泽川不防备,她仰头又亲了一口。 “你!” 阮青青在沈泽川发火之前,忙放开了他,转身颠颠往回跑。 如此忙活了大半夜,白姑娘情况稳定下来,阮青青才松了一口气。把东西收进空间,阮青青扶着酸疼的腰出来了。 “侯夫人,如何?”老夫人一脸紧张之色。 “人救回来了。”阮青青长出一口气。 老夫人又惊又喜,先遣了身边的嬷嬷去看,那嬷嬷很快出来,冲老夫人点了点头。 “侯夫人,老身带全家人谢谢您了。” 白老夫人要冲阮青青行大礼,阮青青忙扶住了她。 “不用不用,不过我看病要诊金……” “咳咳!”萧祈盛忙冲阮青青挤眼。 阮青青笑:“不多,二百两银子。” 萧祈盛差点没喷血,趁火打劫呢! 老夫人却没说什么,忙道:“应当的,夫人身体不便,还不辞劳苦救了我孙女的命,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阮青青一看身子,不由懊悔,该穿上风袍遮掩住的。 白老夫人让身边的嬷嬷去账房取了一千两,不过阮青青只拿了二百两。 “本夫人是很有原则的,该拿多少就是多少。” 萧祈盛无语,她还有原则,这世上最没有原则的人就是她了。 从正房出来,宣靖王也一齐往外走。白姑娘还在昏迷中,之后几日也不宜情绪激动,所以他们暂时问不了案了。 咕噜噜…… 阮青青捂住肚子,好饿啊! “三儿,小娘饿了。” 萧祈盛挠头:“大半夜的,哪有卖吃食的,不如回家?” “太远了。”她熬不住。 “那前面就是宣靖王府。” “不去!” 宣靖王轻哼了一声,抬步往自家走,秦深忙追了上去:“王爷,您晚膳没用,现在肯定饿了,属下给您做面吧?” “好。” 宣靖王府后院,阮青青一脸嫌弃的往嘴里扒面条,上一次她就想着这辈子死都不会再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了,结果又吃上了,果然人不能说大话。 秦深看着自己亲手做的,糅合了他赤胆忠心的面进了阮青青嘴里,关键还一副嫌弃的样子,差点洒一腔热泪。 再看他家王爷锦衣玉冠,红梅树下,孤傲清绝,卓然不凡。 呲溜! 某人吸了一口面,“真难吃。” 秦深叹了口气,可惜这么好的王爷被阮青青污染了。 吃完面,阮青青这才发现她家三儿不见了。 “三公子说困了,想来找地方去睡觉了。”秦深道。 阮青青点头,指着面前这碗面,冲秦深道:“以后先炝锅再倒水,尤其多放几片牛肉,记得切薄一点。” “没有下次了。”秦深木着脸道。 “但愿吧!” 秦深咬牙,把他那碗面吃得汤都不剩的是谁! 阮青青成功堵死秦深后,起身走到宣靖王身旁。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也不知他是看红梅,还是在看更远的夜空。 “王爷,我们谈谈吧!” 沈泽川低头,难得见阮青青一本正经之色。 “谈什么?” “聘礼?” 沈泽川眸子一冷,却见阮青青笑了,如以往笑得那般,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总透着几分狡猾。 “我们之间能谈什么,无非是坦诚相待、合作共赢。” 书房里,沈泽川坐在书桌后,阮青青坐在书桌前,二人面对面,隔着一个桌面的距离。桌上一盏灯,烛火晃动,照的对面的人的脸忽明忽暗。 “上次落水之后,我想了很多。”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她也会用脑子想? “您必定不会娶我哪怕只是妾室,是吧?”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是。” “您想娶萧落雪?” “本王必定会娶她。” 阮青青点头,“我想保命,我也想我的孩子跟我在一起,请王爷给指条明路吧!”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她眼里没有埋怨,没有委屈,甚至很清冷,真的是商议的态度。 “本王可以保你和孩子的命,但孩子一旦出生,必须送进王府,而你……本王不会让你留在京都,甚至是北楚。” “你早就想好了。”阮青青冷笑。 “是。” “如果我不答应呢?”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眼中杀机尽露。 “你会杀了我?” “去母留子。” 果然,二夫人一点都没有说错! “若我生的是女孩呢?” “她是本王的孩子,女孩儿便是郡主。” 阮青青稍稍宽心,至少沈泽川还不丧心病狂。 “你我之间,既然是合作,风险共担,但成果却是王爷一个人的,这样不合适吧?”阮青青挑眉。 “你以为我们之间是合作的关系?”沈泽川眼睛一眯。 阮青青点头,“那我就没必要陪王爷玩这么一场了吧?” 见阮青青突然退后两步,沈泽川眉头一皱:“你要做什么?” 她手下露出一把刀,直抵住自己的胸口,神色坚定,眸子紧盯着对面的宣靖王:“我和孩子绝不分开,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 她在赌,赌沈泽川不会对他们太狠。 但万一赌输了,大不了就真刺一下,她再进药房治疗便是。当然,她会拿捏着力道,不会扎自己太深的。 她是孤儿,知道没有父母疼爱的滋味,甚至在萧落雪是主母的情况下,她不敢想这孩子会遭遇什么。 “你威胁本王?”沈泽川握紧拳头,但看阮青青一脸坚决的样子,生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心惊。这样的阮青青,确实让他有些无措。 “如果王爷看成是威胁,那就是了。我阮青青,在这个地方,太渺小太卑微了,只能以此方式,能生便生不能生便死,我不抱怨什么。” 沈泽川沉静片刻,突然道:“不可能!” 阮青青瞳孔一缩,随即手中的刀猛地刺向自己。 沈泽川已是做好了准备,一个旋身上前,挡住了她的手。但刀尖仍进去了一点,血染红了素色的袄子。 “阮青青!你疯了!”他气急败坏道。 阮青青看向沈泽川:“你答应了?” 沈泽川低头看她,见她眼中泪水盈盈,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来。心中突然一痛,他倒宁愿阮青青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本王答应你。” 阮青青面上一喜,可低头泪却落了下来。这泪一旦落下,便再也控制不住了,于是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莫名其妙来到这地方,每一步都是坑,已经摔得她身心疲惫了。刚才有那么一刻,她想死了也好,前面的路太难走了。 沈泽川闭上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欺负一个女人做什么。 第40章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神医的弟子 阮青青也没哭多久,她这人就这样,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抹干眼泪起身,与沈泽川相对而立。 “既然王爷答应了,那就别食言。” 沈泽川背过身,“好。” 阮青青一喜,想了想道:“其实王爷铁了心要娶萧落雪,不如尽快向皇上请旨赐婚,你们早日成亲早点怀上,也就不稀罕我肚子里这个了,到时青青会更安心的。” 沈泽川回过头看阮青青,以为她是讥讽,却不想一脸真诚,不由诧异道:“你真心希望本王娶落雪?” “自然!” 这么一番折腾,阮青青打了个哈欠,“三儿去哪儿睡了,算了,我让秦深送我回府吧!” 说着,阮青青往院外走去。 走了几步,突然转身竟挤到了沈泽川怀里。没办法,她空间没有积分了,遇到个什么紧急情况,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沈泽川冷声道:“这就是你的真心?” 阮青青没听到积分增长的声音,只得用手环住沈泽川的腰:“咱们合作愉快!” “哼!” 叮的一声,阮青青松了口气,随即放开了沈泽川。心想他要是娶了萧落雪,她总不能再占他便宜了,不如靠萧祁墨,可他是她名义上的儿子! 好难! 过了两日,老夫人突然把阮青青叫到跟前。 “你会医术?” 阮青青一愣,老夫人怎么知道的,不过随即又想到,她知道了也好,必定她也没想瞒着。 “是。” “你是神医虚无峰的弟子?” 阮青青瞪大眼睛:“谁说的?” 老夫人轻哼一声:“前两天夜里,你救了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你是神医,医术可与师父虚无峰比肩。” 阮青青咬住下唇,她就跟六公子吹嘘过自己是虚无峰的弟子,怎么还流传到外面了? “以前老身怎么不知道你会医术?” 阮青青想了想道:“我自幼在北疆长大,幸遇神医虚无峰,他倾囊相授,教导我数年,习得一身医术。之后回京,娘总是教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是侯府规矩森严,我便不敢露医术。只因后来迫不得已,为了自救也为了救别人的命,这才露了出来,不想还传到外面了。” 原主在北疆的十几年是无从考据的,连亲爹娘都不知道,老夫人自然也找不出破绽来。 “原是这样,倒是一番奇遇。” “是。” “我们侯府几代都是马背上建业,虽女子养在深闺,但也不束缚她们学习其他技艺,医术虽不是琴棋书画这些,但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你以后不必掖着藏着了。”老夫人道。 “是。”阮青青应道,心想这老夫人还是挺开明的。 “救人是好事,但你到底是侯夫人,不可在外抛头露面。” “这……” 老夫人唤了其嬷嬷一声,很快其嬷嬷拿着一方面纱进来。 “这面纱,你拿着,以后只要见外男就戴上,你可同意?” 阮青青接住,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不就戴块布。 “外人不知你怀了身子,老身已经嘱咐过侍郎府的老夫人,她保证绝不泄露出来。以后若逼不得已必须出外救人,你当穿上风袍,遮住身子。” “是。”这事确实是她疏忽了。 阮青青离开后,其嬷嬷不解的问老夫人:“您为何不是责罚她,反而还容许她去外面治病?” 老夫人手中捻着佛珠,道:“世上只有一个虚无峰,这些年已经没有踪迹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弟子,可于危急之时救人性命,老身若阻拦,岂不是害人性命,有损功德。” 况名声都传出去了,还能收回来不成! 过了两日,阮青青又去了一趟侍郎府。 这次她去,白姑娘是醒着的,只是神色木然,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夫人,据伺候的丫鬟说,下面还有出血,可有大碍?”那白老夫人一脸焦心的样子。 “无碍的,只要出血不多,再有几日便可止住。我再写个方子,老夫人按方拿药,需补养一些时日,白姑娘的身体才可恢复。” “是是,劳烦夫人了。” 那夜,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来了,宫里的御医也来了,全都没辙只这侯夫人救了她孙女,自然她眼下就信她的话。 “老夫人,本夫人想跟白姑娘聊两句。” 老夫人看着不发一言的孙女,想到她自醒后,几次欲轻生,不由叹了口气:“劳烦夫人开解这孩子两句,老身在此谢过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本夫人是大夫,必定尽其本分。” 阮青青起身扶住老夫人,而后请她身边的嬷嬷扶着老人家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和白姑娘,遭遇了这样的事,哪个女子能经受得住,况又是在极重闺誉的这个时代。 “白姑娘,你可愿听本夫人几句?” 没得到回应,阮青青也不在意,继续道:“人啊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只有这一辈子。但这辈子,你可以有很多活法,如你这般抑郁寡欢是一种,听任家里安排随波逐流也是一种,但本夫人想只有你自己真正释怀了,才能活出你想活得样子。” “本夫人是寡妇,人都说寡妇命苦,但我不觉得,反而乐在其中。” 白姑娘眼珠动了一下,而后慢慢看向阮青青。 “乐在其中……”她呵了一声,明明是讥笑。 阮青青想,大概她和宣靖王那点事,这京都无人不知。 “别人看我如何,我不在乎。我的快乐,也不是他们给的。即便这样的处境,我仍愿意坚信,只要走出这一步,下一步就是希望。” “还有希望吗?”白贞儿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看到了她飞扬的眉眼,看到了她的自信和乐观。 “有,只要你不放弃。还有外面那么多关心你的人,说实话,姑娘的现状可比我好多了。”这是真心话,至少白贞儿没有性命之虞,但她有。 “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命最苦的人。” “那你觉得自己悲惨的时候,就多想想本夫人吧!” 白姑娘怔怔的看着阮青青,突然嘴角弯了一下,“夫人,缘何这般乐观?” “因为,我想活着,人这一生很长,未来可期待的太多了,我想走下去,经历所有的事,不管好的坏的。这是我的人生,别人可以糟蹋,但我也可以走好它。” “谢夫人这一番话。” “姑娘能想通最好。”阮青青笑了笑。 “顺天府的人在外面吧?” “在。” 白姑娘闭了闭眼睛,“有些话,我只想跟夫人说。” 第41章 来自亲哥哥的伤害 阮青青想,那些事毕竟难以言齿,在同为女子的她面前,总比面对那些大老爷们好开口。 白姑娘道:“我与他是青梅竹马,我以为他对我情深义重,不想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仅没有安慰我一句,甚至翌日就退亲了。而且前些日子,他与别家的姑娘已经订亲,从始至终没有露面。” “你恨他?” 白贞儿苦笑:“我是因为爱他才会不甘心。” “爱……”阮青青想,她好像还没爱过谁呢! “那夜那恶棍,我见过。” 阮青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见过?” “开春时,礼部尚书家夫人办了游园会,我去参加了。那日风有些大,把我手中的帕子吹落到湖里,正是那人帮我捡的。当时他看我的眼神很怪,我便多留意了一下他的样貌。后来我在园子里又见到了他,他跟在成王身后。”白贞儿道。 “成王的人?” “是。” 宣靖王府,阮青青把白贞儿画的那人的画像给他们看。那晚虽然月色很暗,但因为见过,不但认了出来而且还能画出画像来。 “王爷,这人你可认识?”萧祈盛问宣靖王。 宣靖王面色阴沉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道:“他确实是成王府的人。” 只是说完这句,宣靖王突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阮青青有些不解,“怎么一提成王,他脸色就不对了?” “成王是当朝二皇子,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 “所以呢,便是成王的人,又与成王没什么关系。” 萧祈盛叹了口气,“他不是正在查九皇子遇害的案子,这两件案子其实是有牵连的。我们知道了九皇子的奶娘,但她什么都不肯说,显然是受人威胁。我们后来查到这个奶娘还有一个儿子,在成王府当值,不过我们去找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了。” “我还是不明白。”阮青青晃了晃脑子苦着脸道。 萧祈盛笑:“白姑娘要嫁的是昌伯府家的公子,昌伯府如今势力不小,却一直未表明支持哪位王爷。出了那事后,昌伯府家公子现在订亲的姑娘家,正是支持成王的人。” “所以你是说成王让属下害了白姑娘,让两家结不成亲,而后自己拉拢了昌伯府。又以此威胁那奶娘,让她不得说出实情。” “简单点来说,就是既巩固了自己的势力,又拉宣靖王落水。” “那害九皇子又嫁祸宣靖王的,就是他?” 萧祈盛耸肩,“这事吧,好查但不好拿到证据。” “这是亲哥哥吗?” “亲的,不然宣靖王上次就饶不了他。” 阮青青一愣,“什么上一次?” “他中了缠情丝和你那次呗!” “那次也是他?”阮青青大惊。 “要不是那回事,宣靖王已经被立为太子了。正是因为那事,一下子把宣靖王打出了局。后来虽然立了大皇子,算是立长了,平息了下面的争论,可大皇子无才,都说皇上这是权宜之计,还要再考验其他几位皇子呢!反正经过那次的事,好多皇子的死局都盘活了。”萧祈盛小声道,也是因为在宣靖王府,知道他这里守卫森严,他才敢说这些话的。 “可以是其他皇子,你为何说是二皇子?” “若是其他皇子,宣靖王早就把害他那个揪出来了,他什么本事啊,这点事可难不住他。只因是二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才忍下了这口气。” “嘿,那人害得是我们两个,他能忍我还不能忍呢!”阮青青气愤道。 “得了,您就消停着吧!欸,对了,老夫人不是让你戴着面纱?” 阮青青干笑,“真忘了,不过戴不戴的,谁没见过谁啊!” “您还是戴上吧,您这张脸太招人了。” “你是说小娘好看?” 萧祈盛认真道:“不算太丑!” 阮青青作势要打他,萧祈盛就跑,二人闹了一通。阮青青有些乏了,萧祈盛又担心宣靖王,想去看看。 “那我先回屋谁会儿,你回来了叫我。” “好嘞!” 阮青青躺的是沈泽川的床,闻着那淡淡的龙涎香,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得外面有动静,这才起了身。 出门见某人正在舞剑,剑势很猛,呼呼带风。那招式十分凌厉,像是真跟人对打似的,而且招招毙命那种,一股子狠劲表漏无疑。 阮青青打了个哈欠,正迷糊着,只听嗖的一声,那剑竟朝自己劈了过来。阮青青眼珠一下子瞪大,眼见那剑到了胸前,好在某人拿住了。 “你想杀了我啊?”阮青青气道。 沈泽川也是惊了一跳,见阮青青没事,便回身淡淡道:“脱手了。” “哼!” 奈何人家不理她,自顾提着剑往外走。 “你去哪儿?” “喝酒。” “那我肚子饿了!” “……” 原来阮青青没有睡多久,此时街上还有酒楼开着。二人上了雅间,一人喝酒,一人吃饭。 喝酒之人是酒入愁肠,吃饭之人是越吃越有胃口。 “你见到成王了?” “呵。” “呵屁啊,这家酒楼叫什么名字?” 沈泽川一杯酒下肚,有些无语的看着阮青青。 “这酒楼的菜做的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几口?” “不用了。” “哎,我给你说,亲兄弟是亲,但谁也不欠谁的是不是。” “本王欠他的。”沈泽川沉声道。 “啊,真欠啊,唔唔,这肘子好软好入味,你快尝一块!” “……”沈泽川看着扔到自己碗里的一大块肉,闷声又喝了一杯。他突然想找人倾诉一下,结果对上了阮青青,这个满脑子灌水的女人。 “你欠他什么?”阮青青好奇的问。 沈泽川已经不想开口了,“吃你的吧!” “哦,其实我觉得吧,债总有还清的时候。等你觉得差不多了,够份儿了,那下次他再害你,你就以牙还牙,丝毫别客气。兄弟情这东西,他第一次害你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了。你一边念着兄弟情深一边咬牙忍着,不过是自己感动自己罢了。” “呵。” “呵什么?” “你居然也能说出这般有道理的话。” “呵。”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见她冲他龇牙咧嘴,完了自己还挺乐。上一次,她在他面前大哭,好像那时候的情绪已经完全过去了。 “你帮本王一个忙。” 阮青青撇嘴,“咱俩不熟。” “这顿饭,你自己结账。” 阮青青瞪大眼睛,“你真当老娘缺这点银子?” 沈泽川不理她,继续喝酒。 阮青青哼哼两声,“什么忙?” “过几日,你随我去个地方。”沈泽川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烧心,但这次却不愁了,阮青青说得对,他欠他的,也该还清了。 第42章 亲亲吗 翌日,阮青青睡了个晌午觉醒来,见她家三儿耷拉着脑袋从外面进来了。 进屋坐到椅子上,一副精气神全被打散的样子。 “怎么了?” “白姑娘那案子的嫌犯自首了。” “这不挺好。” “九皇子的案子,宣靖王也结案禀报圣上了。” “哦?” 阮青青坐直身子,见萧祈盛说了这句,跟没力气了似的,竟然不往下说了。 “快说啊!” “他说九皇子是梦游至此,才被烧死的。” “梦游?”阮青青呵呵一声,“他莫不是梦游了?” “当着文武百官,赫赫之威的皇上,他就说出了这番话。你不知道,据二叔说,那些支持宣靖王的大臣一个个都傻眼了。皇上大怒,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又罚了三年俸禄,最后气急骂了一句‘废物’。” 阮青青深吸一口气,这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留。 “这一下,宣靖王再无翻身可能。” 阮青青靠回软垫里,“要我说那皇位争不争吧,有荣华富贵还有闲情逸致,这日子多好啊!” “妇人之见。” “得,你们都有雄心大志,我也就剩点妇人之见了。” 阮青青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二房美梦再次落空,想来日子不太舒心。 “听说大姑娘得知这消息时,正在园子里散步,听完当下摔了一跤。”听月晚上伺候阮青青睡觉的时候说道。 “哦?” “好多过往的下人都看到了。” 阮青青心想,宣靖王只怕不但丢了人,还得把媳妇给丢了。 又过一日,三夫人乐颠颠来了,说她家三姑娘过两日就进京了。 “正好赶上年节,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 “那要恭喜三夫人了。”阮青青淡淡道。 三夫人看了一眼阮青青的肚子,小声道:“有四个月了吧?” “劳三夫人惦记了。” “哎,如今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皇上要剥夺了宣靖王的爵位贬为庶民呢!到时啊,啧啧,小娘子您是要这孩子还是不要呢?” “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留下这孩子,侯府的处境多尴尬,尤其孩子生下来,没名没分的,打发都没处打发。若是流了,倒是一了百了,对谁都好。” 阮青青眸子一冷,“三夫人这意思是劝本夫人流掉这孩子?” “自然不是。” “那就闭嘴!” 三夫人哼了一声,“小娘子也别动怒,事实摆在这里,但看有没有人跟你推心置腹说这番话了。” “三夫人的心是黑是红,本夫人看不清!” “你!” 三夫人被阮青青这般毫不留情面对待,自然也坐不下去了,气哼哼的走了。 阮青青沉下一口气,她是没想到沈泽川这般能耐,竟气得皇上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时萧祈盛来了,说要带她去见宣靖王。 坐着小轿来到宣靖王府后院,进门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袍,墨发垂肩,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正倚在太师椅上,手中捻着一茶杯,不知在沉思什么。 听得动静,他掀起眼皮,睨了阮青青一眼,“来了?” “做什么?”阮青青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沈泽川起身,淡淡道:“跟本王去个地方。” “不想去。” 沈泽川轻哼一声:“你答应了的!” “不就一顿饭钱!”反正她心里有点气,就是不想去。 “失信于本王,你以为只是一顿饭钱?”他弯腰,眸色清冷。 阮青青切了一声,“那不然呢?” 沈泽川寒着脸伸手去抓阮青青,却没想道她就势靠进了他怀里。 “阮青青!” “哎哟,抓的人家好疼。”阮青青撒娇往沈泽川怀里挤,一直挤得某人没了脾气。 “别闹了!”沈泽川扶住阮青青的肩膀,看着她问:“刚才为什么生气?” “有人说你会被皇上贬为庶民,到时我和孩子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不会。” 阮青青仰头看沈泽川:“皇上不会贬你?” “本王不会让自己软弱到连你和孩子都护不住。” 阮青青一愣,这句话一下子戳住了她的心,有点酸有点甜,让她回味不已。 “本王的意思是说……咳咳……你怀的毕竟是本王的孩子,本王自然应该保护你们。”沈泽川有些不自在的放开阮青青,转身背过她去。 “扑哧!” “笑什么?”沈泽川有些恼。 “王爷脸红了!” “阮青青!闭嘴!” 坐着小轿摇啊摇,倒也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阮青青打了个哈欠,正要撩开布帘下轿,突然想起一事,忙拿出面纱挂上了。下了轿子,见沈泽川也从马上下来了。 她走到他身边,抬头看向朱红大门上的牌匾:成王府。 沈泽川看了一眼阮青青,见她戴上面纱,倒也没有多问。 “若能治好成王,本王必有重谢。”沈泽川道。 “亲亲吗?” 沈泽川一向沉稳内敛,可一面对阮青青,那修炼大乘的控制力却总在爆发边缘。 “万金!” 阮青青眼冒金光:“好好,这比亲亲来的实惠多了!” “闭嘴!” 沈泽川先一步上台阶,阮青青颠颠跟在后面。走到门前,那守门的护卫冲沈泽川行了礼,倒也不用进去禀报,直接开门让他进去了。 阮青青听萧祈盛提到过一句,说成王身体很弱。 进到里面,这布局与宣靖王府是一样的,只是两边栽种竹子,很密实,中间一条小路,有点曲径通幽处的感觉。 顺着小路往前,穿过甬道进了后院,再走上游廊,经过垂花门,这才到了成王住的院子。恍惚的,阮青青还以为到了宣靖王那院子,因为这里门前也种着一棵红梅树。 红梅盛放,如织如簇,娇艳瑰丽。 房门紧闭,屋前两个护卫。 见沈泽川来,两个护卫行了礼,其中一个道:“王爷请回吧,我们王爷说……不想见您。” 那护卫话音刚落,突然听得屋里啪的一声,像是水壶茶杯之类砸地上的声音。 “让他滚!”一声怒喝自屋里传来。 沈泽川吩咐阮青青在外面等着,他则抬步上前。 “王爷!” “让开!” 那两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为难的让开了。 推门进去,随身关门。 第43章 脾气不好的成王 阮青青听得里面又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一句接着一句骂人的,不由撇了撇嘴,有人就爱找不痛快。如此有半个多时辰,沈泽川唤人进去清扫。 等清扫干净,一护卫上前请阮青青进去。 阮青青进了后堂,见沈泽川站在屋子当间,而一人坐在轮椅上,正背对着他们。阮青青走到沈泽川身边,转头去看他,这才发现他左边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你受伤了!”阮青青急道。 “不碍!” “怎么不碍事,这要是伤口深了要毁容的,哪个天杀的不长眼,专门往人家脸上使,黑心黑肺的。” 沈泽川瞪了阮青青一眼,“闭嘴!” 阮青青才不怕沈泽川,拉着他在旁边坐下,从袖袋拿出碘伏给他清洗伤口。 “疼吗?” “不疼。” “我给你呼呼。” 沈泽川见阮青青还真鼓起了腮帮子,忙双手上去给她夹扁了,“别闹。” “这位就是永定侯夫人?神医虚无峰的弟子?” 阮青青回身,见坐在轮椅上的人,此刻终于露出正脸了。这位就是成王了,与宣靖王的面容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不是丹凤眼,而是龙眼,眼尾下耷,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阮青青冲那成王微微颔首,道:“王爷叫我阮大夫就是。” “夫人为何戴面纱?难道本王不值得夫人以真面目来见?” 阮青青见成王脸色阴沉下来,眼中分明有戾气。 “呵,王爷何必妄自菲薄,我侯府的规矩罢了,若见外男,必戴好面纱。” 成王眯了眯眼,“你说本王妄自菲薄?本王为什么要妄自菲薄,难道就因为本王是瘸子?” 这人还真是,给人一种故意挑事的感觉。 “二哥,她没这意思。” “那就是你看本王可怜,所以随便找了个人就说能治本王的腿,其实是想看本王的笑话!”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道:“二哥,既然你肯答应让她看,必定也抱了一分希望,是吧?” 成王闭上眼睛,沉静半晌,再睁开时,眼中暴戾之气退了不少。 “有劳阮大夫了。” 呵,这是发够脾气了,终于不闹了? 阮青青上前,让沈泽川帮着抬起成王行走不利的那条腿,在动作中,阮青青发觉成王面露痛苦之色,但极力忍住了。 因疼痛部位在小腿,沈泽川挽起了成王的裤腿只到膝盖处。 小腿出现了肌肉萎缩,具体病因还不清楚。 “我需要看他整条腿的情况。”阮青青道。 沈泽川皱眉,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成王突然用另一条腿踢开了他。 “滚!都滚!” “成王难道要讳疾忌医吗?” “本王不看了!” 阮青青严词厉色道:“你这条腿再耽搁下去,将永远不能再走路!” 成王猛地瞪向阮青青,咬牙道:“你以为本王现在还能走?” “经过治疗,可以。” 成王神色一动,“你有把握?” “我不会给你什么承诺,只会说尽力。” “乘风!”成王喊了一声,一护卫走了进来。 而后成王让他推着进里屋了,阮青青知道,不就是脱裤子。他宁愿让护卫帮忙,也不让亲弟弟插手,看来心里的芥蒂很深啊! “成王这条腿是怎么回事?”阮青青问。 “小时候,我落水了,他跳下水里救我,那时是冬日,水十分冰冷,自此留下了这腿伤。先时只是疼,这二年一入冬,便走不了路了。”沈泽川道。 阮青青恍然:“所以你事事忍着他?” “这是我欠他的。” 阮青青啧啧一声:“不过他的腿伤未必是因为救你。”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眉头一下子皱紧,“你什么意思?” 不等阮青青开口,那乘风推着成王出来。 这次他倒也不忸怩,让属下把那条腿露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他上腿也出现了肌肉萎缩的症状。 “王爷受过旧伤?” 成王眸子闪了闪:“便是小时候跳进冰水湖里……” “我说的是撞击性的旧伤。” “没有!” 阮青青叹了口气,让沈泽川和那乘风先出去。 等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阮青青才道:“王爷最好说实话,我才能给你医治。要知道因风寒而形成的腿伤和撞击性的腿伤,它的治疗方法是不同的,你也不想我把你这条腿治残吧?” 成王猛地看向阮青青,他是没有想到,这阮青青本事还真不小,竟然能看出他腿伤是撞击造成的,非是那年为了救老四。 “庸医!” “你!” “滚!来人,把这个庸医赶出去!” 阮青青呵了一声,倒也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她是给他治病的,不是来求他的,自然不受这份气。 见阮青青出来,沈泽川看了一眼屋里,而后什么也没说,带着她往外走。 “成王不肯让我给他医治。” “可能治?” “能。” 宣靖王点了点头,“本王会再劝他的。” “他不会让我治的。” “为何?” 阮青青冷笑:“如果他的腿好了,你对他再无愧疚之心,以后他还怎么利用你?” 宣靖王眉目冷沉,只道:“我送你回府。” 阮青青撇嘴,这就是一种要挟,偏某人逆来顺之。 回到府里,阮青青提起这事,还是萧祈盛告诉了她原因。 原来成王和宣靖王自小就没了母妃,在后宫里生活着实不易,经常受其他兄弟欺负。 成王大一点,便以身保护弟弟,常替宣靖王挨打受罚。 后来太上皇看两兄弟可怜,想领一个在自己身边教养。成王主动把弟弟推到了太上皇跟前,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宣靖王。 之后,又因为救宣靖王,成王的身体冻坏了,常年吃药,一入冬腿就不能行走。 “所以宣靖王对成王,既是兄弟情,也有愧疚和感恩。” 阮青青叹了口气,成王腿上不便,盖因肌肉萎缩,但真正造成这病症的,不像是冻得,应该是撞击性伤害才是。 但没有确诊,她不好说什么。 阮青青正想留萧祈盛在这里用午饭,听月却进来说老夫人让大家都去寿安堂。 “三姑娘归家了。” 萧落寒回来了! 阮青青没见过这位三姑娘,其实侯府大多人对这位三姑娘都不熟,毕竟常年在老家住着。 “走吧!”阮青青唤萧祈盛一起。 第44章 天仙三姑娘 他们过去的时候,厅堂里聚满了人,老夫人和二爷三爷坐在前面,二房二夫人和萧落雪坐在左边,萧落霜露面了,柳姨娘竟也在。右边是三夫人和六公子萧祈康。 当间站着一披妃色云锦披风的女子,听得动静回头,不想竟是天仙美人一般的容姿,而且俏脸含娇,明艳动人。 这女子太美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阮青青有自知之明,她跟这女子比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寒儿给小娘请安,小娘安好,三哥哥好。” 啧啧,声音也好听,如泉水叮咚一般。 这般绝色的女子,世间当是少有。 “好好,三姑娘不必多礼。”阮青青上前扶了萧落寒一把,而后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三妹妹,欢迎回家。”萧祈盛道。 “多谢三哥哥。” 其嬷嬷送来茶水,萧落寒先给老夫人敬茶。 “好孩子,祖母知你受委屈了。” “寒儿不委屈,只是不能在祖母身前侍奉,十分惭愧。是以,寒儿时常礼佛,求佛祖保佑祖母和家里人身体康健。”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可读过哪些经书?” “《金刚经》、《心经》、《法华经》都读过,但未能领悟精髓。” 萧落霜扑哧笑了一声:“三妹的意思大概是读过但没记住什么。” 萧落寒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老夫人看向萧落寒。 萧落寒淡淡道:“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手中那杯茶喝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往后多来祖母这里走动走动。” “寒儿知道了。” 阮青青虽然听不懂佛语,但看萧落寒对答如流,便知她得了老夫人的心。这番不管是真心还是真用了心,阮青青还是挺佩服的。 那萧落霜本想让萧落寒出丑,结果反而助了她一臂之力,当下又气又急。 “三妹妹不是克咱们侯府的人,她一来大家会不会出事?” “二姑娘,你还是嘴下积德吧!”三夫人不客气道。 柳姨娘一听不乐意了:“我家霜儿怎么了,至少不损别人的阴德!” “柳姨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哟,这还不让人说话了,三夫人好威风啊!” 得,吵起来了! 阮青青自顾自倒茶喝茶,还捡了一把瓜子磕。反正不管她的事,当是看热闹就好。 “你先前推了小娘子,险些害了萧家所有人,如今竟还有脸说别人损阴德!”三夫人不客气道。 “谁说我推了她,哪个贱蹄子说的?”柳姨娘说着瞪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呵呵一声,既然撩到她了,没有不应战的道理啊! “哟,既然柳姨娘非问是谁说的,既然大家都在,那就证一证?我这口气啊,还憋着呢!” 柳姨娘心想反正自己没指使人推她,当下要接话,却被萧二爷狠狠瞪了一眼。 “闭嘴!滚出去!” “二爷……我……” “以后莫再来寿安堂,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萧二爷厉声道。 柳姨娘被这般训斥,哪还有脸待着,当着哭着跑走了。 “爹,您怎么能……” “你也想出去?” 萧落霜扁扁嘴,还是憋屈的坐下了。 阮青青轻哼了一声,掀开眼皮瞄了二夫人和萧落雪一眼,这二人今日倒是安静。宣靖王再次被打压,二人美梦落空,心里不定多难受呢,自然没心情参战。 “寒儿啊,给你小娘敬杯茶,若是没有她,你也回不来。”萧三爷突然对萧落寒道。 阮青青皱眉,这哪是谢她,分明是把二房的炮火引到了她身上。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歹毒。 萧落寒只是笑了笑:“寒儿知道,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才好。” 这句话可说到老夫人心眼里去了,于是看萧落寒更加欢喜。 阮青青心想,这萧落寒有才有貌有脑子,虽养在老家,却比府上养得这两位姑娘强太多了。 从寿安堂出来,萧祈盛先走一步,说是去顺天府当值了。 阮青青带着听蓉往她那院走,走到一僻静处,萧落寒追了上来。 “小娘!” 阮青青回身,见萧落寒跑得有些急,发髻都散了。 “三姑娘,你这是?” 萧落寒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阮青青行了个礼:“刚才没能给您敬茶,非是寒儿不知感恩,只因不想给小娘惹麻烦。” “三姑娘,不必如此,你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 萧落寒点了点头,郑重道:“小娘以后有用得着落寒的地方,落寒一定帮忙。” “好。” 回到来凤阁,听蓉服侍这阮青青脱了外裳,在暖塌上休息。 听月从厨房回来,好奇的问听蓉:“都说三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是真的?” “真的。”听蓉道。 “还说三姑娘性子很好,见到下人也是和气的。” “倒是温言细语的。” 听月又问阮青青:“夫人,您觉得呢?” 阮青青想了想道:“影后级的表演会让你觉得她是本色出演。” “夫人,您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三姑娘是个人物!“ 其实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在侯府设计宣靖王中了缠情丝的毒,又哄骗她去了西花厅,虽牵扯到夺嫡之争,可在侯府内,必定有内应。 那件事后,最得利的是谁?二房失势,三房慢慢有了翻身的机会。直到今日,他们三房终于把萧落寒接回府。 那当初的内应,会不会就是三房的人? 若是有人设计了这一切,那这人的心思太深了! 这日用过早饭后,阮青青在院中散步。早饭吃的有点多,走动走动消消食儿。听得外面挺热闹的,她让听月去看看。 不多一会儿,听月回来了,一直吞吞吐吐的。 “到底怎么了?” “宣靖王今日进府提亲了。” 阮青青呵呵一声,“倒是天大的喜事。” 听月小心看阮青青的脸色,这话虽然有点酸,但她太平静了,好似闲看热闹一般。 第45章 宣靖王要出家 阮青青确实有看热闹的心思,在院子里绕了两圈后,便忍不住出门了。 “夫人,还是别去了。”听月跟上去劝道。 “我就在外面瞅瞅。”阮青青小声道。 “听说萧二爷不在府上。” “什么叫听说?” “其实奴婢一早去厨房的时候见过,听说今日休沐,应该是在后院书房。” 阮青青啧啧两声,经过园子时,不想看到了那一对儿。二人在廊子拐角处,宣靖王直挺挺的立着,身子有点僵,而萧落雪双肩抖动,不住的抹泪,一副不胜娇弱的样子。 阮青青左右看了看,让听月在外面等着,她则穿过园子里的竹林,走到了那廊子外面。因背着墙,二人看不到她。 “落雪没有办法,父母之命,更者还担负侯府的尊荣。王爷,若您是太子,那该多好啊。”落雪哭道。 “还请王爷不要怨恨落雪,您是知道的,落雪心里只有您。” “落雪嫁给三王爷,实是无奈之举。往后,落雪只盼着王爷安好,不奢求其他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情意绵绵。不过既然决定嫁给别人了,还给人留念想,这样的前任最可恶! “本王只问你,已经决定嫁给瑞王了?” “王爷……”萧落雪哭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宣靖王声音极冷。 “是……“ “本王知道了,祝贺二位。” 说完,沈泽川转身离开,走得决绝,一丝犹豫没有。 阮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多少为他唏嘘了一声。往日风光无限的天潢贵胄,太子的准人选,如今却沦落到被人拒婚。 呵,活该! 阮青青回来凤阁的路上听听月说,宣靖王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来的,那聘礼摆满了前院,这一路走来,估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不想被拒婚,只怕……” “全京城的笑话?他早就是了!” 转眼进了腊月,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今早听蓉听月带着其他下人们正在清理院中的积雪。阮青青坐在暖塌上,手中拿着个绣架,眉头紧锁,实在不知怎么落针。 大公子临走前说了,回家要看她的绣品。 她自然可以不听,随便一个理由搪塞了,可如今大公子是她的财神爷,还是要讨好一下的。哄得他高兴了,拉拉手抱一抱什么的,她顺杆上爬就是。 想着自己的积分叮叮叮往上涨,阮青青就乐了。 这时萧祈盛来了,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披着一身寒霜,眼睫毛都是白的。 “小娘,大……大事不……不好了!” 阮青青抬眸睨了他一眼,“三儿,虽然日子艰难,但你也要学会报喜不报忧。” 萧祈盛太冷了,舌头都冻直了,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宣靖王,我那兄弟,他去惠宁寺了,说是要出家!” 阮青青一顿,抬头:“你说什么?” “宣靖王要出家当和尚!” “呵、呵、呵!”真能耐啊! “昨儿我去找他,嘴皮子都磨破了,奈何他心志坚定,说欲得净土,当静其心什么的。”萧祈盛气急道。 阮青青点头:“挺好。” “好什么好?” “俗世少一个宣靖王,当天下太平矣!”阮青青凉薄道。 “啊……”萧祈盛挠了挠头,“我还想让小娘去劝劝他,看您这态度……” “不去!” 又两日,阮子玉逛娼馆,不知因何还在里面大闹了一通,闹得人尽皆知。回头三房便把上门议亲的媒婆赶了出去,还说从未有的事,以后也莫再提。 阮青青料到三房会反悔,却没想到错儿出在了阮子玉头上。 这日午后,阮母来了。 穿到原主身上,阮青青还没见过阮母,心下稍稍有些紧张。 不多一下,听月引着一穿蝶蓝织锦棉裙的妇人走来,她三十多的样子,柳叶眉,杏眼丹唇,虽是母子俩,但她二人却一点都不像。 阮青青起身,见了个常礼:“母亲,快请坐吧!” 原主与这位母亲相处不多,所以二人之间是很生分的。 阮母看向她,先叹了口气,又看到她隆起的肚子,轻哼了一声,眉眼沉了下来,转而坐到另一边的暖塌上。 “听蓉,去准备茶点。” “不用了!”阮母摆了一下手,“我冒着风顶着雪来,不是为了喝你一口茶的!” 阮青青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事,于是道:“女儿知母亲是担心女儿,特意来看望。若不是身子不方便,女儿早就回家看您去了,还要劳烦您跑一趟,女儿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阮母被堵了一下,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又道:“娘是来看你的,顺道也问问,你牵的这根红线断了,啪的一下打在了娘的脸上,你倒是没话了!” “哪根红线?”阮青青装傻。 “自然是侯府三姑娘和你弟弟的亲事,三夫人可说是你提的。” 阮青青做出一副受了极大冤枉的样子,道:“哎哟,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成我提的了,娘非要这么说,那女儿便让人去喊三夫人来,咱们当面对质就是。” 说着,她唤听月进来,只是还没开口,阮母忙打发出去了。 “行了,还不够丢人呢!” 阮青青抹了一把眼泪:“娘如何也不该冤枉女儿啊,您觉得丢人,女儿却觉得心痛。” 阮母本想一通疾言厉色,让阮青青去跟三房赔几句好话,毕竟是侯夫人,许这亲事还能成。不想被她一番搅和,倒弄得她十分被动。 这大女儿,好像长脑子了! “这事是出了,那是你亲弟弟,你总不能不管。” 阮青青叹了口气:“你想让我怎么管?” 阮母忙探过身,道:“你弟弟是喝醉酒了,醒来就在秦月楼,非是他自己要去的,况也没碰那些娼妇。你去与三夫人解释一下,多说几句好话,等她消了气,这亲事许还能成。” 阮青青沉思片刻,道:“娘,女儿倒觉得,你不如让子玉去查查,到底是谁把他弄到秦月楼的。明知他在议亲,还做出这种事,只怕……这是个圈套。” 阮母一愣,她也不是没脑子的,只是前面儿子出事后面三房退亲,她没腾出心情想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阮青青叹了口气:“这亲事非是我提的,乃是三夫人一力促成,如今三姑娘回京了,转眼子玉出事,她三房就退了亲,娘还是回去好好查查吧!” 阮母猛地起身,“你是说……” “女儿不敢断定什么,但这事想来也好查。” 阮母眼睛一眯,转身就往外走,“你也不用回家看我和你爹,自己保重就是!” 呵,不用回家! 第46章 亲母毒害 哪知过了两日,阮家来人说阮夫人病了,让阮青青回家一趟。 这天一早,阮青青带着听蓉听月,坐着小轿回去了。 阮父是监察御史,虽是京官,但品秩不高,所以门户不大。阮青青的轿子直接进了阮家后院,落轿后,听蓉扶着她下来。 正房门前站着一个婆子,乃是阮母身边的人,原主对她有记忆。来京后,阮母派让这婆子交给她规矩,其间吃了她不少亏呢! “大姑娘,夫人在屋里等您。” 阮青青点头,抬步来到门前,她进了屋,可那婆子却拦住了听蓉听月。 “夫人和大姑娘有事商议。” 还不是阮子玉和萧落寒的亲事,阮青青这样想着,冲听蓉听月点了点头,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就是。进了后堂西屋,阮母靠坐在暖塌上,脸色确实不太好。 阮青青上前行了个礼,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阮母招手让阮青青坐到对面,待她坐下后,突然盯住她,上下一番打量:“外人都道你是神医的弟子,医术了得?” “在北疆时,确实有幸得神医教导了几年。”阮青青淡淡道。 “娘倒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阮青青笑:“娘不知道的还多呢!” “哦?” “就比如祖母病重的时候,一直念叨着父亲和母亲,总问道:他们怎么还不来接我们祖孙俩回家?” 阮母眉头一皱:“行了,说那些事做什么。” 心虚了吧! 阮青青在心里冷笑,这下看她还有没有脸刨根问底。 “听说皇上已经拟了旨,不日就会废了宣靖王的爵位贬为庶民,你可知?”阮母问。 “不知,不过既然还没下旨,母亲又如何知道的?” 阮母面目沉了沉,没有直接回答阮青青的话。 她唤了那婆子一声,让她去准备热茶。 “一旦宣靖王没了爵位,你腹中这孩子便也就不是皇嗣了。” “他是不是皇嗣不重要,但他始终是我的孩子。”阮青青道。 “糊涂!” 阮青青看向阮母,笑:“多谢母亲关心。” 阮母冷哼一声:“谁让是你我阮家的人!” 这是咬着牙,发着狠说的,若有选择,阮母肯定不想要这个女儿。 阮青青不语,心想这阮母让她来,不会只是说几句话吧? 这时那婆子端来了一碗汤,说:“夫人一早让熬的,说等姑娘回来了,给姑娘暖身子。” 一碗鸡汤放到了阮青青面前,闻着还挺香。 阮青青抬头,见阮母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心不由软了软,或许阮母发着狠说你是阮家人的时候,真真是把她当一家人的。 “谢母亲。” “外面冷,快喝吧。” 阮青青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正要喝,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却见阮母紧紧盯着她,那眼里分明是冷毒之色。 “怎么不喝?” 阮青青握紧勺子,心下转了转,道:“子玉呢?” “他自是在衙门当值。” “这样……”阮青青低头,看着勺子的汤,沉静片刻,突然放回碗里,道:“母亲,您生病了,这碗鸡汤给您喝吧!” 她说着就推到了阮母面前,还舀了一勺要我那个阮母嘴里送。 阮母不妨,当下急忙推了阮青青胳膊一下。 汤和勺子都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 “让你喝就喝,做什么妖!”阮母大喝。 阮青青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母:“母亲为何不肯喝这碗汤?” “那……那是给你喝的!”阮母心虚的别过了头。 “这碗汤有问题,是下了红花还是剧毒?” 阮母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不不……”她忙别过头,“你乱说什么!” “谁让你做的?” “这就是一碗普通的鸡汤!” “我若在阮家出事,你们要与我陪葬吗?”阮青青大喝一声。 “陪葬?”阮母冷嗤一声:“宣靖王被贬了,谁还在意你肚子里的孩子?早点流掉,我阮家还能有翻身之日!你可知,就因为你这事,你爹不能升职,你弟弟议亲不成,你妹妹出门被人笑话,我们受够了,受够了!” 阮青青身子晃了一下,明明不是原主,可她仍旧难受的很。 “糊涂!” 她冷喝一声,转身往外走,不想那婆子竟堵在了门口。 “你们难道要用强?”阮青青皱眉,回头见阮母已经下了床,而且端着那碗药过来了。 阮青青忙往走,那婆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听蓉!听月!” “大姑娘别喊了,她二人已经被我打发去外院了。”那婆子道。 阮青青急了:“你们这样……侯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他们会感激本夫人的!”阮母道。 阮母一把抓住阮青青另一条胳膊,二人一齐把她拉到了暖塌上。 “放心,这里面是红花,不会伤你性命。”阮母道。 “我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阮青青摇头,看着阮母道:“我也会死的!” “死了也干净!” 阮母一发狠,按着她就要往嘴里灌。 “救……救命……咳咳……”汤已经进了她嘴里,还在源源不断刚里灌。 正在这时,身体的钳制一下子松了,她急忙俯身,把嘴里的汤吐了出去。 咳咳……眼泪都逼了出来。 好像还是咽了一点! “大姐!”一人扶住她。 阮青青回头,见是阮子玉。那阮母和婆子已经被推到了一边,正恶狠狠的看着她。 “我想回家……” 阮子玉愣了一下,这里是她的家,可显然她指的是侯府。 “好。” 阮子玉半抱着阮青青,往门口走。 “子玉,这种时候,你不能犯糊涂!”阮母急道。 “母亲!她是您女儿!” “我恨不得没有生过她!” 阮子玉低头看阮青青,见她神色极冷,再不顾阮母阻拦,他忙扶着她出去了。 一直坐到轿子里,出了阮家,阮青青的心绪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闭眼去药房给自己打了一针安胎,觉得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回到侯府,阮子玉亲自送她到后院。 “你去查查,谁指使她做这事的。” “大姐不说,我也会查的。” 阮青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独自一人进了屋。 第47章 色即是空 阮青青躺到床上,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只是没躺一会儿,听月进来了,犹豫了一下道:“七公子那院刚来传话,说七公子得了水痘。” 阮青青忙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昨儿,以为是热疹子,结果今早就成水灵子了,这才忙请了大夫。不过大夫说了,这痘疹是常见病,得一次往后就不会再得,外敷内服,三日便可见好。” 阮青青不放心,仍是起身去了翊儿那院。 只是门口守着两个婆子,说什么不让她进。 “老夫人交代了,这痘疹传人,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其余人都不能进去。” 阮青青倒也不一定非要进去,她如今身子不便,万一得了这病,反倒凶险。好在这病,只要照顾妥善,几日可自行痊愈。 这样想着,她才回去了。 哪知后半夜,萧祈盛匆匆来了。 阮青青忙起身,披上大氅出门,萧祈盛正焦急的等在外面。 “翊儿不好了。” 二人急忙往翊儿那院去,过去的时候,院门没有了那两个婆子看守。院里,老夫人和萧二爷、萧三爷都在。 来的时候,阮青青听萧祈盛说了,翊儿自下午就一直在发烧,吃了药也不见退烧,到后半夜竟然开始呼吸急促起来。 大夫也请了,说情况危急,只怕要出事。 “我要进去!”阮青青道。 老夫人看向她,“六哥儿进去了,你且等等他怎么说。” 原六公子进去了,阮青青只得先等一等。 好在不多久六公子就出来了,看到阮青青,便对她道:“翊儿口中和咽喉也长了痘疹,心跳加快、有呕吐之症,情况确实很危急。” 阮青青心中咯噔了一下,败血症! 她裹紧大氅,带上面纱,慌忙进了屋。屋里,两个小丫鬟躲得远远的,皆是一副惧怕的样子。她走到床前,见翊儿小小的身子瑟缩着,不时打个寒战,小脸绯红,呼吸十分急促。 他眉头紧紧皱着,嘴里呓语着:娘……好难受……娘…… 阮青青当下忙进了药房,本想拿抗病毒的药,可发现自己积分不够。这一下她真急了,水痘不危险,可引起的败血症却是能要人命的,何况翊儿还这么小。 眼下必须进行抗病毒治疗,只有水痘缓解了,败血症才能好。 她慌忙从药房出来,深深看了翊儿一眼:“等娘!” 出了正房,她拉上萧祈盛就往外走。 “去哪儿?”萧祈盛问。 “惠宁寺!” 天蒙蒙亮,萧祈盛驾车,阮青青坐在马车里面,二人往城门而去。萧祈盛不懂为何阮青青非要在这时候见宣靖王,但见她那急切的样子,他也不敢多问。 惠宁寺就在城郊,天大亮时,他们也就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阮青青抬头,见台阶之上肃穆古朴的山门前,有穿僧衣的沙弥正在洒扫。铛铛铛,几声沉重的钟声自里面传来,让人身心一震。 惠宁寺依山而建,她随萧祈盛进了山门,仰头看去,不由惊呼一滞。这惠宁寺的大殿都建在绿树掩映的山里,一层一层向上,从这里只能看到灰扑扑的飞檐屋顶。 入目是天阶,几乎是垂直往上,看得人有些眼晕。 歇了两乘才上去第一层天阶,天王殿是也,殿前碰到一沙弥,问他宣靖王何在。他忙指了一地儿,阮青青看去,又是一层天阶。 认命的继续往上爬,上了第二层,乃是大雄宝殿。又转而继续上天阶,第三层是千佛殿还有法堂。再转了一层,上到第四层,顺着林荫路往里走,终于到了僧人们住的地方。 又问了一个沙弥,这才找到宣靖王暂居的禅房。 秦深就在门前,见到他二人忙迎了上来。 “夫人,您可算来了,快劝劝我家王爷吧!”秦深苦着脸道。 阮青青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可想到翊儿,一口气来不及喘,忙往里走。推门进去,一股佛香扑面而来,阮青青朝里看,见木塌之上,一人穿着白袍,对窗而坐。 她几步上前,累瘫在木塌上,“你作什么妖?” “你来了。” 阮青青抬头,见沈泽川盘腿闭眼,一副安详之态,仿佛所有的棱角抹平了,所以的恨和不甘,痛苦和挣扎,都没有了。 他从俗世的烦扰中走了出来,真寻到了净土。 “你知我会来?” 沈泽川睁眼,看向阮青青,道:“何必再执着。” “执着什么?” “虚妄。” 阮青青呵了一声,“还真看了两本佛经啊,铁了心要出家?” “万事皆是空。” “好啊,既然你要出家了,我也不拦着,拦也拦不住。”阮青青爬上木塌,转而坐到沈泽川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阮青青!”沈泽川皱眉。 “佛不是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如心志坚定,倒也不怕本妖精勾引。” 阮青青勾了他一眼,转而叉开腿坐到他怀里,仰头鼻息与他的交会。 “下去!” “这点定力都没有,你做什么和尚!” 阮青青侧头,先咬了他耳垂一下,而后顺着脸颊往下,最后吻住他的唇角。他在推她,阮青青搂紧他的脖子,顺势吻住。 唇齿相依,脑中叮叮想了几声。 两唇相碰,阮青青却再无其他动作,只是贴着。泪滑落,顺着侧脸,润了两个人的唇。 沈泽川本要推开她,却尝到了她的泪。 心,猛地疼了一下。 微微叹息了一声,沈泽川退开,她却追了上来,再次吻住,这次炽烈情浓。 良久,阮青青突然狠狠咬住他下唇,直到尝到血气,才放开他。 “你哭什么?” 沈泽川见阮青青莹莹带泪,不由苦笑了一声。 “果然定力很强啊!” 是么,身未动,可心动了。 “沈泽川,你这个懦夫!” 阮青青轻嗤一声,推开他下塌,决绝而去。 不敢耽搁片刻,阮青青和萧祈盛急忙下山,乘马车回府。回到府里,翊儿那院,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在,只老夫人和三姑娘去了佛堂,说是求菩萨保佑了。 “哎哟,你还有闲心往外跑,可怜翊儿一声声喊娘呢!”二夫人讥讽了一句。 “可不是呢!”三夫人附和了一句。 这时六公子从里面出来了,见到阮青青,红着眼道:“小娘,翊儿怕是不行了……” 他这句话一出,那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齐哭了起来。 第48章 坏了,好像有点喜欢他 阮青青不理她们,径直往屋里走去。遣退了屋里的丫鬟,她上前先看了翊儿的情况,仍旧高热不退、呼吸困难,因全身不适,脸痛苦的扭曲着,躁动不安,嘴里呓语着什么。 她急忙去病房,拿了退烧的和抗病毒的药物,还拿了针剂。 回来先给孩子打了一针,而后用上药。 之后她出门,面对院子里的人,道:“本夫人会在里屋照顾翊儿,院里留听蓉听月即可,接下来院门关闭,门外守两个人。里面要什么,他们送到门口就是。至于其他的人,眼下先都散了吧!” “小娘,你身子不便,还是我来吧!”六公子道。 “我也来也行。”萧祈盛忙道。 阮青青冲他二人笑了笑:“我是大夫,不会让自己被传染上的。” “哟,你现在充什么能人!”二夫人讥讽道。 阮青青眸子一冷:“那二夫人来屋里照顾?” 二夫人哪肯,当下冷笑了两声,带着大房的人先走了。 “那小娘子,就辛苦你了。”三夫人笑眯眯说了一句带着三房的人也走了。 萧二爷深深看了阮青青一眼,没说什么也走了。倒是萧三爷不住往里看,可也只是看看,没往前走一步。 “劳烦小娘子了。”说了这句,他也走了。 阮青青把六公子和萧祈盛也打发走了,而后听蓉听月关上院门。 “听月,你跟外面要一盆热水。” “是。” 阮青青回屋,等热水来,给翊儿脱下衣服,先清洗了一下,而后用从药房拿的药水擦洗患处。等处理好了,再换上干净柔软的贴身衣物。 第二日翊儿就醒了,看到阮青青,哭着一声声喊娘。阮青青不能抱他,只能小声安慰着,哄着,逗着。 “翊儿乖,不怕的,娘在这里啊,娘一直陪着你呢!” “娘,疼。” “嗯,娘知道,可我们翊儿最勇敢了,是不是?” 翊儿听了这话,忙擦了擦眼泪,抽噎道:“翊儿最勇敢……娘也不哭……” “好。” 这样熬了十日,翊儿身上的水痘结痂了,这才算痊愈了。阮青青也实在熬不住了,把翊儿交给六公子后,回去连着躺了三日,这才缓过来。 这日起床,翊儿竟然来给她请安了。 孩子身上的结痂都落了,只留下一个个红印,以后会慢慢消退。 “娘,翊儿想抱抱。“ 阮青青笑,招手让翊儿到跟前,而后把他圈到了怀里,低头他小脸一下。 “我们翊儿受苦了。” “娘跟着翊儿受累了。” “不累,只要翊儿好好的。” 翊儿眼睛红了红,“六哥哥说,这天底下最爱翊儿的人就是娘了,翊儿也爱娘,长大后要好好孝顺娘。” 阮青青揉了揉翊儿的头,“翊儿真懂事。” 中午,阮青青让听蓉摆了一桌,而后让萧祈盛叫上六公子一起来用饭。倒也不用专门说谢谢,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顿饭,彼此的心意就知道了。 用完饭,阮青青给六公子诊了一下脉。 “最近心疾可有复发?” 六公子摇头:“小娘给的药倒真神了,之前不适的症状减轻了很多,如今觉得身上有力气了,而且人也有神采了。” “你这种情况,需长期服药,我再给你一个月的,你用完了记得来拿药就是。” “那有劳小娘了。” 阮青青从袖袋里拿出两包药交给了六公子,见他一直往她袖筒里看,大概觉得奇怪,她怎么能说拿就拿的出来。 “我早就备好了,想着给六公子的,结果碰到翊儿的事,便给忘了。” 六公子接住那些药:“这些药片看着不大,但药效却很强,不知是如何炼制的?” “我师父倾心研究二十多年,我不好泄了他的底儿,还请六公子见谅。”阮青青胡扯了一句。 “自然自然,是侄儿冒犯了。” 六公子走后,阮青青进了药房,见墙上写着:余额40。 阮青青摸了摸自己的唇,心里有点堵,去的时候想好了,不就是亲一下,当自己是没得感情的机器就好。可见了他,气来了,委屈也来了,一亲上去,那心也酸胀的难受。 于是所有的情绪就化成了那一记吻,吻到最后,她心想:坏了,老娘好像有点喜欢这混蛋! 最后不甘心,狠狠咬了他一口。 微微叹了一口气,阮青青已经很好的消化了这事,她是颜控,喜欢上沈泽川这妖孽倒也不奇怪。但颜控的喜欢,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下次见他剃成光头,估计这喜欢当场就崩塌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自信乐观。 找了一圈,果然发现了那药箱。前几次,她其实就看到了,但她一直很穷,所以没动这心思。 扒头过去,看了看那标价:10。 尚在可接受范围,她乐呵呵拿了。 她的袖袋再大,但总从里面掏东西,任谁都会怀疑的,不如这药箱来的合乎常理。 转眼还有十来日就过年了,侯府已经张罗了起来。 这日午后,听蓉拿了一件白狐大氅进来,阮青青一眼就看直了。 那大氅是纯白的,一点杂毛都没有,又滑又软,而且做工很精致,一看便知十分名贵。 “二公子托人捎回来的。” “二儿啊。”阮青青摸着那大氅,心里暖暖的,“他有心了。” “明儿大公子休学,三公子休假。” “好。” 阮青青正说要听蓉把大氅收起来,老夫人身边的其嬷嬷来了。 “老夫人可是要见本夫人?”阮青青问。 “宫里来人了。” “宫里?”阮青青心头一紧。 其嬷嬷点头:“太后身边的人,只传了一句话。” “什么?” “宣靖王出家,阮氏还留在红尘做何?” 阮青青差点没喷血,太后这什么意思,难道宣靖王出家,她也得出家,当尼姑不成? “小娘子,老夫人让您自己掂量。”说完,那其嬷嬷转身就走了。 阮青青当下闷住一口气,半天才顺下去。 有这么逼人的吗?当她没有脾气啊! 阮青青气得在屋里转圈,可转的头晕,她也没没辙。那是太后啊,真要派人来给她剃头,谁敢拦着,拦着是要掉脑袋的! “听月,你让冬至备马,我现下要出门。” “现在?”听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冬日里天黑的早,眼下日头已经偏西了。 “快去吧!”阮青青道。 她有什么办法,万一就晚这一天,他就剃了头,那她这头浓密柔亮的长发也就保不住了! 第49章 你是和尚我是尼姑 冬至驾车,阮青青坐在马车里,一声接着一声叹息。 出了城门,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惠宁寺山门前。 眼见那沙弥要关门,阮青青忙道:“劳烦小法师行个方便,我要见宣靖王。” “这……”小沙弥有些为难。 “小法师,你看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且我不多逗留,把人带上就离开。” “夫人要带走宣靖王?” “正是。” 小沙弥当下再没有犹豫,忙拉开门请她进去。 阮青青:“……” 都这么不招人待见了,他居然还赖着不走! 天阶一层又一层,最后那一层是冬至搀扶着她上去的。 来到那院,秦深见到她,又是一喜:“夫人,您可算来了,快劝劝……” “别废话了!”阮青青摆了摆手,径直推门进去了。 某人换上了僧袍,手上还多了一本经书,正在烛火下诵读。见她进来,吃了一惊,也从打开的门看到了外面的天色。 完全黑了下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 阮青青累趴到那木塌上,没好气的先往他腿上锤了一下,“你当我愿意来!” 缓了好一会儿,阮青青才坐起身。见沈泽川一脸防备的看着她,跟防色狼似的,阮青青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跟我回去!”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若是为这事,你也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决你个头!你信不信,我现下就去尼姑庵,保管今晚就剃头出家!” 见沈泽川一脸淡漠之色,阮青青起身就往外走。可走到门口,回头去看,人家仍稳坐如山,显然不信她有这决心。 阮青青咬牙切齿,气哼哼的又回去了。 “你这个自私鬼,有没有为我和孩子想过?” “想过。” 阮青青怔了一怔,“你为我们想过?” 沈泽川淡淡道:“我出家,成王答应会保护你们。” “所以你把我们交给别的男人保护?” “阮青青……我太累了……” “你这个懦夫!” “对不起……” 啪的一声。 阮青青一巴掌打到了沈泽川的脸上,她没想着靠他保护,但他至少应该负起他身为男人,身为父亲的责任! 沈泽川皱紧眉头,眼中怒气积聚,抬头却见阮青青满眼泪水。 这一巴掌多狠,她竟哭了。 沈泽川刚要开口,却见她翻身上了木塌,拉开铺盖往被窝里钻去。 “阮青青!” “天晚了,城门也关了,明早你送我下山。” “……” “以后我再不来烦你。” 阮青青打定了主意,等沈泽川睡着了,便给他打一针安定,然后让秦深和冬至进来把人扛走。反正不管怎样,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只是她就不能沾枕头,想的倒好,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沈泽川没再说什么,继续翻看经书。 见阮青青不一下就睡沉了,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生,一会儿左翻翻一会儿右翻翻,又仰面躺着,似有不适,哼哼两声继续左翻右翻。 睡了一会儿,脚抽筋了,疼得她一下子就醒了。 “啊啊……”她想板住自己的脚,可一下子还起不来身,只能用脚砸木塌来缓解。 沈泽川叹了口气,抬起她抽筋的那条腿,放到自己腿上,给她揉捏。 “哎哟,疼……慢点……” 揉了一会儿,这才好过了。 阮青青又躺了回去,“我饿了……” “忍着。” “我忍不了!”她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翻身朝里抱怨道:“我每天都睡不好吃不好,还要小心防备的被人害,你当爹的做了什么,居然还要出家,真是个自私鬼!我阮青青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不就脸长得还不错,你等着,等你真剃了光头,老娘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沈泽川静默了一会儿,起身让秦深去煮碗面条来。 “啊!”秦深发苦,果然还有下次。 见秦深端来了面条,阮青青一边嫌弃一边往嘴里挑了一口。 “秦深比你这当爹的都强,至少我吃过他做的面条,你等着,等孩子生了,我让孩子认秦深做干爹。” “咳咳……”秦深差点没被这话给砸死,“别别,属下不敢。” “你别客气!” “您别害属下!” 未免出乱子,秦深赶忙往外跑。 沈泽川神色不变,继续翻看经书。 阮青青吃了面,便又躺了回去,这次睡下才舒坦了。 沈泽川的视线从书上挪开,看着熟睡的阮青青以及她隆起的腹部,眸子深了深。 翌日一早,阮青青睁开眼,见天色大亮,不由拍了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睡着了! “走吧,我送你下山。” 阮青青忙坐起身,见沈泽川背手站在塌前,那张脸又冷又俊。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哼!当老娘稀罕!” 寒冬腊月的,外面北风刺骨。阮青青裹紧大氅,看了走在前面的沈泽川一眼,故意落后两步,等秦深走过来。 “你和冬至两人能不能把他给打晕带回去?” 秦深一愣:“论功夫,不好说。论胆子,不敢。” “你想你家王爷出家?” “当然不想!” “那就试试!” 秦深犹豫半晌,才咬牙点了头。 出了山门,阮青青耍赖道:“你再送我一程。” 沈泽川倒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阮青青冲秦深挤了个眼,指了指前面的小树林,而后小跑上前,和沈泽川并肩走。 “王爷,你出家是因为萧落雪吗?” 沈泽川皱了一下眉头,“不该你问的别问。” “哦,那你是因为受了情伤?” “……” 阮青青想了想,道:“我跟你说啊,我们那地儿流行一首歌,虽然年代老了一些,但歌词挺有内涵的,我给你唱啊。” 阮青青亮了亮嗓子,十分走心的唱了一首《分手快乐》。 沈泽川:“……”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阮青青,这等妖孽! 阮青青唱完,发现已经走到小树林了,可秦深居然还没动手。她回头看,却见那厮居然哼着调子,明显是她刚唱的那歌。 “秦深!”她气得爆喝一声。 “啊?哦哦……”秦深忙亮拳头,还跟身后的冬至招呼了一声:“兄弟,劳烦你下手轻点。” 哪知这话刚落,沈泽川突然顿住身子,做出防御的姿势来。 小样儿,警惕性还挺高! 第50章 夫君真好 阮青青正要招呼秦深动手,哪知刷刷刷,突然从林子里冒出了十几个壮汉,各个手拿大刀,接着前后又各来五六个骑马的,把两头的路给堵死了。 当下也不废话,他们与这些人打了起来。 阮青青躲在一棵树后,粗略了数了数对方,起码有二十多号人。而沈泽川他们只有三个,虽然各个武功高强,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功夫也不差。 如此纠缠了有半个时辰,三人身上都带了轻伤。 “住手!” 这一声,一满面胡茬的大汉骑马上前,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到了阮青青身上,眼里露出贪婪之色:“哟,还有位小美人啊!” 阮青青忙躲到沈泽川身后,手抓着他腰间的玉带。 “你们是什么人?”沈泽川冷声问。 “藏龙寨的好汉。”那大汉道。 沈泽川暗自思量,藏龙寨在燕州万赫山,据京都二百多里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要做什么?”秦深大声问那大汉。 大汉抱拳冲秦深拜了拜:“快过年了,咱们寨里还没准备年货,这不出来化缘了。” “化缘?”秦深呵了一声。 “听说京都人富得流油,咱们不敢往城里走,只敢候在这里,捡那些大冷天不安生待在家里,到处乱逛的,比如你们几位。”那汉子乐呵呵道。 “你们有银子吗,赶紧给他们就是。”阮青青小声问。 秦深摇头:“没带。” “那你呢?”她捅了捅沈泽川腰一下。 “没带。” 有钱人出门都不爱戴银子吗,这什么臭毛病! 阮青青只好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一锭银子,心疼道:“我这里有银子,你们放我们走吧!” 那大汉看了一眼,哈哈笑了出来:“打发乞丐呢?” 阮青青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给乞丐打发十两银子!” “看来几位是要钱不要命了!”那大汉冷声道。 “我们出来的匆忙,身上真没带多少银子,不如你放了我们,我们取来给你?”阮青青急忙道。 那大汉回头冲兄弟们笑了笑:“看来有人把我们当傻子了!” “大兄弟,你看看他!”阮青青招呼了那大汉一声,指着身前的沈泽川:“这位贵气逼人的公子,他家里可有钱了,你别伤害我们,想要多少报个数就是。” 那大汉托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两口子跟我们回寨子,让这两个下人回家筹银子,五日后,万赫山下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阮青青忙道:“大兄弟误会了,我是他家丫鬟。” “那就抢回去给老子当压寨夫人!”那大汉呵呵道。 阮青青:“……” 凭什么就跟她过不去了! “她是本公子夫人,休要动她!”沈泽川眸光冷绝看着那领头大汉。 他一身气势压人,虽处于不利一方,那凛凛之威仍让人胆寒。 “我们只要银子不伤人!”那大汉道。 沈泽川回头冲秦深点了点头,秦深虽然担心,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只得拉着冬至往后退。 “夫人!”冬至那张木然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担心。 “跟家里报平安就是,筹银子的事交给秦深。”阮青青交代。 秦深:“……” 这都好意思说出口! 马车留下了,沈泽川和阮青青上了马车,由土匪驾车往燕州方向走。 马车里,阮青青见沈泽川闭着眼,端坐在一头,竟是十分镇定。好像外面的不是土匪,而是他家护卫呢! “怎么了?” “腰酸背痛。”昨夜那木塌太硬了,一早醒来就不舒服。 沈泽川想起昨夜,她翻来覆去的样子,心下不觉有些愧疚。他拉过阮青青,让她靠到自己怀里,而后用手给她揉捏腰部。 阮青青愣了一愣,仰头看沈泽川,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乐呵呵问:“心疼我了?” “嗯。” 阮青青心里甜甜的,歪身趴在沈泽川腿上,“夫君真好。” “……” 感觉背后人动作停了,她嘿嘿一笑:“都说是夫妻了,不能露馅啊!” 沈泽川轻哼一声,继续给她揉捏,“不要乱叫。” “哦……” 当她稀罕,不过是逗逗他罢了! 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燕州万赫山藏龙寨。 二人被催着下了马车,见眼前竟是一条大河。 河岸边停着一条船,土匪们催着他们上了船,到了河对岸又继续往山上爬,好在爬了没多久就到那寨子了。 这藏龙寨建在山里,三面是断崖,一面又有一条大河当做天然屏障,易守难攻。便是因此,朝廷几攻不下,才放任他们留存至今,已是一方祸害。 一穿灰布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寨子里迎了出来,冲那大汉行了个礼。 “大当家的,可有收获?” 那大汉指着阮青青二人,道:“两只肥羊!” 那长袍男看了他二人一眼,冲大汉点了点头。 “陈先生,给他们准备一间屋子,好生伺候着。”大汉道。 “大当家放心就是。” 那大汉打了个哈欠,领着兄弟们回去休息了。 “二位,请吧!” 寨子很大,门前有放哨的,进了里面还有巡逻的,都是高大壮实的汉子。他们经过前面的义军堂,绕上一条山路,蜿蜒向上走了一会儿,有一间木屋。 “二位最好安分一些,我们藏龙寨也有规矩,只要你们不惹事,我们便不会伤害你们。”那长袍中年男人道。 阮青青捂着肚子,她其实早就饿了,“能给我们饭吃吗?” 长袍男点头:“我这就让人准备,二位请吧!” 二人进了屋,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阮青青从门缝往外看,见门口只有两个看门的,不过远处一队巡逻的走来过来,看来守卫还是挺森严的。 这木屋不大,四方的一间,有桌子和椅子,还有一张床。 木屋不保暖,只能挡住风而已,所以屋里十分清冷。 阮青青裹紧身上的大氅,见沈泽川闭着眼睛盘坐在床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这个时候还不忘打坐念经,他还真是铁了心要出家! 没过多久,一土匪送来了饭菜,两菜一汤还有米饭,冒着热气。 “没毒吧?” 那土匪回了一句:“爱吃不吃。” 第51章 破色戒 咕噜噜…… 肚子好饿,阮青青想了想,捧起一碗米饭,放了菜和汤,然后送到了沈泽川面前。 “王爷,您先用。” 沈泽川睁开眼,但见阮青青一副讨好的样子。轻哼一声,他接过碗筷,夹起一块肉,直接塞到了阮青青嘴里。 “唔唔,你!” “没毒!” 沈泽川起身坐到桌边,自顾自用了起来。 阮青青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嘴里的肉给吃了。她噘着嘴坐下,先恶狠狠的瞪了沈泽川一眼,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我看门口就两个守卫,不如我们趁夜逃走。” “不用。” 什么叫不用?阮青青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见沈泽川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难道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王爷,您刚才在打坐念经吗?” “嗯。” “念的什么经?”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眸中闪过戏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哉。万事皆是空,生是空,死也是空。” “说什么生啊死啊的,你是看淡了,我惜命啊!”阮青青怒道,她还以为他有了主意,结果是看淡生死了! 沈泽川微微一笑,往阮青青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我还吃什么,早死早超生!” 阮青青佯装要哭,某人却仍旧气定神闲,恨得她暗暗咬牙。不行,她必须打消他出家的念头! 屋里没有火盘,一入夜这屋里阴冷至极。 阮青青把大氅盖在被子上,蜷缩在被窝里,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再看沈泽川,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勾了勾他腰带:“你不躺下?” “躺哪儿?” “大兄弟,这种时候了,能不能不讲究?你不冷,我冷,你闺女在肚子也冷!” 沈泽川哼了一声,转身躺到床上,某人自动自发的滚到了他怀里,并把被子分给了他。 “你知道是闺女?” “猜的。” 阮青青搂住沈泽川的腰,把头埋到他怀里,“我希望生女孩儿。” “为什么?” “生女孩儿,也许我还能留在自己身边。” 沈泽川叹了口气,环住阮青青,“还冷吗?” “冷。” 阮青青仰头,看着某人坚毅的下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啊!就算不为了积分,她也想占点便宜。 沈泽川低头,见阮青青看着他,眼中情意缱绻。 “不当和尚了,好不好?”她软软的求他。 “佛门清净。” 她恨了一声,扒头吻住他的唇,狠狠亲了一口。 “也行啊,但我一定会让你破色戒。” 沈泽川微微一愣,某人经常偷袭他,从最开始的厌恶到愤怒到无奈,现在竟然习以为常了。他当初为什么特别厌恶沈青青来着,如今倒是想不起来了。 “好。” 阮青青眨眨眼,“你……答应我了?” “嗯。” “你不出家了?” 沈泽川拧了阮青青脸一下,“本王怕破了色戒,给佛门抹黑。” 谁让他招惹上了这么一个妖孽! 阮青青大喜,“孩儿他爹,你太好了!” 沈泽川脸一黑,“别乱叫!” “哦……”阮青青想了想,道:“阿川?” “哼!” “川川?” “闭嘴!” 山里的夜很冷,好在二人相拥而眠,还是抵住了这寒气。 如此熬了两日,这夜,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阮青青和沈泽川急忙起身,来到门前,沈泽川开门,先处理了那两个守门的。但见外面火光冲天,厮杀声在远处响起。 “不好了,官兵攻寨了!” “大家快出来迎敌!” 沈泽川眸子一冷,拉着阮青青就往外跑。只是刚跑出去几步,那领头的带着十几个大汉堵了上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领头的有些慌。 “当朝宣靖王。”沈泽川道。 “好啊,还真踢到硬茬了!”那领头的咬了咬牙,“来人,把他抓起来当人质!” 沈泽川当下没有犹豫,拉着阮青青朝反方向跑。其间有追上来的,他便打一阵,然后再跑,如此几个回合,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趁乱逃出寨子,阮青青以为沈泽川要带着她跟朝廷的人马汇合,结果却是往山里跑。 山里黑森森的,脚下的路又难走,阮青青好几次差点跌倒。沈泽川见她实在走不动了,便把人抱了起来,仍旧往山里走。 阮青青见他脸色阴沉,小心问:“我们为什么不和下面的人汇合?” “如果我们被当做人质,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看对方的态度了! 阮青青心头一紧,“那些人不是来救我们的?” “我们在土匪手上,他们却硬打,有这么救人的吗?”沈泽川冷嗤一声。 阮青青突然有些怕了,她把头靠在沈泽川肩膀上,可怜道:“我们又没有做坏事,他们却都希望我们死。” 沈泽川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经离那寨子很远了,这才停了脚步。 背靠树干席地而坐,他用大氅裹住自己和阮青青。 “休息会儿,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去哪儿?” “燕州河清县。” 阮青青觉得自己好像刚合上眼,在持续的颠簸下,不得已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沈泽川正抱着她穿越山林。 “我自己走吧。”她道。 沈泽川见她醒了,便把她放了下来。 “穿过这片山林,应该就能出去了。” 阮青青又冷又饿,夜里睡下的时候,她去药房喝了一小瓶葡萄糖,勉强补充一下体力。不过现在她实在不想喝,那葡萄糖是凉的,喝到肚子里怪难受的。 如此走了两个多时辰,他们终于出了山林。 外面是官道,二人刚要爬上去,却见一队人马从南边过来了。 沈泽川忙拉着她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那队人马很快过来了,乃是朝廷的军队,后面有囚车,押解着藏龙寨的土匪。 队伍很长,好一会儿才都过去了。 “我们走吧!” 沈泽川拉着阮青青上了官道,二人朝着另一边走。临近中午,二人才走到了燕州城。进城后,阮青青实在走不动了。 “王爷,我饿。” 沈泽川知道她早就饿了,凭她那食量,一天到晚怕是没有四五顿是坚持不住的,她是一直忍着没说。 “你身上有银子吗?”阮青青问。 “没有。” 阮青青面上发苦:“那怎么办。” “我们去个地方。” 第52章 傍大款了 沈泽川拦住一位路人,问了云霄钱庄在哪儿。那路人指了地方,二人顺着他所指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了那钱庄。 “你在里面存着银子?”阮青青喜滋滋的问。 “没有。” 没有!阮青青皱眉,心想没有你往里面走什么,还打算抢钱庄啊! 进了里面,沈泽川从怀里拿出一个牌子,那伙计看了牌子,慌忙就要下跪,被沈泽川给拦住了,那伙计忙引着沈泽川他们去了后院。 阮青青大概猜到了,这钱庄应该是沈泽川手下的产业,不是偶然在燕州有的,怕是全国连锁那种。 原来沈泽川真的很有钱! 阮青青觉得自己傍上大款了,这励志的人生,果然越努力越幸运。她一边感慨着一边跟在后面进了屋,一股热气铺面而来,阮青青当下舒了一口气。 那伙计送他们进了屋,便又急匆匆出去了。不多一会儿,一个掌管打扮的人小跑着来了,进门就跪到了地上。 “属下拜见少主!” “起来吧。” 那掌柜的年纪不大,最多三十岁,面容坚毅,不像是商人更像是军队里的将士,经过战场洗礼的。 “本王要去一趟河清县。” “可是有事,还是属下去办吧!” 沈泽川摇头,“本王有另一件事要你办。” “少主请说。” 沈泽川沉思片刻,道:“三王爷剿匪,火烧万赫山藏龙寨。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本王要京城人人皆知。” “是。” “下去办吧!” 见那掌柜的要出去,阮青青忙道:“少主饿了,张罗一桌饭菜送来。” 掌柜看向阮青青,先是愣了一愣,这一身气派可不像是丫鬟,又见他家少主没有不悦,这才忙应着:“夫人稍等,马上送来。” 那掌柜的出去了,阮青青在沈泽川身边坐下。 “这钱庄是你的?” “宣靖王府的暗庄。”沈泽川淡淡道。 “哦,那你很有钱喽?”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嘴角一勾:“你要做什么?” “我要抱大腿!”阮青青冲沈泽川抛了个媚眼。 “你觉得你有几分姿色?” 阮青青想了想道:“八分九分总有吧?” 沈泽川呵了一声,“本王不喜欢丑女。” 丑女? 阮青青狠狠瞪了沈泽川一眼,“在你眼里,只有萧落雪最美,其他女人都丑!” 提到萧落雪,沈泽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阮青青吐吐舌头,自动隔开了两个座。 跑了一夜,二人都累了。当晚宿在钱庄后院,翌日一早,他们坐马车离开。这马车还是听舒服的,里面铺着厚厚的毯子。阮青青靠在软垫上,晃晃悠悠的,不多一下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到了河清县。 沈泽川把她放到客栈里,留两个属下保护,就出门去了。 阮青青也没在意,用过晚饭就上床睡了。可当晚沈泽川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一直不见人。就在阮青青焦急万分的时候,第四天他才露面。 “你去哪儿了?”阮青青又气又急。 “找证据。”沈泽川拉着阮青青往客栈外面走,直到上了马车,他才继续解释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褫夺了我的军权。” “自然是因为我们的事。”阮青青道。 沈泽川摇头,“因为我虚报战功,领空饷,贪污战死将士的抚恤银。” “啊,竟还有这种事。”这朝廷的事,阮青青自然不知道。但她知道沈泽川是一名将士,年少就开始在战场上打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罪名对他更是一种侮辱。 沈泽川苦笑一声,背靠车厢,闭上眼睛。 “我相信你!” 沈泽川猛地睁开眼睛,眸光凌厉:“你信我?” 阮青青点头:“你不是这种人,也不屑干这种事。” “呵,可皇上不信本王。那时本王不服气,表面放浪形骸,私下调查取证。那晚在户部,本王找到了北疆的兵籍,只要按着兵籍审查,便能查明事情的真相。” “可你却用一把火把证据都烧了。”阮青青道。 “成王领旨核查兵籍,本王给自己洗脱了罪名,成王便会因失职而获罪。” 真是为大哥着想的好弟弟,成王就是利用了他这点,让他查到真相也不忍心上报。 “那你为何又肯往下查了?”阮青青问。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冷嗤道:“你说得对,本王欠他的,也该还清了。” 阮青青笑,歪头靠着沈泽川的胳膊,“这样才对啊,你要惜命,更要爱护我和孩子的命。” 如此一番周折,等回到京都,已经到年三十了。 沈泽川把阮青青送到永定侯府门口,看着她进了府才离开。 不过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宫了。 皇上看到他,冷嗤了一声:“外面都传,你三哥一把火把你烧死了。” 沈泽川跪下磕了个头:“多谢父皇为儿臣担心。” “呵,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说吧,这几日去哪儿了?” 沈泽川从怀里拿出一份供词,上呈给皇上。 “这是什么?” “北疆已死将士的供词和画押。” 利用他被三王爷烧死的传言,让某些人乱了阵脚,如此他才能顺利在河清县找到证据。 皇上眉头一皱,仔细看着供状,密密麻麻的,重复着一句话:我还活着。 “洪和十三年,儿臣率西疆三万将士西征土珲部,折损一千将士,斩杀上万土珲武士,逼得他们退出西部草原。” “洪和十六年,土珲残余、夜律和干仇部结盟,侵犯我定西城,儿臣率十万兵力迎战,利用南边断崖,逼得三部损失惨重,以不足百人的伤亡,大挫敌军。” “又一年,土珲内乱,儿臣率军平定,助土珲二皇子即位,归顺我北楚。” 皇上坐回龙椅上,冷喝一声:“够了,你在向朕炫耀你的战功吗?” “儿臣想说,这每一场仗,儿臣和将士们是抱着牺牲为国的决心在战斗。我们多少次从死人堆里出来,不曾有一丝怨言。儿臣不求赏赐,只求父皇能彻查这案子,还儿臣和西疆将士们一个清白。” 皇上那把供词拍到了桌子上,冷声问:“你不是要出家做和尚,还理这些俗事?” “儿臣发现自己有些事还是看不破。“ “哦?” “儿臣快要当父亲了,不想孩子以后长大了,觉得父亲是一个废物。” 皇上冷哼一声,他曾当朝骂过他废物,不想这时候被他噎了一下。 “下去吧!” “这份供词……” “退下!” “是!” 沈泽川再次叩拜后,起身往后退。 “先去你皇祖母那儿报个平安。” 第53章 爱她吗 阮青青回到侯府,一个个看到她,神色怎么那般古怪,有点惊奇,有点失望,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一路往后院走,不期然碰上了两个儿子。 “儿子们!”阮青青大喜。 大公子萧祁墨和三儿萧祈盛正急匆匆往外走,猛地看到阮青青,二人皆是一副震惊之色。 “小娘,好想你们!” 阮青青跑到二人跟前,一手拉住萧祁墨,一手拉住萧祈盛。听得脑中叮的一声,阮青青忙要放开萧祈盛,改而两手去拉萧祁墨结果某人不放她。 “小娘,外面都传你和宣靖王被大火烧死了!” “啊,其实没有……唔……” 萧祈盛一把抱住阮青青,“小娘,你没死,太好了!” 阮青青心下一暖,拍了拍萧祈盛的胳膊,“三儿,谢谢你担心小娘。” “先回去再说吧。”萧祁墨道。 阮青青看向萧祁墨,见他脸色不好,心下颤了颤,“好。” 回到来凤阁,阮青青把她和宣靖王从被藏龙寨的土匪打劫再逃出万赫山,后来去清河县的事,跟他二人一一说了个详细。 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她绝对信任他们两个。 “可不是我非要去惠宁寺,而是太后的口谕,劝不回宣靖王,就要我去做尼姑。”阮青青怕萧祁墨生气,急忙解释道。 “那你让宣靖王改变心意了吗?”萧祁墨挑眉。 阮青青忙点头,“他答应我了,不出家了!” “他真答应了!”萧祈盛大喜,“还是小娘有办法!” 阮青青得意忘形,道:“这种事,女人总比男人有办法。” “哦?”萧祁墨眸子一冷,“倒不知小娘用的什么法子?” 阮青青脊背一凉:“哭,我就把他哭烦了,他就答应了。” 萧祁墨沉下一口气:“今儿是年三十,此事先不提了。小娘梳洗一下,先去给老夫人报个平安吧!” “好好!”阮青青忙应着。 年三十晚上,不管私底下如何,三房齐聚在老夫人的寿安堂,阖府上下共庆佳节。 阮青青坐在老夫人的左边,再往下是大公子、三儿还有翊儿。那边是萧二爷、二夫人、萧落雪和萧落霜,三房有萧三爷、三夫人、六公子和三姑娘萧落寒。 除了大房的二公子和四公子,还有二房的五公子在外面,一家人也算齐活了。 老夫人难得心情好,说了几句,无非是让大家在新的一年继续发力,为永定侯府的昌盛永续做出贡献。 萧二爷、萧三爷也说了话。 做为大房的代表,众人看向阮青青。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心想事成。”阮青青没什么好说的,便说了这句,总捡不出错来。 说完,她还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众人见她这般豪放,皆是愣了一愣。 “噗!好辣!” 阮青青辣的脸都扭曲了,再看自己竟然拿了大公子跟前的酒杯。 “哈哈……”老夫人突然笑了起来。 见老夫人如此,其他人也不憋着了,哄堂大笑。 难得的,这一家子明争暗斗了一年,终以一笑过了这个年节。 见阮青青要端起自己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漱口,萧祁墨颇有些无奈,夺过她的杯子,换上了热茶。 “小心点,烫。” 阮青青小口抿了几下,觉得嘴里不辣了,侧头冲萧祁墨呲牙一乐。 萧祁墨微怔,随后轻笑出声。 用过团圆饭,阮青青刚回来凤阁,萧祈盛偷摸来了。 “我要去宣靖王府,你去吗?” “做什么?” “他今晚去吃了宫宴,肯定心情不好。” 阮青青想着过节呢,谁都有家人陪,只有他没有。 “我去!” 二人从后门出去,没坐轿也没骑马,走着去了宣靖王府。 王府大院太安静了,本来就没什么人气,又因是过年,仅有的几个下人也回家团聚了。阮青青他们来到后院,在书房找到了沈泽川。 外面鞭炮声哄哄乱响,他独坐在这里看书。 “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阮青青和萧祈盛,沈泽川有些吃惊。 “陪你过年啊!”阮青青走到书桌前,探头过去,发现他看得不是佛经,不免松了口气。 “不用!” “你也别不识好人心!”萧祈盛举起手里的东西:“酒肉,我们都拿来了!” “本王缺这些?”沈泽川切了一声。 阮青青拉他起来:“你什么都不缺,我们俩缺你不行,好不好?” 沈泽川轻哼,倒也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们出去了。 酒菜摆在了院里,三人围着石桌而坐。 “秦深呢?”阮青青问。 “回家了。” 好在门房家的媳妇还在,给他们煮了热茶和酒。 阮青青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道:“祝我明年顺利生下小宝宝,我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保住小命!” 说完,她仰头喝了下去。 萧祈盛倒了一杯酒,道:“那就祝我明年破几件大案,升官娶媳妇两不误!” 阮青青见沈泽川不动,忙给他倒上酒,“你明年的愿望是什么?” “傻不傻?”沈泽川白了阮青青一眼。 “你这人,扫兴!”阮青青举起他那杯酒,道:“那就祝宣靖王明年不再这么倒霉,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然后得一个聪明伶俐可爱的孩子!” “喝了吧!” “不喝!” 阮青青气得往他嘴里就灌,“快喝,你这人太讨厌了!” 沈泽川被闹得没法,只得接住喝了,“行了吧?” “哼!” 三人过年也能闹腾起来,萧祈盛耍了一套剑,阮青青连唱了几首歌,高亢的有,温柔的有,悲伤癫狂的都有。 而沈泽川被他们闹着,用瑶琴弹了一首曲子。 有匪君子,白衣胜雪,红梅树下挥手拨弄琴弦。清风过,殷红的花瓣落下,打在肩头,划过眉眼,落到指尖上,最后匍匐于他脚下。 阮青青看得痴了,那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满眼都是这人。 一曲终了,萧祈盛打了个哈欠,“喝酒就好!” 再听下去,他就要睡着了。 二人喝酒,你来我往。 萧祈盛困意上来,正要喊阮青青回家,却见她已经靠着沈泽川睡着了。而他的好兄弟也不知何时自然地搂住了他小娘,还用披风把她裹紧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小娘喜欢你。”虽然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嗯。”沈泽川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喜欢她吗?” 沈泽川讥笑:“何必问呢!” “为什么不问?” “你难道奢望本王娶她吗?” 萧祈盛一愣,是啊,小娘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当朝王爷娶了大臣家的寡妇,这算怎么回事呢! 第54章 我有儿子疼 萧祈盛喝多了,自个找地儿睡觉了。 沈泽川抱起阮青青,把她安置到自己屋里。 放到床上,见她瑟缩着身子,似是不安。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躺了上去,把人搂到怀里。 “王爷……” “嗯?” “新年快乐。” “嗯,睡吧。” 阮青青往沈泽川怀里拱了拱,很快又睡沉了。 翌日,阮青青被唤醒,见外面天色微微亮了。 “阿盛在外面等你。” 阮青青坐起身,见沈泽川站在床前,耍赖让他拉她起来。 沈泽川拉了她一把,她却就势往他怀里钻。 “别闹了!” “大过年的,不给个红包?”阮青青撒娇。 沈泽川被她闹得没脾气,从旁边多宝架上拿了一块玉璧给她了。 阮青青不知白瓷瓶值钱,但知道好玉价值不菲,于是乐颠颠的抱住了。 萧祈盛在外面催了,阮青青拉了拉沈泽川的手,不舍得离开。 大年初一,阮青青回府后,梳洗装扮好去给老夫人请安。 萧家的人齐聚一堂,互相说着吉祥话,还真像和乐的一家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阮青青觉得累了,跟老夫人告了一声,而后起身离开。 听蓉忙给她披上大氅,乃是二公子派人送的雪狐大氅。 “哟,小娘子这大氅真好,北边雪狐皮的吧?”三夫人起身过来摸着那大氅的皮毛,一脸的艳羡之色。 “听说雪狐大氅很贵的,少说也要万金。” 阮青青还真不知道这大氅这般贵重,不过她确实是很喜欢。 “小娘子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都没两件,也不知哪来的私房钱买这么贵的大氅。”二夫人话里有话的。 “许人家就有能耐,毕竟肚子都这么大了。”萧落霜讥笑道。 阮青青这人不吃嘴上的亏,正要开口,不想萧祁墨先说话了。 “这雪狐大氅是老二给小娘的,二婶娘可觉得哪里不妥?” 二夫人不想萧祁墨插话了,哼笑一声:“难得老二有孝心,只是忘了家里还有祖母吧!” “老二给老身捎回来一件貂绒大氅,可堵住你的嘴了?”老夫人不悦道。 二夫人这下可就尴尬了,干笑两声,不说什么了。 “落霜,你还未出嫁,一张嘴便这般刻薄吗?”萧祁墨看向萧落霜,眸子一冷。 “大哥,我哪句刻薄了?”萧落霜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便是你对小娘的态度!“ “我就是讨厌她!” “这是侯府,她是侯夫人,既然你这般讨厌,那就离开侯府回老家吧!”萧祁墨冷声道。 萧落霜一下子慌了,她如何都没有想到萧祁墨会说出让她回老家这般绝情的话,她是萧家的姑娘,却好似寄居于此。 “父亲,您听大哥说的是什么话!”萧落霜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萧祁墨这话,不止在赶萧落霜,也是在赶他们二房。 “墨儿,你长大了!”萧二爷冷嗤一声,“如今要急着当家做主了!” 萧祁墨回身,冲萧二爷行了个礼:“二叔,您可承认小娘是侯夫人?” “自然是!”萧二爷道。 “那就让二房的人学着尊敬侯夫人吧,毕竟这是侯府!”说完,萧祁墨走到阮青青身边,冲她点了一下头,二人并肩往外走。 阮青青心下十分感动,只是萧祁墨为了她得罪二房,她实在有点不安。 萧祈盛见萧二爷气得脸都青了,起身道:“二叔啊,您觉得大哥那话虽是对落霜说的,却也是针对二房。那反过来,您也该想到,当有人侮辱小娘子的时候,同样是在侮辱我们大房。” 萧二爷暗暗握紧拳头,看来大房的孩子们是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二叔,如何咱们都是一家人,当互相敬爱才是。” 萧祈盛说完,冲老夫人行了个礼,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 三房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其实也轮不上他们说话,毕竟三房是庶出,在侯府没什么地位,可不妨他们看好戏。 “二哥,别生气,两个孩子虽然话说得直,但理儿是这个理儿!”萧三爷乐呵呵道。 三夫人也添了一句:“可不呢,谁能说这不是侯府,咱二房和三房啊,本来就沾大房的光才住进这大宅子的。“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添油加醋了!”老夫人起身,看了一眼堂下的人,“今年大公子秋闱后,一旦得了功名,皇上定会传爵于他,咱们这侯府便有新的永定侯了!” 老夫人说完,看了萧二爷一眼,而后让身边的其嬷嬷扶着进后堂了。 里屋,其嬷嬷见老夫人脸色不好,拍着她胸口顺了顺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可别气着自己。” “这阮青青,她啊,就是个灾星!” 其嬷嬷叹气:“是啊,只等她生下孩子,看太后要如何处置吧!只是大公子承爵是早晚的事,承爵之后娶亲,萧家迟早要……” “虽迟早要分家,但也要和睦着分,一家人不能闹成仇人!” “该是如此!” 这边来凤阁,阮青青见大公子眼神冷厉,慢慢的低下了头。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然后我就没有时间绣东西。” “那你现在可有时间?” “有吧……” “年节期间,不要出门,在屋里安安分分做绣工。” “哦……”阮青青有点犯难,小声道:“其实我不会刺绣……” “你不是说你会?”大公子挑眉。 “这种东西,以前会,现在忘了,也不稀奇,是吧?” “我找人教你。” 阮青青叹了口气,刺绣是借口,萧祁墨真正的目的是不让她出门,免得惹什么祸。其实不用萧祁墨说,她也不想出门了,外面太冷。 阮青青没有想到,萧祁墨竟让萧落寒来教她刺绣。 “小娘,我应该从哪里开始教你,技法吗?” 阮青青想了想,道:“你先教我如何拿针吧!” 萧落寒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好吧,这确实很重要。” 阮青青暗叹一番,这萧落寒可真是个美人,倾城倾国那种。 萧落寒日日来她这儿,二人见见也熟络了下来。虽然差了一辈儿,但年纪却没差多少,二人聊得十分投机。 阮青青发现,这三姑娘真是个温婉又聪慧的人儿,有主见不偏执,能容纳别人的意见,又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十分难能可贵。 第55章 本王只喜欢一个,不是她 转眼到了十五,这日萧落寒没有来,前一天跟她说,要和她娘进宫给惠妃娘娘请安。她这才知道,原来三夫人是惠妃的堂姐。 “惠妃也就是六皇子和九皇子的生母,原只是嫔,后来九皇子遇害,惠嫔撞柱差点死了。皇上怜惜,便升了她的位分。”萧祈盛道。 阮青青知道九皇子遇害的事,但不知道惠嫔升妃,毕竟是宫里的事。 “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你的影儿?”阮青青问。 “今儿他家宴请,明儿别家游园的,每一天都排着。本来今儿还要去安国公府,但我想着你一个人太无聊,便没有去。”萧祈盛道。 “还是我家三儿贴心。” “今儿十五元宵节,晚上有花灯,要不要出去?” “啊?”古代的花灯节,她自然想看看,可人那么多,她又怕碍着了。 “我约了宣靖王。”萧祈盛冲阮青青挑眉,“在蓬莱楼摆一桌。” 宣靖王和蓬莱楼,美色和美食,阮青青当下再没有犹豫,“我去!” 当晚,因要赏花灯,萧祈盛特意拿了一身男装给阮青青,外面穿上宽大的风袍,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只是出了家门,萧祈盛才说,他没有约到宣靖王,说是参加宫宴了。 “不妨的,我带你玩就是。” “那蓬莱楼?” “咱可以挂他账上!” 阮青青和萧祈盛对拍一掌,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到了街上,从这头往那头望,灯火璀璨,整条街如一条红火的长龙一般。街上人不少,但也不至于人挤人,毕竟天挺冷的。 越往东走,街上越热闹。 两边摆着小摊,阮青青买了几件玩意,十分开心。 再往前走就是明月桥了,远远的能看到,桥上挂了很多灯笼,映衬的明月桥仿如会发光的玉桥。萧祈盛还是挺靠谱的,时时护在她左右,生怕哪个莽撞的撞到她。 “我们去桥上看看!”阮青青兴奋道。 萧祈盛看了一眼,桥上人多,万一挤下去了,实在危险。 “咱们还是去蓬莱楼吧。” “好吧……”阮青青不舍得朝桥上又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期然看到一人,不,两个人。 沈泽川和萧落雪! “这蓬莱楼吧,雅间肯定爆满了,不过东家给宣靖王常年留着一间……诶,你去哪儿啊!”萧祈盛见阮青青朝明月桥的方向去了,而且走的很快,吓得他急忙去追。 一直追到桥下,好在拉住了人。 “小娘,任性不好啊,万一伤着了,我都没法跟宣靖王交代!” 阮青青双手环抱,站在桥下,正堵到了二人跟前。 “跟他交代什么,他凭什么!”阮青青冷声道。 “啊?”萧祈盛一时不知阮青青怒火何来。 “小娘和三哥也出来了。” 听得这声,萧祈盛回头,见萧落雪站在台阶上。 “诶,你怎么在这儿?”萧祈盛这时候才看到萧落雪,随即也就看到了她身边的宣靖王,“诶,你不是参加宫宴了,怎么也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耍的一手好计谋啊!”阮青青冷嗤道。 沈泽川不料撞见阮青青,又见她一副气恼的样子,想解释一句,可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确实进宫了,可看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假象,觉得实在没意思,便提早离开。 不想路过明月桥时,看到了萧落雪。 她站在桥上,手中执着花灯,似在等人。 他过去,她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我原以为等不到的,一定是老天怜我,让你来了。” 他想,大概真是天意吧! 二人其实没说什么,一起赏月看花灯,再没提之前提亲的事。何必再提,便不能执手相伴,毕竟是曾爱过的人,心中仍珍视着。 “小娘,您别误会……” “大姑娘,听说你和三王爷已经在议亲了,吃着碗里的吊着锅里的,这样真好吗?”阮青青讥讽一声。 听了这话,那萧落雪眼圈当下就红了,“小娘,您别这么说,我和宣靖王是清白的,我们……” “不用跟她解释!”宣靖王打断了萧落雪的话。 “王爷,小娘大概是误会了。” “她凭什么误会!”宣靖王看着阮青青,脸色阴沉。 阮青青愣住,心狠狠的痛了一下,是啊,她凭什么质问他,他没说过喜欢她,他们没有两情相悦,她根本没有资格质问什么。 “阿四,你这样就不对了啊!”萧祈盛眉头皱紧,看着宣靖王:“你明知道我小娘喜欢你,你还……” “喜欢本王的人多了,本王却只喜欢一个,但不是她!”宣靖王道。 “诶,你!” “三儿!”阮青青拉住萧祈盛,“王爷说得对,我凭什么呢!” 阮青青最后看了沈泽川一眼,转身往外走。 萧祈盛急忙追了上去,劝道:“小娘,这人太混了,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看着阮青青离去的背影,沈泽川眉头皱紧,心也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王爷,您不放心的话,就去看看吧!”萧落雪柔声道。 沈泽川收回视线,“本王送你回府。” “可小娘,她脾气向来不大好,我怕她出事。” “不用管她!” “哎,小娘在家也是,谁让她不高兴了,便拿身怀龙嗣说事,家里人都不敢惹她。前几日,二妹说错了一句话,差点被赶回老家呢!”萧落雪声音又柔又软,说完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嘴上不饶人。”沈泽川淡淡道。 萧落雪微微错愕了一下,没想到宣靖王竟然在她面前为阮青青说话,心中愤恨不已,嘴上却道:“正是,想来是怀了身子,情绪不大稳吧!” 送萧落雪回了永定侯府,沈泽川稍稍犹豫,又去了明月桥。 蓬莱楼迎元宵,举行了打灯谜的活动,胜出者今晚可免单,还能得一百两的彩头。阮青青一路过关斩将,已经pk到最后一轮了。 台上,与她对战的是位公子,锦衣长袍,倜傥风流。 他拿着一把折扇,大冬天的摇啊摇。 “你不冷吗?”阮青青实在没有忍住。 那锦衣公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在下唐突了。” 阮青青瞪大眼睛,“你知道我是女子?” “在下眼不瞎,况姑娘这般绝色,岂是这表象能掩盖的。”锦衣公子长了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你时,便好似多深情一般。 阮青青自穿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貌美,自然是高兴。 “公子眼光不错!” “姑娘千秋绝色,在下实话实说罢了。” “哎,主要是没手机,不然本姑娘一定加你微信。”阮青青可惜道。 第56章 锦衣公子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下面都开始起哄了。 “让你们打灯谜还是打情骂俏啊,还开不开始了!” “是啊,等着看好戏呢!” 那蓬莱楼的掌柜忙走上台,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 “本轮三个灯谜,二位参赛者把谜底写到纸上,都正确的情况下取最快的。” 说完,伙计请上来三个火红的灯笼。 灯谜写在灯笼上,随着掌柜一声开始,阮青青和那位公子一齐上前。前两个很简单,阮青青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了。 怎么说也是研究生毕业,从小到大都是学霸,这程度还难不到她。只是到最后一个,店家可能为了分出胜负,所以加大了难度。 ‘莫中美人计’,打《论语》中的一句。 阮青青读过很多书,工科的,但就是没通读过《论语》。她是抓耳挠腮,那公子也一脸愁色。 第二个要打药草名,那公子大概对此不熟。 “不如,怎么交换一下?”阮青青凑过去小声道。 锦衣公子桃花眼一弯,“姑娘真慷慨。” 这一句,夸得阮青青有些不好意思了。 “天女撒花是降香。” 锦衣公子笑:“莫中美人计乃戒之在色。” 阮青青连应着,正要匆忙去写答案,如今二人拼的可就是速度了。 “其实吧……”那公子拉长音又冒了一句。 “啊?” 锦衣公子挑了阮青青一眼,“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但人生在世,还是要及时行乐。” 阮青青眨眨眼,她确定刚才这厮在勾她! 绝对的! “小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答案!”萧祈盛在下面着急的喊了一声。 他们二人不管不顾的叫了一桌子菜,某人还坚决不肯挂宣靖王账上,他都想到卖身还债了! 阮青青忙转到自己那边,匆忙拿起毛笔就写,只是提笔忘字,光用键盘了,这下忘记一言九鼎的鼎怎么写了。 最后没招儿,胡乱画了一方大鼎。 她写完,那公子还没敲锣,她一喜忙先过去敲了。 当的一声! 等她敲了,那公子才写完,而后和她一起交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看了二人的答案,对则都对,但某人字太难看,而且还画了一个大鼎。 “呃,这……“ 锦衣公子道:“在下技不如人,输给了这位兄台。” 既对方这般说了,那掌柜也不纠结,宣布获胜者是阮青青。 阮青青自然是十分开心,出于礼节,伸手拉住那锦衣公子:“承认了!承认了!” 叮一声! 阮青青一愣,竟然长了一个积分! “你……” 那公子见自己的手被握着,还很紧,一时没稳住,急忙脱开来。他虽然不拘小节,但也是读圣贤书的,怎好与女子拉扯。 “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公子?留个联系方式呗?日后好见面!” 阮青青还急着问,但萧祈盛上来乐呵呵的把她往下拉。 “小娘,你太厉害了!我还以为你最多认识两字,跟我差不都,结果你这般博才啊!” 阮青青被萧祈盛拉着先下了台,等再回头看那公子,却看不到他了。回到雅间,阮青青坐下后,陷入了沉思。 除了宣靖王、萧祁墨,如今又有一人。 是不是人选是随机的,可能以后还会出现更多的人。只是这种方式有点恼人,她总不能见人就拉手吧。 在现代叫礼节,在古代那叫女色狼! 提起这个,阮青青突然想起来,她刚拉了那公子的手。他吓得急忙脱开手,是不是把她当女色狼了? “三儿,你认识刚才那位公子吗?” 阮青青一抬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竟然是沈泽川! 想起今晚在明月桥的事,她手中一杯热茶,当下就想泼过去,烫掉这厮一层脸皮!不过她忍住了,怪他无情,不如怪自己自作多情! 阮青青冷笑:“大兄弟,坐错地儿了吧?” 沈泽川刚来,不知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雅间是本王专用的,倒不知是谁走错了地儿。” “是我,可以了吧!”阮青青当下起身,调头就往外走。 沈泽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那人却又折了回来。 “沈泽川,犯贱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本王犯贱?”沈泽川眉目一冷。 “你就是犯贱!萧落雪那种人爱慕虚荣,爱的根本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名利地位,一旦你失去了这些,你在她眼中便一文不值!一次一次被拒绝,你难道就没有点自知之明!” “阮青青!”沈泽川面露愠色,“枉落雪一直为你说好话,你竟这般不知好歹!” “呵,明捧暗讽吧!” “你说本王犯贱,你又何曾不是?”沈泽川冷厉道。 阮青青点头,“的确,我就是犯贱了,我就不该喜欢你。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不会了!” 说完,阮青青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诶,小娘,你去哪儿啊!”萧祈盛见阮青青下楼了,探头又见沈泽川脸色极为不好,不由叹了口气。 他是见沈泽川来了,故意留点空间让他们和好的,不想越闹越僵。 阮青青走出去一段,萧祈盛才追上来。 “阿四那人啊,不大会哄人,您别生他的气。” “我犯不着生他的气!”阮青青气道。 “是是。”萧祈盛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阮青青,“你赢得彩头。” 若是以往,见到这银票,阮青青会十分开心。可现在,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心,很疼。 过了年,大公子又要去书院了。 这日一早来请安,阮青青把自己绣了十多日的绣品给大公子检查。 “这是……”一团乱线,萧祁墨轻易还真不敢说这是什么。 “一枝红梅。”阮青青小声道,她此时的心态就跟上学时被老师抽查作业一般,十分忐忑。 “还好。”萧祁墨点头。 “真的还好?”阮青青面上一喜。 “呃,以后多绣,便会越来越好。” “我一定勤加努力!” “好,多绣花,少惹事。”萧祁墨起身,冲阮青青行了个礼,“明儿,孩儿要去书院了,小娘好好照顾自己。” 阮青青想说:儿啊,明天你就要离家了,小娘会很想很想你,来抱抱! 多合乎情理的事,顺便就把积分挣到手了。 可她说不出这话,也不想抱萧祁墨,他又不是沈泽川! 谁都不是他! 第57章 侯府不太平 过了年节,大家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大公子回学院读书,三儿忙着查案子。阮青青这些日子十分安分,日日在屋里做绣工。 “这世上,只有我阮青青不想做的,没有做不成的。”阮青青飞针走线,一幅红梅傲雪图绣了出来。 听月看了一眼,虽然不想打击阮青青,但又忍不住说实话:“夫人,您这枝红梅,刚被风刮了吧,花枝凌乱,实在是惨。” 阮青青丧气的把绣架扔到一边,她放弃了,做好绣工这事,果然不是光有脑子就行的。 “三姑娘今儿怎么没来?”阮青青问。 萧落寒日日来,有她陪着说话,她也不至于太无聊。 听蓉这时从外面进来了,端着一碗乌鸡参汤,道:“昨儿三姑娘不是说了,今儿跟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去安国公府赏花。” “哦。”名曰赏花,其实是相看未来相公了。 三夫人为何费尽心机把萧落寒从老家弄回京都,还不是萧落寒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这朵娇艳的花儿,不知道会被谁采了。 “夫人,您最近记性好差啊!”听月道。 阮青青一边喝汤一边叹气:“一孕傻三年,往后日子还长,你们担待着点吧!” 听月捂嘴就笑,听蓉瞪她,“你笑什么?” “这话冬至也说过。” “哦?”阮青青斜瞄了听月一眼。 “他说他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让我们担待着点。” “担待什么?” “就是前几日,夫人让我给冬至送点心,我去了他那屋,发现他屋里有一盆铃兰。我跟他说那铃兰是有毒的,尤其不能在屋里养着,开花的时候,花香浓郁可能会要人命的。他便说自己失忆了,不记得这事。”听月道。 阮青青愣了一愣,冬至怎么会无端在自己屋里放一盆铃兰? 午后,阮青青想起铃兰的事,独自一人去了冬至那儿。 他如今守后门,后门有门房,他住在那儿。 过去的时候,冬至坐在门栏上,正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盆花,正是铃兰花。 “你想起什么了?”阮青青上前问。 冬至抬头看向阮青青,眼中满是迷茫之色,而后摇了摇头。 阮青青看着这铃兰,还没有开花,但已经有花骨朵了。 “当时您救了我,后来我发现屋子外面有一盆铃兰。姐姐说这盆花原在我屋里,她后来嫌碍事就搬了出来。” 铃兰会让人产生幻觉,头痛头晕的症状,当时冬至在翻修角楼,那他从楼上摔下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盆铃兰? 阮青青皱眉,“那这盆?” “几天前,突然出现在我屋里的。我本没有在意,后来听月说它有毒,我才搬了出来。” “有人要害你!” 冬至摇头:“我不知道。” 阮青青回头看着这永定侯府的大院,表明祥和安静,内里确实腥风血雨。谁要杀冬至,他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为何这般费劲心机? “夫人。” 阮青青回头,见冬至正抬头看着她,神色沉肃。 “姐姐为什么必须死,她在掩盖什么?” “不知道。” 冬至从怀里掏出一个箭头,乃是三角形带放血槽,而且尾部有倒钩的。除了这些外,箭头上还有一个图案,一朵花的图案,简单几笔,实在认不出这是什么花。 “姐姐死之前给我的,说这是我的。” 阮青青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这可能代表了你进府之前的身份,军中的将士又或者其他一些组织。” “是,我姐姐一定知道。” “所以她必须死。” 阮青青摇头,实在想不明白。她把箭头还给冬至,让他一定保存好,轻易别给外人看。 入夜,萧祈盛来了。 “成王给你送了帖子。” 阮青青一愣,不过随即就明白他是为何事了。说实话,她不想沾手这些事,太危险也太麻烦了。再说,她就剩那些积分了,跟宣靖王一刀两断后,再挣也不容易,这些不到万不得已,她真舍不得用。 “我也不看,你原封还给他就是。” “成王说,这是交易,他欠你一条命,往后必还你一条命。”萧祈盛道。 阮青青皱眉,还她一条命? 这笔生意似乎可以做! 阮青青抬头看向萧祈盛,“不过你为什么肯替他传话?” 萧祈盛干笑一声,“若不是为了我家阿四,我也不想帮他啊!” 他家阿四就是宣靖王! “他又怎么了?” “这不,还在查九皇子的命案。一旦牵扯到成王,他又要梦游了。可只要小娘治好了成王的腿,他觉得自己不亏欠成王了,才能没有负担的往下查。” “他给我什么好处?” “您想要什么?”萧祈盛说完又后悔了,让阮青青漫天乱喊,万一来一句:我就要他! 这就没法弄了。 “一万两银子!“ 萧祈盛挑眉:“就这?” “你觉得我开价低了?” 萧祈盛忙摇头:“十分合理!” 翌日入夜,萧祈盛来回话,说宣靖王答应了,而且预付了她五千两。阮青青接住那银票,仔细瞅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开心的原地转圈。 萧祈盛啧啧一声,他的傻小娘! 他跟宣靖王说了小娘想要一万两银子的酬金,他跟他反应是一样的:就这? 他没准想给更多,但小娘就要了这么点! 既然拿了银子,阮青青也是个爽利的,当下跟着萧祈盛就从后门出去了。来到成王府后院,乘风说他家主子在屋里,阮青青让萧祈盛留在院里,她挺着肚子进了屋。 成王坐在罗汉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神态安然。听到动静,他才放下书,抬头看向阮青青。 “看来夫人很惜命啊!” 阮青青笑:“咱们彼此彼此!” 当下也不废话,阮青青让成王撩开受伤的腿,看了一下肌肉萎缩的程度,其实已经很严重了,即便要治疗,也非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可是撞击伤?” “是。” 这次成王倒是实诚。 “不过,若非那年冻伤了这条腿,当时也是能避开的。” 阮青青无语,总之就是要跟沈泽川牵连到一起。当哥哥的这般要挟弟弟,真的好吗? “我昨儿烫着舌头了,要是喝凉茶就不会出这事。” “哦?” “其实反过来一想,这茶是凉是烫都不要紧,主要是自己没脑子,还怨天尤人的。” 成王冷哼一声,这不明摆着骂他没脑子呢! 阮青青逞了口舌之快,这才从药箱里拿出针剂,在小腿部位打了一针。而后进行针灸,她虽专攻西医的,但家里世代是中医,所以也学一些。 中西医配合,再加上给药,这是她针对成王的病情做的治疗方案。 第58章 一刀两断后 等这些做好后,她让成王叫来一个丫鬟,而后教她如何给成王按摩这条腿。 “多按摩,多走动,我每隔七日来给你治疗一次。如此大概三个月,你这条腿走动起来会方便很多,坚持按摩和锻炼,再有一年,可基本痊愈。”阮青青道。 成王眼里闪过光亮,“真的可以痊愈?” 阮青青点头:“当然,这前三个月的治疗很关键,成王可不能让我出事哦!” 成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如果你腹中没有这孩子,本王倒是可以保你一条小命,别说三个月,一辈子都行!” 阮青青笑:“我只要三个月。” “为什么非要留着这孩子?” 阮青青想跟成王讲讲母爱讲讲无私奉献,但话到嘴边,觉得他这种人应该理解不了。 “有了这个孩子,我才能拴住宣靖王啊!” 成王冷笑:“他就这般好?” “他没有多好,但我爱他。” 实在是话不投机,成王挥了挥手,让阮青青赶紧消失。 阮青青把先前写好的方子放下,乐颠颠往外走,不想看到某人就站在门前。 距离花灯节已经月余,这段时间,他们二人没有见过面。 阮青青已经很好的说服了自己,不见他不理他不想他,只要三个月,她就能忘记这个人。可刚一个月,这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你说可气不可气! 想来他也听到她那句话了:他没有多好,但我爱他! 阮青青觉得有点丢人,可面上却做出一副傲慢之色,抬头挺胸,仰着脖子往外走。走到跟前,还不忘挑衅的撞了他一下。 这一下,不重,却撞落了他怀里藏的一块帕子。 龙凤呈祥的那条,阮青青一眼就认出来了,乃是萧落雪绣的。 当下怒火冲顶,一脚就踩了上去,还撵了撵。她挑衅的看着沈泽川,见他神色清冷,不由冷嗤一声。 “不就一块帕子,还你一块就是。”她胡乱从怀里掏出一块,扔给了沈泽川,而后大步往外走。 刚走出院门,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往怀里掏。很快掏出一块帕子,却是十分普通的一条,乃她平时用的。 而她扔给沈泽川的那条,是她反复绣了一个多月,自认为绣工还不错的帕子,上面是一枝红梅。那帕子,她是要给萧祁墨过眼的,证明她这些日子真的很安分。 阮青青忙跑了回去,见人要进屋,急忙喊道:“沈泽川!” 沈泽川回头,见阮青青气哼哼往这边跑。他忙下了台阶,迎了几步,微微皱眉道:“你跑什么?” 都五个月了,挺着肚子还跑。 “把帕子还给我!”阮青青张手。 “那帕子上一枝红梅,是你绣的?” “是!” “真丑。” 阮青青咬牙,“没错,确实很丑,为了不污染王爷的眼睛,您还是赶紧还给我吧!” “扔了。” “什么?”阮青青不信,上前要扯他的前襟,“你是不是藏起来了,快还给我!” 沈泽川拉住阮青青的两只手,“你觉得本王会珍藏起来?” 珍藏她的东西?阮青青脸色黯淡下来。 “你……你真扔了?” 沈泽川轻哼一声,放开阮青青的手。 “你!”阮青青气得锤了沈泽川一拳头,又踢了一脚,“沈泽川,老娘之前瞎眼了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 “阮青青!”沈泽川眉目一冷。 阮青青狠狠瞪了沈泽川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在大公子回家之前,她还得重新绣一条!呜呜,气死她了! 沈泽川看着阮青青的背影,眉头不由越皱越紧。 里屋,沈泽川和成王对桌而坐。 “你要跟我合作?”成王手中捻着茶杯,掀起眼皮瞄了对面的弟弟一眼,随后轻笑:“亲兄弟明算账,哥哥也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不管是如今的太子亦或是瑞王继位,你我都没有好下场。”沈泽川道。 成王猛地握紧茶杯,“所以呢?” “联手打败他们,我们俩争皇位。” “呵,哥哥怕是争不过你啊!” “等哥哥治好了腿,以你的雄才伟略,又怎么会连与我争一争的能力都没有?” 成王啧啧一声:“比起与你合作,本王更想和瑞王合作,我们联手除掉你!” “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母同胞。将来不论是你或者我继位,都不会对对方赶尽杀绝,起码哥哥知道,我肯定不会。” “苟延残喘的活着倒不如血战而死!” 沈泽川起身,把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笑道:“哥哥再考虑一下吧,我们俩兄弟实在没必要闹成这般,等日后到下面见了母妃,哥哥要怎么交代呢!” 说完这句,沈泽川深深看了成王一眼,而后抬步往外走去。 他还是无法对成王下死手! 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给成王一条可以回头的路。 开了春,三王爷也就是瑞王开始和永定侯府走动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双方已经开始秘密议亲了。 虽然王爷的婚事要皇上下旨,可皇上也不能乱点鸳鸯,还是要双方都心悦才行。而且两方结亲,更有深一层的考量,所以有些话是要提前讲好的。 这日,天气暖和,阮青青难得愿意动一动。听月陪她在园子里逛,如今月份大了,走不了几步,阮青青便觉得累了。正走到假山后面,于是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了。 阮青青渴了,让听月去弄壶水来。 听月去了后,阮青青背靠假山,晒着太阳,十分惬意。 “王爷,别……嗯……” 阮青青猛地瞪大眼睛,这声音是从假山洞里传出来的。她坐的这处背对着围墙,不往这边走是看不到的,是以偷情的两个人不知道她在这里。 里面一阵嗯嗯啊啊,阮青青想捂住耳朵,更想捂住嘴。 好一会儿,里面才静了下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爷,人家已经是你的人了。” 阮青青舔了一下下唇,这声音分明是萧落雪!萧落雪啊,冰清玉洁,超凡脱俗的人儿,居然和男人在外面野合。 “雪儿放心,本王自不会负你。” 虽然阮青青不识这声音,但也能猜到是谁,如今和萧落雪议亲的,不正是三王爷瑞王。 “王爷,真要那么做?” “雪儿,你难道不想做皇后?” “雪儿……只想王爷能达成心愿。” 阮青青忙附耳去听,结果又听得一阵嗯嗯啊啊,险些吐血。 “你只需把老四约到桃花林,后面的事,本王来安排。” “可若不成,那我……” “本王有暗卫八十八,各个武功高强,怎么会杀不死一个沈泽川。雪儿,你放心就是。” 他们要杀沈泽川! 阮青青眉头皱紧,这个萧落雪也太歹毒了! 第59章 你要杀我 二人说好后,便先后离开了。阮青青怕听月往这边走的时候露馅,忙从另一边的廊子上离开了。回到院子里,她让听蓉去找萧祈盛。 不想他还在当值,没有归家。萧落雪约沈泽川见面,正是在今日午后。 她看了一眼天色,再没有犹豫,忙从后门出去了。她是一个人出去的,一路小跑着来到宣靖王府,正好把人堵到了院里。 但看沈泽川锦衣白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一副骚气外漏的样子。 “做什么去?”她喘了两口气,而后叉着腰,梗着脖子,斜眼睨着沈泽川。 沈泽川回头看秦深,“我王府的大门难道就这么好进?” 秦深面上发苦:“这是夫人啊,谁敢拦着。” 沈泽川冷哼一声,看向阮青青:“不如本王问你,你要做什么?” “我?”阮青青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萧落雪抛下鱼饵,他立马就上钩,一点节操都没有,“我目的很单纯,阻止你见萧落雪!” 沈泽川眼睛眯起,“谁告诉你的?” 此事重大,实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阮青青上前拉着沈泽川往屋里走,直把人拉到屋里,推着坐到罗汉床。 她喝了一口水,才道:“那萧落雪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心思歹毒的很。” “阮青青,你又开始……” “听我说!”阮青青打断沈泽川的话,认真道:“我听到她和瑞王在假山洞里苟且,完事后他们商议如何加害于你。萧落雪约你在桃林见面,而后瑞王会让自己的暗卫伏击,意图要你的命。” 沈泽川怒火大盛,他没想到阮青青为了不让他和萧落雪见面,竟编造这样的谎言。 “阮青青,本王容你一次两次,但你再这样污蔑落雪,休怪本王翻脸!” “你这个笨蛋!” 阮青青气的咬牙,不过转念又想,那萧落雪确实太能装了,她在假山后面听到她那般极尽所能用身子讨好瑞王,一时也无法相信。 眼下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必须阻止沈泽川去桃林。 “你真要去?” “哼!” 沈泽川起身要走,不想阮青青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就是不让你去!” “放手!” 阮青青死命搂着沈泽川的腰,带着哭腔埋怨道:“你怎么能对我这般冷漠,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还说不会让别人伤害我,可明明就你伤我最深。” 沈泽川扒开阮青青的手,回身见她满脸泪水,哭得十分可怜。 “阮青青,你应该知道,本王不会娶你,我们之间一丁点可能都没有。”沈泽川一字一句道。 以前,或许他给了她一些幻想,但其实这样是不对的。 这一下,阮青青是真伤心了,扑到沈泽川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呜呜……你是王爷,我是寡妇……呜呜……我们都是单身啊……为什么就不可以……” 沈泽川叹了口气,正想推开她,突然觉得胳膊一痛。侧头一看,见阮青青将一管水推进了他身体里。 “你……这是什么?” 阮青青抹了一把泪:“安定剂,放心,不过是让你睡两个时辰罢了。” “你……”沈泽川觉得有些头晕,忙扶住罗汉床上的条案,“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在救你!” 阮青青推了沈泽川一把,让他倒在了罗汉床上。 “你觉得我会害你吗?”阮青青看着沈泽川认真问。 沈泽川知道阮青青不会,可他意识渐远,只张了张嘴巴,而后陷入了沉睡中。 阮青青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又很痛,原来她和他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她坐到床边,用手触碰着他的眉眼,最后落到那唇上。 “沈泽川,老娘没那么贱,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就是!” 沈泽川果然睡了两个时辰,再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想起和萧落雪还有约,他猛地起身,见阮青青还在屋里。 “你还要去?”她问。 沈泽川冷冷瞪了她一眼,而后大步往外走去。 城郊有一片桃林,而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只是下午的时候,一阵风起,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沈泽川骑马在前,阮青青不放心,让秦深驾马车载她一起。 来到桃林,雨还下着,不过小了很多。 阮青青刚下马车就踩了一脚水,实在出师不利。秦深拿了油纸伞,给她撑起,二人沿着一条林间小径往里走。 雨雾挡住了视线,隐约能看到前面有座亭子,还能听到哭声,撕心裂肺一般,夹杂在风声雨声中,格外凄冷。 不知为何,阮青青觉得心里有些慌。 及至走到凉亭前,透过薄薄的雨帘,她看到沈泽川怀抱着萧落雪,二人瘫坐在地上。 那萧落雪头发散开,衣服也被撕烂了,下面月牙白的留仙裙上落下点点血红。她紧紧搂着沈泽川的腰,哭着,凄厉非常。 萧落雪遭遇了什么,不言而喻。 阮青青摇头,对于眼前发生的事,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她和瑞王要害沈泽川,为何就变成了这样子…… “发……发生什么事了?”她呆呆的问。 沈泽川猛地抬头,目眦欲裂,眸光带血,死死盯着她。那分明是恨,滔天的恨,还有杀机,尽露无意。 阮青青身子晃了一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雨不大,星星点点打在她身上,却是那么冷。 “阮、青、青!”沈泽川咬牙切齿喊出这个名字。 “让我死!我再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萧落雪悲痛的喊道。 沈泽川搂紧她,“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王爷……” “我娶你!” “呜呜……”萧落雪哭着摇头,“我不配了……我脏了……” “不!你在本王心中,永远是最干净的。” 阮青青抹了一把脸,这满手的水渍不知是泪还是雨,她突然笑了,满满都是讽刺。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那二人。 她做了什么蠢事! 而他又凭什么这般伤她! “你笑什么?”沈泽川冷眸凝着她。 “笑你太蠢!”她道。 沈泽川突然起身,大步冲到阮青青面前。 “王爷!”秦深拦了沈泽川一步。 而沈泽川猛地推开了他,仍走到阮青青面前,“是你害了落雪!” “是她自己害了自己,她……唔……” 阮青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沈泽川竟然掐住了她的脖子。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喘不上气来。 “你要……杀我……” 第60章 心很痛 她看着他,泪一滴滴滑落。 “你让人强害了她!” 阮青青摇头,“不……咳咳……” 宣靖王突然加大了手劲,阮青青再无法呼吸,也无法开口辩解。 “宣靖王!” 一声爆喝,萧祁墨冲了上来,一把推开了沈泽川。 阮青青身子一软,萧祁墨当下把人揽到了怀里。 来的不止有萧祁墨,还有萧二爷,还有瑞王。 萧二爷看到亭子里的萧落雪,心中大恸,当下哪还有心思说其他,上去把女儿抱了起来,匆忙就离开了。 瑞王连连叹息了两声,深看了沈泽川一眼,而后也转身离开了。 “宣靖王,她不是你想杀便能杀的,她是我侯府的夫人。”萧祁墨声音冷极了。 他能感受到,阮青青在怀里一直在发抖,她没有哭出声,但他知道她在落泪。 沈泽川眸子一冷,“本王想杀她,你们谁都拦不住!” “是么,那就试试吧!” 萧祁墨横抱起阮青青,转身往桃林外走去。 雨突然大了,沈泽川站在雨中,心比这雨更冷。 “王爷,其实夫人……” “闭嘴!”沈泽川握紧拳头,“以后在本王面前,不许再提她!” 秦深叹了口气,这事实在有些巧合,但无论怎样,他觉得阮青青不是那种歹毒之人。 来凤阁,阮青青换了一身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 萧祁墨和萧祈盛都在,萧二爷和二夫人也在。 见到她出来,二夫人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两步上去要打,被萧祁墨拦住了。 “墨哥儿,她害了落雪,你亲妹妹!”萧二爷呵斥道。 萧祁墨抬头:“她没有!” “你凭什么信她?” “那二叔,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她!” 二夫人指着阮青青,哭道:“阮氏,你竟如此歹毒,让人污了我雪儿的清白!我……我撞死你!” 二夫人显然是气急了,闷头就往阮青青跟前撞。 萧祈盛当下闪过身去,硬生生吃了二夫人这一头。 “噗……二婶儿,您冷静一点。”萧祈盛揉了揉胸口。 “我没有害她!”阮青青说话了,她看向在场的人,把当日在假山后面听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我若要害萧落雪,又怎会傻乎乎的让自己暴露。如今宣靖王恨我,你们也恨我,我图什么?” “你休要狡辩!”二夫人指着阮青青,恨得咬牙,可泪又忍不住往下落:“你不过是嫉妒宣靖王喜欢落雪,所以这般害她。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呜呜……” 二夫人又哭又闹,厅堂里一时都乱了。 而这个时候老夫人自门口的屏风后走了进来,她坐到主位上,手中拐杖一敲,谁都不敢再说话。 “糊涂!” 她指着在场的一个个,最后目光落到了阮青青身上。 “你这个祸害!” “祖母!”萧祈盛想为阮青青说句话,却被老夫人瞪了一眼。 “你们啊你们,如今墨哥儿快要承爵了,北疆军权将再次回到我们萧家手中,此时多少人希望我们萧家大乱,他们好趁机夺走军权,你们就这般闹吧!” “可娘,这阮氏害了落雪……” “老二,你竟也糊涂了!”老夫人用拐杖捅了萧二爷心窝子一下,“我一早就对你说过,那瑞王是条毒蛇,你以为你能喂饱他,可他贪图的是你的血肉!” 萧二爷摇头,“您说这是瑞王的阴谋?不,他都要娶落雪了,怎么会害她!” “他从未想过娶落雪!” “可……” “年前你们就开始行走了,可一直拖到现在,他也没请旨赐婚,如今又出了这事,你还想不明白?”老夫人又看向萧祁墨,“墨哥儿,你也想不明白?” 萧祁墨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想借落雪的手害宣靖王。” 其实她也糊涂过,觉得落雪嫁给瑞王,于他们萧家也是好事。直到发生了这事,听了阮青青这些话,她才恍然明白,瑞王根本就看不上萧家女儿。 萧落雪于他唯一的用处,那就是对付宣靖王。 “都打起精神来吧,这暴风雨已经来到我们萧家了。” 永定侯去世后,皇上收回了北疆的军权,言明等萧祁墨十八岁时把军权交回萧家。而今年萧祁墨十八岁了,皇上却没有提这事。 所以他们只能等萧祁墨秋闱后,借着这个由头,向皇上请旨册封。 到时能不能顺利迎回北疆军权,此时是至关重要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我们萧家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守住往日的荣光。你们啊,谁都别犯糊涂,一旦我们失去军权,那萧家连自保都不及。到时,咱们就不是掉泪了,而是掉脑袋!” 说完,老夫人起身,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步往外走去。 及至走出了来凤阁,其嬷嬷问老夫人:“您似乎在帮阮氏说话。”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然能怎样?让大房和二房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 她是无奈,只能如此! 大房势要保阮青青,二房又揪着她不放,如此下去,萧家岂不大乱。她只能把内部的矛盾转移到外面,非是要帮阮青青,但她确实也是无辜的。 有老夫人那几句话,当下二房也不敢再闹。况萧二爷也有点想明白了,他这是中了瑞王的圈套了。 “阮氏,你等着,我……” “行了,一家人,别再惹事了!” 萧二爷喝了二夫人一句,而后拉着她往外走。经过萧祁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叔,侄儿刚才失礼了。” “墨哥儿,永远记住,咱们是一家人!” “是。” 一场混乱,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 萧祁墨见阮青青跌坐到椅子上,神色凄然。 “小娘……” “他要杀我!” 阮青青抬头看萧祁墨和萧祈盛,面露迷茫:“他真的会杀了我!” 萧祈盛握紧拳头,“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行了!”萧祁墨瞪了萧祈盛一眼,“记住,如果我们自己足够强大,那谁都伤害不了我们。” 这件事,并没有闹得多大。而瑞王再没提和萧家的婚事,好似真的只是某些人的流言蜚语罢了。外人不知内里,倒也没多议论。 转眼又过半个月,阮青青已经怀胎六个月了。 这些日子来,她只出过两次门,皆是为成王医治腿伤。其余的时候,她就闷在屋里,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看医书,学刺绣,日子倒也过得快。 第61章 贞节牌坊 宫里,永寿宫。 太后把宣靖王叫到跟前,见他神色不太好,自是心疼,嘘寒问暖了几句。 “那阮氏,怀子也有六个月了吧?” 突然听到阮青青,宣靖王暗暗发恨。 “是。” 太后默了一会儿,道:“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你的,往后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实在不好听。皇祖母想了这些日子,还真想出个法子来,不如让萧家休了她,你再娶了做小妾,呃,虽然不好听,但这不是为了孩子。” “本王绝不会娶她!” “哦,这是为何?” 宣靖王抬头看向太后:“您真有这个想法?” “是啊,你若同意,可以跟你父皇商量一下。” 沈泽川点头,“好,孙儿这就去跟父皇商量。” 太后满意的点头,小四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自然事事为他想得多。不过太子之位已定,既然小四无法继位,那娶个寡妇做小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后幽居深宫,朝廷的事,从未多打听过,所以想法才会这么单纯。 宣靖王来到敬天殿,等了一会儿,才得皇上召见。 皇上看到这个儿子,第一声总是一声冷哼。 “哼,你不好好查案子,又进宫做什么?” 宣靖王扑腾一下跪下了,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皇上一见这小四下跪,当下就觉得头疼。 “你又要做什么?” “皇祖母让儿臣娶阮氏。” 皇上眉头一皱:“绝无可能!” 这太后是怎么想的,堂堂一个王爷娶大臣家的寡妇,好听吗? 宣靖王再磕了一个头:“那儿臣就替阮氏向皇上求个赏赐。” “赏赐?她凭什么?” “那儿臣请旨赐婚!” “你!”皇上恨得咬牙,他这么多儿子,唯独对这个,爱得深沉过,也恨得咬牙切齿过,总之他就是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你给她求什么赏赐?” “求皇上赐阮氏贞节牌坊!“ “什么?” 沈泽川暗暗握紧拳头,“儿臣这辈子都不会娶她,便用这贞节牌坊,堵死所有人的嘴,让她也死心吧!” “你可知一旦朕御赐了贞节牌坊,她阮氏便要一生守寡,再不能改嫁?” “呵,如此也省得她这种人再害别人。” 皇上坐到龙椅上,闭目思索着,良久叹了一声:“既是你提的,便由你去宣旨并监工建这牌坊楼吧!” 沈泽川微微一怔,随后道:“是。” 圣旨到的时候,阮青青扭到了腰,由听蓉听月扶着去了前院。看到宣旨之人是沈泽川,她还愣了一愣。 萧家的人聚齐后,先设了香案,这才跪下请旨。 沈泽川睨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打开圣旨,随着他宣读旨意,下面的人皆是吃了一大惊。阮青青腰疼的厉害,其实没太注意听。 只晃了一句‘御赐贞节牌坊’什么,她还没想明白,倒是萧祈盛突然起身,竟是冲上前朝沈泽川轮了一拳头。 “沈泽川,你可真狠!”萧祈盛眼都红了。 沈泽川一时没防住,被萧祈盛打了一拳头,再看他眼中的狠色,便知他二人这兄弟是做不成了。 “怎么了?”阮青青呆呆的问了一句,却见身边听蓉听月都红了眼,“你们这是为何……” “沈氏。”老夫人起身,神色肃穆,冲阮青青道:“皇上御赐贞节牌坊,你可知其中的意思?” 阮青青摇了摇头,“不知。” “你将一生守寡,生是我们萧家的人,死是我们萧家的鬼,决不能再改嫁。” “哦……”阮青青应了一声,其实脑子有点乱,还是没想明白。 不嫁人就不嫁人呗,反正她想嫁的那个不娶她,所以当寡妇挺好。 “这贞节牌坊是宣靖王给你请的,你当谢他一句。”老夫人道。 阮青青被听蓉听月扶着起身,因腰疼的难受,她只能支着腰挺着肚子走到宣靖王面前,有些呆滞道:“王爷,谢了啊。” 沈泽川一眼看到了她的肚子,不知为何有些不能面对她,当下扭头道:“不用……谢!” 阮青青点头,退了回去。 “小娘。”萧落寒握住阮青青的手,眼中有泪,“你……你还年轻,不该这样。” “你哭什么?” “你以后可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遇到你想嫁的人,但有这块牌坊在,便是斩断了你在尘世间所有的缘分。” 听了这话,阮青青脑子才清明了一些。 她好像在网上看过,说什么贞节牌坊是女人的殊荣也是沉重枷锁什么的。她是没想着和其他人的缘分,但她当下明白了,沈泽川请旨赐她这牌坊,是彻底斩断了他和她之间的情分。 出手又狠又绝,这就是他对她的态度了。 “挺好。”阮青青道。 她最后看了沈泽川一眼,而后转身往后院走去。 明明没有多难过,可眼泪却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落。 府门外开始建牌坊楼,日夜都有动静。阮青青明明在后院深处,竟也听得清楚,吵的她日夜不安生。终于在这样的折磨下,她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竟是晕了过去。 颜期匆匆进府,又是行针又是用药,如此折腾了两日,人才缓缓醒来。 其实阮青青早就醒了,一直待在药房里。也不是为了躲避情伤,只是回首自己走过的路,觉得太蠢,自己都不能面对。 见阮青青睁开了眼,颜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饿。” 颜期一笑,“想吃什么?” “蓬莱楼的点心,但我只吃一点点就可以。” “您身体损耗太重,可以多进补一些,没事的。” 阮青青也笑了,“颜期,谢谢你,又救了我。” 颜期从永定侯府出来,不期然见沈泽川站在对面。这才想起来,他奉旨监造牌坊楼。不过也不用这般用心吧,都半夜了。 “王爷,可要回府?” “回。” “夜深了,我家门房睡得沉,定是敲不开门了。既然碰上了王爷,那我只能宿在你家了。” 沈泽川轻哼了一声,转身往王府走。 颜期笑着跟了上去,萧祈盛和宣靖王是在军营混熟的,而他则当过沈泽川的伴读,也是多年好友。 第62章 恨他吗 回府后,主家要喝酒,颜期只能陪着。 他闷头喝,不肯开口问,他便也不多说一句。及至酒坛见了底,二位微醺。 “她没事了,只是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呵,你以为本王关心她?” “自然不会,你只是关心她肚子里孩子。” 沈泽川蹙起眉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她太狠?” “不。”颜期摇头,微微叹息一声,道:“那御赐的贞节牌坊就是她的保命符。日后她生下孩子,不论是皇上、太后亦或是萧家人,都不能轻易杀她。” 沈泽川不语,他答应过保她和孩子的命,他做到了。 只是……他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却用了这最狠最绝的一个。 “王爷,我之前与你提到的,你可还记得?” 沈泽川拿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你确定了?” 颜期慎重的点了一下头:“王爷早做打算吧!” 这日,老夫人把阮青青叫到寿安堂,郑重的把一块面纱交给了阮青青。 “出门就戴上它,不能让外面的男人看到你的脸,记住,这是萧家的脸面。你托得住要托,托不住也要托,老身只求你自珍自爱。” 一个寡妇,为了少点是非,这面纱竟是必要的了。 阮青青不觉得自己有多美,美到可以勾心夺魄,但她确实不想惹麻烦。她接住了那帕子,并保证一定会戴好它。 这日牌坊楼建成,并举行了盛大的加持仪式,宣靖王亲自撩开红布,露出皇上御笔金字,城里的百姓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看热闹。 “听说侯府那寡妇风评不好,怎么还得了贞节牌坊?” “再不好,那也是侯夫人,皇上是看了僧面看佛面。” “坊间传闻这小寡妇和宣靖王……” “嘘!别乱说!总之有了这贞节牌坊,寡妇就成了烈妇,这辈子都别想和男人有牵扯。” 沈泽川没有听到百姓的小声议论,他只是看着牌坊上的四个字,看了许久。 她说:“你未娶,我是寡妇,我们都是单身,为什么你不能娶我?” 她说:“我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她说:“我喜欢你啊!”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而后转身往外走。走出去不远,一人追了上来。他回头一看,是萧祈盛。 胡同里,二人赤手空拳,谁都没有留情,招招都用了十足的气力。沈泽川挨了一拳,紧接着回敬了萧祈盛一脚。 那一拳仿佛要打碎对方的五脏六腑,那一脚差点踢断对方的骨头。 二人谁都不说话,风起雨落,他们厮打在一起,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直到二人筋疲力尽,一人靠着一面墙对峙而坐。 沈泽川吐了一口血,萧祈盛腿疼得发抖。 “你不是要娶萧落雪,是个男人的话,那就说话算数,赶紧去我家提亲!”萧祈盛讥讽道。 “本王一定会娶她,不劳你担心!” “好!”萧祈盛拍手,笑道:“等我小娘生下孩子,那孩子与我们同辈,到时叫你一声‘姐夫’,不为过吧?” 沈泽川瞳孔猛地一缩,拳头慢慢握紧:“孩子生下后,本王自会带到王府!” “呵,果然是宣靖王,多心狠手辣。你用这牌坊把我小娘困住,断送她一生的年华,再夺走她的孩子,让她发疯让她发狂,你怎么不干脆一刀杀了她。又或者那日,你掐死她,倒也一了百了!” “那是她自找的!” “她没有害萧落雪!” “你自然帮她!” “你错了,萧落雪是我妹妹,我帮的是理而不是亲。小娘不是那种阴险狠毒的人,我知道,所以我不怀疑。而你呢,她与你经历生死,你却被表象迷惑,这样伤害她。沈泽川,你根本不配她爱!” 说完这句,萧祈盛站起身。 “总有你后悔的一天,老子等着!” 雨越下越大,突然一个响雷。 沈泽川起身,一步一踉跄的走在雨中。他从尸山血海中走过,他被亲人陷害,甚至于逃到法华寺要出家时,都没有这般狼狈。 走出胡同,他看到一人撑着伞站在牌坊前,她穿着宽大的风袍,可只要细看,仍能看到腹部的隆起。 她仰头看着那牌坊,脸上带着面纱,似在欣赏一般。 隔着雨幕,她站在那边,他站在这边。明明只有几步远,可他们再也走不近彼此了。 她看了多久,他便在这胡同里守了多久。 又过几日,阮青青去成王府给成王治腿。 她去空间拿了针剂和药,发现自己还有五十积分,不多不少,让她暂时还保有安全感。 她给成王针灸的时候,乘风急匆匆进来了,附耳对成王说了几句话。 成王眉头一皱,挥手让乘风出去了。 “母妃生他时难产而亡,在勾心斗角的后宫里,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那时,他太弱小了,需要我这个当哥哥的时时保护着。” 阮青青没有接话,她不知成王为何突然说这些。 “贞节牌坊的事,本王听说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阮青青淡淡道。 “所以你戴上了面纱?” 阮青青笑:“谁让本夫人风姿卓绝!” 成王叹了口气,沉默良久,又问:“夫人,何为兄友弟恭?” “自然是当哥哥的爱护弟弟,当弟弟的敬重哥哥,便如成王和宣靖王你们二人一般。” 成王呵了一声,“你讽刺本王?” “哟,本夫人真没想到成王居然听出来了。”阮青青不客气道。 “哎,本王确实几次害他,倒也没想要他的命,毕竟是亲弟弟啊!” “王爷,本夫人真心劝你,下次出手狠一点。他死了,您安心,我痛快。”阮青青道。 “恨他?” “他配吗?” 成王轻笑出声:“那就太好了,看来我们对老四的态度是一样的。既如此,夫人便与本王一起分享这一刻吧!” 阮青青皱眉,见成王笑得奸诈。 “老三设了圈套,老四已经踏进去了。” 阮青青没接话,走了最后一针,而后给成王按摩松弛肌肉。 “王爷练习的时候,可觉得这条腿有力气了?” 成王点头:“确实感觉好了很多。” “那就好,继续坚持。” 阮青青让旁边的丫鬟接手给成王按摩,她则起身拎起药箱,辞了礼后往外走。 “城西文庙,便是他身死之地。” 第63章 本夫人不是傻白甜 阮青青皱眉,快步往外走,只是越走越心慌。 走到院中,冬至还等那儿。 “回府!” 坐上马车,阮青青闭眼靠着车厢,脑子思绪复杂。成王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要出事了?真的……会死? 阮青青猛地睁开眼:“冬至,城西文庙,快!” 冬至什么也不问,当即调转马头,朝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城西文庙外,阮青青下了马车,急忙带着冬至往里面跑。 因这座文庙年代太久了,里面多处坍塌,去年朝廷在城东又建了一座文庙,所以这城西的便荒废了下来。 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冬至打开火折子,先一步进了大殿。 “夫人!” 阮青青本站在门口,听得这声,心不由颤了一下。急忙往里走,见冬至已经点亮了里面的一盏灯,也照到了趴在地上的人。 阮青青惊了一跳,那人身材高大,锦衣玉袍,而身下流出了一大滩血。 “他……”阮青青慌得竟说不出话来,“他是……” 冬至推着那人翻过身来,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阮青青猛地出了一口气,不是他! “夫人,这人还有气息。” 阮青青看向这人,胸口破了一个血洞,照着这个位置,应该是正中心脏才是,而且流了这么多血,几乎不可能还活着。 她忙蹲下,用手探了这人的鼻息,果然还有气息。 既然还活着,不论这人是谁,阮青青都必须救。她是医生,这便是医生的职责。 可阮青青又清楚的知道,这么重的伤,一定会伤到脏器,凭现代的医疗条件,也是很难救活的。 不过阮青青在给这人止血的同时,也惊奇的发现了一件事,这人的心脏竟然没有在左边,而是在右边。 也因此左边破了一大血洞,他反而还活着。 既然没有伤到心脏,那这人就还有救。 阮青青当下也不多想,忙从药房拿消毒水,给这人清理伤口。正在她忙着救人的时候,一人匆匆而来。 她抬头,看到来人,倒也不太意外。 沈泽川先看到了阮青青,又看到她救治的人,当下大惊。 “六弟!” 阮青青一愣,“六皇子?” 沈泽川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成王!” 沈泽川眸子一冷,他也是被成王告知,说是阮青青在这里,瑞王想杀了她。二人一对,便知皆落了圈套。 “你快走!”阮青青忙道。 沈泽川知道此时危急,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可一转身,却见皇城司的人已经堵在了大门口。微微叹息一声,想着也是,成王和瑞王怎么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人能救活吗?” 阮青青也看到了外面的人,“能!” “他可能知道杀害九皇子的凶手。” “好,我知道了。” 皇城司是阮子玉领头,他进了见到躺在血泊中的六皇子,又看到在救人的阮青青,眉头不由皱紧。 “宣靖王,六皇子失踪,他身边的人说是您约他来此处的,您可有话说?” “本王无话可说。” “你杀了六皇子?” “六皇子不会死!” 阮子玉点头,“劳请宣靖王先跟我们回皇城司,至于六皇子,皇城司已经围住了文庙,但看我姐医术如何了。” “本王信她!” 说完这句,宣靖王再看了阮青青一眼,而后被两个人押下去了。 “人不是他伤的。”阮青青道。 “大姐,你不该掺和进来。”阮子玉冷道。 “你以为我想?”阮青青抬头瞪了阮子玉一眼,又指着自己的肚子,“他出事了,我和孩子也得受牵连。” 头顶悬着一把刀,她和宣靖王的命连在一起,眼下能做的就是救活六皇子。 她先给六皇子清理了伤口,而后开始缝合。 等做好一切,阮青青也累得瘫坐在地上。 六皇子被皇城司的人抬走,而沈青青因为牵连进这个案子,也需到皇城司问话。因为夜深,阮子玉把阮青青安排在了皇城司大牢,与宣靖王一间。 二人可以商量一下,他这是在帮他们! 所有地方的大牢都是阴暗潮湿的,阮青青实在太累了,便是地上凉,她也坐到了地上,没敢去翻那边的草堆。 出来个蟑螂老鼠的,那就太吓人了。 “本王先到,你后到。你去的时候,只看到六皇子受伤躺在地上,其余什么都没看到。” 阮青青靠在牢房一边,而沈泽川立着在当间,面朝自己。 “我为什么会去文庙?” 沈泽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过去交给了阮青青。 阮青青打开,见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今夜亥时,城西文庙见。 “你以为是本王约你见面。” 阮青青直接扔给了宣靖王,“不行,你别忘了,我是得了贞节牌坊的寡妇,怎可深夜与男人幽会。便是我不要脸,侯府还要!” “事出紧急!” “沈泽川,你可知我为何去文庙?”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你担心本王……” “错!我怕你死了!”阮青青冷嗤一声,“你死了,于我和孩子没有好处。” “原是这样。” “所以,我帮你也是有底线的,而且本夫人不想与你之间再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阮青青道。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她带着面纱,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他能看到的,只有她眼里的冷。 “我会说是成王让我去的。” “他不会承认。” “他会!”阮青青冷笑一声,“我给他下毒了。” 沈泽川不想阮青青还留了一手,也就是她明知可能有危险,还是去了文庙。 后半夜很冷,阮青青没有穿大氅,冷得瑟瑟发抖。 沈泽川看着她,微微叹息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外裳扔了过去。可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脸上冷漠依旧。 他起身上前,拿起外裳要给她盖上,可她却一把扯开了。 她瞪着他,眸光冷绝。 “沈泽川,我们之间不用这样!” 沈泽川却固执的把外裳盖在了阮青青身上,“你跟我置气不要紧,别伤害自己。” “我没有置气!” “那就照顾好自己,在本王面前装可怜,没用!” 阮青青气的咬牙,可想到他居然认为自己是故意装可怜给他看,当下搂紧那外裳,“我还冷,不如王爷再脱两件给我?” 沈泽川笑:“阮青青,你可不配看本王的玉体。” “你!” 沈泽川起身,转而背过身去,笑意敛起。 第64章 加封亲王 翌日,皇城司指挥使陆昊亲自问话阮青青,阮青青便说是成王让她去文庙的。陆昊派人去核实,成王府回信,说确实是成王让她去的。 至于为何让她去文庙,成王的答复是:侯夫人担心大公子科举不顺,他提议去文庙拜拜,至于为何是夜里,这不是侯夫人身体不便。 这理由太牵强了,可本身阮青青没伤人,还救了人,所以即便有些牵强,皇城司也不能拿她怎样。 问了几句话,皇城司就把人放了。 阮青青从皇城司出来,乘风就等在外面,急得已是满头大汗。 跟着乘风回到成王府,阮青青进了里屋,那成王已是痛得面目扭曲,身子缩成一团,抽搐不止。 “你给我本王……下毒!”成王看向阮青青,眸中杀气毕露。 阮青青笑:“面对成王,本夫人不能不留一手。” “阮青青……本王小看你了!” “您确实小看本夫人了,不过成王也不算太傻,知道先把本夫人救出来。可本夫人出来了没用啊,宣靖王还在里面呢!” “不可能!” 阮青青呵了一声,坐到椅子上,不急不慢道:“昨夜成王问兄友弟恭,本夫人说是哥哥爱护弟弟,弟弟敬重哥哥,啧啧,这话没错,只是不适合您和宣靖王。” “快帮本王……解毒……”他痛得几乎想咬舌自尽。 “兄友弟恭之意,于你二人来说便应是: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三分。你害我一分,我还你三分。大家互相敬着,这才是兄弟啊!” “什么……意思……” “宣靖王可说了,他手上拿捏着不少成王的把柄呢!” “你以为本王怕?” “本夫人以为,成王已经痛得死去活来了,没有资格跟本夫人谈什么条件吧?” 成王噎住,再看阮青青,她哪是柔弱可怜的女子,分明是头精明的雌狼,有妇人之慈,更有狼的野性难驯。 “六皇子约本王在文庙见面。”成王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便是六皇子交给本王的,但本王身体有疾,无法前去,只能让宣靖王去一趟。” 阮青青急忙拿住那封信,信纸上确实写着六皇子约见成王的话,不过是不是六皇子写的,当下还不清楚。 “乘风,把信以本王的名义交给皇城司。” 乘风接住那封信,便转身去了。 “这下,你信了吧?” 信吗? 她不知道,但她能做的都做了。 她药房没有毒药,只有碱性的药,她给成王注射的便是那类药。她让王府的丫鬟端来了一碗鸡蛋清,让他成王服下。 又给他吃了几片止痛药,很快疼痛就止住了。 等会儿来感觉了,如厕几次便能好。 “王爷,希望您别耍什么花招,他的命和您的腿,现在绑在一起。”阮青青道。 成王有些虚脱,躺在床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对他?” “小的时候,您对他不也是很好?” 成王呵了一声:“是啊,小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是快快长大,足够高,力气足够大,这样就能保护好他。可我们真的长大了,我的腿废了,反而是他变得更强大了,他不需要我的保护,反而施舍于我怜悯。” “兄弟之爱,你偏要说成是怜悯。” “太上皇和太后宠他,父皇重视他,兄弟们仰望着他,而我呢,只是个废物,可到底我哪一点不如他?” 成王神色癫狂,他不是在问阮青青,而是在责难她。 “你只有一点不如他。” “什么?” “即便在生死关头,他也不会害你!” 成王讥笑一声,“我知道。”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伤害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呢!” 阮青青说完,一个小丫鬟进来,说萧三公子在外面。他来接自己回家了,阮青青起身,冲成王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出去了。 把阮青青送回家,萧祈盛就去顺天府了。 阮青青回到来凤阁,见大公子在等着她。 “皇城司的大牢好玩吗?” 阮青青胆儿颤了一下:“还好……没那么阴森可怕。” “还想再去玩一趟?” “不不,不敢了。” 萧祁墨冷睨着阮青青,见她穿着单薄,脸上还有不知从哪儿沾的脏污,瑟缩着站在那儿,低头顺眉,又乖又可怜。 “过来!” 阮青青犹豫了一下,而后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萧祁墨拉着阮青青在矮塌上坐下,撑起身后的毯子给她裹上。这时听蓉送来了一盆热水,萧祁墨亲自起身拧了热帕子,回来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 萧祁墨拍掉阮青青的手,细致的擦掉她脸上的脏污。 “怕了吗?” “怕。” 萧祁墨叹了口气,在阮青青身边坐下,“等着吧,要出大事了。” 阮青青把头靠到萧祁墨胳膊上,折腾了一夜,她实在困乏的很。 “大公子,我想睡会儿。” “睡吧。” “你别走。” “嗯。” 阮青青很快就睡着了,萧祁墨起身把她安置到矮塌上,想出去外面,可走了一步发现自己的衣摆被阮青青牢牢抓在手里。 她是真怕了! 萧祁墨摇头失笑,他还以为她就嘴上说说,毕竟干了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皇权之争,皇嗣被害,她竟敢掺和进去,他以为她胆子大得很呢! 半个月后,皇上突然下旨废了太子。 理由是太子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残杀九皇子又诬陷宣靖王,实在可憎可恨。 一时朝野上下震惊,而与此同时,宣靖王因破案有功,加升亲王爵。 “原来这九皇子脑子不好,太子把人骗到宫外,先杀死后扔进了火场。而那六皇子和九皇子皆是惠嫔所生,那晚九皇子与他说过,要和太子去宫外玩。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可因为胆子太小,不敢说。不过到底是亲弟弟,他犹豫许久,决定告诉平日里对他亲厚的成王,那晚才去了文庙。” 萧祈盛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顺气。他是顺天的人,一直和宣靖王一起查案,自然清楚整个案件。 “成王言说自己行动不便,便让宣靖王去了,而宣靖王去的时候,六皇子已经受了重伤。后来六皇子醒了,指认出了伤他之人,正是太子的人。这一下太子无可辩驳,只能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萧祁墨轻哼了一声:“重伤六皇子的人,哪会这般容易抓到,不过是某人为了推责,故意栽赃了太子罢了。” “的确!可皇上不想往深里查了,毕竟折了一个九皇子,太子又被废了,剩下这几个,他舍不得动了。”萧祈盛道。 “只是皇上加封了宣靖王,却没立他坐太子。” 萧祁墨道:“皇上自有他的考量。” 第65章 先救萧落雪 阮青青坐在矮塌上,一边听他们说一边嗑瓜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萧祈盛看了阮青青一眼,愤愤不平道:“如今宣靖王是风光无限了,外人却不知我小娘乃是最大的功臣。” “英雄从来都是深藏功与名的!”阮青青摆了摆手。 “可恨宣靖王,他还那般对你。” 阮青青拍拍手,“我也想通了,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我就安安分分做寡妇挺好。谁都别拦着,也别挡着,老娘这辈子把寡妇坐实了。” 阮青青一番慷慨陈词,不想岔了气,一时腹痛难忍。 萧祁墨忙让听月倒了一杯热水来,先让她喝了两口,而后拍着她的背顺气。 “好点了吗?” “嗝……好多了。” 萧祁墨笑:“中午吃葱了?” 阮青青忙捂住嘴,眼珠提溜乱转,最后含糊道:“听月吃了。” 听月眨眨眼,她没有吃葱,明明是夫人说口中没味儿,让她去厨房偷了根葱来。大葱裹着酱,夫人吃了一个大馒头。 开了春,也有了新气象。 大公子回学院备考,三儿又接了新案子,二公子也从漠北回来了,十分豪横的往她面前拍了一张银票。 阮青青一瞅:“五千两!” 二公子点头:“回来的路上,夜宿客栈时碰上一富商,他买了两件皮衣,我便先把你那两千两给兑了吧!” 阮青青激动的捧起萧祈熵的手,“二爷,你真是小娘的财神爷!” 萧祈熵忙抽出自己的手,“您动嘴就可以,不用动手。” “小娘太爱你了!” 萧祈熵脸红了红,阮青青的眼神太炽烈了,他有点扛不住,于是忙岔开话题:“咱家门口那牌坊是怎么回事?” “贞节牌坊,皇上赏我的。” “什么?”他还以为是老夫人的。 阮青青点头:“听说有了这牌坊的人,会被记入史册?” “是。” “小娘也要名垂千古了。” “呵呵……” “你笑得好假。” 二公子回来了,阖府上下同庆。既然大家这么欢迎他,二公子也不吝啬,给每个下人又发了十两银子。这次阮青青没有去领,主要是二公子答应晚上带她去游湖。 到了晚上,大公子被叫了回来,三公子也逃了差事。 三个儿子跟在后,阮青青走在前,一家四口去游湖了。春日风光正好,堤岸杨柳抽了新芽,从内湖到外湖,都挂上了崭新的灯笼。 这便是京都,不是过节,也热闹非凡。 内湖上,游船三五而过,从岸上能看到,画舫里舞姬摇曳生姿,歌姬歌声悠扬空灵。 老二租了一艘画舫,阮青青觉得跟三个老爷们游湖没什么意思,便要了歌姬和舞姬。大公子是读书人本来不同意的,耐不住阮青青抱着他胳膊撒娇。 最后大公子坐船板上,尽量远离酒色。 船舱里,阮青青一边吃点心一边叫好。二公子和三公子非是酒色之徒,但却是爱玩的,一人跟着唱,一人跟着舞。 不过歌姬唱来唱去就那么两首,阮青青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当下让听月拿来纸笔,她一番奋笔疾书,写了两首新鲜的歌词给那歌姬。 那歌姬看了个满头雾水,萧祈熵拿过那歌词一看,当下喷笑不止。 “你这字……狗爬的吧?” 阮青青怒,老娘就没练过毛笔,能写的像个字已经不容易了。 “我来写!”萧祈熵让阮青青别怒,他跟听月要了毛笔,“您说就是。” 歌词是用说的吗? 阮青青说不出来,一说就忘词,只能用唱的。敷衍的唱也不行,还是容易忘词,只能感情投入,情绪饱满了,词自然而然的从嘴里就出来了。 于是几首当下最红歌曲从她嘴里唱了出来,她也不知怎的,明明很开心,唱出来的却都是缠绵哀婉的歌。 她唱的投入,听的人也是如痴如醉。 “王爷,这歌儿真好听。”秦深走到船板上对宣靖王道。 宣靖王看着远处那画舫,他只看到了坐在船板上的萧祁墨,未看到里面唱歌的人,但听嗓音便知是她。 “王爷,快看!” 沈泽川抬头,见一黑人突然虏着一人飞身跳到了萧祁墨他们的船上,而后还有几个黑衣人紧随。当即那边便乱了起来,在打斗中,一舞姬掉进了河里。 秦深忙命船夫驾船靠近,再看他家王爷,那脸又阴又冷。 还有一段距离,沈泽川带着秦深用轻功过去了。秦深当即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而沈泽川冲到另一边船头。 阮青青和萧落雪被逼到了船板边缘,有一黑衣人还朝他们靠近了过去。 “王爷,快救小娘!”萧落雪急忙大喊。 阮青青也看到了沈泽川,不过她没有出声。这种时候,她对他没有任何指望。 那黑衣人长剑一扫,为了避开锋芒,二人只得往后退,而当即便一起落入了水中。那黑衣人目的就在此,逼得两人跳下去后,也不恋战,飞身就逃走了。 沈泽川慌忙上前,见阮青青和萧落雪都在水中挣扎。没有犹豫,他当即跳入水中,先救起了萧落雪,把人放船板上后,再跳水去救阮青青。 只是他跳下去后,他和阮青青便都不见了踪影。 远处一艘画舫,沈泽川带着阮青青跳上甲板。 船舱里,阮青青又冷又难受,推搡着沈泽川。 “你滚……放开我……” 沈泽川由着她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直到把她身上的湿衣服都扒了下来,而后用棉被把人裹了起来。 “你不是恨死我了,救我做什么?”阮青青头疼的厉害,看眼前的人都是双的,“你去救萧落雪啊,救她就好,何必在意我的死活……” 沈泽川冷着一张脸,利落的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也脱了,而后撩开棉被,把人拉到他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阮青青使劲推他,他便搂紧她,不让她乱动。 阮青青想骂人,奈何脑中积分叮叮乱响。肌肤相亲了不起啊,不知道老娘心不甘情不愿! 不过她也没挣扎多久,很快就晕了过去。 沈泽川看着怀中的人,不知是恨还是怜,心情十分复杂。可触碰到她的肚子,万般都化成了无奈。 今晚萧落雪约他游湖,却一直没有见到她来,却是被人俘虏了。可阮青青他们也在游湖,难道仅仅是巧合? 阮青青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她晃了晃脑子,记忆接踵而至。她被黑衣人逼入水中,那混蛋先救了萧落雪,返身才回来救她。 他带她到了一艘画舫,而后把她的衣服就脱了…… 第66章 他可以有多狠 阮青青忙低头,见自己只穿着中衣,而且这中衣也不是自己的。后来的事,她昏迷了过去,只知道一直摇啊摇晃啊晃的,好像走了很远的样子。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泽川穿着一身锦衣白袍,背手走了进来。 阮青青想起昨夜,他也脱了衣服,趁机占自己便宜,便气得咬牙。 “这是哪里?” “接下来两个月,你住在这里,直到生下孩子。”沈泽川道。 阮青青皱眉,当下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两个护卫把她给挡住了。 她气呼呼的转身,质问沈泽川:“你这是什么意思?囚禁?” “随你怎么想。”沈泽川沉下一口气,“孩子出生后,本王会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好啊!真够狠的! 阮青青怒气冲冲回来,对着沈泽川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她掏心掏肺的,全喂了这个混蛋! 沈泽川抓住阮青青的手,“够了!” “沈泽川!我……我……”阮青青眼泪冲了出来,一肚子狠话,也说不出来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害过你啊……我还救过你的命……我……” “这是最好的安排!” “狗屁!” 沈泽川眉目清冷,他看了阮青青一眼,继续道:“京都想杀你和孩子的人太多了,本王只能如此。而且两个月后,孩子生下,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是侯府的侯夫人,本王是宣靖王,世人不会知道你是本王孩子的母亲。” “我死也不会和孩子分开!” “那就你去死,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带上孩子,本王倒省了许多麻烦!” “沈泽川!” “阮青青,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然你会见识到本王的手段可以有多狠辣。” 说完这句,沈泽川甩开阮青青的手,“这两个月,本王不在,你好自为之。” 沈泽川大步离开,阮青青握紧拳头。 “沈泽川!老娘不会屈服的!你等着!” 阮青青那句话自屋里传出来,秦深小心的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当间的宣靖王。 “永定侯府那边,您要如何交代?” “派人下去,只说王府也在找阮青青。”沈泽川道。 “只怕萧家大公子不会轻易罢休。” “他怕是顾不上了。” 萧家确实顾不上了,萧二爷参加好友的春日雅集,不想流出一本诗册,诗册上一首诗有影射当朝圣上残暴无能之嫌。 皇上一怒之下,把所有参加雅集的人都抓进了大牢。 这其中有几位还是朝中重臣,一时朝野震荡。 萧家自顾不暇,虽萧祁墨担心阮青青之安危,但也实在分身乏术。一旦萧二爷获罪,侯府必受牵连。到时别说拿回北疆军权了,阖府上下不论主子奴才,脑袋都保不住。 转眼,阮青青在这庄子里待了一个月了,如今八个月的身子,走动起来都困难了。这一个月,宣靖王没有再露面,有两个婆子在院中伺候,外面还有一些侍卫把守。 她是逃不出去,也无法求救。 可她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经过几日筹备,这日午后,阮青青佯装腹痛,而后便晕了过去。 这几日,她总是偷偷把点心放进空间里,外人看她是人事不省,但其实她在药房里。渴了有水喝,饿了有点心吃。 如此昏迷个三五日,不信外面这些人不慌。 当下,那些侍卫就赶忙去请大夫。可大夫一波一波请来,都是摇着头离开的,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到第三日,还不见阮青青醒,那婆子和侍卫终于乱成了一团。 两个侍卫忙回京去请宣靖王了,两个再出去找大夫了,剩下两个心里慌慌的,哪还有心思守门。 趁着夜里,阮青青突然醒来,见两个婆子正睡觉,便偷摸出了门。门外还有侍卫,她想出去是不可能的。 为了方便,厨房就在院子里。 阮青青进了厨房,往水翁洒了足够量的麻醉剂。 翌日,用这瓮里的水做了早饭,两个婆子和几个侍卫吃下后,果然都晕了过去。阮青青趁此机会,慌忙往外跑。 出了这院子,她才发现这庄子真的不大,就前院和后院。院门处也有两个护卫,不过也用了早饭,已经晕过去了。 这庄子竟然在山里,而且是深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从这里往外看,到处都是深山密林,根本没有方向。 阮青青一时不知该往哪儿走,可宣靖王很快会来,她也不敢多犹豫,当下朝着东边去了。庄子在山顶,她趟着半人高的草往山下走。 因身体不灵便,好几次都差点滚下去。如此,她也不敢停,一直走一直走。等下了这个高坡,又发现前面还是山,不止是山,还有密林。 阮青青不傻,知道一旦进了密林,也许自己就走不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恍然似乎听到了流水声。她忙四下去找,终于在翻过一个山头后,看到了潺潺流水的小溪。 阮青青大喜,只要顺着小溪往下游走,一定能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她急忙往下走,许是因为太慌了,一时不妨被脚下的草绊了一跤。整个人跌倒滚了下去,一直滚到了溪边。 头重重磕到了石头上,接着整个人晕了过去。 沈泽川顺着阮青青下山的痕迹找了过去,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躺在冰冷的溪水边上,有血从她额头,从她身下流出来,染红了身下这洼水。 惊诧和心痛同时袭击了他。 沈泽川发觉自己走下去的时候,手脚都是抖的,踉跄的跌了一个跟头,才跑到了她面前。 “阮青青?” 他唤了一声,她没有应。 沈泽川伸手把她抱起来,安置到自己怀里。 “没事的,你会没事。” 秦深一直追在他家王爷后面,之前被茂密的野草绊住了脚,因此晚了一步。等他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家王爷抱着阮青青,想起身却如何都起不来。 “王爷!” 秦深忙上前,扶着沈泽川起身。 “快回山庄!” 沈泽川脸是白的,整个人像是呆滞了一般,可他知道往回走,而且越走越慌。没走两步就被绊了一跤,亏得秦深手快的扶住了他。 “王爷,我来抱着夫人吧!” “不!”沈泽川突然嘶吼一声,那眼中染了血,是癫狂之色,“本王抱他!” “好好!”秦深咽了一口吐沫,“属下扶着您,咱们快回山庄,颜太医等着呢!” 第67章 一起生一起死 怀里的人是冰冷的,宣靖王甚至不敢去探触她的鼻息。他在害怕,一种莫名的深深的恐惧笼罩着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无力。 回到山庄,但见门口他带来的人正和另一伙人打斗在一起。对方人很多,乃是暗卫的打扮,武功十分高强。 “王爷,怎么办?”秦深一时也有些慌。 当下,宣靖王反而冷静了一些。他低头看了一眼阮青青,把人搂紧后,返身往山里走。 秦深急忙跟了上去,不过没跟多久,因为有几个暗卫追了上来。 远看近看都是山,再往前走就是密林。可宣靖王没有选择的余地,还是一头扎了进去。既然对方派出了暗卫,而且这么多人,便是抱了一击必中的准备。 “阮青青?快醒醒!” “你要带着孩子一起离开本王吗?” “本王不许!” 他边跑边呼唤着阮青青,这个时候,她必须醒来自救。 即便进了密林,可还是有一个暗卫追了上来。暗卫善隐蔽和追踪,而那人培养出来的,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暗卫举剑杀了来,沈泽川抱着阮青青,手脚放不开,可他却不敢松开她一分,只用脚上的功夫对付那暗卫。 堪堪躲避了几个杀招,沈泽川已是有些狼狈。再这样打下去,他和阮青青都会死在这人的刀下。 如是想着,沈泽川故意露出破绽,那暗卫果然举剑刺了过来。剑刺入胸口,而同时沈泽川手中的短刀划过了黑衣人的脖子。 一刀封喉! 沈泽川踉跄了一下,看到胸口的伤,血汩汩往外流。他不敢倒下,仍旧抱着阮青青往前跑。 “阮青青……快醒醒……” “本王不是要囚禁你……而是……而是要保你们的命……” “本王……本王可以死……但你和孩子们不可以……” 沈泽川被草绊了一跤,猛地跪到了地上。眼见阮青青要被甩出去,他忙抱着她打了个滚,让她趴到了自己身上。 无力再起身,沈泽川搂紧阮青青,仰头看着密林遮掩的天空,苦笑一声。 “这便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埋葬之地了……” “四……口?” 沈泽川一愣,忙抬了一下头,果然看到阮青青睁开了眼。 “你醒了?” 阮青青知道自己趴在沈泽川身上,可小腹太疼了,疼得她意识都是模糊的。可她听到了四口,为什么是四口…… 她想扒着他衣服起身,触手确实一片湿腻,再定睛一看,才看到他胸口受伤了重伤,血把他上身的衣服都染红了。 伤势很重! “逃吧……” 阮青青气道:“没有你……我们能逃到哪里……” 便是逃出这密林,顺利生下孩子,可那些人让他们活吗? “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谁也不欠谁的。” 阮青青深呼一口气,刚才她数了一下,每隔约五分钟阵痛一次,也就是说她要生了。但还有一点时间,她必须先救沈泽川。 等阵痛过去,她强打起精神来,先去药房拿了所需的止血包、消毒液和缝合用具。 当她开始给他止血的时候,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快逃……” 阮青青抬眸看他,固执而自信,道:“我们都不会死!” “阮青青……” “我恨你,但我要你活着!” 沈泽川摔了回去,苦笑一声,“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阮青青晃了一下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止血,清洗,匆忙完成,可到最后的缝合,因手抖得厉害,好半晌都下针。 “啊……”阵痛再来,阮青青不经意泄露了一声。 沈泽川已是晕晕沉沉,听得这声,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忙伸手抱住了她,“阮青青,本王答应你……不让你和孩子分开……” “呵……用你答应……” 不过这句话,还真给了阮青青力量。她不顾危险往外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和孩子分开。 阵痛越来越密集了,阮青青只能努力集中精力为沈泽川缝合好伤口。好不容易缝合好后,再用消毒水清洗,而后用绷带绑好。 天色暗了下来,而这处是密林,晚上只怕有野兽出没,还有那些追兵,总之这地实在危险。沈泽川缓了几口气,而后艰难的起身,扶着阮青青继续往前走。 他们可能走出这密林,可能越走越深被困住,但只要走起来,便有活下去的可能。 阮青青走不动了,沈泽川就抱着她,根本不顾刚缝合好的伤口。 好在天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密林,只是外面仍是山。但沈泽川看到了一处山洞,不过在高处,他抱着阮青青,几次滚下来后才爬了上去。 等到了山洞里面,沈泽川把阮青青放下,也不敢松口气。凭着意念,找了一堆干柴,好半天才生了一堆火。 再看阮青青,她已经昏了过去。 “阮青青,快醒醒!”沈泽川急忙过去把阮青青抱到怀里,“别睡,本王求你了,快醒醒,好不好?” 阮青青没有昏过去,而是在空间药房里。 她喝了一瓶葡萄糖,稍稍补充了一下体力,而后拿了生孩子必用的工具。 阮青青感觉唇上有些凉,再看墙上的积分,竟然涨了十分。她睁开眼,便见沈泽川正低头吻着她,而那点凉是他的泪水。 稍稍推了他一下,某人猛地抬头,阮青青看到了他脸上的惊喜和眼里的泪。 “我不会死……”阮青青瞪了他一眼,“不过你亲我做什么?” 沈泽川稍稍有些不自在:“本王以为,你会想要。” “你想多了。” “但你确实醒了。” “我……”我不醒难道要继续享受! 享受? 阮青青想骂他一句,可阵痛突然来了,疼得她当下一把抓紧沈泽川前领,“啊,好疼,啊啊啊,我想……” 沈泽川见阮青青疼成这般,又是慌又是心疼,听她想要,便忙揽到怀里,亲一下哄一声,再亲一下再哄哄。 阮青青:“……” 她想杀了他! 经过之前的折腾,这一会儿倒也没熬多久,只是她生的时候,旁边也没别人,只能让沈泽川帮忙。 “阮青青,用力!” “用屁……啊啊……” “本王好像看到什么,黑乎乎的……” “啊,那是孩子的头!” “啊啊啊……” “你啊什么……” “本王要怎么办?” 阮青青:“……” 去死! 哇哇哇……一声嘹亮的哭声,孩子生了。 第68章 双胎 沈泽川慌到极点也冷静了下来,忙抱起孩子,用先前准备好的绷带擦掉孩子身上的脏东西,而后用自己的外裳裹住。 阮青青刚要松一口气,可总感觉肚子里怪怪的。 “为什么我还想生……” 沈泽川忙道:“还有一个!” 阮青青瞪大眼睛,“你知道?” “颜期跟本王说过,你是双胎。” 阮青青一时懵了,怎么会是双胎,她没有感觉啊!屁,她能有什么感觉,也就用验孕棒试了试,知道自己怀孕了。 虽然她也会把脉,但却没给自己把过。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感觉又来了。有了前一个的折腾,这个小的倒是很快就生了出去。嗷嗷的,哭得那叫一个响亮。 沈泽川给孩子清理好后,依旧把孩子放到了他的外裳里裹住。 沈泽川见阮青青满头大汗,过去给她小心的擦掉。 “孩子……” 沈泽川忙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让阮青青看,“这边是老大,是儿子,这边是小的,姑娘。” 她生了一对龙凤胎! 阮青青看着孩子,那么小一点,皱巴巴的但可爱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吃了这么多苦,但都是值得的。 “青青,辛苦了。”沈泽川道。 阮青青瞪了沈泽川一眼,“你明知是双子,为何不与我说,也不让颜期说。” “单是一个,我们已经落入了这般地步,别说两个,本王敢让第三个人知道么?” “你也不告诉我!” 沈泽川拉住阮青青的手,“本王当初想的是,等你生下这两个孩子后,便全都抱走。一个是一份痛,两个就是两份痛,本王宁愿你不知道。” “混蛋!” “本王答应你,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分开的。” 阮青青想到外面危机四伏,她真的能保护好这两个孩子吗? 阮青青实在累得够呛,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不过她也没敢睡太久,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两个孩子躺在身边睡着了,而沈泽川在另一边,脸色通红,呼吸紧促。 暗叫一声不好。 阮青青忙起身,伸手摸了他额头一下,果然发烧了。她先看了他的伤口,血已经把绷带湿透了,解开绷带,伤口崩开了一些。 深呼一口气,他这地方几度受伤,新的旧的,实在不好处理。 阮青青再次缝合后,用绷带绑好,接着给他打了破伤风,挂上吊瓶。 这时老大醒了,眼睛转了转,而后哇哇哭了起来。 阮青青忙把孩子抱起来,见他小嘴吧嗒吧嗒的,便知小家伙饿了。稍稍犹豫了一下,她解开自己的上衣,开始哺喂孩子。 大宝吃了,小宝也醒了,继续喂小的。 沈泽川睁开眼便看到的是这一幕,心又软又疼。 阮青青正逗着小宝玩,见沈泽川看她,脸上一红,忙扭过了身子。 “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母子三人?” “送你们去西疆,可愿意?” 阮青青看着怀里的孩子,只要不和孩子们分开,去哪儿都好。 “好!” 哄着两个孩子都睡着了,阮青青整理好衣服,回身见那输液瓶也见底了,于是又从空间拿了一瓶换上。 “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阮青青笑:“秘密。” 沈泽川拉住阮青青的手,见她眸色慧黠,只是脸上仍带着面纱,挡了全貌。他想伸手拉下来,被她挡住了。 “我是有贞节牌坊的寡妇,你确定要拉开?” 沈泽川眸子深了深,仍旧去拉。 阮青青往后一仰躲开了:“王爷还是别做本夫人守寡路上的绊脚石了!” “青青……” “你哪日把那贞节牌坊给砸了,哪日我才会摘下这面纱。” 御赐的贞节牌坊,怎么砸? 便如他们之间,已然如此,不止是那块牌坊,更是心伤难愈。 “王爷!夫人!” 秦深来了! 阮青青急忙拔针收了那输液的东西,她刚收拾好,秦深已经跑了进来。 “王爷,还好您没事!” 秦深看到阮青青,见她醒了,先是一喜。又看到旁边两个孩子,又是一愣。 山庄已经被清理了,阮青青抱着两个孩子,秦深背着沈泽川,回到了山庄里。颜期还等在那儿,不过最危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能做的就是给沈泽川继续治疗。 这山庄里外都是沈泽川的人,阮青青终于可以松口气,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两日后,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来了。 看到两个孩子,一位世子一位郡主,太后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听到沈泽川要送他们母子三人去西疆,太后却是万万不能同意。 “祖母,这是权宜之计。”沈泽川道。 “你啊,你们两个啊,糊涂了!”太后指了指沈泽川,又指了指阮青青:“他们能杀到这地方,便不能找到北疆?虽是你的势力范围内,但你就能保证防的密不透风?” “你把她和孩子给藏了,他们只会猜想生的是小世子,继而投入更大的精力去找孩子。还有你父皇,他会让皇长孙在外面,必定会下旨让你带回京都,到时你要抗旨不成?” 阮青青抱紧两个孩子,“太后……” “萧老夫人因萧二爷入狱一事,气急攻心,已经昏迷两日了,药石罔效。”太后突然对阮青青道。 阮青青一听这话,自然是心急不已。 “我这就回去……” “本宫让你把两个孩子都带回去,你能护得住他们?” 阮青青又跌坐到了椅子上,不能!她清楚明白的知道,不能!连沈泽川都弄得这般狼狈,别说她了。 “你只生了一个孩子,便是小郡主,你可以带回萧家,那些人知道是女娃子,自不会再为难你们。至于小世子,送往西疆,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便是安全的。”太后道。 阮青青看着老大,正乖乖的躺在她怀里睡着,她怎么舍得……她舍不得啊! 沈泽川握住阮青青的手,“本王知你舍不得,带回京都吧。” “小四!” “祖母,孙儿可以保护这孩子,拼了命也会护好他们。” “不!”阮青青摇了摇头,“我愿意把世子送到西疆。” 晚上,小家伙们睡着了,并排躺在床上。阮青青侧身躺在床里面,沈泽川躺在外侧,二人看着两个孩子,谁都舍不得睡下。 “你给他们起名了吗?”沈泽川问。 阮青青想了想,道:“老大叫阮景煊,老二叫阮良辰。“ 沈泽川指着老大,道:“沈景煊。” “哼!” 沈泽川又指老二,“阮良辰。” 阮青青低头亲了亲老大,“他懂事后会不会恨我?” “本王保证,不会让你们母子分开太久。” 阮青青躺下,闭上眼睛,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 第69章 一团乱的萧家 其实阮青青没有睡,而是一整夜都抱着老大,实在是舍不得,可想到他们经历的那些,几次差点丢命,她真怕两个孩子出事。 “煊儿,娘爱你,但娘必须送你走。” “煊儿,我们会很快团聚的。” “等着娘,娘会带着妹妹去找你。” 翌日天还未亮,秦深在外面敲门。 沈泽川看了一眼阮青青,见她已经包裹好了老大,只是抱的紧紧的,没有放开的意思。 “还是……” 阮青青摇头,最后看了老大一眼,而后交给了沈泽川。 沈泽川抱住老大,低头亲了亲小家伙,他也是不舍,但未表露太多。来到门外,他把老大交给了秦深。 秦深接住小世子,跪下给沈泽川磕了一个头。 “王爷放心,属下必定安全的把小世子带到西疆。” “去吧!” 秦深抱着孩子离开,沈泽川回身,见阮青青从里屋跑了出来。他一把搂住她,把她固定在了自己怀里。 “都怪你!” “是,怪本王!” “我恨你!” “你恨吧!” 阮青青哭了出来,一把把沈泽川推了出去,而后关门,“沈泽川,我不想再见到你!” 两日后,他们回到了京都。 因为有太后,这一路上倒也太平。沈泽川把阮青青连着小女儿一起送回了萧家,而很快有心打听的人就都知道了,阮青青生了个女娃。 萧家,萧祈盛迎了出来。 阮青青问他老夫人的情况,还是昏迷不醒,已经是第四天了。阮青青当下把良辰塞给萧祈盛,而后急忙去了寿安堂。 萧祈盛看着怀里的女娃子,别扭了半天叫了一声:“妹子,我是你二哥。” 经过一番救治,老夫人于当天晚上醒了过来。 阮青青端着药碗进来,其嬷嬷接过去,喂老夫人吃了。 “老夫人,您先前病情十分凶险,是小娘子救了您。”其嬷嬷道。 老夫人歪头看了阮青青一眼,着重看了她的肚子,“生了?” 阮青青点头,“女娃。” 老夫人一听这话,竟是松了一口气。 “萧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了。” “是。” “一旦二爷的罪名坐实……咳咳……” 阮青青忙生前给老夫人顺气,而后安抚道:“老夫人别太担心,一切还是未知数。” “老身求你一件事。” “您说?” “求宣靖王帮萧家一把,萧家日后必定效忠于他。” 阮青青愣了一愣,她听萧祈盛说过,萧家绝不参与党争。而一旦参与了,怕是到了生死危急的时刻了。 “好。” 她左右不了宣靖王,那样的人也不会被一个女人左右,但她没有说什么,免得老夫人再担心。 从正房出来,外面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在。 “小娘,祖母怎么样了?”萧落寒问。 阮青青冲她点了一下头,“老夫人没事了。” “太好了!”萧落寒大喜。 “小娘子,这二爷的事,您听说了吧?”三夫人搓了搓手上前,又道:“您为宣靖王生了小郡主,他定是感激您的,不如您去求求宣靖王,让他帮帮萧家。便是不能给二爷洗脱罪名,也不能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是吧?” “你说的什么话,你们三房吃侯府住侯府,富贵的时候不说什么,出事了就说是连累啊?”二夫人冲着三夫人嚷道。 “侯府也不是你们二房的!”三夫人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好啊,你们是看二爷出事了,便这般捧高踩低!她不过生了女娃子,宣靖王还把她们送回府了,可见根本不在意,但你们别忘了,宣靖王可是答应要娶我们落雪的,他一定会帮二爷!”二夫人拉了身边的萧落雪一把,竟还十分得意。 “哟,那可要恭喜二夫人了,大姑娘这是马上要做亲王妃了吧?” “自然!”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三夫人讥笑出声,萧落寒忙拉着她往外走,“娘,您过分了啊!” “你笑什么?颜氏,你别走,跟我说清楚,你到底在笑什么!”二夫人要去追三夫人,被萧落雪给拉住了。 “娘……算了……” 二夫人回头,见萧落雪低着头,眼泪吧嗒往下落,当即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不由大声哭道:“我苦命的女儿啊,你受委屈了,外面有人害你,家里人也往你身上踩!他们这是要逼得我们娘俩不能活了啊,好啊,我让你们如意!” 说着,二夫人拉着萧落雪竟要往门前的柱子上撞! 萧祈盛忙给上前拦住了,“二婶娘,您就别折腾了。祖母大病还未痊愈,二叔在大牢里,咱家已经够乱了!” 二夫人推了萧祈盛一把,转而冲到阮青青跟前:“阮氏,说到底我家雪儿是被你耽误了,你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阮青青呵了一声,“你想要什么交代?” “求宣靖王娶落雪!” “若宣靖王对大姑娘是真心的,何需我求?” “自然是真心的,只是……只是落雪出了那样的事,保不准宣靖王在意……” “呵,那我就更无能为力了!”阮青青朝着萧落雪走近了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害人终害己。” 说完,阮青青举步外外走。 走到园子里,那萧落雪追了上来。 “小娘,话中有话吧!” 阮青青回头看着萧落雪,这一抹白月光,让沈泽川那样的人都连番中计呢! “当日,你和瑞王联手要害宣靖王,我明明听得清清的,可最后却是你被人害。我后来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游湖那晚想通了。” “我和瑞王,我们不熟!”萧落雪急忙道。 “你们没有料到,我会去阻拦宣靖王。一计不成,你便弄成那般惨样,让他误会我,让他恨我。之后便来到了游湖那晚,黑衣人挟持你出现在画舫,逼得我和你一起跳湖。你以为他恨我,便只会救你,不会救我。” 让她死在宣靖王面前,以此挑拨萧家大房和宣靖王的关系,让他们两方相斗。他们两败俱伤,于二房和瑞王都有好处。 可萧落雪到底错估了宣靖王,即便他再恨她,厌恶她,但也不会真的放任她和孩子有危险。 在庄子上的时候,她问了沈泽川,那晚他为何会出现在湖上。他说萧落雪约他见面,如此她才想通了后面的事。 只是她没跟沈泽川说,若他的心是瞎的,她说再多也没用。 “小娘,您害我还不够,竟还这般冤枉我!”萧落雪看着阮青青,眼中露出阴狠之色来。 “我真的冤枉你了?”阮青青眯了眯眼睛。 “呵,这全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他信吗?” 阮青青耸了耸肩,“他信不信,我无所谓。但我奉劝你一句,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 第70章 老娘不想演戏 萧落雪脸白了一下,又被阮青青说中了,这件事没成,瑞王当即就反咬了她一口,害她爹牵连进了那流觞亭雅集案中。 萧落雪眸子睨到一处,当即换上了另一副温婉可怜的样子,还噗通跪到了地上:“小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原谅我!” 阮青青一愣,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她直觉不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沈泽川从前院走了过来。 呵,演戏啊! 老娘其实演技不错,但偏不爱陪你演! “人要脸,树要皮,大姑娘脱光了衣服被人骗,穿上衣服就装可怜,你在清纯和放荡之间还真是收放自如!不过啊,有的人就吃这一套,逛妓院嫌娼妇脏,殊不知放心里头的这个,比那婊子更会撅屁股!”阮青青骂的那叫一个畅快。 萧落雪何曾听过这些词,当下那张脸红白黑乱翻变幻。 “阮青青!”某人喝了一句。 阮青青转身,一脸轻鄙的睨向沈泽川:“哟,宣靖王啊,我不知道您来了,刚我说的那些话,您没听到吧?” 沈泽川脸一下子也黑了,她骂那么大声,便是故意让他听的,竟还说不知道他来了! “王爷……”萧落雪用帕子捂住脸,“落雪,再没有脸见你!” 说完,那萧落雪哭着跑走了。 阮青青还十分得意,“王爷,您如珠似宝的雪儿跑了,还不快去追?” 沈泽川睨了阮青青一眼,而后真去追了。 “渣女贱男!” 回到来凤阁,一进院子,便听到良辰在大哭。她急忙进屋,便见听蓉听月都在屋里,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围在床前。 “怎么了?” 听月回头见阮青青,忙嚷道:“夫人,快救命,小郡主尿了!” 阮青青笑着上前,不就是尿了,只是看到听蓉,这丫头竟然急哭了。手上拿着小衣服,却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么小的孩子穿衣服。 “夫人,小郡主好软,我都不敢碰她。” 阮青青是医生,但不是儿科医生,之前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这是自己的娃,只能硬着头皮伺候,后来也就慢慢上手了。 她先逗了逗小家伙,带她哭得不那么急了,才解开她尿湿的衣服,然后换上了干净的。 换好衣服,阮青青抱起良辰,在屋里转悠着哄着。小家伙饿了,直往她怀里拱。 “夫人,要找乳母吗?”听月问。 “不用。”阮青青坐到床上,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哺喂怀里的小宝贝。 这个时代,但凡有点家底的,生了孩子都要找乳母。不过她对此心有芥蒂,还是希望孩子吃自己的奶。而且在外面找乳母,少不得要泄露一些消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只怕还有风波。 “听月,外院可有靠得住的嬷嬷?”阮青青问。 “外院?” “对。”外院都是粗使的嬷嬷,不专属于哪个院子。 听月想了想,又有些不敢开口:“顺嬷嬷其实……挺好的,只是您不喜她。” “顺嬷嬷?”阮青青一愣,忙在脑子里搜索记忆,这才想起来顺嬷嬷这个人。 这顺嬷嬷是原主自阮家带来的,因之前原主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这顺嬷嬷总是直言规劝,弄得她十分不高兴,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把顺嬷嬷打发到外院了。 “听月,你去外院找管事,说本夫人要用顺嬷嬷,让他把人调到来凤阁。”阮青青道。 听月一喜:“是,奴婢这就去!” 听蓉拿了良辰的衣服去洗,这时洗好了,端了一碗鱼汤来。 “夫人,您自己喂养孩子,定要多吃些补养的才行。” 阮青青低头看小家伙,吃的不急了,小手还拍打着玩,便把她抱了起来,交给听蓉。 喝了那晚鱼汤,阮青青正想去大公子那院,不想他倒先来了,还有二公子一起。二人见到她,却都停在了门口,一个清冷,一个圆滑,一个神色肃沉,一个眼带笑意。 阮青青没他们那么矜持,跑着上去想抱一抱大公子,却被他用手隔开了,再抱二儿,他滋溜闪到了一边。 不过阮青青不在意,还是一人抓着一只手,摇啊摇,晃啊晃。 “小娘化险为夷,见到你们太开心了。” 萧祈熵看了一眼阮青青的肚子,再看听蓉手里抱的,“男娃还是女娃?” “女娃,二儿,你有妹妹了!” “咳咳……”萧祈熵忙点头,“好……挺好!” 萧祁墨眯了眯眼,“宣靖王府的人竟说没有见过你,委实可恨。” “没错,他太可恶了!”阮青青附和道。 “以后,你与他桥归桥路过路,不许再有牵扯!” “我听你的!” 哄得大公子不那么生气了,阮青青才问起了二爷的案子。她知是因为一首诗得罪了皇上,可查出这首诗是谁做的就好了,何必把人都抓起来。 “当日雅集有十个人,偏所有人都不记得有这首诗,更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做的。”萧祁墨道。 阮青青想了想,又问:“那谁发现这首犯上的诗,并呈报皇上的?” “皇城司指挥使陆昊。” “皇城司?” 萧祁墨点头:“皇城司不受三省六部管辖,直接听命于皇上,乃是皇上监察官员的耳目。” 阮青青算是进过皇城司了,不过是与沈泽川关在一起,并未见识到这个有点像特务机构的地方的刑讯手段。 “现在案件进展到哪一步了?” 萧祁墨摇头:“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人被抓进去后,再没有半点音讯。” “那如果这首诗是其中一个人做的,但并不是萧二爷,是不是萧二爷就会被放了?我们萧家也就没事了?” 萧祁墨摇头,而萧祈熵听了这话笑了。 “小娘,这案子就是有人撒的网,专为了网住萧家,又怎会让萧家逃出去。”萧祈熵道。 萧祈熵一句话,阮青青就明白了。 “我去找子玉!” 萧祁墨摇头,“我已暗中找过他了,他说二叔他们被关在死牢,他根本就进不去,每次审问也都是陆昊亲自来。” 阮青青想,她和阮子玉这层关系,有些人防着他呢! “老夫人说让我们萧家求宣靖王帮忙渡过这次难关。” 其实老夫人说的是,让她去求宣靖王。 萧祁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其实找过他。” “他怎么说?”阮青青忙问。 “他要北疆一半的军权!” 第71章 咱俩这点交情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这混蛋竟然落井下石!不过也无可厚非,这种时候他自然要谋取他的利益。 “不如我……” “不用!”萧祁墨断然拒绝。 阮青青吐了吐舌头,“我是想说,不如我去煮壶热茶,大家说了这么多,也口渴了是不是?” 萧祁墨起身,道:“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安分一些。” 说完,萧祁墨就出去了。 “二儿,你这些日子跟着大公子一起跑,可有进展?” 萧祈熵摇头:“萧家已经被人孤立了,根本没人肯帮我们。” 当天晚一些时候,阮青青等萧祈盛从衙门回来后,让他带着她去了成王府。她之前给成王治疗腿伤,结果不足一个月,后面就出事了,如今要继续治疗。 她送上拜帖,很快乘风亲自来府门前领他们进去。 正房里屋,成王正在练习走路,虽然每一步都很吃力,但他可以不用人搀扶而自己走路,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见到阮青青,成王深呼一口气。 “你失踪后,本王想救你,不过后来知道你在小四手上,倒也不用担心了。” 阮青青冲成王行了个礼,“多谢王爷惦记,不过您那位弟弟实在过分,我生了个女娃子怎么了,瞧他一脸嫌弃的。” “哦?”成王笑笑,“今儿他来了一趟,还跟本王炫耀,说小郡主长得像他,以后长大了定是跟爹爹亲。” 阮青青啧啧一声,“你们兄弟俩和好了?” “我们自是兄弟情深。” 阮青青心想,这是又有用得着亲弟弟的地方了,连兄弟情深都搬了出来。她也不戳破,只让成王坐下来,给她检查腿伤。 肌肉萎缩的程度减轻了不少,想来这段时间成王没有偷懒。 他这般配合,她治疗起来也就轻松了。 打了针,疏通了一下腿部的血脉后,阮青青告诉成王,依旧是每七日一次治疗。 “再有四五次的治疗,便可停药了。” “本王以为你不会再来给本王治腿了,毕竟你现在不需要本王保护了。” 阮青青笑:“我是医生,治病救人为本。不过如果成王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不如跟我透露一下那流觞亭诗案吧!” 成王摇头失笑,“本王所知不多。” “那萧家没有办法,只能依附宣靖王了。” 成王一愣,心想这小女子看得太透了。他确实不甘心,等他腿好了,凭他的智谋,如何不能跟小四一争高下呢! 此时给萧家一个甜果子,到时投桃报李,倒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本王确实知道的不多,不过若参加雅集的人,每个人都说自己没写那首诗,那会不会是后来有人加上去的呢?” 阮青青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想来萧祁墨他们也想到了,可还不是苦于没有证据。 “若是据此往下推理的话,那带走这本诗集的那个官员最是可疑。” “可这案子拖了一个多月,一直还未定案的原因是,这几个官员证词都是一样的,自己没写,也不记得别人写过。” 阮青青明白成王的意思,若那个官员可疑的话,他定早就把脏水泼萧二爷身上了。 “那本诗集就在他家,他没有做手脚,不代表他的家人也没做手脚,是不是?” “他的家人?” 成王说到这里,竟闭上了眼睛,“侯夫人,本王不利用行,所知不多,不妨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您倒也不必放在心里。” 这个狡猾的狐狸! 阮青青起身,冲成王再行一礼,“您是千里眼,顺风耳,在家里便能之天下大事小事。回头有困难,本夫人还会来找您的!” “呵,侯夫人倒是不客气!” “本夫人于王爷有救腿之恩,总客气着,不好!” 说完,阮青青乐颠颠出去了。 萧祈盛还在外面,回去的路上,阮青青把成王的话说给他听了。 “我查过了,没什么可疑的。” “查过了?”阮青青一拍脑门,难道是自己想简单了,“不对,既然成王这么说了,那就一定还有你们没有查到的地方。” 萧祈盛一想也是,这成王不会给阮青青嚼烂的东西,逗人也不是这么逗的。 阮青青想了一下,道:“我们去宣靖王府!” “不去,大哥说了……” “救二爷要紧!” 萧祈盛抿了抿嘴,“我跟他已经一刀两断……呸,我们已经不是兄弟了。” “没事,你脸皮厚!” 阮青青要去,萧祈盛也拗不过她,而且皇城司那地儿,他二叔不定受了多少苦呢,他还有什么理由矫情。 宣靖王府是熟门熟路,进了后院,院中竟是空无一人,萧祈盛还一直嘟囔怎么看不到秦深。 “你们是什么人?” 又软又冷的声音传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还带着一点点回音。 阮青青和萧祈盛忙转着身找人,仍旧是空空的院子。 “我去!闹鬼啊!”萧祈盛瑟缩了一下身子。 “鬼?”阮青青下意识往萧祈盛那儿靠了靠。 这时一白影略过,在二人还没看清楚的时候,那人已经执剑挡在面前。冷剑泛着寒光,而指尖之人却是个娇媚的女子,眼波流转,带着一股子魅惑。 “什么人?”可明明又是男声。 “请问,你是男是女?” 那人眼眸一冷,飞身打到了萧祈盛跟前。萧祈盛自也不是吃素的,拔刀便与那人对打了起来。一个身法轻而快,一个稳而有力,二人打得激烈,却无法很快制服对方。 阮青青忙逃开几步,这时正房门打开,沈泽川走出来,锦衣玉袍,丹凤眼冷绝,唯眼角的那颗痣,红的炽烈。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又回了屋。 阮青青摸了摸鼻子,自觉跟了进去。 里屋开着窗子,已是开春,夜风和煦。沈泽川立在窗前,风来带着一片桃花瓣,正落到了他肩膀上。 “你来做什么?” 阮青青坐到旁边的罗汉床上,一副悠闲自在,没事要挑事的样子。 良久得不到回答,沈泽川回身,见阮青青正皱着眉,手捂着胸口,似是在极力忍耐着痛苦一般。 “怎么了?” 沈泽川急忙来到阮青青面前,脸上担心之色尽露。 “涨奶。” 第72章 让你宝贝女儿饿着 沈泽川一愣,随即脸又一红。看着眼前之人,明明一再告诉自己,要冷落她,疏远她,可一看到她,只能变成无奈。 “我找你有正事。” 沈泽川知道她是为了萧二爷的事找他,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故意装出冷漠的样子来,想堵住她的嘴。 “你最好别开口。” “我要是非说不可呢?”阮青青挑眉。 沈泽川冷哼一声:“那就别怪本王让你难堪了。” “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我大晚上的来,可是为了你的好事!” “本王什么好事?”沈泽川皱眉。 阮青青叹了一口气,“这不我一回家,二夫人便要我给她一个交代,说大姑娘成这般,皆是被我所害。后来我一想吧,好像还真跟我有点关系,所以我就来了。” “你来做什么?” “帮你们牵红线啊!”阮青青十分真挚的看着沈泽川,道:“王爷,您满心都是大姑娘,大姑娘也满心都是您,二位就赶紧成亲吧!” 沈泽川眸色一冷:“真心的?” 阮青青郑重的点头:“我真心请求王爷,快点娶了萧落雪吧!” 阮青青戴着面纱,沈泽川只能看到她的眼睛,确实是一片真诚呢!他冷哼一声,转身背对阮青青。风再吹来,带着一丝冷意。 “不劳你费心。” “我不能不费心啊!”阮青青起身走到沈泽川身旁,“为了这事,我是吃不香,睡不好的,奶都少了……” 沈泽川:“……” “你姑娘这时候得饿了,估计嗷嗷大哭呢!”阮青青撞了沈泽川胳膊一下。 “那你还不回去!” “所以说,王爷痛快一点,赶紧答应娶萧落雪,我立马就走!” “阮青青!” “是是,毕竟是人生大事,得慎重一些。我这不也愁啊,你看萧二爷还在大牢,万一哪个功夫受不住酷刑,被屈打成招了,那我们萧家所有人都得掉脑袋。您娶了萧落雪,也就是萧家的女婿了,自然要帮二爷洗脱罪名的,我们也就不用掉脑袋了。” 阮青青想再撞沈泽川胳膊一下,结果他转了个身,当下撞到了他怀里。 叮叮叮,又是三分! 阮青青又喜又作,推了沈泽川一把,“王爷,这样不好。” 沈泽川实在拿阮青青没办法,虽然一早就料到了她会找他帮忙,也想好了如何拒绝,却没料到她会另辟蹊径,居然逼他娶萧落雪。 “本王也不是不能帮。” 阮青青一喜,“王爷,我就知道……” “北疆一半军权!” 阮青青笑脸当下就垮了,“您娶了萧落雪,萧家自然会支持您,到时您得到的助力将是萧家的全部力量。” “本王还是觉得,拿捏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阮青青咬牙,而后一屁股坐到了罗汉床上,“好啊,那我就在这儿耗着你,我们俩是没事,但良辰还饿着肚子呢!” “阮青青!” “哼,让她饿着吧!” 沈泽川想到自己的小女儿,那可是他的心肝宝贝,怎么舍得让她饿肚子。 “你不是刚从成王府出来?” “您那位哥哥嘴巴严,所知不多。” 这流觞亭雅集案,因影射皇上昏庸残暴,皇上十分震怒。自然谁都不想沾惹上这事,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 成王这个时候,更是不敢惹父皇生气。 “你从他嘴里知道了什么?” 阮青青想了想道:“他说藏那本诗集的官员有问题。” “他的家人有问题。” 阮青青急忙点头:“对对,成王这么说的,可三儿查了这么久,却未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是可以继续往这个方向查,可只怕萧二爷在牢里顶不住。 沈泽川叹了口气:“城郊发生了一桩命案,你让萧祈盛去查查吧!” “查命案?”阮青青皱眉,“你不如直接跟我说……” “阮青青,这案子,哪位王爷都不想沾手,本王也是。如果有萧家的军权,本王还可冒险,但如今是凭你我的交情,本王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哼!那好吧……”阮青青有点不甘心。 “赶紧回去喂宝儿。” “宝儿是谁?” 沈泽川干咳,“良辰的小名。” 阮青青切了一声,“不好听。” “没让你听!” 阮青青瞪了沈泽川一眼,抬步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事,“外面那位,男的还是女的?” 沈泽川叹了口气,“九凤将军自然是男儿。” 阮青青哦了一声,推门往外走去。 那九凤和萧祈盛已经不打了,一人站在一边,正怒视着对方。阮青青先瞅了那九凤一眼,男的吗,比她这女人可漂亮多了。 “三儿,回家了!” 萧祈盛点头,冲九凤道:“今日还没分出高下,我们改日……” “没工夫!”九凤冷眸一收,一个飞身,人又消失不见了。 “嘿,你说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路上阮青青跟萧祈盛说了那什么城郊的命案,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半个月前,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这案子顺天府还在查。” 他因为一直在查雅集案,所以便没留心过这案子。 “你先从这命案查吧,既然沈泽川说了,便肯定是与二爷的案子有关。” 想着自己离府有三四个时辰了,良辰肯定饿了,此时不定哭成什么样子了呢!阮青青急忙回了来凤阁,进院却没听到孩子哭。 心下一紧,忙跑进了里屋。见一个嬷嬷正抱着良辰喂水喝,喝了还细心的给她拍拍背顺气。 “夫人,您可回来了!”听月看到阮青青道。 “小郡主先前哭得好急,幸亏后来顺嬷嬷来了,哄着喂了几口水,这才不哭了。”听蓉也道。 阮青青再看那顺嬷嬷,见她满头花发,约莫有五十岁上下。身量不高,还有些瘦弱,大概在外院那种地方,受了不少苦。 她自顺嬷嬷怀里抱过良辰,刚接过手,那顺嬷嬷就跪到了地上。 “夫人,老奴怕是伺候不好您,还请您找其他嬷嬷吧!” 阮青青坐到塌子上,低头看了一眼良辰,听蓉说小家伙哭了好一会儿,而此刻再看,她脸上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泪痕。而且小衣服也换了,包被也裹得十分舒展,这顺嬷嬷是照顾孩子的好手。 “嬷嬷不愿意回来?”阮青青道。 “老奴不愿意!” 第73章 真要寻死? 阮青青一愣,倒没想到这顺嬷嬷拒绝的这般耿直。 “为何?” “当初夫人让老奴走得时候便说了,什么时候老奴学会闭嘴才可以再回来。但老奴性子如此,有话不能不说,未免惹夫人不高兴,老奴还是不回来了吧!” 性子确实耿直,不过忠言逆耳,更说明这个顺嬷嬷是真心向着主子的。 “嬷嬷,起吧!”阮青青亲自起身,扶了顺嬷嬷一把,“先前本夫人吃了很多亏,便也渐渐知道,您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是为了本夫人好。本夫人在此,跟嬷嬷赔个不是。” 阮青青冲顺嬷嬷弯下腰,“还请嬷嬷留下!” “夫人!”顺嬷嬷吃了一惊,忙扶起阮青青,“老奴……老奴非是要夫人赔罪,而是……而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 “那嬷嬷说就是。” 顺嬷嬷点了点头,道:“夫人,您就别再执迷不悟了,那宣靖王岂是你能肖想的。还有既然有了这孩子,您应该多为以后考虑,不能让孩子跟着您一起……丢人吧?” “嬷嬷!”听月冲顺嬷嬷摇了摇头,说什么丢人,太难听了。 顺嬷嬷叹了口气:“老奴说话就是这般不中听,所以……” “不,本夫人喜欢听嬷嬷这两句话,听得全身舒坦。” “这……” “嬷嬷以后有话就说,本夫人时常脑子糊涂,需要有人提醒一二。” 见阮青青这般,顺嬷嬷当即又跪下了,“老奴愿意回来凤阁伺候。” 阮青青抱着孩子不方便,让听月把顺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我是您带大的,从北疆到京都,您说的每句话都是为了我好,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还请您继续教导我。” “夫人,老奴必须对得起老夫人的托付,以后定当尽心。” 翌日一早,阮青青从老夫人那儿回来,见翊儿来了,正围着顺嬷嬷看良辰。 见她进来,翊儿忙跑到阮青青跟前,问:“娘,她是你肚子里那个妹妹吗?” 阮青青揉了翊儿头一把,笑道:“是啊。” “她叫什么名字?” “阮良辰。” “哦……这个名字好难记。”翊儿默念了两边,皱巴着脸道。 阮青青想了想道:“你叫她宝儿就是。” “宝儿?”翊儿眼睛一亮,跑回顺嬷嬷那儿,“宝儿,我是你七哥哥,没错,你还有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 阮青青忍不住笑出声,这样一想,她家宝儿确实有好多哥哥。当然还有双胞胎哥哥,想到大宝,阮青青心里不由一痛。 听月正在整理良辰的小衣服,突然咦了一声,道:“外面好像有人在吵架啊。” 阮青青仔细一听,还真是。不过她没打算出去瞅热闹,最近二房和三房火药味儿浓,只要碰上了必定吵一架。 听蓉是从外面回来的,进门说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吵起来了。 阮青青心想:果然! “三姑娘参加了几次各家办的宴会,凭的美貌和气质,如今得了个‘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挺风光的。二爷没出事之前,好多家都上门提亲了,那门栏差点踩坏。三夫人是挑挑拣拣的,还想再等等,结果二爷一出事,这些人家都不敢再登门了,三夫人便傻眼了。”听月道。 听蓉点头,“今儿听着就是因为这事,三夫人撞上二夫人,气不过说了两句,二夫人便说宣靖王给大姑娘送了一套头面来,故意气着三夫人。二人一言不合,这不就吵了起来。” “行了,别人的事,我们不管。”阮青青道。 顺嬷嬷赞同的点了点头:“只要不找上我们……” “小娘子,快救命啊,大姑娘撞墙了!”一个丫鬟在外面喊。 顺嬷嬷:“……” 阮青青冲听月道:“关紧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啊?” 阮青青也就嘴巴痛快一下,还是快步出去了。 吵架地儿距她这院不远,她过去的时候,那三夫人瑟缩在一边,一脸心虚害怕的样子。而二夫人正抱着瘫软在地上的萧落雪大哭,哭得那叫一个凄厉。 阮青青原以为这萧落雪就是演演戏,结果上前一看,伤还挺重,额头的血流下,糊了一脸,看着十分瘆人。 真要寻死? “小娘子,快救救我家雪儿啊,快救救她……”二夫人哪还有往日的嚣张跋扈的样儿,吓得脸都白了,全身在发抖。 阮青青是提了药箱来的,当下忙给萧落雪止血。这伤还是挺深的,需要缝合一下,不过由此也会留下伤疤。 “不能留疤!”二夫人喊道,看阮青青那眼神,跟她要害萧落雪似的。 阮青青无奈:“救人要紧!” “绝不能留疤!她还未出嫁,往后谁肯娶她,谁……” “本王娶她!” 阮青青回头,见沈泽川大步走了来。他未看她,满眼都是萧落雪,满脸都是心疼。呵,不论萧落雪如何,他都会娶她。 而无论她阮青青付出多少,他都不会娶她! 沈泽川走来,自二夫人那儿接过萧落雪,小心的安置到自己怀里。 “明日本王就进宫请旨赐婚。” 二夫人又惊又喜,“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沈泽川看向阮青青,“夫人,快给她缝针吧!” 阮青青没看沈泽川,她怕自己会犯贱,会失态。稳了稳情绪,她拿出针线,快速的给萧落雪缝合了伤口。 “等拆了线,这伤口不会很明显。” 说完,她起身,退开了一步。但见沈泽川抱起萧落雪,大步朝轻衣阁去了。 二夫人这下得意了,冲三夫人瞟了一眼。 “今日,你逼我雪儿撞墙,本夫人记住了,他日必让你跪下磕头赔罪!” 三夫人自然也听到了宣靖王说要娶萧落雪的话,脸有些发白,既震惊又害怕。等二夫人离开后,三夫人忙走到阮青青跟前。 “小娘子,可不能让二夫人这般得意,不然往后大房和三房岂不要看她脸色!” “哦,那你要我如何?” 三夫人搓了搓手,“您和宣靖王不是……” “我和宣靖王怎么了?” 三夫人见阮青青眉目冷清,猜不准她什么心思,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 “其实我真没想到大姑娘会撞墙,我与二夫人吵闹的时候,不就提了一句瑞王要娶正妃了,那大姑娘听完就撞墙了。” “你提了瑞王?”阮青青皱眉。 三夫人忙点头:“我提瑞王娶正妃,是想刺激一下二夫人,可没想着刺激大姑娘啊,她心仪的明明是宣靖王。” 阮青青不由冷笑一声,原来这萧落雪真正爱的人是瑞王啊! 也是,不然她不能在亲事还没定的时候就把身子交付给了瑞王,而且还帮他害沈泽川。 第74章 本王只能牺牲色相了 阮青青正想回来凤阁,三姑娘萧落寒急匆匆跑来了。 “小娘,我哥晕倒了!” “晕倒了?”三夫人一听急了,慌忙往西院跑。 阮青青知道萧祈康那病,急忙跟了上去。在路上的时候,萧落寒说萧祈康这些日子来,身体一直不大好,最近都很少出屋了。 她今日去他屋里说话,没说几句,萧祈康就喘了起来,继而就晕了过去。 来到萧祈康的幻香阁,老远就听到了三夫人的哭嚎声。阮青青进了里屋,但见萧祈康躺在床上,脸色青紫,虽昏迷着,但却用力抻着脖子,呼吸十分急促。 “三姑娘,先把三夫人拉出去。” “好!” 萧落寒上前,把抱着萧祈康不肯撒手的三夫人硬生生拉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和萧祈康后,她上前检查他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这种时候,用药是没有多大效果的,最好就是马上手术。 手术! 阮青青正不知所措,竟恍惚一下到了一间手术室。真真正正的手术室,各项器械十分齐备。她是又喜又惊,再看那白墙上显示着:当前余额:100。 所以积分达到一百,就能开启手术室的功能? 阮青青深呼两口气,正想出去带萧祈康来手术室做手术,猛然发现旁边的药物都显示着积分。 她伸手去拿,当即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提醒:余额不足! 阮青青眨了眨眼,所以100积分能用手术室,但要用药的话还是需要积分。光能动刀也不行啊,手术其间还需要各种药物来辅助呢! 从空间出来,阮青青看了一眼萧祈康,急忙往外跑去。 大公子不在府上,可有一人刚好在。 “我去备药!”跟三姑娘交代了一句,阮青青急忙往轻衣阁跑。 刚跑到了门口,正好沈泽川从里面出来。 “快救命!” 她拉住他,急忙往外跑。 沈泽川是一头雾水,但见阮青青这般焦急,便也没有多问。阮青青拉着沈泽川躲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先呼呼喘了几口气。 “我能亲你吗?”她问。 沈泽川皱眉,“别胡闹了!” 阮青青拉住沈泽川的手,闭眼再睁开,他们到了那间药房。 沈泽川看着这地,自然是吃惊不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问我,那些救命的药从哪来的?” “从这里?” 阮青青点头,场景再换,便到了那间手术室。 “刘公子现在情况危急,必须用这间手术室做手术。可这空间里的东西,并不是白拿的,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沈泽川看到了墙上的字,显示着余额。 “我只有一百积分,只能用这间手术室,但不能用其他的药物,所以我需要再挣一些积分。” 沈泽川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并接受了这么诡异的事。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这个阮青青和之前的不一样了,她更像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挣积分?” 阮青青上前,拉住沈泽川的手,只拉了一下。 她让他看墙上的余额,已经长了一分。 “这……” 她靠到他怀里,抱了他一下,再看那余额,又长了一分。 “咦,不是三分?” 阮青青惊了一下,不过随即想到敷衍的接触,空间也就敷衍的给个友情分而已。 “但这样太慢了,我需要更多的积分。” “所以……” 阮青青仰头,盯着沈泽川的薄唇,真诚的问:“我能亲它吗?” 沈泽川眼睛一眯,却是退后了一步。 阮青青愣了愣,她都这般真诚了,他居然还躲开! “本王原来还有这价值!”沈泽川抱肩,脸上带上了得意之色,“天下又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还要本王牺牲色相,交情咱们自不必谈,若是交易的话,倒是可以谈谈。” 阮青青气的咬牙,“老娘还吃亏呢!” “那不如就此作罢?” 阮青青忍着要揍沈泽川一顿的冲动,问:“你想怎么交易?” 沈泽川想了想道:“五日后九凤到侯府接你们母女去个地方。” “做什么?” “本王想宝儿了。”沈泽川说着上前,一把抱起阮青青,让她坐到身后的手术床,“这个交易可以做吗?” 阮青青有些不情愿,“其实也不是非你不可,其他男人……唔……” 沈泽川吻住阮青青,说什么交易,他可是满心雀跃呢!这个吻是炽烈的,极具占有欲,趁着她失神的空档,沈泽川撤掉了她脸上的面纱。 “你……”阮青青瞪沈泽川,眼里湿漉漉的。 “那贞节牌坊,本王早晚会砸了。”他再吻她,继而压到手术床上,“你要多少才够?” “一百二十吧……” “那本王的牺牲可大了。” 从手术室出来,二人还在那隐秘的角落。阮青青摸了摸红肿的唇,再看沈泽川,竟是一脸餍足。好在后来她清醒了一下,看那墙上的积分已经一百三了,而这人竟还厚颜无耻的解她衣服。 “你先前说娶萧落雪……” 沈泽川一笑,“我们这是交易!” 阮青青气得踢了他一脚,转身忙往幻香阁跑。 沈泽川先是笑着,不过随即想到,之前阮青青有事没事的爱占他便宜。他那时以为阮青青是爱惨了他,可如今想想,她似乎只是单纯的为了挣积分! 这么一想,沈泽川不由冷哼一声。 阮青青回到幻香阁,正好萧祈盛来了。她让他守住门,而后进了里屋,把萧祈康带进了空间里。主动脉狭窄的手术,需要做主动瓣膜置换,即用人工瓣膜置换原来的瓣膜。 这种手术技术要求还是挺高的,好在阮青青本就是心血管科的专家医师,这种手术已做过几百台了。 只是这里到底不是现代,她没有团队,而且环境也很受限。不过眼下六公子情况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把人带到手术室,先给他用了麻药。 而该准备的药和器械,手术室根据她的需要都准备好了。而且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个手术室里像是有很多透明人一般,能帮着她一起手术,而且她之所想,不用说出来,手术室会自动帮她完成。 很奇妙但也很让人兴奋。 第75章 我有手术室了 当她拿起人工瓣膜的时候,发现一下子就少了二十积分。她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会这么贵。如今她还有十个积分,只怕会不够。 阮青青有些后悔,早知就让那厮多亲会儿了。 屏住气息,阮青青只能先硬着头皮往下做。好在最后,那十个积分清零的时候,她的手术也做完了。 术后的护理也很重要,阮青青暂时先把六公子留在了手术室里,这手术室很神奇,还可当icu来用。 回到外面,阮青青想着接下来两日,她需留在这屋里,不能让外人进来才行。 “三儿,你可在外面?” “在。” 阮青青想了想道:“我正在给六公子治疗,不能中断,大概需要两日的功夫。你告诉顺嬷嬷,若是宝儿饿了,便让她把孩子抱来。还有,这两日,你要守在外面,不许其他人进来。” “知道了。” “三姑娘?” “小娘,我在。” “拦着三夫人,别让她进来,此时是生死关头,切不能出差错,还有先帮我们准备一点吃食吧!” “好!” 两个人都去办了,她就得先守在门口。其实她没有多饿,无非是想告诉萧落寒,让她必须守在外面。不过想到她那清空的积分,实在又有些头疼。 接下来需要药,她该怎么办? 正发愁的时候,门突然敲响了。 “谁?” “本王。” 阮青青一愣,打开一个门缝,果然是沈泽川。她急忙把他拉到了屋里,而后仔细关好门。 “你怎么来了?” 沈泽川显然比她还迷茫:“本王在府上,明明听到你一直在喊本王。” “我吗?”阮青青想了一下,她在手术室的时候,看着所剩不多的积分,确实一边动手术一边念叨着:沈泽川,快来救命啊! 空间还能帮他们传话? 阮青青一摊手,“我确实需要积分。” 沈泽川把人压到门上,小声道:“你是需要本王。” “不一样?” “本王再问一遍,你需要什么?” 阮青青伸手搂住深泽川的脖子,踮脚亲了他一下,“我需要你。”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二人却激情不减,在别人生死关头的时候,她二人吻得难分难舍。 “好了……”阮青青推了沈泽川一下。 “你确定?” 阮青青看了一眼积分,十五分,亲了这么久,嘴皮都快磨破了,居然只有十五分。 在阮青青迟疑的时候,沈泽川又啄吻了她几下。 等凑够了二十分,阮青青当下把人一推。 “够了!” 沈泽川笑得满脸桃花,“过河拆桥?” 阮青青心虚的岔开话题:“大半夜的,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阮青青噗嗤笑了出来,“劳烦王爷了,您等会儿还翻墙出去,别让人看到了。” 听出阮青青话里的揶揄,沈泽川也不气,还笑道:“这偷来之乐,果然香甜!” 阮青青瞪了沈泽川一眼,忙把他推了出去。 回到手术室,阮青青给六公子用上了药物。 之后,顺嬷嬷抱着宝儿来了,阮青青喂了女儿,还交给顺嬷嬷带回去。萧落寒送来了饭,她拿进屋里,因有了积分,心里也有了底儿,所以吃了一大碗饭。 两日后,阮青青把六公子从手术室带出来,不多久他就清醒了。这期间她给他用了安定,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我还没死?” 阮青青拍了拍他的胳膊,“如没有意外,你的病算是痊愈了。” “痊愈?”六公子瞪大眼睛,“怎么……怎么可能……” 阮青青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神医虚无峰的弟子,针对你这病,我研究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救治的办法。” “真……真的?”六公子的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以后你不会再受这种病痛的折磨了。” 六公子看着阮青青,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想说谢谢,可他说不出。这三个字太轻了,不足以表达他此时的感激之情。 “好好休息。” 阮青青冲六公子笑了笑,而后起身出了正房。三房的人都等在外面,萧祈盛也在,她把六公子的情况跟萧落寒交代了一下。 “药,我已经放到桌子上了,一日三顿,你多看顾一些。” “好!”萧落寒自是十分开心,握住阮青青的手,一声接着一声道谢。 “好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真……真好了?”三夫人还是不敢相信。 阮青青没必要一直重复,交代好萧落寒后,便叫上萧祈盛从三房出来了。 “小娘,您真神了!” “呃,其实也没什么。”阮青青怕萧祈盛给她吹嘘出去了,便道:“这事,你别在外面乱说。” “为什么不说?” “小娘,喜欢低调一点!” “好吧。” 回来凤阁的路上,阮青青问了萧祈盛那命案。 “无头尸,顺天府在城里打听了多日,没有人家报失踪,所以现在始终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也就没法往下查,困在那里了。” 阮青青想了想,道:“有一个人比我们知道的多。” “谁?”萧祈盛一拍脑门,“你说阿四?” “没事你就跟踪他,许有突破。”她可不信沈泽川会完全不管这个案子,他那人会更喜欢一切掌握在手的感觉。 萧祈盛摇头叹服:“小娘,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跟我们是不是不一样?” 阮青青面点头,“我比你们聪明!” 萧祈盛当下就要去实施跟踪计划,只是走开两步,又转了回来:“还有一事,宣靖王向皇上请旨赐婚,他要娶大姑娘。” “哦,他得偿所愿了。”阮青青平静道。 “不过皇上没应,听说还挨了一顿训斥。” 阮青青耸肩,“这不关我的事。” “好吧!”见阮青青面上未有异样,萧祈盛这才离开。 回到来凤阁,阮青青自顺嬷嬷怀里抱过宝儿,小家伙看着她,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似是在埋怨她一般。那稚嫩的,软软的小声音,迷得阮青青不住的亲小家伙的脸。 “夫人,您会医术?”顺嬷嬷满脸迷惑。 第76章 父女感情好 阮青青心下一紧,她倒是忘了,顺嬷嬷跟她一起生活在北疆,自然知道她的事。 她想了想道:“在北疆时,我有幸偶遇神医虚无峰,之后拜他为师。您不记得了,那时我经常外出,便是跟神医学医术了。” 在她记忆中,阮青青跟几个小伙伴经常去外面玩。塞北之地,民风比较彪悍,而且女娃子还要去山上采蘑菇,捡干柴这些,不比京都,女娃都要在家中描红刺绣。 顺嬷嬷想了想,而后点头:“也没听姑娘您说过。” “祖母总让我学刺绣,说这才是姑娘家该学的。我怕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并没有说。” “是啊,老夫人希望您以后回了京都,不要被家里人瞧不起才好。只是,老爷和夫人真真狠心。” “行了,别说这些了。”阮青青抱着宝儿,侧身过去给她喂奶,“现在挺好的。” 接下来两日,六公子的情况越来越好,倒也不用阮青青日日都去了。 这日入夜,阮青青刚裹好宝儿,冬至进来了,说是宣靖王府的人来了。她抱着宝儿从后门出去,便见九凤驾着一辆马车等在外面。 这九凤今日着一身墨色的长袍,更趁着那张脸白净如玉,眉眼唇鼻,哪哪都透着妖媚之气。这样的男人,太美了,一般的女子都没勇气往上贴,会自惭形秽的。 他睨了她一眼,满眼都是轻慢。 阮青青不跟美人计较,抱着宝儿爬上马车,柔声问:“咱们去哪儿?” 美人没理她,喝了一声,驾马疾驰而去。 好傲娇,好可爱! 一番兜兜转转的,最后停在了一个胡同深处的农家院前。阮青青抱着孩子下了马车,看向面前的小黄门,正要说什么。门自里面打开,而里面的人把她拉了进去。 屋里,沈泽川抱着宝儿,满脸跟开了花似的,又是哄又是亲的。 “宝儿,我是爹爹。” “叫一声爹爹?” “我们宝儿好乖!” 阮青青看着这样的沈泽川,觉得自己有点接受无能,自动转过了身。可那边,人家父女俩越说越热闹,一个宝儿宝儿,一个哇哇呀呀。 “咯咯……” 阮青青忙回身,又听宝儿咯咯笑了两声。她又惊又喜,上去跟沈泽川抢孩子,沈泽川则抱着不放,还在屋里跟她绕圈。 “宝儿,跟娘笑一个!” “别理她,跟爹爹笑。” “咯咯……” 阮青青:“……” 某个小东西,看来是想饿肚子了! 阮青青不理他们,自己坐在罗汉床上吃点心。她不争了,某人还故意气她,抱着宝儿一会儿在她眼前晃一眼,一会儿晃一眼的。 “我想大宝了。”阮青青突然道。 沈泽川坐到阮青青身边,把宝儿放到她怀里,而后把她们母女俩一起搂到怀里。 “本王在努力,让一切都变好。” “你的确在努力,娶萧落雪!” 沈泽川歪头看她,“吃醋了?” “我配吗?” 沈泽川想到之前对她说的那些狠话,当即觉得脸有些疼。正想解释,宝儿却饿了,咿咿呀呀的想吃奶。 “找你爹要奶!” 阮青青把宝儿往沈泽川怀里一塞,“你继续笑啊,对着他笑,看他有奶么!” 宝儿仰头看着爹爹,开口哇哇了两声。 沈泽川抱着女儿又亲了两口,“还是找你娘吧!” 女儿重回自己怀里,似乎是真饿了,小脸都皱巴了起来。阮青青忙哄着宝儿,而后解开扣子给小宝儿喂奶。 “背过身去!” 沈泽川笑笑背了过去,而后过了一小会儿,小声问:“你还需要积分吗?” “怎么,又想出卖色相了?” “本王想卖身给你。” 阮青青哼了一声,“你快成别人家的东西了,本夫人可不想当三儿。” 沈泽川叹了口气,道:“再给本王一些时间。” 宝儿吃着奶睡着了,阮青青本来想抱着她回去的。不过沈泽川接过去,把孩子放到了床上。 “孩子睡着了不能走夜路。” “有什么关系?” 沈泽川让阮青青躺到床里面,他躺在外面,“老一辈儿的说法,谨慎些就好。” 阮青青心想,无非是他想多守会儿女儿。 “那个九凤,我感觉他这人应该很高傲的,怎么会甘心在你身边做个侍卫?”阮青青问。 “本王救过他的命。” “战场上吗?” 沈泽川点头,接着躺到床上,讲起了九凤的事。原这九凤的父亲是中原人,母亲是西域人,他自小在图雅族长大。三年前,图雅侵犯北楚的边境,沈泽川带兵迎战。那一场大战,图雅伤亡惨重,仓皇西逃。 “我带兵剿了图雅的老巢,在一间水牢救了他,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犯了什么罪?” “因为长得太美,图雅大汗……咳咳……想收了他。他不肯,便被带到水牢虐打。” 男人长得太美也要惹祸的,阮青青啧啧两声。 “王爷,幸亏您是身份贵重,不然恐也要遭此厄运。” 沈泽川一笑,“你在夸本王长得美?” “王爷觉得是夸吗?” 沈泽川侧头看阮青青,“不过本王想,你肯定没有这种烦恼。” 阮青青脸一黑,“怎么了,人家也是清纯可爱的小美人呢!” “可爱吗?” “沈泽川!” 沈泽川笑着闭上眼睛,“最好所有的男人都觉得你丑,那本王就如愿了。” 阮青青气得咬牙,这人怎么这么恶毒! 天未亮的时候,阮青青抱着宝儿从小院离开了。 依旧是九凤送她们回去,进萧家后院小门那条胡同时,她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见胡同口摆着一个算卦的摊子。 这大清早的,人毛没一个,这摊儿倒是出的早。 她一眼晃过去,只看到一个老头坐在桌子后面,倒也没太在意。 回到院里,顺嬷嬷正好从东厢房出来,看到了她。眼中满满的不赞同之色,可忍了忍,没有开口。 阮青青抱着宝儿回到里屋,撩开包被,小家伙已经醒了,正睁大眼睛玩吐沫。 顺嬷嬷洗漱好后便过来了,自阮青青怀里接过了宝儿。 “姑娘,你先睡会儿吧!” “我带着宝儿去见她爹了。” “姑娘……”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不能剥夺宝儿的父爱。” 沈泽川爱宝儿,宝儿也需要父亲,她没理由也不应该阻止他们父女相见。 “姑娘别一错再错就好。” “我知道。” 顺嬷嬷抱着宝儿去东屋了,让阮青青能好好休息。 第77章 学算卦 阮青青倒也不困,昨夜里宝儿是哭闹了几次,可小家伙一哭,她爹就忙抱起来哄,怕打扰她睡觉似的。他总是先喂宝儿喝点水,若是还哭的话,便把孩子放到她怀里,让她喂奶。 阮青青突然一个激灵起身,想到后半夜里,沈泽川叫醒了她一次。她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解开衣服的扣子,侧身喂宝儿。 可后来……后来她好像就睡着了! 阮青青脸一红,想着自己坦露前面的样子,定被他看到了。而且醒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被整理好了。 阮青青又是羞赧又是生气,不禁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 “夫人?” 阮青青忙从被窝里露出头,见听月站在屋子当间,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咳咳,做什么?” “哦,昨儿您不是说想吃东头街里的烧饼,奴婢刚出去给小郡主买衣服的时候,路过那里就买了几个。” 阮青青看到听月端着的盘子里放着几个烧饼,烤的焦黄,还有浓郁的肉香,立即引起了她的食欲。她忙坐起身,因在小院里梳洗过了,便直接拿了一个烧饼来吃。 “我只吃一个就好,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是。” 正说了这话,听蓉进来了。听月便给了她一个,两个丫鬟索性在里屋陪着阮青青一起吃了起来。阮青青这人很随意,时间长了,院里的丫鬟下人们也随意了起来。 “咱后门那胡同口有个算卦的。”听月冲听蓉道。 “你算了?” “我本没这心思,可那老头一直夸自己是神算,我便算了一卦。” “哦?” 听月伸出自己的手,道:“那算卦的给我看的是手相,不但要看,还要摸,说是手厚手薄也能看出人的福气多少来。” “那你有多少福气?”听蓉问。 “他说我是先吃苦后享福的,而且福气已经到了。” 两个小丫鬟说闲话一般,可阮青青却听进了心里。若是她也会看手相,改日有功夫去外面摆个摊,借着这名义就能摸别人的手,这样她就能知道到底多少人可以帮她挣积分。 是很多人或是特定的那么几个,日后沈泽川娶了萧落雪,她自不能从他那儿挣积分了,可空间她还要用,也许能借着算卦的名义挣积分。 她好机灵! 这样想着,阮青青从后门出去,见那算卦的还在胡同口,便小跑了过去。 “夫人,老朽与您有眼缘,可要算一卦?” 这算卦的老头身体又瘦又长,跟一根竹竿拄着一个脑袋似的。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宽大,随风而动,就怕一阵风刮大了,兜着风把人给带走。 这老头长着一撮山羊胡,因为瘦两边颧骨很高,整张脸好似倒三角一般,很怪异的感觉。不过他的眼睛却很有神,泛着贼光。 咳咳,反正这面相,她是生不出眼缘来。 见阮青青坐下了,老头捋了捋胡子,“一卦一两银。” “若是不准呢?”阮青青挑眉。 一两银,呵,刚听月明明说这老头收了她两钱而已。 老头指了指身后,上面写着:不准,赔百金。 阮青青点头,这才伸出了手。那老头握住阮青青的手,眼里打量着,念念有词。 “手,蕴含两仪,三才之道,囊括太极、五行之谜。相,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夫人这手相,先天苦难多,妄念多,而且命短,在此断开,可之后又接上了。” 阮青青心中一动,这老头还真说对了。 “这命线接上后,便是后天之相了。夫人巧思通便,智谋过人,而且富贵盘于手掌,握住可一世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阮青青竟也听进去了。 “只是夫人未必在乎这富贵,脚下的路不好走啊!”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她脚下的路自然不好走,倒也不用他说。可这太泛泛而谈了,阮青青严重怀疑这老头肚子里只有半瓶水。 “还能看出什么?” “夫人想问什么?” 阮青青眨眨眼,她还真没想问的,她喜欢尽人事,但不喜欢听天命。 “老先生,你教我算卦可好,我给你十两银。” 那算卦的老头一愣,“夫人想学算卦?” 阮青青郑重的点头,“呃,不用太精,随便胡诌两句能唬人就好。” 老头笑了笑,“这手相的学问博大精深,胡诌怕是要露馅的。” 阮青青想了想,道:“您往后每日都来,我跟着您学。不管学多久,每日一两银子,可好?” “一两银子……”老头嫌少。 阮青青笑了一声:“您今儿自清早就来,到现在快晌午了,兜里也没一两吧?” “那好吧!不过……” 阮青青挑眉,他又不过什么? “你跟老朽学东西,总要拜师吧?” 拜师? 阮青青心想,拜一个极有可能是江湖骗子的人做师父,她岂不成了女骗子? “那不如您跟我看看手相,我这辈子有师徒缘吗?” 老头轻呵了一声,还真掰着阮青青的手看了看,“还真有!” “那我若拜您做师父了,咱们师徒不好讲银子吧,师父教徒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您说呢?” 老头被阮青青噎了一下,忙装着样子又看了看阮青青的手,道:“你这手相克师父啊,老朽还想多活几年,咱们不讲师徒缘就讲银子!” 阮青青点头,“老先生果然天机神算!” 老头:“……” 这是讽刺吗?绝对的! 当下交了一两银子,那老头便跟阮青青讲起了手相学。这果然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什么太极八卦都出来了,那晦涩难懂的字眼一个接着一个从老头嘴里冒出来,听得阮青青脑子都大了。 “总的来说,这些都没用。”老头最后一语结束。 阮青青眨了眨眼,“没用?” “我刚才讲的是手相学的起源,没用实用性。” 阮青青一股怒火上升,可又想着追本溯源这事,也不一定没用。虽然她一句没听懂,但不妨碍这是一套严密的教学系统。 “那您讲点有用的。” “明日吧,今日嘴巴干了,肚子瘪了,脑子也空了。” 阮青青:“……” 她怎么有点像冤大头! 老头顶着桌椅板凳就走了,别看瘦的就那么一缕,可力气还不小,走得又轻又快,转眼就看不到人了。 第78章 恼人的辈分 阮青青回到后院,正见大公子从她那院出来。 “去哪儿了?”他语气有些沉。 阮青青忙小跑到跟前,道:“逛园子了。” “哦?” “园子里的花开的真好,我本来想摘一些的,可不小心被花刺扎了一下,流了不少血呢!”说着,阮青青还有模有样的吹了吹手指头。 “我看看。”萧祁墨拉过阮青青的手。 阮青青没想到大公子要看,不由心虚了一下,但随即镇定道:“诺,就是这里,不过口子很小,我嗦了半天,此刻都看不出来了。” 萧祁墨看着阮青青白玉一般的手指头,哪有什么口子。 “有吗?” “大公子,你可能眼神不太好。” 萧祁墨抬头看阮青青,她竟是一脸真诚的样子。 “大公子日日读书,肯定把眼睛看坏了。哎,还是要劳逸结合,不能太辛苦!”阮青青胡诌了一句,又道:“我给你熬一碗明目枸杞猪肝粥,可好?” 萧祁墨淡淡一笑:“好。” 厨房里,阮青青亲自烧火熬粥,顺嬷嬷想帮她,但被她赶出去了。她看到了,大公子满脸疲惫之态,定是为萧二爷的案子着急上火,可还要顾着她,生怕她闯祸。 她是真心疼大公子,所以尽心在熬粥。 熬好了粥,阮青青盛了一碗,亲自端到厅堂,却不见大公子。转去西屋,见他站在床前,正看着躺在床上吃脚丫子的宝儿。 “大公子?” 萧祁墨回头看了一眼,继而又转头看宝儿。 阮青青上前,看着宝贝闺女,神色不由更加温柔。 “她像你。”萧祈墨道。 阮青青面上一喜,“她自然像我,长大以后也是小美人。” 萧祁墨笑,“别是撒谎精就好。” 阮青青心里头一虚,怕大公子多问,忙招呼宝儿,“宝儿啊,这是大哥哥哦,最是儒雅最是俊美最是温柔,他从来都不会生娘的气的。” 萧祁墨脸有点发青,倒不是某人变相为自己开脱的话,而是一句‘大哥哥’。以前倒没觉得,可最近总觉得这辈分有点恼人。 “大公子,快吃粥吧,我亲手熬的。” 萧祁墨吃粥的时候,萧祈熵来了。 “咦,大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猪肝?” 萧祁墨淡淡回了一句:“还好。” 阮青青睁大眼睛,“大公子不喜欢吃猪肝?” 萧祈熵一脸困惑:“他不喜欢内脏一类的东西,吃了都要吐的,难道最近口味变了?” 萧祁墨把那碗粥吃完了,看向萧祈熵:“你明日启程吗?” “嗯!” 萧祈熵应了一声,也就想起来这里的正事了。 “小娘,我明日就要离府了,今儿来给您辞行。” “你要去哪儿?” “北疆。” 萧祁墨接话道:“自年初,四弟便没了音讯。虽给北疆的一位老将军去了信,可这么久都没有得到回信,还是我们的人去找找为好。” 原是为了四公子! 她从未见过这位,但知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也是萧家留在北疆的重要人物。这个时候,萧二爷入狱,四公子音讯全无,虽萧祁墨轻描淡写一般,但她知道事情是很严重的。 萧祈熵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锁,走到床前给宝儿挂上了。 “早就打好了,可最近事情多,便一直没给宝儿。” “那我们谢谢哥哥了。” 阮青青抱起宝儿,逗得她冲萧祈熵咯咯笑了两声。 “二儿,路上小心。家里不用担心,小娘定会帮着大公子,不会让我们萧家垮了的。” 萧祈熵退开一步,冲阮青青恭敬的行了个礼。 接下来几日,阮青青日日跟着那老头学算卦。 虽然他废话多,但阮青青还是学到了一点有用的。只是她给听蓉看手相的时候,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这才几日,你便想出师了?”老头斜了她一眼。 阮青青眯眼,“你不会留了一手吧?” “这手相学乃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非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也非是愚笨之人能学会的。” 阮青青呵呵两声,那若是她总学不会,便不是他教的不好,而是她自个愚笨了?这老头,每日得她一两,日子倒是过得滋润,脸上都长肉了。 “那今日,老先生别教我卦象了,改而给我算一卦吧!” “哦?” “仍是一两银子。”她从袖袋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到老头面前。 “你要算什么?” “我能从您这儿学会算卦吗?” 老头抬眸睨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捋着胡子,装模作样的看着阮青青的手。 “您这上面可写着,若是算不准,愿赔百金呢!” 老头眸子转了转,心想若是说她能学会,便不能用愚笨做借口,需要教她一些真本事。可若说她学不会,她定不肯善罢甘休,要把之前给他的银子都讨回来。 这小女子,太机灵了。 “自是能学会。”他道。 “哦,可我觉得自己学不会。” “一定能!” “一定不能!” 老头咬牙,他算的是她能学会,她便说自己学不会,便是他算的不准,如此他岂不是要赔她百金!这小丫头,胃口真大。 阮青青正要逼老头拿出点真才实学,这时候从远处往这边过来了送灵的队伍。这家送灵倒是与其他家不同,只马车拉着一口棺材,扶灵的,打栓的,哭丧的都没有,实在凄惨的很。 不过看那棺椁,又是上好的楠木,应该是大户人家才是。 “这谁家啊?”阮青青问了一句。 她随口一问,倒也没期望老头知道。 “苏学政家。” 阮青青回头,看向老头,“你知道?” “我日日在此,听了不少耳朵。” 苏学政?阮青青恍然想到,这萧二爷的案子中,那个收藏诗集的官员不正是苏学政。她听萧祈盛提过,便也就记下了。 “这死的是?” “他夫人。” 阮青青点头,“苏学政入狱,她定是日夜担心,熬坏了身子。” “非也。” “难道不是?” 老头捋了捋胡子道:“这苏夫人素来身子就弱,也因此没有为苏学政添上一儿半女。你看这光景就知道,连哭丧的都没有。听说早年苏夫人虽然身子弱,但也没有大碍,还是年前苏学政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听说还是娼妇出身,这才气得苏夫人大病了一场,自此身体每况愈下,终于油尽灯枯。” “这你都知道?”这耳朵也太长了吧 第79章 逛秦月楼 老头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妇人,阮青青歪头,听她几人正说得热闹。 “哎哟,好可怜哦,连个送丧的亲人都没有!” “可不是呢,听说那苏学政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阮青青点头,“那您还听说了什么?” “还听说,那外面的女人好像怀上了,苏学政入狱后,苏夫人派人去找那女人,却没有见到人,凭白的就失踪了。” “失踪了?”阮青青一愣。 “是啊,也不知跑到哪儿了,更不知是死是活。” 是死是活…… 这一句话提醒了阮青青,她当下起身,急忙往家里跑。进了后院,她没回来凤阁,而且去找萧祈盛了,可结果他没在府上。 一直等到晚上,萧祈盛才回来,而且一脸怒气的样子。 “三儿,小娘跟你说……” “太过分了!” “啊?”阮青青成功被这怒火带偏了,“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跟着阿四,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夜夜去秦月楼放纵,我本来要跟着,可那种地方,实在有伤风化,当然主要是没钱。我连着跟了五六天了,每天守在外面,被胭脂水粉熏的头晕脑胀,结果今晚他又去了,实在……” “我们也去!” “啊?” 阮青青顾不得跟萧祈盛解释,先跟他讨了一身男装换上,而后二人出了门。在路上的时候,阮青青才说了今日从老头那儿听来的消息。 “苏学政在外面藏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娼妇,所以呢?” 阮青青瞪了萧祈盛一眼,“所以沈泽川去秦月楼,肯定查案子了!” 秦月楼乃是京都最负盛名的欢场,乃是有钱人的销金窟,矗立在最繁华的西街,靠近内湖。夜里的秦月楼,灯光璀璨,把三层青楼照的如荧玉一般。 下面来客不断,有俏丽的女子在门前招揽,看到哪位穿戴不凡,又举步不前的,便上前一番娇言媚语把人哄的进去。 阮青青和萧祈盛,刚站到门口,便有三四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女子上前,围住了他们。 有一个女人,挑了阮青青一眼,而后用胸器撞她,撞的她几番踉跄。倒也不用她拉,阮青青忙带着萧祈盛进去了。 这秦月楼一楼大堂,下面摆着不少酒桌,娼妇陪着欢客吃酒,好不热闹。有急色的,当着这么多人,便已经亲上了。 “哟,好俊俏的两位公子,初来我们秦月楼吧!” 一穿着嫩绿春衫的妈妈走了上来,先打量了他们二人一遍,而后忙往楼上请。 “这一楼……”阮青青刚开口,那妈妈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楼啊,都是些穷鬼!”这妈妈笑了笑,“像二位这般,怎么也要上二楼三楼才是。“ “这二楼三楼有何不同?” 妈妈笑了笑,道:“二楼的姑娘个顶个的都是大美人,身娇体软,还会伺候人,保管伺候的公子们哪哪都舒畅。” “那三楼呢?” “三楼啊!”妈妈又打量了阮青青一眼,“三楼是雅,姑娘们美则美,更多了几分才情。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不过,这三楼也不是谁都能去的,主要还是……” 阮青青往妈妈手里塞了两锭银子,“我们就去三楼。” 那妈妈看到手里的银子,当下眼冒金光,“妈妈我一瞧,您二位啊,不但有身份还有雅兴。快快楼上请,我们秋月今日还没迎客,正等着您二位呢!” 三楼雅间,叫秋月的姑娘,确实是个美人。而且不似一楼那些,直往人身上贴。她是美的,同样也是矜持的,好似大家姑娘一般,有才情还有气度。 此时那秋月姑娘正在弹琴,坐于珠帘后面。 阮青青实在听不出这琴谈的是好还是不好,反正再听下去,她就要睡着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外面转转。” “还是我去吧!” “别啊,我怕她待会儿贴上来的时候露馅。” “她会贴上来吗?”萧祈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阮青青脸一黑,“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推不开她?” “是哦,我忘了。” 阮青青撇下萧祈盛,独自出了门。三楼不似一楼热闹,二楼娇声不断,三楼是安静的,偶有琴声自不同房间里泄露出来。 一条过道,两边都是房间,而且还是回字形的。 很多房间门前都有人把守,乃是欢客带的下人们。她一路过去,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弄得她想细打量一下都不行。 如此绕了两圈,那些人已经开始生疑了。 阮青青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去了。屋里,琴声已经断了。再看萧祈盛正一脸受惊的站在床前,见她进门忙把她拉了过去。 那秋月姑娘躺在床上,已经晕过去了。 “你做了什么?”阮青青黑着脸问。 “她突然靠了过来,我就推了一下,哪知她头磕到桌角,人就晕了。小娘,你快看看,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阮青青给看了看,后脑勺确实肿了,不过问题不大。而且她抬秋月姑娘的头时,她嘤了一声,似是要醒了。她想了想,从空间拿出一管安定剂给打了下去。 “罪过啊罪过,我萧祈盛自珍自爱这么多年,居然碰了女人。”某人还在念叨着。 阮青青却开始翻衣箱,找了一身这秋月的衣服。 “你做什么?” “我换上这衣服,去外面转转。” “还是……” “老娘银子都花出去了,不能什么都没捞着。” 阮青青让萧祈盛背过身去,她拿着衣服去屏风后面换上了。出来后,她交代萧祈盛在这屋里待命,而后自己一人出去了。 她这回在过道上走,便没人用怀疑的目光瞅她了。 沈泽川那厮在哪间啊,也没看到九凤或者王府其他人,她趁没人注意,偷看了两间,也没发现他。正发愁的时候,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 一侍卫打扮的人出来,喊住了阮青青:“可是青玉姑娘?” 阮青青呆了呆,正想说自己不是,那人却招呼她进去。 “其实……” “快进去吧,别让我们爷等久了!” 也不知是谁背后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了屋里。踉跄了一脚后,她一下子杵到了屋子当间。 “这就是妈妈说的,刚来的青玉姑娘?”慵懒而闲在的声音响起。 第80章 本王爱挑肥拣瘦 阮青青抬头,说话之人是谁,她一眼掠过,目光定在坐在主位的沈泽川身上。显然他看到她,也是吃了一惊,而后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这青玉姑娘会什么才艺啊?” 阮青青咽了一口吐沫,转头看那人,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一身宝蓝勾金丝锦袍,头戴冠玉,腰束金带,而脚上还穿着金靴,确实贵气逼人。 “才艺?”阮青青呆住。 那人眸子一寒:“莫不是妈妈拿一楼二楼那骚贱货充数?” 你才是骚贱货! “我……唱歌跳舞都行。” “那就唱一曲伴着舞吧!” 阮青青瞪大眼睛,忙转头向沈泽川求救,结果这厮居然举杯轻啜,根本不给回应。阮青青怕那人告了妈妈害她露馅,只能咬牙唱了起来。 虽会几首歌,但都是伤情歌,此时此景实在有些不符。于是闷头唱了一首英文歌,她平日爱听的,而且没人听懂,她忘词了就胡编乱唱。 至于跳舞,随便挥挥袖子吧! “youthissillyforce!”最后一句,你这个傻逼! 她一曲唱完,下面的人都呆了,只除了沈泽川,眸子愈加黑沉。 “你这唱的什么?”旁边一陪酒的姑娘问。 “英语,呃,也就是番邦语。”阮青青道,而后她看向那人,“这位爷,一定能听懂吧?” “呵呵,还……还行。”听懂个屁,他要说她是瞎唱的,会不会显得自己没有文化? 算了,一笑而过吧! “这个唱的不错,快到爷这边来,赏你喝杯酒。”那人在招呼她。 阮青青又看沈泽川,这厮又在喝茶,撑死你! 她咧着嘴干笑,缓步走上前去,特意绕到了那人和沈泽川的中间。而后故意装的绊了一跤,摔到了沈泽川怀里。 “哎哟,好疼。” 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沈泽川垂眸,见她靠在他怀里,正疯狂的冲自己眨眼睛。 “青玉姑娘,四爷身边有人了,你来我这儿。”那人招呼她。 阮青青贴着沈泽川,手揪着他的衣襟,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可怜兮兮道:“阿川……川川……宝儿她爹!” “大驸马,本王觉得这女子还挺有意思。”沈泽川开口道。 那人一听,忙道:“哎哟,王爷终于觉得有意思了,那就让青玉姑娘好好陪您意思意思。那乐琴姑娘,您就到本驸马这里吧!” 这乐琴原是在沈泽川身边弹琴的,听了这话,偷偷瞪了阮青青一眼,这才起身坐到那大驸马身边。 阮青青松了一口气,忙起身在旁边坐下了。结果她刚坐下,却又被沈泽川带到了怀里。 “你……” 沈泽川护着她,伸手把她胸前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如此还不够,还用她身上挂的披锦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脖颈。 刚绊倒的时候,不小心踩了裙角一下,所以这抹胸往下落了不少。 阮青青脸一红,又看沈泽川,见他正襟危坐,好似不受她这女色诱惑一般。她眼中闪过慧黠,故意靠着他肩膀,仰头冲他耳边吹了一口香风。 “听说你日日寻欢这里,装什么君子。” 哪知阮青青这句话刚落,那大驸马说话了。 “王爷,您是不是不近女色啊?这乐琴姑娘在您那儿坐了久,您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拉一下,您说您来秦月楼图的什么?”大驸马似是无心说这句话,却又似是打探一般,那小眼睛贼溜溜的乱转。 沈泽川嫌弃了那乐琴一眼,而后用手勾起怀里阮青青的下巴,道:“本王爱挑肥拣瘦,大驸马随意就是。” 阮青青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便把沈泽川抱到了怀里,接着他广袖一挡,遮住了她大半身体,而后他低头吻住她。 大驸马笑得那叫一个贼,“我和几位好友还说,宣靖王这人虽然闹出了勾搭萧家小寡妇的事,可他这人正派的很。他们还说,男人就没有一个正经的,真要有那也是假正经。嚯,倒是我走眼了,原王爷也是风月中人啊!”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的唇角,“本王挑人。” “那这青玉姑娘能入王爷的眼,定是非凡的能耐,不如让本驸马也尝尝……” “驸马爷,你要从本王这里夺人吗?” 那大驸马一愣,随即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沈泽川低头,瞪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偏就气他,背着那大驸马冲他吐舌头。 “王爷,这流觞亭雅集案,听说牢里那几个,没人肯招供呢!” 这人主动提了起来,阮青青忙安静了下来,仔细听他们说话。 “招与不招,又有何不同?” “这话怎么说?” “迟早要定案,父皇不会容太久的。” 大驸马点头:“说句不该说的,这案子背后定有隐情,只是这几位朝中大臣,可惜了。” “可惜?” “我父亲如今在北疆,虽是副统帅,但因永定侯府的大公子还未承爵,大小重任都在他肩头。他早就想回京了,却一直回不来,熬得我母亲头都白了,老两口也团聚不了。若这案子真定了,那萧二爷一旦获罪,萧家只怕要丢掉北疆的军权,那我父亲就更回不来了。”说着,大驸马叹了口气。 沈泽川举杯冲大驸马敬了敬,而后仰头喝了。喝了这杯,空杯放到桌上,某人却还在发愣。他低头故意咬了她唇一下,见她皱眉,便又吹了一口酒气。 “倒酒!” 阮青青白了沈泽川一眼,起身斟满酒。 那边那大驸马喝了两杯酒,酒兴上来了,拉着乐琴姑娘开始亲了起来,还急色的开始扯她的衣服。很快二人就衣衫不整了,那嗯嗯啊啊的声音,魔性的往这边二人耳朵里钻。 “要不我们……”阮青青挑了沈泽川一眼。 “你想?”沈泽川眼睛一眯。 “想个屁,老娘要先走了!” 阮青青当下起身,却被沈泽川又拉了回来。 第81章 王爷,好毒 沈泽川把她的头埋到了自己怀里,阮青青唔唔了两声,随即听到门被哐当一声踢开了。 “罗成!你……你……”进来的人看到大驸马与那乐琴缠在一起,气得身子晃了一晃,而后暴怒道:“本公主,今日就杀了你!” 阮青青瞪大眼睛,公主?阮青青这下不用沈泽川用手压着她头了,她都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 若是大公主的话,应该能认出她来。萧家的小寡妇在秦月楼当姑娘,这话要传出去,丢脸是小,触犯了那贞节牌坊,可是要杀头的! 阮青青扒着沈泽川的衣服,听得外面那大驸马一声连着一声惨叫,偶尔还有乐琴姑娘的求饶声,真真的兵荒马乱。 “我们趁乱快走!”她小声对沈泽川道。 “走不了了。” 阮青青正要问他为什么,就听那大公主嚷道:“好啊,小四,姐姐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居然带着他一起逛窑子。今日,你必须给姐姐一个交代,不然别想走出这个门!” 沈泽川叹了口气:“驸马长了腿,您都管不住,更别说本王了。” “你这意思是让本公主打折他的腿?” “那就看您舍得不舍得了!” “你!”大公主咬牙,又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娼妇,当下更怒了:“好不要脸的小娼妇,种到男人身上了不成,还不滚下来!” “大姐,她害羞。” “一个娼妇害什么羞!” “大姐!”沈泽川脸色一沉,“她不是娼妇。” “不是娼妇?”大公主气急笑了,“好啊你,越来越出息了,睡了萧家的小寡妇,如今还要把娼妇当宝贝,你可真能耐!” “大驸马跑了。” 大公主回头,果然见罗成跑出去了,当即带着人赶紧去追。 听得人都走了,阮青青才松了一口气。 “这大公主真厉害。” “有你厉害?”沈泽川冷哼一声。 阮青青干笑一声,从沈泽川怀里起身,“我这不是为了查案,对了,你可发现了什么,难道这大驸马有嫌疑?” “没有。” “那你和他喝什么酒,还惹了一身骚。” 沈泽川起身,“他自己找上门的,以为本王好脾气呢!” 阮青青眼珠一转,“那大公主不会是你给通风报信的吧?” “哼,活该!” 阮青青捂嘴,这人好毒! 回到秋月姑娘的房间,阮青青先换回了男装。 等从屏风后面出来,见沈泽川和萧祈盛对桌而坐,一个饮茶一个喝酒,像是谁都不认识谁。知萧祈盛是为她不平,所以阮青青自动坐到了萧祈盛身边。 二对一,他们气势很强。 奈何对面的人,依旧轻啜杯中茶,根本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压倒,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宣靖王,这秦月楼的姑娘,您差不多也睡遍了吧,身体可还受得住?”萧祈盛挑衅了一句。 阮青青捂脸,这骚话有点酸啊! 沈泽川淡淡一笑,“秦月楼姑娘的好,萧三少自然是体会不到。你有功夫关心本王的身体,不如先破了童子身吧!” “沈泽川!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不是,对我小娘!” 阮青青:关我什么事? 沈泽川瞅了一眼阮青青,再看萧祈盛,眸光沉了沉,“你带她来这种地方,还扮成秦月楼的姑娘勾引本王,你想让本王怎么对她?” “什么意思,他对你做了什么?”萧祈盛歪头问阮青青。 阮青青摆了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俩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平日也这么沟通的,那确实早该绝交了。 “王爷,您查到了什么,不如干脆跟我们直说吧!” 沈泽川挑眉,“凭什么?” “凭……”阮青青一时说不上来,侧头看了一眼萧祈盛,而后道:“凭我家三儿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能辜负他!” 噗…… 喝茶和喝酒的都喷了。 “过来!”沈泽川瞪了阮青青一眼。 阮青青扁了扁嘴,还是乖乖坐到了沈泽川身边。 下巴被挑起,某人丹凤眼微眯,透着几分威慑,“以后不许再来这种地方了!” “哟,那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说呢?” “除非王爷把知道的告诉我们,自然也就省得我们乱跑了。”说完,阮青青讨好的笑了笑,见沈泽川还不开口,她又道:“主要是大晚上的,宝儿见不到娘,肯定在家里哭呢,你那闺女一哭就急,撕心裂肺的,哭得别提多可怜了。” 沈泽川轻哼一声,“又拿宝儿威胁本王!” “您不就爱吃这套。” 沈泽川可以不受威胁,但确实不敢放任阮青青胡来。她今儿能扮娼妓,回头就能把秦月楼给拆了,到时还是他收拾烂摊子。 “苏学政为秦月楼的一位姑娘赎身并养在外面做外室,他当日参加完流觞亭的雅集后,夹带着诗册,先去了那外室住的地方。而不久前在城郊发现的无头尸,正是这位秦月楼的姑娘。”沈泽川道。 他说的这些,他们也知道了。 阮青青忙问:“那首犯上的诗是她写上去的?” 沈泽川摇头,“若是她,便不会被谋杀了,而且还割了头,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她的身份。” 阮青青点头,这两桩案子确实很难牵连在一起,光是确认这无头尸的身份,便要费好大的功夫。 “应该是有人利用这位姑娘,让她在诗集上写了这首诗,而后又灭口。”萧祈盛道,而且这位姑娘,实在没有写那首诗的动机。 “本王正在查,在苏学政给这位姑娘赎身前,她接待过的欢客。”沈泽川道。 “想来这秦月楼的管事那儿应该有记录。”萧祈盛道,可说完他又摇头,“但估计不好拿到。” 沈泽川从怀里掏出一份誊抄下来的记录扔到了桌子上,“也不算太难。” 萧祈盛觉得被挑衅了,“宣靖王好本事啊,莫不是偷来的?” “既是偷来的东西,萧三少定不屑于看。” 阮青青可不管他二人,忙拿起那份记录看了起来。好长好长的一份记录,几乎是自这位丽娘开始接客后,每晚都没有闲着。 但浏览下来,你会发现,其实常客居多。便比如这位苏爷还有这位罗爷,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来。 第82章 我就是这么牛 苏爷应该是苏学政了,罗爷是大驸马,娼馆也怕人查,所以只用代号就行。但就是因为是代号,你不知道谁是谁,只能深入秦月楼才能调查清楚。 “王爷,可有怀疑的人?”阮青青问。 沈泽川淡淡一声叹,“不好说。” 阮青青觉得这人真不实在,都这地步了,还藏着掖着的。 “我觉得这位书生比较可疑。” 萧祈盛看了一眼,“他也就来过一次,如何就可疑了?” “书生和风尘女,难道不是绝配?” 沈泽川哂笑,“这就是你的推断?” “这位姑娘已经被赎身了,为何还敢冒险做这种事,一定是被男人甜言蜜语给骗了。她倾心于这个男人,一门心思想帮他,这就是典型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二位,你们可有同感?” 二人皆摇头,显然阮青青这番言论,有点让人摸不到边儿。 “不过本王确实也怀疑这位书生。”沈泽川道。 “王爷的理由是?” “这份记录里,这些欢客出手都非常阔绰,唯这书生当晚只出了五两银子。” “说明这书生很穷,也没钱再来。”阮青青道。 沈泽川点头,“而且据我们调查,这丽娘曾被秦月楼训诫过一次,三天没有接客。所以本王想,这丽娘可能爱上这书生了,避开秦月楼的管事与他幽会来着。” 阮青青只觉霍然一亮,“那我们只要查这书生就好了。” “别忘了,这只是个代号,张书生,凭这三个字,你能找到谁?”萧祈盛道。 阮青青摇头:“那假设这个张书生接近丽娘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是什么?” 萧祈盛想了想道:“若是参加科举的话,他需要一封举荐信,但是书院的学生都有书院举荐。若是在家自学的,只能请几位学政大人写举荐信。” “他是今年应试的举子!”沈泽川道。 “而且,他这般费尽心机只为了得到苏学政的举荐信,也许之前就已经向几位学政大人邀过信,可被他们拒绝了。”阮青青道。 “可若他是书生,还要参加科举,为何要写反诗?”萧祈盛想不通。 阮青青也摇头,“确实有些矛盾。” 沈泽川起身,“先查到这个人再说。” 二人当即都急忙往外走,似乎谁都不肯落下一步。只是刚走到门口,一管事的过来了。 “几位,秋月姑娘可伺候的好?” 萧祈盛忙挡住门口,“好,挺好。” “您几位要走了?” “是,这就走了。” “那……”管事的搓了搓手,“先把帐结了?” 萧祈盛一听这话,自觉往沈泽川身后退了一步。 “听说三少与本公子已经不是兄弟了?”沈泽川挑眉。 萧祈盛忙道:“谁乱嚼舌根,反正我没说过这话。” 沈泽川哼笑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扔给了那管事,而后潇洒的往楼下走去了。 阮青青啧啧两声,男人仍银票的样子,果然很帅! 出了秦月楼,街上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沿街店铺灯笼也灭了,路上有些黑。沈泽川和萧祈盛一左一右,而阮青青走到中间。 前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等看到影儿,人和马已经到跟前了。阮青青一惊,而下一瞬,沈泽川揽过她,推到了一边。 马是黑马,坐在上面的人也是一身黑,还蒙着铁罩。这一行人跑得飞快,跟夜里突然冒出的阴兵似的,看着有些瘆人。 “小娘,你没事吧?”萧祈盛跑过来问。 阮青青摇头,见沈泽川还抱着她,便拍了他手一下。 沈泽川拧了她鼻子一下,才把她放开。 “这什么人啊?”阮青青问。 “黑骑。” 萧祈盛和沈泽川是一齐开口的,阮青青见他二人脸色都不太好,便问这黑骑是什么。 “当朝首辅夏珩家的家兵。”沈泽川道。 “夏珩老母五年前去世,他守孝五年,如今终于回京了。”萧祈盛沉声道。 “听你们这口气,这夏珩是个人物?” 沈泽川笑了,“他自然是个人物,当朝第一权臣。” 阮青青切了一声,“还能有你厉害?” 沈泽川歪头看阮青青,调戏道:“原在青青心中,本王是最厉害的?” “当然!”阮青青给沈泽川抛了个媚眼。 “叫谁青青呢,你跟我一个辈儿,叫小娘!”萧祈盛插了一句。 这一下,不光沈泽川脸黑了,阮青青脸也黑。 回到来凤阁,不想又被大公子给堵住了。 不过二人有重大发现,不由腰板都挺直了,不管大公子的脸色,先给他讲了讲那书生的事。 “你们俩查到的?”萧祁墨皱眉。 他也查了这么久了,却没有查到这个书生。 他二人没敢露沈泽川,一个比一个厚脸皮,脸上明白的写着:我就是这么牛掰! 这案子已经进了死胡同,如今终于看到了点曙光,大公子脸色和气了不少。不过又看阮青青穿着男人的衣服,面纱也没戴,脸有沉了下去。 “你去了秦月楼?”萧祁墨眸光一凝。 阮青青叹了口气,“为了查清案子,救出萧二爷,解我们萧家燃眉之急,小娘我尽心尽力,别说是那种地方,便是刀山火海,也会毅然踏了进去。大公子,不必言谢,我们是一家人!” 萧祁盛:“……”这一招真绝! 萧祁墨轻哼一声,“下不为例!” 接下来几日,萧祈盛他们沿着这个方向开始往下查。沈泽川那边倒是没了动静,不过倒是经常往大姑娘那儿送东西,俨然一副情深的样子。 当然,阮青青隐约也察觉出来了,沈泽川不是对大姑娘一点怀疑都没有,也并不是所有人看到的那般痴情如故。 这晚,她睡得早,便去了空间。仍是那药房,一间小屋,也没什么可看的。墙上的积分还有二十,不多不少,能应个急。 只是想去手术室,却去不了,因为不够一百积分。 想起那晚救六公子的时候,这空间竟然能传话,阮青青不由心痒,便试了试。 “王爷,你在做什么?” 半晌没有回应…… 阮青青想了想又道:“王爷,人家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只告诉你哦,听不听?” “王爷,人家想要积分,好多好多……” “来不来嘛?” 阮青青故意掐着嗓子,以自己认为妩媚的声音勾搭了几句,那人却一直没有回应。正想说,这空间是不是不灵了,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便是想回应她,他也进不来空间啊!这是她的地盘,只有她带着他才能进来,他顶多也就是能听到而已! “王爷别介意啊,我刚才说了会儿梦话而已!” 第83章 碰运气 宣靖王府,颜期看着对面的人,喝酒而已,至于喝的这般春情荡漾。 “王爷,你笑什么?” 沈泽川敛了不经意泄露的喜色,“本王笑了吗?” “笑了。” 沈泽川干咳一声,低头抿了一口酒,“你眼花了。” 刚他们两个人说到,这夏首辅这个时候回来,必定会催促流觞亭的案子尽早结案。一旦萧二爷坐实了罪名,他也必会安插自己的人执掌北疆军。 他虽只是小小太医,不过他颜家除了他,他爹还有其他兄弟都在西疆军中,统领大小事务。颜家绝对是宣靖王的人,不是坐一条船上,而是左膀右臂的存在。 父兄在西疆,他便是颜家留在京都的定心丸。 “这案子没有真相。” “哦?”颜期皱眉,“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沈泽川摇头:“这不过是瑞王下的一步棋而已,一旦我们快触碰到真相的时候,他便会弃子自保,我们如何都抓不到他的尾巴。” “那要如何?” “另辟蹊径。” 至于如何另辟蹊径,沈泽川神色沉了沉,没有细说。 颜期看他像是有盘算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松。宣靖王这人,磊落坦荡,同时手段和智谋也是顶绝的,他倒不用过分担心。 “昨日,我给太后请平安脉,出永寿宫的时候,正见成王往敬天殿过去。原我断言,成王这腿上的伤会越来越重,直至彻底瘫痪,可他竟然走动起来了,虽然不太利落,但却比以前好太多。” “我前两日去府上看过他,确实好了很多。” “可是……”颜期犹豫了一下,才问:“可是侯夫人给治的?” 沈泽川点头:“确实是她。” 颜期面露敬佩之色,“这侯夫人的医术简直是出神入化。” 阮青青从空间出来,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自是不知道,某人赞叹她医术出神入化的同时,心里打了个小算盘。 翌日,阮青青又去了老头那儿,正好见有人在算,她便凑了上去。 “你也学这些日子了,可能从这手相中看出什么来?”老头问阮青青。 这来算卦的是个中年男人,矮胖,穿着长袍,像是有几个闲钱的。也是,没闲钱谁来这里受骗,毕竟这人看着也不傻。 这人不傻,但她好像挺傻的! 阮青青先握了那人手一把,挺厚实的,又看这手上的纹路,实在是杂乱无章,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人手掌厚实,说明有家底。但太阳丘扁平,说明他自身财气不旺。也就说这人福气虽有,但德行撑不起这福分,所以家道会越来越衰弱。而且你看着生命线这般短,还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数。”阮青青道。 “不但生命线短,你看着子孙丘这里根本没有纹路,还是个断子绝孙的相数。”老头添了一句。 她二人说着,却全然不顾算卦之人的已是满脸怒气。 “你们玩老子呢?会不会算啊,说的都会什么狗屁话,信不信老子掀了这卦摊?”那人抽回自己的手,哐当一下拍到了桌子上。 老头捋了捋山羊胡,冲这人道:“这位小兄弟,先别生气,我们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您看您这手相,财气瘪了下去,家里是不是最近遇到难事了,比如钱财方面的?” 那人怔了一下,还真点了点头:“确实出了点麻烦,可是能过这一关?” “不好说。” 那人又问:“可有破解的法子?” “这个嘛……”老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毕竟逆天改命这种事是折阳寿的。” “是啊,看破不说破,就是这个理儿!”阮青青也搭了一句。 那人被这二人说的,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为求个心安,他从袖袋里掏出二两银子往桌上一放:“还求老先生,给我改改命数。” “真要改?” 那人忙点头,“改!” 老头掐指算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而后道:“日行一善,善在你的命就在。” “真的?那我家眼前这麻烦,如何度过?” “行善必有出路,去吧!” 那人挠了挠后脑勺,似是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但要再问,又不知该问什么。于是一脸困惑的走了。 “您怎知这人家里有麻烦,从哪儿看出来的。”阮青青好奇的问。 老头指了指耳朵,“昨儿他从街前路过,两个妇人说了他一点闲话,我正好听到。” 阮青青收回好奇心,“您就没点真本事?” “老朽本事大的很,今日要不要学一两银子的?” 阮青青看出来了,这忽悠人的本事确实大。 “没心思学!” 老头搓了搓手,“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没准儿老朽能帮你。” 阮青青看向老头,分明看到他眼中对一两银子的渴望。 “我在找一个书生。” “书生?” 阮青青点头,“他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可京城这么大,又有这么多学子,实在无从找起。” 老头想了想道:“今日是往太学递举荐信的日子,你可去太学外面碰碰运气。” “我只知道他姓张。”这运气要怎么碰? 见人就问:兄台,贵姓? “所以你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头觉得阮青青这找人的条件太宽泛了。 阮青青便细说了一下,说这个书生应该是寒酸书生,而且为了得到举荐信,还去过青楼那种地方,用感情骗人家楼里的姑娘帮他。 “那好办!”老头道。 “怎么就好办了?” 半个时辰后,老头的算卦摊儿摆在去太学必经的一条大街旁。阮青青蒙着面纱,躲在卦摊儿旁的大树后面。 来往的学子其实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在京城三大学院的学子,是由学院统一送到太学的。而外地的学子,也可由当地的学政送到这里。 而眼前这些,多是没有门路,而且家贫的学子。 “他会来算卦吗?”阮青青忍不住有些怀疑。 老头指了指身后几个大字,“测运数,长智慧,题金榜。” “字不错。” 老头瞪了阮青青一眼,“听你所说,这书生十分渴望出人头地,虽然是读圣贤书的,但有不少歪心思。这种人,最容易投机取巧了,等着就是。” 第84章 找到这书生了 阮青青靠着树干,心想,那书生也许没拿到举荐信,他们也就白忙活了。 不多一会儿,果然来了一位书生,瘦高的,很白净。老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相,问:“姓什么?” “在下姓文。” 老头点头:“好好考,尽心就是。” “那我……” “别问太多,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回去好好读书吧!” 那书生一头雾水的走了,阮青青问老头,为何不要他的银子。 “这孩子,一看就没有官运,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说,还是别打击他了。”老头道。 “呵,您还挺厚道!” 说话间,又有一位书生停驻脚步,只是离得有些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阮青青歪头看那书生,身板挺直,又高又帅,很有几分气度。 并没有犹豫太久,那书生走了过来。 老头让他伸手,他犹豫了一下才伸开,竟是有六根手指头。 “阁下贵姓?” “在下姓曲。” “姓曲啊。”老头不免有些失望,“从阁下这手相上看,您学业好,而且为人机变,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真的?那这次科举?” 老头合上了这书生的手,“到时给老朽一点赏银就好。” 那人大喜,忙谢过老头,只是搜遍口袋,只掏出了半两银子。 “不多不少,刚刚好。”老头接住了那银子。 那书生走后,老头回头冲阮青青道:“哎,这个也不是。” 阮青青却一直注视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而后突然问道:“学政给举子写推荐信,有说举子必须达到什么条件吗?” “那倒没,按理说只要有人找到学政,核实了他举子的身份,便应该给写推荐信。”老头道。 “那如果他是六指呢?” 老头眼前一亮,“为官者要讲究体面,那些贼眉鼠眼或者身有残疾之人,确实会被排挤。” 阮青青点头,“那就是他了!” 当下,阮青青叫上老头,二人偷摸跟了上去。 这书生去秦月楼,本就有违圣人教化,所以他报了一个假名,这才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既然推荐信好拿,他却要费这般周折,便说明他自身有点问题。 这书生大概被老头两句话给整飘了,一路只顾着自娱自乐了,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人跟着。这人出了城,又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一户农家院子前,而后推门进去了。 阮青青左右看了看,这是在城郊的房子,隔不远便有一户,住在这里的多是大户人家庄子上的雇农。 老头扯了阮青青一把,二人忙躲到拐角处,见那大门又开了,一妇人提着木桶出来。那妇人腹部隆起,怎么也有六七个月的身子了。 “你确定吗?”老头问。 阮青青摇头:“审问之后才能确定。” 不过她记下这个地方了,回去通知萧祈盛就是。二人正要往回走,见那妇人提着一桶水回来了,身子已经这么笨重,还做这种粗活。 这时门又开了,那书生急忙跑出来接住了木桶。 “早说了,我来打水。” “夫君还是快去读书吧,我能做来。” “读书也不急于一时,你去屋里休息,晚饭我来做。” 书生一手提桶一手扶着年轻妇人,而是相视一笑,满眼都是情意。 回去的路上,阮青青突然又有点不敢确定了。这书生对他娘子这般好,难道真的会为了一封举荐信,背着辛苦怀胎的娘子和青楼的女子有染? “人有时候啊,难免犯糊涂。”老头道。 阮青青点头,“但愿他没犯糊涂吧!” 回到府上,阮青青去找萧祈盛,正好大公子也在,她便把书生的情况跟二人说了。萧祈盛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这一连几天,天天一头雾水,阮青青随便出个门竟然就找到了? 萧祁墨问阮青青:“你确定?” “六七分的把握吧!”阮青青道。 萧祈盛点头,“不过六七分还是一二分,总是先调查了再说。” 因着天黑了,也不方便再出门办案。 大公子让厨房做了一桌,三人在萧祈盛这儿用晚饭。 “为何想要学算卦?”萧祁墨突然问阮青青。 方便摸手! 阮青青笑笑:“技多不压身,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主要是好学。” 萧祈盛扑哧笑了,“您身上的优点多多的,比如脸皮厚、爱自夸、给把梯子往高处爬。” 阮青青手里拿着包子,气得当下塞萧祈盛嘴里了,“堵住你这张臭嘴!” “我……唔唔……实话……实说!”萧祈盛还说。 阮青青便把包子往里塞了塞,“你还说啊?” “唔唔唔……” 萧祁墨看着二人,不由也笑了。这才像是一家人,也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大事上团结一致,小事上互相包涵。 “大公子,我给你看看手相吧!” 见某人星星眼的看着他,萧祁墨干咳一声,伸出了自己的手。 阮青青一把握住,成功听到脑中叮了一声。再看萧祁墨的手相,不由哇哇哇的惊叹了好几声。 “您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手相啊,一生富贵不说,而且仕途平顺,年纪轻轻便可封侯拜相。有智慧有谋略,从来不受困惑。还多子多孙,将来娶的娘子也是好福气之人,你们二人琴瑟和鸣,恩爱一辈子。” 萧祁墨笑,“你是跟胡同口那算卦的老翁学的?” “是啊!” “前几日我回府的时候,见一人掀了他的摊子,说他算人家老父高寿,能活到八十,结果没两日那老人家就病故了。” 阮青青:“……” 她必须承认,那老头确实像江湖骗子!不过也不是一点真本事没有,但他若是有一点的话,那到她身上就剩零星半点了,还大言不惭说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手相。 “大公子,权当小娘对你的愿景就好。” 萧祁墨收回手,“那就多谢小娘了。” 萧祈盛本来也想让阮青青算的,听了这话赶紧收回了手,他这人还是喜欢听点真话。 用过晚饭,萧祁墨送阮青青回来凤阁。 经过园子的时候,撞见一对鸳鸯在亭子里相拥,正是沈泽川和萧落雪。 “王爷,皇上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落雪也不想为难您,还是……”萧落雪剩下那半句没说,却低头啜泣了起来。 “别担心,本王会说服父皇的。”沈泽川的声音,温柔的跟这入夏的风似的。 “王爷,您是知道的,落雪心里只有您。” “我知道,本王又何尝不是。” 第85章 进了死胡同 二人是背对他们的,阮青青啧啧了两声,冲萧祁墨道:“大公子,咱家的墙头就这么好爬?” 萧祁墨笑:“大概宣靖王擅长此道吧!” 阮青青讥笑出声,“可不呢,人家有这本事!” 沈泽川回身看向萧祁墨和阮青青,神色冷沉:“二位,偷听墙角不好吧?” “偷墙角不好,偷人就好?”阮青青笑。 “何为偷,本王还想请教夫人呢!”沈泽川冷声道。 阮青青气的咬牙,对萧落雪就是光明正大,对她就是偷? “小娘,您三番四次出言侮辱,落雪到底怎么得罪您了?”萧落雪哭着质问,那肩膀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哎哟,大姑娘也别哭,怪让人心疼的。只是做为长辈,小娘还不是担心你被某些惯爱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了。” “王爷不是这种人!” “您说不是就不是,我可不跟您争辩!” 说着,阮青青斜了沈泽川一眼,而后继续往前走。也是夜里看不到路,不小心绊了一跤,亏得萧祁墨扶住了她。 看着阮青青被萧祁墨搀扶着离开,沈泽川面上若有所思。 “王爷,落雪瞧您最近清减了不少,可是公务繁重给累着了?”萧落雪满脸担忧之色。 “确实繁重。” “可是为我萧家的案子?” 沈泽川撩了撩萧落雪鬓边的发,“好在已经有眉目了。” “有进展了?”萧落雪脸上一惊。 “只是事关重大,本王还要小心布局才是。瑞王啊,本王这次定要拿住他的罪证,为你讨个公道。” 阮青青刚才绊了一跤,脚腕有些疼。萧祁墨扶着她进了里屋,虽有不放心,但到底不方便看她脚上的伤,只能先离开了。 阮青青活动了一下脚腕,知道没有大事,便就抹了药膏而已。 顺嬷嬷抱着宝儿进来,说是饿了。阮青青接过宝儿,一边喂奶一边逗她玩。 “夫人,老夫人给您那玉佛珠的手串,怎么没见您戴过?”顺嬷嬷突然问。 阮青青想了想,才道:“应该是在匣子里。” “那佛珠是老夫人亲自给您求的,是为您消灾避祸的!这种手串越戴越灵验的,是以老夫人总嘱咐您要一直戴着,千万不能弄丢了。” “我知道了。” “老夫人临终的时候还嘱托让您好好保管呢!” 见顺嬷嬷一直在说这个事儿,阮青青知她是好意,便让她去匣子里找了出来。一串羊脂玉的手串,玉质莹润,原主从阮家来,身上也就这么一件好东西。 当着顺嬷嬷的面,她给戴上,顺嬷嬷才不叨念了。 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萧祈盛匆匆进门,见到阮青青,二话不说拉上人就跑。在路上的时候,阮青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书生的娘子去打水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动了胎气,眼下情况十分危急。 冬至赶的马车,一路飞驰而去。很快到了那书生家门口,阮青青刚下马车,便听那书生嚎哭之声,十分的悲痛。 她慌忙进屋,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再看床上,已经染了一大片血,而那妇人已是奄奄一息。 阮青青忙上前,正要给她检查,那妇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首诗是我写的!” “你?”阮青青皱眉。 “丽娘把诗集交给了夫君……当夜……我趁夫君睡着……重题了那首犯上的诗……是我!”那夫人猛地瞪大眼睛。 “我先救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阮青青要看丽娘下面的情况,却被她拽着手不肯放开。看她这情况,阮青青其实知道,已经没有救了。 “夫君……是我害了你……”妇人眼睛已经直了,却仍有执念般,慌乱的说着。 “娘子,求你别离开我……别……”书生哭得说不出话来。 “我恨你……你怎么能碰别的女人……我恨你……你们所有人……” “娘子,我错了!我只爱你啊!” “我也……错了……”说了这句,妇人终于挺不住了,身子抽搐了一下,便再没了声息。 阮青青抽出自己的胳膊,退后两步,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和萧祈盛对视一眼,二人从屋里出来,去了那妇人摔倒的地方。 不出意外,他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妇人说诗是她题的,可人已经死了,不能单凭她这么一句话,就充当证据吧?在屋里的,无论是她或萧祈盛还是那书生,他们谁都不能做证人。 “我托阮子玉对照了那书生的笔迹和诗集上那首诗的笔迹,确实不是他写的。”萧祈盛道。 “可以对照这妇人的笔迹!”阮青青道。 萧祈盛叹了口气:“曲书生说她娘子根本不识字,怎么可能留下笔迹。” 这案子一下子又到了死胡同! 很明显,这妇人应该是被人谋杀的,她定是知道其中的真相。可她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牵连进这个案子里。 等那书生情绪稳定了些许,萧祈盛盘问那书生。结果这书生对自家的娘子竟也不了解,只知是讨饭到他家的,后来他娘做主,给他娶了当娘子。 二人回到府上,又从大公子那知道,夏首辅上书皇上,说这等乱臣贼子要尽早诛灭才是。皇上本就窝着火,奈何皇城司迟迟无法定案,而其他大臣皆是谨慎的态度,没有人添把火,他也不好太激进,怕真落下残暴的名声。 如今有夏首辅上书,正合他意。 “皇上下令,只给皇城司三日的时间结案。” “三日?”萧祈盛抱头,“再给三个月,都不一定查清楚!” 萧祁墨摇头,“这里面水太深了,我们要的不是查清楚这案子,而是把二叔摘出来。” “那怎么办?” 萧祁墨沉默半晌道:“我去找宣靖王!” 看着大公子无奈的离开,阮青青突然有一种感觉,好似沈泽川在收网,而且一直在等着萧祁墨低头。 宣靖王府,书房。 沈泽川和萧祁墨对桌而坐,一壶清酒倒了两杯,却谁都没有举杯的意思。 沈泽川歪靠着身后的太师椅,掀了对面的萧祁墨一眼,嘴角微微带上笑意,却仍是不开口,一副闲在却又自信的样子。 “北疆一半的军权,王爷这是狮子大开口。”萧祁墨道。 “本王帮你们萧家,你们就还有一半的军权,本王不帮,别说军权了,你们脑袋都保不住!”沈泽川道。 “王爷要知道,我们不一定投靠您。” 沈泽川一笑,“可大公子还是来了我宣靖王府。” 第86章 你非本王不可 萧祁墨神色徒然一冷,拳头暗暗握紧。 “你由着阮青青闹,跟本王这里讨便宜,不就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以为本王会因她而不求索取的帮萧家。美人计,本王没有中,大公子也该你拿出诚意来了。” 这案子根本就查不出真相,也就阮青青和萧祈盛那两个没脑子的乱折腾。不过由着他们折腾就是,他和萧祁墨暗中较劲。 萧祁墨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认命一般叹了口气。他先举起了酒杯,冲沈泽川敬了敬,而后仰头喝干了。 沈泽川也不吝啬,同样举杯喝干了。 如此,他们的交易也就达成了。 “我虽由着小娘闹,但如若有人要伤她,本公子便是拼命也会护她。” “倒也不用大公子。” “她是萧家人!” “她是郡主的娘,换言之,她是本王的人!” 二人针锋相对,这火药味竟比刚才割让军权的时候更浓。 萧祈盛太愁了,愁的脑袋轰隆隆乱响。 “不行,我要去找阿四!”萧祈盛起身就往外冲。 “我也去!”阮青青忙跟了上去。 沈泽川料到两人会来,所以准备好了一桌子酒菜。 “你还有心情吃酒?”萧祈盛嚷道。 “本王心情挺好的。” “好?”萧祈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还是不是兄弟?” “难道我们还是?”沈泽川一挑眉。 萧祈盛被沈泽川差点噎死,只能倒了一杯酒,自己给自己顺气。 沈泽川不理他,起身拉过阮青青,让她在自己身边坐着。 “刚儿看你进来走路一瘸一拐的,怎么回事?” “崴了脚。” “什么时候?” “王爷,落雪心里只有您!”她学了那晚萧落雪对沈泽川说的话,学的有模有样的,还娇羞的靠进了他怀里。 沈泽川则就势搂住她,“酸到了?” “恶心到了。”阮青青推他,却推不开,“心里想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很爽是不是?” “不爽!” 沈泽川突然起身抱起阮青青,在萧祈盛错愕的目光中,就这样把人家的小娘抱里屋去了。 “你真是……这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吗?” 萧祈盛也就嘴上说说,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这一天他还没进食呢! 屋里,沈泽川把阮青青安置到床上,给她脱了鞋子,露出那受伤的脚腕,已经红肿了一大片。不由眉头皱起,从床下面的匣子里拿出一瓶跌打损伤药,把她腿安置自己怀里,把药倒手心上,而后覆到那红肿的地方。 “哎哎,好疼!”阮青青疼得去打沈泽川,而他却仍旧用力的揉那脚腕,疼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啊啊,好疼,能不能轻点!” “我不要了……啊啊……快放开我……” 屋外萧祈盛,一口酒喝进去喷了出来。这时九凤从外面回来,见到萧祈盛一脸傻样,嫌弃的绕开他要往里屋走。 “别进去!”萧祈盛忙拉住了他。 九凤低头看萧祈盛的手,“放开!” 那一脸的嫌弃样儿,萧祈盛当下火起:“不放开怎么着?” 不放开就打,九凤也不啰嗦,短匕首随即抽了出来,对着萧祈盛的手就刺了上去。萧祈盛忙抽手,待他立定,九凤已经进去了。 萧祈盛抹了一把脸,也跟着进去了。 屋里,宣靖王衣袍整齐,而阮青青满眼含泪的趴在床上。 “小娘,你……” “好像真不怎么疼了。”阮青青指了指自己的脚腕。 萧祈盛脑门一黑,这与他想的有点不同啊! 九凤对宣靖王小声说了什么,而后冷着脸就出去了。萧祈盛也忙跟了出去,刚才那匕首差点伤到他,他得讨个说法去。 屋里再次只剩下他二人,阮青青想到今晚来的目的,于是爬起身,从后面搂住沈泽川的脖子,暧昧的冲他耳垂那儿吹了口气。 “王爷,你看咱俩交情也不错。” 沈泽川用力一拉,把阮青青拉到了怀里,“我们之间有交情吗?” 阮青青勾着沈泽川的脖子,冲他娇媚一笑,而后歪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王爷说呢?” “本王以为,这种事,自然是你占便宜。” 阮青青仰头咬了某人下巴一下,又娇又凶的,“哼,我也不是非王爷不可?” “比如谁呢?”沈泽川眸光一凝。 “自然是……很多人!” “哦,包括萧祁墨?” 阮青青差点没被呛住,“他是我儿,你乱想什么?” 沈泽川翻身把阮青青压到床上,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眼睛,“本王要听的是,你非本王不可!” 阮青青用舌尖点他的唇,大概觉得好玩,扑哧就笑了。沈泽川嘴角一弯,低头吻住怀里的人,这一吻发了狠,用了力,揉捏着怀里的人,恨不得把她整个吞入口中。 “唔……”阮青青推了沈泽川一把,但见他眼中有狠色,不由皱眉道:“做什么?” 沈泽川丹凤眼一眯,冷光闪过,继而又吻住,手还往下扯开了她的衣服,钻了进去。 “沈泽川!” “唔唔……不要……啊……” 这魔性的声音又起,萧祈盛心想上了一回药,怎么还上第二回啊!反正他有点受不住,抱着酒壶跑出去了。 沈泽川坐起身把阮青青拉到怀里,见她龇着牙,正恶狠狠的瞅着他。他低头亲了亲,这一回很轻很柔。 “手拿出去!”阮青青声音有些哑。 沈泽川的大手在她腰肢上划了几个圈,而后才拿出来。他觉得自己意志力惊人,已经箭在弦上了,还是忍住了。 “刚发什么疯?”她仰头瞪他。 “你怎么知道别的男人也可以,试过了?”他问。 阮青青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说别的男人也可以帮她挣积分,但必须有身体接触,她才能知道谁行啊! 所以他问萧祁墨可以吗,他觉得她俩有过亲密接触? “自然是试过了!” 沈泽川搂着她腰的手一紧,“跟谁试过了?” “你要做什么?” “杀了他!” 阮青青皱眉,“那你和萧落雪呢,我是不是应该也杀了她?” “随你!” “你!”阮青青咬牙,又觉得不对,“那萧落雪不是你心尖上的宝贝,你舍得我碰她?” 第87章 谁背叛了谁 沈泽川勾住阮青青的下巴,深深的看着她,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阮青青撇了撇嘴,“我和三儿今晚来是求你帮忙的。” 沈泽川点头,“猜到了。” “那你帮不帮?” 沈泽川一笑,“本王还没看到你的诚意呢!” “你肯帮?” “今晚留下来!“ 沈泽川翻身上床,而后拉着阮青青躺到他怀里。 “留下来做什么?” “睡觉。” 阮青青以为这个睡觉不简单,但躺了一会儿却发现某人只是搂着她而已,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如果这么躺一晚上就能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那还挺值的。 但问题是,她办不到啊! “宝儿要饿了。” 沈泽川睁开眼,见阮青青笑得贼兮兮的,他却只有无奈。虽然很想温香暖玉搂一晚,但他实在舍不得宝贝闺女饿着。 “起来吧,送你回去。” “那你答应帮萧家了?” “嗯。” 阮青青觉得今晚的沈泽川太好了,好得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一个情不自禁,她主动凑上去亲了亲某人。 “王爷,你真好。” 沈泽川嘴角一弯,“你以后会知道本王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倒也不用以后,翌日阮青青就知道了。沈泽川之所以痛快的答应帮萧家,乃是因为萧祁墨答应割让一半军权给他。 “沈泽川,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这日,萧落雪想要去法华寺祈福,沈泽川陪她一起。车队走到山脚下,萧落雪想徒步上山,顺便欣赏一下山间的景色。 沈泽川自然陪她一起,而且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萧落雪害羞的抽了回来,“这么多人看着。” 沈泽川了然,让跟随的护卫在山下等着,“这样可好?” 萧落雪点头,由着沈泽川握住自己的手,二人相携往上走。这法华寺在山里,二人上去的时候要经过一片林子。 等到了林间,突然杀出了二三十个黑衣人。 “王爷,落雪好怕!”萧落雪忙抱住了沈泽川的胳膊。 而与此同时,两个黑衣人杀了过来。沈泽川想出手反击,奈何执剑的手被萧落雪抱的紧紧地,再看她眼中全是狠色。 “你想让本王死?” “王爷说什么呢,落雪只是害怕!” “是吗?” 萧落雪见那两个人已经杀了过来,心想这一下沈泽川跑不掉了。可将至身前的时候,那两人竟被破空而来的箭纷纷射中倒下。 接着,从林子四周冒出来许多身穿铠甲的将士,乃是宣靖王府的家兵,将这些黑衣人团团围住了。 加封亲王,不止是食邑多了,可养在府上的家兵也多了一倍。 那些黑衣人随即要逃,但很快被镇压下来,而且都被活捉了。 “王爷,你……”萧落雪看向沈泽川,眼中带着惧意,身子瑟瑟发抖,“太好了,刚才落雪只是太害怕了,还好王爷没事。” “不用怕。”沈泽川淡淡笑了笑,“瑞王很快会来。” “瑞王……怎么会来……”萧落雪干巴巴道。 “等着就是!” 沈泽川靠在旁边的树干上,一副悠哉的样子。 “既然王爷还有事忙,那可否先遣人送落雪回府?” “怎么,不去法华寺了?你不是要为本王祈福?” “还是……改日吧。” 沈泽川轻笑一声,继而眸子徒然一冷,“今日我们上山,除了本王,便只有你知道,你说咱俩谁走漏了消息招来这么多臭虫?” “落雪不知。”萧落雪抬头看向沈泽川,柳眉蹙起,颇为伤心道:“难道王爷怀疑我?” 沈泽川看向萧落雪,她还是这般温婉柔美,满目都是你,满目都是情意,即便带了一丝嗔怨,也是温柔的。 缘何喜欢上她,乃是五年前,在某家游园会上惊鸿一瞥。故意亲近说了几句话,便觉这女子真美好,该是被人珍爱着才是。 那一年,他要出征。临走前,她跟在人群里,送他出城。 第二年凯旋,她说她经常去法华寺为他祈福。他想,难怪自己几次死里逃生,原是有她惦念着。自此他把她放在心里,成了那个珍爱她的人。 再次出征前,他告诉她。若是这次平安归来,必定请旨求皇上给他二人赐婚。她娇羞的答应了,还说自己一定会等他回来。 他回来了,不过却出了那事。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她对他的态度,已经不若先前那般柔情蜜意了。 “当初在永定侯府,你我相会于西花厅,本王喝了你沏的茶,之后才中的缠情丝,可是?”他紧紧的盯着萧落雪。 事后,他竟一点没有怀疑她! “王爷,那茶虽是落雪为你沏的,可也是丫鬟送到我这里的。”萧落雪有些心虚道。 “那为何后来你走了,来的是阮青青?” “当时母亲唤我,我自然要离开。” 沈泽川讥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而是在笑萧落雪。他笑自己蠢,而萧落雪也真把他当成了傻子! 他一次又一次信任她,可换来的是什么,接踵而至的危险,甚至于为了不让她难过,他请了那块贞节牌坊,伤了阮青青。 “王爷,瑞王来了!”九凤走到宣靖王身边小声道。 沈泽川看向萧落雪:“本王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萧落雪神色一绷,“落雪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且看他心里有没有你吧!” 沈泽川说完这句,那瑞王也来了。 “四弟,听说你遇袭了,三哥急忙赶了来!”瑞王自马上下来,走到宣靖王面前,一副关切的样子。 兄弟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三王爷瘦弱一些,毕竟不能与常年在军营摸爬滚打的宣靖王比。 “三哥莫不是千里眼顺风耳,顺天府的人还没到,您就先到了。”沈泽川笑。 “他们自然没有本王关心老四你!” 沈泽川点头,“既然三哥来了,那就一起等等顺天府吧!” 瑞王看了那萧落雪一眼,而后冲沈泽川道:“你与大姑娘先去法华寺吧,这里三哥给你瞅着就是。” “三哥知我们要去法华寺?” “这不是去法华寺的路?” “我们只看山景不行?” 第88章 不要再见他 瑞王沉下一口气,看沈泽川这态度,便知他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老四,这些人杀了就是,倒不用去顺天府。” “杀了?”沈泽川哼笑一声,“那背后之人,怎么揪出来?” “那你想怎样?” 沈泽川站直身子,直面瑞王,“自然是揪出暗害本王之人,然后进宫找父皇讨个公道。” “难保这些杀手不乱咬人,父皇也不会全然相信的。” “前有九弟遇害,后有六弟重伤,如今本王也差点被暗杀,父皇定会彻查到底。” 瑞王来的时候便知,他是中了宣靖王的圈套。 沈泽川告诉萧落雪,抓住了他的把柄,他自然害怕先前干的那些事被抖落出去,于是让萧落雪邀约他出城,而后在此伏击。 只是万万没想到,老四居然利用萧落雪,假装仍信任她,然后通过她骗自己上钩。 “你想怎样?”瑞王暗暗握紧拳头。 沈泽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洗脱萧二爷的嫌疑。” “为何帮萧家?” “你以为呢?” “若是为了北疆的军权,大可等铲除萧家势力后,你安插自己的势力,又或者我二人分食也行,实在没有必要费这番心机吧?” 沈泽川侧头看向萧落雪,讥讽道:“你可听到他的话了,难道为了这个人,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了?” 到了这步境地,萧落雪也没必要装下去了。 “为了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萧落雪满眼爱意的看着瑞王。 瑞王却有些嫌恶的转开了眼,对沈泽川道:“四弟,我们再商议一下。” “本王还要多加一个条件。” “四弟!” “本王要你娶萧落雪!” 瑞王背手,嫌弃道:“本王不会娶她!” 以前萧落雪对他的价值就是能牵制宣靖王,如今老四都不信任她了,萧落雪于他也就没用了。一个没用的人,他怎么会娶她! “翔哥哥,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你就会娶我的!”萧落雪一脸不甘心,她不相信她爱的这个人,交付了身和心,竟然不肯娶她! “侧妃也好,妾室也罢,本王只要你娶她!” 瑞王不解的看着宣靖王,“你为何非要本王娶她?” “自然是如她的意,这是本王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呵,四弟还真是深情呢!” “那不知三哥考虑的如何,毕竟顺天府的人也快到了!” 瑞王心思转了转道:“好,我答应你,救出萧二爷还有娶萧落雪。” 瑞王带着萧落雪离开后,九凤走到宣靖王身边,颇有些不解。 “王爷为何要瑞王娶萧落雪?” 沈泽川嘴角一弯:“让他以为本王对萧落雪旧情难忘,他便会觉得输了这一局也没关系,只要萧落雪在他手上,仍能牵制本王。这样,他才会干脆的答应放过萧二爷。” 打一拳再给点甜头,挨打之人便不觉得这一拳头有多疼了! 当然,也是为了告诉阮青青,他已经不爱萧落雪,一丝一毫的爱也没有了。 阮青青在里屋抱着宝儿玩,萧祈盛乐颠颠的跑了进来。 “那书生娘子的身份查到了,原是前叛将之女,皇城司还抓到了当年潜逃的好几名叛将。皇上震怒,当庭诛杀了那些人。” “那二爷他们呢?” “经了三法司,过几日就能回家了!”萧祈盛高兴道。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不论怎样,这个坎儿终于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其嬷嬷过来了,说老夫人找小娘子说话。阮青青哄着宝儿睡着了,让顺嬷嬷照看着,她跟着其嬷嬷过去了。 一场大病,如今老夫人的气色好了不少。 见阮青青来了,老夫人让其嬷嬷扶着她坐起了身。 “坐这里!”老夫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阮青青坐了过去,并给老夫人诊了诊脉。 “老夫人,您身体已经无大碍了。” 老夫人点头,看向阮青青道:“先前,家里乱了,连老身都没镇住,好在你回来了。” “老夫人,我也没做什么。” “这些日子,你做了很多,老身都看在眼里。当初娶你给侯爷冲喜,之后老身就一直后悔,现在终于不后悔了。” 听了老夫人这话,阮青青笑了笑。 “这次是宣靖王帮了我们萧家。” “不算帮,他得了好处的。”阮青青道。 “他不止要了一半的军权,也牵连着我们萧家以后必须支持他,只有他登位,我们才能拿回那一半军权。” 阮青青点头,她是觉得萧家支持沈泽川,比支持其他人要明智。 “老身今日找你来,是有话要对你说。” “您说。” 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次事后,老身希望你和宣靖王不要再见面了。” 阮青青一愣,“我……” “你若要问为什么,就去看看那御赐的贞节牌坊吧,历朝历代可有赐了这牌坊还收回的,便是皇上有心,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如今这情形,宣靖王必定要争皇位,也只有他坐上那位子,他的命,你和孩子的命,甚至我们萧家这些人的命才能保住。可如若他再与你纠缠不清,那他必将身败名裂,惹怒圣上,继而自身不保,那你和孩子,我们萧家人呢,又将如何?” 阮青青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显然没有想得这么惨烈。但老夫人说的话又是实实在在的,她听得懂,听得明白,也能理解透彻。 “我知道了。” 老夫人不想逼阮青青,话说到这里,点醒她就好。 过了两日,萧二爷终于回来了。当晚,萧家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 萧二爷举杯自罚,道:“这次的事,虽是被小人陷害,可主要的错在我自身。我确实有了私心,有了私欲,与大房生嫌弃,这才被人利用了。” 萧二爷举起酒杯,先敬了阮青青:“小娘子,二爷我对不住你了!” 阮青青回敬了一杯,“恭喜二爷回家。” 萧二爷又敬萧祁墨,道:“墨哥儿,二叔也对不住你!” 萧祁墨忙先干了,“不,侄儿也有愧。” 接着是萧祈盛,这厮忙摆手:“二叔,咱爷俩就算了吧,你还不如拿棒子揍我一顿,也比喝这杯酒舒畅。” 老夫人看着这一大家子,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终于过去了,虽然四公子还没有音讯,但既然二公子去了,他们也只能先在家里等消息。 第89章 那就一起死 秋闱在即,萧祁墨先回了书院。 这天夜里,冬至来屋里,说宣靖王府的人来接她。 阮青青沉默了许久,后让顺嬷嬷抱着宝儿,跟着冬至出去了。那天老夫人跟她说了那话后,她想了好几天,想着会不会有一声闷雷把这贞节牌坊给轰了。 便是有那么几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可贞节牌坊不在了,圣旨还在,除非改朝换代,这圣旨成了废纸。呵,即便是宣靖王,他又能如何呢! 沈泽川听到马车声,欣喜之余,忙打开大门。看到了宝儿,却没有看到阮青青,不由愣了一愣。 “我们夫人说了,往后若王爷想见小郡主,便让老奴带来给您看。” “她呢?”沈泽川眉头皱起。 顺嬷嬷抬头看向沈泽川,淡淡道:“夫人不想再见王爷。” “她说的?” “是。” 沈泽川眸子一冷,撇下顺嬷嬷,大步朝胡同外走去。在贞节牌坊下,他看到了阮青青,她正仰头看着这牌坊,脸上带着面纱。 他上前,一把把她拉到了怀里。 “本王在等你,你为何不去?” 阮青青头靠着沈泽川的肩膀,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让人迷醉,“你要娶我吗?” “本王娶你!” “可这贞节牌坊怎么办?” 沈泽川:“……” 无解! 阮青青直起身子,往后退开两步,离开了他的怀抱。 “就这样吧!” 轰的一声!突然一声闷雷。 接着雨点落了下来,越下越急。 “这样是怎样?”他问。 “沈泽川,是你负我!” “阮青青!” 雨点砸在两个人身上,模糊了他们的视线,透骨的凉意让他们心也跟着冷了。 “不要再见面了!”阮青青看着沈泽川,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苟且偷欢,这不是我想要的!” “苟且偷欢,你觉得我们之间只有苟且?”沈泽川不能相信这个词是从她嘴里听到的。 “那不然呢,你能推倒这座牌坊楼吗?”她大喊一声,不然呢,她能怎么办? 没有人给她选项,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沈泽川点头,满目冷寒:“好,本王今日就推倒这牌坊!” 他回身,伸出拳头,一下一下击打在石柱上。很快那石柱上流下血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阮青青泪涌出,混着雨水划过脸庞。这一刻,她突然很恨沈泽川,明明是他让他们之间变成了这般,他又凭什么在这里发疯,好似比她还难过。 她闭了闭眼睛,转身大步往府上走。 她和沈泽川之间是死局,没人能破这局! 回到来凤阁,她锁上房门,躲到被窝里,放声大哭起来。心很痛,这一次比他之前拒绝她更痛,因为每过一日,她就更爱他一些。 爱的深了,自然心就更痛了。 从衙门回府,萧祈盛看到沈泽川还在打那石柱,跟发了狂一般。他吓了一跳,忙把人打晕,然后扛回了王府。 “你为何打晕我家王爷?”九凤皱眉。 “不打晕他,他跟我走么?”萧祈盛啧啧两声,“也不知抽了什么疯,我去找小娘来看他。” “别去了!”九凤道。 “为何?” “夫人不肯再见王爷,他才成了这般。” 萧祈盛有点不信,心想他小娘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这场雨已经下了两日,还淅淅沥沥的没有停。 阮青青趴在窗子前,看着这雨,思绪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顺嬷嬷进屋,见阮青青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以前每次偷偷出门去见那人,回来后她都很开心,抱着宝儿在屋里转圈,嘴里还哼着歌,能开心好几天。 可现在…… 顺嬷嬷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唤了阮青青两声,不见她回应,还是怀里的宝儿哇哇嚷了起来,她才回过神儿来。 “小郡主饿了。” 阮青青自顺嬷嬷手里抱过宝儿,勉强笑着逗了逗,而后坐到矮塌上喂她吃奶。 “以后别叫小郡主了。” “姑娘……” “宝儿不是郡主,我也不是……”他的谁! “姑娘,谁脚下没有坎儿呢,迈过去也就过去了。”顺嬷嬷道。 是啊,她必须迈过去! 当晚,萧祈盛过来了,二话不说,拉上阮青青就往外走。 “去哪儿?”阮青青皱眉。 “宣靖王府!” “我不去!”阮青青甩开萧祈盛的手,而后背过身子,冷淡道:“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见面。” “我不是让你跟他见面,我是让你去救他!”萧祈盛气急道。 阮青青忙转过身,“他怎么了?” “自那晚后,他便自暴自弃,不肯让颜期给他治手上的伤,还不吃不喝的。昨夜里在院子里舞剑,又是吹风又是淋雨,折腾了大半宿,夜里就发烧了。可他就是不吃药,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这都一天了,人怎么样了,我们谁心里都没底儿!”萧祈盛无奈道。 “他不会的!” “小娘,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人最重情。成王三番四次害他,他都念着旧情,不肯伤成王一丝一毫,甚至要削发出家来安他的心。成王如此,何况是你,他爱的人。” 他爱的人,她是他爱的人! 阮青青心中一涩,泪当即模糊了双眼。 “他说,你恨他,他更恨自己。” 阮青青摇头,“我答应老夫人了。” “你答应了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死了,你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 不!他若死了,她宁愿陪他一起! “三儿,快带我去王府!”阮青青抹了一把泪急忙道。 来到宣靖王府后院,九凤守在门前,颜期站在院子当间,二人皆是一副着急又无奈的样子。见到阮青青来,他二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下。 “夫人,他在里面。” 阮青青一路很慌,很乱,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来到西屋门外,她推了推,门从里面反锁着。 “是我……”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没有回应。 “沈泽川,你不想见我吗?”她问。 “生我的气了?恨我了吗?”眼泪落了下来。 仍是没有回应,阮青青忍不住大力拍门,失控的喊道:“沈泽川,你有什么脸闹脾气,该生气的是我,该难过的也是我!你爱我吗?你爱我有我爱你深?你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这样!” “你在逼我吗……” “你想我和你一起死啊!” 第90章 王爷有点阴险 门突然大开,阮青青泪眼朦胧,看着站在里面的人。不过短短二日而已,他瘦了,下巴长出了青茬,满脸晦色,他看着她,眼是红的。 “本王推不倒那贞节牌坊。” “所以呢?” 他眼神一沉,而后突然一把把她拉到屋里。而后关门上锁,在阮青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压到了床上。 “你发烧了!”她道。 因为发烧,他呼吸很急,可更急的是这颗心,突突突…… “你问本王,是不是想让你跟本王一起死,本王现在告诉你,没错,本王要和你一起死!” “你……” “便是死,本王也绝不放开你!” 说完,他低头吻住她。 这一刻,她决定和他一起沉沦。 里屋的声音,不可避免传到了外面。 院子里,九凤、颜期和萧祈盛围桌而坐。 萧祈盛啧啧两声,“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太不纯洁了!刚我小娘刚绊了一跤,肯定是伤到脚踝了,阿四正在给她敷药呢!” 颜期抿了口茶,嘴角一弯:“萧三少果然……” “很蠢!”九凤接了一句。 萧祈盛指着二人,颇为不服气:“你们就说小娘是谁请来的?” 颜期笑:“那些词,谁教你?” 九凤看了一眼那亮着光的窗子,至今都不敢相信,在他们西疆将士中,犹如战神一般存在的宣靖王,居然这般阴险。 “本王怎么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丧了一天一夜后,宣靖王问他们三个。 三人无解,主要是他们三个老爷们谁都没和女人打过交代,还是阮青青这样的。 “看来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九凤叹了口气,这不叫计谋,这叫厚颜无耻! 当晚,王爷自个从头顶泼了一盆冰水,而后在院子里舞剑!直到发烧了,他才心满意足,接下来成功与否全靠演了! 听这动静,显然王爷演得很成功。 屋里,阮青青趴在沈泽川胸口,听他心脏扑腾扑腾跳的很急,烧得神识都不清了,可胳膊还紧紧搂着她,生怕她离开似的。从药房拿了退烧药,塞进了他嘴里,仍旧躺了回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阮青青睁开眼,见沈泽川正看着她,面上带着不安之色。 “我要回去了。” 她刚一动,却被他反压到身子下面。想起昨夜的浓烈,不由红了脸。 “你够了啊!” “不够!”他声音低沉,眸子紧紧盯着她,“永远都不够!” 阮青青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忍不住伸手描画他的眉眼,“永远吗?” “你可给?” 阮青青勾唇一笑,“我给,但你可要的起?” 他低头吻住她,辗转缠绵许久,“不就是拼了这条命而已。” 阮青青搂住他的脖子,既然如此,那她就陪他一起,不就是拼了命而已。 回到来凤阁,顺嬷嬷看到她从外面回来,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顺嬷嬷没说什么,只是唤听蓉听月伺候她洗漱,而后让她先休息。 “宝儿呢?” “还睡着。” “把她抱过来吧。”阮青青道。 这两日,难受得紧,便也忽略了宝儿,现在想想实在愧疚。以后碍于老夫人和萧家,她要想和沈泽川见面,真的只能是偷偷摸摸的了,好在冬至守着后门,还算方便一些。 当晚,九凤驾着马车,把阮青青和宝儿送到了那胡同深处的小院。 门开,某人从她手里接过女儿,乐呵呵往屋子里就走。从始至终,居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阮青青噘嘴进屋,见沈泽川抱着宝儿在屋里转圈圈,父女俩相视而笑,眼神胶着。他亲宝儿一口,宝儿回敬他一嘴口水。 “好香!”沈泽川用嘴拱宝儿的小脸。 宝儿抱着他的脖子,上嘴就啃,一边啃一边笑。 “咯咯……” “宝儿,想不想爹爹?” “想了,是不是?” “好乖,爹爹就知道宝儿最爱爹爹了,爹爹也最爱宝儿了!” 阮青青脸一黑,昨晚上谁一脸深情的对她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人? 沈泽川逗着宝儿玩了一会儿,再看阮青青,盘腿坐在矮塌上,一脸的不高兴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 “你!” 阮青青瞪了沈泽川一眼,继续低头不高兴。 “本王什么时候惹你了?” “你说你最爱宝儿,那我呢?” 沈泽川一笑,“幼不幼稚?” 阮青青生气了,“我就是幼稚!” “哦,你承认就好。” “我……我不但幼稚,还很傻!” “的确!” “昨晚是谁深情告白来着,我还信你,你……” 沈泽川笑吟吟的看着阮青青,弯腰亲了亲她的唇,“想听吗,今晚上再与你说一遍。” 阮青青脸一红:“人家也不是太想听。” “既然你不想听,本王就不说了。” 阮青青抬头瞪沈泽川,却见他一脸调笑,便知他又在逗自己。 “你还笑!从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有看我一眼,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沈泽川搂住她,附耳暧昧道:“不是不想看你,而是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想到昨晚,忍不住想重温。你不是想听情话么,把宝儿哄睡着,本王给你说一整晚。” 阮青青脸爆红,推了身后的人的一把,“你病好了?” “昨晚,你给治好了。” 阮青青捂脸,怎么办,她满脑子都是昨晚炽烈的一幕一幕,想的身子都发软了。 第91章 谁要杀他 瑞王向皇上请旨,娶萧落雪为侧妃。虽然只是侧妃,但二夫人真真是松了一口气。宣靖王不敢指望了,如今瑞王肯娶,也好过在家里成老姑娘。 二爷原本不太乐意,可圣旨都下了,他也没有办法。再看二夫人和萧落雪皆是欢喜的样子,他便也接受了。 婚期很近,二夫人带着阖府上下开始张罗了起来,势必要让萧落雪风光大嫁。 成亲前一日,萧落雪来到来凤阁。 “哟,大姑娘来了!”阮青青笑道。 萧落雪淡淡一笑,“阮氏,今日我来是有一句话与你说。” “哦?”阮青青自矮塌上起身,走到萧落雪身前,轻笑一声,“我以为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便是有,怕也不是真心话。” “我说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 阮青青背过身子,神色冷了下来。 “大姑娘要说,我还能堵着你的嘴不成?” “宣靖王说那时的缠情丝是我下的,不,不是我。” “这话,你应该与他说。” “也非是我让丫鬟叫你去的西花厅。” 阮青青不语,其实她虽怀疑过萧落雪,但又隐隐觉得不太可能。 “若是我做的,于我有什么好处?” “因为你爱瑞王啊!” “不,我更爱王妃的位子。他不一定能给我,但宣靖王能给。”萧落雪道。 阮青青微微蹙眉,她信萧落雪这句话。 “与你说这些,信不信随你,但我不喜欢替人背黑锅。” “替谁?”阮青青侧身斜睨着萧落雪。 “除了二房,你觉得还有谁?”说完这句,萧落雪转身往外走。 三房! 阮青青很早就怀疑三房了,可这个人是谁呢? 萧落雪风光大嫁,阮青青做为长辈,亲自送她出了府门。看着喜轿走远,阮青青心里舒了一口气,不论如何,终于把这朵白莲花给打发走了。 今儿萧家的除了在外地的都到齐了,阮青青唯独没有看到六公子。心想他莫不是又病了,因有些担心,便带着听月去了幻香阁。 进院的时候,正见两个小厮抱着两盆枯萎的花往外走。阮青青一眼略过,身子不由顿住,再仔细一看那枯萎的枝叶,不正是铃兰花。 “这花怎么枯了?”她问那两个小厮。 “一直放在后院的角落里,总忘了给它们浇水,便都枯死了。”一个小厮回答道。 阮青青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又问了一句:“你们公子爱铃兰?” “倒也说不上喜爱,只是后院养了几盆。” “几盆?” “四盆吧!”小厮想了想道,也不大确定的样子。 “那其他两盆呢?” 那小厮看了看另一个小厮,二人都不大想得起来了,“许也枯死了吧!” “小娘来了!” 阮青青转头,见六公子萧祈康自正房里走了出来。已经入了夏,但他穿得还挺厚实的,说话间已经咳嗽了几声。 “可是病了?”阮青青走上前。 “咳咳,前几日下雨,着了风寒。” “吃药了吗?” “嗯,开了药,如今已经好多了。”萧祈康请阮青青进屋。 这屋里装饰的很素雅,墙上挂着几幅画,西墙靠着一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有医书也有四书五经这些,而罗汉床的条案上就放着一本。 “看得什么书?” “《春秋》” 阮青青扒头看了一眼,笑:“这些之乎者也的,我看着都头疼。” 萧祈康请阮青青坐下,命屋里的丫鬟给上茶。 “我想参加今年的秋闱。” “哦?”阮青青一愣,“你是举子?” 萧祈康点头,“大哥考的时候,我与他一起,本来是图个乐呵,倒也考上了。如今病好了,也该给家里出份力了。” “挺好,你大哥知道了一定高兴。” “这几年,我病体缠身,也没有精力看书,只是临时恶补。没想着能考上,但可以试炼一下,等三年后再考,心里就有底了。” “你能这般想,三夫人一定很开心。”阮青青欣慰道。 “嗯,她见我身体越来越好,这些日子确实很开心。” 阮青青和萧祈康说了一会儿话,见他神色露出疲惫之态,便没多坐。只是临走的时候,她又问起了那几盆铃兰花。 “那铃兰可入药,我倒是想养一盆。”阮青青道。 萧祈康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外院的花匠搬来的,原要在我屋里放一盆,我知这铃兰有毒,便让他放到院里了。小娘想养的话,可以去外院问问那花匠。” “这样,那我知道了。” 从幻香阁出来,阮青青问听月可认识那花匠,她说认识,而后带着她找了一圈,在花园里找到了人。 这花匠是个老头,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身上穿着布衫,十分宽大,一点也不合身。 “夫人,您找小的?”他仰头眯眼看人。 阮青青眸子一转,问:“这府上的花,都是你在管?” “是老儿。” “你那儿可还有铃兰?” “还有两盆!” “两盆?”阮青青啧啧了两声,道:“两盆摆起来不好看啊,本夫人想要六七盆,咱府上没有?” 那花匠想了想,道:“你若想要,可以去六公子那儿看看,前两年,我送去了四盆。” “就这六盆?” “是啊。” “您老能记准儿?” 老头一看阮青青明显不信他的样子,忙道:“老儿虽然眼花了,耳朵聋了,可记性还是好的。而且府上若要买什么花,都得经老儿的手,老儿说几盆就是几盆!” “改日,本夫人去看看吧!” 阮青青转身往花园外走,脸色越来越沉,她没有回来凤阁,而是去了冬至那里。那盆铃兰被他放到了角落里,若不仔细找的话,一般看不到。 “夫人。”冬至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那枚箭头呢?”阮青青问。 冬至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到手心里,仍是那三角箭头,有放血槽和倒钩,而箭头锈迹斑驳,仔细看能看到黑紫色的东西黏在上面,应该是干涸的血渍。 阮青青从他手里拿起来,道:“本夫人回头还你!” 当晚,她去了那院子,而后让冬至通知沈泽川。 不多久他就来了,阮青青拿出那箭头让他看。 沈泽川看到那箭头,神色一肃,“你从哪儿得来的?” “冬至的。” 沈泽川忙起身,透过窗子往外看,细细打量了院中冬至几眼,而后才坐了回来。 “他是谁?” 阮青青摇头,“他忘记之前的事了,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忘记?”沈泽川皱眉。 “他从高处摔下来撞到头了。” 沈泽川突然笑了一声,他看向阮青青,丹凤眼一挑,“你竟然不认识!” 阮青青愣了愣,“我怎么会认识?” 第92章 那一朵君子兰 沈泽川一把拉起阮青青揽到怀里,而后拉着她的手去拉自己外裳的系带。一路拉来,又去解里面的衣服。 “我找你是来商量正事的!”阮青青嚷道。 沈泽川眼睛一眯,“你以为本王在做什么?” 阮青青眨眨眼,但见沈泽川利索的脱下外裳,又解开里面衣服的衣扣,而后裸露出上半身。 “你……” 他背过身去,道:“你竟没发现?” 她去看他的后背,赫然发现左边肩膀后竟有一处纹身,一朵花,像是…… “君子兰。”他道。 “你往身上纹君子兰?” 沈泽川回头瞪了阮青青一眼,无奈道:“这不是纹的,而是胎记。” “啊?”阮青青忙扒头去看,还真是胎记,红色的,跟他眼角的红痣一眼妖艳。这两次都被他压在身下,狠狠一番折腾,事后多半困顿交加,自然没注意到这朵花。 突然想到什么,忙去看那箭头,那上面也刻着一朵花,只是锈迹了,所以看不太清,但形状确实跟这胎记很像。 “怎么回事啊?”她现在脑中一头雾水。 “这是傅家军的标志。”他合上衣服,神色肃沉下来。 “傅家军?” “太上皇当政时,军政和军令没有分开,皆有太尉统管,而傅家家主掌管天下军权。”沈泽川道。 当年的傅家,盛极一时,除了皇家,无人可与之争辉。也正是因为这份无上的荣耀,在他父皇登基后,终于变成了莫大的威胁。 之后傅家带领傅家军反叛,最终被诛杀。阖府上下百余口,不论老人还是稚子,皆斩于菜市口。不止于此,因这谋逆案,多少官员被牵连,继而诛九族。那菜市场日日有人被砍头,整个夏日阴雨连绵,雨水混着血水染红了整座京城。 直至整个朝堂,官员少了一半,直至那菜市场铡刀的刃卷了,这一场谋逆案才清算完。可该杀的杀了,该诛灭的也诛灭了,这件事却没有翻篇。 皇上某夜做了噩梦,便要让皇城司翻天覆地的查一番,可有傅家的余孽还活在这世上。 沈泽川说起当年的事,语气中透着冷意。 “这箭头是傅家军的?”阮青青问。 “是。”沈泽川道。 “那和你背上的胎记有什么关系?” “傅家男儿生来背带兰花,君子兰也就成了傅家军的标识,绣在旌旗上,刻在箭头上。” 阮青青歪头看着沈泽川,“傅家男儿?” “我母妃叫傅容,乃傅太尉之长女。” 阮青青愣了一愣,所以说傅家就是沈泽川的外家! 沈泽川坐下,抱阮青青在怀里,静静诉说着往事。 “母妃生我时难产,她去后,外祖怜我和二哥年幼,时常接到傅家小住。外祖是行伍出身,一身力气,总是把我扛在肩头去军中巡视。他一声号令,三军几十万将士,山呼得令,何等的气魄。他说将士打仗要用马,他就是我的马,也是我的靠山。” “我学的第一套棍法,便是外祖亲传。他教了我招式,剩下的就靠对打,还说知道怕疼才能学会。外祖母这时便会嗔怪外祖下手狠,还从他棍下把我夺走,洗了澡,抱着我喂一碗甜汤。” 阮青青仰头看着沈泽川,他说这些时,语气很平很淡,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她搂住他的脖子,起身亲吻他的嘴角。 沈泽川抱住她,微微一笑。 “后来傅家出事,我和二哥便再也没有见过傅家人了。包括这君子兰的标志,因怕惹皇上疑心,君子兰都快在北楚绝种了。”沈泽川看着手里的箭头,眉头微微一蹙:“他难道是傅家军里的人?” “他比你还小两岁。”阮青青道。 “那他的父辈是?” 阮青青摇头,“我只知,有人想害他。” 若他的父辈是傅家军的人,想杀他之人,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又是铃兰又是暗害的,费这么大的心机。 至于这个想杀他的人是不是六公子,她还不能确定。 因这个箭头,不想牵出了这些往事。阮青青靠在沈泽川的怀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对了,我听三儿说过,你如今不就是太尉。”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皇上忌惮傅家,又何曾不忌惮我。” 阮青青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用太尉的头衔来警醒他。在皇上眼中,他是儿子,身上同样也流着傅家的血。 因离开时太急,没有顾得上喂宝儿,阮青青要回侯府。沈泽川抱着她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放开。 此时夜还不深,阮青青带了冬至,便没有让九凤送。 马车行驶到大街上,阮青青想着今日发现的事。花匠明确说府上有六盆铃兰,他那还剩两盆,余下的四盆在六公子那。而冬至那出现了一盘,只能是六公子那四盆中的一盆。 可六公子缘何要害冬至,这实在有些说不通,毕竟这个人因病而常居于内室,不怎么出门的。更遑论,可能牵扯到傅家,这差点捅破天的逆案中! 阮青青摇了摇头,这事还需再查查。 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阮青青身子歪了歪,不过马车继续正常行驶,她便没有在意。又想到原来沈泽川的外家是傅家,而且皇上竟然一直都在提防他。 阮青青正想的头疼,马车突然停下。她身子往前一栽,亏得扒住了车厢,不然能飞扑出去。这一下,她觉出不对来了。 小心的撩开车帘,但见通身都是黑,还带着铁罩的高大男人站在外面。 黑骑! 冬至呢?阮青青左右看了一眼,显然冬至已经被赶下车了。 这人举起手中的剑,目光深寒的看着她,犹如从地下而来的鬼兵一般。 阮青青其实并不太紧张,如果他想杀她,早就动手,不必等到现在。她呼出一口气,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她才发现,马车停到了一废弃的破庙前。 那人指了指里面,阮青青只得进去。 破庙院子里长了一人多高的草,阮青青趟着草往前,几次差点跌倒。这地儿太黑了,一点光亮都没有,她都怕撞到柱子上。 好不容易走到台阶上,那人点了火折子,先一步进了里面。 第93章 杀你很容易 阮青青借着那点光亮,急忙跟了上去。这破庙实在太破了,残垣断壁,只这正房一间还没倒。进了屋,阮青青赫然见里面柱子前靠着一人。 这人他穿着青色的锦袍,长相清俊,他一眼盯住她,眼眸深邃而清冷。 他受伤了,手捂着胸口,血自手缝间流出,而脸也因失血过多而苍白。 但饶是如此,他仍气势迫人,主导着生杀大权一般。 “听说你是神医的弟子?”他问。 阮青青扯着脸皮一笑,“听说的事,也能当真?” 这人眸光一凝:“无用之人,倒也不用留着!” “我自然能治你的伤!”阮青青见那黑骑要拔剑,赶忙说道。 她让那黑骑去马车上拿了药箱,而后上前给这人查看伤口。乃是被箭所伤,箭身被削走,而箭头还留在体内。 她看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到脏器,可要取出箭头,也实在不容易。 给他先打了麻药,而后试了几次,发现这箭头像是卡在里面了,根本拔不动。再看这人,神识已经涣散,可仍紧紧盯着她。 “不论你是谁,但我是大夫,所以一定会救你。” 她说完这句,这人当即就晕了过去。这人的意念要多强,才能克制住神志不散,而监视着她。 “那个,你能去烧一锅热水吗?” 那黑骑静静杵在那儿,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你就在门外烧水,我还能跑了不成?当然,若你不愿意,那恕我也救不了他,毕竟不配合的人不是我。” 黑骑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出去。 阮青青看他在墙角用砖头垒地灶,忙回身带这人进了手术室。墙上余额显示有120分,乃她这些日子与某人亲密合作而来。 徒然用掉一百分,好心疼! 一管安定下去后,她忙开始手术。万一那人闯进来,见她二人都不见了,那就太奇怪了。她进空间,可以只神识进来,但若是带别人,那这人的躯体也得进来才行,毕竟要在他身上实施手术。 开胸,取出那箭头,而后消毒缝合。因有空间帮忙,所以手术很快做好了。 她把人刚带出来,那黑骑进来了,用破了的瓷盆端了半盆热水来。她让他放下,假模假样的给这人清洗了伤口周边的血渍。 而借着那火折子的光,她突然看到了取出来的箭头,身子猛地一僵。 傅家军的箭头! “这位是?”她回头问那黑骑。 他不答,只是眸中露出杀气。 阮青青忙干笑一声,这种时候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不过她大概也猜到了,沈泽川和萧祈盛说过,黑骑是首辅府的家兵,那眼前这人,这般气度,自然是首辅夏珩无疑。 只是听闻夏珩年约四十,这人倒像只有三十几岁而已。 “我给他缝好了伤口,已无大碍,那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没说话,抱剑站在当间。 “得知我失踪后,萧家和宣靖王府必定全力追查,还是不要闹太大动静吧?” “让她走……” 阮青青忙回头,见这人竟然睁开了眼。 她以为他要昏睡到天亮的,可仅仅只是一个多时辰而已。这人意念太强大了,让人油然生出恐惧来。 “你失血过多,回头让大夫开几副补血的药就好。” “杀你……很容易……”他盯着她。 “今夜之事,我保证不说出去!”她忙道。 这人闭上眼,手指弹了一下。 那黑骑让开路,让她阮青青往外走。 阮青青赶着马车,好一会儿才绕到大街上,又走了一段,才看到冬至。 “没告诉别人吧?” 冬至摇头,“我看到了,是黑骑。” 阮青青点头,让冬至来驾马车。这人能在关键时候,准确的掌握她的动向,还劫了马车,说明她被夏家监视着。 冬至没有告诉萧家和宣靖王,这才是明智的,因为一旦事情闹大,她极有可能被灭口。 回到来凤阁,宝儿正哭着,阮青青脱下外裳,先喂宝儿吃了奶,而后才沐浴。一身的血腥气褪去,她闭上眼睛,长呼一口气,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只是想到什么,她又睁开了眼。 再看自己的手腕,原戴着的手串竟然不见了! 落到手术室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确实嫌那手串碍事,随手扒了下来。可她现在已经不够一百积分了,无法进去手术室。 翌日一早,阮青青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倒也不是日日都去,隔三差五的,总要刷刷存在感,不然侯府的人会忘了还有她这么一个人物。进厅堂的时候,听里面说的热闹,偏她进去了,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小娘,您来了。”萧落寒笑吟吟起身,冲她见了个礼, 旁边还坐着萧落霜,她竟没有冷眼以对,也起身见了礼。 阮青青点了点头,而后走到老夫人身前,冲她行个礼,“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她坐到老夫人下首的位子,再看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在,三人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们正聊着给大公子说哪家姑娘呢!”三夫人答了一句,又忙笑道:“哟,瞧咱们,光顾着乐呵了,竟忘了去请小娘子。” 老夫人睨了三夫人一眼,又冲阮青青道:“不过随口一说,倒也没定下来呢!” 阮青青笑了笑,显然她们是故意避开她说的。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事关大公子的亲事,老夫人不想让她插手! “我们正说着锦衣侯府的姑娘,小娘子觉得怎么样?”二夫人笑问。 锦衣侯府的姑娘是圆是扁,她怎么知道! “哦,那老夫人觉得呢?”阮青青不答,转而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静默片刻,道:“这锦衣侯府老夫人与老身倒是熟识,那苏姑娘,老身也见过几面,性情……还好。” 这个还好,太勉强了。 阮青青笑了笑,“别家的姑娘呢?” “倒还有几位,只是……”二夫人笑了笑。 “只是什么?”阮青青挑眉。 “这些世家门第,都注重清誉,只怕……” 第94章 出师了 阮青青脸沉了沉,这二夫人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名声不好拖累了大公子。 “二夫人话就说一半,也不嫌噎得慌?” “那我还不是……” “二夫人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大公子芝兰玉树,又将封爵,还怕娶不到夫人?”阮青青故意堵住了二夫人的话。 “锦衣侯老夫人昨儿来府上做客,透露了一点这个意思。”老夫人道。 阮青青点头,原是这样,所以今儿才提起了大公子的亲事。 “大公子主意大,还是等他回府的时候,与他商议为好。”阮青青道。 她们说的这般热闹,有什么用! 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阮青青和萧落寒走在一起。 “前几日,二姐去买胭脂水粉的时候,遇上了个酒鬼,差点被他冲撞了。亏得阮公子带属下经过,帮她解了围。” “她不会是看上我家子玉了?”阮青青挑眉。 萧落寒点头,大概是先前她和阮子玉谈过亲事,所以提起这事微微有些不自在,“反正今儿二夫人提了一下,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 阮青青了然,难怪萧落霜对她客气了一些。不过二夫人大概没多少心思,依旧用言语对她围追堵截。 “昨儿去幻香阁看六公子,他说要参加秋闱,你多看顾一些吧,毕竟他身子弱,不宜太伤神。”阮青青道。 “六哥心志坚定,病着的时候,都拿着书不放,大概也是这一口气挺着,才等到了小娘救他。”萧落寒道。 “六公子一直在府上吗?” “倒也不是,前些年,他身体还好些,还出去游学了几年呢!” 阮青青想了想,又问:“去哪儿游学?” 萧落寒摇头:“无非是几大书院,我倒没细问过他。” 午后,阮青青来胡同口找那算卦的老头,他懒洋洋的靠着椅子,晒着太阳打盹。 “您这一天一天的,有没有生意?” 老头睁开眼,瞧见阮青青,立马就来了精神,“这不生意就上门了。” 阮青青无语,自袖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推给老头。 “您今天打算教我些什么?” “咱去练摊!” 阮青青回去换了男装,而后才随着老头去了明月桥那儿。这次改由阮青青坐摊儿,而老头则靠着一旁的柳树。 这里人多,很快就有人来算卦了。只是看阮青青一副年轻相,总带着几分怀疑的神色。 阮青青看着那人的手相,大体的财运和家庭情况还有祸福这些说了一通,再学着老头用晦涩难懂的词句忽悠了一番,这人还真信了。 他要付银子,阮青青没敢接。 见她不要,那人当即就觉得她是骗子,骂咧咧的走了。 “你这丫头,人家给银子,你还不要?” 阮青青捂脸,做为深受八荣八耻教育的当代年轻人,她接不住那银子。 “我赚不来黑心的钱。”她道。 “你说我黑心?” “呃……” 老头白了阮青青一眼,道:“不过你既然能骗到人,也算出师了。” 阮青青想,果然是骗啊! 老头哼了一声,自怀里掏出一本据说是他师父的师父传给他的独家秘笈,郑重道:“你自己研究吧,若是有天赋,你将勘破天道,拥有常人没有的大智慧。” 阮青青捧着这本手相学,觉得实在珍重,“您为何给我?” “老儿要去云游四方了。” “您要走?” 老头点头,“你自珍重吧!” 见老头真要走,阮青青忙起身喊了句:“师父!” 老头身子顿了一下,而后挥了挥手,“丫头,咱们有缘再见!” “您缺盘缠吗?” 阮青青这句话一出,老头乐颠颠的跑了回来,“丫头,你还挺有孝心。” 阮青青自袖袋里拿出两锭银子,她带的不多,悉数给了老头。 “您若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可以回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你给老儿养老?” 阮青青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好吧!” 老头一下子乐了,还原地转了几圈,“我得回去告诉老狐狸去,有人给我养老了!” 这老头乐疯了似的,颠颠就跑了。 阮青青看着老头离开的背影,竟还有些伤感。正打算收摊儿,有一人来了,这人锦衣玉袍,一笑桃花眼里满是春情。 有点眼熟!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阮青青恍然,这不花灯节那日,在仙客楼与她猜灯谜的那位。 “姑娘会算卦?” 阮青青坐下,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后点了点头,“公子可要算一卦?” “好啊!” 阮青青做出请的手势,见他伸出手来,她一把握住,便听脑子叮的一声。暗暗一笑,这就是她学算卦的目的啊! “呃,姑娘不必握这般紧吧?” 阮青青忙干咳一声,让他张开手,再看那手心的纹路。倒是大富大贵相,只是……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姑娘,如何?” “公子命数贵不可言,小女子不敢勘破,不敢。”阮青青收回手。 “哦?” 明显的怀疑! “说破天机,可是要折寿的,您的命数乃天定,非平常人也。” 这人一笑,“姑娘果然天机神算!” 阮青青:“……”她胡诌的! 见那公子要掏银子,阮青青忙摆手,“银子就不用了,咱们交给朋友吧!” “好啊!” “我叫阮青青。” 这人愣了一下,而后笑道:“喻清伦。” 阮青青点头,“那喻公子,改日我们再聚。” 说完,阮青青搬着桌椅板凳就走了。 喻清伦看着阮青青的背影,眉峰徒然一冷。 阮青青经过一书摊的时候,不经意晃了一眼,晃到一本书,她忙放下桌椅板凳,拿起那本手相学翻看。 与她怀里那本,一模一样! “小公子,你想买这本书?” “这难道不是一本秘笈?” 这小摊主看傻子一般看着阮青青,笑道:“确实是秘笈,不过我这里还有很多,小公子您要几本?” 那小摊主从身后抱出一摞来,嘴里还念叨着:“这什么破书,这么久也就卖出去一本。” “谁买的那本?” “一老头,瘦的跟竹竿似的。” 阮青青呵呵一声,把书往那摊子上一扔,果然是江湖骗子。 第95章 首辅府 回到家里,她翻看那秘笈,泛泛而谈,难怪她看人家手相什么都看不出来。这老头估计也是现学现卖,刚好碰上她这一位傻子。 怕时日长了露馅,所以说什么云游,完了还骗走她二十两银子! 晚上去小院,她跟沈泽川讲了这是,这厮笑了半晌。 “你还笑!” 阮青青坐到沈泽川怀里,张口咬他下巴。他一低头,便吻住了她。 清辉如水,室内一片情热。 阮青青红着脸趴在沈泽川怀里,想到什么,突然问:“夏首辅和傅家有仇吗?” 沈泽川身子一僵,低头看向阮青青,眉目冷凝:“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想说那夜救夏首辅的事,不过她又怕沈泽川太担心,只得道:“我看你好像很忌惮这个人似的。” 沈泽川把阮青青压到怀里,沉默半晌后,道:“当年他和我外祖都是朝中的权臣,因政见不合,积怨已久。而傅家的案子,乃他一手经办,最后定案,甚至监斩都是他。” “你怀疑他冤枉了傅家?”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这些事,你不必知道太多。” “人家想知道!”阮青青撒娇。 沈泽川用鼻子拱着她的脸亲吻,“有些事太脏了,我不想你知道。” “其实……唔……” 他堵住了她的嘴,其实她想说那晚的事。算了,他似乎很讨厌提起夏珩,她还是别惹他不高兴了。 又过几日,首辅夫人的寿辰,给萧家送了请帖,还专门提及了阮青青。她是正经的侯夫人,但很少参加外面的宴会,只是人家特意提了,若不让她去的话,未免太不给面子。 “你去了,切莫惹事,少说话少走动,宴席一结束就出来。”老夫人嘱咐阮青青道。 “我还是不去了吧?”阮青青缩缩脖子道。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最后无奈道:“你有分寸就好。” 阮青青笑:“老夫人放心,我很有分寸。” 她的分寸跟别人的分寸,显然不在一个度量衡上!阮青青走后,老夫人实在不放心,又把二夫人和三夫人叫到跟前,跟她们嘱咐了一大堆。 二夫人:为什么跟我说? 三夫人:我看她哪一会儿? 不论怎样,到了夏夫人生辰这日,萧家的女眷还是坐着车去了。阮青青坐在最前面,萧落寒与她一起。 “二夫人和你娘在后面的车里?”阮青青问。 萧落寒点头:“二姐姐也在。” “你确定她们不会打起来?” “瞧小娘说的!”萧落寒一笑,又摇头道:“不过我也觉得有点险!” “那为何不把她们分开?” “她们大概更不想和小娘你坐一辆车吧!” 阮青青:“……” 当朝首辅夏家,三代重臣,百年世家,这门楣自然是高大而宏伟,阮青青下了马车,看了一眼那门上的匾额:首辅邸。 飞龙大字,刚劲有力,威严肃穆。 门前停了很多马车,有小厮在往前面的巷子里顺。待二夫人她们上前来,以阮青青为首,萧家女眷往里走。 能来给夏夫人祝寿,必定是显赫之家的女眷,阮青青往前看了一眼,又往后看了一眼,没有认识的。 不过一位穿湘妃色衫裙的女子,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女子走到大门旁的木槿树下,突然一个拔高,蹦起有两米多高,摘下来了一朵红艳艳的木槿花。 她不以为意,其他人却看得惊奇不已。 也是,这些女眷都是温婉可人的娇娇女,大家出身,哪会像她,明显练过功夫,还爱攀高戏耍的!旁人看她,那女子却不以为意,还闹着往身边丫鬟的头上戴那花。 那丫鬟笑着躲开了,她便戴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阮青青着实喜欢这样的女子,洒脱率性,也不知是谁家的。 萧落寒见她扒头往后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目了然,道:“那是锦衣侯夫人。” 阮青青窃笑:“那个锦衣侯?” 萧落寒自然明白她笑什么,还不是二夫人有意将萧落雪嫁给锦衣侯,结果人家嫌弃她,转而娶了一位平常人家的姑娘。 “正是。” “锦衣侯好福气呢!” 萧落寒哼了一声:“你说得是反话吧?” “怎么是反话?”阮青青不解。 “这位侯夫人据说会武功,性子十分泼辣,一言不合就掀房顶的那种。锦衣侯经常带伤去衙门,外人都道是他夫人打得。” 扑哧! 阮青青笑了,“如果我也会功夫就好了。” “那你就不是掀房顶了,而是要掀翻头顶这片天!” “三姑娘,原来你这般看得起小娘?” 萧落寒哼笑两声:“我是深知小娘的本事!” 说笑着,她们进了夏府,有丫鬟引着她们往后院走。经过前院的时候,阮青青看到男客往西院去了,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却没看到沈泽川。 他大概不会来吧,毕竟和夏首辅不睦。 那夏夫人身为当朝一品首辅的夫人,没有在门口迎着,但在园子里迎着客人们。阮青青见那首辅夫人,不由先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呼出一口气。 好美! 夏夫人穿着玫瑰红襦裙,外罩烟罗轻纱,腰间系着金丝玉带,身姿纤弱而玲珑有致,给人娇而不媚之感。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眸色却有些凉,礼是恰到好处,只是让人觉得有些疏离。但她身份摆在那儿,自有一份矜傲。 萧家女眷上前,阮青青走得近来,见这夏夫人眸光流转,姿容瑰丽,微微一笑,更是惊人心魄。 “这位可是永定侯夫人?”夏夫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如泉水叮当一般。 阮青青笑着上前,二人互相见了个礼。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和夏夫人见了礼,阮青青没说什么,二夫人三夫人倒是话很多,一通恭维的话,说得夏夫人眉开眼笑。 但阮青青看得清,这位皮笑肉不笑,大抵没什么兴趣听这些话。 “我们先进去吧,后面客人还多。”阮青青淡淡道。 那二夫人觉得正是展现自己外交天分的时候,奈何刚开口几句,阮青青就给她拆了台子,心里不由暗暗气恼。 “快里面请吧!”夏夫人顺坡往下走。 阮青青先一步往前,二夫人三夫人只得跟上去。 第96章 他走来了 因刚入夏,外面的天气好,所以宴席的桌椅都摆在了回廊上。中间搭了台子,原以为是唱戏的,结果是几名乐女在上面弹奏,有的抚琴,有的抱筝,有的吹长笛,还有翩翩起舞的,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老夫人一再交代她们往没人的角落里坐,可二夫人和三夫人却不是那性子,找了一个显眼的地方就坐下了。 阮青青无所谓坐哪儿,跟着她们一起就是。 她二人也坐不住,二夫人拉着萧落霜,三夫人带着萧落寒自去跟其他府上的夫人热络了。 阮青青一边嗑瓜子一边瞅着台上,这时见那锦衣侯夫人走了进来。她找了一桌,但那桌原坐着一位夫人,不知说了什么,锦衣侯夫人竟朝桌腿踢了一脚,在那人气愤之下,转身潇洒的走了。 她又逡巡了一圈,最后盯上了阮青青。 看她大模大样的走来,有种山大王巡山的感觉,想到这里,阮青青笑了笑。 “你这能做坐吗?”她上前问。 阮青青点头:“自然能坐。” 这位一屁股就坐下了,又道了一句:“若是觉得与我一起坐太招人眼,你可以去别处。” 阮青青:“……”难道不应该是她去别处坐? “你瞅什么?” “你发髻上这朵花真好看。” “花好看?” “呃……人更娇美。”这也是实话,这女子挺美的,是明艳热烈的美,让人心驰荡漾的那种。 这位锦衣侯夫人笑了笑,“她们有意无意的都在看我,你可觉得不自在?” 阮青青笑:“也不一定在看你,我也挺出名的。” “哦?” “永定侯府那个小寡妇就是我。” 她轻笑出声,道:“那锦衣侯府的母老虎就是我。” 阮青青也笑,这人太有意思了! “我叫阮青青。” “我叫容浅浅。” “咳咳!” 背后的听蓉突然咳嗽了两声,阮青青抬头,见沈泽川居然从院门口那边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长袍,合身而做,没有一丝褶皱,发缠金丝,腰束玉带,那张脸如冰雕一般,俊美而冷傲。 他扑一现身,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身上,连台上的奏乐都顿住了。世家贵女,凝眸一望,忙又羞涩的收回了视线,却忍不住一再偷瞄。 阮青青看他竟朝自己走来,一时有些呆滞,可随即想到这么多人,心下就慌了,暗暗朝他使眼色。可他根本没有看她,只是朝这边走来,越走越近,直至……错身过去。 “……” 阮青青歪头,见他拐上了西边的廊子,显然是走错路了。可他错身过去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嘴角一丝戏笑。 “那位公子,啧啧,姿色不错。”容浅浅瞄着沈泽川离开的背影道。 阮青青默了一下:“你不认识他?” “你认识?” “宣靖王。” 容浅浅先点了一下头,随即又瞪大眼睛,“传闻中你死皮赖脸喜欢的那位?” 阮青青叹了口气,这话让她怎么接! 容浅浅干笑两声,“这等绝色,也难怪。” 台上奏乐再起,大家也都回过了神儿,该应酬的继续应酬。二人都臭名远扬,没人过来跟她俩搭讪,倒也乐得清闲。 有丫鬟过来说,西边的园子,几位世家公子在舞剑,大家可以去瞧个乐。世家女子,只要是没有订亲的,齐哄哄的都去了。 “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容浅问阮青青。 “人家小姑娘。” “咱们年纪也不大啊!” “咳咳,辈分儿在那儿!” 容浅笑了笑,偏要拉着阮青青去。 从这院绕上西边的廊子,经过一个小垂花门,便到了西院。这西院的园子是围湖而建的,阮青青她们过去的时候,廊子上站满了人。 听得刷刷的剑气声,容浅浅心痒难耐,竟然拉着阮青青开始往里挤。 这一冒失的行为,自然惹很多女眷不快,偏大家涵养都在那儿,也不能真堵着跟她们扛,只能自动自发的让开一条路。 二人终于挤到了前面,只是留下一片骂声。阮青青倒不在意这骂声,只是觉得插队真的不好。 园子当间两位公子正比划着,容浅浅先时还挺兴奋,可看了一会儿后,摇头啧啧两声:“这剑法耍的跟跳舞似的,他俩是女扮男装的舞姬吗?” “不,瞧他们这腰身,比舞姬都软。” “你信不信,本夫人半招就能把他俩制服?” 阮青青:“……信。” 容浅浅的毒舌,阮青青算是领教了。偏这般嫌弃,她还看得津津有味。阮青青往旁边晃了一眼,见沈泽川坐在对面的亭子里,歪靠着身后的太师椅,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 她看他,正巧他也看了过来,嘴角弯了一下。 阮青青忙别开眼,生怕别人发现。这就是偷啊,好惊险好刺激好丢人!她暗自苦恼的时候,容浅浅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想抽他!” “啊?” “他是笑了吗?在家发骚在这里也骚!” 阮青青顺着容浅浅的目光看过去,见对面芍药花丛后,一穿暗红缂丝长袍的男人背手站在那儿,面容清俊,神态透着一股坚毅,只是此刻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那人谁啊?”阮青青问。 “苏慕白。” “诶?” “我家那贱人。” 阮青青:“……” 大概她猜,对面那位是锦衣侯了。那人隔着园子往这边看,不过绝不是在看容浅浅。 这时人群中爆发一小阵热议,她往园子中间看,见先前软绵绵的两位公子下来了,换上了另一位公子。 他先时背对着她们,只能看到他穿着素色的锦袍,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一般。而后他回过神来,阮青青不由一惊。 喻清伦!竟然是他! “那是谁啊?”容浅浅问。 阮青青张了张,她还想问她呢! “那是镇南王世子吧!”身后也不知谁家姑娘小声说了一句。 “是了,前几日在安国公府老夫人寿宴上见过一回的。”另一位姑娘道。 阮青青对镇南王世子没什么概念,无非就是身份贵重呗,早前看他穿得那般,便知他出身不凡。 “不会又是个绣花枕头吧!”容浅浅啧啧一声。 第97章 给她戴花的男人 那镇南王世子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也没人出来与之对战。正有些尴尬的时候,萧祈盛闷头走了进来,他也是个没有眼色的,直到走到了园子当间,才发觉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这木头是谁?”容浅浅笑问。 “我家三儿。”阮青青叹了口气。 容浅浅看看萧祈盛,再看看阮青青,“你儿子啊?” “咳咳,内伤!” 容浅浅偷笑出声,“你们一家人凑一块,一定很有意思!” 阮青青心想,更有意思的是,她家三儿和她孩子爹还是好兄弟,辈分儿在她家一直有点乱。 “萧三少,请吧!”喻清伦道。 萧祈盛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就是来混口酒喝的,怎么还要出力气,早知就不来了。再看对面这么多姑娘家,为了以后能娶上媳妇,他还不能随便认输。 两个男人家,也不啰嗦,拔剑就比划了起来。萧祈盛不会耍虚的,招招都带着狠劲,那喻清伦亦是,快狠准,剑势逼人。 显然这两位拿出了真才实学,而且还都是养眼的公子哥,这一片小女子们虽努力保持矜持,可那一双双桃花眼泄露了她们的心思。 容浅浅也不毒舌了,别人是桃花眼沉醉,她是目光灼灼,纯粹看招式而非看人。 阮青青只是惊讶,原以为这喻清伦是白面书生,结果功夫这么好,可以跟她家三儿打对手,而且丝毫不漏破绽。 园子里种着一棵木槿,二人打到了那木槿树下,也不知谁削了一朵花,正落大了喻清伦的剑上。他旋身一转,那木槿随剑气而飞了出去,正冲女眷那边。 所有人都不妨,等她们再看的时候,那木槿竟落到了阮青青的发髻上。 羡慕、嫉妒、恨! 世家女子们,此刻看她,便是这般。 阮青青忙要拿下来,容浅浅却拉住了她的手。 “挺好看!” “好看吗?” “咱俩正好配一对儿!” 一对儿傻妞吗? 阮青青想偷偷拿下来,可抬头的时候,看沈泽川正往她这边看了过来,沉眸敛容。她便冲他吐了吐舌头,偏还就不拿下来了。 二人既分不出高下,也不能总打。于是约好了一般,同时收了剑。 “萧三少,果然名不虚传。” “世子好剑法!” 从园子当间退下来时,喻清伦转向女眷这边,一眼看到阮青青,见她还带着那木槿,面上微微一笑,而后冲她那方向行了个礼,似是赔罪一般。 接下来还有其他人,容浅浅兴致很高,不过阮青青只觉站的腿疼,跟容浅浅说了一句,便带着听蓉从廊子上退了出来。 等退出去了,她才发现听蓉那丫头还在前面,因太专注了,居然没听到她说离开的话。 阮青青沿着廊子往回走,还不如去那边院子坐会儿,听听奏乐也好。只是先前来的时候跟着人群,此刻左右无人,她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迷路了。 好在前面有个院子,只要碰上夏家的下人,让她带路就是。 走到那院门前,突然听到里面一声尖锐的哭声,她好奇的往里看。但见院子里,夏夫人坐在芍药花丛前的梨木杌子上,身边两个丫鬟为她遮挡着正午的阳光。 一个穿桃色衫裙的女子被两个小厮压着跪在地上,衣服是散乱的,不住的挣扎,不住的哭着,十分凄惨。 “素简,你可有话说?”夏夫人问。 她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声音,可那女子听后,当即就不哭了,身子还抖了抖,一副惧怕的样子。 “夫人,奴婢……奴婢是一时糊涂。” “哦?”夏夫人眸光一挑,清丽而狠绝。 “奴婢……奴婢愿意侍奉老爷,不求名分,还请夫人成全!” “原你不求名分,本夫人还想把这夫人的名头让给你呢!”夏夫人话是淡的,神色却是阴冷。 而这个时候,从正房又走出一人,清俊冷傲,有一丝丝的惫懒之态。 首辅夏珩! 阮青青忙捂住嘴,偷偷的躲到了一边。天啊,她看到了什么,大型捉奸现场? 夏夫人这般绝色的美人,这个夏首辅居然还偷吃!她看那丫鬟,也就清秀而已,实在跟夏夫人没法比啊! 哦,倒是占了一样,年轻! 虽不是有意偷听,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阮青青正想走,却听那夏夫人说话了。 “把衣服脱了!” 阮青青忍不住歪头看去,那夏夫人是对那丫鬟说的。 “夫人……” “你是本夫人身边的人,本夫人曾与你们立过规矩,谁要办下这等出格的事儿,本夫人便让她脱了衣服骚个够!” “老爷……奴婢不能……”那丫鬟说着小声哭了起来。 “你脱了衣服,本夫人把正室的位子让给你。” 那丫鬟猛地抬头,眼里透着渴望之色。 犹豫了一会儿,这丫鬟还真脱了起来。阮青青看得都牙疼了,这得多蠢,可夏珩却站在一旁,从始至终一句话不说。 这院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还有好几个小厮。 那丫鬟全身发抖,可依旧咬着牙,一件一件的往下脱。也是,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豁出去了。 很快就脱光了,夏夫人打量着这丫鬟的躯体,啧啧两声,而后笑出了声。 “夏珩,你喜欢?” 夏珩:“清粥小菜而已。” “老爷……”那奴婢羞愤交加。 “清粥小菜也是食儿,我把这夫人的位子让给她就是。” 夏珩睨了那夏夫人一眼,嘴角勾起:“她不配!” 说了这句,夏珩大步往外走来。 阮青青急忙要躲,可这人走得太快了,她能做的就是背过身去。脚步声未停,而且越走越远。阮青青捂着脸,眼从手缝里看去,那夏首辅已经往西边院子去了。 “你瞧,不是本夫人舍不得这位子,而是老爷瞧不上你。” “夫人,奴婢错了。”那丫鬟跪倒地上求饶。 “行了,穿好衣服吧!” 那丫鬟慌忙穿衣服,“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定尽心伺候夫人……” “等她穿好衣服,发卖娼馆!”夏夫人交代一句,而后站起了身。 “夫人!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真的不敢了!求您看在奴婢伺候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那丫鬟大哭。 “你伺候本夫人这么多年,本夫人可曾亏待过你?”夏夫人神色徒然一冷,“这么多年,都没养熟你,本夫人岂敢还放在身边!” “夫人!” 夏夫人抬步往门口这儿走:“娼馆也分三六九等,扔下九等就是,不就是缺男人,本夫人满足她!” 第98章 他难道对我有意思 阮青青藏在了东边的廊子上,眼看那夏夫人走远了,她才出来。狠是真狠,不过这般飒爽,她却挺喜欢的。 一番东拐西绕的,也是奇了,竟没有见到一个下人。正发愁的时候,不想与夏珩迎面撞上了。 她忙捂住脸,装作眼神不好的往另一边廊子上拐。 “那晚,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他道。 阮青青身子僵了一下,装是没有用了,只能干笑:“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你会医术?” 这不废话! 阮青青回过身来,仍笑得恭敬:“会吧……” 夏珩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本辅好像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还好。” 夏珩又笑,“你还是第一个说本辅蠢的人。” 阮青青太冤了,她何曾说过他蠢,不就是小小认同了一下他的谦虚之言。 “听说你自小在北疆?” “是。” 问她这些做什么?有点交浅言深了吧! 她回答后,对面的人竟沉默了下来。 半晌才道:“小时定受过不少苦。” “首辅大人,若是没事的话,那我先……”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这样聊天太危险了,她有点怀疑,这个首辅大人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本辅有一事相求!“ 阮青青小声道:“我人微言轻,怕是帮不了大人。” “你不肯帮?” 阮青青叹了口气,这是威胁吗?肯定是! “您说!” “我夫人挺喜欢你的,多陪陪她。” 阮青青努力回忆了一下,从见到夏夫人到现在,她有表现一丝一毫喜欢她吗?没感觉到啊!她再想问,可抬头却见那夏珩已经走了。 阮青青边想边走,好在这一次柳暗花明,终于绕了出来。前面是园子,有不少女眷在园子里赏花。她正要过去,突然后脑勺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她回头一看,见沈泽川那厮靠着廊柱,面向内湖,好似根本没看到她。 她左右瞧着没人,这才偷摸过去了。 “做什么?” 沈泽川眉头一挑,“你在跟本王说话?” “你还装!” “装?” 阮青青站的这个位子像是凹槽,只一面对着湖,从其他三面都看不到人。她仗着这优势,娇俏一笑,而后眼神在沈泽川身上打了个转儿,再轻轻一勾。 见他不动,她伸出鲜润的小舌,轻舔下唇,妩媚而娇艳。 沈泽川嘴角勾起,一个飞身落到阮青青面前,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想玩火?” “想你。” 沈泽川眸色一暗,低头吻住阮青青的唇,缱绻缠绵。 阮青青小手拽着沈泽川的前襟,心里美极了,这人是我的,别人再心动,他也只能是我的。 一吻结束,沈泽川抱着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赫然看到那木槿,想到是别的男人戴的,当下拍飞了出去。 “挺好看!”她噘嘴。 “不就一朵,本王回头送你一棵树。” 阮青青娇笑着锤了沈泽川胸口一下,道:“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确定?” 阮青青幸福的点头,而后就见沈泽川从旁边杂草从里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插到了她发髻上。 “挺配你的!” 阮青青:“……” 沈泽川嘴角一勾,在她拳头落下的时候,已经飞身退了回去。 那边萧祈盛在喊,沈泽川沿着廊子离开了。阮青青目送他走远,这才从角落处走出来。 走到那处,后脑勺又疼了一下。 她忙抬头看,见头顶是一颗枣树,而一群小鸟正在树上打闹,不时有青枣落下。 阮青青:我刚才做了什么? 不愧是当朝一品首辅的宅邸,果然很大! 阮青青让一个小丫鬟带路,九曲回廊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东院。乐声还在响,只是院里却没什么人,有的还在西院,有的还在游园,夏夫人倒是闲了下来,坐在一处独酌。 想到夏珩说夏夫人喜欢她,阮青青犹豫了一下,朝夏夫人走了过去。这话从何说起,她倒是想探探底儿。 “夫人,今儿的天儿真不错呢!” 夏夫人抬头,看到阮青青走来,淡淡一笑:“是不错。” 阮青青及至走到跟前,这夏夫人也没邀她坐下,她只能厚着脸皮拉开了椅子。 “你确定要坐下?”夏夫人美眸一挑。 阮青青动作一顿,又看夏夫人面露讥笑,当即一屁股就坐下了。 “有何不可!” 夏夫人点头,自旁边拿起一青玉大碗,而后从桌子下拎出一坛酒,起身倒了一满碗,推到了对面:“本夫人正愁没人陪,好在侯夫人来了。” 阮青青呆了许久,后指了指她面前的白玉小酒杯,“这不公平吧?” 夏夫人哼笑,“我用这坛子。” 这就公平了,不过…… “我不会喝酒。”她这是实话,大实话! 夏夫人眸光流转,在阮青青身上划过,露出丝丝不屑。 “原是个没胆儿的!”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她别的不大,但胆子一向很大,上医学院的时候,日夜跟尸体待一块,有时候困了,在太平间逃懒。 夏夫人不理她,举起酒坛灌了几口,完了还特潇洒的用袖子一抹嘴。 “小丫头,本夫人不是谁都放在眼里的,你……”夏夫人话还没说完,见阮青青捧起面前的碗几大口喝了下去。 “咳咳,还……不错!”好辣! 不过据说,古代酒的浓度不高,跟现在的果酒差不多。她就喝一碗,应该没事。 夏夫人这次眼里有阮青青了,嘴角露出戏笑,而后她从桌子底下又抱出了一坛酒。交给旁边的丫鬟,让她给阮青青倒酒。 “夫人,还是……”那丫鬟有些为难。 “倒!”一声娇喝。 那丫鬟看了阮青青一眼,面露同情之色。不过在夏夫人的迫视下,她还是满满斟了一碗。 “本夫人刚回京,倒是听说过夫人一些风流韵事。说实话,本夫人不喜你这样的人,太会钻营了。”夏夫人说话不留情,但确实十足的坦荡。 “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阮青青举起碗,淡淡一笑,“夫人喜不喜欢我,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她仰头喝了这碗酒,回味一下,还有点甜,别说这酒真不错。 夏夫人点头:“你说得对。” 她仍旧抱起那酒坛,仰头灌了几口。 “我比你虚长几岁……” “几岁吗?” 第99章 好飒的女子 夏夫人脸色一沉,“老娘便是长你十几岁又如何,我比你脸蛋漂亮,比你身材好!三十几岁算老么,在我们那儿,三十多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华!” 阮青青一愣,“你们那儿?” 夏夫人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我就问你,你承不承认,老娘比你有魅力?” “承认。”这夏夫人确实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具侵略性的漂亮,能把身边的女子衬的无比平庸。 呃,难怪其他人不和夏夫人坐一起! 夏夫人仰头又灌了一口,已有些醉意,她看着阮青青道:“本夫人虚长你几岁……十几岁,所以有些人生经验,给你跟你分享一下。男人,不论先前多爱你,爱得没你不行,说什么至死不渝的,都是屁话。所有的爱,都经不起时间。” 阮青青想起刚才看到的,这夏夫人是伤心了。 “所以,不要赔上自己的心,不然你会输的很惨。”她紧紧盯着阮青青的眼眸,说完这句,又灿然一笑:“当然,你爱听不听!” “我爱他,用了真心。但若他不懂珍惜,我便收回真心。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借酒发疯又或者自怨自艾,不过是自己软弱无能罢了!”阮青青道。 “你说本夫人无能?”夏夫人眼睛一眯。 “我就事论事,夫人想多了。”阮青青道。 夏夫人点头,让丫鬟给阮青青倒酒:“你这话,我不认同。” “哦?” “我给他真心,他居然负我。惹了老娘就想全身而退,没那么容易。老娘不好过,必十倍还给他!” 阮青青想,她和夏夫人性格不同,对待这事便有不同的态度。但她却有些羡慕夏夫人这样热辣而果敢的性子,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值得吗? “那个宣靖王,他……” “他很好。” 夏夫人讥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以为的好,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以为夫人,管好自己就行。” “也是。”夏夫人没生气,反而认同了阮青青的话。 她二人话里针锋相对,可又非常理解对方的想法。难得的,可以这般畅快的聊天。阮青青被夏夫人一碗酒一碗酒灌着,不觉就喝多了。 萧祈盛一边嗑瓜子一边跟沈泽川说近日发生的趣事,夏家的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一惊,瓜子没咬到,咬到了舌头。 “哎哟!” “怎么了?”沈泽川问。 萧祈盛捂着嘴,唔唔了两声,实在说不清,干脆拉着他起身就走。 “她又闯祸了!” 这个她,自然就是阮青青。 那小厮说她在幽兰苑,他们进去的时候,正见夏珩抱着夏夫人从屋里出来,脸色又黑又沉。 “阮青青,你居然说老娘是孬种……嗝……你等着……老娘回头就杀了夏珩……老娘提头给你看……” “闭嘴!”夏珩低喝一声。 “嘿,你谁啊?”夏夫人醉的人都认不得了,“你怎么跟夏珩那狗东西长得这么像?嗝……别说有几分姿色……等老娘休了他……回头宠你……” 夏夫人的手一把拧住夏珩的脸,还死命的往外扯。扯得夏珩又气又没脾气,只能先由着她。 沈泽川和萧祈盛看到这一幕,一个面带轻笑,一个低头装看不到。 夏珩看到他二人,眉头微微一锁,“萧三少,本辅让下人通知的是你,你一个人!” 沈泽川挑眉:“本王来看热闹,不行?” 夏珩脸一沉:“宣靖王未免太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本王就是清楚得很,所以在你夏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我沈家的地儿。” “王爷好大的威风!” “夏首辅这话,本王爱听!” 夏珩眸光冷寒与沈泽川对视,二人正叫劲的时候,不想夏夫人柔荑攀上夏珩的肩膀,接着身子挺起,红艳艳的唇吻住了他的嘴角。 “好甜……” 夏珩怔了一下,忙把怀里的人扒下来,而后急忙离开了。 萧祈盛一脸惊悚:“原来夏夫人是这样的夏夫人,夏首辅是这样的夏首辅,我都看到了什么!” 沈泽川眸色一冷,转而大步往正房而去。走到房门口,见萧祈盛闷头要跟进来,他拦了他一下。 “做什么?” “守着!” 萧祈盛噎了一下,见沈泽川大步进去了,不由小声骂道:“光天化日的,你也太嚣张了!” 沈泽川进了里屋,见阮青青低头坐在床上,很乖很安静,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萧祈盛说,她和夏夫人把舞姬赶下台,她俩上去跳了起来。 又唱又跳的,居然还对起了歌儿。 好在那时东院人不多,又被夏家的丫鬟急忙给拉了下来,才没被更多人看到。 他坐过去,用手抬起她下巴,却见她居然在哭。泪,无声往下落,她还极力忍着,不敢泄出声似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怎么了?” “他骂我了。”阮青青抽泣了一声。 沈泽川皱眉,心想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骂他的人,还把她惹哭。 “是谁,本王必不饶他。” “老霍。” “老霍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老霍是谁?”阮青青这次哭出了声,一边哭还一边打沈泽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这么爱你……你竟然说你不认识老霍……” 沈泽川:“……” “我啊,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哇哇……可你怎么对我的……你连我家老霍是谁都不知道……” 本王要杀了老霍!沈泽川暗暗咬牙! “行了,别发疯了。”沈泽川把阮青青拉到怀里,一身的酒气,他提防男人靠近她,现在也要提防夏夫人了。 “呜呜,你凶我。”阮青青用力推沈泽川。 “没有。”他忙托住她的屁股,怕她滑到地上,“乖,不哭了。” 阮青青是借酒逞凶,怎么可能听话,他不让她闹,她就偏闹得凶,在他身上折腾来折腾去的。 “阮青青!”他一怒。 阮青青一下子不动了,见面前的人发火了,乖乖的靠进了他怀里。 “下面有东西隔着我……”她小声道。 沈泽川哼哼两声,“别……嘶!”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却无辜的看着他,“我想拿出来。” 第100章 借酒发疯的本事 沈泽川眼睛一眯,直接低头吻住了这个小醉鬼。 萧祈盛在外面守了好一会儿,才见沈泽川走了出来,居然一脸春情荡漾的样子,想来在里面没少占他小娘便宜。 “人呢?” “睡着了。”沈泽川道。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进去把人背上马车吧!”萧祈盛道。 “再等会儿吧,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萧祈盛一想也是,他这么抱着小娘出去,不免惹人注意。 “那你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通知二婶儿和三婶儿,让她们先回去。”萧祈盛道。 倒也不用萧祈盛说,他自然要守在这里。 萧祈盛去了后,不想那夏首辅进来了,还端着一碗醒酒汤。 沈泽川要接,可夏首辅却叫来了外面的丫鬟,让她给送进屋里服侍阮青青喝下。 “夏首辅在防着什么?”沈泽川皱眉,他怎么感觉这夏珩对阮青青的态度有点怪! “王爷,里面是侯夫人,不是宣靖王妃,既是在首辅府,防着你,不对吗?”夏珩沉声道。 沈泽川一笑,“她是谁,本王心里清楚的很,夏首辅也自当清楚。” “宣靖王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夏首辅最好不明白!” 夏珩在沈泽川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静默许久,道:“王爷可知,镇南王为何要把镇南王世子送入京?“ “皇上几次召镇南王来京,他都用各种理由推辞,最后送来了这位世子。是世子,也是质子。”沈泽川淡淡道。 “王爷真以为如此?”夏珩冷笑。 “本王以为,夏首辅不该跟本王谈这些,毕竟话不投机。” “南州物产丰富,又是富庶之地,镇南王府率下十几万兵力,这可是一块大肥肉,不如王爷和本辅合作一次,把这块肥肉给分了?” 沈泽川看向夏珩,这人居然跟他谈合作?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可就是因为这般不可思议,沈泽川反而开始猜测他背后的目的,也借机一并铲除自己么?这夏珩虽然没有明确说过支持哪位皇子,但却一定不是自己。 “本王有必要和夏首辅合作吗?”他淡淡道。 “王爷不妨把这话放心里,本辅等着王爷亲自上门,咱们再谈。” 沈泽川眸子一冷,他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有计划了。 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后,萧祈盛才把阮青青抱出来,放到自家的马车上。他不想夏珩竟然亲自送了出来,不但如此,还交代他要慢些走。 “好……夏首辅,您请回吧!”萧祈盛坐上马车,心想这夏珩是在关心他小娘吗?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 阮青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宝儿在她怀里,正抱着小脚玩。 “哇哇……” 阮青青想亲小宝贝一口,但一出气满是酒味儿,忙躲远了一些,怕熏着宝儿了。 “姑娘,您总算醒了。”顺嬷嬷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您啊,真是好本事!” 阮青青刚醒,脑子还有些乱。 “啊?” “昨儿三少送您回来,您醉的一塌糊涂,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大半宿!”顺嬷嬷无奈道。 “是啊,夫人,可把我们折腾坏了。”听月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阮青青躺回去,这才想起昨天的事。她和夏夫人拼酒,夏夫人用酒坛,她用大碗,两人把两坛酒给喝干了。 之后她们上台跳舞…… 阮青青捂住脸,她们居然把舞姬赶下去,自个儿在那跳了起来。 “一生啊,有什么可珍惜……流浪人,没奢侈的爱情……” 听月笑,“夫人,您怎么还唱上了!” 阮青青整个人僵住了,昨儿她和夏夫人喝醉酒上台还对歌来着,她唱一句,她就能接一句,这首有点老的《兄弟》她们居然唱完了! 和她同科室的中年医生常放老歌,听多了,她也就会唱了。 所以说……夏夫人和她一样! 现代人魂穿过来的! 阮青青一下子憋住气,好一会儿才缓慢的呼了出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她居然还能遇到老乡! 夏夫人啊,这也就难怪了,这人的性子桀骜不驯,确实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 不过想到桀骜不驯,她又想起了容浅浅,一口一个贱人的骂自己夫君,难道她也是?阮青青越想脑子越乱,但越想就越兴奋。 “夫人,老夫人让您去跪祠堂!”听蓉进来说道。 “啊?”阮青青呆了呆,还没从兴奋中缓过来。 “您昨儿醉酒大闹夏府,老夫人知道了。她说这几日不想见您,让您去祠堂跪着领罚吧!” 阮青青这下不兴奋了,全变成了哀怨了。 “一定要去?” “其嬷嬷在外面等着呢!” 在萧家列祖列宗面前,阮青青盘腿一坐,开始跟他们聊天。来之前,听蓉小声对她说,这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二姑娘跪过一次,之后病了好几天。” 阮青青心想,装的吧! 不过这么多灵牌,而且这屋子还是背阴的地方,冷风一阵一阵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鬼屋的感觉。但阮青青真不怕,一个在太平间都能酣睡的人,怎么可能怕这个。 “各位,打扰了。”她先赔了个不是,“不过大家放心,我不会打扰太久,顶多三天吧。” 事实上,三天都没有。当天下午,锦衣侯府的人突然登门,说是请侯夫人去救人。锦衣侯府和永定侯府有些交情,当下老夫人忙让其嬷嬷把阮青青从祠堂叫出来,而后跟着锦衣侯府的人去了。 锦衣侯府的一个婆子在车上,阮青青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夫人掉湖里了,倒现在还没醒呢!” 阮青青一愣,他们夫人不就是容浅浅! 马车很快来到了锦衣侯府,阮青青下车后,门口有两个婆子,忙引着她往后院跑。没错,是跑,看来情况很危急! 阮青青进去,那锦衣侯突然上前,冲她抱拳行了个礼。 “还请侯夫人一定要救活她!” 见他一脸沉痛之色,阮青青心想,这人对容浅浅还是有情的。那丫头一口一个贱人,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她冲锦衣侯点了点头,忙拿着药箱进去了。 里屋,颜期也在,正瞅着在原地转圈。见她来了,面上着实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不会是你让锦衣侯请我来的吧?” 颜期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实在束手无策了。” 第101章 醋到了 阮青青没跟他计较,疾步来到床前,看到那躺在床上的女子,分明是陌生的面孔,根本不是容浅浅。 “这位?” “锦衣侯府大夫人。” 阮青青一时觉得有些别扭,刚那锦衣侯分明是伤痛的样子,可这一份情用在嫂子身上,是不是有点过了? “大夫人乃是心疾,前几年,我最开始给她看病时,常表现胸痛、胸闷、心悸气短的症状。因这病,大夫人身子越来越虚弱,时常生病。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病更加频繁了。”颜期道。 阮青青点头,心脏上的疾病,可以分为很多种类型,具体的需要检查才能断定。她正要俯身去检查,不想大夫人突然睁开眼,继而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啊……好痛……” 她痛得左右打滚,几乎是顷刻见满脸都是汗,而且呼吸困难,瞳孔突然放大。 阮青青眉头一紧,急性心肌梗死! “快……”阮青青慌了一下,这里毕竟不是医院,不是她想采取什么急救的手段就能有的,“快找宣靖王来!” “啊?”颜期一愣。 “快!” 颜期见阮青青不是在开玩笑,慌忙跑了出去了。 阮青青镇定了一下,先扶着大夫人坐下,而后让她含服硝酸甘油。一会儿后,她的症状还在持续,而且有加重的现象。 心肌梗死的治疗,是越及时越好,如果可以在半小时一小时内做介入治疗的话,基本可以不留下心肌梗死的痕迹。 一旦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那她再发生这类疾病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可眼下,她积分不过,根本无法给她做检查,更无法进行手术。正当她着急的时候,沈泽川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快?”她一愣。 “你忘了,我们俩有心灵感应。”沈泽川微微一笑。 什么心灵感应,她怎么没察觉出来!不过既然人来了,自然挣积分要紧,她把人拉到外间,先亲了一口。 “门外可有人把守?” “九凤在外面。”沈泽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后拉着阮青青坐到他腿上,“没人敢进来,放心。” “那就快点吧!”阮青青低头就开始啃。 “本王没什么兴致。” 上来就啃,完全公事公办,他能有什么兴致! “你有没有兴致不重要!”阮青青继续啃,不过脑中却没有叮叮的响,她看了一眼积分,啃了这么几口了,居然只涨了一点。 这要攒够一百分,她不得把他啃烂了啊! 她坐起身,委屈的推了他一把,“别啊,有人等着救命呢!” 沈泽川叹了口气:“那什么大夫人,本王也不认识,可为了救她的命,却要本王牺牲色相,没这个道理啊!” “牺牲?”阮青青哼了一声。 沈泽川捏着阮青青的下巴,“不如你先告诉本王,老霍是谁?” “老霍?”阮青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老霍?” “昨儿你喝醉了,嘴里念叨的不是本王,而是他。”沈泽川嘴角一勾,眸色却是冷的。 “他是……”阮青青眼珠一转,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他是我喜欢的人啊!” “你喜欢的人?” “男人!”阮青青眯眼道。 “哦?”沈泽川眸光越来越冷了。 阮青青妩媚一笑,“他是我老家的人,对我特别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我也特别喜欢他,不,我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用心对待的男人,也竟铭记终生。还有,我……唔……” 阮青青的嘴被堵住了,眼里促狭之色闪过,如愿的搂住沈泽川的脖子,沉溺于他激烈霸道的亲吻中。 平常积累就有八十多了,在他醋意大发下,很快到达了一百分。 手术室里,阮青青给疼得已经昏迷过去的大夫人紧急做了介入手术。不过术后的药物控制,还需要积分,二人有缠绵了一会儿,这才应付够了。 “本王要杀了老霍。”他抵着她的唇。 “老霍是我师父!”她的博导,老霍,霍阎王是也! “你还真有师父?” 阮青青指着这手术室,道:“这便是我师父给我的。” “那他……多大了?” “年近古稀,你可放心。” 沈泽川是真的放心了,这个能做阮青青太爷爷的人,不可能成为他的情敌。 术后的护理也是十分必要的,回来后阮青青从房间里出去,见颜期和锦衣侯果然守在外面,而且这院里也只有他们两个。 “玥儿怎么样了?”锦衣侯问。 玥儿? 阮青青见锦衣侯神色绷紧,显然是十分紧张而焦虑,她点了一下头:“应该是无大碍了。” “无大碍……那她……” 颜期拍了拍锦衣侯的肩膀,笑道:“夫人说无大碍,便是大夫人没事了。” 阮青青瞪了颜期一眼,她是那意思么,话可不能说的太满! “那她的心疾,夫人可能治?” “已经做了治疗,不过往后要继续服药,安心修养,身体也会越来越好。” 锦衣侯几乎不敢相信阮青青说的话,她说她没事了,她的病治好了!甚至于,她可以活很久,而非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阮青青见锦衣侯竟是喜极而泣,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一时错愕不已。 铛铛铛…… 有人在敲院门,锦衣侯忙擦了一把眼泪,转而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穿青石色对襟褙子的嬷嬷,她往里面睨了阮青青一眼,而后冲锦衣侯行了个礼:“老夫人问,人还有气吗?” 锦衣侯眉头一皱:“告诉母亲,她很好。” 嬷嬷点头,“老夫人说,若人还活着,那就请侯爷把二夫人给放了吧!” “不行!这一次,本侯绝不轻饶她!” 嬷嬷还要说什么,但见锦衣侯一脸盛怒的样子,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转身离开了。 见到锦衣侯回来,阮青青跟他交代道:“接下来三日,我要留在这里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本侯让丫鬟给夫人准备房间,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侯爷也不必太客气,不知颜太医和您说了没有,本夫人的诊金是很贵的。” 颜期干笑一声:“我还没来得及说,不过夫人出诊的费用确实很高。” 锦衣侯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宣靖王,听了这话,不恼反而笑了:“夫人尽管开价,本侯绝无二话。” “好!一千两!”阮青青狮子大开口。 颜期身子歪了一下,转头对阮青青,道:“夫人,一千两是不是……” “不多吧,我觉得还合理。”阮青青想,难道是她膨胀了 第102章 夫妻似仇敌 颜期想说,是不是太少了!毕竟这一千两,还有宣靖王的出场费呢! “好!”锦衣侯爽快的答应了,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来,还冲着宣靖王拱手一拜。 宣靖王轻哼一声,再看那个用一千两把他卖了的女人,居然还以为自己得了便宜!他本来想让锦衣侯欠他个人情的,结果她用区区一千两快速清算了这救命之恩! 其他都好说,可宝儿还要吃奶。总不能把孩子抱到锦衣侯府,要知道外面的人是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的。 “这还不简单!”沈泽川道。 “简单?” 沈泽川往西边一指,阮青青望了半天,也没望明白。 “隔了一条胡同,对面是宣靖王府。” “原来你和锦衣侯是邻居啊!” “恶邻。” 这下就好办了,九凤去通知了冬至,冬至让顺嬷嬷带着宝儿到宣靖王府等着阮青青。 因怕老夫人惦记,阮青青还让锦衣侯往永定侯府捎了信儿,说她要在侯府住几日。老夫人只回信说,让她尽心救治大夫人。 阮青青先去屋里看了大夫人的情况,虽还在昏迷,但目前来看情况还算稳定。让锦衣侯派人守着,她则穿过后院西门去了宣靖王府。 这次从东边的小门进来,阮青青才发现,原来宣靖王府这么大。不但大,景色也很美,九曲回廊,雕廊画栋,小桥流水,处处都是景儿。 之前她总是乘着小轿来,下轿便到了沈泽川那院,也就看过他院里的那棵红梅。 原是一小厮给她引路,只是她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不觉竟跟丢了。正发愁,一身影飞过,而后带她滚到了芍药花丛里。 四下都是花,身下是软绵绵的草甸子。 某人随意掐了一朵娇艳的芍药,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她目光流转,眼中含笑,静静的看着他。更远的是天上的繁星和孤傲的月,近在眼前的是他的脸,比这月更傲,也更迷人。 “老霍……” 阮青青翻白眼,“这个时候能不能别提老霍!” 沈泽川轻哼一声,先不情愿的亲了亲她,“老霍能给你一身本事,还有那神奇的空间,而本王能给你什么……” 看来这老霍是真醋到他了! 阮青青勾住沈泽川的脖子,半起身亲吻着他的唇,“你能给我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沈泽川搂着她的腰,低头回吻她,“什么?” “你!” 她离开一点,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满的爱意,“在我心中,你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 “你于本王,亦是!” 夏夜,微风,还有花香。二人热切的回应着对方,一次一次,贪欢许久。 喂宝儿吃了奶,阮青青看顺嬷嬷在东边屋里睡着了,而宝儿却十分有精神,她便把孩子给了沈泽川,让他照看。 “放心,宝儿最喜欢跟爹爹在一起了。” 阮青青点头,也没什么不放心,毕竟顺嬷嬷就在对面。 她担心大夫人的情况,忙先回了锦衣侯府。 昨晚上,大夫人有些低烧,阮青青盯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时,病人烧退了,她才躺下。只刚睡一会儿,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阮青青一脸烦躁的出门,见院中两个人正在对打,一男一女,锦衣侯和容浅浅。她打了个哈欠,心想他们两口子还真有精神。 正想回去再睡会儿,突然哐的一声。 她忙回头,见锦衣侯撞到了门上,与与此同时,容浅浅已经执剑刺了过去。那利索劲儿,根本不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 眼见那剑光逼近,阮青青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夫妻俩?仇敌也不过如此吧! 好在那锦衣侯堪堪躲开,但袖子还是被刺破了。 “容浅浅!”锦衣侯脸上笼上一层寒霜。 “苏慕白,原来你也就床上那点本事!”容浅浅挑衅道。 阮青青捂住嘴,这句话好毒! 果然那锦衣侯眉峰突然一冷,接着长剑出鞘,这才跟容浅浅真正打了起来。所谓高手过招,只听剑鸣却看不清二人的招式。 反正以阮青青这个门外汉来看,二人打得那叫一个激烈,你来我往,谁都不退让分毫。而不过几十招,容浅浅便被锦衣侯逼得连退十几步。 眼见那剑要刺过去,锦衣侯却生生顿住了。 他眸色清冷的看着容浅浅,张口只一个字:“滚!” 容浅浅立住身子,一咬牙,再次打了过去,这一次被他一脚踢了回去。 “苏慕白,有种你杀了我,不然今儿我就杀了她!”容浅浅狠道。 “容浅浅,你当真以为本侯不敢杀你?” “我以为你就是不敢!”容浅浅扬起下巴,“在本姑娘眼中,你不过是个胆小怯弱又厚颜无耻的贱人,当然,正好与屋里那贱货配一对儿!” 容浅浅话音刚落,锦衣侯徒然提剑杀了过去。 “浅浅!”阮青青吓得忙喊了一声。 而容浅浅也不是吃素的,举剑就迎了过去。这次锦衣侯没有再手下留情,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而容浅浅身上很快就带了伤。 有十几个回合,锦衣侯一脚把容浅浅踢到了门上。 阮青青睁大眼睛,看着容浅浅跌倒地上,发髻乱了,身上大大小小很多伤口还都渗着血,即便如此狼狈,她依然撑着剑站起身。 “我、要、杀、了、靳、玥!” “容浅浅,你找死!” 见锦衣侯提剑,阮青青急忙跑过去挡在了容浅浅身前。 “锦衣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阮青青道。 阮青青救了靳玥的命,锦衣侯对她还是客气的。 他冷睨了容浅浅一眼,而后视线转到阮青青脸上,戾气收敛了一些,“夫人,请问。” “这个可能有些唐突,但真的挺重要的,这两位哪个是您夫人啊?”阮青青做出一份虚心请教的模样。 锦衣侯眸色一冷,“夫人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想搞清楚眼下的状况,毕竟……我以为容浅浅是您夫人,不过眼下看可能是我误会了。” “夫人误会着吧!” 说了这句,锦衣侯长剑回鞘,转身大步往正房走去。 “你这个狗……嘶……” “你行了!”阮青青从容浅浅手里夺过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你打得过他?” “他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以为你多聪明呢,居然也干这种蠢事!” “我……” “好了,我送你回去!” 第103章 大宝宝不容易 阮青青扶着容浅浅往外走,出了门正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来,见到容浅浅忙迎了上来。 “姑娘,你……你又招惹姑爷了?” 小丫鬟穿着碧绿的衫裙,满脸都是焦急和担忧。倒也不用容浅浅回答,小丫鬟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了,不但招惹了,还吃了大亏。 “姑娘,您说您怎么这么轴,姑爷对靳氏再如何好,他们也只能是叔嫂,你……” “行了!”容浅浅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光顾着着急了,没注意到阮青青,此刻才看到,“这位夫人……” “我是大夫。”阮青青道。 “那太好了,您帮我家姑娘看看伤吧!” 容浅浅住在西院,阮青青先让她脱下衣服,看到那满身的伤,小丫鬟没忍住哭了出来。 “哭什么,出去!”容浅浅没好气道。 “姑娘,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定心疼死了。”小丫鬟哭得一抽一抽的。 “那你就闭紧嘴巴!” 阮青青看了一眼,确实伤口挺多的,有十几处,不过她检查了一下,伤口都不深,仅割破了皮而已,那锦衣侯在盛怒之下还是克制住了。 不过正常夫妻,也不会这般吧! 她先用碘伏消了毒,而后用伤药外敷。从始至终,容浅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这份坚强,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这些伤,是她的夫君给的,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疼惜她的人才是。 “你为什么要杀那位大夫人?”阮青青忍不住问。 “还不是她冤枉我家姑娘,说姑娘把她推到湖里的!”小丫鬟气愤道。 原是这样,阮青青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你要杀她,我却救了她。” 容浅浅摇头:“我是杀给那狗男人看的!” “所以你是故意挑事?”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容浅浅咬牙,“既然他这么喜欢那个女人,他可以守着她,守一辈子也算是痴情了。可他爱着别人,却又娶了我,凭什么啊,难道就因为我出身不高,他就这么糟践我?” 容浅浅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不过她却忙用袖子擦掉了。 “姑奶奶也不是好欺负,他既然敢骗我,就等着被本姑娘玩死吧!” 阮青青叹了口气,她的性子和夏夫人还真像! “昨日那位大夫人也去了夏府?” 容浅浅点头,“一个病秧子,还总不消停。” 所以,昨日那锦衣侯满目含情看着的人是这位大夫了。 “苏家大爷呢?” “大夫人嫁进苏家,没一年就去了。”那小丫鬟道。 原来也是个寡妇! 阮青青回到大夫人那院,进屋见锦衣侯守在床前,手还拉着大夫人的手,一副心疼的样子。 “我真的好了。”大夫人的声音都在颤。 “嗯,阮大夫是这样说的。” “太好了……”大夫人伸出另一只手捧着锦衣侯的手,深情的看着他,“以前,我只想,哪怕多陪你一天都好……而现在,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了……” “玥儿,别哭。”锦衣侯用手轻柔的拭去大夫人脸庞的泪。 “我怕我活不了几日,逼着你娶了容氏,你还怪我吗?” “我怎么舍得怪你。” 阮青青站在门口许久,本无意偷听,奈何这二人眼里只有彼此,根本没注意到她。 “咳咳……” 锦衣侯回头睨了阮青青一眼,却犹然不在意,仍握着大夫人的手。 “先睡会儿吧!” “这位是……永定侯府的萧夫人吧?”大夫人看到门口的阮青青,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困惑道。 “嗯,她是萧夫人也是阮大夫。”锦衣侯柔声解释。 “萧夫人,早就听闻您医术了得,原是真的。咳咳……多谢……” 阮青青忙上前,安抚道:“你现在切忌情绪激动!” 大夫人缓了缓,而后不好意思道:“我没想到自己的心疾能治好……” “也不算完全治愈,以后要常吃药的,但只要保养好,一般不会再犯。”阮青青道。 “好……太好了……” 未免大夫人情绪激动,也为了让她好好休息,阮青青请锦衣侯先出去了。 院子里,锦衣侯再次感谢她救了大夫人。 “我以为,你会问问浅浅身上的伤严不严重,毕竟是你给的。”阮青青微微笑。 苏慕白看向阮青青:“你在为她抱不平?” “这是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 苏慕白叹了口气:“本侯不想伤她。” “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手下留情了。不过刚才大夫人那句话,说什么是她逼着你娶的浅浅,我还是希望这句话别被她知道,因为太伤人了。” “好。”难得的,锦衣侯竟然爽快的答应了。 大夫人的情况越来越好,阮青青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锦衣侯府了。这天晚上,她从后门离开去了宣靖王府。 进屋的时候,见沈泽川正抱着宝儿哄睡觉。 “宝儿,睡吧睡吧!” “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爹爹已经熬不住了。” “照顾孩子竟然比带兵打仗都难!” 阮青青噗嗤笑了出来,“我以为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你,原来只要一个宝儿就够了。” 沈泽川回身见到她,竟上前一把把她抱到了怀里。 “你受苦了!” “怎么了?” “你为本王生了一双儿女,要忍痛送走一个,还要照顾留下的这个……本王对不住你!” 阮青青挑眉,这人怎么回事? “你……”她推开他一点,想看看他怎么了,结果他把孩子塞到她怀里,然后匆忙跑了出去。 刚她好像看他眼睛红了! 难道哭了? 阮青青简直跟遭了雷劈似的,再低头看怀里的宝儿,小家伙玩得十分开心,抱着脚丫子啃,一边啃还咯咯笑着。 小神兽!你打败了奥特曼! 后来她才知道,顺嬷嬷有意坑沈泽川,把孩子给他后,竟然偷偷就回府了。阮青青也就回来喂奶,喂饱了就走。 整整三天三夜,沈泽川亲自照顾孩子,接屎接尿都没有假他人之手,白日带孩子,晚上睡不好,差点没疯掉。 阮青青哄宝儿睡着后,在东屋找到了沈泽川。他已经睡着了,而满脸的疲态还未消退。阮青青既心疼又有些好笑,爬上床躺到他怀里。 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大宝宝,睡吧!” 第104章 我不是亲生的 翌日天未亮,九凤把阮青青和宝儿送回了侯府。 阮青青一早过去给老夫人请安,说了锦衣侯府大夫人的情况。 “这锦衣侯统领京畿之地的防守重务,而京郊大营也听令于他,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老夫人问, 阮青青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代表皇上绝对信任他!” “哦。”那肯定了,不然也不会把跟前的兵力都交给他。 老夫人揣着手,沉下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曾亲征东部的叛军,其间遇到埋伏,是锦衣侯的父亲替他挡了一箭,而后殒命。皇上感念苏家忠心,一登基便封了还是稚子的苏慕白为锦衣侯,这是何等的荣耀。” “哦……”所以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老夫人见阮青青一副不受教的样子,不由气道:“你这榆木脑袋,如今皇上丝毫不提让墨哥儿承爵的事儿,若是锦衣侯肯扶一把,那于我们萧家来说可是大喜事。” “他肯吗?”阮青青皱眉。 “你救了大夫人,他欠你一份情,如何不肯。” “那我还收了他一千两银子。” 老夫人差点没厥过去,“你……你收了他银子?” “哦,我又不傻,怎么能不收诊费。” 老夫人靠回椅子里,跟一下子瘪了气的气球似的,精气神全没了。 “让她……消失……” 其嬷嬷忙往外赶阮青青,一直把人赶到了院里。 “夫人,这几日您先别过来请安了。” “我又惹老夫人不高兴了么?”阮青青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其嬷嬷叹了口气:“老奴知您不是故意的,但老夫人确实被您气着了。” “那好吧……”阮青青扁扁嘴出去了。 出了寿安堂,阮青青扑哧笑了出来。她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但她同样也知道,求人帮忙需用真心,挟恩威胁可不是好手段。 便看沈泽川吧,他也出了一份力,可事后他跟锦衣侯说道什么了吗? 没有!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锦衣侯这样的人,拉拢比利用更合适。 阮青青走到园子里,见六公子萧祈康在一人坐在凉亭里。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风过吹动吹乱了发丝,而他根本不受打扰,仍专心致志的下棋。 一个人在下棋! 阮青青走进亭子,见他若观棋之人一般,没有坐在楚也没有坐在汉,但整个棋盘都是他在操纵。点兵排将,杀伐决断,每一步棋,他都走得稳,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绝杀自己。 “哪边占上风?” 阮青青坐到六公子的对面,看了一眼棋局,看了个寂寞。 六公子听得声音,抬头看到阮青青,脸上紧绷的表情才松了一点。 “这边。”他指了东边。 阮青青扒头一看,又问:“那你对得起这边吗?” 六公子一愣,“为何?” “都出自于你之手,显然你对这边用心比较大吧?”阮青青指了指东边。 萧祈康笑了笑,随手一挥把棋盘大乱了。 “诶,你这……” “闲来打发时间而已,不一定非要分出胜负。”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阮青青帮着他把棋子收起来。 “很好。”萧祈康语气都轻快了,“长这么大,此时我才觉得活着真好。” “那就好。”阮青青点头,医生听了这样的话,都会觉得欣慰。 “昨日我去书局,看到阮公子和一位姑娘在选书,我想应该是阮姑娘吧!” 阮青青想了想,她对这个阮二姑娘记忆不深,如今竟有些想不起样子来了。 “你怎知是阮姑娘?”她随口问。 “兄妹俩长得挺像的。” “嗯,亲兄妹总是像的。” 六公子收子的动作突然停顿一下,阮青青抬头问他怎么了。 “小娘和他们也是兄妹,眉眼唇鼻,却似乎没有哪儿像。” 阮青青一想还真是,至少她和阮子玉一点也不像,还有阮夫人,亲母女俩也没有半点相似的。不过遗传的事,要靠几率,而几率是最不准的! “大概,我不是亲的!”她随口一笑。 又过两日,夏夫人突然给她下了帖子。 阮青青就知道她会找她,如果她没有醉后断片的话。夏夫人约在仙客楼见面,阮青青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又喝上了。 “您不怕又喝醉了,这可不是夏府,闹个出笑话,全京城人就都知道了。”阮青青坐到她对面道。 夏夫人今儿穿着月牙白的轻纱薄裙,飞天髻配金钗,绝美如仙妃下凡一般。阮青青不得不感叹,美人可妖可仙,但无论哪副面容,都美得惊心动魄。 夏夫人挑了阮青青一眼,“怕了?” “做为医生,我只是觉得过度饮酒对身体不好!” 夏夫人嗤笑一声,冲身边的丫鬟挥了一下手,让她去门外守着。 “我以为我是一个人。” 阮青青冲她伸过手去,“老乡,你好!” 夏夫人皓腕如雪,举起来跟她握了一下。这一下,尽在不言中,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 “小丫头,这个时代可比我们那儿凶残多了,别太嚣张,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阮青青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我觉得,嚣张的不是我,而是您吧?” 夏夫人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道:“老娘以前是雇佣兵,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事,来到这里已经收敛多了。” “那真是委屈您了。” 夏夫人举起酒壶,给阮青青倒了一杯酒。 “姐姐虚长你几岁,有个事得问问你。” “您问就问,说什么年纪。” 夏夫人眼睛一眯:“若是你敢隐瞒,姐姐随时可以揍你一顿!” 阮青青咽了口吐沫:“您说!” “夏珩,他……”夏夫人犹豫了,又上下打量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才问:“他喜欢你?” 阮青青:“……” “那天寿宴,我看到你二人在廊子上说话了。而且之后,我每每提起你,他都闪烁其词的,明显就是心虚的样子。” 阮青青先喝了面前这杯酒压惊,而后才道:“那姐姐,我先表明一下立场吧,我不喜欢他!不不,这话应该这么说,我不喜欢除了沈泽川以外的任何男人!” “你紧张什么?” “姐姐,你在怀疑我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我能不紧张吗?”阮青青又气又憋屈的嚷道。 第105章 被大佬包养了 夏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阮青青一个遍,最后点头:“确实可能性不大。” 阮青青:“……” 无论怎样吧,至少她洗脱了嫌疑。 “姐姐,你来这里多少年了?” 夏夫人用食指和拇指掐着酒杯,似慵懒一般喝了一口,美眸半垂:“二十年了吧。” “这么久了。”阮青青想,她说这里人心险恶,却依旧这般张扬霸道,还没被人揍,想来是夏首辅保护的好。 夏夫人大概心情不好,一杯接着一杯,后来觉得不过瘾,举着酒壶往嘴里灌。 “您怎么了?”阮青青小心问。 夏夫人挑眉,“我很好。” “可您喝这么多酒……” “小丫头,姐姐拿酒当水喝的。” “过度饮酒伤身。”她道。 夏夫人听了这话,竟然大笑起来,“伤身?伤身抵不过伤心,老娘想喝死自己,偏老天爷不成全!” 阮青青看着这样的夏夫人,心想她一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终于夏夫人还是喝醉了,阮青青正发愁如何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夏珩来了。 他先看了一眼阮青青,而后弯腰把夏夫人抱起了起来,动作很轻很稳,眉间微微蹙起,露出淡淡的忧心来。 “她喜欢你。”夏珩对阮青青道。 “呵呵……”这个喜欢,她依旧没有看出来。 “多陪陪她。” 阮青青忙点头,夏夫人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反正她挺喜欢夏夫人的。 “不过她为什么总喝酒?” 夏珩眸色沉沉,看了阮青青一眼,转而抱着夏夫人离开了。 阮青青摸摸鼻子,大概她问了不该问的。 起身离开的时候,阮青青见对面椅子上有东西,过去拿起来,见是一白玉小葫芦,很小的一颗,不过玉质很好,而且做工精致。 想来应该是夏夫人丢下的,阮青青想着改日再还给她吧! 从二楼下来,掌柜的把她拦住了。 “夫人,您是结账还是挂账?” 阮青青一愣:“我只是应约而来。” 掌柜的淡笑不语,下帖子的人走了,总要有人结账吧! 阮青青叹了口气,心想那桌上就两道点心,也没两个钱,“多少银子?” “一百零二两,小的给您抹个零头,一百两。”掌柜的笑道。 “一百两?” “两坛窖藏十年以上的女儿红。”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这个夏夫人,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做坑小辈的事儿! “挂账上吧!”阮青青摆了一下手。 这个帐上,自然就是宣靖王的帐。 晚上,阮青青带着宝儿去了胡同深处的黄门小院。 沈泽川抱着宝儿,正转圈哄她睡着。阮青青把今日和夏夫人一起喝酒的事跟他说了,顺便提了一下,帐挂在他名头下面了。 “你和夏夫人喝酒?”沈泽川眉头轻挑。 “嗯,便是那日在夏府,我与她喝醉了,大概算是有点交情吧!”阮青青不在意道。 沈泽川见怀里的女儿打起了小哈欠,便把她放到了床上,侧身拍着她,直到小家伙睡熟了。他低头亲了亲小脸,又才起身来到阮青青身边坐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腰牌,举着让阮青青看。 “什么?” 阮青青见他指了指自己腰间那块,再对比这块,好像是一模一样的。 “只要你拿着这腰牌,去北楚任何一家云霄钱庄都能取出钱来。” 阮青青眸子一亮,伸手就要拿,却抓了个空。 “你难道不是要给我?” 沈泽川勾起她的下巴,戏笑道:“但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阮青青装作娇羞的样子:“大爷,奴家今晚是你的人了。” 情热过后,阮青青趴在沈泽川怀里,把玩手里的腰牌。她本来是想走女强的道路,但身边大佬太多,不小心就被这位给包养了。 “那除了你身上这块,还有我这块,别人还有吗?” 沈泽川笑:“本王很慷慨么?” 阮青青亲了亲沈泽川的下巴,“那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以后可不许讨要。” 沈泽川抚摸着阮青青的脸:“青青,本王害你受了很多苦。” “怎么突然说这个?” “本王怕你有一日会离开本王。” 阮青青搂紧沈泽川的腰:“我才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不会!” “那我保证不离开!” 这日,阮青青又收到了夏夫人的请帖,邀她一起去城郊的花溪谷玩。天热了,阮青青不想出门。 “那花溪谷漫山遍野都是花,尤其这个时候,特别漂亮。”萧祈盛拿过她手里的帖子看了一眼道。 “你去过?” “嗯,两三年前去过。” “你自己?” “没啊,我和阿四一起去的。” 阮青青默,两个大男人赏什么花,沈泽川都没有陪她去过! 萧祈盛没看到阮青青已经醋意大发了,还兴致高昂的说着:“我们去的时候,乃是盛夏,谷里十分清凉。晌午的时候,我们在草地上还睡了一觉,周围是各种颜色的野花,芳香扑鼻,现在想想,还真怀念!” 还睡了一觉! 阮青青轻哼一声:“你们今年可以再去,重温那一觉!” “不行了,太忙!”说着,萧祈盛活动了一下筋骨,“最近案子不少,我没时间,他就更没有时间了。” 阮青青一想,她也有好几天不见沈泽川了,便问:“他忙什么呢?” “兵部侍郎的贪污案,这事闹的挺大的,皇上让他领刑部彻查。” 阮青青点头,原是这样。 萧祈盛起了身,说是还要去衙门一趟。只是刚走出去又进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串金色小铃铛给了阮青青。 “你送小娘这铃铛做什么?”阮青青拎起这一串小巧又精致的铃铛,稍稍一晃,叮铃铃的十分悦耳好听。 “这铃铛是金子做的,小娘觉得我有这般豪气?” “啊?”阮青青一愣。 “昨儿和喻清伦喝酒,他说那日在夏府,对小娘你有些唐突,非要把这串铃铛送给你。” 阮青青忙收起来往萧祈盛手里塞:“我不觉得唐突,你还给他吧!” 萧祈盛忙跳开,“您先收着吧,等有机会还给他。” “三儿?”阮青青挑眉。 “我现在查的案子,他就是嫌犯,我私下和嫌犯喝酒已经是犯了大忌,如若还和他见面,难免让人怀疑。所以您先收着,等回头这案子结了,我再给您要了还给他就是。” 见萧祈盛这样说了,阮青青倒也没再说什么,把那串小铃铛随意扔到了匣子里。 第106章 小可爱 又过两日,阮青青一早梳洗打扮好,便带着听蓉和冬至出门了。她和夏夫人约好在城门口汇合的,等她过去的时候,夏夫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侯夫人,我家夫人请您去她的车子上。”夏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道。 阮青青想着,既然是一同出游,自然是要坐同一辆车。她带着听蓉下了马车,让冬至赶车跟在后面。 夏府的马车很华丽,上面铺着羊绒毯子,而夏夫人一身红衣靠着车厢,眸光流转,似不经意睨了阮青青一眼。 “姐姐,收起您无处安放的妖媚吧,我是女子!” 夏夫人扑哧笑了:“果然还是你有意思。” “谁没有意思呢?” “夏珩呗!” “哦?” “他见我这般,总是饿狼扑食一般,只剩下本能了。” 阮青青险些吐口血,这个‘饿狼扑食’好形象,她脑中自动开始形成画面。她忙晃了晃脑子,在夏夫人身边坐下了。 “小丫头。” “我叫阮青青。” 而且她不小了,不说穿过来时的年纪,这具身子也二十了。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她突然小声对阮青青道。 阮青青一听是秘密,下意识看了周围一眼。听蓉和夏夫人的丫鬟在车厢外面,这里就她两个人。她侧头看夏夫人,但见她一脸促狭之色。 “我不要听!”她道。 夏夫人噗呲笑了,“小丫头,你真可爱,难怪夏珩这老狐狸喜欢你!” 阮青青又想吐血了,“您真误会了,夏首辅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他……” “他喜欢你!”夏夫人十分认真道。 “我救过夏首辅!”她丧气道。 “哦?”夏夫人坐起身。 “不久前,夏首辅身受重伤,我救了他。不过这事,夏首辅不许我透露一个字,若我说了,他就杀了我。” 夏夫人想起酒醉,她缠着他,衣服给他扒了,确实好像看到他胸口有伤。只是醒了后,光记得阮青青是老乡了,倒忘了这一茬。 “我跟您说了,您可不许出卖我!”阮青青没好气道。 夏夫人切了一声道:“他那人虽然阴险狠辣,但还不至于杀无辜的人,尤其还是你这么个小可爱!” “真的?”阮青青松了一口气。 “哼!”夏夫人靠了回去,想到什么,又突然坐了起身,一手搂住阮青青:“姐姐还没告诉你姐姐的秘密呢!” “……” “姐姐打算离开这里。” “去哪儿?” 夏夫人眼睛一亮,贼笑道:“你果然想知道!” 阮青青捂嘴摇头,她只是一时嘴快。 “姐姐想去北楚以外的地方看看,或者一路往北,或者一路往西,一直走一直走,走过雪原,走到戈壁滩,去另一个国家,感受另一番地域风情。” “那夏首辅……” “我恨他!” 阮青青呆了一下,“可我觉得夏首辅很爱你,他已经对我说过两次了,让我多陪陪你。” “哦?”夏夫人挑眉。 “真的!” “他为什么让你陪我?” “我怎么知道!” 夏夫人轻哼一声,“莫不是觉得我们两个疯疯癫癫的,脾性相合。” 谁疯疯癫癫的了? 阮青青瞪了夏夫人一眼,“你真要走?” “当然,我已经计划很久了。” “那你为何跟我说?” 夏夫人掐了阮青青脸一把,“丫头,你跟我一起走吧!” 阮青青忙摇头:“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我才不会走!” 夏夫人怔了怔,“那你比我幸运,在这里已经有家了。” “夏府也是你的家。” “不!”夏夫人突然爆喝一声,“那里从来不是我的家,是囚牢!” 阮青青见夏夫人神色徒然冷戾,心中惊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她又笑了。仿佛绽放了一朵冰花,又冷又美。 “走之前,我会杀了他!” 阮青青没敢再接话,或许她今儿就不该应约,知道的太多,总觉得脊背发凉。 扑一进山,果然凉爽了许多。 阮青青忍不住扒头往车窗外面瞧,车子走在山路上,蜿蜒向下。又拐了几道弯,突然见下面万丈沟壑,吓得她忙往后靠。 马车已然平顺的往前走,颠簸都很少。她忍不住又撩开车窗帘往外看,这次马车又下去了许多,能看到下面起伏的山坡,一片黄,黄的耀眼,一片红,红的璀璨,一片紫,紫的梦幻。 其间有一颗颗树,给这片山坡增添了绿色。 “好美!”阮青青忍不住道。 “这破地方,也就空气好点,景色美点,但老娘更怀念电脑和电视。” “哦,我更怀念手机。” “手机?哦,也就能接打电话。” “当然不止接打电话。”阮青青一想这位是二十年前穿来的,当时的手机大概也就这点功能,于是跟她科普了一下手机的发展史,“我们那时候,只要出门带个手机,所有的事都能解决,工作、看视频、打游戏、支付等等。” 夏夫人听完叹了口气:“想那个时候,老娘走在时代前沿,什么新奇的东西不懂,现在都要被一个小姑娘教育了。” 阮青青吐吐舌头,“教育你的是二十年飞速发展的科技,不是我。” 到了花溪谷,游人还是挺多的。 夏夫人,这个张罗着要来的人,兴致却不高,赖葡萄架下不肯走了。阮青青不管她,带着听蓉在谷里四处游玩,既然出来一趟,自然要玩的尽兴。 阮青青在坡上玩了一圈下来,却看不到夏夫人了。 “夫人,那不是嫣然姐姐。” 夏夫人的丫鬟叫嫣然,阮青青望过去,见她在不远处的凉棚里,正跟她招手呢!阮青青过去,一看这阵势不由愣了一愣。 棚中横着青竹,干冽浓香的酒自竹管里流出,而长桌围了一圈人,每人手中拿着一大碗,桌子当间放着一堆细碎的银子。 这些人围着桌子转,转到那竹管下接一碗酒,然后继续转,再下一次到竹管跟前,必须喝完。撑不住的自动离席,最后剩下的一人获胜,可得到桌子中央的那一堆银子。 阮青青赫然见夏夫人在其中,不由脑门发凉。 “做什么呢?” 嫣然急道:“赌酒!” “你家夫人不缺那点银子吧……哦,她缺酒喝。”阮青青叹了口气。 第107章 染染是谁 这一群老爷们,就她一个女子,反正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尤其是撑不住败下场的人,都捂着脸跑了。 在夏夫人拿着空碗又过来时,阮青青忙凑了过去。 “姐姐,咱回家吧?” 夏夫人秀眉一挑:“你让我认输?” 阮青青很想点头,但在夏夫人凌寒的目光下,她没敢表示。 于是一圈又一圈,夏夫人终于走到了最后。她犹自用碗接酒喝,根本不理还有没有人跟她比拼。 设计这比赛的老板来了,把银子往夏夫人面前一推。 “您啊,我算看出来,您就是蹭酒喝的!”说完,人家把竹管一封,不让夏夫人再喝了。 回去的路上,阮青青看了一眼外面,暮色已经沉了下来,希望赶得及进城。回头再看夏夫人,端正的坐着,神色淡淡,好似在思考什么。 她大概第一次见夏夫人这般正经的样子,不由愣了一愣。 “姐姐,您想什么呢?” “染染,娘是不是很厉害?”她突然抬眸看向阮青青。 阮青青见夏夫人双眼是红的,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她想问染染是谁,但怕问出来,夏夫人一下子崩溃了,那她也得崩溃。 “娘对不起你。” “姐姐,我是阮青青。”她小声道。 夏夫人伸手往袖袋里摸,可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脸上竟露出惊慌之色来:“怎么不见了?去哪儿了?娘给你的玉葫芦怎么不见了?” 提到玉葫芦,阮青青猛然想到什么,忙从自己荷包里拿了出来。 “姐姐,你在找这个吗?” 夏夫人看到阮青青手心里的玉葫芦,突然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阮青青一时有些错愕,而这时候嫣然撩开车帘,对她说道:“我们夫人每回醉酒后都哭,您不用在意。” “染染是谁啊?”她问。 “我们姑娘。” 阮青青愣了愣,可她记得三儿好像说过,夏首辅没有孩子。 原本正哭得伤心的人,突然抬起头,在阮青青还不及反应时,一把把她拉到了另一边的车厢。而下一刻,一把剑从车窗刺了进来。 堪堪从阮青青肩膀处掠过,而夏夫人把她放车上一扑,然后一个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二人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呃,夏夫人是跳下来的,她是摔下来的。 耳边冷剑相碰的声音传来,阮青青黄忙起身,便见他们带的人已经与一群黑衣人打了起来。夏夫人挡在她身前,手中一把长剑,长身玉立,眸光冷绝。 “这些人要杀你。”夏夫人冷道。 阮青青不想反驳夏夫人,但又忍不住:“这是夏府的车。” 夏夫人:“……” 听蓉和嫣然被冲开了,此时在战局外面,正焦急的往这边巴望。阮青青找了一下,见冬至被三四个黑衣人缠着,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 好在有夏夫人,她功夫应该不错。 正这么想着,两个黑衣人来,一前一后同时袭击她二人。阮青青忙往一边躲,可那黑衣人似乎料到了,竟然一挥剑扫了去。 阮青青心想惨了,不想这时候,夏夫人用手中的剑替阮青青挡了一下,而自己却被另一个黑衣人砍伤了胳膊。 “姐姐!” “快跑!” 夏夫人拉着阮青青就跑,但周围都是黑衣人,很快就把她二人给打开了。阮青青只能一边闷头跑一边躲闪,正慌不择路的时候,前面一黑衣人举剑朝她刺了过来,而后面那黑衣人同样也逼了过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一人出现,揽住阮青青的腰,旋身把她护到身后,而后长剑出,把那两个黑衣人都解决了。 阮青青看着面前这高大的背影,待看到他侧脸,一时有些发懵。 夏珩! “夫人!”嫣然一声惊呼。 阮青青忙看过去,见夏夫人被一黑衣人刺伤了腹部,而她正看着这里,眸中是不可置信。夏珩当即过去,杀了那黑衣人后,一把抱住了夏夫人。 “你救她……不救我……”夏夫人神色冷极了。 夏珩抱紧夏夫人,先斩杀了靠近的黑衣人,而后道:“对不起,我只能先救她的命,因为我知道你能应付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够了。” “夏珩!” “惜儿,你不觉得她像染染吗?” 夏夫人身子徒然一僵,“你……你说……” “我还不能确定,但万一呢!” 阮青青整个人还是懵的,直到被一人抱在怀里,从打斗中退了出来。她仰头看到沈泽川,一下没忍住哭了出来。 “阿四,我好怕!” 沈泽川搂紧阮青青,“好了,没事了。” 他看向夏珩,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这人快他一步,救了阮青青,难道他不应该先救自己的夫人? 见阮青青吓得不轻,沈泽川抱着她进了马车,又亲又哄好一会儿,才安抚了她。 “夫人,夏首辅请您给夏夫人治伤。”听蓉在外面小声道。 阮青青坐在沈泽川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听了这话,小声对他道:“夏夫人和夏首辅刚救了我。” “本王知道。” “我去给夏夫人治伤了?”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我陪你一起。” 他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不想夏珩就在马车外面,还一脸青色。 “劳烦夫人了。” 阮青青点了一下头,忙跳下马车,往前面去了。夏夫人在夏家的马车上,阮青青来到马车前,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那个时候,她和夏夫人都有危险,可夏珩却先救了她。 阮青青不敢细思,可想着自己又没做什么事,便是夏珩对她真有什么,也是他一厢情愿罢了!想通这里,阮青青撩开车帘钻了进去。 马车里,夏夫人躺在羊绒毯上,看到她进来,竟有些激动,还要嫣然扶她起身, “夏夫人,我先给您治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夏夫人看着她,突然苦笑一声:“好。” 阮青青撩开夏夫人的衣服,先看了小腹的伤,好在并不深。夏夫人还是有武功底子的,在那黑衣人刺过来时,已经尽量避开了。她先处理了小腹的伤,再对胳膊上的伤进行了包扎。 等做好这些,再看夏夫人,竟已经昏了过去。 “夫人喝了那么多酒,又受了伤,强撑着才到这一会儿。”嫣然道。 第108章 一场腥风血雨 沈泽川看了夏珩手背一眼,那上面有道伤口,是救阮青青的时候留下的。 “夏首辅,您对本王的人,似乎很感兴趣。”他声音很冷。 夏珩面色一沉:“她不是你的人!” “怎么,夏首辅要与本王争女人吗?” 夏珩看向沈泽川,眸光冷凝,“刚才若不是我,她可能已经死了!” 沈泽川猛地握紧拳头,静默良久,道:“谢谢。” 夏珩一愣,倒没想到这个不可一世,尤其在他面前从未服气过的王爷,居然低头了,看来是真的很在意阮青青。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的那些暗卫呢,不是有他们保护阮青青?” 沈泽川眉峰一冷:“死了。” 在这群黑衣人袭击阮青青她们之前,他派来保护她的暗卫都被杀了。手法又狠又准,竟让他猜不到是谁动的手,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然,如果不是夏夫人也在场,也受伤了的话,他会以为是夏珩。 夏珩从怀里掏出一枚三角箭头,“一场腥风血雨,已经来了。” 看到那枚箭头,沈泽川眸子猛地一缩。 “依然还是那句话,本辅等着王爷登门求合作!” 沈泽川眼睛眯了一下,这次他用了‘求’,看来他已经有把握把自己拿捏死了。 见到阮青青从马车上下来,沈泽川和夏珩一起迎了上去。 “夏首辅,夫人伤势不重,您可以放心。”她说着站到了沈泽川身边。 这个小举动让沈泽川很受用,伸手揽住阮青青,得意之色根本没有遮掩。 夏珩淡淡一笑,“那就好。” “这是夫人的玉葫芦。”阮青青伸手,手心里一个小巧的玉葫芦。 夏珩微微怔了怔,“夫人先保管着吧,等有机会再还给她。” 回城的路上,夏府和永定侯府的马车一前一后,黑骑和宣靖王府的家兵合股走在一起,简直是一道怪异的风景。 马车里,阮青青靠在沈泽川怀里,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你说夏珩为何救我?” “定是他的算计,你别自作多情。” 阮青青回头咬了身后的人下巴一口,“人家都纠结死了!” 沈泽川勾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眼,坏笑道:“你这等姿容,也就本王看得上眼。至于夏珩,一个夏夫人,他恐怕都应付不来,不会想招惹你这个小麻烦的!” 阮青青负气道:“我此刻真希望自己长得再丑一点。” “你要把本王这唯一一个爱慕者也吓走吗?” “人家正发愁呢!” 沈泽川紧紧抱住阮青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傅家箭头出现了。” 阮青青身子一僵,“所以呢?” “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本王本无所畏惧,可……” “你担心我和孩子。” “嗯,我想送你们去北疆,你愿意吗?” 阮青青知道,今晚自己差点出事,他怕了。她可以去北疆,可去北疆就安全吗? “我想留下来!”阮青青看着沈泽川认真道。 “青青!” “至少我们大宝是安全的。” 她和宝儿留在京都,那些人便不会把目光放到北疆,那大宝就是安全的。 “好。”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 本来城门已经关上了,但车驾是夏首辅的,那守城门的还是客客气气给开了。进了城后,两辆马车在岔路口分开。沈泽川目送阮青青进了府门,才带人离开。 阮青青觉定接下来这一两月要安安分分待在府中,不论是谁家宴请又或者谁约她出去,便以身体不舒服打发了,反正她是不出去惹事了。 这日,她领着宝儿在床上玩。 听蓉引着萧落寒进来了,她今儿穿着一身湘妃色的夏裙,看着明丽又端庄。 “这两日怎么也不见小娘出门了?” “外面热,不想出去。”阮青青请萧落寒做对面,“你这是刚从哪儿来?” “大姐送了一些首饰来,二婶娘让我和二姐去挑了两件自己喜欢的。”萧落寒指着手上戴的镯子,笑道:“我挑了一对镯子。 阮青青瞄了一眼,“这大姑娘嫁进了瑞王府,也就回门那日回府了,这些日子却不见人呢!” “可不呢,二婶娘还遣人去问了,这不大姐就送来了这些东西。二婶娘心情很好,似乎是大姐有喜了。” “这么快?” “快两个月了呢!” 阮青青一想,这萧落雪还没嫁给瑞王时,二人已经纠缠不清了,需成亲之前就怀上了。 “咯咯。”宝儿突然咯咯笑了两声。 阮青青回头,见小家伙笑得哈喇都流出来了,她忙用帕子给擦了擦。 “这串铃铛……”萧落寒眸中闪过疑惑,而后笑问:“从哪儿买的啊,挺好看的。” 宝儿手里拿着那串铃铛在玩,叮铃铃的响声逗得她不时咯咯笑两声。 “有人送的。” “这样,挺好看的。”萧落寒羽袖之下手慢慢握紧。 又过了两日,听蓉从外面回来,说是萧落霜投湖了,差点没淹死。二房都乱了,柳姨娘本已送到了庄子上,听了信儿也跑回来了。 “哦?”彼时阮青青正在喂宝儿吃奶,心想她又作什么幺蛾子呢! “二夫人与她说了一门亲事,可二姑娘一门心思想着……咳咳……阮公子,竟然守在皇城司门口,见阮公子出来就跑了上去。一番纠缠后,阮公子冷着脸说:你可以死心了,本公子便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子!二姑娘被臊的没法,回府上想不开就投湖了。” 又是阮子玉! 这厮的烂桃花怎么都在萧家! “听蓉,快去关门,咱们这几日谢绝见客。” 听蓉笑:“便知道夫人怕麻烦找上门,已经锁好了。” 阮青青猜的不错,没多一会儿,柳姨娘哭上了门。阮青青以身体不适为由,如何都不肯开门,那柳姨娘哭了半晌,实在哭不出来这才离开了。 之后二夫人也来了一趟,她也没有给面子。 如此过了几日,二房那边终于消停了。 “二爷做主,便订了二夫人提的那门亲事,二姑娘不想嫁也可以,回老家就是。”听蓉从外面打听了回来。 “二夫人给二姑娘提的哪家?” “敬伯府的二公子,好像是庶子,而且还是个不学无术的。” 阮青青笑笑,不是自己亲生的,二夫人果然够随便。 第109章 危险无处不在 这些日子,沈泽川似乎很忙,她带着宝儿去过那小院两次,他都因各种事务缠身没有来。三儿来说,在调查兵部侍郎贪污案中,在他家发现了一枚三角箭头。 皇上那根神经随之拉紧,大臣们每日上朝便拿着肃清傅党这个话题来回争辩。 一大臣说了句:傅家逆案过去这么多年不该再重提,请皇上慎重,免得再起风波。 皇上睨着那大臣:你觉得朕不该肃清傅家余孽? 那大臣忙道:不,微臣以为…… 皇上:朕以为,你就是傅家余孽! 那大臣还不及反应,便被侍卫拉了出去,皇上一句‘押入天牢,逼问同党’,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阮青青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沈泽川本就流着傅家的血,这案子在他手上已经成了烫手山芋,他一个做不好,便也就成了傅家的余孽,还是名正言顺的! 这日清早,趁着外面天还不热,阮青青抱着宝儿在园子里玩,身边跟着顺嬷嬷和听蓉。 听得外面有吹打的声音,想来是哪家娶亲呢!宝儿听着声音,往墙那边瞧,还哇哇的嚷。阮青青抱着她上了阁楼,从二层能看到外面的街上。 “诺,娶新娘子呢!” 想来是哪个大户人家,红妆从街这头抬到了街那头,百姓围着看热闹。 “宝儿啊,娘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准备嫁妆了,咱们不求箱子多,但求每一箱都是真金白银。”阮青青笑道。 “姑娘说什么疯话!”顺嬷嬷笑了一句。 街上的热闹过去了,阮青青抱着宝儿往阁楼下面走。只是刚下了两节台阶,突然脚下一滑,她人带着孩子已经飞扑了下去。 “姑娘!” “夫人!” 阮青青听到了顺嬷嬷和听蓉的惊呼声,可她能做的就是用身体护住宝儿。只是她却没有摔到了地上,而是被人给抱住,连连退了几步。 “夫人,你没事吧?” 阮青青抬头,见救她之人竟然是喻清伦! “你……”他怎么在这儿? 喻清伦扶着阮青青站好,而后退后了两步,向她行了个礼。 “在下和三少一起来府上的,他先去换衣服了。” 阮青青惊魂未定,先看了怀里的宝儿,小家伙没有碰到。再回头看那楼梯,发现上面竟不知被谁倒了很多油。顺嬷嬷和听蓉正小心的扶着栏杆往下走,每一步都打滑。 “多谢世子了。”她勉强扯出了笑来。 喻清伦也看到那楼梯上的油了,不过他没有说什么。 见喻清伦要走,阮青青忙道:“世子,您送的那串金铃铛,我实在不能收,您稍等一下,我让丫鬟给您拿来。” 喻清伦桃花眼一眯:“那串金玲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也是专门为夫人而打造,您还是收着吧!” 阮青青还要说什么,喻清伦却转身离开了。 顺嬷嬷和听蓉终于从楼梯上下来了,跑到阮青青跟前,见她和宝儿都没事,二人皆松了一口气。 “夫人,我们上楼的时候明明没有油啊!”听蓉苦脸道。 “傻丫头,明摆着有人要害姑娘。”顺嬷嬷眉头皱紧。 阮青青冷哼一声,把宝儿交给顺嬷嬷,让她和听蓉先回去。 “夫人,您去哪儿?” “寿安堂!” 阮青青来到老夫人的寿安堂,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老夫人,这亏我不吃,尤其还危害到宝儿!”她冷硬道。 老夫人沉下一口气,跟身边的其嬷嬷交代了两句,其嬷嬷应着出去了。 阮青青知道,若真是府里人做的手脚,其实很好查。大白日的,而且这油还要从厨房拿,一路走到后院最西边的阁楼,总有看到的,总有疑惑的。 果然,不多久柳姨娘惊慌失措的来了。 “又是你!”老夫人冷喝一声。 那柳姨娘先看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慌忙跪下:“老夫人,我是一时气愤不过!小娘子是二姑娘的长辈,如何不能帮她一把,去阮家说说亲事,可她就是闭门不见,凭的我哭晕在她门前,这女人是多狠的心啊!” 阮青青倏然起身,冷声道:“你要我帮你们母女,凭什么?凭你们三番几次害我?” “你也是萧家人,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是萧家人,但不认为,每个萧家人都该帮!” “你!” “柳姨娘,这事若是惊动官府,你便是杀人未遂吧?” 那柳姨娘一听要惊动官府,当下脸就白了。 “老夫人,我是一时糊涂,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法办!”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道:“其嬷嬷,杖打二十,送回庄子,永世不得回侯府!” 柳姨娘听了这话,大哭出声:“老夫人,您不能这样啊,二姑娘快成亲了,二爷已经答应让我留在府里……老夫人……” 其嬷嬷带着两个婆子上前,把柳姨娘往外拖。 “小娘子,我不该害你,求你帮我求求情啊!”柳姨娘哭求阮青青。 “本夫人没这好心!”阮青青冷道。 “你!阮氏!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柳姨娘被拖了下去,厅堂里终于安静了。阮青青见老夫人一副疲乏的样子,起身行礼,而后往外走。 “阮青青!”老夫人突然出声。 阮青青回头,见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眼光灼灼的看着她。 “浮于表面的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你看不到的。” “我知道了。” 从寿安堂出来,阮青青心里头很沉重,那些看不到的危险,正因为看不到,所以让她觉得不安,深深的不安。她经过园子的时候,见萧祈盛和喻清伦正一边说这话往前院走。 喻清伦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那儿! 当晚,阮青青去了那小院。 守在院里的门房去通知沈泽川了,阮青青在屋里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去了厨房。 不想厨房里做饭的家伙事都齐全,连做饭的食材都有,想来是守在这院的门房要用的。 她想了想,便开始洗手做饭。 等她做好两菜一汤的时候,沈泽川正好进门。 阮青青从屋里跑出来,张开双臂就要往他怀里扑,结果近到跟前,却被他用手给顶住额头了。 “脏!” 阮青青噘嘴,“你嫌我脏!” 虽然是有点油烟气,可她是为了给他做饭啊! 沈泽川拧了她脸一下,宠溺道:“本王脏!” 第110章 他走了 阮青青歪头打量着他,依旧丰神俊逸,依旧风度翩翩,只是下巴上青茬冒了出来,脸上也带着倦容。 “那我不嫌你!”阮青青还是扑到了沈泽川怀里,还跟小狗似的到处嗅闻,惹得沈泽川既无奈又好笑。 “王爷,属下在外面等您!”九凤道。 “去吧!”他淡淡道。 阮青青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今晚不留下?” 沈泽川一把抱起阮青青,大步往屋里走,“今晚我们要连夜出城去凛州。” “去多久?” “十来日吧!” 厅堂里桌子上摆着饭菜,还冒着热气,沈泽川愣了一愣:“你做的?” 阮青青还沉浸在他要离开的情绪中,有些低落的点了点头。 沈泽川先把阮青青安置在椅子上,而后自己出去洗了把脸,再回来便大口吃了起来。这几日,他没吃过一顿安生的饭,总是匆匆几口便要忙着出去。 阮青青见沈泽川吃得急,忙给他盛了一碗汤。 “慢点吃!” 沈泽川呛了一口,重咳几声后,忙端起碗喝汤,结果一口下去差点没喷出来。 “不好喝?” 沈泽川嘴角勾起,端碗又喝了一口,而后侵身吻住阮青青,把嘴里的汤渡给她。 “唔……”好咸! 他却搂紧她,和她一起分了那口汤。饭也就吃到这里了,阮青青被沈泽川抱到里屋床上,热情的回应着他。这些日子,看似风平浪静,但二人都经历了很多。 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有彼此肌肤相贴时,对方的体温熨烫着彼此的心。 事后,阮青青趴在床上,看着沈泽川匆匆洗了澡,而后穿衣服。 “我给你的腰牌呢?”他问。 阮青青从枕头底下拿了出来:“我随身带着。” “嗯,拿好,它可以调动宣靖王府的一切势力,万一本王…… “没有万一!”阮青青起身扑到沈泽川怀里,“你若敢出事,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你!” 沈泽川低头吻住阮青青,一番缠绵后,九凤已经在外面催了。 “等本王回来!” 沈泽川再吻了阮青青一下,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阮青青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饭菜,饭有点夹生,菜不是咸了就是太寡淡。她不会做饭,但真的用心做了。 “夫人。” 从外面进来一个丫鬟,个子高挑,长得清秀有余而更多了几分英气。 “你是?” “奴婢千灵,本是王府暗卫统领,王爷让奴婢在您身边伺候。” 阮青青点了一下头:“王爷为何去凛州?” “傅家本家就在凛州,有人举报说当年诛九族的时候,傅家一嫡系子孙逃了,皇上命王爷前去捉拿。” 阮青青叹了口气,皇上偏偏派了沈泽川去,若是找到了这人还好,若只是别人捕风捉影的举报,根本就没有这个人,那皇上是不是会认为他故意窝藏呢? 从小院出来,阮青青没有回侯府,而是让冬至和千灵带着她去了成王府。 成王身上同样留着傅家的血,这事没道理让沈泽川一个人背吧! 夜已深,她过去的时候,成王却还没有睡。 “这夜色太美,让人不忍辜负。” 阮青青没心情谈论夜色,直接戳破了成王这话:“您不是怕辜负这夜色,而是睡不着吧!” 成王轻笑出声,转身坐到石凳上,又指了对面的位子让阮青青坐。他抬眸看到千灵,不由愣了一愣。 “看来老四已经为你做好了安排。” 阮青青皱眉:“这一趟凛州之行,若真能抓到那人,皇上也就不怀疑他了吧?” “若真有这人,傅家的子息,你觉得他会交出去让父皇给杀了?” “不会。” 成王叹了口气:“外祖一生戍边,保家卫国,他绝对不会叛乱。本王和老四,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坚信的。” “谁陷害了傅家?” “夏珩。”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她其实已经猜到了。 “你能帮帮他吗?” 成王大概觉得这句话有些好笑,而且他也真的笑了。 “他堂堂亲王,手下又有兵权,而我呢,虽然腿好了,可根本不得重用,我如何帮他?” “你不是不得重用,而是躲到了他身后,让他扛下了这重担。” 成王讥笑一声:“自然是能者多劳!” “他是你弟弟!” “本王的弟弟很多。” “但唯他会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你,而且若他倒下了,那傅家的余孽可就只剩成王您一人了,下一次风波再起,挨刀子的是谁呢?” 成王静默半晌,而后叹了口气:“你求本王,不如去求夏珩。” “夏珩?” “父皇多疑,但他绝对信任两个人,一个是锦衣侯一个是夏珩。” “我可以去求锦衣侯!” “听说,锦衣侯被他夫人打断了腿,已经近半个月没有上朝。” “……” 容浅浅,你真行! 好在成王答应帮沈泽川,而且阮青青觉得,成王这人藏得深,若他真想帮的话,一定能帮上忙! 翌日,锦衣侯府求到了阮青青门前,说他家大夫人又发病了。 阮青青心想,不应该吧,这才多久。 她急忙带着药箱来到锦衣侯府,进那大夫人的院子,见容浅浅竟然五花大绑拴在一个树上,还被堵住了嘴巴,旁边小丫鬟急得抹眼泪,却也不敢为她松绑。 “侯夫人,病人在里面!”锦衣侯迎了上来。 阮青青本想过去看,却被锦衣侯有意无意的挡住路。 “侯爷,浅浅她……” “她要杀人,本王只能先绑着她,让她冷静一下。” 阮青青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锦衣侯脸上的五个巴掌印,求情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不论如何,治病救人要紧,她先随着锦衣侯进了里屋。 那大夫人还昏迷着,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但只擦伤了肉皮,看着瘆人,但伤得并不重。她给大夫人检查了一番,实在没发现她哪儿不好,又见她眼皮之下,眼珠滑动,便猜测她可能是装的。 “哟,大概是心疾复发了,我需再用刀子把她心口切开,把先前装到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只是一旦动刀,毕竟有危险,人能不能挺过去,但看造化了。” “这……这么严重?”锦衣侯脸色一下子难看了。 “咳咳……” 大夫人咳嗽了两声,而后慢慢睁开了眼。 “玥儿,你醒了?”锦衣侯忙上前握住了大夫人的手。 “二郎,我没事了……怎的还劳烦萧夫人……” 阮青青淡淡一笑:“一听动刀,您就没事了?” 第111章 赌一赌 大夫人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我刚只是一时气怒,觉得眼前发黑就晕了过去,本就没什么事,是二郎关心则乱,害萧夫人跑这一趟。” “我跑这一趟不要紧,您晕了又醒也不要紧,侯夫人还被绑在外面呢!”阮青青不客气道。 “二郎,你对浅浅做什么了?”大夫人脸上又急又担心。 锦衣侯安抚了大夫人几句,让她好好休息,而后请阮青青往外走。 走到门口,锦衣侯道:“有劳萧夫人了,本侯让下人领着您去拿诊费。” “算了吧,本夫人当时来看故友了。哦,故友还被您绑着呢!”阮青青挑眉。 锦衣侯叹了口气,过去把容浅浅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只是他刚给她松绑,她挥起拳头就打了过来。二人又一番比武,随后锦衣侯重新把容浅浅绑了起来,把绳子另一头交给了阮青青。 “您看着办吧!” 阮青青能怎么办,只有牵着容浅浅回了她那院。 待到屋里,才把人给解开。可一松绑,她跟弹簧似的就往外弹,嘴里反复一句:老娘要杀了这对狗男女! “你杀得了吗?”阮青青拉住容浅浅无奈道。 “老娘豁出命去!” “唉!不如你先勤练武功,什么时候打得过锦衣侯了,什么时候你就能杀了他们。”阮青青十分真诚的提了建议。 见容浅浅丧气的坐了回去,阮青青问那小丫鬟,又是因为什么事。 “今儿在园子里,我家姑娘和大夫人走了碰头。姑娘不高兴见她,侧身就往前走。也就碰了一下她的胳膊,结果人就栽地上了。姑爷也不问青红皂白,偏说我家姑娘心思歹毒,这不就把姑娘给惹恼了。” 阮青青叹了口气:“人家就给你刨了这么浅一个坑,你就栽进去了?” 容浅浅气得要哭:“她耍什么心机,看不惯就打啊!” “后宅的女子,哪个像你这般,要打要杀的。绵里藏针,也不是害不死人的。” “可我不屑此道!” “所以你吃了亏!” 话点到这里就行了,她无意让容浅浅变成那些惯会钻营的妇人,只求她自保吧! 从容浅浅这院出来,阮青青仍旧回了大夫人那院,正好见锦衣侯从院门出来。 “萧夫人,您还有事?” 阮青青笑:“听闻锦衣侯被夫人打断了腿,我是大夫,自然是关心侯爷腿上的伤。” 这般健步如飞的,他骗谁呢! 锦衣侯暗自懊恼,刚才一急,竟忘了拄根拐棍。 “伤的倒也不重,劳夫人挂心了。” “那侯爷,您保重。”阮青青微微一笑,而后转身往外走。 人家都知道装病,沈泽川怎么就不装一装!他怕是不装,还要赶着往枪口上撞,因为若真有傅家的子息,他才能相助。 转眼十天过去,沈泽川却没有回来。 “千灵,你也没有消息?” 千灵摇头:“但奴婢相信,王爷不会有事的。” “为何?” 千灵惯来肃冷,此时仍旧一副寡淡的神色,道:“王爷多少次死里逃生,不会就这么轻易折进去的。” 死里逃生也要凭运气,可运气这事,谁说得准呢! 阮青青满心都是担忧,突然想到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葫芦,或许她可以去求夏珩。这样想着,阮青青忙带着千灵出去了。可来到夏府门外,却连门都进不去。 “夫人,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 “那……”她总不能说直接见夏珩,微微叹了口气,她把玉葫芦给了那门房:“烦请你转交给夏夫人吧!” “是。” 阮青青猜想,大概是上次遇到危险时,夏珩先救了她,让夏夫人心生芥蒂,所以不肯见她了。她可以理解,同时也觉得憋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回去的路上,青天白日的突然杀出几个蒙面人来。 好在沈泽川安排了暗卫,再加上千灵贴身保护,阮青青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正好碰到阮子玉带皇城司的人路过,听她说有人要杀她,便忙带着人去抓那些刺客了。 回到侯府,阮青青刚歇了口气,萧祈盛和阮子玉一同来了。 “没抓到人。”阮子玉道。 阮青青皱眉:“我不明白,为何那些人处心积虑要杀我?”她死了,沈泽川悲痛之下,便无所顾忌了,会对他们采取疯狂的报复,这应该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吧? “不知,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黑骑刚刚撤走。”阮子玉道。 “黑骑?” “应该是保护你的。”阮子玉道。 阮青青这下更疑惑了,夏珩夫妇都不肯见她了,为何还要派人保护她?他们有这么深的交情? “皇上给阿四十天的时间,可他还没有音讯,只怕皇上会降罪于他。”萧祈盛担心道。 “三儿,明日你带我去一趟内阁!”阮青青突然道。 “你去内阁做什么?” “堵夏珩。” 她是真没有办法了,只能赌一赌。既然夏珩肯派人保护她,是不是她可以从他那儿讨到一份人情呢! “大姐,你别再掺和进去了!”阮子玉皱眉。 “我这是在保命!”保他们一家四口的命! 阮子玉还想再劝,但见阮青青神色坚定,他也剩无奈了。 翌日,估摸下了朝,萧祈盛带着阮青青来到内阁。六部之上的内阁衙门,大门前有重兵把守,萧祈盛让她先等在门口,而后拿着腰牌进去了。不多一会儿,他出来给了阮青青一块腰牌,带着她一起进去。 “这腰牌是夏首辅给的。” “他肯见我?” 萧祈盛点头:“也是怪了,当朝一品内阁首辅,他为何肯见你呢?” 大概因为,他对我有点意思? 来到后衙官员休息的地方,萧祈盛指了指正房,又道:“我在这里等你。” 阮青青深呼一口气,而后大步上了台阶。进了厅堂,但见夏珩坐在首位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玉佛珠,神色淡淡。 那是她的玉佛珠! 难怪上次进了手术室,她特意找了一番也没找到,还以为是空间吞了这串珠子。 这夏珩拿着她的玉佛珠,难道是睹物思人 第112章 两个孩子 阮青青了脸色有些难看,拱膝行了个礼后,她有些艰难道:“夏首辅,那玉佛珠是我的,不是您的!” “哦?”夏珩挑眉。 “便如,我喜欢的是别人,而不是您。” 夏珩一愣,继而眉头皱紧:“你想说什么?” 见夏珩一脸阴骘,阮青青咽了口口水,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您还是不要辜负夏夫人了,她因为您很痛苦。而我,您想来是一时觉得新鲜,但我不是那份清粥小菜,可以让您随便玩玩,我是永定侯府的夫人,也是宣靖王爱的人,您适可而止吧!” 夏珩看着阮青青,见她一副坚定又委屈的样子,不由扑哧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乱想什么!” “呃?” 夏珩深吸一口气:“本辅问你,这手串从何而来?” 这话题转变的有些快,阮青青愣了一愣,才道:“我祖母给我的。” “你自小戴着?” “是啊。” “阮氏夫妇对你可好?” “好……不好的,您还是别关心我了。” 我自然关心!因为你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 夏珩闭上眼睛,压抑住心头的渴望,这事他还没调查清楚,眼下不是说出来的时候。而且他的云惜,也不知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不是开心,反而是冷寂,好像一下子精气神都没了一般,死一般的冷寂。 “你见本辅做什么?” “大概我不说,您也知道我的目的。” “若是为了宣靖王,你大可不必开口。” “我是为了他,而且为了他,我愿意付出我的命。” “你!”夏珩面色沉郁下来,“只要他身上流着傅家的血,便永远不可能坐上那位子。” “我不在乎,我只求他平安。” “你还不懂?他坐上那位子,便能保命,坐不上,便迟早是个死!” “这一次,至少这一次,我肯求夏首辅帮忙。”阮青青看着夏珩道。 夏珩闭上眼睛:“非是本辅不帮,而是帮不了!” “夏夫人,我还能去看她吗?” “当然。” 回去的路上,萧祈盛得知夏珩不肯帮忙,虽在意料之中,但不免有些泄气。 “三儿,我有一个计谋,但需你帮忙。” “什么?” “绑架夏夫人!” 萧祈盛觉得阮青青真是疯了,不但自己疯还要拉上他。 二人经过一个胡同口的时候,一个孩子从里面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了萧祈盛身上。 “嘿,小孩儿,乱跑什么!” 那孩子七八岁的样子,衣衫褴褛,更像是个小乞丐,他低着头,小声道了一句歉,而后突然从萧祈盛身上扯下荷包,匆忙往前跑。 萧祈盛三五步就把人给抓住了:“小贼,你都偷到官爷身上了,胆子不小啊!” 那小孩被萧祈盛扯着衣领,被迫抬起头来。 “欸,你看着有点眼熟啊……” 那小孩听了这话,突然抱住萧祈盛的胳膊,一口咬住他的手。在他吃痛松开手时,小乞丐忙又钻进了胡同。 “算了,别跟那孩子计较了。”阮青青上前道。 “不!”萧祈盛忙挥手,“我想起来了!” 见萧祈盛也钻进了胡同,阮青青只得跟上去。 拐了几个弯儿,萧祈盛把那孩子堵到了顶头。阮青青上前,见那儿还有一个女娃娃,应该还不到两周,在地上趴跪着,脸上脏兮兮的,睁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 “咳咳……”女娃咳嗽了两声,鼻涕流了下来。她吸了一下没吸回去,便用袖子一抹,“哥哥……丫丫饿……” 那孩子转身把女娃抱到了怀里,先瞪了萧祈盛一眼,而后哄着妹妹道:“等会儿哥哥给你找吃的。” 阮青青把萧祈盛拉到一边:“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 “兵部侍郎严司家的两个孩子,抄家时他们跑了。”萧祈盛道。 “这样,怪可怜的。” “本来是一桩普通的贪污案,定了罪也就是丢官坐牢,可后来在他家搜出了一枚三角箭头,这严家就被按上了傅家余党的罪名,坐牢变成了诛九族。”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她和萧祈盛都知道,这位侍郎跟傅家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被人用来挑事的工具罢了。 只是诛九族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阮青青再看向那两孩子,见小姑娘脸蛋红呼呼的,又咳嗽不止。她伸出手想探探她的额头,却被那孩子抱着躲开了。 “我知道不该偷你们的荷包,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那孩子清冷道。 “我是大夫,而你妹妹病了。”阮青青道。 小少年自然知道妹妹病了,而这点病痛似乎不应该被重视,因为他们已经快饿死了。 “我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和妹妹。”阮青青柔声道。 “我不信!” “臭小子,若我们是坏人,早把你们给抓了!”萧祈盛没好气道。 这句话还是顶用的,小少年稍稍放松了戒备。 阮青青试了女娃额头一下,确实很烫。她伸手想从少年怀里接过女娃,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来。 “三儿,你去买包子,顺便跟老板要一碗热汤。” 萧祈盛知道有暗卫保护阮青青,便应声去了。 “娘……丫丫饿……娘……”女娃烧糊涂了,搂着她就叫娘。 阮青青从空间拿了退烧的药水,先哄着她喝了。萧祈盛买来包子,女娃看到包子,哇哇的要吃,阮青青给她拿了个素馅的。还不敢给她,怕她饿极了吃大口噎着。 阮青青掰下来一点喂到女娃嘴里,哄着她细嚼慢咽,待吃了这口再喂一点。小女娃先开始着急,总是哭着要抢,等一个包子吃完了,肚子里有食儿了,这才不慌。 又喂了小女娃吃了一个,阮青青把感冒药用热汤化开,小口小口为她喝了。 “你怎么不吃?”萧祈盛问小少年。 “我吃了一个。” “一个能饱啊,多吃几个!” 少年看了热腾腾的包子一眼,咽着口水摇了摇头:“我饭量小。” 萧祈盛哼了一声,“吃你的吧,等会儿哥哥再给你们买。” 听了这话,少年才又开始吃。 女娃吃饱了,开始犯瞌睡。 “哥哥,抱。” 少年接住女娃,轻轻哄着。 萧祈盛拉阮青青到一边:“怎么办?当没看到?” “若是被官府抓到,他们会怎样?” “还能怎样,关进死囚牢。大人还能挺到问斩,可这么小的孩子,没两日就……” 阮青青摇头:“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萧祈盛为何问阮青青,因为他也做不到。可这两个孩子如今是重犯,又牵扯进这么敏感的案子中,他不想也不能给萧家惹这个麻烦。 “一不做二不休吧!” 阮青青把两个孩子带到了沈泽川那座小院,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眼下这情况,再坏能坏到哪儿? “小娘,您不能这么坑阿四吧?” “他会理解我的!”阮青青重重点了一下头,显然只是自己赞同自己的观点。 第113章 翊儿出事 回府以后,阮青青写了请帖,让冬至送到夏府。不出意外,很快夏夫人派人来回话,说身体不适,不能应约。 阮青青也不气馁,依旧每天写一封,让冬至送过去。 这日,容浅浅突然来拜访,话也不多说,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屋里。 “怎么了?” 容浅浅看听蓉在屋里,便给阮青青使了个眼色。 阮青青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把听蓉打发到外面去守着门。 “我家那贱人让我给你送来,说是很重要,只能你一个人看。” 锦衣侯! 阮青青忙接住那信封,打开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上,洞察一切。 “什么意思?” “那贱人说,宣靖王看到这句话,自会明白的。”容浅浅道。 阮青青深吸一口气,那锦衣侯的意思便是,让她想办法把这句话传给宣靖王。 “他不让我多留,那我先走了,若需要帮忙,可派人去府上找我。”容浅浅说着已经起了身。 “谢谢,也替我谢谢锦衣侯。” 容浅浅撇嘴:“你救了他的心肝宝贝,他连笔墨都不肯多费,写了这么几个字,不值得你谢。” 阮青青笑笑,为了避祸,锦衣侯都不上朝,在家装病,可见这事谁沾上谁倒霉。他能送来这句话,阮青青已经很感激了。 送走了容浅浅,阮青青正想叫华灵进来,却见听月自院外急匆匆跑来了。她大概跑的太急了,不小心绊了一脚,却仍踉跄着往屋前跑。 “怎么了?”阮青青神色不由绷紧。 “夫人……不不好……”听月见到她,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神情惶恐,“七公子……七公子……” “翊儿?”阮青青忙下了台阶,跑到听月面前,“他怎么了?” “从角楼摔……摔下来……” 阮青青瞳孔徒然一缩,接着慌忙往外跑。园子东南角的角楼,阮青青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那处已经围满了下人们,见到她来,纷纷让开了路。 她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浸在血泊里的那小小的身体。 “翊儿……”她喊了一声,很轻,只能自己听到。 “翊儿!翊儿怎么了?”萧祈盛急匆匆也跑了来。 甚至都没看到阮青青,一下子跑到了翊儿跟前,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小人儿,眼睛猛地瞪大。 “翊儿?” “别动他!”阮青青惊叫一声。 萧祈盛本要抱起翊儿,听到这话,伸出的手一下子顿住。他抬头看阮青青,见她脸色惨白,眼中是深深的恐惧。 “小娘,救他!”萧祈盛大喊。 阮青青根本拔不动脚,也不知谁撞了她一下,这才踉跄的跌跪在了翊儿面前。翊儿是仰面摔下来的,阮青青压制住心底的慌乱,开始检查翊儿的情况。 只是她刚唤了翊儿一声,不想他竟然醒了。 微微睁开一点眼,翊儿张了张嘴:“娘……” “翊儿,别怕,娘会救你的!” “宝儿……宝儿……” “宝儿很好,娘知道你喜欢妹妹,没事的,没事的……” 阮青青带着翊儿想去手术室,现在就去,根本不管这么多人看着,她二人一消失,这些人会吓成什么样。 只是下一瞬,翊儿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声息了。 “翊儿?”她呆呆的唤了一声,“翊儿别睡,娘可以救你的!” “翊儿,不不,你只是太困了而已,没事,娘这就救你!” 阮青青拉住翊儿的手,想进手术室,可脑中是一连串的提醒:病人已无生命迹象,无救治必要。 “翊儿……翊儿……娘……娘还什么都没做……” 阮青青想抱起翊儿,突然听到一点叮铃铃的响声,她下意识去看,见翊儿手里攥着一串金玲,正是喻清伦送她的那串,平日里都是宝儿在玩。 “翊儿!”萧祈盛大恸。 “赶紧救人啊,怎么都不动了?”萧三爷不知何时也蹲了下来,问了萧祈盛,又问阮青青,“你们怎么回事,救人要紧!” 他似不知道一般,打算从阮青青怀里抱过翊儿。 “你别碰他!”阮青青大喊,她脑子是空的,整个人都是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翊儿。 “救他啊!你不是大夫!”萧三爷大喊。 “三叔!”萧祈盛扒住萧三爷的肩膀,“翊儿……翊儿没了……” “你说什么胡话!”萧三爷一把推开萧祈盛,眦目欲裂,整个人仿佛发狂了一般,“你把孩子给我,我去外面找大夫!” “不要碰他!不要!”阮青青大声嚷着。 “你凭什么不让我碰,他是我儿子!他是我儿子!”萧三爷失控大喊。 后来萧二爷来了,老夫人也来了,一家人围着翊儿,悲痛无比。 阮青青一直是恍惚的,后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梦里,她好似回到了去年冬日,她怀着双子,翊儿穿着厚厚的棉袄,母子俩在院里做雪人。 “娘,翊儿的雪人好看吗?” “嗯,好看。” “翊儿厉不厉害?” “我们翊儿最厉害了。” “娘,等弟弟或妹妹出生了,我就是个哥哥了。” “哇哇……” 阮青青猛地睁开眼,婴孩儿的哭声十分嘹亮。 “翊儿……翊儿呢?” “姑娘,您可算醒了!”顺嬷嬷松了一口气。 阮青青看到顺嬷嬷,脸上惊恐之色未减,又见她怀里宝儿大声哭着,忙接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翊儿呢?他……他在哪儿?”阮青青直直盯着顺嬷嬷。 “哎,姑娘啊,您切莫太伤心了。”顺嬷嬷叹息道。 “翊儿……” “七公子没了。” 阮青青一下子呆住,泪夺眶而出。 翊儿年纪还小,不能大丧,只萧家人送到了祖陵。 回来的路上,萧祁墨和萧祈盛陪阮青青坐在马车里。见她脸色极为不好,萧祁墨微微叹了口气,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翊儿不可能是自己掉下去的,露台有栏杆,他根本就爬不上去。”萧祈盛突然道。 萧祁墨神色肃沉:“我会彻查的。” 阮青青闭上眼睛,脑子里回荡着翊儿最后的样子,他竭力说出宝儿的名字,而后张了张嘴,一句话没有说完整。 而他手里拿着宝儿经常玩的铃铛,她猜他想告诉她,宝儿有危险。 顺嬷嬷告诉她,那天清早,她和翊儿带着宝儿在院子里。后来她去屋里倒水,便把宝儿放到了小木床上,等她回来的时候,翊儿就不见了。 她本以为翊儿贪玩,如今想想怕不是那么回事。 第114章 送走女儿 回来来凤阁,阮青青刚进院,听宝儿正在大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一般。她忙破进屋,见顺嬷嬷正抱着哄。 “怎么了?”她忙接了过来。 哪知她刚接过孩子,顺嬷嬷身子一软瘫坐到了地上。 “嬷嬷!” “我没事,姑娘快顾着小郡主,许是被老奴给吓到了。” 阮青青哄着宝儿不怎么哭了,这才问她怎么回事。 “裹被里有蛇!” 阮青青眉头一皱:“怎么会有蛇?” “是啊,怎么会有蛇!”顺嬷嬷拍着胸脯,“亏得老奴给小郡主盖的时候,抖落了一下,那蛇掉了出来。老奴也是没用,叫了一声,把小郡主给惊着了。” 这个时候,千灵进来了,她刚把那条蛇给扔了出去。 “夫人,是毒蛇。”她肃冷道。 前有翊儿,现在又有宝儿,而且就在侯府,阮青青突然觉得脊背发凉。翊儿没了,而这样的手段,能防一次两次,总有防不住的时候,那宝儿…… 阮青青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宝,心一点一点收紧,她绝不能让宝儿出事! “夫人,有人找您。”听月进来道。 “谁?” “自称江湖骗子。”听月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迷茫。 阮青青愣了一愣,随后才想到是谁,忙让听月去请进来。 “华灵,王爷还没消息吗?” 华灵摇头:“没,但据咱们的暗探说,瑞王已启程前往凛州。” 瑞王? 阮青青想,极有可能是皇上授意他去的,去做什么,她不敢乱猜,但瑞王绝对会借机暗害宣靖王,这是一定的。 帘子打开,听月引着一人走了进来。 竹竿顶着个脑袋,山羊胡,干瘦的脸,眼里泛着贼光,不正是她那个便宜师父! “您老不是四方云游了?” 阮青青把宝儿给顺嬷嬷,而后请老头坐下。 老头摆了摆手,道:“坐就不坐了,老朽是代人传物的。” “传什么?” 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墨漆锦盒,往阮青青面前一杵。 “给我?” “给你。” 阮青青接过去,打量了这锦盒一眼,正要打开,却被老头拍了一下手。 “非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啊?可……这是什么?” “保命符!” “您求的?” 老头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也有点解释不清,于是道:“反正这是好东西,可在关键的时候救你的命。” “您说是代人传物,这人是谁啊?” “一个老疯子!” 阮青青一头雾水,心想莫不是老头在寻她开心? “丫头,老朽虽然是江湖骗子,但骗天骗地,绝不骗徒弟。” “还……挺押韵。” 老头瞪了阮青青一眼,耸肩拍手:“反正我任务完成了,你爱要不要,嫌碍事仍茅房也行。” 说完,老头转身就走。 阮青青想到什么,忙追了出去。 “您去哪儿?” “自然是回该回的地方。”老头道。 “那您是不是我师父?” “你要是叫老头一声,老爷也不能不应着。” “师父!” “欸!欸?”老头回头见阮青青居然跪到了地上,“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我有一事相求。” 入夜,阮青青抱着宝儿,带着顺嬷嬷,从后门出去了。狭窄的胡同里停着一辆马车,高头大马,乌黑的车厢。 他师父从车上跳了下来,先看了阮青青一眼,视线落到她怀里的孩子身上:“你舍得?” 阮青青自然舍不得,可想到翊儿惨死的样子,她真的怕了!而且沈泽川还在危险中,她需抱着舍命的劲头救他。 “师父您保证了,一定护她安好。”阮青青看向老头。 老头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你师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宝儿已经睡着了,阮青青抱着亲了亲她的小脸,实在舍不得,可她只能如此。萧家不安全了,她只能送宝儿离开。 阮青青把宝儿交给顺嬷嬷,虽嘱咐了很多,仍是不放心:“嬷嬷,宝儿交给您照顾了。” “姑娘放心!”顺嬷嬷接过宝儿,仔细包裹好,“到了地方,老奴会给宝儿找个奶娘,若是找不到,就喝羊奶牛奶,吃米粥,总之您放心就是,嬷嬷自小带大您,还是有经验的。” “我会去找你们的,不会太久!” “好,老奴会照顾好小郡主的。” 马车走动起来,阮青青心仿佛被刀割一般,她先送走了儿子,如今又送走女儿,心一下子被掏空了。 “姑娘,为何不让属下把小郡主送到西疆?”千灵问。 阮青青摇头,两个孩子两个地方,危险至少也分散一些。 翌日,阮青青又写了请帖给夏夫人,并让冬至跟那门房,说她在城郊十里亭等着夏夫人。 交代了这事,她去了萧祁墨那院。 “我要去凛州。” 萧祁墨背手站在窗前,微微叹息了一声:“一定要去?” “是。” 萧祁墨转过身来,“我派人保护你。” “不用,我带着冬至和千灵,只是你在京城也要小心。” “我知道,等你再回来,我一定揪出隐藏在萧家背后的人。” 阮青青点头:“大公子,保重!” “早日回来!” 阮青青走后,一人屏风后走了出来。 “侯夫人好像有点异想天开了。”这人一双桃花眼,面上带笑,眼神却是冰冷的。 这人正是镇南王世子喻清伦。 萧祁墨转身,眸光冷凝:“世子,您还是请回吧,我永定侯府无意卷入这场风波。” 喻清伦淡淡一笑:“大公子想要左右逢源,可不太容易。” “不能左右逢源,只求左右不得罪,世子,我永定侯府没有得罪过你镇南王府吧?” 喻清伦笑出声:“自然没有。” “那就好。” “只是这一次,宣靖王定是在劫难逃了。” 萧祁墨轻哂:“也不一定呢!” 阮青青带着千灵,冬至赶着马车,来到了城郊十里亭。 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千灵清冷的脸上带了点点焦急之色。 “夫人,她会来吗?” “不知道。” 她让冬至把请帖送去,不等门房来回话,冬至就先离开了。那请帖上写着四个字:请你喝酒。 “如果她不来呢?” “我们自己去。” 阮青青听得一阵马蹄声,抬头去看,来人竟是萧祈盛。 “小娘,你要去凛州也不叫我,真不够意思!” 阮青青微微一愣:“这趟凛州之行很危险。” “您能为阿四拼命,难道我就不能?” “呃……”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啊! 萧祈盛嘿嘿一笑:“主要,我是为了保护小娘你!” 这还差不多! 第115章 本王要守身 夏夫人是一人骑马而来,一身红衣,明艳而飒爽。 阮青青见到她,忙下了马车来迎。 人到了城门,勒住缰绳。夏夫人斜睨阮青青,眼中带着淡淡的清冷之色,仿佛洞察一切一般,看得人心跟着凉。 “夏夫人……我车里有酒,不如……”阮青青低下头有些心虚。 “好啊!” 夏夫人翻身下马,走到阮青青面前,轻呵了一声,转而上了马车。 阮青青深呼一口气,跟着上了马车。 冬至见状,立即驱赶马车往官道上疾驰。 车厢里阮青青拿出一坛酒,这是她花重金从仙客楼买的。 夏夫人未接,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阮青青:“去哪儿?” 阮青青小声道:“凛州。” “若本夫人不肯呢?” 阮青青抬头看向夏夫人,有些愧疚又十分坚定道:“夏夫人未必打得过我身边的人。” 夏夫人看了千灵一眼,又看向阮青青,眸光冷冽:“你以为本夫人缺你这点酒?” 阮青青低下头,她在请帖里故意提到酒,便是希望她看到二人曾一起共饮的情分上出来见一面。 “我可以保证,这一趟凛州之行,绝不会让夏夫人有危险。呃,您就当旅游了,散散心,好不好?”阮青青问。 “不好!” “您知道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就坑你爹?” “啊?” 夏夫人从阮青青怀里夺走那酒坛,没好气的瞪了阮青青一眼,而后打开酒塞,那芳香浓郁的酒香,一下子俘获了夏夫人的心。 “三十年的女儿红?” 阮青青忙点头:“这一坛就要一百两呢!” “哼,心疼了?” 阮青青又忙摇头:“给您喝的,多贵都不心疼!” 两人把一坛子酒分着喝了,阮青青不胜酒力醉倒,夏夫人还是清醒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阮青青,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这是她的女儿,却也不是。 换了里子,可这具躯壳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所以她是矛盾的,这些日子以来,一边在女儿已死的绝望中,又生出一种,女儿其实还活着,她就是阮青青的错觉。 老天爷这样安排,是在愚弄她吗? 凛州并不算远,日夜兼程,三天就到了。这一夜,即将进入凛州地域,突然杀出一伙黑衣人来,把她们马车给包围了。 千灵出去迎敌,阮青青拉着夏夫人要下车,突然车帘被打开,一黑衣人往里面洒了一把迷药。 阮青青忙捂着口鼻,但为时已晚,下一刻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心想,她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等再睁开眼,阮青青背手绑着趴在床上,床上的帷帐半掩,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前面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各种胭脂水粉。 这是哪里? 外面似乎挺热闹的,有琴声有歌声,还有女子娇声软语。 她正疑惑,房门突然被推开,而后哐的一声关上。 一人走了进来,脚步有些乱,几步来到床前。 阮青青侧头去瞧,只能看到他的鞋子。 “你是谁?”她声音有些发颤。 “王爷,春宵苦短,您莫要辜负啊!”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阮青青愣了一下,王爷?哪个王爷? 她还没想明白,那人突然压到了她身上,酒气混着龙涎香,可不正是那厮! “你……” 阮青青咬牙,挥拳去打身后的人。 “别闹!” “你中了情毒?”阮青青瞪大眼睛。 “嗯。” “那你知道是我?” 他轻笑一声:“不然呢。” 过后二人躺在罗汉床上。 “本王要找的人在凛州督军那儿,偏他说不知道。得益于在京城那诨名,这督军夜夜邀本王来海明阁寻欢。还往酒里下助乐的药。” “那你就喝?”阮青青没好气道。 “本王必须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沈泽川沉声道。 “那前几日呢,你喝了那下了药的酒,便找了这里的女子?”阮青青挑眉。 “夜夜泡冷水澡!”沈泽川翻身压住阮青青,轻啄她的唇,道:“本王要为你守身呢!” 阮青青轻笑一声,搂住沈泽川的脖子,“活该!” 沈泽川再次把阮青青压到怀里,情热再起。 “你知道我会来?” “本王的暗卫做什么用的,从你离开京都,他们便一路尾随,而且提早告知了本王。” “听说皇上派了瑞王来。” “嗯,本王等的就是他。” 阮青青趴在沈泽川怀里,“我还带上了夏夫人。” “你想让夏夫人做我们的保命符?” 阮青青贼贼一笑:“夏首辅为了保护夫人,不会眼巴巴瞅着我们遇险的。” 沈泽川拧了拧阮青青的脸,“小狐狸!” “哎呀!夏夫人!” “放心,这里是本王的地方,她很好。” “你还开妓院?” “什么赚钱做什么!” 阮青青切了一声,知道这里定是他的暗庄。 “对了,锦衣侯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锦衣侯?” “你吃什么惊,当初是你让颜期跟锦衣侯透露,说我能救大夫人的吧?而且救大夫人时,你就等在外面,一番尽心尽力的,不就是想让他欠你一份人情。” 沈泽川拧了拧阮青青的鼻子:“别把本王说的这般精于算计,本王只是知人善用而已。” 阮青青仰头咬了沈泽川下巴一口,都把算盘打她身上了! “他说:上,洞察一切。就这几个字,说你听了会明白的。” 第116章 他的计谋 沈泽川微微怔住,陷入了沉思中。 阮青青也不烦他,安静的趴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泽川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再低头却见阮青青已经睡着了。他确实一早就知道她会来,不过不是算到的,而是相信她会为自己拼命。 亦然,他也会! 当初,他与她说了十日的归期,又故意不给千灵消息,十日后她必定会担心焦虑,从京城来凛州找他的。 她来了,永定侯府不会袖手旁观,夏珩也不会,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夏珩这般在意阮青青,但利用一下也无妨。 阮青青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沈泽川也离开了。 她打着哈欠出门,大清早的,外面还挺热闹。 从二楼往下看,一楼大堂里,摆着一圆桌,夏夫人一边嗑瓜子一边侃侃而谈。旁边都是穿红戴绿的娼妓们,围着夏夫人,每个人眼里都是崇拜之色。 阮青青回头,见千灵守在门口,一脸清淡。身在娼馆,她却好似身在冰洞似的,一身冷气十足。 “夏夫人在与她们说什么?” “论娼妓的职业素养。” 阮青青干笑,估计这位的耳朵被荼毒的不轻。 “冬至和三少呢?” “后院。” 阮青青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问:“昨夜遇袭的时候,你们知道是宣靖王的人?” “知道。” “所以你们束手就擒了,可也没必要把我迷晕吧?” “凛州城处处都是对方的眼线,王爷也是迫不得已。” 阮青青轻哼一声,不管她而下楼去了。 “便说你吧,长得普通,还没有一技之长,那怎么办呢?”夏夫人指着身边一位穿绿裳的女子问道。 “奴家已经半个月没有开张了,夫人,您给指条明路!”绿裳女子一脸苦恼。 “你看你虽然姿容普通,可身材好啊,只是你这些衣服,暴露太多,让男人不花钱白嫖了够,谁还肯再点你。” “这……” “而且咱这一行,最重要的是演技,不是雏儿,也能装出生涩来不是?男人啊,都有猎奇心理,一旦她觉得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了,你就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那绿裳女子受教匪浅,连连跟夏夫人告谢。 其他人听夏夫人说的有道理,忙围着她请教。 “夫人,您当年一定是花魁吧!”一娼妓道。 夏夫人笑笑:“老娘当年艳冠天下!” 这一群女子,发出哇哇的羡慕声。 阮青青嘴角抽了抽,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忙上前把人往楼上拉。 “做什么?” “您再吹下去,牛皮就要破了!” 夏夫人挑眉:“你觉得本夫人在吹牛?” “难道你还真是什么花魁?” 夏夫人眼睛一眯:“你说呢?” 阮青青捂住嘴,一时不敢相信。 “你还真是?” 夏夫人哼了一声,仰着头,傲娇的进了屋。 “二十年前,老娘就是秦月楼的花魁。不像你,穿来是侯府的夫人,老娘穿来就是娼妓。” “那您和夏首辅……” “那时他被同僚拉到秦月楼,我瞧他姿色不错,便用了几招,把人给勾搭上了。之后他为我赎身,养在外面,后来我使劲全身解数,他才肯给我一个名分。再后来染染出生,才坐上正室夫人的位子。” 阮青青是第二次从夏夫人口中听到‘染染’这个名字了,“那你女儿染染呢,她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夏夫人看着面前的阮青青,突然嗤笑一声:“后来丢了。” “啊!”阮青青忙安慰夏夫人,道:“总能找到的,夫人不必太伤心。” “我不伤心了,只是恨。” “恨谁?” “恨他为了仕途丢下我们母女,更恨自己,当初没有带好染染。”夏夫人说到这里,慌忙去拿酒壶,这一倒发现里面是空的,“快给我酒!” “夫人……” “我心痛,快给我酒。” 阮青青见夏夫人看着她,眼里竟是祈求之色。她忙起身出去,让千灵去拿酒来。原来夏夫人爱饮酒,竟是因为痛失爱女,以酒来麻痹自己。 接下来几日,沈泽川再没有来过海明阁,这日中午,阮青青出门,见楼里的龟奴关紧大门,还用木板把大门给订上了。 “怎么了?”她问身边的千灵。 “凛州督军反了。” “啊?”阮青青大吃一惊。 “城门已经关上,凛州城的守军正在搜查王爷。” “他呢?”阮青青忙问。 千灵摇头:“王爷自有盘算,只吩咐奴婢保护好您。” 这海明阁是宣靖王府的暗庄,里面高手无数,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只是为何凛州督军突然就反了,阮青青实在有些摸不到头脑。 好在入夜,沈泽川回到了海明阁。 一楼厅堂,萧祈盛脸色黑沉,夏夫人磕着瓜子,见阮青青从楼上下来,兴冲冲就要往沈泽川身边坐,她起身把阮青青拉到了自己这边。 三对一! 阮青青支着手,一脸不解的来回看着他们。 “阿四,你说怎么回事?” “王爷,您利用了我们,也该交个实底儿吧?”夏夫人讥笑。 阮青青忙跟他们解释道:“这事错在我……” “闭嘴!”萧祈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阮青青一眼。 “明明是我带你们来,害你们困在这里的。”阮青青低头小声道 夏夫人摇头叹气:“他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看,黑心黑肺的,怎么把你迷成这样,脑子都不要了!” 阮青青看向沈泽川,歪头一番打量:“为了这张脸,我宁愿不要脑子!” 沈泽川轻笑一声,起身把她又拉回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亲。 “永定侯府!”沈泽川看向萧祈盛,而后又看向夏夫人:“首辅府。” “你利用小娘把我们带来!”萧祈盛怒火冲天。 沈泽川轻嗤一声:“别说利用,本王只是希望有难大家一起扛。” “你……” 沈泽川瞅傻子一般瞅着萧祈盛:“凛州造反,皇上眼下能用的只有永定侯府,他让你们家带兵,难道不给你们军权?” “啊?” “本王与萧祁墨一早商量好的。” “所以你和大哥一起把我和小娘卖了?”萧祈盛一脸哀伤,再看阮青青,一副我心甘情愿的样子,那伤的就只有自己了。 “哼,那本夫人呢?”夏夫人挑眉问。 沈泽川轻咳一声,“本王倒没想到,青青能请得动您。” “可王爷不是要把首辅府拖下水。” “本王倒是很好奇,为何夏首辅对青青这般看重,竟然派黑骑保护她。”沈泽川看着夏夫人,十分认真的问。 夏夫人呵了一声,“王爷果然运筹帷幄啊,人离开了京城,可一切的事都看在眼里。” 第117章 王爷不厚道 城已封,那凛州督军段恒以保护傅家子孙为由,悍然反叛。他以此为由,想召集傅家的旧部,来达到壮大声势和自身实力的目的。 沈泽川透过窗子往街上看,督军府的兵还在街上搜查。 “凛州督军为何突然反叛?”阮青青不解。 “他贪污军费,皇上有意要除掉他,可他拥兵自重,把控凛州和附近几个州县,已经有了自立为王的打算。我一直想不清楚,为何皇上派我来,后来锦衣侯那句话提醒了我,皇上是利用这案子逼他造反,同时也是在试探我。” “试探你?” “看我会不会为了保护傅家子孙而同凛州督军一起反叛,又或者我率兵抵抗,杀死那傅家的子孙,让亲近傅家的势力将矛头对向我。” 这是亲爹吗? “所以他派了瑞王来。” 沈泽川点头:“一旦我有异心,他便会秘密诛杀我。” “可那是瑞王啊,即便你不做什么,他也会给你安上罪名。” “所以夏珩必须掺和进来,有他在,瑞王还不敢太放肆。” “凛州真的有傅家子孙吗?” 沈泽川摇头:“锦衣侯那句话告诉我,没有,一切都是皇上的安排罢了。” 京城再次出现三角箭头,皇上想要重用他,可又不能全然信任,便设了这个局,来试探他的忠心。 阮青青从后面抱住沈泽川,“那你是在利用我吗?” “是。”沈泽川回身,拥住阮青青。 “哼!” 这不是利用,而是彼此信任。但凡他对她的真心,有一点不确定,这个局也做不成。 而且若非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让她冒险,这一局成了,他们都能活,不能成,他们都得死。皇上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要杀的话,又怎会放过阮青青和两个孩子。 “可宝儿……” “那老骗子还是能相信的。” “你又知道?”阮青青噘嘴。 沈泽川微微叹息一声:“本王自然不能让你和宝儿有危险,只是却没料到萧家七公子会遇害。” 提到翊儿,阮青青难免伤心。不过她也知道,害宝儿的人,一定是萧家的人。 十日后,城门打了起来。 外面打得热闹,里面他们几个人在喝酒。 “你就一点不担心?”萧祈盛推了沈泽川一把。 “夏首辅、瑞王、萧祁墨联手,还能制服不了一个凛州督军?”沈泽川说着往阮青青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哄了一句:“吃点青菜,不然肚子又要难受了。” 昨夜吃了一大块肉,夜里确实难受来着。 阮青青先把里面的胡萝卜丝挑出来了,这才把这口菜吃了,抬头却见夏夫人正瞅着她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也不喜欢吃胡萝卜。” 阮青青呆了一下,忙给夏夫人夹了一筷子菜,再把胡萝卜丝都挑出来,送到了她面前,“您吃。” 夏夫人看着阮青青狗腿样儿,不由失笑一声。 萧祈盛啃了一口馒头,“阿四,你太不厚道了,让别人给你跑腿,你在这里吃肉。” “本王非常感激他们的付出。” “那你这一脸讥笑是什么意思?” “只是在想,要不要分给他们一点功劳。” “你这人太不厚道了!” 夜里,沈泽川带着一伙人出去了。 阮青青本来没什么担心的,可翌日天快亮时,她被千灵叫醒。 “怎……怎么了?” “快去救王爷!” “啊?” 阮青青和千灵来到城门前,赫然见一头颅挂在城楼之上。战事已停,入城的将士们正在清理战场。 “那头颅是凛州督军?” “是。”千灵道。 “王爷杀的?” “嗯。” 果然是让别人为他做嫁衣上,确实不厚道! 城楼一角落处,阮青青看到沈泽川,见他竟满身都是血,瘫靠着城墙,似是昏过去了一般。她吓得心口一窒,慌忙跑了上去。 “这……这是你怎么回事?” “王爷带人深夜偷袭凛州督军,受了重伤。”千灵道。 阮青青唤了沈泽川两声,叫不醒他,忙先给他检查伤口。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虽伤得都不深,但血汩汩的流着,十几个口子。 她镇定下来,从空间拿出药品,开始给他止血包扎。等包扎好了,沈泽川差不多成了木乃伊。 他突然笑了一声,而后徐徐睁开眼。 “本王这样是不是显得很惨?” “你装的?”阮青青怒。 “这伤能装?” “那你……” “不受点伤,皇上怎么知道心疼儿子。” 这人真是,对自己太狠了!但以此来博取父爱,阮青青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阮青青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很疼吧?” “疼。”他看着她,“你的积分还多吗?” “不多了。” “回头补给你。” 阮青青脸一红,“你就是狐狸精!” “能把狐狸精给迷住的,你也是个小妖精。” 阮青青捂脸笑,虽然这地儿景色不太好,虽然对面的人俊美不再,可她就是觉得他好,他承包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 “小娘?” 阮青青回头,见萧祁墨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袍,手上拿着长剑,剑身都是血。 他是浴血杀来的,脸上却仍带着清雅的笑。 阮青青忙起身来到他身边,上下一番打量,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了。 “三儿呢?” 阮青青干笑:“大概还没起床。” 萧祁墨嘴角一弯:“这臭小子!” 阮青青歪头,见夏珩竟然骑马从城门进来了,他一身冷傲的气势,旁边的人都自动给他让路。 他转头看到她,眼神眯了一下,而后问:“沈云惜呢?” 阮青青一缩脖子,忙指着前面:“前面那大柳树往北拐,海明阁。” 夏珩冷哼一声,又看向那边的沈泽川,眸子就更冷了。 这般精明的夏首辅,居然被人算计了,自然生气。可若不是夏夫人配合,他也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怪还要怪他夫纲不振。 “瑞王呢?”阮青青左右看了看。 萧祁墨看向沈泽川,嘴角勾出一抹嘲笑:“他去杀傅家子孙了。” 瑞王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此次联合平了凛州叛乱,他还以为自己得到了甜头,回头再杀了那所谓的傅家人,定能在皇上那儿长脸。 殊不知过犹不及! 三个聪明人都不争不抢的事,那说明这件事,谁做谁就是傻子! 第118章 翊儿之死 夏珩来到海明阁,见自家夫人正在教阁里的女子们练习什么,又是压腿又是下腰的,十分卖力。 “姑娘们,所谓做一行爱一行,咱们做服务业的,严格约束自己,才能以更好的面貌服务客人。来,跟着我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这是在练形体,帮我们保持好身材。男人这东西,都是视觉动物,你没有脸蛋可以有好身材,一样可以抓住他们的眼球。” 夏夫人一个后下腰,惊倒了一众女子。 “夫人,您夫君一定很爱您吧!”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夏夫人哼笑一声:“我家那狗子,是哪根骨头香啃哪根!” 被称作狗子的夏首辅,眸子一冷,大步上前,把过完嘴瘾的夏夫人一把扛了起来,而后大步往外走。 “夏珩,你放开老娘,老娘决定跟你和离,老娘要重操旧业!” 夏首辅神色冷极,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夏珩这辈子第一次吃这种大亏! 沈泽川!你等着! 不过想到某个小帮凶,夏首辅又气又头疼。 回城的路上,阮青青坐在萧家的马车上。 萧祁墨和萧祈盛在外面,身边带着一部分北疆的将士,而大部分不经京城,直接回北疆镇守。这是自萧老侯爷故去后,萧家第一次动用北疆的兵力,正如沈泽川所说,皇上给了萧祁墨一定的兵权。 瑞王打头,宣靖王在后,接着是夏首辅的车马,最后是他们永定侯府。 因宣靖王受伤,车队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天清早进了京。 阮青青想看沈泽川一眼,可碍着瑞王在,始终没有机会。 回到萧家,萧祁墨顾不上合眼先进宫了。 阮青青睡了一觉,天黑的时候才起,而寿安堂的其嬷嬷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她忙梳洗,重新装扮上,跟着其嬷嬷过去了。 此时老夫人正在用晚饭,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让她坐下一起用。 阮青青还饿了,当下也没有客气,坐下后一番风卷残云。老夫人一向节俭,用膳亦如此,本就是她一人的膳食,如今被阮青青抢了大半。 老夫人笑笑,把筷子放下。 “这次凛州之行,你好大的主意。” 阮青青抬眼偷偷看了看老夫人,见她脸色还好,便道:“我与大公子有商量。” 老夫人没说什么,起身往里屋走。 阮青青跟了进去,这次没敢坐,在一旁乖乖的站着。 “翊儿的身世,老身没有与你说过吧?” 提到翊儿,阮青青在袖下握紧拳头。 “翊儿的母亲是侯爷的小妾,乃是大夫人故去后,老身给他纳的,可他对亡妻矢志不渝,终了都没有碰这个小妾。而这小妾却不知怎的和……和老三厮混到了一块,直到她怀上翊儿,临产时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桩天大的丑事,如何都不能传到外面,侯爷便只能认下了。那小妾生下翊儿后,便被送到了庄子上,不多久就死了。” 阮青青并不知道这些,只那日三老爷说了一句,后来也是不了了之了。 “老身与你说这些,乃是因为比起府上任何一个人,你对翊儿的付出更多,同样他对你的感情也更深。” 阮青青抬头看向老夫人,眼圈微微泛红:“有人害了他。” “老身知道。” 老夫人冲身边的其嬷嬷点了一下头,不多久她带着两个婆子,而两个婆子押着一个丫鬟进屋来了。 那丫鬟被扔到地上,显然是受过刑了,背后都是血,跪都跪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 “老……老夫人……奴婢所言……属实……奴婢没有半分……隐瞒……” “求老夫人……杀了奴婢……为……为七公子偿命……” 阮青青看着这丫鬟,眉头皱紧:“她这是?” “这丫鬟是在七公子身边贴身照顾的,那日她先带着七公子去来凤阁玩,后来七公子觉得没有意思了,便从来凤阁出来。七公子闲来跑到角楼上去玩,手里还拿着一串金铃铛,扔起来又接住。一次扔起来扔到了栏杆上,他为了拿那铃铛爬了上去。这丫鬟说自己偷了会儿懒,再睁开眼时,七公子已经爬到了栏杆上,而且一下没抓稳掉了下去,她想救已经来不及了。”其嬷嬷道。 “不,我不信她这话!”阮青青忙道。 “老夫人也不信,所以我们对她动了刑,您瞧她还是这套说辞。” 阮青青蹲下,死死盯着那丫鬟,问:“谁在为谁顶罪?” 那丫鬟眸色未改,道:“夫人……奴婢所说……没有一句假话……若有……死后……魂飞魄散……” 阮青青起身,她抱了必死的打算,还给自己下了这种毒咒,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老夫人,您怎么看?”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道:“分家吧!” 阮青青愣了一愣,没想到老夫人话锋一转,提起了这事。 “若是萧家不能团结,还不如分开,免得彼此拖后腿。” 从寿安堂回来,萧祁墨正在来凤阁等她。 “皇上怎么说,可降罪宣靖王了,你手上的军权还要交回去吗?” 萧祁墨见她焦急,便拉她坐下,慢慢说道:“此次平乱,皇上甚是赞赏,嘉奖了瑞王,夏首辅还有我。兵权没有收回去,只说待秋闱之后,再行封爵。” “那太好了,呃,宣靖王呢?” 萧祁墨看着阮青青,终究她最关心他。 “王爷一出苦肉计,皇上大抵只剩下心疼了吧!没嘉奖也没有苛责,只让太医取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去府上给他医治。” 阮青青点头,只要没有降罪他就好。 “对了,老夫人突然说要分家。” 萧祁墨点头:“我提出来的。” “为何?” “既然大家想走的路不一样,还是分开为好。” 翌日清早,阮青青还没起来,便听外面吵嚷了起来。 “听月,怎么了?” 听月急忙跑了进来,说道:“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外面闹呢!” “闹什么?” “老夫人说要分家,她二人觉得是您的主意,这不就来闹了。” 第119章 本王有盛世美颜 阮青青扶额,立时觉得头有些疼。她让听月伺候着起身,梳洗穿戴好以后,来到厅堂往外看。 正房门口,千灵一把剑挡着,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只敢在院子里骂,却不敢往里走一步。 阮青青沉下一口气,转而坐到主位上,让听月把二位夫人请进来。 “阮氏,你心好歹毒,这是要把我们萧家给拆散啊!”二夫人喊道。 “你是要逼着我们二房和三房没有活路,今儿我就跟你先拼命!”三夫人嚷道。 刚放她二人进来,便要往阮青青跟前冲,千灵一把剑挡在前面,她二人忙又退后了两步。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们不成?” “你无视家法,还没有王法了不成,你们阮家就教养出了你这种女儿,泼天的蛮横不讲理!” 阮青青指了指下面的位子:“二位,先请坐吧!” “我们不坐,你快去老夫人那儿说一声,这家不能分!” “对,我们坚决不分!” 这二位一向不和,今儿倒是同仇敌忾了。 她转而看向二夫人,道:“二夫人,我以为分家这事,您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的。” “我?我凭什么?”二夫人皱眉,按着老夫人的意思,分家就要离开侯府单过,她在侯府便是侯府的夫人,若分出去了,那就只是顺天府尹的夫人了,二者名头能一样么! 再说了,她在侯府掌中馈,油水可都进了二房。 “凭大姑娘嫁进了瑞王府,凭她有喜了,日后要母凭子贵。” 二夫人哼了一声,“本夫人不在乎这些,只在乎萧家是一大家子,不能分开伤感情!” “大公子袭爵后,这家早晚要分,这话还是您说的,墨哥儿娶媳妇了,这叔叔辈儿的还住在一起,恐就不太好了。而且咱之前说好的,要把东街那一处大宅子给二房。”说着阮青青还冲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什么时候……” “好啊,二嫂,你可真不厚道!明明你已经同意了,却拉着我来闹,原是刨坑让我一个人跳啊!除了东街那大宅,还有西街一户小宅子,便是分给我们三房了,告诉你们,我三房绝不干。便是要分家,我们也要东街的大宅子!” “我什么时候……” “哟,那三夫人要大宅子,二夫人只能要那处小的。” 二夫人眼睛一瞪:“他三房凭什么要大宅子,不过是庶出而已,也敢跟嫡出的争东西!不说别的,三爷整日无所事事,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早该把他分出去了!” “庶出怎么了,庶出也是萧家的人,好啊,原来你故意让我闹,就是为了把那处小宅子分给我们,没门!” 阮青青干咳一声:“那个,您二人先自个去商量吧,商量好了跟老夫人回句话就是。”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溜走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争了半晌,最后人不见了,这才发现她们中了阮青青的圈套,话题明显被带歪了。从坚决不分家,到了分家争家产这一节。 千灵跟在阮青青后面,主仆二人从小后门出去了。 来到街上,正见官差押着几个囚犯从前面过来。那些囚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最老的是位老太太,已经满头白发。最小的那个,还在女囚怀里抱着,也就三五个月的样子。 “这是?” 千灵小声道:“兵部侍郎严司那件贪污案,这些是严家外家的亲戚,刚从外地押入京城,等待圣上裁决后,一起处斩。” 阮青青叹了口气,诛九族这种事,实在太不合理了。 这些外家亲戚,许连严司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便祸从天降,家破人亡。 等这队人马过去了,阮青青和千灵来到胡同深处那家。 门房开门后,阮青青进了正房,见少年正在写字,而妹妹坐在小板凳上,靠着他的腿打盹,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听得脚步声,少年抬头,看到阮青青,忙起身行礼。不想他这一动,小姑娘滚到了地上,捂着眼就哭了起来。 少年颇为尴尬,只得先把妹妹抱起来哄。 “诺,丫丫,姐姐这里有一只小兔兔哦。”阮青青手里拿着糖做的小兔子。 小姑娘看到立刻就不哭,伸着手要拿。 阮青青把手里的糖给她,同时从少年怀里抱了过去。 “娘!” “不是娘,叫姐姐。” “姨……” “姐姐!” 小姑娘再瞅阮青青,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最后才不甘愿的喊了一声:“姐姐。” “真乖!” 阮青青看小少年绷着脸站在一旁,上前揉了揉他的头,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却努力装作沉稳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你在写什么?” “状纸。” “哦?” “我要告御状。” 阮青青微微叹了口气,她不知该怎么跟这个小少年说,有时候律法是压不过权势的。皇上要谁死,凭的也不是律法,而是心情。 “你写好了给姐姐,姐姐帮你递上去。” “可以吗?”他面露喜色。 “当然。” 当晚,阮青青乘坐小轿来到宣靖王府。 进了后院,但见明月清辉之下,海棠花前,一人锦衣白袍,背身而立,清风过,发丝飞起。阮青青一下眯了眼,好似进了一卷水墨画,画中人便在自己眼前。 “你来了。”他慢慢转身,风清月朗。 扑哧…… 左脸肿的跟肉包子似的,好出境! 沈泽川冷哼一声,转而躺到旁边的躺椅上,二郎腿一翘,丹凤眼一吊,立时痞气就来了。 “你还笑?” “哎哟,人家想忍的,但没忍住。” 阮青青蹭过去,先扯了一下他衣角,被他嫌弃的拍开:“就你这姿容,本王还没嫌弃你呢!” “是是,平日里可委屈王爷您了。”阮青青赔着好话。 “本王脸上消了肿,还是盛世美颜,你呢,你还能变脸不成?” “过分了啊!” 沈泽川闭眼不理她,一副本王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沈泽川,单凭我这张脸,照样迷倒一众男人,你等着!” 她往抬脚,一个天地翻转,人已经被压到了躺椅上。 “你敢!” 阮青青勾住沈泽川的脖子,“我迷倒他们做什么,只要迷倒你就好了。” 沈泽川嘴角一弯,低头吻住阮青青。 “外面呢!” “九凤守着。” “他就不是人了?” “他已经习惯了。” 第120章 皇上遇刺 盛夏的夜,沈泽川拥着阮青青,二人躺在躺椅上,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我们什么时候接回宝儿?” “不着急,本王还得触怒龙颜。” “兵部侍郎那案子?” “嗯。” 阮青青叹了口气:“你这次立了功还受了伤,皇上没说什么?” “说了一句。” “哦?” “幸亏你是亲生的。” 阮青青呵了一声,这还是亲生的,若不亲生的,岂不要千刀万剐了。 又过两日,萧祈盛从外面回来,在阮青青屋里接连三叹。 “三儿,你能不能带回来点好消息?” 萧祈盛冤死了:“这话,你怎么不跟阿四说,他都办得什么事!” “他怎么了?” “皇上要下旨斩兵部侍郎严司,还要连他九族一块斩了,别人都没说什么,偏他一瘸一拐的上朝,以死相谏,请皇上待查清这案子再行定夺。” “不就是查案子。” “涉及傅家,皇上何时查清过,说句不好听的,那是抱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 “那就是皇上不对了。” “是,可谁敢说,偏你家阿四不要命!” 阮青青对于‘她家阿四’这个称谓很满意,于是和气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龙颜大怒,阿四亲王封爵丢了,还被禁足于王府。” “那严家的案子?” “十日后,菜市场处决。” 阮青青叹了口气,即便他以死相谏,皇上还是没听他的。 夜里,阮青青想去王府看看沈泽川,却被千灵告知,说是皇城司的人已经把王府给围住了。 “皇上不会要杀了他吧?” “不至于,大概是不让王爷与外面联系吧!” 阮青青想到严家的案子,若是没有他来顶着,这案子也就这样了。冤案便是冤案,死了的人也就白死了。 阮青青想到巷子里那两个孩子,只希望沈泽川还有其他布局。 又过两日,这夜,来凤阁的院门突然被敲响。 千灵开得门,外面站的是萧祁墨,还有一位太监打扮的人。 “快把小娘请出来。”萧祁墨沉声道。 听得这动静,阮青青心下慌了慌,已经赶忙起身了。穿好衣服出来,萧祁墨小声跟她说了一句,阮青青愣了一愣,忙让千灵去屋里拿药箱。 拿了药箱出来,便上了一辆马车,而后马车疾驰而去。 阮青青一颗心跟擂鼓似的,皇上遇刺了,而且情况危急! 若不是太医不得救,也不会深夜把她召进宫里。能救活自然是好,不能救活,只怕她的小命也不保!如此想着,阮青青心里就更慌了。 夜里漆黑黑的,下了马车后,阮青青跟着那太监七拐八绕的,再抬头便到了一大殿前。 “夫人,你的命在你手里!”那太监从头到尾只跟她说了这一句话,而后忙引着她过去了。 殿外,夏首辅和锦衣侯都在,另一个穿宫装,贵气逼人的,应该就是太后了,她坐在殿前的凤椅之上,抬眸睨向阮青青。 “让她进去!” 阮青青闷着头就进去了,寝殿里十几个太医跪在地上,两位正在龙床前止血,显然是止不住,二人手脚都发慌了。 “夫人,箭头嵌在心口,恐已伤了脏器。”颜期看到阮青青进来,忙引着她上前,并把皇上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那些太医,皆抬头看她,许看她年轻,还是个女子,又失望的垂下了头。 皇上崩天,他们也难逃一死。 阮青青上前,那两个太医却不肯让开。 “胡闹什么,她能救人?” “皇上九五之尊,岂能儿戏!” 颜期扶额:“二位院判大人,太后的懿旨,您二人也要反抗不成?若是您二位有把握救治圣上,微臣这就出去禀明太后,请侯夫人还回去。” 那二人愣了一愣,他们自然没这本事,只得让开了。 阮青青先看了一下伤口,果然是伤到心脏了,不把箭头弄出来,是根本不可能止住血的。 “颜期,让这些人都出去,侍卫把守在外面,不得让任何人进来,然后把宣靖王叫来。” “这,我要去请示太后。” “快,皇上等不得了。” 颜期忙出去请示太后,太后当下就同意了。 屋里的人都清走后,阮青青忙带皇上来到手术室。好在那晚挣了些积分,也就够来到手术室,做些紧急处置。 她先给皇上做了ct,确定了那箭头的位置,而后设计了一下手术方案,接着开始取箭头。开胸后,箭头取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果然是三角箭头。 血还在往外冒,阮青青打开心包,控制住出血后,迅速补充血量。而这时候,积分也就耗费完了。好在沈泽川赶来了,她把他带到手术室,先亲了几口,把血浆给用上了。 沈泽川从后面抱住阮青青,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人,这是他的父亲,可在父亲之前,他更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救他……” 阮青青回头,看沈泽川眼睛泛红,仰头亲了亲他,“我尽力。” 这样的损伤,极易引起心律失常和心脏衰竭等等可能致死的并发症,而且当下处置得当后,后续监护期间,情况也极有可能急转直下。 她只是医生,不是神仙,所以不能保证什么。 修补好心脏的裂口后,再进行了缝合。接下里就是严密监护,并给予吸氧、镇痛。 “他什么时候能醒?” “说不好。” 阮青青清洗了身上的血污,转而投入沈泽川的怀里,仰头亲吻他。沈泽川看了皇上一眼,把阮青青抱到手术室外的更衣室,低头开始回应她。 他需要安慰,自然也需要多给她一些积分,让她可以救皇上。 外面有人大闹,沈泽川怕他们闯进来,急忙先出去了。 瑞王带着其他几位皇子,正在大殿外,嚷着要进殿来护驾。 “陆昊,谁敢进来,当下诛杀!”沈泽川从屋里走出来道。 “老四,你什么意思啊,只许你守着父皇,却不许我们进去,你有什么目的?”瑞王喊道。 沈泽川不理他,回头冲太后行了个礼:“皇祖母,父皇暂时没事了,但因为伤势太重,切不可被人打断治疗。” 太后点了点头:“需要多久?” “五日。” 太后微微皱眉,皇上五日不上朝,受重伤之事必定满朝皆知。到时皇子们来闹,大臣们来闹,只怕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陆昊,围住敬天殿,敢上前一步者,杀!”沈泽川道。 那陆昊是皇城司指挥使,直接听命于皇上,此时他瞅了一眼太后,见她微微点头后,才开始布置人手。这世上唯一一个不可能害皇上的人就是太后,所以陆昊听从太后指挥,这便是绝对的忠心。 第121章 围宫 阮青青抱肩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皇上,龙章凤目,年轻的时候定也是个帅哥,只是现在膀大肚圆,胡子一大把,鬓角也白了,眉尾上挑,像个固执奸诈的老头。 “小时候,皇上对你们也凶吗?”阮青青见沈泽川进来了,回头问他。 沈泽川看着皇上,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五岁那年,我发了疹子,高烧不退,险些要命。那晚他抱着我,一遍一遍说:阿四,你是父皇最勇敢的儿子,不要让父皇伤心,一定要好起来。” 翌日睁开眼,他看到父皇眼里的血丝。 “父皇……”他哭了。 皇上冷哼一声:“不过生个病,哭什么哭,长大了也是个没出息的!” 而后父皇决然而去,之后几日,再没有看过他。 阮青青靠到沈泽川怀里,小声道:“父母都是爱子女的。” “他大概子女太多,不知道爱哪个,索性都不爱了。” 阮青青抱住沈泽川的腰,“可我只有你,也只爱你一个。”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继而搂紧她。她不说,他也知道她爱她,她的爱表现在眼里,在脸上,在每个笑容里,在每一次亲近。 他曾喜欢过萧落雪,那种喜欢是克制的,是在礼教之下,他曾想过和萧落雪成亲后,定会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而他和阮青青之间的爱,是张扬而热烈,是霸道的占有,是肌肤相亲时的眷恋,是分开后疯狂的想念。她惊艳了他寡淡的生活,带来漫天华彩,这往后的人生,只要和她在一起,每一刻都是值得期待的。 “本王此生也只爱你一个。” 接下里四日,阮青青日夜监护,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外面突然吵了起来,沈泽川急忙出去。大殿外,瑞王竟带着京郊大营的人与皇城司的人对峙。 “老三,你这是要做什么?”太后怒问。 瑞王冲太后行了个礼:“孙儿带京郊大营前来护驾!” “皇上在里面好好的,你护什么驾!” “已经四天,父皇如何,我们都不知道。本王怀疑父皇被老四软禁了,所以特来捉拿老四,解救父皇!” “放肆!本宫在这里,你说什么囚禁,退下去!”太后喝道。 “想来皇祖母是被老四迷惑了,您还是先回永寿宫吧,免得待会儿刀剑无眼,伤到了您!”瑞王冷声道。 “你……”太后被气得不轻。 夏珩上前:“瑞王的意思,本首辅也被迷惑了?” “莫不是如此,难道夏首辅和宣靖王是同党?”瑞王眼睛一眯,往后一挥手,京郊大营的人马立刻压了上来。 京郊大营三万兵力,而皇城司在宫里也就百人而已,如何抵抗? “三哥,再有一日,父皇便可安然无恙,难道你就这般等不及?”沈泽川冷声问。 瑞王看向沈泽川,嘴角一勾:“再有一日,这天可就变了!” 这时大殿外,文武百官急匆匆而来。到殿前跪下,一人高呼:“圣上龙体安否,关系天下安危,还请宣靖王让太医进殿查看!” 这人喊出来,其他齐声附和。 “请宣靖王离开敬天殿,让太医医治!” 太后看着下面,京郊大营围了敬天殿,又惊动了百官,便是引起兵变,瑞王也是占理的,还会得到百官支持。 “阿四,这可怎么办?”太后转头看沈泽川。 “皇上口谕!”阮青青从大殿跑了出来,看到外面这阵仗,先惊了一惊,而后道:“皇上口谕:朕龙体安好,瑞王即刻收兵回营!” 宣靖王面上一喜:“父皇醒了?” 阮青青点了点头:“刚醒。” 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老三,你可听到了,你父皇醒了,还不快收兵!” “本王要见皇上!”瑞王嚷道。 “皇上此刻身体非常虚弱,还不适合见人。”阮青青道。 “好啊,阮氏,你敢假传圣旨,来人,先把她拿下!” “放肆!谁敢在敬天殿前动手!”沈泽川护到阮青青身前。 “老四,你确定要拦着?”瑞王长剑拔出,后面京郊大营的将士也举起了长矛。 阮青青忙道:“那瑞王您一人进殿就好!” 她回到内殿,唤了皇上两声,结果他又晕沉了过去。 “不是吧,您太坑人了。” 可眼下瑞王就要进来了,一旦见皇上昏迷着,那她岂不就真成了假传圣旨,这可是杀头大罪。阮青青惊出一身汗,急忙先把帷帐放了下来,而后爬上龙床,拿出银针刺激皇上。 “皇上,您快醒醒啊!” “我救了您,您也可不能害我啊!” “老头,不厚道了啊!” 哐哐哐,沉重的脚步声来。阮青青想溜出帐子,已经不可能了。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阮青青透过帐子的缝隙,见瑞王跪在屋子当间。 半天得不到回应,瑞王又道:“父皇,儿臣不放心,请您说句话,儿臣知您无事,才敢收兵。” 阮青青再看床上的人,睡得叫那一个沉,气得她都想一巴掌把人扇醒。 “父皇?”瑞王抬起头,面露狐疑,“您伤得很重是不是?可能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儿臣上前来看看您。” 见瑞王已经起身,阮青青左看看右看看,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往外面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 那瑞王见到地上的东西,当即脸色大变,噗通跪下了。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您的安全,并未有其他心思。您消消气,儿臣这就收兵!” 阮青青瞪大眼睛,见那瑞王竟然夹着尾巴跑了。 瑞王走后,宣靖王进来,见到地上的东西,也是吃了一惊。 阮青青从龙床上爬了下来,她扔出来的是个锦盒,锦盒盖子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块乌黑的木板,像是戒尺什么的。 “父皇没醒?” “刚真的醒了一下,让我代为传口谕,可回头他又睡过去了,真坑人!”阮青青没好气道。 沈泽川笑笑,从地上捡起那木尺,放回了锦盒里。 “收好!” 阮青青接住,疑惑道:“这是什么啊,那瑞王见了当下就溜了。” 沈泽川捧着阮青青的脸,左右打量了一番,“你到底哪点招人喜欢?” “啊?” “收着吧,可以保命。” 阮青青一听能保命,忙仔细的揣回怀里。 沈泽川守在龙床前,让阮青青去旁边的矮塌上休息。 第122章 龙胆一拍 后半夜,皇上慢慢睁开眼睛,见沈泽川支着手守在床前。 “水……” 沈泽川即刻清醒,看到皇上醒了,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松。他忙去旁边倒了一杯水,用小勺一点一点喂给皇上。 喝了两杯水,皇上才不渴了。 “父皇,可有哪里不舒服?” “疼……” 沈泽川愣了一愣,皇上从未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过,此刻一个‘疼’字,大概真是疼得受不住了。他忙要起身去喊阮青青,却被皇上拉住了。 “傅家残党……必须尽除!” 沈泽川叹了口气:“父皇您遇刺,应该是有人故意用三角箭头,让傅家来背祸。” “铲除傅家余党!” “父皇……” “你这个不孝子!” 沈泽川见皇上眉头皱紧,想来是很疼,只得先道:“好,儿臣听您的就是。” 阮青青听到动静,起身来看,见皇上果然醒了,忙先给他检查身体。 “你是谁?”皇上问。 “呃,阮青青。”她道。 皇上闭上眼睛,“可惜了。” 可惜什么? 阮青青撇撇嘴,不懂皇上的意思,不过她看皇上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以交给外面的太医来医治。 “你先回府。”沈泽川把她拉到外面,给她穿好风袍,而后低头亲了亲,“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一起去接宝儿。” “好。” 殿外,文武百官还都在,二人要避嫌,他只能刻意落下她两步。阮青青与颜期交代了几句,而后坐马车先回府了。 回到府里,阮青青休息了两日。 这日一早,她提着药箱进宫。这十天半个月的,她需经常进宫查看皇上恢复情况,根据情况来给药。 敬天殿,太监总管赫章引着她来到内殿,见颜期正在门口。 “把这个不孝子拉出去,杖二百!”皇上一声怒喝。 阮青青愣了一愣,“这是……” “皇上同几位大臣和三王爷四王爷在里面议事,请夫人先在外面等一等。”那赫总管说完便进内殿去了。 阮青青忙走到颜期跟前,“怎么回事?” “为严侍郎一案,皇城司在一户院子搜到了严侍郎家逃走的两个孩子,不想那院子正是王爷名下的,瑞王抓了这把柄,岂能轻易放过。皇上震怒要斩杀严家,王爷谏言严司其罪不该诛九族,这不……” “这杖二百……”那两个孩子可是她放到那院子里的。 “别说二百了,一百都要人命!” 里面沈泽川又说话了,他道:“父皇,万民皆是您的子民,儿臣恳请皇上复查严侍郎一案,不能凭一枚三角箭头,便错杀无辜。” “无辜?你不禁窝藏傅家乱党,还说他们是无辜的,好啊,这就是朕的好儿子!来人,拖出去!”皇上大怒。 见两个侍卫进了内殿,阮青青一急,急忙闯了进去。颜期想抓她没抓住,只能也硬着头皮进去了。 “你二人进来做何?”皇上怒问。 阮青青看着这屋里,沈泽川跪在地上,瑞王站在一旁,而夏首辅和锦衣侯站在另一边。皇上靠坐在龙床上,满脸怒火,但脸色却十分惨白,出了一头的虚汗。 颜期扯了阮青青一下,她回过神儿来,忙行了个礼。 “皇上,您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动怒。”她挺着胸脯,尽量镇定道。 皇上皱了皱眉:“你们先出去!” “皇上,还是您的身体要紧。”夏首辅这时候说了一句。 见皇上没说什么,夏珩冲阮青青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来查看。 阮青青偷偷去看沈泽川,见他冲她摇头,她偏冲他吐了吐舌头。来到龙床前,阮青青给皇上把了脉,又问两句。 她沉吟了一下道:“皇上失血过去,虽然当时宣靖王为您输了很多血,但伤了元气,需慢慢补养才行。” “他跟朕输血?”皇上挑眉。 “是啊,您此时身上一半的血都是宣靖王输给的,也亏得是父子,血脉相通,不然臣妇医术再高也没用办法。” “你在替他邀功?”皇上眼睛一眯。 阮青青忙摇头:“臣妇……”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不孝子拖出去!” 阮青青恨得咬牙,这位爹确实是亲生的? 她一急,从怀里掏出那锦盒,慌忙拿出那木尺,往龙床上一拍。这不是能保命,她用这东西保沈泽川的命,也说的过去吧? 哪知她一拍,屋里的人齐刷刷都跪下了,连皇上也要起身跪,但碍于身上的伤,一下没起来,阮青青吓得忙收起了那木尺。 “臣妇……臣妇只是觉得……最近出了这么多事,若是有人借傅家的名头搞事,岂不比傅家余党的危害更大……毕竟……皇上您差点崩天……“ “咳咳!”夏珩重咳一声提醒阮青青。 “当然,您是天子,福大命大。” “太上皇在哪儿?”皇上沉着眸子问。 “啊?”阮青青愣了一愣,“臣妇不知道……” “那你手中的龙胆,从何而来?难不成是……” 龙胆? 官员有惊堂木,皇上有龙胆! 阮青青吓得差点没把这东西扔出去,龙胆一拍,代表龙颜震怒。皇上拍可以,她拍岂不是以下犯上! “父皇,阮青青的师父是虚无峰。”沈泽川忙提醒了一句。 皇上眉头一皱:“虚无峰?” “正是,皇爷爷和虚无峰交情很深,想必这龙胆是通过虚无峰转交给阮青青的。” “那你师父人呢?”皇上又问。 阮青青忙道:“他行踪飘忽不定,臣妇也不知道。” 皇上咳嗽了两声,大概是疲累了,冲下面的人挥了挥手,而后躺下了。 “父皇,明日便是行刑之期,还请父皇先派人彻查再定案。”沈泽川急忙道。 “夏珩,这案子交给你来查办!”皇上道。 “父皇!”沈泽川想要说什么,皇上瞪了他一眼,“你的禁闭还没关完,滚回王府!” 夏珩呼出一口气:“臣领旨。” 其他人都告退了,皇上把阮青青留了下来。 “那龙胆……” 阮青青忙拿了出来,放到皇上面前,赔着笑道:“臣妇不知这是什么,还请皇上您收回去。” “既然是太上皇给你的,你且拿着就是。” “可……臣妇怕丢了……” “丢了它,你也就把小命给丢了。” 阮青青面露苦色:“那您还是收回去吧!” “怎么,太上皇的东西,你也敢嫌弃?” “不不!”阮青青忙拿起来揣了回去,你家都是什么规矩,把东西给了别人还不能丢,丢了就要小命,真不讲理。 “你在心里骂朕?” “当然……不敢!” “是没有还是不敢?” 第123章 月亮代表我想你 阮青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了。有人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她能怎么办! 皇上沉下一口气,太上皇失踪后,他曾大肆派人找了三年,之后虚无峰带着太上皇的秘旨进宫,告诉他不必再找。 这些年,太上皇一直没有音讯。 如今龙胆出现,说明太上皇如今安好,并且他把龙胆给阮青青,而阮青青在他面前拍响了。便犹如当头棒喝,代表太上皇知晓这案子,并且不认同他的做法。 “皇上,您身体无大碍,臣妇先行告退了。”阮青青行了个礼。 “你为何帮那臭小子?” “臣妇是帮理不帮亲!”阮青青想了想道。 “你是觉得朕无理还是觉得自己和他亲?” “……”反正怎么说都不对。 “阮氏,别忘了立在萧家门前的贞节牌坊,你虽然救了朕的命,可朕同样会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而杀了你!” 阮青青心中一紧,低头道:“是。” 回到侯府,晚上阮青青利用空间给沈泽川传话,说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两个有感情牵扯了,近一段时间最好别见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知道你会很想很想我。” “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月,我们寄情于月,当月高悬于夜空的时候,代表我也想你。” “阿四,现在我就想你了。” 宣靖王府,沈泽川抬头看了夜空一眼,嘴角不禁抽了抽。 今晚根本没有月亮,她真的在想他? “你老看天做什么?”萧祈盛顺着他的目光,也仰头看了看。今晚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乃乌云罩顶。 “你小娘睁眼说胡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沈泽川微微一笑。 “提我小娘做什么,我在跟你说正事,让夏珩来查严家的案子,只怕会坐实他是傅家余党这罪名。但你现在已经惹得圣怒,还是别再插手管这件事了。” 沈泽川看向萧祈盛,眉头一挑:“这话是你大哥让你与本王说的?” 萧祈盛叹了口气:“我大哥说,依宣靖王的性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谁劝也没用。” “竟还是你大哥最了解本王。” “我也想了解你,但我更担心你!”萧祈盛无奈道。 沈泽川倒了一杯酒,送到萧祈盛手里,“放心,本王自有应对之策。” “今晚是阮子玉当值,我才能进来,往后一段时日,我大概是来不了。” 沈泽川举杯抿了一口酒,“代我向你小娘传句话。” “什么?” “防着夏珩。” 萧祈盛点头:“还有吗?” “还有,本王不喜欢赏月,但每天都会想她。” 萧祈盛牙疼,他是一边做兄弟,一边做儿子,真不容易! 又过两日,听月从外面进来说,大姑娘萧落雪回府了,此刻正在老夫人的寿安堂,请夫人过去聚聚。 阮青青本来不想去,别人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她家是一个女人一台戏,偏生她最近没有看戏的心情。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忙回去把那串金铃铛挂在锦带上出去了。 来到寿安堂,刚进院子里,便听里面热热闹闹的说笑着。 她偷偷吐了个舌头,大模大样的就进去了,果然一进厅堂,众人看到她,笑意立马就收敛了。 “小娘来了。”萧落雪起身冲阮青青微微点头。 人家现在是侧王妃了,身份在那儿,能跟她点个头,已经是知礼了。 阮青青笑道:“大姑娘来了,许久不见,你气色越发好了。” 萧落雪抚着肚子,“前些日子闹得厉害,近一段才好,确实进补多,胖了好些。” “大姑娘有喜了,那快快坐吧!” 阮青青往里面走去,因身上佩戴的铃铛,叮铃铃一阵响,而后坐到老夫人下首的椅子上。在她下面是三夫人,看到她略略有些不大高兴的转过了头。为分家一事,这二夫人和三夫人又记恨上她了。 “今儿既然大家都在,便说说落霜的婚事。那丁家把吉日定在了下个月二十一,赶在了丁家少爷秋闱之前。老二家的意思,等落霜出嫁后,他们再搬去东街。那老三家,你什么时候搬?”老夫人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脸色沉了沉,“却不知老夫人让我们搬去哪儿?”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对于明装糊涂的三夫人,根本不予搭理。 “自然是西街。”二夫人添了一句。 三夫人轻哼一声,“谁不知道,西街那院子很小,不敌东街一半大,老夫人这般分,凭的可是谁是亲生的?” 老夫人猛地一跺拐杖,徒然睁开眼瞪着三夫人:“老二是顺天府尹,四品的官老爷,老三除了吃喝嫖赌,可有正经的营生?老身便是把大院子给你们,你们供养得起家奴来清扫?” 这一句话太臊人了,那三夫人气得当即落泪。 “便是三爷没有出息,可他也是萧家人。” “若非是萧家人,也容不得他游手好闲这么久,处处都要大房和二房贴补。”老夫人冷声道。 “可是……” “娘,算了。”萧落寒冲三夫人摇了摇头,“祖母自有她的考量,再说那西街宅子再小,也比一般人家大多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对这个孙女还是十分满意的。 “寒儿,你便留在寿安堂陪老身吧!” 萧落寒起身,道:“是。” 阮青青先一步出来的,她身边没有带丫鬟,在园子里逛了一圈,而后去了东南的角楼。来到第三层,从这里能看到外面街上的景色。 这里便是翊儿掉下来的地方,她手扶着栏杆,心扑通扑通乱跳。 那人会来吗? 正想着,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风,她忙闪过,而那人根本不给她回头看的机会,一脚踢到她肩膀,害她踉跄的趴到栏杆上,往前栽去。 而这个时候,一人拉住她,接着与身后的人打斗了几招,那人急匆匆的逃了。 阮青青回头,见六公子萧祈康站在她身后。 “小娘,你没事吧?” 阮青青皱了一下眉头,“刚才是谁?” 萧祈康摇了摇头,“蒙着脸没有看清。” “男人还是女人?” “穿着女子的衣服,但力气惊人,倒像是男扮女装。” 阮青青揉了揉肩膀,狐疑道:“六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第124章 这是我爱的人 萧祈康指了指不远处那棵树,树杈上有个风筝。 “我与翊儿放风筝时,卡在了那树上。原本答应他,有空了去取下来的,结果他……我时常来这边看看,那风筝在,便好似翊儿也在。” 阮青青侧头看萧祈康,他眼里分明是哀痛之色。 “是啊,翊儿走得太突然了。”时至今日,阮青青仍不能接受,想起来便心痛难忍。 萧祈康走后,千灵出现在了阮青青身后。 “可看清是什么人了?” “蒙着面纱,不过是个女子。” “不是男扮女装?” 千灵皱了一下眉头,“她身段很软,不像是男的。” 阮青青叹了口气,可惜被萧祈康给搅乱了,不然千灵绝对能抓住那人。 西院三房,萧祈康进屋,把房门仔细关上。 来到内屋,萧落寒坐在罗汉床上,拳头握得紧紧的,眉宇间杀气毕露。 “谁允许你去杀她的?” 萧落寒猛地起身,咬牙道:“回京之前,他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杀死阮青青,可很快他就变了主意。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阮青青了,不然也不会把金铃铛……” “闭嘴!主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度的!”萧祈康压低声音喝了一句。 萧落寒负气的坐下,“金铃铛是喻王府的夫人才可佩带,阮青青身上那一串,他明明是说为我打造!” “你已经让嫉妒蒙蔽了双眼!” “你还在怪我杀了萧祈翊!” 萧祈康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眼中只有冷绝:“此事不必再提,主上不杀阮青青自有他的目的,你切不可坏事。” “哥,难道你也不帮我?” “我帮你的还不够多!”萧祈康握紧拳头,他本是将死之人,为了让她回京,才落入这泥沼之中。 “我要杀了阮青青!” 萧祈康沉下一口气:“迟早,主上会让你动手的。只是现在,她还有活着的价值。” 阮青青今日去了成王府,这是最后一次她给成王治疗。 成王后院,她过去的时候,见一穿浅绿衫裙的女子正在舞剑。她身姿轻柔,手中一把软剑,舞的刷刷作响,而招式凌厉,旋身踢腿间英姿飒爽。 而成王站在一旁,满眼都是那女子。 “咳咳……”阮青青挎着药箱,站的有点腿疼了。 她存在感这么强的人,第一次被人无视的这般彻底。 那女子收了剑,转过身来。阮青青眼前一亮,这女子不但剑法好,而且长得清丽脱俗,是那种气质型的美人。 “萧夫人,又劳烦您了。”成王走上前。 阮青青忙摆手:“劳烦说不上,王爷记得付诊费就是。” “难道老四没有付?” 阮青青噎了一下:“他的是他的,您的是您的。” 成王轻晒一声,转而对那女子道:“倩儿,你先去屋里休息吧。” 叫倩儿的女子打量了阮青青一眼,而后转身往东厢房去了。 “这位是王爷的红颜知己?” 成王脸一红,“夫人,爱打听可不是好习惯。” 阮青青撇撇嘴,“我以为咱们挺熟的。” “本王以为,既然这么熟了,那诊费是不是可以免了?” “咱们不熟!” 西屋里,阮青青给成王针灸后,看了看他的腿,虽然萎缩的症状还在,但只要坚持锻炼,在功能上和正常腿无异。 又嘱咐了几句,阮青青提着药箱往外走。只是刚出了正房,却见沈泽川急匆匆的跑来了。沈泽川一向是冷静自持,矜傲而清绝,此时却是一脸震惊到慌乱的样子。 见他大步跑来,阮青青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迎了过去。 结果人家根本没看她,错身过去,跑上了台阶。 “阿川!” “倩儿!” 阮青青回头,见二人隔着两步远,痴痴相望。女的泪眼婆娑,男的又惊又喜。叫倩儿的先往前迈了一步,叫沈泽川的这东西也艰难的迈了一步。 二人终于紧握双手,却是千言万语都化在了眼泪了。 沈泽川虽然没哭,但也就差一哆嗦了。 “阿川,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我以为……” 倩儿哭着摇头:“我没有死!” “太好了。” 女的终于扑到了男的怀里,男的也如愿抱住了女的,一声幽幽的长叹。 阮青青就站在院子当间,眼睛一眯,双手抱肩,一副随时可能会咬上去的样子。可她都这般了,居然没人看她,相拥的两人久久不分开,而成王也是一脸痴相。 今天,她又一次被无视了! “咳咳!” 三人恍然,纷纷回头看她。尤其是沈泽川,这时候看到她,居然是一副‘你怎么在这里’的痴傻样儿!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她真诚的问。 成王恍惚过后,微微一笑:“倒还真忘了萧夫人了,您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 “我……好啊,我这就走!” 她气得转身要走,只是刚走两步,被沈泽川给拉住了。 “不多余,我介绍你们认识。” 阮青青回头斜了他一眼,倒要看看他怎么介绍。 她被沈泽川拉到那叫倩儿的女子面前,两个女人再一次互相打量了一番。阮青青自认不比这女子姿色差,于是挺了挺胸脯。 好吧,至少她身材不错! 沈泽川揽住她,道:“她叫傅倩……” “阿川!”那女子突然皱眉提醒了沈泽川一声。 沈泽川冲她点了一下头,继续道:“她叫傅倩,是成王的表妹,我的表姐。” 傅倩?姓傅? 阮青青瞪大眼睛,傅家果然还有人! “那这位姑娘是?”傅倩看向阮青青,很少有人能让她家阿川这般信任吧! “她叫阮青青。” “这就完了?”阮青青转头瞪他。 沈泽川笑:“我爱的人。” 傅倩轻呵了一声,“这位不会是侯府的夫人,那位让宣靖王亲自请贞节牌坊的人吧?” “是。”阮青青道。 傅倩一笑,眉目都温柔了,“那看来我家阿川是真的很爱你。” 阮青青呆了一下,忙点头:“是啊!” 傅倩扑哧笑出声,冲成王道:“她脸皮还挺厚。” 成王十分赞同的点头:“和老四正配。” 沈泽川见阮青青要发火,忙把她拉到了东屋里,低头先亲亲安抚。 “最近几日夜里都没有月亮,你可想本王了?” 阮青青脸一红,好不容易说两句酸话,结果天公不作美。 她搂住他的腰,仰头亲吻他的下巴,把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到了这亲密之中。 这傅倩突然现身,他们定有大事要商议。阮青青没敢表达太多,依依不舍的先离开了。 第125章 欺人太甚 西屋,沈泽川,成王和傅倩围桌而坐。 “当年,祖父让十几个暗卫护送我逃离京城,这几年我一直在北疆。我也想过跟你们联系,但最终还是怕给你们招致祸端。” “你为何突然来京?”沈泽川问。 傅倩看向成王,成王眉头深锁。 “你被父皇囚禁,倩儿听到的消息,却是父皇要杀你。” “你来救我!”沈泽川皱眉。 傅倩点头:“可想来,我应该是中计了。” 成王看向沈泽川,道:“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倩儿送出京城。” 天色已经很晚了,阮青青下了马车,听到后门胡同里有哭声,凄婉绵长,让人听了不由脊背发凉。那后门像是有两坨黑影,不时晃动一下。 冬至拿下来灯笼,阮青青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起上前。 大概看到了亮光,那哭得人抬起了头。 “嫣然!” 阮青青皱眉,这哭着的正是容浅浅的侍女嫣然。 “夫人,求您帮帮我家姑娘吧!”她哭道。 阮青青低头,见容浅浅趴在嫣然怀里,一副昏沉样子。 她和嫣然一起,架着阮青青进了她那院正房东屋。 容浅浅发烧了,阮青青先给她喂了退烧药,而后问嫣然到底出什么事了。 “夜里,侯爷难得和姑娘一起用饭,用过饭后,他二人进进屋安置了……”说到这里,嫣然脸红了红,“哪知半夜,侯爷和姑娘吵了起来,侯爷偏说姑娘往饭菜了下了那种药,而姑娘则骂他贪吃不认。二人说着还打了起来,姑娘气急,卷着包袱就走。大概是又气又刚经历了那事,竟发烧了,大半夜的,我们只能求到了您门前。” 原是这样,估计她们敲不开门,又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容浅浅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阮青青让嫣然帮忙,先看了容浅浅下面,确实有伤到了,想来容浅浅第一次,而锦衣侯却没有怜惜。她二人帮她先清洗了一下,接着喂她吃了药片。 “你们为何不回容家?”阮青青忍不住问。 嫣然叹了口气:“夫人身体不大好,姑娘怕她担心。每次回家,也只说姑爷对她如何好,却只字不说在侯府遇到的难。” 阮青青看向容浅浅,十分心疼她。 翌日一早,容浅浅就醒了。 “青青,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阮青青坐到她床前,“你先在我这里住几日吧,看锦衣侯府有什么说法。” 不过当天下午,锦衣侯亲自来找。 阮青青原要跟他讨说法,结果容浅浅当即决定跟他回去。 “这亏,我可不吃,我要查出真相。一旦确定是那贱人所为,这次非给他们把遮羞布捅破不成!”容浅浅咬牙道。 阮青青张了张嘴,想劝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又没说,确实该闹一闹了,不然他们欺人太甚。 一路上,锦衣侯苏慕白摆着冷脸,只是见容浅浅下马车时,似乎扯到了那里,吃痛的皱眉,他才略略有些不自在别过了头。 进门的时候,容浅浅喊住了他。 “你说我往你饭菜里下毒了,为何你吃了有事,我却没事?” 苏慕白一愣,随即轻哼一声:“你给本侯倒了一杯茶水。” “我当着你的面倒的,你可看到我下毒了?若茶壶里的水有毒,我当时也喝了一杯,又怎么说?” “既然老夫人执意要本侯接你回来,你也回来了,此时暂且不提,你且安分一些,别让本侯把那封休书给写了!” “你!” 苏慕白冷嗤一声,却见容浅浅突然倒了下去。他下意识接住她,而她顺势倒在了他怀里。人还发着高烧,呼吸紧促,嘴里还呓语着什么。 “我没有……没有下那药……” “苏慕白……你又……又冤枉我……” 他低头看她,正见一滴泪自她眼角流下。 苏慕白微微怔了怔,难道真的冤枉她了? 他把人抱起,送回她那院。 “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嫣然上前,从怀里掏出几包药,“萧夫人已经给配好了,让姑娘按顿吃。她说姑娘下面伤得重,可能要反复发烧,需仔细安养一阵子才好。” 苏慕白皱眉,“这话是你家姑娘教你说的?” 嫣然抬头看向苏慕白,不由气道:“姑爷,姑娘身上的伤,您不该是最清楚的?您说是姑娘下药,可这是她的目的么,被您这般重伤?” 苏慕白被嫣然两句话给臊住了,恨恨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从容浅浅这院出来,苏慕白犹豫了一下,去了大夫人那院。 此时她正在屋里缝制衣服,他身上的衣服,不论外面穿的还是里面穿的,全是她亲手缝制。她与他原是青梅竹马,后来他去征战,三年后回来,她已经嫁给了他大哥。 本来他已经断了念想,不想大哥一年后就故去了,临终前还嘱托他一定要照顾好大夫人。 他与大夫人本就心意相通,奈何老夫人阻扰,非逼着他娶正室。他当时确实存了娶个小门户的姑娘,应付老夫人的打算。 却不想娶的这个,门户虽小,脾气却很大,动不动就掀桌子挥拳头。 他们自成亲,几乎见面就打,他让着她,她便得寸进尺。他觉得心有愧疚,她日日指着他和大夫人骂。 他哪是娶了媳妇,根本就是娶了祖宗,果然不能歪心思,这不就遭报应了。 “慕白,快来试试这件,可还合身。”大夫人靳玥看到他,脸上露出喜色来。 “你做的每件都合身。”他道。 “还是要试试。” 她上前,柔柔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帮他脱下外裳。换上她做的那件,乃是入秋穿的长袍,墨色云纹,料子是上好的料子,又轻又软。 待他穿好,靳玥转了一圈,轻笑:“倒也不知是我这衣服做得好,还是二郎气度好,总之丰神俊朗,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她来到前面,轻轻靠在他怀里。 “等会儿留下用饭吧!” “好。” 锦衣侯换回刚才的外裳,扶着靳玥坐下,问她近些日子身体可好。 “好倒是好了,只是偶尔疼一下,倒也没有大碍。” “要不萧夫人来看看?” 大夫人摇头:“那位侯夫人似乎不大喜欢我。” “她是容浅浅的朋友。” “这样……” 第126章 惟愿他好 苏慕白看向靳玥,犹豫了一下,道:“昨晚,你为何让我去容浅浅那儿用饭?” 靳玥愣了一下,随即苦涩道:“毕竟……你二人是夫妻。” “夫妻……”不知为何,他对这两个字现在有点抵触。 “昨晚,你安置在她那里吧?” 苏慕白猛地抬头:“你知道?” 靳玥眼中慌了一下,忙道:“我以为如此,果真吗?” “饭菜里下了缠情丝这种毒。” “啊?她怎么会……” “许不是她,不过这件事也好查,毕竟本侯入口过什么,还是记得的。” 靳玥低下头,小声道:“不是她,难不成还是……我?” “本侯只说查清楚,没有说是你。” “慕白,倒也不用查,她嫁给你这么久,你俩还未同房,自然是心急,虽用了些手段,但也可以理解。” 苏慕白看向靳玥,声音有些冷,“你可以理解?” “慕白……” “所以你给本王下了那缠情丝!” 靳玥错愕之后,眼睛立时就红了,她低下头,牛过身子,暗暗抹泪。 “真是你!”苏慕白皱紧眉头。 “你以为我愿意……”她猛地转头看他,泪水已经决堤,“若非是老夫人……老夫人她逼我的……” 苏慕白眸子一冷,“她逼你,你就可以……” “慕白!”靳玥扑到苏慕白怀里,“她要把我赶出家门啊,我可以离开,便是死在外面都无怨,可我舍不得你啊!只要能留在家里,哪怕只远远看你一眼,我都愿意!我不敢奢求太多,我不敢也不能!” 苏慕白深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抱住了靳玥。 “你受委屈了。” “慕白,我只有你了。老夫人之所以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我身子病坏了,不能为你生子。如果容浅浅给你生下子嗣,老夫人许就不难为我们了。”她痴痴的看着他说道。 苏慕白皱眉,“你怎么能存这样的心思!” “我也心痛!我也难过啊!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没有名分,即便违背伦常,即便让你去碰其他女人,我都愿意!” “那我呢,你们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这一声很突兀,二人急忙回头,见容浅浅靠门站着,脸上带着冷厉的神色。 “好你个靳氏!老身这次轻饶不了你!”老夫人站在容浅浅身边,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边这二人急忙分开了,各自起身向老夫人行礼。 “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错。” “糊涂!”老夫人指着靳玥,“你就让这荡妇毁了你吧!” “祖母!” “难道老身连骂她一句都不行了,她就是个荡妇,不知羞耻!” “呜呜,老夫人,孙媳没脸活了!” “没脸活了就赶紧去死,再留着你这人,我苏家的脸都丢光了!”老夫人气怒道。 苏慕白见靳玥哭得身子都撑不住了,忙过去扶住了她。 “祖母,您当初答应过,只要我娶妻,便不把她赶出家门。” “老身是答应过你,可你也答应老身了,绝了对她的念想,好好对待新妇,你可做到了?” “孙儿……” “她说是老身逼她给你下药,老身还没你们想的这般龌龊!”老夫人气得脸都黑了,身子晃了晃。 容浅浅忙扶住老夫人,在锦衣侯府,老夫人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浅浅,我苏家对不住你。”老夫人退开一步竟要给容浅浅赔礼。 容浅浅忙扶住老夫人,微微一声叹后,她淡淡道:“老夫人,我只想和离。” 老夫人眉头一皱,“这……这怎么行!” “老夫人,我容浅浅向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若非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们这般愚弄于我,我必要闹得他身败名裂,所以请您答应我和他和离。”容浅浅认真道。 老夫人看向锦衣侯,厉声道:“跟浅浅道歉!” “不用!” “道歉!” 苏慕白知道自己冤枉容浅浅了,而且还是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只是他这人,一向矜傲,长这么大还真没说过道歉的话。 “本侯误会你了,对……” “姑娘!不好了!” 嫣然见他们院里的一个嬷嬷跑了来,乃是她家姑娘的陪嫁,于是忙问出什么事了。 “咱们夫人……” “我娘怎么了?”容浅浅神色一慌。 “夫人病故了!” 容浅浅身子晃了一晃,“不……不会的……” 嫣然忙扶住容浅浅,眼睛已经红了,“姑娘,咱们快回家看看吧!” 容浅浅慌忙往外跑,老夫人见此,上去踢了锦衣侯一脚。 “你也快去!” 苏慕白点了一下头,急忙追出去了。 这日,阮青青从寿安堂出来,经过园子的时候,不期然碰到了二姑娘萧落霜。再过几日,她就要出嫁了,嫁给一个姓丁的书生。那家虽不是权贵,但也是家底殷实,若丁书生能高中,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这是萧二爷给她选的亲事,到底是亲爹,也是诸多考量。 这萧落霜看到她,微微一愣后,假装没看到,拐弯上了另一条小路。阮青青摸摸鼻子,好吧,这样也挺好。 只是她刚要过去,那萧落霜又退了回来,挡在了她前面。 “二姑娘可有事?”她问。 “我知道,姨娘我们两个人,总是被她们母女利用来对付你。” 阮青青挑眉,“你知道?” “大哥与我深谈过一次。” 阮青青点头,原是萧祁墨,不过毕竟是妹妹,推心置腹也是应该的。 “大哥说,丁家的亲事挺好,所以我答应了,不会再闹。只有一点不甘,我喜欢阮子玉,真的真的很喜欢。” “二姑娘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萧落霜低下头,“我只是想说出来,却没有人可诉说。” “那我就劝姑娘一句话,拿得起放得下。” “我已经放下。” 阮青青张了张嘴,算了,她只听到了放下,却没有听到拿起。若她就是喜欢阮子玉,执意不嫁丁书生,往后日子那么长,不一定没有机会。 “惟愿他好。” “会的。” 转眼到了二十一,萧落霜出嫁了。 再之后,二房和三房也都搬了出去。这偌大的侯府一下子空了下来,也清净了下来。再之后秋闱开考,大公子萧祁墨和六公子萧祈康都参加了考试。 大公子不负众望,喜提探花。而六公子常年卧病,居然也考中了进士,进入刑部做了文职。 第127章 中了圈套 萧家大摆宴席,庆祝二位公子旗开得胜,萧家一片喜气洋洋。而皇上随即也下旨,让萧祁墨袭爵成为新的永定侯,并统领北疆军。 “过几日,我要启程去北疆。”萧祁墨道。 阮青青晃了一下头,“去北疆啊……” 晚上摆了家宴,老夫人敬酒,她总不能不喝,于是喝了一杯,现下觉得脑子有些发昏。 “嗯,大概去半年的时间。” 他继任永定侯,掌管北疆军,可这是时隔五年后,永定侯府再次掌管北疆军,只怕兵权在,人心已不再,所以他需要去肃整一番。 只是留阮青青在家,他又实在不放心。不过有宣靖王,显然他的担心又有些多余。 “半年啊,好久。”阮青青抬头看萧祁墨,两颊有红晕,目光迷离,“我会想你的……” 萧祁墨心思一动,忙转过头去。 “嗯。” “大公子,早日归家。”阮青青扶着椅子起身,不行她顶不住了,想睡觉。 “在家等我。” “嗯?” 阮青青好像听到了一句,可再抬头却见大公子已经走了。她打了个哈欠,往里屋走去。躺到床上后,她冲空间喊了一句话。 “阿四,我有多久没有见你了?” “好久……” 自那次在成王府见了,转眼又一个多月了。只是每晚,她都对空间说几句,他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却听不到他的。 沈泽川立于院中,望着正房前的芍药花丛,怔怔出神。 听到空间里的话,他嘴角微微一弯,而后又有些怅然。确实,他们好久不见了。如今他被禁足在府上,虽也能出去,但有皇城司监视着,所以不能去见她。 “王爷,成王那边来了消息。” “哦?”沈泽川神色一凛,“怎么说?” “明天出城。” “好,你去准备一下!” 九凤应声出去了,沈泽川握紧拳头。送傅倩出城,成王不让他参与这事,说他眼下目标太明显,一旦有他的参与,不会成事只会败事。 他自然知道,因为他现在就被严密的监控着。 可他即便不露面,还是做了一些准备。希望明日可以帮他们顺利出城,只要傅倩逃出京城,才能破了这个局。 阮青青翌日醒来,觉得头还有些昏沉。以后她可再也不喝酒了,难受死了。 “小娘,可起身了。” “三姑娘,我家姑娘还没……” “我起来了!” 阮青青忙冲外面喊了一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听月那丫头也不知道替她遮掩一下。随后听月听蓉进来伺候,梳洗打扮好以后,她从里屋出来,见萧落寒坐在外面喝茶。 “小娘,这天还早呢!”她笑。 阮青青脸红了红,“是啊,三姑娘扰人好梦!” “那今儿去仙客楼,当是给小娘赔罪?” 阮青青挑眉,“三姑娘这番邀请,怕不是赔罪吧?” 萧落寒笑笑,“老夫人请您去的!” 阮青青简单用过早饭,便和萧落寒一起出去了。仙客楼二楼的雅间,阮青青透过窗子往外看,正好看到对面香粉铺的门脸。 “那安国公府三姑娘,每月来这铺子一趟买胭脂水粉,正是今日。”萧落寒道。 “老夫人瞧上这三姑娘了?” “为大哥的婚事,老夫人可真是操碎了心。倒也不是瞧上这三姑娘了,她老人家手上各家姑娘的小像有好多,您可慢慢看。” 阮青青无语,萧祁墨娶媳妇,她们看什么。不过她名义上是大公子的继母,总不能只让老夫人一人操心,她至少也得装装样子。 “欸,来了!”萧落寒忙道。 阮青青忙凑过去看,但见铺子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两个穿绿裙的丫鬟扶着一穿桃色夏裙的女子下了马车。 可因为被马车挡着,她们连人家的身段都没有看清楚,更别说脸了。 “我们也去那香粉铺子!” 阮青青说着起身,兴冲冲的跑到了下面。只是刚出门,却见一队人马行到了眼前。 “小娘,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萧落寒追了出来。 “这是……” “成王府的车驾啊!”萧落寒指了指车身上成王府的标识。 阮青青点头,这车驾的仪仗挺长的,前有开路的,后有护卫,中间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那马车经过时,薄纱随风轻起,露出了成王的脸。 成王不经意扭头,看到阮青青,神色微微错愕了一下。 阮青青想着,等成王的车驾过去了,他们就去对面。只是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把成王的去路给拦住了,后面也有一队,把他们堵在了中间。 阮青青歪头去看,那领头的竟然是夏珩。 “夏首辅,你这是做何?” “成王,本辅职责所在,还请殿下见谅,我们要搜查您的车驾。” “放肆!” “皇命在身!” 阮青青见这阵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她大概猜到了,成王是要送傅倩出城,但夏珩应该得到了消息,所以前来阻截。 僵持半刻,成王自马车上下来了。 “夏首辅,若是什么都搜不到呢?” “本辅自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夏珩领顺天府的官差开始搜查成王的车驾,确定里面没人后,又开始搜查他随身带的人。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大概这里没有傅倩。只是她这一口气还没出完,竟见傅倩从她面前走过,吓得她不由瞪大眼睛。 那傅倩一身男装,穿得很普通的样子,像是个看热闹的百姓,混迹于人群中,并一点一点往外挪。 阮青青精神高度紧张,而这个时候不知谁突然踩了她脚一下,疼得她不由惨叫一声。那夏珩往她这边看来,而随即就看到了离她不远的傅倩。 “抓住她!” 夏珩突然一指人群,正是那傅倩所在。 阮青青倒抽一口凉气,见那傅倩飞身而起,躲过几支箭后,来到成王身后,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以他为人质。 “都退下,不然我杀了他!”她大喝一声。 成王脸色阴沉,眸光冷寒,冲她睨了一眼。 阮青青心中一凉,知是自己那一声暴露了傅倩,可明明是有人……她四下去看,也不知何时,旁边的人都散了,就她一人站在那里。 第128章 萧家背后的人 夏珩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下马,而后来到阮青青身边,把她护在了身后。 “她是夏珩的人?”傅倩小声问成王。 “不知。”成王也十分困惑。 傅倩抵着成王,一边喝着让他们让路一边往前走。只要出得城门,她便有一线生机。那夏珩命人让开一条路,一直监视着她往后退。 走出一段距离,那傅倩觉得这夏珩果然不敢轻举妄动,正要松一口气,不想一飞箭突然朝这边射了过来。 “倩儿,快跑!” 成王挺身替傅倩挡住了那一箭,而傅倩见此,也急忙往城门方向跑。可根本没有跑两步,便被顺天府的人给围住了。 夏珩看到成王受伤,忙让人去请大夫。 “我来!”阮青青急忙跑上前。 夏珩看到她,眉头皱了皱,“回去!” “人命关天,况且是成王殿下!”她急道。 夏珩沉下一口气,“先救人吧!” 临时搭了帐子,成王已经昏厥了过去,她看了伤口,还挺重的,不过并没有伤到心脉,于是清洗缝合,打了破伤风,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她从帐子出来,夏珩把她请到一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仙客楼……”太巧了!阮青青再联想到那一脚,绝不可能这么巧! 萧落寒! 见阮青青脸色不好,夏珩道:“你最好和宣靖王断了情分,从此再不联系!” 阮青青皱眉,“夏首辅,您说这句话合适吗?” “我……”我是你爹,怎么就不合适了! “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阮青青心里头着实不安,回到仙客楼,上了二楼雅间,萧落寒正在屋里喝茶,一副闲在的样子。 “对面那马车里的,果真是安国公府的三姑娘?”她问。 萧落寒露出吃惊的神色,“自然是。” “难道你非要本夫人上前去问问不成?” “哎哟,那有可能是我眼花了。”萧落寒面带愧疚道。 “刚才是你踩了我一脚!” “有吗,不过也难免,毕竟刚才下面那么乱。”萧落寒倒了一杯茶,起身送到了对面,请阮青青坐下,“小娘喝杯茶压压惊吧!” 阮青青在对面坐下,打量着萧落寒,“你是谁的人?” 怎么会知道傅倩还洞悉成王的计划,这个人隐藏在背后,实在太可怕了。 “我是萧家人啊!”萧落寒耸肩。 “那天偷袭我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小娘在说什么。” “杀死翊儿的人也是你!”阮青青咬牙。 萧落寒大惊,“小娘,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一弱女子,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无恶不作的妖女了。啧啧,您想象力够丰富的,可说出去,谁信呢!” 阮青青气急,端起手中的茶,一下子泼到了萧落寒的脸上。 “你敢动翊儿!” 萧落寒抬头看向阮青青,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阮青青,好戏可还在后面呢!” “为什么针对我?” 萧落寒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淡淡一笑:“你会知道答案的!” 萧落寒走了,阮青青跌坐到椅子上。 藏在萧家背后的人,竟然是她! 曾几何时,她把她当成朋友,真心与她交好! 宣靖王府,九凤急匆匆进了后院。 “可接应到人了?” 九凤摇头,“被顺天府的人抓了。” 沈泽川皱眉,傅倩被抓,逃不过一个死,而朝堂必定会更加动荡。 “成王受了重伤!” “可医治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夫人医治的,已经脱险。” “她?” “不知为何,当时夫人也在,而且……而且是她暴露了傅姑娘。” 沈泽川握紧拳头,而后大步往外走。 成王府,沈泽川直接来到后院,正见两名太医从里面出来。 他进了里屋,成王醒着,见到他,不由沉了一口气。 “阮青青竟然在!” 沈泽川神色坚定:“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背叛我。” “那就是她也被人利用了。” 沈泽川点头,“我相信她。” 成王看向沈泽川,犹豫了一下,道:“只是,她和夏珩,绝对关系匪浅。” 沈泽川不说话,其实他也察觉到了。 “老四,倩儿已经被抓,这件事你绝不可再参与。” “我必须救表姐!” “我来!” “二哥!” 成王看向沈泽川,一字一句道:“我是你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可……” “夏珩必定抓着不放,迟早查到我这里,你以后不能再来王府,也绝不可参与这事。记住,往后为傅家平反,只能靠你了!” 沈泽川看着成王,这个从小保护他的哥哥,虽然兄弟俩曾有隔阂,但毕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生死关头只想保全对方。 阮青青回到来凤阁,让听月把萧祈盛找了来。 她把今日之事跟他说了个详细,也把萧落寒害死翊儿的事也说了。眼下大公子去了北疆,她只能跟萧祈盛商量。 因为她绝对信任他,而他也绝对信任她。 萧祈盛听完自是震惊不已,那萧落寒装的太好了,府上所有人都觉得她性子恬淡,不争不抢,温婉率真的女子。 “那六弟……” 阮青青沉下一口气,“你也怀疑他?” 萧祈盛脸色沉下来,“在萧落寒还没回京之前,咱们府上已经接连出事了,所以说背后不止有她一人。而三房中,三叔不会害翊儿,三夫人没有这样的心机,那就只剩他了。” 阮青青点头,她跟他想的一样。 “只是他们到底是谁的人?搅乱侯府的目的又是什么?”萧祈盛一时想不明白。 阮青青突然想到一人,许他就是关键。 “你先盯着三房那边。” “好,我知道了。” 萧祈盛走后,阮青青急忙来到后门。但见冬至坐在门房的门栏上,正望着那一盆铃兰怔怔出神。 “六公子院子里有四盆铃兰,其中两盆不知所踪。”她道。 冬至抬头看向阮青青,眸光闪了闪。 “六公子?” “他为什么要杀你?” 阮青青定定的看着冬至,“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冬至使劲摇了摇头,面露痛苦之色,“头好痛……啊……我想不起来……” 见冬至如此,阮青青忙道:“算了,别想了!” “杀了阮青青!”冬至突然说了一句。 第129章 为她剜肉 阮青青一愣,“谁要杀我?” 冬至晃了晃头,“我每天每天都在想,可只能想起这一句话来。” 阮青青叹了口气,如果是六公子,那他最开始的目的是要杀了她。想到刚穿来那会儿,确实是生死一线,亏得她有了身子,才逃过一死。 她只是侯府的一个小寡妇,娘家也没什么势力,没有必要这般费尽心机杀她吧? 阮青青正想着入神,听月跑了过来。 “夫人,皇上宣您进宫。” 这个时候,天色将暗,皇上宣她进宫做什么? 阮青青一头雾水,却也顾不上分辨,急忙往前院去了。进宫,来到敬天殿,阮青青想着可能是皇上伤处有恙,结果近了却见沈泽川跪在殿前。 她心里咕咚咚一阵乱响,可眼下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只能低头往前。 进了内殿,皇上背后站在西墙前,看着上面的一副字。 “承天之运。” 阮青青忙行了个礼,见他也不应,便只得退到一边,低头站着。 “陛下,萧夫人来了。”带她来的太监小声禀报了一声。 皇上轻哼一声,继而转身,“老四在外面,你可看到了?” “回陛下,臣妇看到了。”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吧! “太皇上给你的龙胆呢?” 突然提到龙胆,阮青青愣了一下,忙从怀里去掏。可这一掏,才发现那龙胆竟然不见了!当即,阮青青额头冒出了细汗,便是怕丢了,她才随身携带的,当然也是为了随时保命。 “丢了?” “许落下家里……” “哼!” 阮青青忙跪下,“臣妇一直带在身上,不知何时……” “本来还指望你用龙胆救那小子一命呢,结果你丢了,如今倒好,你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皇上说着还十分可惜的摇了摇头。 “让四殿下进来!”皇上又道。 不多一会儿,沈泽川进来了,见阮青青跪在地上,他深呼一口,也跪下了。 “父皇,儿臣愿以死证清白!” “死?” 皇上点头,“不愧是我儿,果然有魄力。不过这阮氏丢了龙胆,也是一个死,不如朕让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父皇!” “老四,你该明白朕的意思!” 沈泽川暗暗握紧拳头,一番煎熬后,终于认输了。 “儿臣……愿意!” 皇上阴凉的笑了笑,“阮氏,便有你来执刀吧!” 阮青青脑子里一团浆糊,实在弄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不过当一把尖刀塞到自己手里,而沈泽川脱下上衣,背对她的时候,她便明白了。 那肩头君子兰的胎记如一团火一般,明艳而热烈,皇上让她把这块皮肉割下来。没有君子兰的沈泽川,他再不是傅家人。 她明白这君子兰对沈泽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是为了保她才同意剜下来的。 “我……下不去手。” “动刀吧!” “我给你用麻药。” “不!” 阮青青握紧刀柄,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他闭着眼睛,不看不听不说,可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龙胆非是丢,而是皇上让人探囊取走了。 他只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甚至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却逼得沈泽川不得不做这样的抉择。这是他的儿子,舍得又不舍得,信任又怀疑。 一切皆因,他流着傅家的血。 阮青青抚摸着那君子兰,在其他看不到的角度,凑上去亲了亲。她感觉他身子僵了一下,继而慢慢放软了。 “别怕!”他道。 她轻轻应了一声,不过是剜下一块皮肉,于她来说太简单了。稍稍镇定了一下,她快速动刀,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一块皮肉就剜了下来。 血立时染红了他的后背,而他仍旧挺的直直的。 阮青青忙给他止血,而后包扎伤口,最后帮他把衣服拢好。 皇上睁开眼,看到那地上的皮肉,再看沈泽川,目光柔了柔:“既你已知悔改,即日便撤销禁足的惩戒吧!” “谢父皇!” 皇上再看阮青青,冷哼一声:“记住朕曾与你说过的话。” “臣妇记得。” 皇上挥了挥手,让二人都退下。 因是在宫里,二人不便多说,她坐马车先行,而他则骑马往王府走。午夜过后,二人不约而同来到胡同深处那院子。 进门,她扑到他怀里。 “疼吗?” 沈泽川长叹一声,低头亲吻阮青青,“疼。” 听到这个字,阮青青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却还是她动的手,让他这般疼。 “对不起。” 他堵住她的嘴,一番缠绵后,他一把抱起她来,把人压到了床上。情热后,二人相拥躺在一起。 “他早有预谋,不关你的事。” 阮青青亲了亲沈泽川的下巴,想起昨日傅倩被捕的事,她忙与他解释。 “萧落寒踩了我一脚,我一时不备惊叫出声,却不想暴露了傅倩。” “萧落寒?” “是她!”阮青青把发生在萧家的事也与沈泽川说了,“他们背后一定有人,只是不知这人是谁,为何三番四次害我。” 沈泽川眉头紧锁,他似乎应该从阮青青身上着手调查了。 又过两日,夏夫人突然送来请帖,请她去府上一叙。 阮青青答应过沈泽川远离夏珩,不过这夏夫人于她有恩,而且她相信夏夫人绝不会害她,这才应约去了。 她去的时候,夏夫人正吃火锅。 这个时代的火锅还是比较清淡的,一般用骨汤来烫食材,而夏夫人这火锅飘着一层红油,估计是她自制的。 桌边摆着肉和各种青菜,她边烫边吃,见她来了,招手让她坐下。 “大热天吃什么火锅。” “正是因为热,才要吃,好出汗排毒。” 阮青青撇撇嘴,这理论也是新奇。不过她许久没吃了,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便大口吃了起来。几盘子肉,很快被她二人给吃光了。 “您约我来就是吃啊?”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事大!” 阮青青大抵没夏夫人这般想得开,萧家一团乱,阿四那里暗流涌动,他们脑袋都悬在刀尖上,哪有这份轻松。 “夏首辅呢?” “死外面了吧。” “……”她还想说若是碰上了,问问傅倩的案子呢。 “这几日,你就住在夏府吧!” “啊,为何?” “傻丫头,要出大事了。你只有留在夏府,才是安全的。” 阮青青摇头,“我安全没有用,他安全了,我才有小命。” “他是王爷,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不拖累他。” “可……” “丫头,本夫人不是再跟你商量,识相的乖乖坐下吃饭。”夏夫人抬头,眸子泛着冷意。 第130章 你是我们的女儿 阮青青想她留在夏家也好,上次他就为了她,把肩头的君子兰胎记给剜下来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她还是先不给他添麻烦了,毕竟他已经自顾不暇。 见她同意了,夏夫人派人回去跟萧老夫人禀报了一声。 晚上,阮青青躺到床上,把自己留在夏府的事通过空间告诉沈泽川。 “放心吧,夏夫人不会害我的。” “等你解决了眼前的事,我们一起去接宝儿。” 沈泽川听到空间传来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后倒宽了心,据他之前的观察,夏珩夫妇不但不会伤她,反而会保护她。 “王爷,南边回了消息。”九凤匆匆而来。 沈泽川自他手中接过密函,看了上面的内容,不由愣了一愣。夏珩回老家守孝,应是三年,可他却一去五年。 余下的二年,他去了南疆。可去南疆的目的,他一直未打听清楚。 这次暗探终于找到了答案,原夏珩曾有一女,遗落于南疆,那二年他和夫人一起去寻找女儿了。 “让我们的人顺着这条线,寻找夏珩的女儿。” “是。” 那九凤去后,不多久又匆忙回来。 “王爷,出事了。” 沈泽川登上角楼,往顺天府大牢那边望去,但见火光冲天,隐约还能听到骚乱的声音。 “有一伙黑衣人硬闯大牢,意图救走傅姑娘。” 沈泽川眉头皱紧,“成王?” “不知。” 沈泽川摇头,“不,他不会这么蠢。这样的法子,根本不可能救出表姐,反而会害了她。” 左右觉得不妥,沈泽川想去成王府,可刚出门却被成王府的人给堵住了。 “我家王爷让您此刻千万稳住,切不能去成王府。” “那你家王爷有何打算?” “王爷说一切皆在他意料当中。” 听了这话,沈泽川微微松了口气。成王的谋略,他是知道的,既他说了这句话,便一定是有把握的。沈泽川退了回去,并让九凤关好大门,切不能让人把这盆脏水泼到他身上。 然,没过几日,九凤带回的消息竟是皇上下旨处斩傅倩和严家人。 “什么时候?” “今日午时,菜市口。” 沈泽川急忙往外跑,可跑到门口,却被皇城司的人给堵住了。 “圣上有令,命属下等保护宣靖王的安全。” “让开!”沈泽川咬牙。 “王爷别让属下为难!” 沈泽川看了一眼天色,午时将近,他哪还有功夫跟这些人废话,当即抽出长剑就打了过去。他必须救下傅倩,即便是死!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所以皇上派皇城司堵住了宣靖王的大门。 沈泽川武功高强,又拼命一般,这些皇城司的人只敢抵挡,却不敢伤他,难免有些被动。加之九凤帮忙,很快沈泽川便脱身出去了。 他咬着牙,一口气跑到了菜市场。 却看到行刑已经结束,地上血流成河,而傅倩的头颅竟顶在长矛之上,她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笑。 “倩儿!”沈泽川想上前,结果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十六年前傅家,他午睡醒来,找不到外祖母,捂着眼睛哭。傅倩忙跑到跟前,她也只比床榻高出一点,却吃力的把他拉起来,帮他穿好衣服和鞋子。 “阿川不哭,表姐带你出去玩。” “阿川,饿。” “原来是饿啦,我们去外面打枣子吃!” 傅倩比他大两岁,拉着小小的他去了庭院里。院子西南角种着一棵枣树,入秋了,一颗颗青枣披上了红衣。 傅倩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小身子晃了几晃,才能打下一杆子。他见到有红枣落下,便忙去捡,结果一棵枣砸到了他头上。 “呜呜,疼。” “阿川,对不起。” 傅倩忙放下竹竿跑到他跟前,见他额头被枣砸红了,又心疼又愧疚,抱着他的小脑袋用力吹气。 “姐姐,好甜。” 他早就忘了疼,已经开始吃枣了。 “姐姐,吃。” 傅倩从地上捡一颗,在身上随便擦了擦,送到嘴里咬了一口,笑道:“果然很甜。” “这些,都是我们的。” “嗯,都是阿川的。” 那几年,傅家是他的家,傅家所有的人,都是他最亲的亲人。 “啊啊啊!”沈泽川看着傅倩的头颅,悲痛的嘶吼。 “宣靖王,还请节哀。” 他猛地转头,看到夏珩自上面走了下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竟是十分得意的样子。这个人诬陷傅家,还傅家上下百余口被诛,如今只剩傅倩,他却仍不肯放过。 “本王杀了你!” 他猛地起身,执剑朝夏珩刺了过去。夏珩早有防备,一个闪身,又飞起一脚,把沈泽川狠狠的踢到了台子上。 “王爷,本辅只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说着夏珩还弹了弹衣服,似乎很怕沾上什么灰尘似的。 “夏珩,本王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夏珩淡笑:“王爷,何必说这般意气,本辅等着就是。” 阮青青是在第二日才知道,傅倩已经死了。她以为成王和沈泽川一番筹谋,势必会救出傅倩,结果她死了,而且死的这么快。 “我要回府!”她对夏夫人道。 夏夫人美眸一凝,“不许。” “我只是来您家做客的,又不是被囚禁的犯人,想走自然可以走!” “臭丫头,老娘对犯人会这般尽心?”夏夫人指着桌子上的黑面包,“为了做出面包,老娘已经烧坏了十多口锅了!” 阮青青:“……”这值得炫耀吗? 再说,她也没说想吃面包,不过是她做出了一瓶草莓酱,便非要再做出面包来搭配。自己明明是吃货,却要把帽子往别人头上扣。 “反正,我就要回去!” “回哪儿去?” 阮青青回身,见夏珩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查办的傅家和严家的案子,如今人都被杀了,沈泽川一定恨死他了。 她也恨他! “严家根本没有谋逆,你怎么能滥杀无辜!”她嚷道。 夏珩神色一冷,“你怎么知道严家没有谋逆?” “自然……” “你又怎么知道,傅家是无辜的?” “……” 夏珩冷哼一声,“想来是沈泽川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了,你自己就没有分辨?” “对,只要他说的,我就信,这就是我的分辨!” “你!” “而且就算严家有罪,那也不用诛九族吧,我救过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根本不知道谋逆是什么!” “那是他们的命不好!” “可把他们推到铡刀下面的人是你!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有报应!”阮青青怒吼一声。 “你竟……竟敢这般说为父!” 阮青青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你是我们的女儿夏染!”夏珩一字一句道。 第131章 谁是夏染 阮青青身子晃了一晃,转头看向夏夫人,她正看着她,闭眼点了点头。 “什么夏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阮青青转身往外走。 “你根本不是阮家的女儿,你是被阮老夫人捡来收养的,正因为如此,阮家父母才一直把你留在北疆!” 阮青青顿住身子,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看向夏珩。 他手里拿着一串玉佛珠,正是她的那串。 “这是你祖母的遗物,当年你娘带着你逃出京城,途中发生意外,你们母子被迫分开,这玉佛珠便是你娘亲自塞到你怀里的。之后阴差阳错,你被流放途中的阮老夫人捡到,带去了北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却半点音讯也没有。”夏珩沉静道。 “单凭一串玉佛珠?” “本辅已经找阮家两口子核实过了,你却非他们亲生。而老夫人捡你的地方,正是你和你娘分开的地方。” 阮青青脑子太乱了,怎么凭白又冒出一对儿爹娘来。 但不论她是不是阮青青,她都绝不是夏染。 “我不是你女儿,真的!”阮青青看向夏珩,又指了指夏夫人,“她比谁都清楚。” 夏珩一愣,“你娘自然清楚。” “她不是我娘,你也不是我爹!”阮青青忍不住嚷了一句,“那个,你们二人最好沟通一下,我先走了!” 阮青青慌忙往外走,而好巧不巧,她走到门口,萧祈盛正好也来接她了。 “小娘,你快去看看阿四吧!” 来到宣靖王府,阮青青跑进内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她看到沈泽川坐在地上,身子靠着床榻,而地上倒着两个酒坛,已经空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 “阿四。”她走到他身边,想从他手里夺走那酒坛,“别喝了。” 他猛地拽了回来,抬头看着她,“你从哪里来?” “我……” “夏珩为何对你这般好?” 阮青青摇头,她突然不敢说了。 “对不起……” 他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紧紧的搂着,头埋进她肩窝处。 阮青青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哭了。自此,傅家人全都死了,一个也不剩。而这些,都是他至亲的亲人们。 他想救,却无力去救。 阮青青搂住沈泽川,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恨极了夏珩,可若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也会恨她? 心底的恐惧,让她慌乱无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泽川睡了过去。 阮青青唤来九凤,帮她把人抬到床上。而后又去端来一盆热水,帮他清洗了一下。出去的时候,听到九凤和萧祈盛正在说话。 “傅倩尸体还在菜市口?”萧祈盛的声音。 “嗯,皇上下令,悬头威吓傅家余党,谁敢去收尸呢!王爷想去,但被成王的人给押回来了。”九凤道。 阮青青听到这里,忙放下水盆,趁着他二人说话偷偷跑出去了。 她来到行刑的菜市口,一眼就看到了傅倩的头颅,还有下面的身体。这么热的天,已经过了一日,怕是都有味儿了。 明面上没有人,但她知道暗地里肯定有。不过她也不在意,小跑着上前,先把傅倩的头颅自长矛上取下来,而后按到身子上,用针线缝好,继而用白布裹住,再背起来带走。 仰赖于上学时常解剖尸体,如今倒也不怕。 阴暗处,一人小声道:“大人,要不要把人拿下?” 夏珩阴着脸,心想这丫头胆儿太大了。皇上这般是想钓鱼,看这太平盛世下还有没有傅家的余孽,这可好,把他女儿给钓上来了。 “算了。” “可圣上那边,您要如何回复?” “便说被狗叼走了!” 看着地上的尸体,九凤和萧祈盛无语了半天。 “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进了王府?”九凤先道。 阮青青点头,“放心,不会有人追查的。” “您哪来的自信?”萧祈盛也没忍住。 夏珩为了保她,自然会想办法圆过去的。这就是她的自信,但不好跟他们解释。 翌日沈泽川起来,看到傅倩的尸体,沉默许久后,让九凤在院子里刨坑。 “埋这里?” “本王要让表姐看着,总有一日,本王会为她和傅家所有人报仇!” 阮青青突然觉得心口发紧,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有一天,他也会恨她吗? 把傅倩埋好后,沈泽川拉她到屋里,抱着她沉默许久。 “你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在城门碰头。” “去接宝儿吗?” “嗯,然后送你们去西疆。” 阮青青点头,“我听你的。” 事实上,她现在也想离开京城,虽然知道逃也没有用的,但她就是没用的想逃。 当下二人也不耽搁,阮青青和萧祈盛回了侯府。简单收拾了一下,阮青青去跟老夫人辞别。 “走了也好,也好。”老夫人点头。 “您保重,若是萧家有事,我定会赶回来的。” “去吧,趁着这天还没变!” 阮青青坐上马车,冬至在前面驾车,很快便出了城门。只是他们过去的时候,沈泽川还没到,又等了许久,仍不见人来。 眼看天色将暗,而这时萧祈盛骑马来了。 “阿四嘱托我带你去接宝儿,然后护送你们去北疆。” “他怎么不来?为何去北疆,不是说西疆?”她皱眉道。 “总之事情有变,我们先走再说!” 阮青青见马车要动,她急忙跳了下来,“你不说清楚,我决计不走!” “过后他会去北疆与你们汇合的。”萧祈盛有些焦急道。 “三儿,你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萧祈盛见阮青青盯着他眼睛瞅,当即心虚的别过了头。 “我亲自去问他!” 见阮青青往城里走,萧祈盛忙下马拉着她,“哎哟,祖宗,你去哪儿问他啊,他已经被关到天牢了!” “为……为何?” 萧祈盛没招儿,只得坦白道:“西疆兵突然疾行千里,眼下已经到了燕州之地,皇上自然要怀疑他想举兵造反。” “他不知?” “怪也就怪在,他真的不知!可说出去谁信呢,只有他能调动西疆兵!” 第132章 给亲爹刨个坑 阮青青这一下真急了,刚经历了傅家的事,又有西疆军异动,皇上本就猜疑心重,这一下定不能饶他的命。 “所以,您先带着孩子去北疆,大哥在那儿,定能保你们安全。” 阮青青摇头,“不,我不走了。” “阮青青!” “三儿,我不能丢下他不管!”阮青青看着萧祈盛道。 调转马头回城,阮青青去了成王府。 成王看到她,眸色冷了冷,“你不是应该已经出城了?” “我要救他!”阮青青坚定道。 “凭你?” 阮青青沉下一口气,而后沉声问:“谁陷害他的?” 成王此时坐在罗汉床上,条案之上摆着花瓶,瓶中一枝海棠。听了这句问话,他扯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猛地往桌子上一拍。 “还能是谁!” 阮青青闭了闭眼睛,“夏珩。” “借着这案子,他想彻底铲除本王和老四,他根本就是老三的人!” 这前前后后的事,只要一串联也就连上了。最开始她救他,那时三角箭头出现,之后严家的案子,沈泽川去凛州,再到傅倩的出现,这一环扣着一环,终究把他们逼到了这一步。 他们是皇子啊,尤其沈泽川根基深厚,皇上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真格。夏珩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紧不慢的,看似毫无动作,却暗中推波,皇上一次一次怀疑失望,终于要动手了。 “他在收网了。”成王叹了口气,既无奈又沉痛,反手过来,那海棠花瓣已被他碾成了花泥。 “谁能救他?” 成王苦笑,“自然是谁下的网谁有办法。” 阮青青点头,也就是只有夏珩能解救沈泽川了。 “我会救他出来!” 阮青青转身往外跑去,而在她走后,九凤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王爷,我们需要做什么?” 成王扭头看向窗外,一抹青衣消失在了院门口,他闭上眼睛:“静观其变吧!” 阮青青先回了侯府,入夜躺在床上,她用空间给沈泽川传话。 “阿四,我一定会救你的!” “别担心,我有办法!” 天牢中,沈泽川猛地睁开眼,她竟没有离开京城!他明明交代萧祈盛了,因怕他降不住阮青青,还特意嘱咐了九凤,让他把人打晕也要带走。 九凤怎么会没有完成他的交代? “来人,本王要见皇上!” 翌日一早,阮青青精心装扮好,而后去了夏府。彼时天还不亮,她算准了时候,把夏珩给堵到了府门口。 “染染?”夏珩看到她,眉目舒展开,神色不自觉温和了许多。 “你确定我是夏染?”阮青青仰着头问。 “是,而且你不觉得,你和你娘很像?” 阮青青很想问夏珩,眼睛是不是瞎了,她和夏夫人根本一点都不像! “咳咳,那好吧……”阮青青往大腿掐了一把,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她抽泣了两声,道:“自小,阮家父母对我就不好,总是骂我丧门星,还打我,家里的粗活重活都让我干……呜呜……我小时候就常想……我一定不是他们亲生的……” “呜呜,原来还真不是……可你们为什么把我丢了……呜呜……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才找到我……我现在是寡妇……你们可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几次差点死了……” 见阮青青哭得悲痛,夏珩忍不住也红了眼,上前抱住阮青青。 “染染,是爹爹对不住你。当年你娘丢下你,实在是迫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能怪她。” “呜呜……我恨你们……” “爹和娘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阮青青推了夏珩一把,然后狠狠抹了一把泪,抽泣道:“那好啊,我要你今日上朝时,向皇上和文武百官承认,我就是你女儿!” 夏珩点头,“爹爹自然承认你。” “我要所有人都承认我,我是你的女儿!” “好好,今儿爹爹上朝一定向皇上禀明。” 阮青青点头,“好,我这就回府等你消息!” 阮青青回到侯府,倒也没等多久,临中午的时候,一个太监来宣读了旨意。说是夏首辅当年为了剿灭乱党,这才痛失爱女,如今找回,皇上甚感欣慰,特赏赐玉如意一对儿。 在场老夫人和萧祈盛自是震惊不已,没想到阮青青竟然是当朝首辅夏珩的女儿。 “小娘,您为何不惊讶?”萧祈盛呆呆的问。 阮青青拍了拍萧祈盛的肩膀,“三儿,我们现在就去救阿四!” “啊?” 阮青青拉着他就走,又让冬至驾车,乐颠颠去了夏府。 进了大门,家里仆从似早得到了消息,在前院排排站好,恭敬的冲她行了个大礼,“欢迎大小姐回家!” 阮青青往房前看了一眼,没有横幅,实在少点气氛。 她跟大家打过招呼,忙往后院跑。一张太师椅安放在正房前,夏夫人翘脚坐在上面,正在悠哉着磕瓜子。 夏首辅立在一旁,看到她进门,脸上立刻浮现出老父亲的慈爱来。 阮青青跑上前,酝酿了一下,才喊了一声:“爹!” 夏首辅张了张嘴,想应一声,可因为太激动了,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夏夫人冷哼一声,“没出息!” “咳咳……好……染……” 夏首辅刚能发声,却见阮青青从怀里拿出一张腰牌来,还在他眼前晃了晃。夏首辅愣了愣,觉得这腰牌有点眼熟。 “这是?” “宣靖王的腰牌啊,他自己身上有一张,又打造了一张给我。听说这腰牌可以调动宣靖王府一切的势力,包括西疆军,他没有骗我吧?”阮青青十分真诚的问夏珩。 夏珩脸一沉,“你居然有他的腰牌!” 阮青青点头,而后又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西疆军异动,而宣靖王却一无所知,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用这张腰牌调动了西疆军!” “你想做什么?” “去皇上面前自首啊!” 夏珩猛地握紧拳头,“所以你今早让本辅向皇上禀明,你是本辅的女儿。” “我一个小女子调动西疆军做什么,定是背后有人指使呗,比如我的亲爹爹,当朝一品夏首辅。”阮青青得意道。 夏珩猛地伸手要去夺,可阮青青早有防备,忙退后了一步,“我家三儿就在外面,他还带了几个顺天府的官差呢!” 第133章 活埋 扑哧!夏夫人突然笑了。 “你还笑!”夏珩咬牙。 “早就跟你说了,这丫头鬼主意多呢,小心掉坑里,偏你一副‘我女儿最乖巧’的蠢样,拒绝人家好心提醒。”夏夫人柔媚的叹了口气。 “夏首辅,怎么样,玉石俱焚还是放他一马,您说呢?” 夏珩眼睛眯了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苦心筹谋这么就,居然会被亲女儿一步棋给将死。 “你是我夏珩的女儿!” “我就认他!”阮青青道。 “好!本辅是老狐狸,你是小狐狸,好得很!”说完,夏首辅拂袖往外走去。 阮青青眨了眨眼睛,看向夏夫人,“他帮不帮我?” 夏夫人笑,“别说‘帮’这个字眼,他非是帮你,而是无路可走了。” 阮青青呼出一口气,而后向夏夫人行了个礼,“多谢您没有说破。” “说破什么?”夏夫人挑眉。 “说破我是穿过来的,不是你们女儿夏染啊!” 夏夫人眸子一冷,“不是吗?” “是吗?” “老娘不是夏珩,不讲什么规矩,你敢这么坑我家男人,我能剁了你,削成肉片烫火锅。” “娘……”阮青青忙胆怯的喊了一句。 “乖!不过你也帮娘报了仇,看那狗男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娘甚是欣慰。” 好在她不是夏染,这对爹娘太疯魔了! 从夏府出来,阮青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夏珩肯出手,就一定能把沈泽川从天牢带出来。马车一路颠簸,阮青青迷糊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居然还没到家。 她唤了冬至一声,没得到回应,撩开车帘往外看,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而且此处根本不是京城的街道,像是已经出了城。 “冬至!” 马车猛地停住,阮青青往前栽了一下。 她慌忙下车,见冬至站在车前,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 “这是哪里?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阮青青四下望去,两边都是山林,而脚下是一条很快的大道,应该是官道。他们确实已经出城,而且出城有一段距离了。 “你怎么了?” 冬至转过身来,神色清冷,看向阮青青的目光带着阴狠之色。他手中拿着一把剑,剑身已经出鞘。 见到这样的冬至,阮青青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自始至终,我没有失忆。”他道。 阮青青惊讶也不惊讶,其实她怀疑过很多次,但一次一次又否认了,她觉得冬至没有必要偏她。但除非,他早就知道她是夏珩的女儿。 “你早就知道我是夏染!”阮青青道。 “是。” “你是谁的人?” “我和冬荷都是死士,宁死也绝不会说出主子的身份。”他淡淡道。 阮青青冷道:“你是六公子的人!” “是也不是。” 那就是背后还有大佬,他们同时听令于那个人。 “不过你有很多机会杀我,为何等到现在?” 冬至沉默下来,他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是挣扎之色。而这个时候,两个黑衣人突然杀来。 阮青青惊慌后退,而那两个黑衣人根本不肯她逃的机会,左右夹击朝她刺了过来。 “冬至!”她下意识喊了一句。 而冬至神色突然一愣,随即转身,与那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阮青青堪堪稳住身子,对于眼下的情形就更困惑了。 “冬至,你竟临时反叛!” “别忘了,她是主子要杀的人!” 那两个黑衣人冲冬至大嚷,可冬至不理,依旧专心对付他们。这两个黑衣人功夫高强,打得冬至连连后退。 “快逃!”冬至冲阮青青大喊一声。 阮青青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转而往前跑去。她不知道马车跑出城门多远,只能拼命往前跑。 夜雾弥漫,她只能一直往前跑,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正当她喘不过气来,想休息一下时,突然又杀出两个人来。 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很快被五花大绑后,装进麻袋里。接着被人扛到肩头,一番颠簸后,又被扔到地上。 阮青青缓了缓,听到耳边传来铁锹挖土的声音,稍稍猜想便想到了什么,不由冷汗直冒。 他们想活埋了她! “你们是什么人?”她大声问道。 没人理她,那挖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打了个冷战,想用空间给沈泽川传话,可一来嘴被堵着,二来他还在天牢根本无法及时来救她。 不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倒是可以进空间躲藏。正这样想着,结果脑中出现一段红字警告:空间系统升级中,暂停使用。 什么鬼,这空间居然还能升级! “唔唔……”阮青青这一下真慌了,一边挣扎一边问。 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麻袋被解开了,有人粗鲁的把她推了起来。头从麻袋里露了出来,她先看了一下四周,果然是一片林子。 而旁边已经挖好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坑,一声阴森森的乌鸦叫,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唔唔!”她冲旁边拿着铁锹的男人喊了一声。 “让她说话。” 阮青青一愣,随即嘴里塞的布被拿了下来,她钝钝的转头,见一个人捂着胸口走了来。因为胸口受伤,他走来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成……成王……”阮青青张了张嘴,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成王看到她,先微微叹了口气,而后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为什么?”她问。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成王嗤笑一声。 “因为我暴露了傅倩,其实……” “却是其一。”他冷冷一笑。 阮青青呆了呆,陡然又盯住成王:“因为我是夏珩的女儿?” “对,而且老四会为了你放弃报仇。” 阮青青摇头,“无论我是谁,他都会为傅家翻案。” “会吗?”成王苦笑,笑完,他却摇了摇头,眸光沉沉:“西疆十万大军已动,可他做了什么,居然命大军退回西疆,而且交出了军权。你可知为什么,他竟然是怕你为了救他而犯险!” 阮青青不可置信的看着成王,“所以调动西疆军队的人是你?” 成王猛地盯着阮青青,脸上露出阴骘的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太不理解他了,他不会为了傅家的仇,而致天下大乱的!” “不,他是为了你!” 阮青青觉得今日的成王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再想解释,可他居然挥了一下手。随即一人上前,一下把她踢到了旁边的土坑里。 第134章 他不爱了么 阮青青啃了一嘴泥,慌忙要起身,一铁锹土扔到了她身上。 “你杀了我,阿四不会原谅你,夏珩也不会放过你的!”她嚷道。 “本王何惧!”成王冷笑一声,“倩儿已死,本王生无所恋!凭我之力,既无法为她和傅家报仇,那就推老四一把吧!” “你疯了!”阮青青大嚷。 “动手吧!”成王最后看了阮青青一眼,似是不忍一般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本王如行尸走肉一般,得知倩儿还活着,本王也活了过来,如今她死了,本王也确实疯了。本王做不了什么,便让夏珩的女儿为她陪葬吧!” 土一下一下扔到她身上,阮青青觉得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她只能惊慌失措的大喊,可这荒郊野岭,根本没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终于一铁锹土扔到了脸上,她忙用力晃掉,而随即又一铁锹土砸到了脸上。 “救……救命……咳咳……” “阿四……救我……” 眼睛闭上,再也睁不开,用力呼吸,也再也吸不到空气。她一颗心慢慢沉了,恐惧和绝望,仿佛一下子杀死了她。 沈泽川……大宝……小宝…… “住手!” 阮青青心一下子鼓动起来,很快脸上的土被清理了,她呼哧几下,终于吸了一口气。接着整个人被挖了出来,靠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阿四……”她慢慢睁开眼,见他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看到你真好……” 沈泽川抱紧阮青青,抬头看向成王,一字一句问:“为什么?” 成王大笑,“为什么?你居然问为什么?” “三哥!”他大吼一声。 “因为是她暴露了倩儿,害她被杀!因为她是夏珩的女儿,你这般护着她,对得起傅家死去的那些亲人吗?”成王猛地起身,冲沈泽川大喊,因太激愤,最后吐了一口血。 沈泽川身子一下僵住,低头看阮青青,脸上尽是迷惘之色。 “你……”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阮青青忙摇头,她不是夏染,只是这具身体是,灵魂不是,可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九凤!”沈泽川看向九凤。 成王要杀阮青青,原是他告诉他的。 九凤低头,“是,夏珩禀明圣上,天下人皆知,阮青青就是夏珩失散多年的女儿夏染。” 沈泽川呵了一声,“夏染,本王的女人竟然叫夏染!” “阿四!”阮青青慌忙坐起身,捧着沈泽川的脸,让他看自己,“我不是夏染,只是这具身体是,我叫阮青青啊,我本就是阮青青!”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盯着她问。 “什么?” “你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 哒哒哒……寂静的林子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之间,黑骑赶到。夏珩为首,看到阮青青坐在土坑里,眸子猛地一冷。 “成王,您这是要做什么?” 成王摇头大笑,似疯了一般,喃喃自语:“傅家冤魂,本王无能!本王无能啊!” 夏珩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扯住阮青青,要把她从沈泽川身边拉过来。 阮青青忙拉住沈泽川的手,可他只是低着头,慢慢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阿四!” “你为什么不说话,即便我是夏染,可我爱你啊,你不爱我了吗?” “沈泽川,你回答我!” 夏珩一手抱住阮青青的腰,回身把她扔到了马车,随即自己也上马。 “成王,今夜之事,本辅自会向你讨个说法!”夏珩眸子一冷,接着调转马头,带着身后的黑骑冲进了夜幕之中。 阮青青想哭,但哭不出来,后来脑子发昏,人就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看到夏夫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见她醒来,轻蔑一笑。 “我不是夏染!”她急道。 “那你是谁?”夏夫人挑眉问。 “我是阮青青!”她咬牙道。 “你是谁重要吗?” “自然……” “若他真心爱你,便你是夏染,又如何?” 阮青青晃了晃头,撑着胳膊坐起身,“我们之间的困难已经太多了,没必要加上这一条莫须有的。” “你害怕失去他!” “是!”阮青青点头,而后看向夏夫人,“若您是我,您会怎么办?” “我啊?”夏夫人伸出兰花指,起身转了个圈,衣袂飘飘,尽显妩媚,“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废话! 阮青青懒得再说什么,下床穿鞋,简单拢了一下头发,而后往外走去。院门是关着的,她敲了好几下,才有人开门。 夏珩站在外面,脸上带着清冷之色。 “我要回侯府!”阮青青道。 “本辅已经跟侯府老夫人说了,接下来一段时日,你会住在首辅府。” “我不!”阮青青绕开他往外走,结果被两个黑骑用挡住了,她气得转身,冲夏珩嚷道:“我说过了,我不是夏染,不是不是!” 夏珩转身,眼睛一眯:“本辅容你胡闹,但这样的话,你最好不要再说。” “我不是夏染!”她咬牙道。 夏珩面色冷凝:“皇上让本辅调查西疆军异动之事,你手中有腰牌,嫌疑最大,本辅可即刻把你送入天牢!” “好啊,便是进天牢,我也不在夏府!” “你!”夏珩气得脸色都白了,“好啊,你的腰牌是宣靖王给的,他也逃不掉重罪,本辅正好可以一举清剿!” 阮青青一听这话,不由握紧了拳头。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也不是他……” “那又如何,挡本辅路的人,本辅必杀之!” 阮青青身子晃了一下,他拿沈泽川威胁她! “女儿啊,你还是回来吧,你爹就是个大魔头,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夏夫人在门前招手。 阮青青气愤道:“你就不管管他?” “哎哟,他爱杀人还是爱放火,关我什么事,而且老娘还挺喜欢他坏坏的样子。” 阮青青:“……” 一个大魔头,一个女疯子! 接下来两个月,阮青青一直被困在夏府,外面如何,她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而沈泽川没有找她,她忍不住想,他是否已决定不再爱她了。 第135章 你要丢下我么 这日,锦衣侯突然来到首辅府。原是容浅浅怀了身子,不小心跌了一脚,动了胎气,想求阮青青去给医治。 夏珩思量了一下,亲自带阮青青去了锦衣侯府。 里屋,阮青青见容浅浅躺在床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没事?”阮青青一脸困惑。 “虽是摔了一跤,但真没事。”容浅浅道。 阮青青给她把了把脉,确实没有伤到胎气,她就更不解了,“所以你?” “前两日,我上街的时候碰上了你家三儿,他说你被困在夏府了,看他那样子还挺着急的。”容浅浅坐起身,拉着她走到厅堂后面,那里有一扇窗户,而打开后,千灵竟在外面。 “千灵!” 千灵冲阮青青行了个礼,“夫人。” “你们从后门出了这院,有一条甬道,顺着甬道走到尽头,从那墙头翻过去,便是外面了。”容浅浅道。 “可我走了,夏珩只怕要找你和锦衣侯府的麻烦。”阮青青摇头道。 “放心吧,我便说自己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锦衣侯府,夏珩势力再大,也不敢轻易得罪侯府的。” 有了容浅浅这句话,阮青青这才放心。 翻过窗子,主仆二人从后门出去,千灵带着她翻过墙头,终于到了外面。 “走吧,三公子在城外等着您!” 四下还有黑骑,阮青青顾不上问什么,随着千灵骑马来到城门外。萧祈盛果然在那儿,见她来了,终于松了口气。 “他在里面。” 阮青青撩开车帘往里面,见沈泽川竟然昏睡着。 “放心,一点迷药而已。” “出什么事了?”她忙问。 “夫人,您先上马车,我们路上再说。”千灵道。 阮青青点头,只怕黑骑会很快追来。只是她上了马车,萧祈盛骑上马后却调转马头。 “你不跟我们一起?” 萧祈盛摇头,“不了,大哥去了北疆,我还要守住萧家。” “那好吧……” “小娘,后会有期!” 阮青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他们这一走,大概是逃亡之路。马车启动,很快阮青青就看不到萧祈盛的身影了。 她坐回去,看到沈泽川,他清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这些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 “千灵,我们去哪儿?” “先去盘古山接小郡主,然后去西疆。” 阮青青在沈泽川身边躺下,头枕着他的肩膀,突然她什么都不想问了。离开京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她和他还有两个孩子,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就好。 当晚夜宿山林,阮青青一觉醒来,发现沈泽川不在车里,慌忙坐起身。打开车帘,但见千灵跪在地上,而沈泽川一脸冷沉。 “王爷,您一旦去了南晋,便只有去路没有归路!” “谁给你的胆子!”沈泽川怒喝一声。 “王爷,您杀了属下,属下也绝无半点怨言,但西疆十万将士,只能任人鱼肉。” “放肆!” 沈泽川转身,用长剑砍断一匹马的缰绳,随即上了马。 “你要丢下我吗?” 阮青青下了马车,跑到了沈泽川面前。 沈泽川目视前方,淡淡道:“你可以去盘古山接宝儿,至于大宝,等危机过后,本王会命秦深给你带回来。” “所以你不但抛下了我,还有两个孩子。”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本王……” “我们逃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北楚,隐姓埋名,过平淡的日子,这样不好吗?”她拉住他的衣角,眼中莹莹带泪,“阿四,好不好?” “呵……”一声无奈的笑,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岂能说逃就逃了。 正这时,一利箭破空而来。 沈泽川忙闪身躲过,又十几只箭飞来,他弯腰捞起阮青青,把她安置在前面,而后喝令身下的马疾驰而出。 千灵先挡了一下,而后舍下马车,骑马追了去。 好在都是千里良驹,很快他们就甩下了追击的人。 “王爷,您受伤了!”千灵大惊。 阮青青忙回身去看,却看不到他的伤口,应该是在后背。 “我先帮你治伤!” “不必!” “阿四!” 沈泽川叹了口气,“先逃命要紧。” 阮青青扭身抱住沈泽川,“阿四,我不要和你分开。” 盘古山,世人从来只听其名,未见其貌。传闻在万山深处,山中珍禽走兽,奇花异草,又有仙人的仙府,乃是一天外神山。 这一路走来,他们几番遭遇截杀,几次险象环生后,终于进了山。 这一段只能靠人走,千灵带路,阮青青扶着沈泽川。他背上的伤没有及时医治,如今已经发脓,可该死的空间依旧进不去,她只能找了一些止血消炎的药草给他敷上。 “咳咳……”沈泽川突然踉跄一下,整个人趴跪在地上。 阮青青也被他带的摔到地上,手被石子划伤,不过顾不得这点伤,她忙起身去扶沈泽川。 “阿四!” 她碰到他的脸,这才惊觉他发烧了。 “千灵!”沈泽川喊了一声。 千灵会意,先看了一眼后面,见没人追来,这才飞身往山里而去。 “你伤得很重,我没法从空间拿药,怎么办怎么办!”阮青青焦急道。 沈泽川拉住她的手,吃力的抬起头,那墨发乱了几缕,嘴唇染血,而因为发烧,眼角的红痣更是红的妖艳,他看向她,勾唇一笑。 在阮青青晃眼的时候,已被他拉近,亲了一下。 “可还够?” 阮青青脸一红,“是空间坏了,非是没有积分!” “这样……”沈泽川往后一仰躺到了草丛里,可惜道:“以天为盖,以地为席。” “什么?”她爬到他身边。 沈泽川拉着她躺到自己怀里,“阮青青,遇到你,这一生足矣。” 阮青青打了个哈欠,没日没夜的跑了好几天,她太困了。 “阿四……” “嗯?” “别离开我。” 沈泽川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阮青青突然觉得鼻子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徐徐睁开眼,竟见老骗子的脸。 “师……师父……” “乖徒儿!” 第136章 老骗子是神医 阮青青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自己仍在沈泽川怀里,而他已经昏厥了过去。她吓得忙起身,先摸了摸他额头,仍旧高烧,而且呼吸紧促,面色沉郁,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 她回头去看,见千灵跑了回来,还气喘吁吁的。 这老头难不成比千灵跑的都快? “千灵,山里可有大夫?”她忙问。 千灵来到跟前,先喘了两口气,而后有点迷茫。 “师父,他受伤了,很重,你快去帮忙找大夫!”阮青青嚷道。 她虽然会中医,但毕竟只会皮毛,开药方还行,真要在危急之下救人命,她没有这个能力。 老骗子捋着胡子,认真想了想,“里面还有一个老疯子,他是不会医术的,而去外面镇子上请大夫,怎么也要一天的路,看他这情形怕是坚持不住了。” “怎么办……”阮青青一下子傻了,眼泪绷不住落了下来,“阿四……我……” “不能哭!”阮青青抹了一把泪,吃力的把沈泽川翻过起身去,借了千灵的短刀想划开他的衣服,可衣服已经和血凝在一起了,稍一动连肉都扯下来了。 “唔……”沈泽川意识不清,吃痛的低呼一声。 “我应该先麻醉……”阮青青呼出一口气,“没有……” “凝血剂……没有……” “这么大的创面需要彻底清创……我没有消毒液……” 终于阮青青再次崩溃了,抱着沈泽川放声大哭起来。她没有用,她是医学博士啊,可此刻却没有办法救他! “神医,请您救救我家王爷!”千灵突然向老骗子跪了下来。 老骗子却是一愣,“谁是神医?” 千灵呆了呆,“您啊,您是神医虚无峰!” “虚无峰?”老骗子仔细想了一下,“这名气确实有点熟。” 千灵:“……” 阮青青这般嚎啕大哭,倒是把沈泽川给哭醒了。他慢慢睁开眼,先拍了拍阮青青,示意她自己还活着。 “阿四……” 沈泽川冲她艰难的摇了摇头,而后视线落到老骗子身上,“劳烦神医救治了。” 回到盘西山的山谷,阮青青脑子还是晕的,这老骗子竟然是虚无峰,而且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山谷有竹海,白雾弥漫,有飞瀑,悬挂在山壁上,有果园,果子琳琅满目,有山花,漫山遍野。山谷有两座竹楼,老骗子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座。 那竹楼里摆放着各种瓶子,里面放着丹药,而且一进去一股药香铺面而来。 “师父,您真是虚无峰?”阮青青依旧有点不敢相信。 老骗子想了想,“我忘记了很多事,大概是吧。” 一句‘大概是吧’,让阮青青不由有些慌,见他开始处理沈泽川的伤,她忙上去帮忙加监视。一旦察觉不对,她还可阻止。 先给他喂了麻沸散,而后用刀剜下那些糜烂的血肉,用银针止血后,接着浓酒消毒,再敷上药膏。这一套流程下来,老骗子手法娴熟,让阮青青不得不信服。 只是这样的手法,却让她有些怀疑,真能治好沈泽川? 老骗子做好这些就出去了,阮青青忙追了出去,“师父……” “别跟我说话。” “啊?” “不然我就忘了怎么开方子。” 阮青青忙闭紧嘴巴,见他进去隔壁的屋子,拿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张方子。 “这什么草,什么花,什么毒虫……”阮青青看着这方子愣是没看懂。 “这山里就有。”老骗子塞进怀里,去外面拿了竹篓就要往山上走,走了两步,他又回头问:“你许我多少诊费来着?” 阮青青眨了眨眼,最后伸出一根手指头。 “你们年轻人啊,真是不懂规矩,采这些草药可是很费体力的,而且还有危险……” 阮青青忙伸了五根手指头,“五千……” “五十两啊,那勉强还行。”说着,老骗子乐颠颠上山采药了。 阮青青瞪大眼睛,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放心吧,只要神医出手,王爷一定没事。” “他真是神医虚无峰?” “呃……您不是他的弟子?”这话问的,让她有点懵啊! “那个……”她胡诌的,哪知道有一天真的会碰上虚无峰,而且她虽然叫他师父,却是师承骗术! “那你家王爷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千灵摇头,“王爷让暗卫保护您,这老神医出现在侯府外面的时候,王爷才让我们调查他的身份,那时候知道的。” 阮青青点头,正要回屋喘口气,却见另一座竹楼的窗子突然打开。接着,一个孩子竟然扔了出来。那竹楼很高,距离下面谷底有百米。 “千千……千灵……” 千灵正要动,却见那孩子居然被吊在半空中。 “咯咯……哇哇……”小家伙高兴的欢呼。 阮青青身子一软,那被吊起来的小娃娃不正是宝儿!一根竹竿一根细到头发丝的线,就这么吊着她女儿。 偏这小家伙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在半空中还踢腿挥拳,甚至还能自己打转。 阮青青让千灵扶她起来,慌忙往那座竹楼跑去。不想刚进门,也不知冲动了什么机关,竟然刷刷刷一阵雨针朝她们飞了来。 二人急忙退后避开,而这时那门又啪的一下关住了。 “先把宝儿抱下来!”阮青青指了吊在半空中的女儿。 千灵一个飞身上去,结果还没碰到宝儿,一只箭朝她飞了来,她只能旋身闪开,而这一下就落到了山谷下的溪水里。 扑腾一下,溅起大大的水花。 阮青青气得够呛,忍不住冲里面的人骂道:“哪个老魔头在里面,你这般要杀人不成!这是我女儿!我的女儿!你放她下来,还给我!” “你为何躲在里面不出来,当个缩头乌龟,你……” 阮青青一句话没喊完,突然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泼了她一身。 “你!”等她再看,那竹竿收了回去,宝儿也回去了,窗户已经关上。 “姑娘!” 阮青青听到这一声,忙往后面看,但见顺嬷嬷提着篮子从后山上下来了。见到她,顺嬷嬷笑吟吟的跑了过来。 “您这是……”顺嬷嬷见阮青青一身水,又看了一眼刚从溪水里出来,同样湿了一身的丫鬟,不由笑了笑,“屋里的人可不能得罪。” “这屋里是谁?”她问。 第137章 世外桃源 “我不知,但老骗子称他为老疯子。这竹楼机关重重,只有他请你才能进去,不然是万万进不去的。”顺嬷嬷道。 “宝儿在他那儿!” 顺嬷嬷点头,“我做饭的时候便把孩子给他俩照顾,姑娘放心,他们虽然脑子不清楚,但照顾孩子还好。” 阮青青实在理解不了这个‘还好’,刚才她女儿可是被吊在半空中的。而且显然,已经被扔习惯了,居然一点都不怕。 “姑娘,您和那丫鬟先跟我来,去换换衣服。” 这两座竹楼后面还有一座竹屋,乃是顺嬷嬷住的地方。院子里养着两只羊,顺嬷嬷说是给宝儿喝羊奶的。 顺嬷嬷翻出两身衣服给她和千灵,都是她的衣服,颜色和款式都老了一些,不过能穿就好。顺嬷嬷说了很多在山谷中的事,显然对这里的生活很满意。 “比起外面,这里太安静了,可这种安静,是难能可贵的。”顺嬷嬷道。 阮青青点头,外面纷纷乱乱,这里确实是一方桃源之地。她换好衣服后,顺嬷嬷也把宝儿抱回来了。隔了有半年多,阮青青把宝儿抱在怀里,见小家伙已经长大了这么多,不由一阵心酸。 “宝儿,可还记得娘?” “呀呀……”宝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 “叫娘。” “爷……” 阮青青轻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叫娘!” “爷……”宝儿又喊了一声,喊完居然咯咯笑了,像是逗她一般。 阮青青揽到怀里,转着圈又哄又闹,小家伙笑得那叫一个欢实。不过小孩子觉多,前一刻还笑得全身乱颤,后一秒就瞌睡了。 “姑娘,把小郡主放小床上就是。”顺嬷嬷指了指屋子里的木床。 阮青青看着怀里女儿甜美的样子,实在不舍得放开,可又担心沈泽川的伤,只能抱进了里屋。屋子当间放着木床,竟然还是摇床,上面挂着铃铛和木制的玩具。 “这床谁做的?”阮青青问。 “老疯子先生。” 阮青青从竹屋出来,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座竹楼,门窗关的紧实,就像一个盒子,根本没有透光的地方。 这人性子一定很怪! 她转而上了另一座竹楼,见老骗子已经回来了,正在挑选采摘的草药。 “这是什么?”阮青青凑过去,拿起一株枝叶都通红的药草问。 “凝魂草。” “有这种药草?我怎么不记得……” “这大千世界,你不知道的多了。”老骗子得意道。 老骗子采回来的这些,她大多都不认识。于是一个接着一个问,后来拿起一株,问他这是什么。不过问了,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什么。 “凝魂草。” “呃……难道不是野三七?” 老骗子想了想,“野三七这名字也不错。” “什么这名字不错!”她又拿起那棵通红的药草,“那这是?” “我刚说是什么来着?” “凝魂草!”阮青青气得脸都青了。 老骗子心虚的笑了笑,“这名字是随口乱起的,不过药是真的,你放心就是。” 她能放心吗? 这老骗子倒是信心十足,把这些药草混到一起,去外面煎药了。不多一会儿,弄了一碗黑汤来。 阮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去了。来到床前,他是侧身躺着的,这样喂药,根本喂不进去。 “有一个传统的办法。”老骗子道。 阮青青点头,“我知道。” 她深呼一口气,端起那药碗喝了一口,而后堵住沈泽川的嘴,慢慢的把药汁渡了过去。 老骗子捂脸,心想:我竟不知还有这种法子! 他原本手中拿着一竹管,见此便扔了出去。 一碗药喝完,阮青青苦的舌头都没有知觉了,连喝了两碗水才缓过来。这时顺嬷嬷送来了饭菜,有清蒸鱼和炖肉,还有两盘青菜。 顺嬷嬷放下菜后,又说去给老疯子先生送饭了。 “那老疯子……”阮青青指了指对面的楼,小声问虚无峰:“他什么人啊?” 虚无峰捋了捋胡子,“他啊,忘了。” 阮青青无语,这老骗子连自己都忘了,记不住对面的人是谁倒也不奇怪。等顺嬷嬷回来,阮青青让千灵也坐下,大家一起用饭。 “这山上野菜很多,野鸡野兔也多,河里鱼就更多了。”顺嬷嬷笑道。 “这野鸡野兔,您也抓不到吧?”阮青青问。 “老疯子先生每隔两日出门一趟,总能打到东西。” 阮青青点头,原来那位也不是不出门的。 翌日,沈泽川睁开眼,入目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娃,正抓着他的头发玩,大概是看他醒了,突然咧嘴一笑,口水就流了下来。 “阿四,你醒了!” 阮青青从宝儿后面探出头来,脸上是惊喜之色:“原来老骗子还真有两下子!” “宝儿,我们的爹爹醒了,太好了!” 阮青青举着宝儿,晃了几晃,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沈泽川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心中一片柔软。 “阿四,伤口疼不疼?我去叫老骗子来给你看看,他往你背上涂了乌漆墨黑的一团,也不知什么东西,我都怕伤口感染了,还是早点清理掉好,你等着……” “青青。” “什么?” 沈泽川看着阮青青,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我们……” “什么都不要说!”阮青青忙弯腰捂住沈泽川的嘴,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这样还不够吗?” 沈泽川握住阮青青的手,沉默许久道:“够了。” 阮青青忙擦了一把眼泪,“如果你敢丢下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昨天她问了千灵,原是南晋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国家,它要四方邻国送一名质子过去。因成王窝藏傅倩,皇上对他厌恶至极,本想让他去的,可沈泽川却自请前去。 用千灵的话来说,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在虚无峰的医治下,沈泽川的伤好的很快,不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走到窗子前,从这里能看到远处的竹海,近处山花,耳边还有叮咚的溪水声嬉笑声。 沈泽川往下看,见阮青青正拿着网子在溪里捞鱼。前一刻还扑腾乱跳,后一刻突然静止不动,接着拿网子猛地扑了过去,却扑了一个空。 如此,她也高兴,在溪水里滚了几下才起来。 第138章 被人抛弃是这种感觉 对面竹楼的窗子突然打开了,一张脸从阴暗中露了出来。看到那人,沈泽川心颤了一下,急忙下楼往对面走。 打开门,针雨扑面而来,沈泽川几个翻身堪堪躲过。他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而后往楼上走。刚走到转角,又有几支箭飞来,他忙贴到一边的墙上。 “皇爷爷,是我。” 稍稍等了一下,沈泽川才继续往楼上走。这一次,所有的机关收了起来。 二楼这间屋子很黑,只有一个很小的窗子,窗棂打开便有些许的光照,关上的时候,便是漆黑一片。此刻是半开的,他能看到那人立在窗前,一道光亮打在他身上,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大概的面容。 沈泽川进门,而后跪下行礼:“皇爷爷。” “你来了。” “孙儿有负您的期望。” 太上皇听了这话,突然转身完全打开了窗子,回头看了沈泽川一眼,眉头皱了皱,又点亮了屋里油灯。 他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一幅画像,对着沈泽川的脸仔细对比了一下。 “你果然是我孙子。” 沈泽川面色徒然一寒:“您答应过我,不再服用无忧丹!” 太皇上眨了眨眼睛,大概对这个质问有些迷茫。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封信,扔给了沈泽川。 “小四亲启:孙儿啊,皇爷爷对无忧丹进行了改良,一经服下,前尘往事尽忘,没有五年之期,乃是彻底的忘记。皇爷爷想找人试试效果,但老骗子还没恢复记忆,只能我自己来试了。孙儿勿念,当皇爷爷死了就是。”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最后无奈道:“您高兴就好。” “那个女娃是你媳妇?”太上皇指着外面在溪水里扑腾的阮青青。 “是。” “让她别吵了,再吵老头割了她舌头!” 沈泽川站起身,“您担待点吧!” “嘿,你这小子,凭什么让我担待,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爷爷!” “您先把我忘的!” “记仇了?” 沈泽川摇头,“我当您五年前失踪了,从未找到过,从未承诺过不再忘记我。” 说完这句,沈泽川转身往外走。 老疯子啧啧了两声:“多大了,还耍小孩子的脾气!” 从竹楼下来,阮青青也终于从溪水里爬了出来,尽管全身湿透了,不过她却很高兴。 “阿四,你看我抓到鱼了!” 阮青青跑到沈泽川跟前,举着手里一掌大的鱼跟他炫耀。 “我给你熬鱼汤吧!” 沈泽川把阮青青拉到怀里,紧紧抱着她。 “阿四……”她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原来被人抛下是这种感觉。” “诶?” “对不起。” 阮青青下意识朝竹楼看去,但见一老头正望他们这边看,还一脸心虚的样子。 “那人是谁?” “疯子!” 可不是疯子,堂堂太上皇,说离宫就离宫,说要忘记前尘往事就吃了无忧丹。逃了五年还不够,居然一辈子都不想想起过去。 若过去只有不堪,那他呢? 他把他也忘了! 阮青青换了衣服,便去顺嬷嬷的厨房熬鱼汤了。等一锅鱼汤出来,她先盛了一碗给沈泽川。 “我第一次熬鱼汤。” 沈泽川喝过的鱼汤都是奶白的,这一碗却是清水泛着黑。他接过去抿了一口,又腥又苦,果然是阮青青才做得出来的。 “好喝吗?” 沈泽川没有回答,憋着一口气给喝完了。 “你若喜欢喝,我天天给你熬。” 沈泽川拉着阮青青坐到他旁边,二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这盘古山位于万山深处,远离尘嚣,是避世的好地方。 “等你伤好以后,我们先去西疆接大宝,然后就回来这里好不好?”阮青青靠在沈泽川怀里问。 “你喜欢这里?” “喜欢。” 沈泽川揽着阮青青,没有再说话。 入夜,阮青青洗了澡出来,见沈泽川和宝儿盘腿坐在床上,二人正在玩知了。 宝儿一摸那知了,它就叫一声,摸一下叫一声。宝儿兴奋的踢着小短腿,咯咯笑不停。最后太兴奋了,一把攥住,给扔到了地上。 “宝儿。”沈泽川抱起宝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叫爹爹。” 宝儿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说了什么,接着嗦了一下小嘴,然后凑上去就啃沈泽川的脸。 阮青青跑过去,往沈泽川另外一边脸上啃。 “别闹。” 阮青青推了推宝儿,“他是我的!” “呀呀!”宝儿大概被阮青青推她的动作气着了,大声嚷了两句。 “喂,小东西,讲不讲理啊!” “呀呀呀!”宝儿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显然恼火了。 “嘿,脾气还挺大。”阮青青从沈泽川手里接过宝儿,抱着她往外走,“我把你送顺嬷嬷那儿去!” 沈泽川以为她开玩笑,结果不多一会儿回来,竟然真就她一人。 “真把宝儿送过去了?” 阮青青回身关好门,而后冲沈泽川妩媚一笑,在他不解之下,把自己的外裳脱了。 “她在,我们怎么能办好事。” 沈泽川一笑,“本王受伤了。” 阮青青撩开裙子露出又白又长的腿,一步一扭腰,慢慢走到床前,而后跨坐到他怀里,推着他躺下。 “放心,我会轻点。” “本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阮青青素手由上往下,最后停在腰带出,“难道你不想?” “……” “嘘,我知道你想要。” 阮青青矮下身,然后开始解腰带,只是解了半天愣是弄不开,而且她穿得单薄,不时打个冷颤。这样一来,不免慌手慌脚的,等她终于解开,再看沈泽川已经笑得不行了。 “你!” “要不本王自己来脱?” 阮青青抱肩想了想,觉得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好吧!” 阮青青推开,但见沈泽川坐起身,开始解自己的外裳,接着又是里衣,刚要扒下来,他却又突然拢了起来。 “你确定?” 确定个鸡毛啊,怎么这么啰嗦。这种事干得多了,矫情什么,弄得好像他们第一回似的。阮青青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上去扒沈泽川衣服。 结果太激动,一手下去把他背后的伤给扯到了。 “嘶……” 阮青青僵了一下,“呃,我轻点?” 沈泽川侧身躺到床上,而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过来。” 第139章 忘记我吧 阮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躺了过去。 “很疼吗?” “心疼。” “嗯?”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阮青青,“本王知道,你想本王留下。” “夏夫人说,留住一个男人的身体,才能留住他的心。当你连他的身体都留不住的时候,要他的心又有什么用。” “你知道,本王的身和心都在你这儿。” “我知道。”阮青青把头埋进沈泽川怀里,“可我要你也在这儿。” “青青……” “答应我好不好?” 看着阮青青楚楚可怜的样子,沈泽川终是不忍心,“好。” 得了他的话,阮青青才安心了。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嗯。” 阮青青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那我就不折腾你了。” 月挂中天,沈泽川听到动静后,先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阮青青,而后拢衣下床。屋门外,清辉洒在山谷,万籁俱静。 “王爷。”来人是九凤。 “京城有什么消息?” “成王殿下已经离京前往南晋了。” 沈泽川眸色一冷:“你先去安排!” “是。” 九凤离开后,沈泽川去了太上皇那里。 夜里,阮青青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回到了现代,正在和一男士用烛光晚餐。为了看清那男人的脸,她扒头过去,仔细瞧了瞧,果然是沈泽川。 西装革履的他,好帅! 阮青青醒的时候,枕头被口水湿了一大片。 “……” 她到底是馋牛排还是馋阿四,大概昨晚欲行不轨,结果没有成就好事。 如此想着,阮青青决定去做牛排。 “牛肉没有,鸡肉可以吗?”顺嬷嬷问。 “行吧。”反正都是肉。 她起身的时候,沈泽川已经不在了,本来还慌了一下,不过出门见他在溪水边散步,还挺悠闲的样子。 有了肉,还要有红酒。 这东西不好找,最后阮青青想出一个法子,往白酒里滴一些桑果的汁儿进去,果然调的跟红酒的颜色差不多了。 “阿四!”阮青青跑到沈泽川跟前,兴冲冲道:“我们晚上吃西餐。” “西餐?”沈泽川想了想,“西域的食物吗?” “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你会做?” 比起中餐,西餐简直不要太简单! “会!” 沈泽川笑了笑,“好。” 时间还早,阮青青拉着他往山坡上走。她一边走一边采花,等到了坡顶,手中已经有一大束花了。 “诺,等晚上的时候,你送给我。” 沈泽川虽然不明白这含义,但还是接住了。 见他这般好说话,阮青青忍不住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入夜,老骗子扒头往外看,那溪水旁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油灯,两人对面而坐,旁边摆着一束枯萎的野花。 “他们在……招魂?” 千灵摇头:“夫人说是西餐。” 顺嬷嬷想起阮青青用柴火烤的两块烧糊的鸡肉,“那东西能吃?” 不管他们如何,反正阮青青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刀子不足,匕首凑。叉子没有,用竹子削了三条腿。虽然鸡肉有点糊,但她已经把外皮那层焦黑给刮下来了。 除了那束已经枯萎到抬不起头的花,一切都很完美。 阮青青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酒,倒了两碗,往沈泽川那边推了一碗。 “这是……” “红酒!” 沈泽川点了点头,这东西喝了不会出事吧? “阿四。” 阮青青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草做的指环,拉过沈泽川的手,给他戴上了,“你愿意嫁给我……不不,娶我吗?” 沈泽川心中一动,再看阮青青,她正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沈泽川探身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本王娶你。” 阮青青甜甜一笑,“那我们吃吧!” “可以不吃吗?” 阮青青脸一僵,“你想反悔?” “那好吧。” 一口酒一口肉,没吃两口,沈泽川便觉得胃里不大舒服。 “咳咳,这肉有点柴啊,除了这一点,一切都很完美。” “是吗?” 阮青青低头继续切肉,肉柴只能用大力,结果叉子折了。 没事,还是很完美! 沈泽川笑着拉阮青青起身,“我们走走吧!” 夜色下的山谷,安详静谧,二人牵着手沿着溪水走。满天繁星跟着他们,一路山花迎着他们。 她从医院下班,经常看到小区的老大爷老太太在楼下散步。老大爷或嘴角不利索,老太太扶着他。老太太或记性不太好了,老大爷用粗犷的声音说着往事。 那时她想,自己会不会也遇到这样一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四,过两日我们出发去西疆接大宝吧?” 沈泽川突然顿住身子,看向阮青青,眸中波澜兴起,却又慢慢归于平静。 “再过些时日吧。” “为何?” 沈泽川伸手抚摸着阮青青的脸,“青青,对不起,等本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可行?” 阮青青挑眉,“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沈泽川眼波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没有。” 夜里,竹楼窗前,沈泽川靠在木塌上,而阮青青倚在他怀里。从这里能看到群山环抱的清月,能看到月辉之下,飞瀑如白玉披挂,近处溪水潺潺,悦耳动听。 咕咚…… 条案上煮着茶,茶水开了。 沈泽川长手一伸,拿起一个杯子,翻了个转儿,放到桌子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氤氲的热气一缕一缕飘向窗外。 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已是半睡半醒。 犹豫许久,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这是我改良后的无忧丹,服用后每过一天就会忘记一些人和事,不消十日会清空脑子里所有的记忆。自此后,再也不会想起,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起过去。” 沈泽川看着手里的这颗药丸,沉郁许久,终究放进了茶水里。待它完全融化后,小声叫了叫怀里的阮青青。 “青青,喝了这杯茶,我们去睡觉了。” 阮青青打了个哈欠,本不想喝的,可茶杯都到嘴边了,索性张开了嘴。 “唔,什么味儿。” “还好吧。” 阮青青大口喝完,转身搂住沈泽川的脖子,撒娇道:“我要睡觉。” “好。” 沈泽川横抱起阮青青,从木塌上下来,往屋里面的床上走去。帷帐落下,他把人搂进怀里,低头细细亲吻。 “唔……不要了……” 沈泽川依旧吻着她,从头到手,最后一滴泪落到她手心。 “对不起。” 不要爱我,也不要恨我,忘记我吧! 第140章 大宝没了 阮青青睡沉后,沈泽川最后看了她一眼,而后决绝的往外走去。竹楼下,九凤和千灵已经等在外面了。 “王爷,夫人……”千灵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沈泽川挥手打断了。 “你去西疆!” 千灵看了一眼二楼,而后道:“属下定完成任务!” 沈泽川点了一下头,转而对九凤道:“我们走吧!” 翌日,阮青青起的有些晚。 不知为何,昨夜睡得特别沉,而且起来后,脑子有点飘忽,不过这种感觉挺舒服的。起床后,她望着这竹楼先愣了一下。 “这是哪儿?” 不过这想法转瞬就消失了,她拍了拍额头,不就是盘古山。 从屋里出来,见老骗子抱着宝儿在溪边玩。她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沈泽川。心中微微一慌,急忙下了竹楼。 “师父,你看到沈泽川了吗?” 老骗子摇头,“一早就没看到他了,还有那女娃子也不见了。” 阮青青心中一慌,又想起之前见沈泽川进过那边的竹楼,不知此刻是不是在那儿,于是忙拉着老骗子带她去找人。 “哎哟,急什么急嘛!” “师父!” 老骗子见阮青青泪珠子都掉下来了,急忙道:“别哭啊,师父这就带你去还不行。” 来到那竹楼前,老骗子拍打着竹门,是有节奏的那种敲打法。 见阮青青一脸新奇,老骗子解释道:“这是暗号?” “我知道是暗号,我就是在想,做这些机关还有这暗号,有必要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老骗子努力思索了一会儿,道:“大概闲的吧!” 等了一会儿再开门,机关已经关上了。阮青青急忙上了二楼,推开门却是黑漆漆的,正要喊人,突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 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油灯燃起,她才看到那人。 蓬乱的白发,衣服穿的歪七扭八。他抬眸扫了她一眼,这才把额前的乱发打开,露出一张苍老但面色却红润的脸。 他也长了一双丹凤眼,看人时仿佛凝着光,不过沈泽川给人清冷的感觉,而这个老头则让人觉得阴骘,好似与毒蛇对峙一般。 “你是谁?” “沈泽川来过吗?”阮青青四处打量这屋子,杂七杂八的,也看不清什么。 “你是宝儿娘?” “您是谁啊?” 老疯子一咬牙,嗖的扔出一把刀,从阮青青脸颊一侧过去了。 哐的一声,插入了她身后的竹墙上。 阮青青惊呼一声,就差那么一点,她的脸就被划伤了! “老疯子,她是我徒弟,你可不能发疯伤人!” 老疯子睨了老骗子一眼,“你徒弟耳聋?” “你才聋呢,又瞎又聋又疯!”老骗子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阮青青看不到沈泽川,转身就要往外走。但见地上有一信封,她俯身捡起来。 “这是?” 老疯子坐到椅子上,“谁知道是什么。” 虚无峰却一眼认出来了,忙道:“这是今早有人送到谷外的,反正不是给我的,那一定就是给他的。” 阮青青想的是,还有可能给沈泽川的。于是也不管合不合适了,忙拆开了信封。 上面字不多,阮青青一眼盯住了最后一句话:小世子已遇害! 她身子晃了一下,忙又从头看了一遍,这封信是写给沈泽川的,那小世子……大宝! 大宝……没了? 阮青青整个人都懵了,想出去找沈泽川,身子一软竟瘫坐到了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却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他在哪儿?他去哪儿了……沈泽川!” 大宝没了,大宝…… 不!一定是假的! 阮青青眦目欲裂,拳头猛地握紧,攀着旁边的桌子起身,她要找到沈泽川。问他这封信是什么意思,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宝出事了! “你要找我那孙儿?” 阮青青猛地回头看向老疯子,“孙儿?” “是,他总叫我‘皇爷爷’,自然是我孙儿。” 阮青青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滑稽,这位邋里邋遢的人竟然是太上皇。 “他生气了,嫌我吃了无忧丹,忘记他了。可前几天夜里,他又突然来,跟我要了一颗无忧丹,也不知道是自己吃还是给谁吃。” “无忧丹?”阮青青蹙眉。 老骗子解释道:“本是解忧丹,我闲来无事研究出来的,吃了可以暂时失忆,只是暂时的。结果这老疯子居然改进了一下,吃了一失忆就是五年,还骗我吃了一颗,所以我把之前的事给忘了。后来他更狠,改成吃了后,再也想不起来了,还想让我试药,我是疯了不成!” 老骗子越说越气愤,不过转念一想:“宣靖王要那丹药做什么?” 阮青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让老疯子再拿出一颗来。 老疯子见她脸色不对,倒也不敢磨蹭,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阮青青拿来,打开塞子一闻,脸猛地僵住。 昨夜那杯茶水便是这气味! 他居然给她吃了无忧丹,居然想让她忘记所有,沈泽川! “他去哪儿了?”她咬牙问。 “昨夜他就走了,我倒是听了一耳朵,鸣溪山。” 阮青青握紧拳头,转而往外跑去。 “诶,丫头,我送你去!”老骗子把宝儿给了老疯子,忙追出去了。 鸣溪山据此倒也不远,赶了两日路终于赶到了。 阮青青爬上山顶,但见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布,而沈泽川和成王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这边夏珩带着黑骑,另一边是瑞王,身后也带着大队人马。 不知是双方还是三方,但显然已激战良久,各自伤亡都十分惨重。 “染染!” 夏珩首先看了阮青青,却见她满眼都是沈泽川,还朝他那边过去了。夏珩正要拦她,却见她突然举起手中带血的剑。 这是她在路上捡的,一具死尸旁。 “我不是夏染!”她撕心裂肺一般大喊。 “染染!快回去!” “别过来!”她剑指夏珩,“如果你不想我死,那就别管我!” 夏珩身上也受了伤,被阮青青这两句话给气得吐了一口血。 阮青青一步一步,淌过血水,迈过尸山,朝着沈泽川走去。她看到了,他伤得很重,血自嘴角溢出,整个人靠一把剑才吃撑着站起来。 瑞王手中剑一动,正要背后伤人,却被夏珩瞪了一眼。 “她是本辅的女儿!” 瑞王握剑的手又松了松,脸上赔了个假笑。老东西,等本王登基成为新帝,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第141章 跳崖 “不要过来!”沈泽川突然爆喝一声。 阮青青却不理他,仍旧往前走。她神色木然,泪无声从眼角落下,她满眼都是沈泽川,却仍旧填补不了心里的空冷。 直到走到他身前,一步之距。 “你受伤了……” “回去!” “为什么?” 沈泽川抬头,看到她的双眼是血红的。 “大宝怎么了?” 沈泽川神色僵住,“你知道了?” “他遇害之前,已经失踪许久了,甚至根本没有到达西疆,对吗?” “青青……” 阮青青突然笑了一声,“我还傻傻的问你,什么时候接大宝回来。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要我相信你!” “对不起。” “你要我相信你!”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景煊已经遇害了。” “沈泽川!我不许你这么说!” “阮青青!” 阮青青猛地举剑,剑尖指着对面的人,“他没有死!” “他、死、了!” 长剑一下没入沈泽川的胸口,血即刻喷涌而出,她愣了一愣,随即大笑。 “你让我吃了无忧丹,你让我忘记你!”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我也会吃。” “你!” “我们彼此忘记最好。” 泪终于落了下来,阮青青苦笑:“你真的爱过我吗?” 沈泽川看着这满地的尸体,脸上是冷绝之色,“我不会爱任何人。” “沈泽川!” “离开这里!” 成王这时,突然一个旋身来到阮青青身后,手中一把短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而后在所有人不及出手的时候,连连后退,退到了悬崖边上。 “二哥!”沈泽川大惊,“放开她!” 夏珩几步上前,“成王殿下,我们今日本没有必要一战!你放了染染,本辅保你们安全离开鸣溪山!” 成王不理夏珩,只看着沈泽川。 “老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二哥已经提醒过你好几次了,可你不听。” “这一次,本王已下定决心!”沈泽川急忙道。 “既已下定决心,那二哥就帮你最后一次。”他带着阮青青往后又退了一步,“本王死了,皇上定不能轻饶他二人。” “二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可二哥觉得这样更好!”成王低头看了怀里的阮青青一眼,笑道:“顺便,本王把她也带走了,省得你心神不定。” “二哥,放开她!”沈泽川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放了她,本王会吃下无忧丹。” “不,还是她死了,最让本王安心!” “成王!”夏珩神色有些慌,一字一句道:“你若杀了她,本辅必让宣靖王偿命!” “呵。”成王嗤笑一声,手中匕首一下没入阮青青皮肉里。 血一滴滴落下。 “你到底要如何?” “本王要傅家大仇得报,要傅家上白条冤魂安息。而你,夏珩,有朝一日,你会跪在天地间,向傅家人赔罪!” 阮青青突然笑了,这些都关她什么事? 为何伤她的大宝!为何伤她! “你笑什么?”成王怔了怔。 阮青青眸中冷光一闪,手中露出手术刀,猛地往后一刺。在成王慌措之时,拍开他的胳膊,整个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而他往后踉跄了一下,失足跌下了悬崖。 “二哥!”沈泽川大惊。 “别过来!” 阮青青手中尖刀指向沈泽川,脸上带着决绝之色。 “染染,回来!”夏珩急道。 阮青青看向夏珩,苦笑一声:“随你吧,我是夏染也好,阮青青也好,已经不重要了。回去告诉夏夫人,我对不住她了。” “染染!爹爹对不住你,求你快回来!”夏珩慌道。 阮青青看向沈泽川,见他看她,眼中带着仇恨之色。 “你也不用恨我,我陪他一条命就是。” “阮青青!”他眸子一紧。 “沈泽川,我阮青青这辈子,最深的罪孽就是爱上你。你不是让我忘了你,好啊,那就彻底的忘记吧!” 阮青青面露微笑,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沈泽川,我要去陪大宝了。”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而后闭眼往百丈悬崖倒去。 “青青!”沈泽川惊慌上前,却没有拉住她的手。 “阮青青!”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因为本王注定走得是一条不归路,所以想你忘记本王,往后余生可以平安喜乐。 大宝很早就丢了,但本王怕你伤心,所以瞒了你,但本王一直派人在找。 本王不会爱上任何人,除了你! 瑞王悄声来到宣靖王身后,手中的剑举起。 当此之时,九凤看到了,忙挥剑挡了去。瑞王的人和宣靖王的人再次打了起来,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萧祁墨带着北疆军赶来了。 “臣奉皇上谕旨,护送宣靖王回京!” 瑞王看到萧祁墨,不由吃了一惊,他怎么来了,而且来的这般及时!还说奉皇上的旨意,难道皇上知道他会半路截杀老四? 夏珩沉下一口气,再看这山顶的情势,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都中了宣靖王的圈套! 皇上派成王去南晋做质子,宣靖王想代同胞哥哥去,几番上奏,在皇上面前表演了一场兄弟情深的好戏。 皇上却始终不同意,旁人便看出来了,皇上对宣靖王还是十分器重的。 如此,自然也就引起了瑞王的忌惮。 而宣靖王突然出城,瑞王趁机派人一路追杀,却在这鸣溪山一代跟丢了人。而成王去南晋做质子,必然要经过这里,他便料想二人会在此碰头,于是提前设伏。 夏珩想到自己,不由苦笑一声。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皆因染染是和宣靖王一起失踪的,他来此不过是找女儿。不想遇到这场殊死搏斗,他本可作壁上观,结果宣靖王的人却一再挑衅。 而且他确实动了心思,若宣靖王即位,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他。所以不如不给他机会,趁此和瑞王联手杀了这人。 显然,这就是宣靖王的目的。 萧祁墨及时赶来了,皇上最忌惮的就是皇子和大臣勾结,尤其还谋害其他皇嗣,一旦定罪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想到这里,夏珩不得不佩服宣靖王的谋略。 只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成王会死,没有算到染染会跳崖自尽。 第142章 五年后 萧祁墨见沈泽川跪在悬崖前面,本是不解,后来身边的人打听了一下,说是成王失足跌下了悬崖,他听后叹了口气。 “还有一人,是……“ 萧祁墨微微蹙眉,“还有谁?” “夫人。” “谁?” “夏珩之女夏染,我们侯府夫人。” 萧祁墨身子晃了一下,急忙跳下马,匆匆来到悬崖前。风突然凛冽起来,他看着那根本看不到底儿的悬崖,心一下子冷了。 “他们说小娘掉下去了?” “不可能!” “她很好,这话是王爷你说的!” “沈泽川!你回答我!” 沈泽川突然笑了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生路已经有,可他却不想独活。闭上眼睛,沈泽川怅然一叹,人往悬崖下栽了去。 宣靖王府,皇上匆匆赶来。 见到院中端坐之人,皇上急忙跪下,“父皇这些年去哪儿了,儿臣甚是思念。” 太上皇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人,穿着明黄的龙袍,一副威严之态。 “你是我儿子?” 皇上一愣,“父皇……” “那个,抱歉啊,我脑子糊涂了,不记得人了。” 皇上看着太上皇,一直不知该怎么理解他这句话。 “他确实不记得谁了。” 这时虚无峰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皇上说了一句。 皇上起身,看到虚无峰,客气的颔首致意。 五年之期到了,虚无峰想起了前尘往事,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跟皇上一一交代了。 “无忧丹?” “他说自己夜夜睡不安稳,总梦见那些跟他一同打天下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们惨死的样子,他说太痛苦了,所以吃了解忧丹,暂时忘记了过去。可五年太短了,他根据旧方制出了无忧丹,可终生不再想起过去。”虚无峰说着看了一眼太上皇。 “原是这样,所以这五年来,父皇一直没有消息。” 虚无峰点头,“不过前些日子,他清醒过,让我把龙胆给了阮青青。” “那阮青青果真……” 虚无峰叹了口气,他落后于她几步,等他上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孩子跳下去。 “老四呢?” 虚无峰突然跪在了地上,道:“太上皇心疼王爷,赐了一颗无忧丹,草民已经让王爷服下。” 皇上呆了呆,再看太上皇,却见他正瞪着他。 “父皇……” “我这孙儿好像受了很多苦,是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有疼他?” “儿臣……错了。” 五年后,南疆,镇南王府。 九曲回廊上,一穿藕粉烟罗襦裙系红锦带的姑娘跑着,边跑边惊慌的往后看。见垂花门那,一穿殷红衫裙的女人露面,尤其看到她手中的鞭子,更是惨叫一声,豁出命一般跑着。 “臭丫头!你还敢跑!” “老娘日夜哭了五年,眼睛差点没哭瞎,你倒好!夏染,老娘这次抓住你,非扒了你的皮不成!” 跑在前面的夏染,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她从高处摔下,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要知道有这么凶悍的娘亲,她干脆摔死得了! 穿过白玉桥,见到喻清伦从正房出来,她慌忙跑上去,躲他身后了。 “世子,救我!” 喻清伦桃花眼一眯,看向身后的人,满眼都是欢喜和宠爱。而这时,那夏夫人也追了来,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喻清伦见此,忙背过身硬抗了一鞭子。 “夫人!”夏珩喝了一声。 夏夫人也就一时气急,没有收住鞭子,见打到别人了,也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世子……”夏染抬头,见喻清伦吃痛了一下,不过怕她担心,随即又换上了笑意,她忙去看他后背,竟是一道血印。 夏染气得叉腰,“疯女人!我根本认识你!” “夏染,你再说不认识老娘?”夏夫人眼睛一眯,手中鞭子握紧。 “我……”夏染怕怕的低下头,小声道:“我失忆了啊……本来谁都不认识的……” “死丫头,你……” “夏夫人!”喻清伦冲夏夫人微微一笑,“阿染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夫人轻哼一声,“她不记得了,难不成世子爷也失忆了?五年后才告诉我们夏染的消息,莫不是刚想起来?还有她这脸怎么回事,为何模样变了许多?” 倒也不是完全变样了,也就六七分吧,不过让不熟的人一看,已然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了。她与原先的阮青青,也就长得像一点而已。 要不是见她这性子如故,贼心大胆子小,还有虚无峰作证,她这亲娘都不敢认。 “个中缘由,本世子已经跟夏首辅交代清楚了,夏夫人何必当面问,让阿染难受。”喻清伦淡淡道。 夏夫人见夏染胆小怯弱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她的女儿,却又不是,可这五年来,她却承受着丧女之痛,日夜落泪。 当夏珩告诉她,夏染还没死的时候,她便下定了主意,以后一定好好疼她宠她。 “你真是我娘?”夏染跟走丢的小猫似的,问这话的时候又乖又可怜。 夏夫人眼泪没有绷住,一把把夏染拉到了怀里,“染染,娘对不住你,娘好想你。” 夏染眼睛也红了,这五年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只有师父和世子。她以为自己无父无母,所以从来不敢问,但原来她是有爹和娘的,而且娘的怀抱好软好暖。 喻清伦看了一眼夏珩,见他面向一堵墙,眼圈也红了,堂堂朝廷重臣一品首辅,竟也忍不住落泪了。 午后,夏染一人坐在内湖边的石头上,看着水中自己的样子。 师父说,她从高处摔下,把脸给划伤了。她裹了两年的细布,前后几次动刀,才把容颜给整好。以前的样子,她自是不记得了,而眼下的自己,明艳清丽,潋滟生姿,倒是一张绝色的容颜。 一笑,花开百媚。 一哭,我见犹怜。 一颦,娇不自胜。 一怒,秋月微凉。 这话倒也不是自赞,而是世子说的。只是对于这张脸,她却生不出喜爱来。 凭她笑也好,苦也罢,总有人说她是狐媚子勾人,这话听得多了,听习惯了,但也不好听啊!倒不如一张平凡的脸,自己自在,旁人也不会总揣测她的动机。 第143章 沈泽川是谁 “阿染。” 夏染回头,见喻清伦一身宝蓝玉袍,手中拿着折扇,自园中茉莉花丛中走来。及至走到她身后,那茉莉花香带了一路。 她不理,自回头支着下巴生闷气。 喻清伦微微苦笑,在夏染身边坐下。 “你不想回京?” “不想。” 喻清伦看向内湖对面,那藏在柳树后,不时露头的夏家父母。 “为什么?” 夏染轻哼一声,“不想就不想,哪有为什么。” “不日,我也会进京。” “你爱去不去。” 喻清伦转身,环抱住夏染,“我已经向你父母提亲了。” 夏染一愣,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的更紧了。 脑中叮叮两声响,夏染微微愣住,好似每次喻清伦同她亲近的时候,脑中总有这种声音出现。 在夏染呆愣之时,喻清伦已经放开了她。 “等我。” “世子,其实……” 夏染正要解释一下,眼角余光却看到夏夫人拿着鞭子又来了,她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起身逃了。其实她不想进京不是因为舍不得他,而是答应师父了,他们师徒俩决心去外面闯一闯。 回到自己的小院,夏染刚想喝口茶水解渴,一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夏染一看到这妇人,下意识就头疼。 “王妃。” 镇南王妃睨了夏染一眼,“没想到你是夏珩的女儿,本王妃原以为是窑子里出来的贱货呢!” “王妃,过几日我就回京了,这五年来多有打扰。” 夏染倒了一杯茶,推到了王妃面前,慧黠一笑:“你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骂,我听着就是。” “哼,你就得意吧,以为世子向夏首辅提亲了,他就能娶你!想得美,本王妃不同意!呸!什么夏家女儿,根本就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男人的女妖精!” 夏染在一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对面镇南王妃,别看在外面是贤良淑雅的贵夫人,可口才是一等一的好,骂人绝不重样。 她倒也不气,真不气,不过被人骂了这么久,她得还礼才是。 “您骂痛快了吗?” 镇南王妃冷哼一声,“夏染,你不是处心积虑要嫁进王府,若是做小妾,本王妃也同意。进了王府,看本王妃怎么折磨死你!” “骂够了?” “哼!” 夏染点点头,突然起身,在镇南王妃不解的目光下洒了一把迷药。 谁都没有防备她这一招,而且为了不让王妃丢面子,在她骂人的时候,身边的婆子已经把门窗给关住了。 这一把迷药下去,当即这屋子里的人,除了夏染都没了力气。 夏染得意一笑,踱着步子走到镇南王妃面前。 “你……” “你不是天天骂我是狐狸精吗?” “你要做什么?” 夏染挑起镇南王妃的下巴,“我便让王妃开开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狐狸精!” 翌日,一条山间小路上,一年近古稀的老头和一穿着藕粉色襦裙的女子并肩走着。 “我为了做那身狐狸皮,可是费了半年的功夫,而且为了形象一点,我在她脸上也贴了一层狐狸毛。师父,我跟你说,这要放出去,外面人看到,一准以为她就是活脱脱的狐狸精!”夏染乐呵呵的说着。 虚无峰往嘴里扔了一颗蜜饯,想起那王妃的样子,忍不出大笑出声。 这丫头,不仅给王妃整成了狐狸精,而且还吊在了树上,任全府的主子下人观赏。 “好徒儿,不过你就这么逃了,别忘了你爹娘还在王府,让他们怎么面对镇南王和镇南王妃?” “既然是爹娘,他们帮我收拾一下烂摊子也是应该的。” 虚无峰暗笑,前一日夏家父母还沉浸在找到女儿的幸福圆满中,过一日便只剩焦头烂额了,这样的女儿得亏了就有一个。 “师父,我们去哪儿?” “西疆。” “去西疆做什么?” “不知道。” “啊?” 虚无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信封被他带了五年,已经揉捏的不成样子。他塞给夏染,让她自己看。 夏染小心打开那信封,里面有一张纸,纸上有两句话,开头第一句:去西疆找大宝。 “大宝是谁?” “你儿子。” “我我……我儿子?”夏染大吃一惊,她居然有儿子了! 她不应该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您居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啊!”虚无峰耸肩道。 “师父!” “哎呀,你以为镇南王府那么好离开的,即便师父与你说了,也没有用啊,反而暴露了一些秘密。” 夏染撇撇嘴,其实她也察觉到了,虽然喻清伦对她很好,但她就像他笼子里的金丝雀,绝对不能飞出笼子的。 也就是夏珩来了,他们才有机会逃出来。 她有儿子了,而且据推算儿子都六岁了! 虚无峰看向夏染,微微叹了口气。当年是喻清伦从山崖下救的她,至于为何他在那儿,倒也不用深究,必定有他的目的。 而奇迹一般,夏染竟然没有摔死。 当年他在回盘古山的路上被喻清伦的人带走,而后随着夏染一起到了镇南王府。在路上的时候,夏染清醒了,当时她已经在慢慢失去以前的记忆了。 为了让自己记住一些紧要的东西,便写了这封信让他保存。 但其实大宝在五年前就没了,可既然是夏染不能放下的事,虚无峰到底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便让她去找一找,找不到也就死心了。 夏染继续往下看,第二句写的是:不要爱上沈泽川。 “沈泽川是谁?”她又问。 虚无峰想着,这人名号大,肯定瞒不住的,于是实诚道:“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夏染又吃了一惊,“我和他……” “我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那我儿子的爹不会是……” 虚无峰摇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天知地知,它们不肯跟我说,而我失忆了,那只有他知了。” “呃……是吧。”关键是他也失忆了。 夏染看着这张纸,留白这么多,便问:“当时我怎么不多写一点?” “你是想多写点,可因为受伤太重,随后就昏倒了。而再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十日未到,她便忘记了所有。 “那师父你一定知道我很多过去的事!” “我们是半路师徒!”虚无峰看向夏染,认真道:“阿染,你的过去太沉重了,不要再追问,你答应过师父的。” 夏染见师父难得一副认真的样子,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 “嘿,阿染,你看那山崖上的那株是不是长生草?” 第144章 太子殿下一定很帅 夏染仰头望去,虽看不太真切,但确实挺像的。 “即便是,可这么高,我们也采不……” 夏染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黑影竟然飞身攀爬了上去。他动作很快,轻功又十分的好,几个点脚就到了那长生草的地方。 “慢点采!”师徒俩异口同声道。 那人一把握住,再一翻身便落到了地上。 “冬至!”夏染看到来人,愣了一下。 这冬至是王府的护卫,她在喻清伦身边见过几回。 “姑娘。”冬至摊开手,长生草就在他手里。 夏染和虚无峰默契的退后了一步,心里都想着,这人应该是奉喻清伦的命令来抓他们的。 冬至抬头,眸子清冷无波,“姑娘,属下本就是您的人。” “啊?” 冬至转头看向虚无峰:“神医,我们在京城见过。” 虚无峰仔细想了一下,还真在夏染身边见过这小子。而且他若是来抓他们的,大可动手就是,他二人又不会功夫,何必浪费口舌。 “真的?”夏染问虚无峰。 “应该是见过。” “那你不好好待在王府,跟着我们做什么?” 冬至来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的疤痕,“自从姑娘救了属下的命后,属下便只忠心于您,您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 “能信吗?”夏染小声问虚无峰。 “不知道,不过此去西疆,山高水远,有一个人保护总不会错。” 夏染抱肩,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来,“好吧,你跟着我们也行,不过你也见识过我的手段了,我能把王妃整成狐狸精,就能把你剁成肉馅!” “姑娘要杀属下,属下绝无二话。” “不不,我不是要杀你,而是你别害我们就行。”夏染忙道。 虚无峰咳嗽了两声,“那咱们趁天色还早赶紧出发吧!” 冬至点了点头,“去哪儿?” “西疆。” “那我们就调头吧,走错方向了。” 夏染看向虚无峰,惊道:“谁说自己广游天下,绝不会迷路的?” “怨我么?”虚无峰干咳一声,“这南疆之地,一山还有一山,一林接着一林,至少刚开始方向没错,可进了山哪个方向的景儿都差不多了,许就走歪了。” 这老骗子,说话十句有九句都是虚的。 从南疆到西疆,这一路上倒是十分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太子实行均田制,人人有田,家家有粮吃,有旱涝之灾也不至于饿死。” “是啊,自太子登位,做了很多变革,我们北楚不管在经济还是军力上实力都大增。” “哎,要不也招来了南晋的忌惮,好在东越与我们站在一起,听说东越公主很快就会来咱们北楚和亲了。” 酒肆中,夏染觉得这乳酪酥饼太好吃了,大口吃着,一脸满足。 虚无峰敲了敲她脑门一下,没好气道:“吃饭不影响你听耳朵吧?” 夏染瞥了隔壁那桌一眼,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说到激动的时候,有人还站起身来,挥袖指点一番。 “您让我听什么?” “这东越公主要来和亲了。”虚无峰急道。 “然后呢?” “她要嫁给太子!” “哦。” “太子啊,他他……”虚无峰心里那个急,可没法跟夏染说清楚,他一眼瞥见旁边的冬至,忙冲他道:“她不是你主子,你也说两句话!” 冬至想了想,“挺好。” 好个屁! 虚无峰叹了口气,算了,他激动个什么劲儿!两个吃了无忧丹的人,互相都忘记了,虽然这段缘分有些可惜,但许就是天注定的有缘无分。 “不过这太子倒是挺厉害的,深得百姓爱戴。”夏染吃完一个饼说了一句。 虚无峰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太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以前被皇上各种猜忌,无法施展手脚。 现在有太上皇在宫里坐镇,虽然脑子不清楚,但可贵的还记住了一样,那就是爱护孙子。不然凭宣靖王和傅家的关系,决计坐不上太子之位。 “不过,咱们这个太子也有一段风流韵事呢!” “嘘,别说了!” “哎哟,这事谁不知道,又不是秘密!” “好在那个侯府的寡妇已经死了,不然有损太子威严。” 夏染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兴趣,小声问冬至:“侯府寡妇是怎么回事啊?” 冬至呆了一下,“永定侯府的夫人。” “那她与太子什么关系?” 冬至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邻桌那几个书生又开口了。 “却也不怪太子殿下,乃是那寡妇厚颜无耻,给太子下了药,然后摸上床的。” “那太子邸的小郡主可是这寡妇生的?” “太子邸那么多姬妾,也非是这寡妇生的吧!” “倒也是。” 夏染点头,“原来是这关系,这寡妇也真不怕死,居然敢设计太子,不过由此也可以证明一点。” “什么?”虚无峰问。 “这太子长得一定很帅!”夏染摸着下巴道。 虚无峰呵呵一声,她的侧重点居然在这儿!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西疆境内了,北楚分为东西南北四疆,围在中间乃是中原几大州。这西疆因为与许多游牧民族毗邻,那些蛮人又骁勇善战,经常侵犯边疆,所以西疆的战事最多。 西疆军权在太子手中,自他登位,增强了西疆的兵力,这几年战事少了很多。 再往西,便进入了河谷地带,两侧一边是连绵的高山一边是高原,这条河谷是进入西疆的唯一通道。 这日,冬至去前面查勘了,夏染和虚无峰坐在小溪边休整。 “师父,我们来西疆是为了找大宝,可大宝长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知道,怎么找?” 虚无峰叹了口气,当年夏染给自己写遗言,第一句话就是去西疆找大宝,那是因为她不相信大宝已经没了。 即便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便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也要自己来西疆一趟,便是印证大宝已经死了,她也心甘。 “找一个人。” “谁?” “秦深。”虚无峰道。 那是夏染身受重伤,写不了太多字,便一直跟自己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在哪儿?” “应该在军中。” 第145章 一个奇妙的地方 夏染点头,那还好,至少他们有目的地。只是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儿子,而且还不知道他爹是谁,这种感觉好奇怪! “姑娘,属下看前面那山上有一户人家。”冬至回来道。 夏染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看看能不能借宿。” 他们来到那户人家外面,见栅栏的门大开着,先唤了几声主人,却不见有人出来,而且那正房的门也是大开的。 “主人家不在?”夏染问。 虚无峰嗅了两鼻子,突然脸色一肃:“有血腥气!” 三人急忙进了院子,冬至先一步跑进正房,见厅堂的地上趴着一年轻男人,穿着粗布短打,背上有剑伤,已经死了。 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孩子,乃是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也已经没气了。 这时里屋传来动静,他匆忙进去,却见一个男人赤身压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已经不动了。冬至提剑上前,一把掀开了那男人。 那男人竟是喝了酒,醉意熏熏,不过见有人,还是提起了剑。只是一步三晃,很快被冬至给制服了,一脚踩在脚底下。 夏染跑进来,一看这情形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她先上前查看那女子的情况,已经是出气多近气少了,瞳孔也散了一些。她急忙检查,发现她下面血流不止,竟是把整个床被都染红了。 “师父,快帮忙!” 虚无峰上前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救不活了。” “怎么会?” “下面血崩了,根本止不住血。” 夏染不信,忙从怀里拿出银针,想要用师父教她的止血法来试一试。可这时,一个晃眼的功夫,她竟然掉进了一间房间。 里面有好多架子,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东西。 “这是哪儿?” 她环顾四周,见墙上有红字显示:当前余额123。 什么东西? 还不待她看清楚,便听师父说了一句:死了。 她一惊,又回到了现实中。 “死……死了?” 虚无峰点头,拉着夏染往外走去。走到外间的时候,她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孩子,还梳着双角,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身子蜷缩着,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夏染突然觉得心中一痛,这种痛来的太突然了,让她忍不住蹲了下来。 “阿染,怎么了?” 夏染指着那孩子,呆呆道:“我的大宝也那么大了吧?” 虚无峰微微一怔,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是不是不该带夏染来西疆。当她得知大宝已死的消息,真的能承受住吗? 这时,那酒鬼突然提剑逃了出来,见到夏染,忙用手中的剑抵住了她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冬至和虚无峰忙退后两步,看着这男人,皆面露厌恶之色。 “你是什么人?”虚无峰问。 这男人醉意还未消,听了这话,得意的笑了笑,“告诉你们,老子可是西疆军的统领,太子统领的西疆军,怕了吧?” “太子统领的西疆军,竟是这样的军纪军风!”夏染冷笑一声。 “老子有要务在身,你们最好别挡路,若是耽搁了大事,全都是杀头大罪!” 那男人抵着夏染的脖子,拉着她一步一步往院里退。 “别动!”他喝了冬至一声。 “既然你是西疆军,那我问你一句,军中可有一位将军叫秦深的?”夏染问。 “秦将军?” “正是!” “你认识他?” “自然是老熟人!” 那男人眼睛眯了一下,“既如此,那我可不能留你!” 男人正要动手,突然觉得身体一麻,低头见身前的女人不知何时把三根银针插到了他腹部。 “找死!” 男人一咬牙,身子刚一动,夏染一把推开他的胳膊,旋身逃了出去,而冬至的剑已经插进了他胸口。 虚无峰上前,看夏染没有受伤,又看了院里院外一眼,冲冬至道:“屋里一家三口先埋了吧,至于这人,扔到外面就是,自会有人来找他。” 冬至点头,从院中找了个把铁锹,开始挖坑。 这房子是不能住了,夏染和虚无峰先回到了那小溪旁。 夏染捡了一堆干柴回来,见师父正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仿佛在吸收日月灵气,其实就是在打盹。 “师父,我让你抓鱼来着!” 虚无峰眯开一只眼,“师父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摔一跤怎么办?着了寒气怎么办?你这个不孝徒!” 夏染摆了摆手,“我错了。” 她把干柴放好,先点燃一堆火,再找来根木棍削尖,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火把来到溪边。世子那院有个小池塘,她嘴馋了就拿着木棍去插一条来吃。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上千两一条的锦鲤和普通的鲤鱼,其实味儿是一样的。 看准一条鱼,夏染举起木枪插了去,快狠准。 很快就有了三条鱼,这时冬至也回来了,她让他收拾一下来烤。这个时候,她会庆幸当初带上了冬至,不然这一路上,她会累成狗。 鱼烤上了,这时有几个手拿长剑的人从官道下上来,来到小溪旁。 夏染数了一下,六个人,两女四男。其中有个女的,长得清丽脱俗,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像是身体不大舒服的样子。 冬至下意识拿起了放在旁边的长剑,防备的看着那几个人。 “三位,请问一句,此处距离虎啸城还有多远?”一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大声问道。 许是怕他们忌讳,所以隔着很远问的。 “我们也是第一次去虎啸城,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再有两日就到了。”冬至回了一句。 那男人冲冬至抱拳还了个礼,而后指挥其他人,生活的生活,找食物的找食物。 “堂主,您怎么样了?” 清丽女子正要开口,突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堂主!” 听到那边的动静,夏染回头看了一眼,忙冲虚无峰道:“师父,有人受伤了。” “嗯。” “要不要救?” “江湖险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夏染点头,“那就不救了!” 虚无峰摸了一下空空的荷包,又道了一句:“他们像有钱人吗?” 夏染认命的起身过去了,“你们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这些人,大大小小都受了些外伤。 第146章 小露一手 玄衣男人看了夏染一眼,眼中尽是防备之色。 “我是大夫。” 男人微微蹙眉,显然不大信她这话。 “这位姑娘是中毒了吧?” 男人点头,“她胳膊受伤,虽已经包扎了,可似乎伤她的剑上抹了毒。” “一百两银子,我救她。” 听了这话,玄衣男人仿佛松了一口气,“好!” 夏染让其他男人散开,留一个女子来帮忙。 “小女名叫墨卿。” “卿卿!” 墨卿一笑,“请问姑娘芳名?” “夏染。” 墨卿点头,“那劳烦夏姑娘了。” 这女子雍容有度,夏染还挺喜欢她这性格的。她先让旁边的女子揭开了她的衣服,露出胳膊上的伤。不出她所料,伤口已经溃烂了。 “有点疼。” “我受得住。” 虽她说能受得住,但夏染也舍不得让这么好看的姑娘受苦。她先用浸了麻沸的银针给她麻醉,而后才开始清理伤口,把溃烂的血肉清除,直至露出白骨,还在要刮骨除毒。 即便是有麻醉,可这女子依旧疼得满头大汗,身子不住颤抖。可饶是如此,她却咬紧牙关,一声吃痛也没有泄露。 夏染手法很快,清理好伤口后,敷药包扎,很快就弄好了。 “大夫,怎么样了?”玄衣男人急着问。 “毒已经清了。”夏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给了那男人,“一日一粒,半个月后便可痊愈。” 男人面上一喜,他们之前经过镇子的时候,其实看过大夫。那大夫说了,这种毒非是普通的大夫能解的,得是神医才行。 “多谢神医!” 夏染忙摆手,笑吟吟道:“不敢当,我们就是普通的大夫,四处讨生活的。” 男人了然,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给了夏染。 夏染看了一眼,一百两不多不少,“明日到了镇子上,需让卿卿姑娘好好安养几日。” “我们知道了。” 夏染回去,见虚无峰伸出了手。 她撇撇嘴,不甘不愿的把银子给了老头。这一路上,他们一边给人看病一边赚路费。可从来出手的都是她,收银子的是这老头。 他还美其名曰:女娃家家身上不能带钱,不然会沾染铜臭气。 她想说,其实挺喜欢铜臭气的! 鱼烤好了,夏染一边吃一边夸冬至的手艺好。这位属下也不容易,为了让他们师徒吃得有滋有味,身上各种调料都带着。 夏染吃完一条鱼,满足的打了个哈欠。又见那边几个人在水里泡了这么久,竟然一条都没有逮住。 “现在的高手眼神都不好?” 冬至用他那张清冷的脸,说道:“高手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你是高手吗?” “应该算是。” “那你包袱里油盐酱醋怎么回事?” 冬至不说话了,继续吃鱼。 夏染这人一向热心肠,尤其还收了人家的银子,于是便跑过去,帮着他们一起抓鱼,很快就抓了六条鱼上来。 “姑娘,好身手!”玄衣男人道。 夏染摆了摆手,“我就抓鱼是把好手。” 翌日,夏染和墨卿他们一前一后出发,虽没有同行,但也就这一条路,前面能看到后面,后面能望着前面,也算互相照应吧!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进了镇子。 边西镇,此地据虎啸城只有一日的路程了。因是边关的镇子,比较荒凉一些,而且在这里生活的很多都是随军的家眷。 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冬至要了三间房后,又让他们准备了堂食。 一叠酱牛肉,一盆青菜粥,一坛清酒,两屉羊肉包子。夏染闻着那包子味儿,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拿起一个,烫的手指疼,可依旧左右手颠倒着,吹散了两口热气,忙咬了一口。 “唔,好香!” 不但香而且鲜,汁水溢了出里,她忙吸了一口,咽下去,立时整个人都舒坦了。 “西疆有一绝,羊肉包子,不管是蒸的还是烤的,都是人间绝味。”虚无峰也拿了一个,张大嘴咬了一口,也是一脸的满足。 冬至没他俩夸张,只是三五嘴就吃了一个。 三人正美餐,突然一只小脏手从桌子底下伸出来,在他要碰到那包子的时候,冬至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 夏染低头,不由吃了一惊。 桌子下竟然藏了四个小乞丐,皆是穿着破烂,一脸脏兮兮的,大的有五六岁,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你们……” 她刚开口,那四个小乞丐从四个方向钻了出来。 “小乞儿真可怜,生来没爹又没娘,肚子饿得咕咕响,老爷夫人求个赏,一文不嫌少,十文不嫌多。” 这四个小乞丐竟围着他们开始转圈,而且一人一句的唱着。 “包子只闻过香,窝窝头也吃不饱,冬天盖蒲草,夏天挨蚊子咬。走在街上讨人嫌,躲在破庙没人管。” “去去!你们四个小东西怎么又来了!赶紧滚!”掌柜的拿着大勺子从后面跑了出来,见到他们就开始轰。 那四个小乞丐还挺灵活,有往桌子底下钻的,又往凳子上跳的,还有偷袭那掌柜的,还有一个小的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 场面那叫一个热闹,那叫一个乱腾。 等掌柜的把四个小乞丐赶出去,夏染回过头,发现他们的包子已经不见了。 “呃……”夏染看向冬至。 冬至道了一句:“我没有拦着他们。” 夏染点头,算了,确实挺可怜的。 “掌柜的,再给我们来两屉包子。” 那掌柜的从后院又送上来两屉包子,搓着手跟他们道歉。 “没事,不过那四个小乞丐怎么回事?” “他们啊,五个小混账!也不知什么时候,在这个镇子上扎了根儿。先开始大家看他们可怜,还给他们吃食,后来这五个小乞丐竟然还偷东西,不但偷东西还打人,渐渐的就成了祸害。”掌柜的道。 “五个?可刚出不是就四个?” “哦,还有一个身子弱,活不长的,应该是在破庙里。” 那掌柜的说完就走了,夏染听着心里挺不舒服的。 不过这种事,他们一路走来也见了不少。虽然眼下百姓们丰衣足食,可仍有可怜之人饥寒交迫,世道大抵如此。 第147章 阿无这孩子 他们刚用晚饭,墨卿他们就到了。 夏染上前给墨卿把了脉,告诉她毒已经消散了。 “多谢夏姑娘。”墨卿脸色苍白,吃力的举起手冲夏染致礼。 “墨姑娘不用客气,这几日先好生安养才是。” “我们听夏神医的。”那墨衣男人痛快的答道。 “谢玄,我们……” 墨衣男人摇了摇头,安抚墨卿道:“不急于一时。” 夏染他们先上楼去休息了,此时天色还早,外面摆摊子的也多。夏染趴在窗子上往街上看,这镇子不大,就这一条长街。而客栈在中间的位子,从这头能看到那头。 “小混球!别跑!” “大家快抓住他,他偷了东西!” 夏染看一个小乞丐抱着什么拼命跑着,后面一个大娘追着,不过这大娘圆墩墩的,自然追不上手脚灵活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进了前面的胡同,消失在了夏染的视线里。 他抱的像是席子? 夏染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她偷摸出门,朝楼下去了。从客栈出来,拐进那小乞丐逃走的胡同,这胡同还挺深,好在没有岔路,一路跑过去,见那大娘气哼哼的正往回走。 “晦气!” 夏染皱了一下眉,从胡同出来,便看到外面有一间破庙。隐隐约约能听到哭声,她来到门前,见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最小的那个正坐在地上大哭。 她近了看,见那坑里铺着席子,应该就是从大娘那儿偷的。 三个大点的从破庙里面抬出一个孩子,也是穿着十分破烂,三个孩子哭着把人轻轻放到了坑里。 夏染看过去,见那孩子脸色黑紫,无声无息的。哎,真可怜! “阿无,对不起,我们没有棺材,只能偷了一副席子。” “阿无,投胎转世了,一定要生在富贵人家,有爹有娘疼你。” “阿无,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三个孩子一人一句,说得钻心裂肺,听得人也伤怀不已。 那小的竟滚到了坑里,抱着这死了的孩子不肯撒手。 “三哥,小小陪你,呜呜……” 最大的孩子擦了一把泪,把小的那个从坑里捞了起来。他先往坑里扔了一把土,另两个开始动手填土。 “等等!”夏染突然道。 “我们偷了你的包子,我们还你就是!”大的要去屋里拿包子。 “我是大夫,他还没死!”夏染道。 她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愣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弄出来,我马上给他医治。” 几个孩子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大的先反应过来,忙招呼老二把阿无抬了出来,依旧放回破庙的草垫上面。 夏染是看这孩子手指尖动了一下,才确定他还活着。先问过了他们,这个叫阿无的孩子之前的症状,又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应该是心疾。 心疾最难治,几乎是无法治愈的。 她正发愁,整个人竟然落入了一间十分明亮的屋子里。一张床,还有各种什么东西滴滴响着,旁边有刀子有药物。 手术室! 她突然想起这三个字来,而且脑中竟然浮现出一系列流程来,竟是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又将如何用来救治那孩子。 夏染回来,顾不得惊讶。她让几个孩子去外面守着,而后带着那孩子进了手术室。 先照了ct,根据片子确定手术方案。接着麻醉,开胸,使用扩张器等等,根本没有犹豫,这些操作她都十分熟悉。 修补好房缺后,夏染进行了缝合。 所幸这孩子的病情不算太严重,不然也不会安然活到这个年纪。刚做好手术,这个孩子又开始冒冷汗,而且冷汗竟然很快结成了霜。 夏染吓了一跳,她从师父那听过,这种病叫冰茧。若是任其发展,等人死的时候,身上渗出来的汗液会凝成冰,把他给包裹起来,所以称之为冰茧。 冰茧可用火龙草缓解症状,可火龙草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便是普通药材,她手里也没有啊!正发愁的时候,不想她竟落入了一个园子里。 园子里雾气萦绕,看不到天,看不到地,入目也只有几步的路。下面长着很多药草,夏染一眼就看到了那火龙草。 而这时白雾中闪着几个红字:空间升级完成! 什么东西! 夏染伸手拔了一颗火龙草,上面突然的积分突然往下掉,等她再仔细一看,已经成了0。 所以这些东西不是想拿就拿的,还需要那什么积分。 得了火龙草,还得熬制,她往前走了两步,竟隐约见到一间小屋子。她上前,见屋子里有各种熬制药材的器具。 这究竟什么地方,竟然这般神奇! “冷……好冷……” 夏染忙回去看了一眼小乞丐,身上已经开始结冰了,不敢再多想。她回去忙开始熬制那火龙草,这屋里的东西用着十分顺手,几乎可以凭意念操控。 她说了一个快,那汤药很快就熬好了。 倒了一碗,回来忙喂给小乞丐,这药效来得也很快,他身上的冰慢慢融化了。 夏染舒了一口气,把碗还回去后,坐在地上看那孩子。 这小家伙与外面那几个倒也不同,虽然衣服破烂,但脸上是干净的。除了瘦以外,倒是长得挺好看的。 丹凤眼,厚薄相宜的双唇,圆润的小鼻子,几分帅气几分可爱。 铛铛铛…… 夏染起身去开门,见四个小乞丐站成一排守在外面,脸上皆是担忧之色。突然想起这几个孩子唱的那一段,没有爹娘疼,吃不饱穿不暖,走在街上人人喊打。 夏染有些心酸,摸了摸那最下的孩子的头,温和道:“他没事了。” 四个孩子一喜,大的问道:“姐姐,阿无不会死了吗?” 夏染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心疾还需后续的护理,而寒症若再发作,凭他们几个,怕是仍旧逃不过一个死。 “你们都没有父母吗?” 大的摇了摇头:“我们五个是被一个老乞丐带大的,去年的时候,老乞丐没了……” 夏染眼睛一涩,忙深呼了几口气,“呃,他的情况还不稳定,今晚我先留在这里。明天的事,先让我想想。” 得知夏染今晚会在这里,几个孩子安心了一些。 虽然是夏日,可这里地处河谷地带,夜里还是挺冷的。破庙里生了一堆火,几个孩子用干草盖住自己的身体,囫囵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染抱着肩膀,先时坐在火堆旁,后见阿无意识不清的喊冷。她忙坐了过去,那孩子竟开始往她身体贴,想了想,她便躺了下来,由着那孩子挤到了她怀里。 第148章 黄金骑 明日,她回客栈找师父,跟他讨了银子就去买几株火龙草,可以利用空间那小房子制成丹药。这样这个小家伙寒症发作的时候,便可以吃下一颗。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可以延续一两年的性命。 师父说过,冰茧之病,乃是绝症,根本无法医治。这孩子以前应该病得轻,每熬过一次,身体就损害一回,这次命悬一线,这寒症也到了凶险的程度。 “娘……” 夏染身子僵了一下,低头看阿无,他还闭着眼,原是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夏染抱紧阿无,这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还这么小呢,不知吃了多少苦,着实有些可怜! 翌日,夏染睁开眼,见怀里的孩子正怔怔的看着她。 “你……你是谁?”他用干哑的声音问。 夏染打了个哈欠,先摸了这孩子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再看了他胸口的伤,没有问题。 “我是大夫。”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 “我以为……” “什么?”夏染看向那孩子,见他竟露出了失望之色。 “我们没有钱付你诊费。”他淡淡道。 “哦,欠着吧!” 阿无看向夏染,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猜忌之色。 “小家伙,你心思很重啊!”夏染俯身揉了揉阿无的头,笑道:“姐姐是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有能力还姐姐的诊费的!” “呵。” 他竟轻慢的笑了一声,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 夏染不气反而有些心疼,正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他却满心都是沉重的阴暗的。 “阿无是吧,等你过两日能起身,推开门便能看到外面的太阳。记得活在太阳下,你走的才是阳关道。” 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管这小子能不能听懂。夏染便要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正好被四个小乞丐给拦住了。 “姐姐,我们做了早饭。”那大的一脸期冀的看着她。 夏染看了他手里捧着的包子,和一碗很清的野菜汤。 “这包子还是昨天偷你们的……”大的羞愧道。 “嘿,我正好也饿了。”夏染捧起那破碗,把野菜汤给喝了,“我早上只喝汤,乃是为了养生。” “养生?”小的问。 “呃,就是长命百岁。” “我也要养生,我也吃喝野菜汤!”那小的高兴道。 夏染暗暗吐了舌头,冲大的交代,说她很快会拿着药回来,让他们等着。交代完,夏染回头看了一眼那阿无,他正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 他不信她! 这小东西,等她回来打他的脸! 夏染回到客栈,那掌柜的看到她,竟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你!” “我?我怎么了?” 夏染撇了撇嘴要往里走,可那掌柜的竟然拦住了她。 “你竟然还敢露面,还不快走,省得给我们招惹麻烦!” “怎么了?” “你们杀了人,还问怎么了,安西都护府正在抓你们呢!” 杀人? 夏染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自称西疆军将领的男人,应该是西疆军的人发现了他。 “与我同行的那二位呢?” “他们都逃了,官兵正在四处追捕呢!” 夏染还想再问,那掌柜的怕惹事,急忙把她哄了出来。夏染这一下发愁了,她该去哪儿找他们啊! 夏染思来想去,唯今只能先去虎啸城了,若他二人没有被抓,一定会去那儿找自己的。 可是那个小乞丐…… 夏染想了想,还是先去了一趟破庙。 “出了一点变故,但我会很快回来找你们的!”她对阿大说的同时,是为了让阿无听见。 几个小乞丐,阿大阿二阿无小四小五,这是他们的排行。 “姐姐,你会回来吗?”阿大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会!我一定会回来!” 夏染又看了那阿无一眼,可那小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夏染撇撇嘴,她有这么不可信吗? 从破庙出来,趁着天色还早,夏染忙往虎啸城赶。本来就一条官道,顺着它走就是,结果没走多久竟然有个岔口,这下把夏染给难住了。 “往这边还是往这边?” 夏染两边都看了看,曲径通幽处,两边都一样啊! 正在她发愁的时候,远远来了一队人马。夏染一喜,想着可以问问他们,便迎了几步上去。 这十几个骑马的,排成两纵,穿着黄金甲,连座下的马都戴着黄金罩,一派贵气逼人的样子。 “什么人,快让开!” 夏染还未张口,领头的竟突然伸出长矛,冷刃反光,吓得她忙让开。还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趴在了地上。 领头的突然勒紧缰绳,抬了一下手,接着黄金骑退守两边,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多一下,哐哐哐的,夏染感觉大地都在震动。再定睛一看,一大队卫兵排着队跑来。同样是身穿黄金甲,手中拿着红杆玄铁的长矛。 这一队足有上百人,在他们后面是一辆马车。 六头红鬃烈马拉的马车,高大威武,后面的马车乃是黄金镶边,通体乌木,足可见坐在里面的人身份何等尊贵。 卫兵自成两纵,马车平稳的来到前面。 “主上,再往前不到二十里便是虎啸城了。” “原地休整。” 四个字,清清淡淡的,给人一种凉薄的感觉。 “请问……” 领头护卫转头看向发声之人,眸中发出冷光。 夏染心想,她就问个路,不至于这么凶吧? “哪边是去虎啸城的路?”夏染指了指两边的路。 “什么人?”马车里的人问。 “我就是一柔弱可怜的小女子!”夏染忙替这领头护卫答了一句。 “放肆!”那领头护卫突然伸出长矛指向夏染,眼里是探究之色,“你假意靠近,到底有什么目的?” 夏染眨了眨眼,再眨一眨,眼泪终于出来了。她啜泣了一声,装作害怕的往后缩着身子,低头不敢看。 “我与家人走散了……我们本来是要去虎啸城的……”夏染抽泣两下,忍住哭意,继续道:“我就是想打听路而已……求你们……别杀我……” 那领头的大概也觉出自己警惕过度了,指着左边的路道:“往这边走!” 夏染忙破涕转笑,连连谢过后,往左边的路上跑去了。 第149章 太子原是绝色美人 领头的转身冲身后这些护卫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修整。这领头的名叫陈路,乃是太子府一等护卫。 “主上,属下觉得这一路,似乎太平静了。” “是么?” “可不是,您出京的动静虽然不大,但想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一路上却没有遇上什么事,实在是……” “乌鸦嘴!” “啊?” 陈路还不明白这‘乌鸦嘴’所为何来,便见四周飞鸟轰然而起,接着万箭齐发,朝这边射了来。又有一串鞭炮仍到红鬃烈马跟前,噼里啪啦一阵响,等陈路回过神儿,那几匹马已经拉着马车疯狂跑远了。 这条路,左边是高大的崖壁,右边是万丈深的悬崖,前面看不到人影,后面看不到鬼影。夏染越走越心惊胆战,想着要不要等等那队人马。虽凶悍了一些,但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啊! 这想法刚冒出,突然听到后面一阵马蹄声,她回头见那六匹马拉的黄金马车竟然疾驰而来。那六匹马一路嘶鸣着,跟疯了似的。 不过一个转瞬,便到了她跟前。 根本不及惊呼,等夏染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带到了一边。 “小心!” 一声女声,夏染惊魂未定,见身边这女子穿着一身玄衣,蒙着黑面。不待她道谢,她已提剑杀了去。而同时十几个黑衣人从山林中冒了出来,纷纷朝那马车刺了过去。 正这时,马车轰的一声,车厢震烈,一人旋身飞起。手中长剑几番挥舞,逼得几个黑衣人连连后退了几步,他在落到了地上。 夏染看过去,见这人身材高大,一身玄色锦袍,头戴玉冠,手中一把长剑,剑刃已经见血。他本低着头,此时微微侧脸,夏染见他眼角有一颗泪痣,如一团炽烈的火,红的妖艳。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十几个黑衣人又围了上去。 夏染提起一口气,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而且这些黑衣人绝非泛泛之辈,一招一式又猛又狠,带着要将对方挫骨扬灰的杀气。 而这美人更是狠厉,左边砍下一人人头,右边又斩断一人胳膊,血溅到脸上,他却勾唇一笑,杀得竟是一个肆意开怀。 他武功极高,身法凌厉,而且每一次出招,根本没有犹豫的,一剑或不能杀死,但绝对会造成重伤。 那些黑衣人见一时竟杀不了他,忙改变策略,开始使用什么围攻的阵法。正当夏染紧张之时,那美人竟然披开一条路朝她这边杀了来。 夏染瞪大眼睛,急忙摆手:“不关我的事!” 我就是一路过的,柔弱可怜的,还有点懵逼的小可爱! 但不管她内心多委屈,那美人已经来到跟前,用剑抵住了她的喉咙。 “堂堂太子,竟拿一个女人做挡箭牌,也不怕世人耻笑?” 太子? 夏染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这人,他就是太子!这一路上,她听说了太多关于太子的事迹,原来那句‘艳冠天下’竟不是吹嘘。 太子丹凤眼上挑,嘴角扯出一丝讥笑。 “这女人原也有点用!” 这话又冷又狠又阴毒,夏染不由打了个哆嗦。 “你!” 这说话的是个女子,便是刚才救她的那位。她刚才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很少加入战局,而即便动手,也只是一只胳膊在动。 她便猜到她是谁了! 墨卿! “他在拖延功夫,等待援兵!”一黑衣人道。 “夏染,对不起了!” 墨卿看了夏染一声,随即提剑杀了来。 太子冷哼一声,正要解决剑下之人,不想她竟然哭了起来。 “呜呜……别杀我……” 太子微愣,在墨卿杀来之前,已经抽剑迎了上去。 逃过一劫,夏染忙擦了一把眼泪不哭了,抬头见美人太子和那些黑衣人依旧打得难分难舍。这次她没有看好戏的心情了,忙拍拍屁股就跑。 “不好,援军到了!”一人突然拉住了墨卿,“快逃!” “可是……”他们筹谋这么久,总不能就这么放弃! “还有机会!” 仅剩的几个黑衣人匆匆逃走,太子沈泽川眸光一冷,冲追来的陈路令道:“追,记得留个活口!” 剑尖滴血,他随手扔给身后的属下,而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中的血。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个冷觉的笑。 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夏染跑得很快,如风疾驰,当然是她自以为的。想到随时可能小命不保,她一边心慌慌一边豁出命跑着。 哒哒哒……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黄金骑就在她身后。 一咬牙,夏染继续跑,只有跑着,才有一线生机。 “主上,要不要拿下那女人?”陈路问。 太子轻呵一声,不急反而放缓了马速,戏谑道:“让她跑。” “啊?” “本宫倒觉得挺有趣?” 猎物就在眼前,一剑就能杀死。可死了就死了,还有什么意思,他更喜欢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夏染咬牙跑着,她也知道了,身后的人不是追不上她,而是在玩她!这什么狗屁太子,长得再美也拯救不了他那一副黑心肠。 跑不掉怎么办? 继续跑啊! 夏染一口气撑到现在,脚下重似千斤,只能一步拖着一步,这哪是跑,比走路都慢。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 因为只要停下,下一刻便是死! 太子丹凤眼眯起,觉得没甚意思了,正要拔剑。前面有个转弯,那女人突然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呵。”他轻嗤一声。 只是下一刻,他骑马转过弯,那女人竟然消失了。 “主上……”陈路也是一愣。 左边是山壁,右便是悬崖,根本也没可藏的地方!除非…… 沈泽川看了一眼那万丈悬崖,沉下一口气,“找死!” 夏染此刻站在药房里,里面依旧瓶瓶罐罐的,上面写着字,字隐约认识,但这瓶子里的东西,她却认不得。 不过一个意念起,她就到了这地方。 夏染试着再闭眼,睁开时果然到了那草药园子。白雾迷茫,她正好看到一颗火龙草,可想拔却拔不动。 一串红字提醒她:余额不足! 她和喻清伦碰触的时候,脑子便会叮当响一下,难道积分就是这么来的? 先前有一百多积分,可她不记得自己跟喻清伦有这么多接触啊?他虽然明确表示过喜欢她,但自来克制,发乎情止乎礼。 第150章 我不好奇 想不清,夏染也就不想了。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她从空间出来。太子的人马果然已经过去了,她想了想,还是得去虎啸城。 到天黑的时候,她终于进了城。 虎啸城乃边关重镇,出了西平关,外面就是西域了。虎啸城乃是一座兵城,在城中生活的多是随军家属,当然也有大量内地迁移来此种田的百姓。 总的来说,虎啸城还是比较繁华的,毕竟打仗也打不到这边,城中又多守卫,百姓能安居乐业。 夏染怕被人抓住,东躲西藏的,正发愁晚上怎么过。一人突然来到面前,她抬头一看,不正是墨卿的人。 这人叫苏白,带着她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一个胡同深处的小院,他来到门前,以叩门为暗号,才有人来开门。 这院子不大,里面也十分清幽,看不到什么人。 她刚进院,便见墨卿从里面迎了出来。 “夏姑娘,又要劳烦你了。” 夏染叹了口气,心想:这不是劳烦,这是消遣她的小命! 你们是什么人啊,刺杀太子的刺客,她已经莫名其妙掺和进来了,偏还要让她越陷越深。 “有人受伤了?”她无奈的问。 墨卿点头,请夏染进了里屋。 里屋躺着一个女子,身上有两处伤,而且伤口都极深。那太子用了狠劲,这女子还能活着,纯粹是运气好。 她看了两处伤,一处在大腿上,一处在胸口,大腿上的伤止血包扎后,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胸口上这伤太深,很可能已经伤及脏器。 “我不保证能救活。”她先打了个预防针。 墨卿忙抱拳行礼,“不论如何,还请夏姑娘施以援手。” 总之是条人命,夏染自当尽力。她先清洗了伤口,接着一层一层缝合,最后敷药包扎。她身上带的伤药不多,几乎全用上了。 “这是一瓶凝气丹,我师父炼制的,一日一颗,三日后若她还活着,那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墨卿接过那小瓷瓶,连连道谢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给了夏染。 夏染自然也不客气,当下揣进了怀里。 “那我先告辞了!” 墨卿送她出了屋子,问道:“夏姑娘不好奇我们是什么人?” 夏染忙摇头:“好奇害死猫,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卿淡淡一笑,“只是我却有些好奇,那太子心狠手辣,乖戾无常,那一刻却为何没有杀夏姑娘你?” “我都哭成那样了,他还杀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男人?” “自然是怜香惜玉!” 墨卿看着夏染的脸,微微一笑:“确实应该怜香惜玉。” 夏染呵呵两声,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长得美,也是一种福气。 从胡同出来,夏染找了间客栈投宿。她已经打定好主意了,就在这客栈住下,等师父和冬至来找她。 哪知这一等就等了五日,仍旧没有师父和冬至的消息。 夏染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们已经被都护府的人给抓住了。等是不能再等了,夏染想到此行的目的,决定犯一回险。 这一路上,关于儿子的事,她前前后后想了很多。不过她大概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儿子的爹是谁。 还能是谁,肯定是秦深啊! 不然她也不会在失忆前,一定念叨着秦深这个名字,而且儿子还在他那儿,显然她和秦深是一对儿恋人。 至于第一句不要爱上沈泽川,她先前不明白,那日见了那太子殿下也就明白了。 这么一张脸,这么对她的口味,肯定她和秦深在一起后变心了! 最终铸成大错,秦深不要她了,她悔不当初,所以写下了那句警醒之言:不要爱上沈泽川! 面对这样的过去,夏染只能一叹再叹,希望可以弥补吧! 第二日,她特意蒙上面纱来到都护府。 安西都护府,飞檐斗拱,朱门高楣。两边有穿铠甲的将士守卫着,各个手拿长矛,威严肃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她只往前走了一步,一将士长矛突然指向了她。 “什么人?” “呃,我来找秦深……秦将军!” 那将士皱了一下眉,“秦将军不在府上。” 夏染忙问:“那他去哪儿了?” 将士却睨着夏染,很显然在怀疑她的身份。而好巧不巧,陈路正好从里面出来了,见到夏染愣了一下。 “你……” 夏染暗道:糟了! “算了,我不找他了!”说完,夏染急忙往外跑。 陈路一下子回过神儿来,大喝一声:“抓住她!” 夏染根本没跑两步,便被两个卫兵给抓住了,押到了陈路面前。 陈路打量了夏染一眼,冷哼一声,伸手去掀她的面纱。 夏染忙往后一躲:“我是秦深的娘子!” 陈路手一顿:“谁娘子?” “秦深!你们的……秦将军!” 陈路一时还真被唬住了,他自然认识秦深,而且还很熟,但他什么时候娶媳妇了?呃,难道在老家的时候? “先把人带进来!” 胡同里,五个小乞丐凑到一起,其中四个齐刷刷看向一个。 “阿无,这下怎么办?” 阿无因病脸上还十分苍白:“我们必须救她!” “啊,可那是都护府啊!”阿大觉得阿无这话说得有点大了。 阿无小脸沉静,眸子清寒,道:“总有办法的。” 这都护府很大,前院是议事的地方,来来往往都是穿铠甲的将士。二进院子应该也是议事的地方,同样很多将士。这时拐上游廊,穿过垂花门,又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再进门便到了一清净的园子里。 园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游廊画壁。穿过园子,又进门便到了一小院子。院中种着一棵海棠树,此时正是花开的季节。一簇簇一团团的,如云似锦。风过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仿如进了仙境。 而这时,一人身穿松散的白袍,系着玉带,背手走进花雨中,墨发流长,他似给这景儿添了几分精致。 “主上,这女人……” “呵,竟没死。”清冷之中,透着一分戏谑。 “她说她认识秦将军。” 太子转眸睨了这女子一眼,手中棋子弹出,在夏染惊呼声中,她的面纱落到了地上。 “我……我是秦深的娘子!”她忙道。 “杀了!” 第151章 太子受了重伤 陈路微微怔了一下,让那两个人把人弄到外面动手。 “我不认识那些黑衣人!”夏染急道。 见太子竟然转身往屋里走去,根本不理她的话。 她一急,忙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就是太子的作风吗?” 太子顿住,陈路脑门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太子难道是怕我一个弱女子杀了你不成?” “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胆子这么小!” “好啊,你杀了我吧,倒让西疆军看看。他们为之效忠的人,竟可以随意乱杀他们的家眷,太子,呵,不过一个冷血无情的魔头罢了!” 陈路忙冲那两人挤眼,让他们赶紧把人弄出去。这女人胆子太大了,这几年可没人敢在太子面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陈路!” “属下知道了,这就把人杖毙!”不是一刀杀死,而是用木棍活活把人打死。 “留着她!” “留……”留着做什么? 太子侧头看了那夏染一眼,“待秦深回来,让他亲自处置。” “是。” 好毒啊,让秦深亲自杀了自己娘子! 呃,好像也不对,太子既然说杀了这女人,便是知道秦深没有娶媳妇才是。 “你真的是秦将军的娘子?” “当然!”夏染气愤道。 陈路挠了挠后脑勺,这女人的神色太坚定了,他竟然有点相信了。难道太子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夏染被关到了一座院子里,除了不能出门,可以在院子里四处走动,而且还有一个丫鬟伺候起居。 “这都护府果然有个秦深将军?”夏染试探的问那乐儿,乐儿便是伺候她的丫鬟。 乐儿摇了摇头,放下饭食就急忙出去了。 夏染叹了口气,估计这丫头是被人点播了一下,不敢跟她说太多话。 一个馒头一碗大锅菜,夏染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夏染在院子里转圈,见角落里有一把木梯子。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的攀了上去。她不是想逃,而是想看看四周的风景,每日闷在这里也怪无聊的。 攀上墙头,但见隔壁的院子灯火通明,那黑心美人正在舞剑。一副黑心肠,却喜欢穿白衣,不过衣袂翻飞,花雨轻扬,确实挺抢眼的。 太子这张脸简直长在了她的喜爱点上,清冷的,阴邪的,狠辣的,每一种表情,她都好喜欢! 夏染摇了摇头,清醒一点,已经错过一回了,决不能再犯。她是有夫君有儿子的人了,决不能红杏出墙。 刚警告了自己一番,在抬头却见一长剑急冲而来,正对着她的脸。 夏染惊呼一声,急忙往下爬,可因为太慌,脚下打了个滑,竟然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唔,好疼!”夏染疼得惨叫连连。 “主上!”陈路急匆匆进了院子。 沈泽川收回视线,眸子沉了沉,“何事?” “军中急报。” 沈泽川眉头一皱,急忙往前院去了。 夏染受了点轻伤,一动就屁股疼,这几日只能一直趴在床上。从丫鬟乐儿那里知道,好像前线打起仗了。 这日终于能起身了,夏染出门看了一眼西边那堵墙,尾巴骨隐隐犯疼。 “我能见见太子殿下吗?” 乐儿听了这话,竟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 “我……” “姑娘的屁股不疼了吧?” “还有点疼,但并不妨碍我见太子。”她道。 “太子殿下极重清誉,而秦将军也是克己守礼的,您一面说自己是秦将军的夫人,一面却痴缠殿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误会了,我找殿下有正事!” 乐儿轻哼一声,不理她出去了。 夏染叹了口气,她只是想以自己为饵,让他们把师父和冬至给抓进来。大家一起来的,没道理只有她一人被困吧! 入夜,夏染听得隔壁院子乱糟糟的,又听有什么喊着:秦将军受伤了!快找军医! 秦将军莫不是秦深?极有可能是她相公的人? 夏染心里自然是急,若这个便宜相公没了,她上哪儿去找儿子!当即咬了咬牙,捂着尾巴骨又攀上了木梯,到了墙头上。 院中果然一团乱,人头攒动,她也看不清谁是谁。 “军医在哪儿?” “回禀将军,军医被杀!” “什么?” 夏染见一穿着铠甲的男人,身高体壮,铠甲上布满血迹。想到有人可能危在旦夕,顾不得多加思索,夏染忙喊了一句:“我是大夫!” 她这一声,声量也不高,可所有人立时都静了,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树影斑驳,秦深看不清墙头上的人,只能看到她穿着襦裙,是个女子。 “让她下来,快!” 夏染被两个将士架了下来,一路脚尖没有沾地,到了房门前。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又被拎着弄进了里屋。 屋里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待她定睛一看,躺在上面的人竟然是太子。 “可知他是谁?” “太……太子殿下。” “他在,你在。” 夏染回头看了这将军一眼,长得倒是憨实像,可话怎么说的这般绝。 先定了一下神儿,夏染让他帮忙解开太子身上的衣服,身上大大小小很多伤,能致命的在腹部。她手探上他的肌肤,刚触碰到,脑中突然叮了一声。 夏染一下子傻住了。 “你发什么愣!”秦深急道。 夏染连连深呼几口气,试探性的再碰了一下,仍能听到叮的一声。 “我看病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 “不许旁人看着,以免偷师。” 听到她这句话,秦深第一反应竟是错愕。某人的规矩也是这般,给人治病绝不允许旁人看着,除了他家殿下。 那时候秦深想的是,她防备所有人,唯一全然相信的就是殿下。 “不行!” “那恕我无能为力。” 秦深眉头一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唯一能救他的人,而且我就在这儿,你害怕我跑了不成。” 明明不该信这个人的,可秦深却总有些恍惚,觉得是她,是她没有死,回来救殿下了。 “我在外面守着,别耍花样!” 秦深犹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了。 第152章 救命之恩不图报 夏染看着这太子,满心都是疑惑。犹豫着握住他的手,依旧叮了一下,试探着趴到他怀里,叮叮叮的好几下,这空间更兴奋了似的。 如果亲一口…… 夏染赶紧摇摇头,禁止了自己红杏出墙的想法。 这样碰一下,那样摸一下的,很快空间就有了十分。 夏染一进空间,脑子立马清亮了,看着那些药,竟本能的知道该用什么。消毒清洗、止血缝合,然后包扎,动作干净利落。 等做好这些,她又去草药园,拔了两株珍稀的疗伤圣药。 秦深站在门外,一脸的懵色。 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在西疆。等回到京城,他家王爷已经成了太子,而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夫人都不记得了。后来他从萧三少那儿知道,夫人竟然是跳崖了。 内里的事,其实谁都不是很清楚。只是自此后,殿下性情大变,阴鸷狠辣,沉郁寡言。 “秦将军!”陈路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皆是惊惧之色,“主上他……” “有个女大夫在里面为他医治。” “女大夫?”陈路愣了愣,正想着哪来的女大夫,见乐儿慌忙跑了来。 “陈统领,那夏姑娘不见了!” “哪个夏姑娘?”秦深皱眉。 “你娘子啊!”陈路道。 “说什么胡话,我根本没有娶亲,哪来的娘子!” 陈路与秦深对视,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震惊,二人急忙推开门冲进里屋,见夏染正好缝合好伤口。 “太子没事了。” 秦深先看了一眼太子,见他呼吸平稳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上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夏染拍了拍手,用下巴杵了一下陈路,“他不是知道!” 陈路不动声色护到太子床前,而后才道:“你说你是秦深秦将军的娘子。” “我是啊!”夏染道。 秦深眼睛一眯,“可我并不是认识你!” 夏染瞪大眼睛,“你是秦深?” “是。”秦深声音沉了沉。 “你竟然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我……那我们的儿子呢?” 秦深:“……” 夏染回到自己先时住的那院,而秦深跟在她的后面。等进了院子,秦深回身关上了院门,此时这里就他们两个人。 “我失忆了,容貌也变了许多,所以你可能认不出我来,我叫夏染。” 秦深双拳一下子握紧,“夏染?” 阮青青是夏珩的女儿,名字就叫夏染,他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的。 “我失忆前,给自己留了话,说我还有一个儿子,在西疆秦深手中。”夏染看向秦深,觉得应该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他,但无奈对着这张脸,生不出太多情意来,“我儿子在你手上,你肯定就是他爹了,难道我们不是夫妻?” “不、是。”秦深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简单两个字竟紧张到一个一个蹦了出来。 “那我儿子呢?” 秦深别过头,“我……还不能……相信你……” “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为了见我儿子!” 小世子已经死了,她还不知道吗?不,也许她不是阮青青,她怎么可能是!当年可是有很多人亲眼目睹她跳下悬崖的,那悬崖百丈深,掉下去必死无疑,成王是,她亦是。 秦深满心复杂,可这种复杂是在绝望和奇迹之间来回摇摆。若夫人真没有死呢,若她真的是夫人呢,秦深不可避免又生出许多渴望来。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猜到了。”夏染叹了口气,看向秦深,努力让自己真诚一些:“我错了。” “错什么?” “我既然嫁给你了,不应该再肖想太子。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红杏出墙,你让我见见儿子吧!” 秦深:“……” 当自己是一团浆糊的时候,你是没有办法跟别人说清楚的,秦深现在深有体会。 原来我有一段这么不堪的过去! 我已是有夫之妇,居然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夫君抛弃了我,还不让我见孩子。 夏染看着秦深决绝离开的背影,幽幽一声长叹。可既然我给自己留了那两句遗言,便是决心改过自新,重新赢回夫君和儿子的心。 “夏染,不可一错再错!”她默默下定决心。 当晚太子发了高烧,本是可以用中药的,但一则见效慢,二则这种情况也不好喂下去。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治病救人要紧,于是摸了摸太子的手。 听到脑中叮了一声,她一面羞愧一面大义凛然又摸了两下。凑够三分,才打了退烧针。 当晚折腾了半宿,太子的烧退了,夏染才安心睡下。翌日,夏染是被冻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觉周身一团冷气环绕。 按理说春末夏初的天,怎么会冷呢! 夏染打了个哈欠,不经意转头看病人,不由被吓了一跳。 太子醒了,而且正用极寒的目光盯着她。 “滚、开!” 夏染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低头看,发现自己正抱着太子的一条胳膊,估计是当枕头了,口水还湿了一片,最重要的是还握着他的手。 昨晚想着,这积分还挺有用的,而且不就是摸摸手,反正也摸过了,带着这种心理,她又犯错了。 夏染忙放开,又起身退后两步,见太子杀气太重,忙说道:“昨日殿下您身受重伤,危在旦夕,而他们又找不到军医,正惊慌失措,我勇于出面救了您!” 夏染说完,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您的救命恩人! 太子脸色苍白,威势却不减,凉凉的睨了夏染一眼,回头又看到胳膊上的水印,眼底那点凉就变成了戾气。 “来人!” 陈路和秦深听到动静,急匆匆进来了。见到太子醒了,二人自是大喜。 太子一眼盯住秦深,问:“她是谁?” “呃……” “你不认识?” 秦深抬头,见夏染用痴怨的目光看着他,一咬牙道:“殿下,属下根本不认识她!” “你!”夏染皱眉。 “这位夏姑娘,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欸?”夏染愣了一下,“你难道不是秦深?” “我是秦深,但西疆军定然不止我一个秦深。”秦深硬着头皮说道。 夏染沉默下来,竟然觉得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你不是我要找的秦深?” 秦深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是!” 不管她是不是阮青青,秦深都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皇上曾对王府的旧人说过,谁都不可提起殿下的过去,尤其是傅家和阮青青。 第153章 脑子有病吧 夏染这一下头大了,不过转念又想,只要他们肯帮忙,找到另一个秦深也不难吧? “那个殿下,您看我救了您的命,诊金我就不要了,可不可以帮我找到这个人?”夏染赔着笑冲太子道。 “陈路!” “是,属下这就下去找人。” 夏染一听这话,面上露出喜色来,心想这太子殿下也不是太不近人情! “若没有这个人,她故意接近本宫,定图谋不轨,趁早杀之。” 秦深看了一眼夏染,只得道:“是!” “我还救了你的命呢!” “哼,若非如此,眼下你就该死!” “你你……” “让人来给本宫换衣服,脏死了!”太子看了一眼袖子上的口水渍嫌恶道。 夏染依旧被关回了那个院子,她看着秦深,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想说什么?”秦深无奈的问。 “你真不是我夫君?” 秦深额上青筋暴出,举着手发誓:“若你真是我娘子,我秦深愿遭受天打雷劈之刑,不得好死,死后不能投胎,魂飞破灭!” 夏染:“……” “信了吗?”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和我扯上关系?” “错,我是怕与您扯上不正当的关系!”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什么,他说不清啊! 秦深摆了摆手,无奈道:“您安分一些吧,太子说杀你,绝不只是说说。” “哦,我信啊,他是个冷血残暴,薄情寡义之人。” “哦……”听了这话,他竟有点伤心,原来殿下在夫人心中已经变成这样的人了。 “看吧,你也很认同!” 秦深:“……”我认同了吗? 不敢再与夏染胡扯,只怕说得多露的多。关于她的身份,他需暗中核实才行。 既然他们帮忙找秦深,夏染倒也不发愁了,在这院里静静等待消息就是。这日午后,夏染在院子里乘凉,正迷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点动静。 她急忙坐起身,竟见两个孩子跑了进来。 “咦,阿无阿大!” 夏染吃了一惊,而这两个孩子看到,确实一脸怨气。 “呃……” “你说给阿无拿药,竟是诓我们!”阿大祈祷啊。 夏染忙起身关上院门,而后回身看着这两个孩子。他们倒是换了一身的衣服,虽是粗布短打,但至少是干净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有一位老伯每日往这都护府送菜,我们给他当帮工,这才混了进来。”阿大道。 夏染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去虎啸城,我们便晚两日跟了来,正好那日见你被抓了进来。” 夏染想了想,面上一喜:“所以你们是来救我的!” 阿无切了一声,“自作多情!” “小东西!”夏染要拍阿无的头,这小家伙竟然躲开了。 “别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 “我怎么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噎人。 夏染依旧笑着,偷偷逮住阿无的手,在他要甩开的时候,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腕,“别闹,给你诊脉呢!” 听了这话,阿无才别扭的不动了。 脉象有些不稳,寒症似有发作的迹象。 夏染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阿大没好气道:“我们从外面打听到官兵在抓你,阿无听了十分担心,这才追来了虎啸城。” “阿大!”阿无皱眉,“我才没有担心她!” 夏染捧住阿无的脸,使劲挤了挤,“是,你最铁石心肠了,小可爱!” “你!” “放心吧,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火龙草,她有,但需要一点积分!眼下能让她挣积分的人,只有太子了。 夏染让阿大和阿无藏到屋里,用晚饭时,乐儿便推门进来了。 “乐儿,我最近胃口大开,你往后多给我送些饭食来。” 乐儿点头,“您还有什么吩咐?” “呃,我想看看太子的伤势如何了,你也知道的,若他有事,我肯定难逃一死。” 乐儿想了想,道:“那奴婢去请示一下陈统领。” “好!” 夏染把晚饭给了两个小的,又问他们另外三个在外面可安全。 “姐姐,我们是乞丐。”阿大听了这话竟然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呢?” “没人害我们,最多挨几句骂被打一顿就是,所以没有安全不安全一说,只有忍饥受冻,但那是常有的事。”阿大道。 听了这话,夏染心里却有些不好受。 不多一会儿,乐儿回来说,太子不想见她。 夏染呼出一口气,有这么上赶着给治病的大夫么,他都不知道惜福! 当晚,阿无的寒症果然发作了。夏染空间还有一点积分,虽不能买火龙草,但买了其他活血通络的药草,制成药丸喂给了他。 见他冷得浑身发抖,夏染把他安置在床榻里头,蒙了两层被子,她也钻了进去紧紧搂着这孩子。小家伙很瘦,紧贴在她怀里,一声一声的喊‘娘’。 阿大说过,他们是由一个老乞丐带大的,谁都没有见过自己亲生爹娘。这孩子平日里性子冷冷的,也就在病痛的时候,才会泄露一二分脆弱。 好在这次发作不严重,阿无挺了过去。 乐儿送早饭的时候,夏染求她再给传个信儿。 “夏姑娘……” “乐儿,一定要帮帮我。”夏染双手合十求道。 乐儿叹了口气,“太子不想见您。” “在官道上伏击太子的刺客,我和他们是一路的。” 乐儿愣了愣,“夏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帮我把这句话传给太子吧!” 这一次,那乐儿很快回来了,领着她往太子那院过去。夏染过去的时候,见秦深和陈路守在外面,见到她来,两人面上都有些复杂。 秦深:“您作什么幺?” 陈路:“脑子有问题吧?” 夏染不理他二人,独自一人进了屋。屋里太子靠在床头,墨发松散的搭在肩头,眉目清冷,那眼尾的泪痣也有风霜一般。。 “殿下……”夏染往前凑了两步,小声道:“您的伤势如何了,民女很担心呢!” “呵,你担心本殿下?” 夏染重重点头,“民女先给您诊脉吧?” 第154章 夏珩义女 太子眸色沉了沉,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在太子稍一迟疑的时候,夏染已经来到床前,正要伸手,却见他眸子一冷,手刀劈来。她忙闪开,正借机趴到了他怀里。 “太子饶……命……” 啪的一声! 夏染脆生生趴在了地上,她忍着痛看了一眼积分,三分,不枉这一摔啊!好疼,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夏染扶着腰坐起来,哀怨的看了太子一眼。 “您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太子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受谁指使?” “我?”夏染抽泣两下,“我是夏染啊,没受谁指使。” 太子眼睛眯起,“你说你和刺客是一路的?” “是啊,不光与他们,我与您也是一路的,咱们不都是从官道上来虎啸城的。”夏染诚挚道。 “找死!” “别别……”夏染忙起身,解释道:“我是大夫,那伙人中有一女子受了伤,我曾给她医治过,所以我们算是认识。但也仅仅只是一两面之缘,后来他们伏击您的时候,那女子才会救我,不过是知恩图报而已……” 太子挑眉,“怎么不说了?” 夏染缩缩脖子,“这不说到了知恩图报,人家刺客的觉悟似乎都比您高……” “报恩?”太子手中翻出一把尖刀,“本殿下有仇必报,但有恩却不一定还。” “您果然最讲道义!” 夏染话刚说完,那尖刀竟泛着寒光朝她急冲而来。根本没有躲的时间,待她反应过来,那尖刀从她脸侧飞过。 一缕鬓发落了下来。 夏染惊呼一声,伸手去抹自己的脸,竟摸了一手血。 她是真被吓得了,心中一慌,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再看那太子,嘴角竟扯出一抹笑,阴狠至极。 听到屋里的动静,陈路和秦深执剑冲了进来。 秦深见到夏染脸上的伤,心中暗暗一惊,忙上前道:“殿下,她与那些刺客应该不是一路的,不然也没有必要来都护府,这不等于自投罗网。” “哦,难道不是里应外合?” “这……” “又或者你能为她做保?” 秦深低着头,脑门立时冒出一层冷汗来。 夏染惊吓过后,一股怒火腾地一下起来了,她指着沈泽川,大骂道:“什么狗屁太子,竟不分是非曲直,张口闭口就是杀人,你这样的人,便是以后坐上皇位也是昏君!” 太子静静看着夏染,随后竟然轻笑了一声。 这五年,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陈路!” “是。” 陈路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心想这女人也太张狂了,这不摆明了找死。正要拔剑,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急报。 “殿下?” “让他进来。” 很快军中一位将领进来了,说谋杀张英的人找到了。 “殿下,他二人是主动来都护府自首的,还说有内情,想当面告诉殿下。” “可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夏染听了这话忙问。 那将领看了一眼夏染,没有回答她的话。 “李副将,可是?”陈路问。 那副将点了点头,“正是。” 陈路看向夏染,有些无奈道:“您不会刚好又认识吧?” 夏染这下露出了喜色,“我们才是一伙的!” 太子微微一笑,“很好!” 夏染撇嘴,笑得这般瘆人,好个屁! 接着虚无峰和冬至被带了进来,三人终于见面,激动的抱在一起,忍不住转了两个圈。 “死丫头,你怎么乱跑!” “师父,我吃了好多苦。” “姑娘,您辛苦了。” “冬至,我好想你!” 陈路站在一旁,眼见太子的脸色越来越黑,忙干咳了两声,大声道:“大胆贼人,还不拜见殿下!” 虚无峰忙拍开夏染,看了一眼床上的太子殿下,忙带着冬至行了大礼。 “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虚无峰。” 太子微微蹙眉,“神医虚无峰?” “正是老朽!”虚无峰捋了捋胡子,名号该用时还是要用的。 秦深忙抬头看向虚无峰,惊道:“您是虚无峰?” 虚无峰看着秦深,炸了眨眼:“小兄弟有些面生啊。” “那这位夏染夏姑娘……” “咳咳,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秦深心思转了几转,试探性的问:“夏珩之女也叫夏染吧?” “她……” “难道不是?” 虚无峰回头睨了夏染一眼,夏染只得开口道:“我义父是夏珩。” “谁……谁?”陈路惊得都说不利落了。 那个跟他们殿下势如水火的首辅夏珩? 秦深不理他,看向太子道:“夏珩亲女已死,想来是思女心切,所以认了个义女。” 太子突然呵了一声,眉目冷绝,“所以是夏珩指使你们杀了信使,坏了我西疆军围攻夜凉的计划,致我军损失惨重。” 夏染听得有些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虚无峰忙道:“殿下,五年前,可是老朽救了您。而且您应该知道,老朽是太上皇的人!” 太子自然知道,虚无峰是太上皇的老友。 “诺,还有这个,他叫冬至,乃是镇南王府的护卫。”虚无峰还怕不乱似的,把冬至的身份也抖落了出来。 一会儿夏珩,一会儿太上皇,如今又扯到了镇南王府,陈路的脑子本来就挺乱的,现在更乱了。 但这一刻,秦深却清楚了。 什么义女,她就是真正的夏染!但夏染把成王推下了悬崖,所以即便她还活着,也不能再用自己的身份,所以夏珩给了她义女的身份。况她容貌都变了,旁人自然不会怀疑,只当她是另一个人。 所以当年夫人果然没有死,而是被虚无峰救了。至于她为何到了镇西王府,倒也不难猜,她是夏珩之女,镇南王府自然想通过她和夏珩结交。这几年,很有可能是镇南王府藏了夫人。 至于夫人失忆,定也是吃了那无忧丹。 想通这些,秦深冲太子道:“殿下,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 见太子没说什么,秦深让虚无峰接着往下说。 虚无峰把那日他们见到那信使的暴行讲述了一遍,最后道:“那一家三口就埋在院子里,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让人挖出来看看。” 陈路咬牙,“若果真是……”确实该杀! 秦深看向虚无峰,道:“那信使带着我的军令,我们虎啸城和百里外的清平城守将分两路合攻夜凉。我们的人到了,可清平成的大军却没有到,造成我军被动迎敌,损失惨重。你们杀了那信使,自是出于义愤,但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也难逃罪责。” “嘿,你这娃子……” 秦深转而冲太子道:“殿下,不如把他们带回京城,看夏首辅怎么说。” 太子眸子一转,“把他们关起来,三日后回京。” “是。”秦深松了一口气。 第155章 殿下,我有点怕 反正眼下小命保住了,夏染倒也不慌了。秦深和陈路把他们押回隔壁的院子,离开的时候,夏染喊住了他们。 “对了,秦深找到没有?” 陈路叹了口气:“西疆军没有第二个秦深。” 夏染看向秦深,嘴唇抖了抖,委屈问:“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秦深扶额,“回京后,您会有答案的!” 顾不上跟虚无峰他们交代,夏染急忙回了里屋,见阿无身上的寒气还在,忙用那三个积分拔了一颗火龙草迅速制成了药丸。 “阿无,吃了它,你就没事了。” 夏染扶着阿无坐起来,把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时阿大送上茶水,她接过让阿无喝了一口。 “姐姐,阿无没事了吧?” 夏染叹了口气,怀里的孩子晕晕沉沉的,情况不是太好。正好这时虚无峰进来了,夏染忙让他给阿无看。 “冰茧!”虚无峰一看阿无的面相便知是什么病了。 夏染点头,“我与这孩子挺有缘的,师父您可能治他的病?” 虚无峰叹了口气,“只能用火龙草续命,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那火龙草极其珍贵,可遇不可求,非是银子能使力的。” “那阿无岂不是……”没有救了。 “不过,照他这病情,早该发作了,可是用过火龙草了?” “用过两株了。” “你怎么会有火龙草?” 夏染把虚无峰拉到另一间屋子里,拉着他的手,意念起便到了草药园。 虚无峰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指着夏染,又指着满地珍惜的药草,竟长得跟杂草一样旺盛。 “千年凝魂草?” 夏染看了一眼虚无峰指的那药草,耸肩道:“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千年,但药效应该不会差。” “每二百年长一节,此时已经五节,正好一千年。”虚无峰激动的全身乱颤,伸手想拔一棵,结果扑了空。 “咦?”夏染愣了一下,伸手去碰,倒是能碰到那叶子,只是想拔就是一连串余额不足的提醒。 “这……这怎么回事?”虚无峰一脸震惊的问夏染。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未失忆前应该用过,当时还有余额,后来为了救阿无,余额便都用完了。” 虚无峰在草药园逛了好一会儿,确定他连碰一碰的资格都没有的后,也就放弃了。 “此事,决不能跟第二个人提起!”虚无峰严肃道。 “我知道!” 虚无峰脸色缓了缓,她知道这东西太匪夷所思了,可还是跟他说了,便代表她绝对信任他这个师父。 三日后,太子从虎啸城出发回京。 夏染他们被送进一辆马车里,马车用铁柱框着,外面有十几个黄金骑监押。夏染撇撇嘴,她还真没打算逃,怎么都要回京,不如借太子一乘,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里,倒省了奔波之苦。 “师父,您说的,到了京城,我就会知道答案。” 虚无峰点头:“如果你想知道的,终究会知道。世间之事,风过留痕,雁过留声,总有迹可循的。” 夏染点头,那她就去京城,看看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不知阿无他们几个孩子,可以吗?”夏染有些担心。 虚无峰笑了笑,“那俩孩子竟可以混进都护府足可见二人机灵,再说了他们是小乞丐,常年在外讨生活,不跟着我们反而更安全一些。” 夏染点头,希望如此吧! 分开的时候,她跟他们约定在京城见。只要阿无找来,她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如此行了几日,很快出了西境,一路开始往北走。这夜,没有赶上投宿,车队停在野外。 夏染听得外面似乎很乱,正不知发生了何事,秦深突然敲了敲车门。 “夏姑娘,殿下突然惊厥,请您速去救治。” 夏染愣了一下,虽这几日没有见到这位太子,但醒来情况只会越来越好,怎么会突然凶险了起来。她还没想清楚,车门已经被打开。 顾不得多想,夏染看了师父一眼,而后下车跟着秦深过去了。 爬上前面的马车,夏染打开车帘,见太子靠着车厢,双眼紧闭,她犹豫了一下才钻进里面。 夏染面带疑惑,觉得太子这面色挺好的,红润有光,而且呼吸也平顺,“殿下,您……死了没?” “……” “没死就应一声!” 这人还是不动,夏染小心凑上前,刚一伸手,却见太子突然睁开了眼。丹凤眼一挑,透着几分寒气。 “我……哎哟……” 马车突然一动,夏染不防备,整个人栽到了太子怀里。她慌忙爬起来,可车子颠簸了一下,她又跌了回去。 “别动!” 不动吗? 脑中叮叮乱响,其实她也不想动! 外面打斗声,而马车正急速往前冲去。车子晃得厉害,夏染只能抱住太子的腰,才能不被甩出去。 “殿下,我有点怕。” 太子眉目冷绝,手中的剑已出鞘,听到这话,不由怔了一怔,低头看向怀里紧紧依附着他的女子。 “怕什么?” “怕死啊!” “放心,本殿下会让你生不如死!” 啊? 夏染正要仰头,太子一手抱住了她的腰,接着一只飞箭射穿了车厢,而正好他抱着她从车门飞了出去。 旋身落到地上,夏染还未松一口气,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了过来。 太子推了她一把,而后与那些黑衣人纠缠了起来。夏染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个小透明,于是猫着身子往后躲。结果一个黑衣人却与她过不去,提着剑杀了来。 “太子救我!”她急忙喊了一声。 沈泽川充耳未闻,几个杀招把眼前的黑衣人解决掉后,才转身去解了夏染的围。 在黑衣人又围过来之时,沈泽川带着夏染翻身上马,朝着夜雾中疾驰而去。夏染回头心想,十几个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能逃掉? 但意外的,太子似乎很熟悉这片,在山林里左右穿行,竟然很快甩掉了那些黑衣人。便是如此,太子也没有放松,依旧驾马疾行。 夏染先是还紧张,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后来有朗月当空,有清风袭人,太子身上那股龙涎香闻着让人心安,她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不时何时就睡了去,正做着好梦,突然身子一晃,整个人栽到了地上。她惊呼一声,慌忙坐起身,发现自己竟是从高大的马背上掉下来的。 嘶,脸疼! 第156章 殿下,我不逃 夏染揉着脸起身,见这马的缰绳拴在树干上,马主人却不见了。她四下探寻了一番,听得不远处有水流声,便跑了过去。 林间有一清潭,水声越来越近,夏染从一棵大树后绕到前面,便见识了一副绝世美景。 美人墨发垂肩,在潭水中沐浴,那露在外面的上半身,精壮有力,极富美感。夏染看得心痴,突然一颗小石子砸了,正砸到她额头上。 “哎哟!” 她捂头,疼得惨叫连连,当时就觉得脑门上起了个大包。等她再抬头,太子已经披上了中衣,在溪边生了一堆火,正在炙烤外裳。 她敢怒不敢言,撇撇嘴走到潭水前,先看到额头多了个青黑的犄角,刚才从马背上甩下左脸也肿了,又见右侧脸他伤的那道虽已结痂,可痂还没落,有道一指长的疤。 夏染气得咬牙,这种脸弄成这般,可是她师父花了两年时间,她吃了两年的苦。这还没好看几天,已经快被他毁容了! “殿下,您这样对一个女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太子长发滴着水,中衣半湿,外裳还未干,其实他也挺狼狈的,只是依旧一张清傲冷绝的样子,似乎随时可以杀了她,不带一丝犹豫的。 “为什么洗衣服?”夏染在旁边坐下,没出息的找话说。 “脏。” “怎么就脏了?哦,昨夜杀人,沾上血了。” “被你碰过了。” 夏染瞪大眼睛,抬头看太子,他竟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怎么着也是一美女,你居然嫌我脏!” 太子轻呵一声,显然对她这自封的美女不太认同。 夏染险些气过去,不过想想此时自己这般狼狈,却也算不上什么美女。 “我们现在去哪儿?” 见太子不理,夏染起身就往山林外的官道走。 “粟州。” 夏染转而又颠颠跑回去了,“所以昨夜,你是故意装的,让那些黑衣人觉得有机可乘,在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候,借机逃出他们的视线,其目的就是去粟州,是吗?” 太子抬眸,眼波微微一荡,“不错。” “呃,那为何带着我?” “一路上怪没意思的。” 夏染噎了一下,她是什么小玩意么,可以带在身边逗乐? “反正我于殿下肯定是有用的。” “呵。” “既如此,我要求殿下对我客气一点,便是不能做到以礼相待,至少当个人好么!”夏染指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脸冲太子嚷道。 “离本殿下远点!” “啊?” “脏!” 夏染握紧拳头,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厌恶她! 粟州要往东走,据此还有上百里路。太子骑马在前,夏染跟在马屁股后面一步一踉跄的跑着,而且更可恨的是,双手还被绑着。 艳阳高照,夏染跑得都快虚脱了。 再看坐在马上之人,大概觉得自己跑得慢,回头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夏染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他家祖宗,见旁边几个行人路过,见他俩这样,难免多看了几眼。 她忙冲那领头的男人哀求道:“大哥,救命啊,他是坏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求您给报个官,我……” 噗!夏染撞到了马身上。 那男人看了一眼马上之人,慌忙就跑了。 夏染撞到鼻子了,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她泪眼婆娑的仰头,指着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太子嚷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专门欺负我这种弱女子!我不活了,你杀了我吧!” 太子看了一眼哭得可怜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 夏染被装进了麻袋里,然后才得以坐上马。为了不让她跟他有身体接触,太子也是煞费苦心。 “殿下,能坐在马上真好。” “哼!” “殿下,您是不是有隐疾,比如不能碰女人?” “闭嘴!” “那方面不行?” “……” “要不,我给您治治吧!” 夏染捂嘴偷笑,她这张嘴不是摆设,也能气死人的! “你知道为何让你上马?” “为何?” “留着,拖慢行程,杀了,还要毁尸灭迹。” “我闭嘴!” 粟州,中原六大州之一,乃江南鱼米之乡,物产丰饶,百姓富庶。 客栈内,夏染抱着柱子,眼看太子用粗绳一圈圈,从头到脚把她和柱子绑了个结实。 “殿下,我不会逃的!” 太子长身玉立,用清冷的目光看着她。 “真的!” “不会逃?”跟在一个随时可能要她命的人身边,她不会逃? 夏染羞涩一笑,“殿下,我二人相伴而行,其实我发现殿下您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唔……” 这人,竟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帕子,不让她说话了。 太子嘴角扯了一下,这女人除了会医术,胡说八道的本事也不小! 眼见太子离开了,夏染哼哼两声。意念起,手中便多了一把手术刀,虽废了一番周折,但还是把绳子给割开了。 “呸!” 夏染吐出手帕,出门唤了小二来,先叫了一桌饭食。等吃饱喝足后,她便躺床上睡了。在马上颠簸了一路,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她自然是能逃,但却不想逃。 照着秦深的话来说,她对自己那两句遗言显然是理解错了。既然第二句暂时找不到答案,那她就从第一句开始。 ‘不要爱沈泽川。’ 为什么不能爱?是不是又代表她以前爱过?继而这位太子或许认识以前的她! 她答应过师父,忘了便是忘了,不要去找回以前。可那两句遗言,便代表当时她是放不下过去的。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 想着想着,夏染迷糊了起来,正要睡着,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忙坐起身,果然是太子。 “看,我没有逃吧!”她忙道。 太子睨了一眼那隔断的绳子,大概是见她真的没有逃,倒也没有说什么。 夏染见太子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了,她忙下床跟小二要了热茶,而后回来给太子倒了一杯。 太子喝了一口,眉头微微蹙了蹙,便放下了。 喝惯了上好的茶叶,自然不喜这客栈的粗茶。夏染先前让小二吩咐厨房炖了鸡汤,她又去外面端了鸡汤来。 “您身上还有伤,此番又一路奔波,需好好补养才是。” 夏染把一盅鸡汤推到太子面前,“趁热喝吧!” “你叫夏染?”太子看向夏染。 “是。” “夏珩之女?” 夏染忙摇头,“算是义女。” “他为何收你做义女?” “不知。”夏染道。 第157章 殿下,我只是迷路了 她也确实有很多事不知,夏珩夫妻找到她后,夏夫人很激动,抱着她女儿长女儿短的,就在她以为他们当真是她的父母的时候。 那晚,他们却又找到她,说他们的女儿其实已经死了,但他们愿意收她做义女。 凭什么他们愿意收,她便要认,所以翌日她就和师父偷偷逃走了。 “殿下,您快喝吧,汤都要凉了。” 太子看了一眼这鸡汤,嘴角扯出一抹笑,“有毒?” “当然没有!” “本殿下如何相信你?” 夏染气结,当下端起那碗鸡汤喝了两口,“这样总行了吧?” 太子点头:“行了。” 夏染笑,“那您可以……” “难道要本殿下喝你剩的?” “……” 太子轻哼一声,转而合衣躺到床上。夏染气的咬牙,本来想解解气,不想这厮防备心这么重,不过她喝了两口应该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下得药量轻,顶多肚子难受一下下。 半夜,夏染疼得在罗汉床上打滚,如此也不敢泄露半点声音,生怕睡在里面的太子知道她在鸡汤里加料了。 明明药量很轻,明明只喝了两口…… 若是太子一碗都喝了,那岂不是要人命的事。夏染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直往外冒,空间草药园的药怕是平常药力的十倍不止。 一株断肠草,就用了一片叶子,却足可毒死人。 这一夜,夏染把自己折腾坏了,直到快天亮时,那股疼劲儿才减退。刚迷糊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太子起身开门,见小二站在外面,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长袍的公子。 “苏兄!” 太子见到那人,忙抬手作揖,“魏兄。” “谁啊?” 夏染披着一头乱发,额头青紫一片,面目浮肿,尤其下嘴唇昨夜忍疼咬破了,此刻还有血渍。她眯开眼,瞧了瞧外面两个人,又见太子脸色铁青,耸耸肩又回去了。 睡迷糊了,她还以为在王府呢! “苏兄,原你有这种癖好。”魏青摇了摇扇子,一副风流之色。 沈泽川化名苏寂,听了这话,也只得顺坡下驴,笑道:“不过是寻个乐子罢了,让魏兄见笑了。” “不想苏兄也是此道中人啊!“ 沈泽川微微一愣,见苏兄冲他挤眼,只得道:“正是。” “今晚,我带苏兄去个好地方?” 沈泽川笑笑,“本应请魏兄进来坐坐,但着实不太方便。 魏青敛了兴味,冲沈泽川严肃道:“桂香阁,一个时辰后,我们在那儿碰面。” 沈泽川一听这话,忙板正身子行了个礼,“有劳魏兄了。” 房门关上,太子眸光冷凝,转回身看某人,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想到昨夜里,她也受够苦了,而且自己还有正事办,暂时不与她计较。 梳洗过后,小二送来了一套宝蓝色的长袍。 太子换上,虽不如白袍清雅,但衬着这张脸愈发俊美。折扇一拿,轻摇两下,倒是一派风流倜傥之色。 夏染一觉睡到了中午,起身后觉得神清气朗,精气神儿终于都回来了。 用了饭食后,夏染从客栈出来,想在街上逛逛。 这一逛,便逛了一下午,等到累了想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先前投宿的客栈,她也忘记问是什么名字,只得沿路找,哪家都像,哪家都不是。 直到天黑,直到人潮散去,她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欲哭无泪。 好在这种绝望的情绪也没持续多久,太子阴沉沉找了来。 “想逃?” 夏染摇头,“迷路了。” 太子:“……” 见太子转身就走,夏染忙追了上去。 “殿下,见到您真好。”她诚心道,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太子猛地顿住身子,侧头看了一眼夏染。 “夏染?” “诶?” “本殿下不喜欢这个名字!” 夏染抿抿嘴,难不成为了他的喜好,她还得改个名字?在她琢磨这句话的时候,太子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夏染忙追了上去。 “殿下,您可以叫我阿染。” “世子还有师父都这么叫我。” 太子挑眉,“镇南王世子?” “是啊,他是我的好朋友。” 太子点头,“本殿下果然是捡了一个宝呢!” “说我吗?” “哦。” “原来我是殿下的宝贝呢!” 太子:“……” 回到客栈,夏染饱餐一顿就睡下了。却不知,静夜中,一人站在罗汉床前打量了她许久。 “阿伦……我要吃鱼……” 沈泽川眉峰一冷,若她是夏珩和镇南王府之间的联系,那他是不是该趁早给他们斩断?杀心起,不过很快,他就压了下去。 夏染,她也叫夏染! 沈泽川坐回床上,犹记得宝儿坐在他怀里,一遍一遍问他:爹爹,我娘在哪儿? 五年前受了重伤,因而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过既有宝儿的存在,他自然也调查了生下宝儿的女人。可调查的结果却让他觉得荒唐,他怎么会和一个寡妇…… 一个有御赐贞节牌坊的寡妇,她居然给自己生了个女儿! 那寡妇设计他与自己发生关系,继而怀上了宝儿。太后怕伤及龙嗣,便让她生下来,为了止住外面的谣言,甚至还御赐了贞节牌坊。 待她生下宝儿后,不久便跳崖自杀了。若是有阴谋,想也是皇家和侯府为了保全各自的颜面,所谓自杀可能是谋杀。 这件事过去五年,他本不想再提,可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夏染。 当年的阮青青,原是夏珩失散多年的女儿夏染。那眼前这个夏染呢,她真的只是夏珩收的义女? 翌日,夏染醒来时,太子已经出门了。 在屋里太闷,可想到昨天的事,她也不敢乱逛了,便倚着窗子看景儿。这条长街,乃是集市,街上十分热闹。 夏染见客栈对面胡同里有个卖阳春面的,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香气,又想着早饭就喝了一碗米粥,便兴冲冲跑出去了。 刚出客栈大门,见远处一骑马来了。她忙收住脚步,真是闹市,那骑马的竟也不知收敛,横冲直撞的,惹得旁边的人惊呼连连。 这时一女子从街对面走来,似是有心事,竟没查出异样,往路中间来了。 “小心!”夏染忙喊了一声。 第158章 要银子还是要命 那女子下意识抬头看过来,夏染指着路的另一边,她看过去见那马已经行至跟前了。慌忙避让,还是被马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而那骑马之人却未停,消失在了街道另一头。 “姑娘!” 夏染忙跑过去,见这女子花容失色,胳膊受了伤,正在流血。 “我帮你看看。”夏染伸手挽起她的袖子,不期然却看到上面一道道鞭痕,有新有旧,横错交叉,“这……” 女子回过神儿来,忙收回自己的胳膊。 “我没事。” 夏染抬头,见旁边有围观的人,便把她拉到了胡同里。 “我是大夫,相信我。” 女子眉头紧皱,似乎是胳膊疼得厉害,细汗都冒出来了。她抬头看向夏染,或许是见她神色太真诚,终于点了点头。 忽略那些鞭痕,夏染看了她胳膊上的伤。一道不深的伤,应该是被马鞍上什么东西划到了,此时还在冒血。 她往伤口上洒了一些伤药,嘱咐了这女子两句。 “谢谢。” 夏染点头,见这女子不欲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这女子起身的时候,身子晃了一下,竟要栽倒,夏染忙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 女子面露痛苦之色,“我没事……”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女子犹豫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从胡同出来,这一次夏染仔细记好了客栈的名字。 这女子大概全身都有伤,每走一步都十分痛苦的样子,她只能扶着她慢慢走。走了许久,已经到了偏僻的地方,她又带着她拐进胡同,一条蜿蜒曲折的胡同,从里面走出来,便到了普通普通百姓住的地方,已经没有长街的热闹了。 有路过的看到这女子,不是一脸厌恶,便是呸一声,还有当面骂的,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这女子不言不语,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前,女子指了指这地方,“我家到了。” 夏染点头,她明白女子的意思,不希望她跟进去。夏染放开手,这女子竟晃了一下,又要栽倒,她只能又扶住她。 “我还是送你进去吧!” 女子不好意思道:“那劳烦姑娘了,只是家里脏乱……” “没事。” 推开门,便见一院子荒草,夏染愣了愣,若是没这女子带路,她还以为进了废弃的院子。三间正房,门窗都破烂了,似乎也只能开着,因为门已经歪倒在一边了。 夏染正想问这女子是不是一个人住在这儿,不想从里面跑出一个小女娃来。 “娘!” 夏染看过去,那小女娃也就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的,有些发黄的头发梳成两个小丸子,随着她跑动一跳一跳的。 小女娃冲到了女子怀里,大概是撞到了伤口上,那女子吃痛了一声。 “簌儿乖,让娘先躺一会儿可好?” 小女娃仰头看着女子,眼泪突然啪嗒掉了下来,“娘又痛痛了,呜呜……” “娘没事,真的。”女子想矮身抱女娃,却根本无法蹲下。 夏染见此,忙把小女娃抱了起来,“小宝贝,不许哭哦,姐姐是大夫,可以给你娘治病。” 小女娃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夏染好一会儿,而后指着她嘴唇,“姐姐,痛痛。” 夏染舔了一下下唇,“没事,姐姐已经不痛了。” 女子让小女娃去捡柴,说要给她做饭,小女娃便忙擦了眼泪出去了。 “家里只有你们母女俩吗?” 女子点头,微微笑道:“我们母女俩也挺好的,劳烦姑娘这么久,但屋里实在太乱,就不请姑娘进去坐了。” “我是大夫,可以为你治伤。” “不过是皮外伤,抹上伤药就好了。” 见女子这么说,夏染也不好说别的,让她扶住门框,便转身离开了。从院里出来,正见那小女娃抱着一小捆干柴往这边走。 “造孽啊,那婆娘夜里去窑子,白日睡大觉,可怜这小女娃了,还要烧水做饭伺候她!” “可不是呢,才四岁而已。” 门前经过的两个大婶儿,指着门里的人骂了两句。 夏染看了一眼那女娃,而后转身往外走。回到客栈,太子竟然也回来了,此时正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殿下,您口渴了吗?” “殿下,您饿了吗?” “殿下,您……” 沈泽川猛地睁开眼看向夏染,眸色寒了寒。 夏染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殿下,您身上有银子吗?” 沈泽川眉头一挑,她居然问他要银子。 “您看,我先前给您治伤,您也没给我诊费。” “你还想要诊费?” “呃……”夏染看了看沈泽川的脸色,依旧一张寒冰脸,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夫看病自然要诊费,况我是救了您的命。” “那你觉得本殿下的命值多少银子?” “您身份贵重,自然不能用银子衡量。我只说我的诊费,一百两银子足可。” “那你是要命还是要银子?”太子斜睨夏染。 夏染垂下头,“要命。” “滚远点!” 夏染撇撇嘴,转身回罗汉床上坐下。这个太子阴毒就罢了,居然还抠门,除了脸长得好看点,真是一无是处。 本来她想讨点银子帮帮那对母女的,当然天下可怜之人太多了,但既然她遇见了,还是想帮一把。主要是那小女娃,也不知触动了她那根儿神经,就觉得心疼的不行。 暮色西沉,门铛铛几声响。 夏染打了个哈欠起身,见太子正用冷眸盯着她。她认命的起身去开门,原是小二在外面,手中拿着托盘,见到她便转给了她。 夏染回到屋里,见托盘上是一套女子的裙装,嫣红色的,还有精致的荷叶边。 “换上!” 夏染愣了一下,指着自己:“让我穿?” 太子神色沉肃,显然是对于她这句反问十分不满。夏染哼哼一笑,也是,不是她穿还能是太子穿? “可这颜色太艳了,我不喜欢。” 夏染说完,见太子眼睛眯了一下,当即又道:“当然,我喜不喜欢不重要,您喜欢就行。” 好憋屈,怎么办! 第159章 此中乐趣 夏染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在太子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太子冷淡道:“画上妆,弄出个人样儿来。” 夏染咬牙,什么叫弄出个人样来,她现在不是人吗? 又梳理装扮了一番,太子看了一眼,虽仍有嫌弃之色,但大概可以勉强带出去了。走到街上,夏染看着前面的人,锦衣玉袍,剑换成了扇子,倒还真多了几分儒雅风流。 “殿下,我们去哪儿?” “不知。” “不知?” 太子侧睨了夏染一眼,淡淡道:“大概温柔乡吧!” ‘温柔乡’不是男人喜欢的地方,怎么被这个太子说出来这般阴冷。东街拐上一胡同,乃是一条花街,左右都是秦楼楚馆。 夏染瞧着新鲜,见有姑娘跟她打招呼,她便乐呵呵的回应。 “哟,这小脸蛋又嫩又俏,哪家的花魁啊?”一个姑娘拉着夏染笑盈盈问了一句。 “我不是哪家的花魁,我是他家的。”夏染指了指前面的太子。 “原是有主了。” 夏染乐颠颠跟上去,跟着太子进了胡同最里面的一家。别家灯火辉煌,唯独这家门前挂着一张白灯笼,发出昏黄的光,跟死了人似的。 “殇阙阁。” 夏染看了一眼招牌,见太子进去了,她忙也跟了上去。 里面一如外面,也是昏暗的,人影穿梭,好似鬼魅城一般。 “苏兄!” 一人突然上前,夏染不由惊呼了一声。 “欸,苏兄怎么还带着姑娘?” 太子冲这人作揖,淡淡道:“用着方便了。” “也是,你是讲究之人,怕是嫌这里的姑娘脏吧?”魏青冲太子挑了一眼。 沈泽川没说话,显然他不说话,在魏青眼里就是默认了。 “你初来粟州,大概不清楚,这殇阙阁在这个圈子里是翘楚,里面的姑娘都是清白出身。放心,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管事的不敢怠慢。” 这时一打扮妖媚的女子上前,那魏青附耳说了什么,那女子眼眸含笑打量了沈泽川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到了夏染身上。 “哟,这小身板,可经得住,公子,要不要再给您找一位我们楼里的姑娘?” “不用。” 女子一笑,“初来都放不开,不过来过一次,您会乐不思蜀的!” 那女子引路,魏青在前,沈泽川跟在后面。 穿过厅堂进了后院,有一排精致的屋子,屋前都挂着白灯笼。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夏染惊了一跳。 “魏公子,盈月在屋里等着您呢!”那女子转身对魏青道。 魏青眼中似是突然燃了一团火,脸上露出渴望而急切的神色来,“荷姑,照顾好我这位朋友。” “进门就是客,倒也不用魏公子嘱咐。” 魏青冲沈泽川点了一下头,而后大步朝一间屋去了。 荷姑笑笑,带着他们来到相邻的一间屋。 “公子,此中乐趣贵在拿捏好力度,方得极乐。当然,我说这话,因是这姑娘是您的人,若是我们楼里的姑娘……”荷姑笑笑,“她们精通此道,您尽情玩就是。” 沈泽川进屋,夏染也跟着进去了。 当见到屋里摆设,不由吃了一惊。而再回头,那荷姑已经把门给关上了。这哪里是睡觉的房间,更像是刑室。 墙上挂着长鞭短鞭,长毛的,还有带刺的。桌上燃着蜡烛,当间生这一盆火,火上居然好烤着烙铁。而床就更夸张了,四根床柱上都有铁链子,床上还有横杠,像是把人吊起来用的。 床上铺着大红的锦被,帐子是清透的,上面画着男女叠合的样子,各种姿势都有。 “太子,您……” “我说了不知。”太子急道。 夏染歪头一打量,见太子竟然脸红了。 “您脸红什么?” “放肆!”太子忙转过身。 “我这句话怎么就放肆了?”夏染笑问。 “本殿化名苏寂,你唤我四公子就是。” 夏染点头,围着这屋子转了一圈。原来这殇阙阁是这种地方,专门接待有虐待趣味的客人。想着那魏青,白袍书生的打扮,竟这般重口。 啪啪几声鞭子,女子的惨叫声甜腻腻的,嚷着听着脊背发凉。 女人喊着,什么狼牙棒太大了。 狼牙棒? 夏染一时呆愣住了,脑中开始脑补狼牙棒的用处。脑中画面太惊悚,夏染打了个冷颤。心神收回来,她见太子竟然从墙上拿下来一个鞭子。 “你……” 啪的一声! 夏染瞪大眼睛,见他凭空甩了一鞭子。许是用力过大,鬓角的发丝都乱了。他抬头看向她,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此中之乐,本公子确实没有尝过。” 夏染一激灵,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沈泽川甩出的鞭子环住了腰,又给拉了回来。 “老娘可不玩!” “玩你吗?” “我也是有脾气的!”夏染露出尖利的牙齿。 沈泽川嘴角一勾,把夏染甩了出去,“我要出去探查一番,你在这屋里弄出点动静,别让隔壁的人怀疑。” “动静?” 沈泽川不跟她解释这动静的含义,只亮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除非你真想尝试一下。” “我知道怎么做了!”夏染忙道。 沈泽川出去后,夏染一边学着隔壁的女子惨叫一边玩手里的鞭子,反正弄出的动静不小。为了尽善尽美,她还给自己画了个惨遭蹂躏的妆容。 好在不多会儿,沈泽川回来了,而且脸色不太好。 “殿……四公子,可有收获?” 猛地看到这张脸,沈泽川再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不由一阵反胃。 “离本殿下远点!” “哦……”夏染乖乖的退后了几步。 沈泽川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便盘坐起来,开始闭眼养神。只是那股子烦躁又变成了燥热,心中一股子说不清的渴望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不对! 沈泽川睁开眼,见夏染正红着脸看他,眼神已有些迷离了。 “殿下……好热……” 见她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沈泽川一把把她带到床上,鼻息下是女子骨子里散发的芳香,诱着他去吸取,去靠近。 “殿下……”夏染伸出舌头无意识的舔了一下唇,轻轻呢喃着:“殿下……放开我……不要……抱抱我……” 第160章 啃一口 沈泽川看着这张脸,娇媚可人,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慢慢低下头去。只是刚要触及,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清明了许多,忙用锁链捆住了她的胳膊。 自床上下来,他逡巡一周,最后视线落到了那根蜡烛上,折扇一扫,蜡烛被风扑面了。 不过半时辰后,二人便都清醒了。 夏染红着脸坐起身,看着手上的锁链,一直有些无语。 “四公子,放了我吧。” 沈泽川不理她,仍旧盘腿打坐,闭着眼睛养神儿。 “您不会在念经吧?” “清心经?” “闭嘴!”沈泽川冷斥一声。 夏染还要张嘴,却听房门铛铛响了两声。 沈泽川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魏青,依旧白袍书生的打扮,斯文儒雅,一笑倒是露了几分邪气。 “苏兄,在下带你去见一人。” 沈泽川敛眸睨了夏染一眼,而后道:“好。” 眼见沈泽川关门出去了,夏染撇了一下嘴,至少也先把她给解开啊!折腾了这一会儿,夏染也瞌睡了,正要躺会儿,房门又被推开了。 “你怎么……”夏染一下子愣住,来人不是太子,而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一副猥琐相,见到夏染,眼前一亮,接着嘿嘿笑了起来,“你就是新来的绿意?” “不是!”夏染忙摇头。 “不是?” “你肯定走错房间了!” 那男人退了出去,而后又走了进来,还回身关上了门,“确实是走错房间了,不过小爷倒是更中意你这小美人!” 男人上前,见那蜡烛熄了,竟然还给点上了,“这冒出的烟可是让人销魂的好东西。” 一听这话,便知这人是这的常客。 “我不是这楼里的姑娘,乃是跟我们家公子来的,他很快就回来了,你不想惹事就赶紧走!” “哟,进了这地方,女人就是给大家玩的,还分谁带来的?” 见男人靠近,夏染这下真怕了,尤其是那蜡烛一点,她脑子就开始迷糊了。 “你别逼老娘大变活人!”她晃了晃头道。 男人乐了,上床架起夏染,把她双手吊到了横杠上,迫使她立在床上。 “你赶紧放开我……你可知我是……啊……”夏染猛地清醒,这男人手拿长鞭,甩了她一鞭子。 “可爽?” “爽你大爷!” 夏染气得肺都要炸了,见男人又抡起鞭子,她想要不能吃眼前这亏,正要进空间,房门一下子被推开,沈泽川匆忙进来。 “你什么人?哎哟!”男人刚开口,便吃了一脚,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沈泽川解开夏染,把她从床上带了下来。 “你害我……”夏染身子晃了晃,忙扒住沈泽川的衣服,抬头看到那红唇,骂人的话收了回去,转而上去啃了一口。 沈泽川脸色大变,本想推开夏染,因见魏青跟来,转而又把人搂到了怀里。 “苏兄,这……” “先出去再说。” 沈泽川抱着夏染出了院子,见怀里的人居然在他怀里乱摸,只得抱紧一些,借此缚住了她的双手。 “魏兄,多谢引见。“ 魏青摆了摆手,笑道:“倒也不是大事,只是今日陈大人或心情不好,倒让苏兄吃了闭门羹。“ “拜帖送上了,在下已十分感激魏兄。” “那咱们改日再聚。” “好。” 出了殇阙阁,沈泽川感觉夏染的手摸到了自己脸上,不由发狠拍了她一下。 “啊,疼!”她委屈的往他怀里拱。 沈泽川黑着脸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人带了出去,一直到桥上,才把她放开,凭的夜风猛吹,好让她清醒一些。 静夜无声,夏染身子那股子燥热慢慢平息下来,挽起袖子见上面一道鞭痕,倒也不疼就是气。她恶狠狠的瞪向太子,双眸怒火焚烧。 “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放到房间,而且还绑着我的手,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万一被那恶心的男人得逞,我……我先杀了你!” 太子长身玉立,神色清冷,似是陷入了沉思一般。 夏染气冲冲上前,正要张口再骂,不经意瞥到太子的下唇,唇瓣染血,致命妖娆。夏染猛地想到,在殇阙阁的时候,她好像啃了一口。 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唇,竟是一股甜腻的血气。 她一下子捂住唇,瞪着眼睛退后了两步。 “清醒了?”太子收回神思,斜睨了夏染一眼。 “殿下,刚才……” “是本殿下思虑不周。” 夏染瞪大眼睛,太子在向她道歉吗? “殿下……” 沈泽川忘了一眼天边的月,微微长叹一声,“我们需在粟州辗转一些时日,我已置办了一座宅子,明日你需买回来几个丫鬟奴才。” “我们要在这里留多久?” “不知。” 见太子往桥下走了,夏染急忙追上去。 “本殿下化名苏寂,乃是京城富商之子,家中排行第四,你是本殿下的宠妾,此次我们来粟州乃是为了买官。”太子一边走一边跟夏染交代。 “殿下,我也可以当丫鬟。”夏染想了想道。 “你也可以当死人!” 夏染忙道:“宠妾挺好。” “以后叫四公子。” “四公子,既然是宠妾,您能不能对人家和颜悦色一点。”夏染偷瞄了太子一眼,加快两步与他并肩而行,又道:“四公子,我都没见您笑过,呃,也不是,冷笑讥笑这些,倒是见了不少,就是没见真心笑的。” “夏染。”太子停下脚步。 “欸,怎么了?” “本公子喜笑颜开时,必定是你伤心大哭之时。” “啊?” 太子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眸色更加冷了。 翌日,夏染起身,见太子正在写什么。她正要凑上去,结果太子一杯茶泼了来,亏得她连忙躲开了。等稳住心神,再去看太子已经把信装进了信封。 哦,原是防着她呢! 夏染撇了撇嘴,来到镜子前,额头上的青肿已经消了,左边脸也不肿了,右边的血痂落了,只是留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四公子,您看。” 夏染指着自己侧脸上的伤痕给沈泽川看,“您出手就毁人家的脸,是不是太狠了?” 沈泽川睨了一眼,淡淡道:“你该庆幸,当时本公子没有杀你。” “张口杀我,闭口也杀我,你跟我有多大的仇啊!” “没有仇,只是厌恶。” “你!” 第161章 欺负人 沈泽川把信收好,而后往外走去。夏染梳洗好后从客栈出来,见魏青正把一份什么东西交给沈泽川,又说了几句,便笑着离开了。 “公子,这是什么?” “房契。” 原来他是让魏青给他置办的房子,不过他来粟州也就三四日,怎么跟这个魏青混这么熟了。 那房子在一条胡同里,倒也不大,四方的院子,有三间正房,两头是耳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门口这边还有一间门房和马厩。 “公子,这房子多少银钱?” “一万两。” “一万两?”夏染瞪大眼睛,一万两都够买两进三进的院子了,“您是被坑了吧?” 不过夏染转念一想,既沈泽川托魏青办事,又为了交好此人,势必给了不少好处。这中间的油水,便是好处之一吧! 出手就是一万两,却还坑她一百两的诊费,是不是觉得她好欺负! 院子当间放了一张椅子,太子殿下仰靠在上面,许是先阳光有些刺眼,便把扇子盖在了脸上。 夏染拿着一块抹布从屋里跑出来,先打了两个喷嚏,又见太子如此悠闲,气便不打一处来了。明明可以买了丫鬟奴才后让他们打扫,偏他非要她动手。 “我不干了!”夏染把抹布一甩决定硬气一回。 见太子不说话也不动,莫不是睡着了? 她悄摸摸凑近几步,正要细打量,某人突然动了,折扇一收,当下点到了夏染的肩膀上,推着她又退后了一点。 “脏!” 夏染气结,“我是你的丫鬟啊,凭什么这种事也要我做!” “你把自己当丫鬟?”太子挑眉。 “我自然不是!”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太子坐直身子,打开扇子摇了两下,他身边的宫女各个有才有貌,进退有度,她还真不够格做丫鬟。 夏染点头,“您说得对,我不配做您的丫鬟,我不狡辩!” “真不干了?” “不干,您也别用小命吓唬我,我宁死不屈!” 一句‘宁死不屈’惹得太子轻呵了一声,继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若一百两银票呢?” 夏染眼睛一亮,“真给我一百两?” “那你干不干?” 夏染见这太子一副钓鱼上钩的样子,不由心里窝火,可想到那小女娃和她娘艰难度日的样子,她便没有犹豫接住了那银票。 不就是打扫屋子,脏点累点,一两个时辰就干完了,可做这些却能救两个人的命,还是值得的! 太子扯了一下嘴角,继续躺了回去,“记住,清扫仔细了,有画着图或写着字的纸张一定要拿出来给我。” “您在找什么?”这话都嘱咐三四遍了。 “干你的活去!” 夏染揣好银票又进去了,东屋是闲置的,放着一些杂物,她仔细找了一下,没有什么纸张类的便都清理扔了出去。而西屋是原主人睡觉的地方,靠西墙的地方有一书架,只是上面的书像是被翻过了,歪七扭八的,还有的扔到了地上。 她也不管,反正一本本摞好给搬了出去,凭的太子自己找。 等正房收拾好,她扶着腰出来,见太子还在翻那一堆书。 “如果你有一封信函,关乎性命,你会放在哪儿?”太子突然抬头问她。 夏染想了想,道:“肯定不在这堆书里,甚至不在这座房子里。” 太子听了这话,把手中的书扔到一边,又靠了回去,摇着扇子继续扇风,“若是不在这院子,那必定是交给了他信任的人。” “殿下,您有可以托付性命的人吗?” 太子淡淡道:“本殿下不会让自己有性命之忧。” 夏染撇嘴,这种自信过头的,一般都死得快! 这院子还是空的,眼下不能住人。二人出来后,夏染说想去打听一下怎么买丫鬟,太子倒也没说什么,自回客栈去了。 夏染对这一片的街道不熟,东拐西绕的,正一脸茫然,见远处一小女娃抱着柴火走来了,正是簌儿。她忙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她家门前。 原胡同里面是太子买的院子,而胡同外面就是这对母女的家。 “姐姐!”那小女娃看到她,快跑了两步。 “慢点!”夏染忙迎上两步扶住她的胳膊,这时才发现女娃很瘦,细细的小胳膊,好似一掐就能断,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抱了这么重一捆柴火,像顶着一座山似的。 “姐姐帮你。”夏染要接过那捆柴,簌儿却退后了两步,“怎么了?” “姐姐干净,这柴脏。” 夏染笑着摇头,还是接了过去,“走,我们回去。” 进到院里,小女娃喊了一声‘娘’,没有听到回应,她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来,急忙跑进了屋里。夏染刚把柴火放下,便听小女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染心颤了一下,忙跑进正房里屋,但见那女子蜷缩着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的。 “娘不痛痛……呜呜……簌儿要娘……”簌儿抱着女子大声哭着。 夏染摸了摸女子的脉搏,虽然很弱但还是有的。又见这女子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一条一条的,乃是被鞭子抽打的,身上更是一道道血痕,横七竖八交叉在一起,竟十分密集。 昨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染猛然想到了殇阙阁,难道她是里面的姑娘? 眼下顾不得想这些,夏染意念起进了空间草药园,发现自己居然有十二分。她微微愣了一下,不由想到啃太子那一口。 夏染拍了脑门一下,先不管这些了,她从草药园挖了一株人参,制成一小瓶参丸,而后从空间出来。她倒出一颗压到了女子舌头下面,又嘱咐簌儿守着,接着急匆匆出门了。 草药园的药是好,可积分难挣,所以非紧急情况,还是花银子买药比较实在。她去药堂买了外敷的伤药,回来后发现簌儿竟然已经烧开了一锅热水。 她揉了揉簌儿的头,“乖,你在外面玩会儿,姐姐给你娘清理一下伤口。” “姐姐……”簌儿抬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是期冀。 “姐姐保证,一定治好你娘的伤,放心。” “谢谢姐姐!”簌儿终于笑了。 第162章 这姿色很安全 夏染进屋,先给女子脱了衣服,虽知她身上的伤多,可看到全貌,仍是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检查了一遍,外面的伤还好,可下面实在惨不忍睹。 禽兽! 夏染恨恨骂了一句,先用热水帮女子清理了一下,而后给她敷药。等收拾好后,她给女子盖好被子,从里屋出来。 小姑娘正站在灶台哭,也不是大声哭,而是抿着嘴巴,隐忍的。只要有眼泪冒出来,她便忙用小手擦掉。 见到这一幕,夏染心揪了一下。 “簌儿,怎么了?” 小姑娘忙擦眼泪,“簌儿没事……簌儿不哭……” 夏染上前,矮身抱住小姑娘,“你娘没事了,乖,别哭了。” “姐姐……我……”簌儿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却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我想给娘和姐姐做饭……呜呜……可没有米了……” 夏染一愣,这才看到旁边有个米缸,而缸是空的。 “簌儿别哭,姐姐带你买米去。” 簌儿忙摇头,红着眼睛认真说道:“娘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姐姐不是别人。” “姐姐……” 夏染给簌儿擦了擦眼泪,而后拉着她往外走。 买了米面粮油,让伙计送到簌儿家里,看着小姑娘开始做饭,夏染这才放心。她进里屋,把身上的银子放到女子枕头边,而后才走。 回到客栈,太子没在。 她吃了晚饭就躺床上睡着了,夜里做了个噩梦,梦到黑暗中有一双阴毒的眼睛盯着她。吓得她猛地睁开眼,不想竟真的看到这么一双眼。 “啊,鬼!” 夏染忙往后退,离得远了一下,这才借着月光看清,哪是什么鬼而是太子。 “你盯着我做什么?” 太子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起身,沉着脸道:“你是不是没有洗澡?” “没……”夏染脑子转了一下,“没有吗?” 白天又是打扫又是买药买米,累得走路都迈不动脚,回来用过晚饭就休息了。 “难怪一股臭味!”太子冷声道。 “有吗?”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她怎么闻不到,“您是狗鼻子吧!” 太子眼睛一眯,“去洗澡!” “现在?”夏染瞪大眼睛。 “不洗就滚到外面去睡!” 太子说完,转身到床上打坐了。夏染叹了口气,出去唤了小二,承诺加一两银子,那小二才勉强答应去烧水。 等水烧好放到屏风后的浴桶里,夏染歪头看了太子一眼。 “殿下,您不会偷看吧?” “本殿下何需偷?况,就你这姿色?”太子嫌弃的睨了夏染一眼。 夏染听完这句话十分安心的去洗澡了,泡在热水里,她舒服的哼哼了两声。洗好后,夏染裹紧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见太子依旧在打坐。 “您不睡?” “嗯。” “殿下,没有臭味儿了吧?”夏染故意道。 太子睁开眼,嘴角勾了一下,“不如你近些,让本殿下闻闻?” 夏染瞪大眼睛,忙退后两步。见太子两颊有可疑的红晕,愣了一下,不由猜道:“您不会刚从殇阙阁出来吧?又吸了那迷烟?” 太子嫌弃的看着夏染,“若非你长得实在倒胃口,本殿下也不用忍着。” 夏染退回罗汉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 “您一定要忍住!” 虽太子说了对她没有兴趣,可她还是不放心,一直防备着。可渐渐的眼皮就抬不起来了,最后身子一歪躺下睡了过去。 太子睁开眼,看着夏染的脸,眼中杀机微露又收了起来。 本来夏染还在发愁,她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去牙行买丫鬟小厮会不会被骗。不想第二日,那魏青来了,竟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苏兄,在下让牙子挑了几个机灵,您和这位小夫人便省了麻烦。” “多谢魏兄!” “谢什么,以后在粟州,咱们可要互相扶持才是。” 太子点了点头,请魏青去酒楼喝酒。临走的时候,嘱咐夏染今日去家里看看有什么可添置的。 “那按我的喜好?” “随你。” 太子不在意,给了她几张银票便出去了。 夏染来到那宅子,一牙子果然带着几个丫鬟小厮等在外面。 “您就是苏夫人?” 对于‘苏夫人’这个称呼,夏染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 “魏公子交代了,小人自不敢怠慢,您看这几位可合适?”那牙子低头哈腰问道。 夏染看了看,两个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都挺清秀的,一个嬷嬷,应该是厨房做饭的,还有两个小厮,一个守门一个院中做杂活。 “挺好。” 那牙子听了这话,忙笑着递上了五张身契。 买了五个人,也就二百两银子。夏染把银票给了那牙子,那牙子便离开了。她打开门,带着几个人进去。 “院里还有些乱,你们先打扫着。”夏染看着那两个小丫鬟,挑了其中一个壮实一些的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是,夫人!” 这丫鬟叫二妮,因家里穷被母亲卖到了牙行。 “二妮,你是本地人?” “回夫人,是。” 夏染点头,家具是有的,不过被褥这些肯定要换新,还有一些摆设,反正看到喜欢的买就是,又不是花自己的钱。 第三日,他们终于搬了进来。 太子进院,见院子两边种着各种花草,挨着西墙本就有一葡萄架,之前坍塌了,现在又用木架拱了起来。 两个小厮在院中整理,两个丫鬟守在门口。 进了正房,厅堂焕然一新,西屋乃是他住的屋子,里面书架上摆满了书,笔墨纸砚都齐备,墙上挂着字画,给人清雅又干净的感觉。 他从西屋出来要去东屋,却被夏染拦住了。 “这是我住的屋子?” “不能看?” “女子的闺房,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太子也不执着,转而往外走去。 铛铛铛,有人敲门。一个小厮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开门,问过来人,便回来跟夏染禀报:“夫人,是找您的。” 夏染愣了一下,心想谁找她啊! 来到门口,不想竟是簌儿她娘。 “簌儿说您是这院的新主人。” “对,我们刚买了这院子,快进来吧!” 簌儿娘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起路来要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让姑娘见笑了,那日……” 第163章 吃醋 她正要说,却见院中还站着一人,忙弯腰行了个礼。 “这是……呃,我家那口子,你别在意。” 簌儿娘点了一下头,“多谢那日夫人出手相救,我们已经亏欠夫人许多,这银钱万万不能收。” 夏染见簌儿娘挑出一袋银子要还她,她忙推了回去,“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当互相照应才是。你拿着吧,等手头宽裕来再还,以后那种地方就别去了,毕竟簌儿……还小。” “夫人,我不能收。” “不就区区几十两,放心我夫君挺有钱的。” 簌儿娘还要推拒,夏染直接给她塞怀里了。 “这院子原先住的是什么人?”沈泽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簌儿娘一愣,“我不……” “你刚才说我们是新主人,那必定认识旧主人了,对吧?” “认识,但不熟。” “哦?” “他是工匠,也是外地人,因修建什么东西才来到粟州的,听说要修十年八年的,便买下了这宅子。” 沈泽川点了点头,“那他人呢?” “不知。”簌儿娘神色微变,说自己家里还有事,便急忙离开了。 夏染送她到门口,回来时太子已经不在院里了。她走到西屋,不想太子正换衣服,刚把上衣给脱下来,露出了背部。 “四公子,我……” “滚出去!” 夏染其实已经退了出来,听到这话,气得又进去了,“你又不是大姑娘……”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本书迎面拍了过来,吓得她忙又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夏染气得直哼哼,不过脑子里又不自觉浮现出太子那张美背……呸,重点是肩头那一块疤,有拳头大小,挺显眼的。 不多一会儿,太子衣冠楚楚的出来了,眉峰冷寒,睨了夏染一眼,往外面去了。 当晚太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夏染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一早起身,见一打扮妖娆的女子从他屋里出来了。 她穿着薄纱裙,竟是十分清透,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春色。 那女子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妩媚一笑,“原四公子屋里还有人,啧啧,倒是个绝色的小美人呢!” 做为四公子的宠妾,夏染揣摩了一下这个身份,而后抱肩扬起下巴,“你是什么人,为何从他屋里出来?” “我是什么人?”那女子捂嘴轻笑,挑衅道:“自然是在四公子床上伺候的人!” 夏染眼睛一眯,这破太子玩什么把戏,怎么把这女人带回家了,让她怎么应付!正这时沈泽川走了出来,夏染气得上前推了他一把。 “好啊,你竟然敢招惹外面的野女人,你对得起我么?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夏染把太子推了屋里,转而关上了门。 太子勾唇一笑,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坐下来了。 “怎么回事?”她小声问。 “本公子也是男人。” “所以呢?” “满足需求罢了。” 夏染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她站直身子,“那这戏还演不演?” “若是不演,要你何用!”太子道。 “可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是本公子说了算,而你……刚才演得不错,继续保持。”太子拿扇子敲了她脑门一下,而后走了出去。 夏染在心里把这个太子骂了一顿,觉得解气了才出来。厅堂里摆上了早饭,那女子坐在太子旁边,柔弱无骨一般依着他,娇言媚语,眼波勾人。 夏染隔着一个位子坐下,一脸怒火未消。 “行了,别气了,本公子不会冷落你的。”化名苏四少的太子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包子。 “我不喜欢吃包子。”她道。 苏四少点头,又夹了一块饼。 “我也不喜欢吃饼。”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 “大概是喜欢吃醋吧!”那女子讥笑了一句。 苏四少点头,冲旁边的丫鬟吩咐道:“给她弄一罐醋来。” 夏染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气哼哼的往外走去。她这气是半真半假的,出了门也就消了大半。她从胡同出来,见簌儿正坐在门口。 “你娘呢?” 簌儿抬头,眼圈是红的,估计是刚哭过,“她还没回来。” “她出去了?” “昨天晚上就出去了。” 夏染皱眉,正好见她从胡同口出来了,一副狼狈的样子,便知她果然又去殇阙阁了。 “我不是给了你银子,你何苦这般糟践自己!”夏染扶住她,不由气道。 簌儿娘身子软了一下,冲夏染笑道:“还好……昨晚的客人没有怎么折磨我……” “你到底是为什么?” “夫人,这是我的事。” 夏染看着面前这女子,柔弱却又坚定,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她只能这般猜测。 “簌儿,娘……” 簌儿抹了一把泪,冷冷的看了她娘一眼,竟转身跑了回去。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夏染问。 “温玉。” 夏染点头扶着温玉往院子里走,进了屋饭就摆在桌上,而簌儿见她们进了却钻进了东屋里。 “她怎么了?” “昨夜,她要我陪她,可我趁着她睡着还是出去了。”温玉苦笑道。 “你这伤?” “没有大碍,夫人上次送的伤药还剩许多,我可以自己来敷。” 夏染扶着温玉进了西屋,比起上次来,这屋里倒是干净了很多,想来是她休息这几日收拾了一下。她实在不解,温玉为何把她们母女俩的生活过程了这般。 “你还是别去殇阙阁了。” “夫人。” “我只是可怜簌儿。” 温玉叹了口气,“可有些事,只能我来做。” 见她这般坚定,温玉便知,她是撼动不了她的决心的。 从西屋出来,夏染来到东屋,见簌儿正闷在被子里哭。她坐过去,把她的被子打开,见小女娃满脸都是泪。 “姐姐,我疼。” “怎么了?” 见簌儿指了指自己膝盖,夏染忙挽起她的裤子,见膝盖擦破了很大一块,有些地方结痂了,有的地方还渗着血。 “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我醒了……呜呜……看不到娘……出门绊了一跤……” 第164章 女人就是毒 夏染搂住簌儿,十分心疼。她还带着一些伤药,掏出来给簌儿敷上了。 “好孩子,以后晚上若是怕,可以到姐姐家里,姐姐陪你睡。” “我想要娘。” 夏染叹了口气,实在不知怎么安慰簌儿。 从温玉家回来,夏染进门见那女子正在院中跳舞,旋身踢脚,裙袂翻卷,她再回身,香袖正拂过太子的脸,许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气给震了一下,忙又收了回来。 夏染暗笑一声,走过去坐到太子身边,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桃子吃。 “四少,你不会还没碰过人家吧?” 太子眼一眯,“你想知道?” “不想!” “晚了!” 夏染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已起身,顺便把她拉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 “公子!”那女子喊了一声。 “往后你住东屋。” 太子道了一句,拉着夏染进了正房西屋。 “人家正跳舞呢,你也太不肯面子了。” 太子神色清冷,“难闻死了。” “什么?” “她身上的脂粉气。” 见太子一脸嫌恶的样子,夏染不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夏染挑眉,凑近了两步,小声道:“原您不是嫌恶我,而是嫌恶女子,啧啧,您不会是那地方有毛病吧?” 太子冷眸一凝,朝着夏染大步走去,逼得她一直退到了墙角,然后用手顶住墙,把她环在怀里。 “不如试试?” 夏染眸子转了转,接着柔媚一笑,伸手攀住太子的肩膀,脸贴了过去,“好啊。” “你敢?” “你不敢?” 夏染歪头,唇慢慢凑了上去,就在要触碰到他脸时,他竟往外歪了过去。 “公子!” 门突然被推开,那女子走了进来。 太子微微蹙眉,“出去!” 那女子见这情形,嗔怪了一句,还是转身出去了。 那女子一出去,太子忙放开了夏染,还特意拍了拍衣服,生怕沾到什么脏似的。 夏染挑了太子一眼,以一副胜利者的姿势横着出去了。憋屈了这么久,她终于知道对付太子的方法了。 女人于他来说就是毒啊! 好在,她是女人! 夏染想着就开心,出门见那女子,倒也不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 “柳如烟,你呢?” “我?”夏染耸耸肩,“你叫我夫人就是,记住在这个家里,我是主,你是仆。” “凭什么,你也就是四公子的小妾而已,什么夫人!” 夏染呵呵两声,“那睡在四公子屋里的人是谁?是你吗?” 柳如烟气的咬牙,却也反驳不了。她本是青楼女子,如浮萍无依,现在终于有人给她赎身了,而且伺候的还是这么一个俊美的主儿,她自是不能轻易认输。 “咱们走着瞧!” 夏染点头,“你有本事就去勾引四公子,别惹我就行。” 难得晚上太子没有出门,夏染回屋见他正在打坐,那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真像和尚。夏染想,莫不是这位太子有皈依佛门的心思? “四公子,我睡哪儿?”这屋里有没有罗汉床。 太子睁开眼,见夏染瞅着他的床,沉声道:“地上。” “我是女子,你让我睡地上,有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 “夏染!” 夏染哼了一声,脱了鞋往床上挤,“反正我不管,我就要睡床!” 太子一挥手,夏染直接被扫了下去。 “好啊,那我跟那柳如烟换房间,想来她是很乐意的!” 夏染转身要走,却被太子一下扯到了床上,接着被被子裹紧,圆滑的滚到了里面。 “你!” 太子合衣躺到外面,“乱动,找死!” 夏染呼出一口气,反正是占到床上了,总比睡地上好。她打了两个哈欠,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只是睡到半夜,却被身旁的动静弄醒了。 她睁开眼见太子被梦魇魇住了,嘴里呓语着什么,神色痛苦,满头都是大汗。 “四公子?” “殿下?” “沈泽川!” 太子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夏染,竟一时怔忪起来。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再看清她后,眉目一冷,接着起身坐了起来。 “您做噩梦了?” 太子下地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了两口,心口那股焦躁之气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又是那个梦,仿佛是坠入了深渊,一直往下掉,恐惧包围着他。又听耳边有一女子,用凄婉的声音说道:我恨你! 每每听到这三个字,他便会猛然惊醒。 太子没有回答她,而是披上外裳出去了。夏染从窗子往外看,见他躺靠在院中的躺椅上,仰头看着那天。而天上却没有月亮和星星,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一身孤绝冷傲,这太子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风光。 没了太子,夏染独占一张大床,反而睡不着了。不是不习惯,而是想起了自己,若她有儿子,那她肯为之生孩子的那个男人,他是什么样呢? 接下来几日,太子一直在家里,没有再出门。 那柳如烟每日变着花样勾引,太子偶尔给面子调戏她两句,偶尔冷着脸,吓得她不敢靠近。夏染这几日常往温玉那儿跑,她还是每晚都去殇阙阁,隐隐的她便知道了,非是为了营生,而是在坚持什么。 这样安静了十来日,这日魏青突然来了。 太子和他说了两句,两人便一起出门了。当晚没有回来,翌日天还未亮,他带着一身阴冷之气进了屋。 夏染揉着眼睛坐起身,“你回来了。” 太子侧头,眼神阴寒至极。 夏染吓了一跳,“你刚从阎罗殿上来?” 太子坐到椅子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阴冷之气收敛了许多。 “我要洗澡。” “哦。”夏染应了一声还要躺下。 “想杀人。” 夏染打了个冷颤,转头看太子,见他也正看她,眼中杀气毕露。她忙起身,披好衣服出去了。唤醒了厨娘,让她去烧水。 这么一折腾,夏染也清醒了。穿好衣服,在屏风外等着。等太子唤人,她把里面穿的衣服搭到了屏风的架子上。 很快太子从里面出来,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夏染也敢开口。 “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好事。” 第165章 太子有隐疾 “好事?”夏染实在不相信这话。 “我在官府捐了一个官,今日便可上任。” 太子捐官,他到底要闹哪样? “我有一事交代你。” “殿下,我怕是……” 太子睨向夏染,“刚才那一刻,你可知我想杀谁?” 不会是她吧?她也就纳闷了,他们有仇么,为何这太子总想杀她? “您交代就是。”夏染叹了口气道。 “这院的原主人叫石阡,乃是工部雇佣的一位工匠,两年前来此参与建造行宫。半年前,建造一半的行宫突然坍塌,上百名工匠被压到了下面,至今仍有许多人尸骨未挖出,这石阡就是其中一个。那女人认识石阡,而且很熟。” 那女人? 夏染想了想,“你说温玉?” “嗯,我要你撬开她的嘴,把她知道的关于石阡的事告诉你。” “所以我们不是偶然搬到这里,甚至于我也不是偶然认识温玉的,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太子没有否认,只是道:“你最好证明一下你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夏染不怒反而笑了,暧昧的看着太子,朝他凑了过去:“其实我的价值还是挺大的,天还早不如我伺候您……” 太子突然裹紧衣服,逃开了一步,“夏染!” 夏染大笑,“你若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所以别用死来威胁我了!您再威胁我,小心我毁你清白!” 太子气得青筋暴出,而夏染却笑得十分得意。她发现,这太子也就一纸老虎而已。 白日里,夏染闲来无事,让小厮在院中挖了个小池塘。她去外面买了几条锦鲤放进去,下午便一直蹲在池塘边看鱼。 “哟,挺肥的。” 柳如烟扒头往里瞧了一眼,随后往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似也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说四公子是京城人士?” “家中可娶了正室?有几房姬妾?” “你……” 夏染抬头,不耐烦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柳如烟上身凑过去,小声问:“四公子可是有隐疾?” “噗!”夏染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肯定是有隐疾啊,不是恐女就是那方面不行,只是可惜了那张脸。 “你笑什么?”柳如烟瞪大眼睛。 夏染扶住腰,“昨晚被折腾的狠了。” “你真的……” “一夜三次五次七次,哎哟,你居然说他不行。他精力再好一些,可要折腾死人的。”夏染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 柳如烟哼了一声,起身气冲冲进屋了。 厨娘从外面买回来一只公鸡,要杀的时候,那鸡竟然跑了,满院子的乱飞。见丫鬟小厮们抓不着,夏染便也加入了进去。 “你俩去东墙,你俩去西墙,我在门口这边。嬷嬷,你在中间赶。” 夏染嘱咐好这些人,便见嬷嬷拿着扫把赶了起来,那鸡来回瞅了瞅,大概觉得夏染这边的防线好突破,便朝她这边飞了过来。 “哼,自投死路!” 夏染正要飞扑,结果那鸡先飞了起来,从她头顶飞了过去,还扑腾了两下,落地了好几根鸡毛。她急忙往后退,哪知这时门自外面打开了,她一下子撞进了某人怀里。 叮叮两声。 夏染回头,见太子一张阴沉的脸,她忙道:“别气别气,我给你抓鸡呢!熬汤补身子,你看你最近多忙,别虚了。” 太子见这女人眼中含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眼睛一眯,正要推开她,那鸡却飞了起来。嚣张的从他们头顶飞过,还扑腾了几下,落了好多鸡毛。 “四公子。”夏染伸出手,却被太子给拍了一下,“你头上有鸡毛!” 太子退开一步,自己伸手去找,却因为看不到,怎么都拿不下来。夏染是急性子,见他这般,不由又上前一步想要帮他。 太子又要拍她的手,夏染抢先一步狠狠拍了他手背一下。 “别扭什么!”一个大男人,比深闺里的姑娘还讲究。 她踮脚,从他头顶拿下一根毛绒绒的鸡毛,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时才发现太子一张脸,寒气凝结,正用杀气重重的目光瞪着他。 夏染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好像她好像动手打了太子一下…… 看着手中的鸡毛,她灵机一动,往自己发髻上一别,讨好的问:“四公子,好看吗?” “你觉得呢?”太子反问。 夏染小小的扯了太子袖子一下,“别气啦。” 太子微微怔了下,到底没有再计较,起步回正房去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也是真不容易!好在这鸡是抓住了,夏染拍了一身的鸡毛,转身往外走去。出了胡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来到温玉家门前,她推门进去。 不想温玉在家,而且她穿着一身素衣,正在院中烧纸钱。 簌儿也在,还是跪在地上的。 “你今晚没有去?”她以为她去了,本想来看看簌儿的。 温玉摇头,把最后一把纸钱扔到火盆里。等燃烬了,她才拉着簌儿起身,请夏染往屋里坐。 “今晚不去了。”进了屋,温玉对夏染道。 夏染想了想问:“今天是谁的忌日?” “一位故人。” “我还以为是簌儿的父亲。” 温玉苦笑,“她父亲没死。” “啊?那他怎么不管你们母女?” 温玉让簌儿去厅堂里玩,等她出去了才说道:“我怀簌儿的时候,他为一位青楼女子赎了身,养在外面。我知道后大闹了一场,我们二人便和离了。” “原是这样,你没有回娘家?” “我父母去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这宅子便是父母留下的,我带着簌儿一直住在这里。” “你一人带着簌儿生活,该多艰难啊!” 温玉叹了口气,“是挺难的,犹记得那日我和簌儿已经饿了两三天,实在没有活路了。我带着孩子来到城郊河边,万念俱灰之下跳了河,想着死了就解脱了。” “跳河?”夏染一惊。 想起那时,温玉沉默了许久。 “一个过路人救了我们,后来他帮我们熬过了最难的时候。” 夏染心思转了转,“那位好心人故去了吗?” 温玉看向夏染,眼中微微错愕,“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和簌儿烧纸钱,猜测罢了。” 温玉点头,“两年前,他去了。” 第166章 我儿子的爹是你吗 两年前? 太子与他说,那石阡便是两年前出事的,莫不是这位好心人就是石阡?虽有这样的猜测,但夏染没有问出来,毕竟她和温玉还没熟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既你在家,那我就不担心簌儿了。”夏染说着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温玉道:“对了,我家那口子捐了官,若是你需要帮忙,想来他可以帮你。” 温玉摇头,“我不需要帮忙。” “好。” 夏染回到家里,正见柳如烟红着脸从西屋出来了。见到她,还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进屋,夏染见太子仍坐在床上打坐,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您到底对柳如烟做了什么,让她那般……春情荡漾?” 太子睁开眼,“好奇?” 夏染点头,“是挺好奇的。” “某人对她说,本公子那方面太强,某人不堪折磨。” “某人是我?” 太子睨着夏染,用冰冷的眼神反问她。 夏染往旁边一坐,连着哎哟了两声,“还不是她怀疑你有隐疾,我为了打消她的怀疑才说了那些话。” 太子闭上眼,“她是某人安插在我这里的眼线。” “眼线?” “不能让她怀疑。” “哦……” “所以,你要演好这场戏。” 夏染默,怎么又有她的事! 用过晚饭,那柳如烟拉着太子进了东屋。夏染呼出一口气,随手从桌子上拿了酒壶,进屋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苏寂,你敢碰她!”夏染叉着腰,一副蛮横泼辣的样子,“我说过不许碰这个女人,不许碰就是不许碰,你竟还敢当着我的面进她的屋!” 太子沉了沉脸,“夏染,你别闹!” “我闹?我就是要闹!”夏染拉住他的手往外扯,“反正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凭什么啊,不过就是个小妾。我如今也是公子的人,凭什么不能让我伺候!”柳如烟抱住太子的胳膊。 夏染上去推了柳如烟一把,“你别碰他!” “你快滚出去,别妨碍我服侍公子就寝!” “什么就寝,不就是办那事,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别人脱了衣服就是不要脸,你一夜七次就有脸了!” 反正也不知谁先动的手,很快两个女人打在了一起。这柳如烟别看瘦,力气还挺大,夏染挨了她好几拳头。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在王府的时候,世子教她练了几招,此时正好用上。 等夏染得胜归来,西屋里太子正在喝茶,见她便倒了一杯推了过去。 夏染哼哼两声,不理他,转身来到镜子前一照,这个一头乱发,脸上青了好几块的人,真的是她吗?把钗子拿下,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挽了个简单的髻子。 “有问必答?” 太子点头,“你问就是。”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答应演这场戏,而太子答应回答她两个问题。 “以前,我们认识吗?”她想了一下问。 太子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为何问这个问题?” “现在是我在问你!” “不知。” “不知?” “我曾服用无忧丹,以前的事都忘了。” 无忧丹?他也忘了以前的事? 夏染食指敲着桌面,这个问题算是浪费了,她得把握好第二次机会。 “我有一个儿子,现在应该五岁了。” “是么。”她居然都有儿子了。 “我怀疑我儿子的爹是你!” 太子眸光一凝,“你说什么?” “我也失忆了,但我给自己留了话,第一句便是:沈泽川负心于我。” 咳咳,她改了第一句。 太子捻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沉沉睨着夏染,似乎想探究她是不是在撒谎。可她神色太坚定,似乎说的是真的一般。 “这是你的问题?” “我想问太子,我的儿子去哪儿了?” 太子呵了一声,她在问他,她竟问他。当然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只是两个字‘不知’,却很难轻松的说出口。 “我离开镇南王府,去西疆,还有随你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找到我儿子。殿下,那孩子曾交到秦深手中,他是您的人啊,您定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对不对?” “疯言疯语!” “殿下!” “不知!”太子仰头喝了手中的茶,已经凉了,心也跟着冷了一下,“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本殿下决定一句都不信!” 夏染点头,“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我也没想让你相信。若你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便当我没有问就是了。” 太子垂下眼眸,她是故意的! 他失忆了,不能确定她这话是真是假。所以,他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去调查,而这就是她的目的。借他的手,找到那个所谓的儿子。 翌日,夏染用过早饭后,依旧去池塘看她那几条鱼。不想这一看,发现她的鱼都死了,翻着白肚飘在上面。 夏染一惊,忙叫来小厮问是怎么回事。 “咦,奴才一早看到还是挺欢实的,怎么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死了。” 夏染把两个丫鬟也叫到了跟前,问她们谁靠近过这池塘。 一个丫鬟想了想道:“柳姨娘吧,奴婢看她在池塘前逛了一圈。” 夏染正要去找柳如烟,而她正好出来了。 “我的鱼,可是你弄死的?” 柳如烟笑,“凭什么说是我?” “有人看到了!” 柳如烟轻哼了一声,“便是我怎么了,那几条鱼丑死了,我看着不顺眼!” “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昨晚你把四公子从我房里拉走,老娘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夏染,老娘还就告诉你了。今儿死的是几条鱼,明儿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你还敢威胁我!” “那你就试试!” 太子带着魏青进院时,二人正打得激烈,旁边丫鬟小厮拉都拉不开。 “苏兄,这……” 太子叹了口气,头疼道:“我这小妾平日娇宠惯了,在家还敢跟正室夫人动手,何况一个柳如烟。这些日子,我家里日日鸡飞狗跳,实在是……” 魏青见此,忙冲他赔了个礼,“倒是在下思虑不周了,给苏兄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不不,魏兄一片好意。” “那这柳如烟,在下还是带走吧。” “那就多谢魏兄了。” 第167章 我没洗澡 太子一声喝令,家里几个下人一起动手,这才把两个人给拉开了。见夏染脸上受了伤,太子心疼的把人搂到怀里。 “疼不疼?” “你说呢?”夏染气道。 “四公子,奴家也疼呢?”柳如烟捂着半边脸委屈道。 魏青扯了她一把,“行了,人家是两口子,你就别讨嫌了!” “魏公子,奴家……” “你跟我走吧!” 眼见魏青把那柳如烟给领走了,夏染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这鱼……” 太子放开夏染,退后两步后,拍了拍身上的脏,嘴角一勾,转而进了西屋。 夏染忙追了进去,见太子又要打坐,她上去猛地推了他一把。 “还念什么经,我那几条鱼可是你杀死的?” “是。” 夏染气的咬牙,“整日念经打坐,可佛祖普度众生,你呢?” 太子轻哼:“本殿下不信佛!” 夏染气得不轻,奈何人家是太子,打不得骂不得,她气得对着空气挥舞了几拳头,而后气冲冲出去了。 从院子里出去,竟见温玉站在胡同口,还一脸担心的望着这边。见她出来,她便走了过来。 “我在院中听到这边的动静,你没事吧?”温玉问。 夏染气道:“狗男人!” “我看魏公子领走了一个女子。” “你认识魏青?” 温玉点头,“他是殇阙阁的常客。” “我们去你家里说。” 来到温玉家,簌儿正坐在床上吃点心,一脸满足的样子。见到夏染,还拿了一块给她,非要她尝一口才行。 “姐姐,这是娘做的,好吃吧?” “嗯,真好吃。”夏染道。 温玉倒了一杯茶给夏染,笑道:“昨夜没出去,身体利落不少,今早起来便做了两样点心。我已经好久没有给簌儿做了,委屈她了。” “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 “夏染……我别无选择。” “为何?”夏染皱眉,“你可知,再这样下去,你怕是……” “我知道,早晚一个死。那殇阙阁,没几日便有死的,我看得多了。” “可你还有簌儿。” 温玉看向簌儿,眼中有挣扎痛苦之色,可也只是一闪而过,最后变成了坚定。 “她会做饭会照顾自己,我可以放心。” “她才五岁而已!” 温玉看向夏染,面上露出苦笑,“可他还等着我。” “他?” “若哪日我没有回来,还请夏姑娘帮我照拂簌儿一二,我来世做牛做马还您。” 夏染叹口气,知是说服不了温玉了。 “对了,我家那葡萄架结了好多葡萄,再过些日子就熟了,到时我给你们摘一些来,只是不知是甜的还是酸的。” “甜的。”温玉道。 “你知道?” 温玉忙解释道:“旧主人去后,簌儿去那院玩的时候,偷偷摘过一些。” “这样,话说这位旧主人也不知做什么的,留下了好多书,我正想清理出去,不如就放厨房,让厨娘做引柴。” “毕竟是书,太可惜了。” “也没用。” “若是夏姑娘觉得占地方,不如拿给我吧。” 夏染点头,“好。” 回家后,她让丫鬟把那些书整理了一下给温玉送过去了。看来温玉应该认识这里的旧主人,只是为何一直回避,却让她不懂。 接下来一个月,太子每日早出晚归的,二人倒是甚少说话。 这晚已经是后半夜了,夏染在东屋睡,听到什么动静,她忙起身去看,见太子一步三晃的从外面进来了。 “喝多了?” 太子睨了她一眼,转身往东屋走。夏染撇嘴,回屋正要关门,他却闯了进来。 “你……唔……” 夏染瞪大眼睛,太子竟然吻住了她,接着把她抵到门上。她慌忙去推,他却把她的手别到了背后,另一手开始扯她的衣服。 “唔唔……” 她狠狠咬了他舌头一下,逼得他退了出来。 “你做什么?” 太子呼吸紧促,双眼充血死死盯着她。 “殿下,你不是最讨厌我了?” 太子再次贴近,“闭嘴。” “我是夏染啊!” 太子身子一僵,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您刚从殇阙阁回来吧,闻了那迷烟?我可以帮您,真的!” 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太子放了她的手。夏染意念起,手中多了一个针管,正要趁太子怔忪之际给他扎一针,结果他发现了她的意图,一个翻手竟把那针扎到了她胳膊上。 “别别……” 她就蹦了两个字,那针管里的药已经进了她身体。安定剂,她脑中闪过三个字,接着整个人开始晕晕沉沉。 “我没洗澡……” 说出最后四个字,她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夏染是吓醒的。睁开眼见自己好好躺在床上,衣服没有乱,身上没有不舒服,可想起昨夜太子那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从西屋出来,夏染本想质问太子,结果进了东屋发现,他竟然不在。 “夫人,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小丫鬟从外面进来说道。 夏染回过身来,问她:“是从哪屋走的?” “您那屋。” 他在她屋里呆了一晚上,还中了迷烟,若说没有做点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用过早饭后,夏染一直等着太子回来。事关清白,她必须得问清楚啊!只是等到中午,这厮没有回来,倒是簌儿来了。 “姐姐,我娘做了汤圆,请你去吃。” 小姑娘今天上身穿撒花罗衫,下面是藕粉色蝶戏花裙,头上梳着两个丸子,还带着绢花,粉雕玉琢一般,可爱中透着几分俏丽。 “好啊!” 夏染来到门口,拉上簌儿往胡同外走。 “你娘昨夜里没有出门?”夏染问,不然温玉哪有精力给女儿打扮,还做了汤圆。 “出去了。” “诶,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吗?” 簌儿摇头,“可娘心情很好,从归家就一直在笑。” 来到簌儿家,炊烟已经升了起来,她们刚进院,温玉从东边的厨房探出头来,笑吟吟冲夏染道:“夏姑娘,您等一会儿,汤圆马上就出锅了。” 夏染让簌儿去屋里玩,而后来到厨房,问温玉需不需要帮忙。 “姑娘可进过厨房?” “大概没有吧。”反正自有记忆来,她是没有去过的。 “姑娘别进来了,这屋里油烟重。” 见温玉盛了一碗出来,她还是忙进去接住了,“我可以端碗。” 第168章 重托 三碗汤圆,一个一个跟白玉珠似的,看着就有食欲。夏染咬了一口,黑芝麻馅料流了出来,满口又糯又甜。 如此,温玉还煮了甜汤,给夏染先盛了一碗。 “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温玉笑,“也是好事也是坏事。” “哦?” “不过还是看到希望了。” 簌儿吃完就跑出去玩了,夏染帮着温玉把碗筷收进厨房,见灶台边上还放着一碗汤圆,上面还有一双筷子。 “这是?” “他爱吃汤圆,我包的。”温玉柔声道。 夏染默了默,问:“总听你提到,他是谁啊?” “石阡。” 夏染张了张嘴,果然是石阡啊! 回到西屋,温玉跟夏染讲起了她和石阡的往事。 原当初,她和离后归家,不久父母先后病故。她生下簌儿后,身体一直不好,母女俩艰难度日。在簌儿两岁的时候,她大病一场,家里米粮都没了。 看着饿得哭都没有力气的簌儿,她崩溃了,万念俱灰之下抱着女儿来到了城外的河边。那时是冬日,河水很凉,她抱着孩子跳了下去。 本来一切就这样了,可石阡路过看到了她们母女,并跳下河把她们救了上来。 “他是一名工匠,还挺有名气的,受工部雇佣来粟州建造行宫。他救了我们母女二人,给我们看病买粮,帮我们渡过了难关。后来,他买下了隔壁的院子,也一直照顾我们。” “他开朗爱笑,对谁都很和气,对我和簌儿更是好。那时候他回来的晚,因怕我担心,回来时总是敲这边院门三下,然后才回去休息。他有空的时候,便带着簌儿去街上玩,买很多小玩意,还哄着我一起玩。” “我们说好,等入冬放工了,便摆几桌酒席,把好友和街坊邻居请来,便算是成亲了。只是没有等到这一年的冬天,工地出了事故,他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 “他及很多工匠都被埋在废墟底下了,过去这么久,烂了腐了,招了蚊虫,却不能入土。”温玉痛道。 夏染皱眉,“难道官府没有把人挖出来?” 温玉摇头,“一句挖不出来,便把家眷给打发了。” 夏染叹了口气,握住温玉的手拍了拍,“毕竟是事故,谁都没有料到,你也放下吧!” “不!不是事故!”温玉激动道。 “不是事故?” “出事前几日,他跟我说过一句,说图纸被人调换了,他正在向监造行宫的布政大人反应情况。当时他挺急的,还说若按着这图纸建下去,必定出大事。” 夏染心思转了转,太子来此许就是查这案子的! “温玉,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那口子如今是官府的人,不如你把你知道的都跟他说了,他一定能帮你。” “不,谁都帮不了我!” “温玉!” “夏姑娘,我求你一件事。” 夏染默了一下,点头道:“你说。” “我现在还不能说,但到时候你会知道,求你帮帮我。” “这件事跟你去殇阙阁有关?” “是。” 夏染点头,“好,我知道了。” 从温玉那儿出来,太子没有在家,一直等到晚上他也没有回来。想着今晚估计又去殇阙阁了,这厮为了查案也不容易,明明很恶心那种地方。 入夜,夏染正要睡,院门突然敲响。 心中突然有预感一般,夏染披着衣服起身,来到院子里,正见小厮打开了门,而簌儿站在外面。 “姐姐!” 夏染忙上前,把小女娃拉到里面,“簌儿,有事吗?” “姐姐,娘说等天黑了,要我把这封信给你。” 夏染接过那封信打开,上面写道:命在危矣,速来殇阙阁后门,我把图纸交托给你。 “簌儿,你今晚在这院睡吧,姐姐要出去一趟。” 夏染交代好院里的下人,让他们照顾好簌儿,便急匆匆出去了。来到殇阙阁后门,听得三更声响,子时已经过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家的时候,后门突然打开。两个护院出来,见到她二话不说便拉了进去。 “你们做什么?唔……” 夏染被堵住了嘴,没有去前楼,而是去了后院。后院东墙有一暗门,进了暗门有一条长长的甬道,夜色幽暗,前面仿佛是吞人的黑洞一般。 夏染虽怕,倒也不太慌,毕竟危难之时,她还有逃脱的手段。 甬道尽头又有一暗门,出了门便是一个院子。这院子极为隐蔽,若不仔细找,决计发现不了。院中挂着暗红的灯笼,照着整座院子如血坑一般。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夏染心颤了一下,接着她被带进了屋。与前楼那些房间的布置差不多,特制的床还有十八般刑具,只是这房间更大。 一女子被吊在床架子上,只着一件轻纱衣,而纱衣已经被抽烂,身上一道道血痕。床前站着一男人,手中那鞭子,而鞭子上布满倒刺,铁刺粘着血肉。 “唔唔!” 太子,可是你? 男人微微侧头,那张俊美冷艳的脸,虽只一个侧脸,她便认了出来。 “唔唔!”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带她过去!” 沈泽川把鞭子往旁边一扔,而后坐到椅子上,身子一歪,一副自得悠闲的样子。夏染唔唔了好几声,他却连给正眼都没有给她。 夏染同样被吊到了床架子上,与那女子紧挨着。 刚才屋里光线差,这一靠近才发现,这女人不正是温玉。 “唔唔!”她急得喊了一声。 温玉转头看到她,似是早猜到了一般,面上竟露出讥讽的笑来。 “四爷……果然够狠……” 夏染瞪大眼睛,所以他们俩早就认识? “夏姑娘,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图纸藏在哪儿,我只与你说。” 为什么只与她说,眼下这种情况,这不明明把她拖下浑水。只是不论她怎么摇头,那温玉还是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唔唔!” 第169章 冷血无情之人 这时,房门推开,那魏青先进门看了一眼,看到夏染,略略有些吃惊,而后回头引着一人进来。这人年约三十,长得还算周正,一脸威严相。 见到他进来,沈泽川起身行了个礼,“布政大人。” “苏都事,审的如何了?”那人问。 沈泽川摇头,“她不肯说。” 布政大人朝那温玉看去,不由啧啧两声,“苏都事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瞧这美娇娘被你打的,骨肉都绽开了。哪还有什么美感,这不是行乐,而是用刑。” “大人,属下只是想逼出图纸的下落。” “急什么,这是粟州,我们的地界。哦,这句话不准确,应该是我的地界,不是你的地界。” “大人……” “这小娇娘是你的人?”布政看向夏染,摇头叹了一声,“可惜这张脸了,倒是个绝色美人呢!” “温玉把图纸的下落告诉她了。” “那就逼问出来!” “是” 布政大人呼出一口气,“本大人知你惯来宠爱这小妾,只是事关重大,苏大人可要掂量好轻重。本大人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问不出来,便交由我的人来问,到时苏大人别心疼就是。” 说完,布政大人转身往外走。 魏青冲太子挤了个眼,“今晚不问出个结果,我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屋门再次关上,太子抬头看向夏染,眼中冷霜一下子凝结。 “唔唔!”我要说话! 太子冲旁边的人点了一下头,那护院把夏染嘴里塞的布给拿了下来。 夏染忙先呼了两口气,而后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先看了一眼温玉,而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太子,“她这样是你打的?” “你到底……” “她与你说了什么?”太子冷冷问。 “她什么都没说!”夏染急道。 太子坐回椅子上,垂眸不语,似乎在思量她这句话的可信度。 “真的!她什么都没说!”夏染越说越急,转过头质问温玉:“你为何让我来后门?为何要拉我下水?为何……” 温玉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因为你是他的人。” “他?” 夏染转回头看太子,心想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温玉到底知不知道这厮真实的身份! “你先放我下来!”夏染没好气道。 “吊着吧!” “你!” 太子抬头,冷淡道:“你也听到布政大人的话,半个时辰,若是你说不出那图纸的下落,我只能把你交给他们的人来审问。” “沈……” “闭嘴!如果不想死的话!”太子眼睛一眯。 夏染抿紧嘴巴,她绝对相信,一旦她吐露了他的身份,必定是个死。 “那现在……” 太子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继而开始闭眼打坐。 夏染简直呵呵了,这厮什么毛病,每天老僧入定,关键他还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这种时候,这种境地,他竟然还真静得下心来。 “温玉,不如你告诉我?”夏染不死心的问温玉。 “簌儿……” “她很好,我把她放家里了。” 温玉转头,那脸上也有好几道血痕,她冲她微微一笑,“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夏染气急道。 “他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夏染呼出一口气,“我和他……算了,你不明白。” “我只有一条命,不敢相信任何人。因为一旦错付,石阡将永远被埋在废墟之中,他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我怎么忍心让他带着冤屈,死了都不能瞑目。夏染,我不求你理解,只能说抱歉。” 夏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温玉说的,她不敢轻信她。而确实,若等会儿那些人对她用酷刑,她真的能守住秘密? 倒不如不知道! 有了这想法,夏染也不再问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要到了,打坐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睁开眼,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扇子,猛地起身,来到那两个护院跟前,几招便把人给打晕。 接着他从一个护院身上掏出钥匙,先把温玉解开,凭的她瘫在床上,转而再打开夏染的手铐,扯着她胳膊往外走。 “温玉她……” 夏染话刚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被推开,十几个官差各个手拿大刀堵在了门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布政李思同站在那些官差后面大声质问。 太子沉下一口气,“朝廷派来专门查行宫坍塌案的钦差。” “钦差已经来过了!” “可他什么都没查到,所以我来了。” “你是……”李思同瞳孔一缩,眼珠转了几下,突然退后,冲身边的官差道:“这人假冒钦差,杀了他!” 那些官差拿刀冲了上来,太子推开夏染,先一闪身,而后用扇子来挡。扇子一下被砍断,他翻身制服一人,从他手中夺过大刀,与那些官差们厮杀了起来。 他武功高强,很快便杀开一条路,而后拉起夏染往外冲。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温玉,见她也跟了出来,正要伸手去拉温玉一把。结果太子带她一个转身,竟把跟上来的温玉给推了出去,挡住了那些官差。 夏染瞪大眼睛,眼看着温玉被那些官差乱刀砍死,至死她都看着她,眼中带着决绝。 利用这个机会,太子拉着她逃出殇阙阁,一路往街上跑去。 这个人刚把一个女人推出去做挡箭牌! 太可怕! 他到底长了怎样一副心肠,阴险狠辣,自私自利!如果不是她还有价值,刚才被推出去的,极有可能是她! 后面还有追兵,夏染跟着他一路往前跑。眼看那些追兵要追上来了,此时从城门方向来了一队人马。 看到那些人,太子停下脚步不跑了。而夏染定睛一看,领头之人长得美艳脱俗,看面相是个女子,却穿着铠甲长袍。 那人带队行至跟前,摆了一下手,队伍停下。他跳下马,来到太子跟前,单腿跪下行礼。 “殿下,行宫那边已经控制住了。” 布政李思同带人赶来,看到黄金骑,忙换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跪下磕头:“不知是太子殿下私访,下官诸多失礼,还请殿下宽饶。” 太子突然笑了一声,“李思同,你杀得本殿下好生狼狈。” “下官以为是您冒充钦差,所以……” “哦?” “下官罪该万死,请殿下重罚。” “九凤,先把人押回衙门关进大牢!” “是!” 第170章 母女俩都死了 九凤一声令下,有兵士上前,把布政李思同给押走了。 太子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夏染,“你可想起来了,图纸在哪儿?” “我说了我不知道!”夏染皱眉道。 “本殿下让你好生想!” “不知道!” 太子眯起眼睛,一步逼近夏染,“你气什么?” “气什么?”夏染握了握拳头,“你刚才害死了温玉!” “她明知危险,却把你拖进来,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她……”夏染张了张嘴,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何害我?” 太子沉下一口气,行宫坍塌乃是有人换了图纸,偷工减料来牟取私利,非是工匠之错。 出事后,温玉把石阡放在家中的图纸藏了起来。 当时很多工匠被压在废墟下面,官府怕惹事,便把行宫坍塌的罪名推给了这些工匠。 温玉当时觉得,只要把图纸给监造行宫的布政大人,他知道事情真相后,便可还石阡清白,而后他的尸体才能从废墟下挖出来。 可下面官员为推卸责任,自是不会帮她传达,甚至会毁掉这份罪证。 而后她知道布政李思同偶尔去殇阙阁,便牺牲自己做了殇阙阁的姑娘。这半年来,她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自不必说。 只是这半年来,她看过这些人的嘴脸,便开始怀疑那布政大人真的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吗? 而在这时候,他来了,并向她问起了石阡的事。她隐约知道他身份不简单,可仍不敢信任他。直到昨天,她知道布政大人要来殇阙阁,还点名要她伺候。 她不怕死,但怕不能帮石阡伸冤。她一方面不信任布政一方面又把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果然当她说出自己知道那图纸下落时,布政露出了奸恶的嘴脸,逼她交出来。 而在来殇阙阁之前,她做了防备,把图纸的下落告诉夏染。夏染是他的人,只要把她牵连进来,他必定会护着她,这样不管他是被动还是主动,都必须查清楚这案子。 这些话,他可以向夏染解释,但何必呢! “因为你蠢!” 夏染咬牙,“我是蠢,可你却杀了一个可怜的女人!” 太子转头冲夏染道:“如果你不想她死得太不值得,那就告诉本殿下图纸的下落。”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真……” “她一定告诉你了,你再仔细想想。” 夏染气得跺脚,温玉根本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这厮偏不相信! “夏染,石阡还有很多工匠,不能冤死,你再仔细想想。”太子郑重道。 夏染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开始回想之前温玉跟她说的所有的话。突然她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我知道在哪儿了!” 来到殇阙阁后门,夏染道:“她让我来后门,说要把图纸交给我。” “你是说在这里?” “我只能想到这里了。” 太子摆手让身后的黄金骑搜查,而他则站到了月光照亮的地方,静静的等着。夏染撇嘴,这人莫不是还要吸收天地灵气? 不过清辉之下,这人一身白袍,倒还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只是想到他把温玉推出去那一幕,脊梁骨忍不住发凉。这人太冷太狠,似乎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找到了!” 一兵士从一块活动的砖头后面找到了一封信函,急忙交给了太子。 有人打开火折子,太子打开一看,眼里不由亮了起来。 夏染被几个兵士送回了家里,她回家才知道,昨夜簌儿跑出去了,至今仍没有找回来。 “怎么回事?” 一个丫鬟道:“我们哄着她睡着了,哪知后半夜,她趁着我们熟睡跑了出去。” 那小丫头机灵的很,偷偷跑出去了,竟连门房都没有察觉。 夏染忙带着人先去温玉家找,没有看到簌儿,又忙去外面找。 “哎哟,听说了吧,那母女俩都死了。” “说是在衙门堂审,咱们快起看看!” 两个大婶儿经过,夏染听到了她们的话。顾不得多想,她忙往衙门跑。这几个兵士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一直跟在她后面,是保护也是监控。 衙门外挤满了百姓,夏染从缝里挤了进去。来到前面,一眼便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儿。 簌儿! 夏染呆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个官差拦住了她,可这样的距离,已足够她看清楚。 真的是簌儿! 那小小的,瘦瘦的身体躺在那里,再无声息,而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死之前必定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 夏染呜咽一声,忙用手捂住嘴。 躺在簌儿旁边的是温玉,她的死相更为凄惨,几乎是一堆烂肉,面相都看不太清了。 明明昨儿,母女俩还请她吃汤圆,温玉温婉可人,簌儿天真可爱,不过一个晚上,竟变成了这样!夏染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大堂正中间的太子,他依旧一副清冷的样子,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狗屁太子!”她突然大骂一声。 这一声出,四下都静了。 沈泽川抬眸看向夏染,眼角的泪痣红的妖冶,眼里的光冷得凝霜。 “太子应该体恤万民,可你呢,你就是一个阴险狠毒,冰冷无情的刽子手!” “让她闭嘴!”太子冷声道。 九凤得令,疾步上前,在夏染还要开口的时候,一个手刀下去把人给劈晕了。 “带下去!” 人带下去后,九凤来到太子跟前。 “殿下,这粟州太守知道您在官衙,却迟迟不现身,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请?” 沈泽川淡淡道:“等着。” 把人逼到死胡同,他很可能怒极反咬,可若他自己走来,必定是为求生,只要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怕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 现在比的是耐心! 九凤应了一声,转头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女娃,以及刚才那女子怒骂太子的话,不由道:“这李思同也真是丧心病狂,竟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沈泽川扫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神色冷了冷。 “殿下,刚才那女子便是夏珩的义女吧?” 第171章 太子之狠 九凤迟疑片刻,还是问了一句,而见殿下不说话,他又继续道:“夏首辅以回老家祭拜先慈为由,带着夫人月前离京,之后竟去了南疆,真的只是为了认个义女?” “你怎么看?”沈泽川问。 “五年前,夏珩和瑞王暗中勾结谋害您,事后瑞王被送去南晋做质子,而夏珩却逃脱了罪责,仍得皇上器重。只是他一直暗中和您对抗,更是联合永定侯府,把持着北疆和京郊大营,如果他再和镇南王府联手,定是不小的隐患。” 说到这里,九凤稍稍顿了一下,才道:“这女子怕是夏珩和镇南王府的纽带,不如趁早杀之。” “留着还有用。”沈泽川冷道。 “哦?” “她可以是夏珩和喻清伦的纽带,也可以是我们牵制他们二人的工具。” “殿下已经有计谋了?” “眼下先解决粟州这事。” 二人话音落,那粟州太守李靖终于来了。太子嘴角勾起,自投罗网的鱼,知道挣扎没有用,总要扒掉一身血肉才能逃脱。 夏染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是囚车里,而且颠簸不断。她坐起身,晃了晃头,但见两边是黄金骑监押,前面是太子的黄金乌木马车,后面还有两辆囚车,一辆拷着那个布政李思同,后一辆是魏青。 凭什么把她也关进囚车,夏染冲身边的黄金骑大喊了几句,却没人理她。 当天夜里,车队停在山林。 夏染终于见太子从马车里下来了,她冲他气冲冲喊道:“你凭什么关我?太子就可以不讲理啊,随便囚禁人?杀人不偿命?这北楚还有没有王法?” 沈泽川与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而后转身朝这边走来。 “刺杀信使,致北疆军损失惨重,本殿下安你一个通敌卖国,不为过吧?”他冷道。 “什么通敌叛国,明明当时我们跟你解释清楚了。”夏染气道。 “哦?”太子冷哼一声,“可本殿下一句不信。” “你!” 见沈泽川转身要走,夏染急忙喊道:“那这次我还帮了你的忙!” “帮忙?”沈泽川冷嗤一声,“你可知后面那两个是谁的人?” “谁?” “夏珩。” 夏染眨了眨眼,“可夏珩是夏珩,我是我,凭什么他的过错,你要安在我的身上。” “凭你是他的义女!” 夏染委屈,“这个爹,我其实不想认的。” 沈泽川呵了一声,“可如果你不是夏珩的义女,在北疆时,本殿下就杀你了。” “你这人还是真是一点不讲理!” 沈泽川不理她,转身往前走去。 “冷血残暴的怪物!”夏染小声骂了一句。 沈泽川顿住身子,微微侧头瞪了夏染一眼。 “说的就是你!”夏染仰着下巴道。 “看来,本殿下应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冷血残暴!” 刑部黑牢,夏染蜷缩在牢房一角,努力让自己在火光的亮处。 叽叽……簌簌…… 也不是什么声音,夏染吓得惨叫一声,慌忙起身攀到栅栏门上。再看那暗处,一层一层凝滞的黑雾,仿佛里面藏着能吃人的恶鬼。 她被关在这牢房已不知几日了,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敢睡吃不下,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牢房里,夏染打了个激灵,本来要合上的眼陡然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惊恐的望着外面,手不由握紧栅栏门的木柱。 蹬蹬蹬…… 夏染见两个狱差朝这边走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果然他们来到了她牢房前,把牢门给打开了。 “出来!”其中一个狱差喝道。 夏染往后退了两步,另一个狱差不耐烦的进来,一把把推了出去,“磨蹭什么,削肉剥骨,早晚走一遭!” 她手上拷着铁链,踉跄的被推到了前面的刑室里,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夏染差点吐出来。 再看里面,一人被绑在刑架上,浑身血肉绽开,脸耷拉着,也不知还活着没有。 夏染转身要跑,可刑室的门却哐当一下关上了。 “让她上前认。” 这一声…… 夏染忙回过身,见刑室靠墙那儿坐着一个人,锦衣玉袍,不染俗尘,不正是太子殿下。他却没有看她,微微垂头,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侧脸那颗泪痣,依旧红的炽烈。 她被推着上前,觉得脚下有些黏,低头一看竟踩在了血泊里,整个人一下子绷紧。 “你可认识他?” 一狱差抬起刑架上那人的下巴,让她看他的脸。 这是一张满脸是血的脸,本以为死了,可在夏染看过去的时候,他竟突然睁开了眼。那是一双阴恻恻的眼,他看到她,瞳孔缩了缩。 “问你呢,可认识这人?”那狱差又问了一句。 夏染摇头,“我不知道……” “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怎么还有不知道的!”那狱差喝道。 “我看不清他的脸。”夏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那狱差握紧拳头,大概耐心快要用尽了,小心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人,见他为发话,只得往那男人脸上泼了一瓢水。 不妨这一下,夏染被溅了一身水。 “这下可看清了?” 夏染抱紧双肩,仔细打量那男人,脑子搜索了半晌,终于认了出来。这人不正是墨卿他们那一伙人中的,她帮他们抓过鱼,至于叫什么,她不知道。 “看清了。” “可认识?” “认识。”夏染道。 那狱差面上一喜,“那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只见过一两面,若说认识,倒没有和太子熟。”她道。 “太子殿下?你好大的胆子!”那狱差抽起鞭子,正要打下去,却见太子起身朝这边走了来。 走到火盆旁,他侧头看了夏染一眼。 “我跟你说过,我和墨卿他们不是一伙的!”她冷冷道。 “不是?”他尾音上挑。 “不是!” “那就退到一边。” 夏染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忙退后了几步,至少脚从血泊里拔了出来。她见太子上前,手中匕首翻转,冷刃抵住了那人的下巴。 “谁派你们来的?”太子声音阴冷低沉。 第172章 娘很美 那男人冷嗤一声,眼中露出讥讽之色,然一下刻变成了惨叫,因为一颗眼珠已经被挖了下来,只剩下一个血洞。 这厮手法太快,夏染不妨看到那血洞,一惊一吓,竟打了个嗝。 “你还有一只眼,先留着吧!”太子手中的刀滑到了那人的手腕上,“再问一次,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是傅家……啊……” 这人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腕上的筋骨被挑断了。 “你曾也是傅家人,如今却对傅家余党赶尽杀绝,傅将军在九泉之下……啊……” 另一只手腕也被挑了,这男人疼的浑身抽搐,喊都要喊不出来了。 “你可知道活剥?”太子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来。 这人听了,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再没有之前的镇定和无畏。 太子手中染血的刀抵在了男人的胸口,“先从哪儿开始呢,不如这里,等剥出来了,还能看到心脏鼓动的样子。” “我说……我说……只求一死……”男人惊慌道。 太子附耳过去,男人说了什么,只见他眸子一冷,接着手中的刀又快又准的插到了男人心口上。男人如愿死了,最后一刻竟露出了轻松之色。 沈泽川冷着脸回身,但见夏染站在不远处,见识了刚才那一幕,却是出奇的镇静,只是脸色实在惨白。 “本殿下的冷血无情,你可见识到了?”他问。 夏染轻嗤一声,“见识到了,很精彩。” 沈泽川眼睛眯了眯,“把她带回牢房。” “呃,殿下,还没审……”那狱差见太子神色一冷,吓得哆嗦了一下,忙招呼另外一人把夏染带了下去。 傅倩!竟然是她! 沈泽川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秦深跟他说过,傅倩当年已经被斩于菜市口,而且头颅挂在长矛上示众,三日后才入土。 她明明应该死了,怎么会又出现了? 当然只是这男人一句话,他大可不信的,只是这一年来,他几次遭遇埋伏,追查下去却都纷纷指向了她。 这几年有多股势力冒充傅家之名作乱,他带人清剿,这招致了一片骂声。如果傅倩还活着,大概光听这些传闻,已对他恨之入骨。 夏染回到牢房,大概是受了一番惊吓,加之又累又困,竟是昏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绵软的床上,身上又干净又暖和,不禁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小懒猪,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夏染一愣,忙转头去看,但见一穿藕粉色斜襟云纹锦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长得明艳清丽,一笑又带着勾人心魄的美。 “夏夫人?” 夏夫人眼睛一眯,“你喊什么?” 夏染抿抿嘴,支着身子坐起身,有些苦恼道:“阿伦跟我说了,你们痛失爱女,所以想认我做义女,可天下这么多姑娘家,你们偏生逮着我不放是怎么回事?” 她就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却被卷进了这么多是非之中,小命几次差点玩完。 夏夫人点头,“确实,也不是非你不可。” “对对!” “我家那口子是从大牢把你捞出来的,既你不想做我们的女儿,那便还放回去就是,只当咱们没缘分。” 夏染:“……” “听说你是乱党?” 夏染干咳一声,“倒不必送回大牢,怪麻烦的,赶出家门就是。” “不,我们不嫌麻烦!” “娘,我饿了。”夏染呵呵笑道。 “乖,娘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锦鲤。” 噗!什么清蒸锦鲤,谁说她爱吃的!哦,肯定是喻清伦了。 “世子来京了吗?” “问他做甚?” 夏染撇嘴,“就问问。” 夏夫人坐到夏染身边,心疼的摸了摸脸,又给她整理头发,“在牢里吃苦了吧?” 夏染微微有些不自在,“也没有。” “他怎么能对你这么狠!”夏夫人气道。 “他?您说太子?” “自然是他!” 夏染想起那人便浑身发冷,“这人太可怕了,你可知我亲眼见他把一个女人推出去挡刀,为了查案他竟都不顾及一个小女娃的死活,还有在大牢里那些手段,实在是残忍至极。” 夏夫人叹了口气,“总之以后,你离他远点!” 夏染点头,不过想到她此行来京城的目的,似乎答案在他那里。 丫鬟送来了衣服,夏夫人等她穿戴好,打量了一圈。 “倒还合身。” “这是谁的衣服,您的吗?” 总不会是现做的,也不来不及啊!不过夏夫人那傲人的身材,她应该撑不起她的衣服,但这身却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以前做的。” 夏染想了想,“您女儿的衣服?” “你的!” 夏染哦了一声,那就没错了,肯定是死了那个夏染的。也是怪了,她们的名字都一样,难道就因为她叫夏染,所以夏首辅和夫人便要认她做义女? 肯定没这么简单! 清蒸锦鲤的味道也就那样,当时不过是闲来无聊,又讨厌世子总是约束她,便故意抓他的锦鲤清蒸的。 用过差不多应该是午饭后,夏夫人正想带着她去夏府转转,这时师父和冬至从门口走来了。 “师父!”她一喜。 师父看到她,又惊又喜,颠颠跑了上来。 “臭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夏染忙抱住师父的胳膊摇晃着撒娇,“还不是被那个太子抓走了,人家吃了好多苦呢!” “哼,这小子怎么变成了这般,又凶又不讲理!” 夏染挑眉,“你认识太子?” “我跟他爷爷熟。” 太子的爷爷是……太上皇! 虚无峰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这段日子你安分一些,师父要回盘古山一趟。” “盘古山?您不带上我?” 虚无峰叹了口气,“丫头,你现在有爹有娘了,师父不能总带着你。” “师父!”夏染听了这话不高兴了。 “等师父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我不要!” 虚无峰拉住夏染的手拍了拍,“阿染,师父……也没几年活头了,你让师父清净一些日子可好?” 夏染眨眼:“这话什么意思?” “你太能闯祸了,师父整日跟你担惊受怕的,老命都去掉半条了。” 夏染:“……” 第173章 沈良辰 不论夏染怎么挽留,师父还是走了。说是走的,不如说是逃的,那小脚步都要飞起来了。望着师父一骑绝尘,夏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自她醒来后,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师父。 唯一! 夏府挺大的,夏夫人带着夏染只在花园里转了一圈,见她兴致缺缺,便又把她送回院子里了。 夏夫人走后,夏染把冬至叫到跟前。 “你们进京后,可进了大牢?” “没有。” 夏染挑眉,她都进去了,他们却没有进去? “进宫了。” “进宫?” 冬至点头,“老神医见了什么人,之后太子就把我们给放了。这些日子,我们俩一直住在客栈,知道你进京有被夏首辅带回了夏府,我们才来找您的。” 所以太子知道他们和墨卿他们不是一伙的,知道杀信使不是预谋的,可他还是把她关进了大牢,还要由夏首辅救她。 他一定和夏珩达成了某种约定! 当晚,夏首辅归家,一家三口在一起用饭。 夏染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已经堆成了小山,而夏首辅竟然又夹了一筷子菜。索性她抱肩,眼瞅着夏首辅如何往山头上堆石头,还能让它不掉的。 “咳咳,吃你的吧!”夏夫人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夏首辅大概觉得自己没有这高超的技能,只得尴尬的把筷子上夹的菜放到了自己嘴里。 “好吃,阿染,快吃啊!” 夏染点头,执起筷子,从山顶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好吃。” 不过简单两个字,夫妻俩都笑了。见他俩得意忘形还要夹菜,夏染忙给他二人一人夹了一筷子。 “我可不想撑死!” “呸呸,说什么死,娘最听不得这个字了!”夏夫人皱眉道。 夏首辅怕吓到夏染了,忙道:“你娘没有怪你,不过她脾气不好,以后你有什么话可以跟爹说,爹帮你解决。” 夏夫人一拍桌子,“谁脾气不好?” 夏首辅一时失言,忙道:“我,我脾气不好。” “哼!” “夫人,你喜欢吃青菜,多吃一点。” “我又不是牛羊,天天吃草啊!” “那多吃肉!” “你想让我发福?不知道难死女人的头一件事就是减肥?” 夏染默默捧起自己的碗,努力往嘴里塞饭菜。这夏夫人果然是很疼爱她,相处了一天,居然没有冲她发火。 东宫,太子把手中的一张字放到桌上,抬头看向站在屋子当间的小宝。 小姑娘穿着绵软的长衣,头发散了下来,不时打个哈欠揉揉眼。 “这状纸是你写的?” 小宝扣了扣手,“是。” “打算给谁?” “太祖爷爷。” “状告爹爹虐待你?” 小丫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你就是虐待我了!” “哦?” 小丫头抬头,鼓着腮帮子,瞪着太子。默了一下,才道:“你一走就是三四个月,扔下我不管,回来后也是不闻不问。便是在东宫,也整日见不到人,有你这样做人家的父亲的么?” “所以你要认你六王叔做爹爹?”太子挑眉。 “是,六王叔陪我的时间比你多多了。”小丫头理直气壮道。 太子叹了口气,招手让小宝过来。 “哼!” 太子只得起身,过去蹲下把小女娃抱到了怀里,“是爹爹不好,以后尽量多陪你,可以吗?” 小宝扁扁嘴,眼泪掉了下来,“你说话不算话!” “良辰!” “我不要你做爹爹了!我要找六王叔去!我要……我要找我娘!” 太子面色一冷,“谁提你娘了?” 小宝缩了缩脖子,爹爹不喜欢她提她娘,可她也不怕,自有对付的招数。便是仰头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指责他。 “爹爹不爱我了!爹爹凶我!” “我要离家出走,永远也不回来了!” “呜呜,我怎么这么苦命!” 太子大概拿谁都没这么无奈过,所有的好脾气也都用在了这小丫头身上。哪还敢发火,只能好生哄着,还保证好好陪她玩几天,这小丫头才罢休了。 大概是哭累了,小丫头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太子把小宝送回房里,见顺嬷嬷站在一旁,便问:“你与她提起过阮青青?” 顺嬷嬷一愣,“没有。” “不管有没有,以后切忌再提。” 顺嬷嬷叹了口气,“我家姑娘是苦命人,殿下您何必……” “闭嘴!”太子侧头,冷冷睨着顺嬷嬷,“若还想在东宫待下去,就把那个女人彻彻底底忘记。” 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顺嬷嬷摇头,“您倒是忘了干净。” 回到书房,秦深正跪在院子里。 太子走到他身后,仰头看了一眼月色,而后问:“你跟本殿下多少年了?” “属下自小跟在殿下身边,快二十年了。” “为何帮夏染?”自粟州回京这一路上,夏染在囚车上,他送谁送吃的,照顾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她……”秦深犹豫一下,道:“她很像夫人。” “阮青青?” “是。” “阮青青把成王推下了悬崖,你就这般不舍她?” 秦深低头,只要是碰触到阮青青的事,他必须闭嘴,因为这是太上皇和皇上的命令。 太子见他又成了闷葫芦,倒也没有兴趣再问下去。 夏染刚躺到床上,夏夫人穿着中衣进来了。 “您这是?” “今晚娘陪你睡。” 夏染想说她都这么大了不用人陪,可夏夫人已经脱鞋上来了,她只好往床里面挪了挪。躺下后,夏染实在有些不自在。 她没有记忆,所以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也没有亲人。 突然冒出一对爹娘来,还对她这般好,让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阿染,娘明日带你去街上逛逛可好?” “好啊。” “呃,我们先去裁缝铺做几身新衣服,然后去珠宝行买几件首饰,再去香粉店买胭脂水粉,等出来了去蓬莱楼吃点心,它那大师傅做的点心,北楚一绝!” “嗯,好。” 夏染打了个哈欠,夏夫人见她困了,便给她盖了盖被子。 “丫头,好好睡,不怕,娘陪着你。” 夏染点头,她有什么好怕的。这么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夏夫人看着躺在旁边的夏染,伸手摸着她的头,“阿染,你真的回来了。” “当初,是我们把你逼得太狠了吧?” “这一次,娘一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第174章 故人相见不相识 翌日,夏染起了个大早。她也想出门,不过不是买胭脂水粉,而是去药材铺买要药草。她身上的东西都用的差不多了,也该炼制一些紧急备用的药丸什么。 从后院来到前院,夏夫人见夏染穿着月牙白的衫裙,她便也要穿,说什么母女装。夏染在前院等她,这时见从大门口进来一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面容俊美,神态冷傲,似是那天边的清月一般。 看到她,这人微微怔了一下。 “可是夏姑娘?” 夏染点头,“你是?” 这人打量了她几眼,却没说什么,而是径直往东边去了。 “姑娘,这位是永定侯。” 夏染身后的丫鬟芝儿小声对她说道,这丫鬟原是夏夫人身边的,特意调到她院里服侍。 永定侯啊,真年轻! 夏染没太在意,只不时回头看夏夫人,她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 萧祁墨进垂花门时,不由又回头看了那夏染一眼。 “公子,这夏姑娘跟夫人还真有那么一点像呢!”萧祁墨身后的小厮道。 萧祁墨微微皱眉,心想这夏珩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他才不信因为思女,特意找来一个与阮青青有三四分像的女子来做义女。 要知道这位,可是他们夫妇亲自去镇南王府认来的。 来到书房,萧祁墨见夏珩居然正在穿珠子。那一颗颗圆润的玉珠,拿在夏珩手里,笨拙又耐心十足的用一根细线串了起来。 “夏首辅,好兴致。”萧祁墨道。 夏珩抬头,微微一笑道:“侯爷来了,快请坐吧!” “粟州布政司李思同已经认罪,皇上免了他的职,另定了去年的状元郎何成,这何成可是太子的人。粟州这么一块肥肉,夏首辅便这般拱手让人了?” “确实是个好地方!” “夏首辅,你向太子低头了!” 夏珩笑了笑,仔细绑好那串珠,这才道:“这是一盘棋,不过是走了一步错路,不代表这盘棋就输了。” 萧祁墨沉下一口气,他自是知道夏珩为了救那个夏染,在粟州这件事上向太子妥协了。可往往一步失利,步步失利,而当年他萧家自太子手上夺回军权,彻底和夏珩站在一起,便已经没有退路了。 太子登基,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太上皇大寿,过几日镇南王世子就要进京了。” “所以呢?” “告诉那位戒骄戒躁,镇南王世子可不一定站他那边。” 萧祁墨点头,又想起那夏染,忍不住问道:“夏姑娘和我小娘……” “她们是两个人。” “我自是知道,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她活不了。只是,夏首辅为何要认她做义女?” “她是镇南王世子的人。” “哦?” “心头上的人。” 这里面千丝万缕,倒也不必问太清楚。萧祁墨走后,夏珩握紧手中的佛珠,是啊,从那么高的悬崖落下,阿染怎么可能还活着! 母女俩都穿着月牙白的留仙裙,而且夏夫人还梳了跟夏染一样的发髻,都是绝色的美人,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夏夫人对于这个效果十分满意,拉着夏染大摇大摆在街上逛。 “那边有绸缎庄,我们去看看。”夏夫人指着前面的铺子。 夏染却看到了街对面的药材铺,“您先过去,我去药材铺买些药草。” “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算了,娘先陪你去。” 来到药材铺,夏染跟伙计要了纸笔,把自己想要的药草一一写了下来。等伙计拿药的时候,夏夫人等得不耐烦,还是去了对面的绸缎庄。 药草备齐了,夏染检查了一下,结账后让冬至拎着。从药材铺出来,一个小姑娘跑的太急撞到了她身上。 夏染不妨,身子晃了两下,等站定见那小姑娘跌坐在地上,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她。 “你赔我糖葫芦!” 夏染侧眼,见地上躺着一串糖葫芦,刚咬了一口的样子。 “小丫头,是你撞我!” “是你挡路!” 夏染见小丫头生得粉雕玉琢,小小的,白嫩嫩的,跟个小包子似的,十分可爱。 “起来吧,姐姐赔你一串就是。” 小丫头听了这话,不情不愿的伸出胳膊,“拉我起来。” “好。” 夏染拉着小包子起身,正好不远处就有卖糖葫芦的,便带着她过去了。买了两串,夏染递给小包子,可她只要一串。 “我才不喜欢吃,酸死了。” “啊,那你还要我买?” “撞掉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要赔的,你管我喜欢不喜欢。” 夏染呵呵一笑,深深觉得这小丫头是个难缠的主儿。手中还有一串,夏染便自己吃了起来,酸酸甜甜的十分合她的口味。 “你家人呢?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玩的吧?” “我跟爹爹一起。” “那你爹爹呢?” “丢了。” 街上这么多人,想来是和家人走散了,不过这小丫头不慌也不怕。这时路过有叫卖的,小丫头盯上了一个毽子,非要夏染去买。 “要不是被你撞倒,我怎么会跟家里人走丢!” “是你撞我还是我撞你?” “你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孩子!呜呜,我就要我就要!” 小丫头突然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 夏染有点头疼,忙跟小摊贩买了毽子,扔给了小丫头。这小丫头看到手里的东西,立时就不哭了,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抬头问夏染:“这怎么玩?” “你没玩过?” 小丫头哼了一声,“你教我!” 夏染心思转了转,暗暗窃笑一声,“好啊!” 这是鸡毛毽子,她先教了小丫头怎么踢,而后告诉她这是两个人玩的。两人隔了几步远,小丫头踢过来,她稳稳的接住,而后一脚踢了出去。 那毽子飞出去老远,小丫头跑出去捡。 她再踢,夏染仍接住,然后继续踢飞出去。小丫头瞪了她一眼,仍旧去捡。 “你刚学,技术不好,多练习一会儿就好了。”夏染叉着腰道。 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的,大概对这句话挺不服气了,继续和夏染踢。夏染再次把毽子踢飞出去,见小丫头颠颠跑去捡了,她捂嘴偷笑。 哼!一个小丫头,还整治不了她! 小丫头跑了回来,跑得满头是汗,两颊红红的,说话都倒不上气来。 “啧啧,要不还是算了,你太笨了。” “爹爹……” “你喊爹也没用啊,你爹估计也傻。” 第175章 谁家的小丫头 “咳咳!” 夏染下意识回头一瞥,这一眼当即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秦深看了一眼自己殿下的脸色,顶着冷气压同夏染热络了一句:“夏姑娘,真巧啊。” “呵。”是挺巧的,出门碰见阎罗王,这叫倒霉! “过来!”太子冷冷一声。 夏染听了这话,忙又退了一步,“做什么?” 太子冷睨了夏染一眼,复又看向她身后的小丫头,“沈良辰!” 夏染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太子眼里根本没有她,一直看的是她身后的小丫头。她回头见那小丫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而后小声道了一句:你惨了! 惨什么? “爹爹!”小丫头乐颠颠的跑上前抱住了太子的大腿。 夏染瞪大眼睛,爹爹? 太子是她爹爹,那她就是……郡主! 夏染咽了一口吐沫,干笑道:“我以为谁家孩子丢了,生怕遇到坏人,便好心的一直陪着她玩。殿下不用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刚要转身,就听那小丫头道:“这个姐姐欺负我!” 夏染瞪大眼睛,“小东西,谁欺负你了?” “就是你!” “我给你买了糖葫芦!” “对了,她还撞倒我了,摔得我屁股好疼!” 夏染抱肩,“小小年纪就满口胡言,你娘是怎么教你的!” 哪知她说了这句话,小丫头居然哭了,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落。再看太子,脸色阴沉,看向她的眼神冷冽如霜。 “我说错……” 秦深忙暗暗冲夏染摇头,示意她别往下说了。 夏染这一下知道,自己可能还真说错话了。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夏染转身忙溜了。 太子低头看小宝,见她流着泪还巴巴看着夏染离开的方向,于是拉着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爹爹,你认识那个姐姐吗?” “做什么?” “她挺有意思的,我想让她陪我玩。” “跟着她,你会学坏。” “哼,我就要她陪我玩!” 小丫头使性子,甩开了太子的手,抱肩嘟嘴还翻白眼。反正只要她一不高兴,所有人包括皇爷爷都要顺着她。 “不行!”太子淡淡道。 小丫头还有后招,屁股往地上一坐,干嚎起来:“爹爹坏!爹爹讨厌!” 她这一哭,自然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秦深忙蹲下哄郡主,结果被她挠了两下。 太子蹙眉,他不过离京几个月,这小丫头跟谁学了这么多无赖的招数! “秦深!由着她闹!” 太子转身进了街对面的酒楼,直上二楼雅间,从这边窗户能看到下面的小宝。秦深往外面看了一眼,见郡主还在哭,不由有些担心。再看太子,却举杯细品茶香,一副闲适的样子。 小丫头嚎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干了,发现这招对爹爹不管用,只得放弃,灰头土脸的进了酒楼。 “爹爹,我饿了。” 太子睨了她一眼,指着桌上用剩下的饭菜,“吃吧。” 小丫头抿抿嘴,“我想吃金丝糕。” “有什么吃什么。” 小丫头撇撇嘴,眼泪又要落下来,可看太子冷睨了她一眼,忙又收了回去,乖乖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好吃吗?”太子问。 “好吃。”小丫头一边吃一边委屈的擦泪。 秦深默默的在心里想,男人带孩子,果然简单粗暴。 在绸缎庄买了布料,又去裁缝铺量了尺寸,再去珠宝行。等夏夫人逛够了,天色都暗了下来了。 “阿染,明天我们再去香粉铺。” 夏染回头,见身后几个丫鬟小厮,每个人都抱着一座小山。这女人的购买力实在惊人,她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出去了,倒有些心疼。 “明日我想在家处理药草。” “这样,可娘看你都没有用胭脂水粉这些。” 夏染点头,“我会自制,加入药草,比普通的胭脂水粉更好用。” “真的?” 夏染想了想道:“娘,您给我建一座炼药房吧,我炼制养颜的药膏给您用。” “好好!” 提到护肤养颜,夏夫人兴致就来了,拉着夏染让她细细的讲。母女俩说这话,走到一胡同口,听得里面有哭饶声。 乃是女子的,惨叫连连,十分凄惨。 夏染停下脚步往里看去,却也看不到什么,偶有行人经过,也听到了这动静,却没人愿意管闲事。 “我们去看看!”夏夫人拉着夏染进了胡同。 因身边跟着冬至,夏染也就不担心什么了。进了胡同,拐了一个弯才看到,一女子正在被几个小厮轮番踢打。 而旁边站着一个女子,锦缎华绸,珠玉环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给本夫人往死里打!” 那女子看着地上的人,恶狠狠的命令了一句。 得了令,那些小厮不敢怠慢,一下更比一下出手重,很快那女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要杀人不成!”夏夫人上前一步喝道。 那女子回头,倒是长了一副端庄秀丽的模样,只是眼神透着阴狠之色。 “你们是什么人?”那女子打量着夏夫人和夏染问。 “自然是过路人,看不过你的做为罢了!” “呵,原是管闲事的!”那女子冷哼一声,“劝你们赶紧滚,别闲事没管好,反倒给自己惹了麻烦。” “嘿,老娘今儿还管定了!”夏夫人挺胸道。 夏染见夏夫人开始挽袖子,忙拉了她一把,往前一步道:“你还是让他们停手吧,若真出了人命,你是要吃官司的。” “不过是个娼妓,打死也就打死了,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那女子轻蔑道。 “娼妓的命也是命。”夏染皱眉。 “哟,瞧你们俩这打扮,莫不也是那下贱的娼妇?” 夏夫人本就忍着气,一听这话,当下就毛了。直接把夏染拉到一边,上去扬手扇了那女子一巴掌。 那女子不妨,先愣了一下,随后大怒,招呼身后的小厮上手。夏夫人自然不示弱,也让身后的丫鬟小厮们开打。 夏染眼见乱成一团,又见夏夫人要吃亏,只得上去帮忙。 一场混乱,直到一方被打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这才收手了。夏染撩了撩不知被谁抓乱的头发,转头去看夏夫人,发髻散了,衣服扯烂了,比她狼狈许多。 母女俩对视,片刻之后接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第176章 闯祸了 不过她们还是胜了,因为对方更惨,那女子鼻青脸肿趴在地上,指着她二人,又气又疼,话都说不利索了。 夏染来到那被打的娼妇跟前,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虽然伤势挺重的,但都是皮外伤,不会致命。 “救我!”女子突然抱住夏染一只手哭求道。 这女子被打的鼻子和嘴角都在流血,样子十分凄惨,“你身上的伤不重,没有大碍的,不过她为何打你?” “我是秦月楼的……娼妓……做的便是下贱的营生,可如果我们有一点办法,又怎会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得罪了贵人,还是不说了。”女子摇头苦道。 夏染理解,她是怕说了再招惹麻烦。 “我这里没有外伤药了,还有参丹,你先吃一颗。” 夏染把一颗参丹给了女子,女子仰头吃了,感激道:“姑娘,你是好人。” 这边打人的缓了一会儿终于能说话了,她扶着墙站起身,一脸愤怒之色。 “你们……你们可知我是……我是谁?” “你谁啊?” “我乃吏部侍郎的夫人,你们……你们敢不敢自报家门!” “呵,小小一个吏部侍郎!” “你!那你们是什么人?” 夏夫人抱肩,“我偏不告诉你!” 那女人以为夏夫人怕了,轻嗤了两声,“本夫人决计饶不了你们!” “嘿,你得意什么,老娘不告诉你是怕吓到你!”夏夫人切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冬至小声说了一句,顺天府的官差过来了。 夏夫人一听,忙拉着夏染往胡同另一边跑。 “那娼妓……” “放心,官差来了,自会找大夫给她医治。” 顺着胡同东拐西绕,最后又回到了大街上。前面不远就是夏府了,夏染回头看了一眼,街上空落落的,行人已经散去了。 “我们为什么跑?” 夏夫人看白痴似的看了夏染一眼,“不跑等着被审问?” “我们是为了救人。” “可你爹会被气死!” 夏染抿紧嘴巴不说什么了,只是她们这副样子回家,还是被夏首辅逮了正着。夏首辅睨着夏夫人,一副‘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的样子。 “摔了一跤!”夏夫人忙道。 夏珩眯眼,“你们主仆七八个人都摔了一跤?” 夏夫人干笑一声,“也不知谁挖了一个大坑,反正我们都栽进去了。” 见夏珩明显不信,夏夫人忙把夏染推到跟前,“不信你问阿染!” “阿染,到底怎么回事?” 夏染侧头瞪了夏夫人一眼,这么蹩脚的理由,真当夏首辅是傻子啊! “爹,我手疼。”她忙挤出两滴眼泪。 夏珩忙问怎么了,见夏染手背果真青了一块,倒也不逼问她们了,忙让夏夫人领着夏染去敷药。 “丫头,行啊!” “您真当夏首辅……” 夏夫人拍了夏染脑门一下,“叫爹!” 夏染捂住头,扁嘴道:“您真当我爹这么好骗啊!”再说了那是吏部侍郎的夫人,还惊动了顺天府,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她们的,不过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放心,你爹娶我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长进,但收拾烂摊子还是有一手的。” 夏染心想,她这个爹也是不容易! 翌日,夏染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好后来到院子里,开始锻炼身体。练的乃是一套简单的拳法,昨日打架的时候还派上用场了。 不说多厉害,但至少比没练过功夫的强一些。 “谁教你的这套拳法?” 夏染抬头见夏夫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嫣红的襦裙,明艳高贵,让人眼前为之一亮。这夏夫人已经三十多岁了,可仍旧美得娇艳,仿佛一朵芍药花在盛放的最好时候。 “世子啊!” “他倒是有心。”夏夫人轻嗤一声。 夏染收拳,丫鬟们把早饭摆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她和夏夫人一起坐下。 “世子觉得我身体太弱,便教了我这拳法,本是为了强身健体。”大概他没了料到,昨天她那般英勇。 “这拳法定是经过改进的,招式简单,不需要发挥多大的气力,所以娘说他有心了。”夏夫人说着往夏染碗里夹了一个虾饺。 “嗯,他对我很好。”夏染道。 “那你喜欢他吗?”夏夫人突然问。 夏染也想过这个问题,镇南王妃总指着她鼻子骂狐狸精,说她勾引世子,图谋嫁进王府。那时候她就想,自己喜欢喻清伦吗? 喜欢,她就认了。不喜欢,她就让镇南王妃变成狐狸精。 “丫头,不要喜欢他。” 不等她说什么,夏夫人先开口了,而且语气坚定。 “为何?”夏染问。 “这个人啊,心机太重了,谁都可以是他手中的棋子,包括他爱的人。”夏夫人道。 “哦。”夏染点头,她信这句话,“不过,我爹呢,他是这种人吗?” 夏夫人一笑,“他城府和心机也很重,外人都骂他是奸佞之臣,可有一样,他绝不会害他爱的人,比如娘和你。” 夏染笑,原来夏夫人的想法这么简单,只要夏首辅不害她,她便不计较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母女俩刚提到夏首辅,不想他就进来了,只是脸色阴沉,进门先瞪了夏夫人一眼。 “大清早的,眼疾又犯了?”夏夫人没好气道。 夏珩忍了好一会儿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你们昨天和礼部侍郎的夫人有冲突?” “呃,打了一架。”夏夫人随意道。 “你可知……” “我不知!”夏夫人起身,怒瞪着夏珩,“她惹老娘不痛快,老娘打她怎么了?” 夏珩咬牙,“可你们闹出了人命!” “人命?谁死了?”夏夫人一愣。 听了这话,夏染也忙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秦月楼一名娼妓死了,顺天府来问话,此时就在前院。”夏珩看了夏染一眼,转而看向夏夫人,“不过是问两句话,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不说。” “那我……” “阿染,你不用露面。”夏珩道。 夏夫人跟着夏首辅走了,夏染哪还有什么心思吃早饭。不过很快,一个小厮过来了,说请她也去前院。 第177章 一条漏网之鱼 夏染过去,见前院站着几名官差,她跟着小厮进了厅堂,里面还有两位。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位二十来岁的,二人都穿着官服。 “这位就是夏姑娘?”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夏染,眼神中似有打量,但一眼也就掠过去了。 “正是小女。”夏珩道。 夏夫人站在夏珩身后,冲她招了招手,夏染便走了过去。 “夏姑娘会医术?” 夏染抬头看向问话之人,倒是个清俊的年轻人,只是他看她,眼中露出惊讶,惊讶之后又是探究,最后眼中一抹亮光又熄灭了一般,竟是略有失望。 “会。”夏染道。 萧祈盛上前,冲夏珩抱拳赔了个礼,而后看向夏染。之前听闻夏首辅认了个义女,也叫夏染,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见到本人,竟与小娘还有几分像,让他不由生出一种仿若故人再见的情绪来,只是这种情绪在看到她眼中那清楚明白的陌生后,一下子褪去了。 “昨日,夏姑娘可曾为玉儿姑娘检查伤势?” “玉儿姑娘?” “便是那位被打的秦月楼姑娘,也是本案的死者。” 夏染点头,“我确实为她检查伤势来着,不过当时她只是皮外伤,断没有致命的危险。” “你确定?” “确定!” 夏染想到昨日那女子抱着她的手求救的样子,实在有些难受。一条鲜活的命啊,说没就没了。 “有人看到你给她吃了一粒丹药?” 夏染皱眉,“那是参丹,提气补血罢了。” 说着,夏染从怀里掏出装参丹的白瓷瓶递给这人。 萧祈盛接过,“夏姑娘不介意我们拿回去让仵作检查一下吧?” “萧知事什么意思,怀疑我家阿染毒死了那女子?”夏夫人皱眉道。 “夏夫人别误会,例行公事罢了!”萧二爷忙解释道。 夏珩摆了一下手,让夏夫人别急,“咱们是为救人,问心无愧,萧府尹您尽管查,我们一定配合。” “为了办案以后可能还要劳烦夫人和姑娘,下官在此先赔罪了。” “萧府尹说的什么话,应当的。” 夏珩送萧家叔侄出了厅堂,由管家送到门口。他转身回去,看着闯了大祸的母女俩,一时头疼的说不出话来。 “最近几日,你们先别出门了,安安分分待在家里。” 夏夫人点头道:“我们一定乖乖待在家里!” 难得见夏夫人这般顺从,夏珩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对夏夫人的要求真不高,只要她不闯祸就行。 应夏染的要求,夏夫人指挥家里的下人把夏染院子里一间西厢房改成了炼药房。这日开炉炼丹,结果砰的一声炸了。 门窗都飞了,夏夫人吓得双腿发软,要知道夏染还在里面呢! “快……快救……” 夏夫人一句话没说完,见夏染耷拉着头出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成了黑的,脸也是焦黑的,头发乱成一团。 “阿染,你没事吧?”夏夫人急忙上前去问。 夏染摇头,心情有些低落。 一根火龙草啊! 她空间的积分本就不多,狠着心拔了一根火龙草,想炼制成丹药,等阿无他们来京城,便可以给他服用了。 结果药炉炸了,亏得那一瞬间她逃到了空间里,才免于被炸成肉块。 这时夏珩也急匆匆赶来了,见到夏染这般,自是一番关切。 夏染抬头,不期然撞上太子,不由惊了一跳,忙用手捂住脸。 “夏姑娘这是?”太子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冒黑烟的炼药房,轻呵一声,“制火药?” 夏染撇嘴,她要是会制火药,第一个要炸死的就是他! “阿染,以后不许再捣鼓这些了!”夏珩惊吓之后道。 “我这是炼药,正经事,救人的!再说了,这次是意外啊,下次我肯定小心。”夏染不高兴道。 “什么正经事,太危险了!” “做什么不危险,爹你当官也危险啊,太子还被人刺杀呢!”夏染撇嘴道。 “阿染!” “我又没有说错,是吧,殿下?”夏染捂着脸,歪头看太子。 太子看着夏染,敛容沉眸。 “不过太子好手段,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敢这么说话,她嚣张了,不过也就是仗着在夏府,太子不能拿她怎样。 “倒是有一条漏网之鱼。”太子道。 夏染忙打了个哈欠,“爹,我困了。” 夏珩哼了一声,“回屋里休息吧!” 洗了个澡,夏染穿着中衣从屏风后出来,夏夫人正好端着一碗八宝粥进来了。 “娘,太子来府上做什么?” 夏夫人把粥放到桌子上,让夏染先吃着,她用干帕子给她擦头发。 “爹和太子不睦吧?” “别乱打听了,不干你的事。” 夏染低头吃了一口粥,想了想又道:“会不会跟咱们打人的事有关?” 夏夫人静了一会儿,道:“昨日我去书房找你爹,他和永定侯正在说话,我倒是听了一耳朵,反正他们怀疑那玉儿很可能是太子那边的人杀的。” 夏染眉头一皱,“他没有理由杀一个妓女吧?” “一个妓女没什么,大概是意图嫁祸给吏部侍郎的夫人吧,听说那吏部侍郎在朝堂上在总与太子做对。” 夏染心想,这人阴险狠毒,这种事倒也做得出来。 接下来几日,夏染仍在炼药房,这些器具用熟了,便再没有出问题。夏夫人先时还担心,后来便沉浸在做护肤品的乐趣中了。 “我昨日用了你做的修颜膏,这皮肤一下子就不干了,真的好用!”夏夫人激动道。 “那是。”夏染露出得意的表情来,她在王府的时候,闲来无事便和师父一起研究方子。当时她脸上还有伤疤,她二人研究许久,便做出了这款修颜膏。 自然是好用的,看她的脸就知道了。 夏夫人让厨房做了参鸡汤,芝儿进来说汤已经熬好了,问现在是不是给老爷送过去。夏染见夏夫人专注于修颜膏,根本不想理这事。 “我去吧!” 芝儿点头,去厨房盛了一碗,而后跟着夏染往前院过去了。 进了前院,正见那日来府上的查案的顺天府的官差在。 “萧知事,我家大人正在忙公事,实在抽出空闲,还请您先回去吧!” 萧祈盛点头,前天和昨天他也来过,夏珩以同样的理由打发了他。可他能有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是首辅,而他只是小小的知事罢了。 第178章 捉弄太子 见这官差垂头丧气的走了,夏染心思转了一转,让芝儿把鸡汤送过去,她借口有事先回去了。她回去后,偷偷把冬至叫了出来,让他带着自己从后院的院墙翻出去了。 冬至不会问她做什么,只会在身后尽职保护,这一点她还是挺喜欢的。 夏染急忙跑到前门,见那年轻官差刚上了马。 “你是来找我问案吗?”夏染喊了一句。 萧祈盛回头,见夏染从后门小胡同跑了出来。他忙调转马头,来到她身前下了马。 “正是。” 夏染退回小胡同里,还冲萧祈盛招了招手。 萧祈盛会意,跟着她躲进了胡同里,而后赔了一个礼,“在下确实有事要问夏姑娘,只是夏首辅有意不见,不知会不会让夏姑娘为难。” “没事,你问吧!”事关人命,若是能帮忙,她还是愿意帮忙的。 “那日你给玉儿姑娘检查伤势的时候,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异常?”夏染想了想,“倒也没……” 不过那日她欲言又止,似乎有意隐瞒什么,但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我们顺天府官差赶到的时候,那玉儿姑娘已经没有了气息。之后仵作验尸,也只见外伤,所以初步判定为多处外伤致死。” “不可能,我当时为她检查了,外伤虽有严重的地方,却决计不会致死。”夏染肯定道。 萧祈盛点头,“至于其他死因,仵作反复查验却没有验出来。” “我能看看那具尸体吗?”夏染道。 萧祈盛皱眉,“怕是不合适。” “或许我能找到她的死因呢,毕竟我是大夫。”虽然她这大夫,大多时候纸上谈兵,但她还是想看看。 玉儿姑娘当时一句‘救我’,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没能救了她。 萧祈盛低下头思考,这夏染实则还有嫌疑,带一个嫌犯验尸,于理于法都不符。 “你明知会被拒之门外还来夏府,应该是案子进入了死胡同,实在没有突破口吧?”夏染问。 萧祈盛叹了口气,顺天府在调查这个案子时,确实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能查出真相还好,若是不能便只能沦为某些人利用的工具了。 “好,我带你去!” 顺天府验尸房,进去之前,萧祈盛先把里面的人打发出去了。 “夏姑娘,你确定要看?” 毕竟是死尸,而且已经被仵作开膛破肚过,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有些头皮发麻。 人都到这里了,问这话不显多余? 夏染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屋子当间放着木架子,架子上放着木板,尸体就在上面,盖着白布。而白布上染血,一片一片的。 这验尸房为了清凉,乃是在地上,不通风,又阴又暗,还有一股子积久不散的尸臭味。夏染拿出帕子掩住口鼻,而后走到木板前,掀开了那白布。 萧祈盛本想在一旁帮忙,可看夏染熟练的用刀破开血肉,一下没顶住,往后几步才把那股子恶心给压下去了。 尸体已经放好几日了,虽用药物镇着,也开始散发尸臭。 夏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熟练,好像以前干过不少这种事。 她仔细看了尸体,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可见的伤也就是那些外伤,但没有哪一处是致命的。她当时想的是中毒,可仔细查验尸体,却没有中毒的迹象。 但多处外伤致死,这个结论她不接受。 正沉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忙转头去看,才发现那萧知事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萧祈盛!你敢拦本殿下!” 这一声? 夏染皱眉,竟然是太子!他来这里做什么,毁尸灭迹? “这里是顺天府,案子还没有移交刑部,殿下是不是太心急了?”萧祈盛皱眉。 太子眯了一下眼,“本殿下只想看一眼尸体。” “不如您先去请文牒吧!” “萧祈盛,本殿下得罪过你?” “呵呵呵!” 秦深见太子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忙上前道:“萧三少,这案子虽在顺天府,但殿下身为太子,也是可以过问的。” 萧祈盛自然知道太子有这个权利,可想到夏染还在里面,未免给她和自己招惹麻烦,一定要阻止殿下。 “下官就认文牒!”萧祈盛道。 秦深暗暗冲萧祈盛使了个眼色:太子失忆了,不记得你是他好兄弟,真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又何必呢! “呵,太子威武,有本事杀了下官啊!反正我小娘,不也死在您手里了!”萧祈盛冷声道。 “萧三少!”秦深皱眉。 “我说错了吗?”萧祈盛看向太子,眼中怒火焚烧,“虽然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小娘是在你面前跳崖的,定是你负了她,才让她伤心到绝望!她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忘记了她!” 太子看向萧祈盛,眸色晦暗不明,良久后才道:“让开!” “不让!” “秦深!” 秦深叹了口气,拔剑之前先冲萧祈盛赔了个礼:“萧三少,对不住了。” “呵,好啊,谁怕谁!” 秦深和萧祈盛打了起来,二人功夫不相上下,所以一时半会儿肯定分不出胜负的,只能纠缠在一起。趁着这个时候,太子进了验尸房。 里面是阴暗的,充斥着尸臭。那玉儿的尸体躺在木板上,直挺挺的,身上布满了血迹。他正要上前,突然一阵阴风刮过,而那尸体突然就坐了起来。 冷白死寂的脸上,带着诡异的表情。 太子不妨还真被吓到了,连连后退了两步。 “哈哈……” 太子眉峰一冷,便见夏染从身体后面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张狂的嘲笑。 “夏染!” 夏染敛起笑容,歪头跟太子打了声招呼:“殿下,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刚才吓到您了吧,我可不是有意的,是您来的不是时候!” 太子压下怒火,冷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验尸啊!” 太子看了一眼尸体,又看向夏染:“可验出什么了?” 夏染瞪大眼睛,“您在问我?我说了您能信?” “别废话!” 夏染耸肩,“大概就是被打死的吧。” “不是。” “您怎么知道不是?” 第179章 我是真正的夏染吗 见太子不说话,夏染继续道:“外面都传您和吏部侍郎不合,如果这玉儿姑娘真是被侍郎夫人所害,又牵连出一些风流韵事,这吏部侍郎的位子定然坐不稳了,这不正合您的意?” 太子眸色沉沉:“你想说什么?” “您一定知道什么?” 太子轻哼一声,指着尸体道:“你仔细瞧一眼,她胸口处可有针眼。” “胸口?”夏染见太子别过了脸,微微撇了一下嘴,想说有本事你亲自来看啊,可因为好奇心,她还是凑了上去。 尸体已经放置了几天了,这针眼实在不好找。夏染用手一点一点去按,竟从胸口处拔出来一根很长的银针。 “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蹙了一下眉头,转身大步往外走。夏染忙追了上去,外面秦深和萧祈盛还在打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从顺天府出来,夏染见太子翻身上了马,于是叉腰上前,“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 “想保住小命就少管闲事!”说完这句,太子喝了一声,驾马疾奔了出去。 夏染撇撇嘴,她也不想管闲事啊,谁让这闲事找到她了呢! “姑娘。”冬至从衙门跟了出来。 “阮青青,你认识吗?” 冬至一愣,“姑娘为何……” 夏染转身往首辅府的方向走,她见冬至跟了上来,才道:“萧祈盛认识你,他说你是一仆二主,那除了我,你另一个主人是谁?” “萧三少大概说的是世子吧。” “不对,应该是阮青青。”夏染侧头看了冬至一眼,看到他神色慌了一下,便知自己猜对了。 萧祈盛那句‘你们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再结合一仆二主的说法,让她突然猜测冬至以前的主子是阮青青,还真被她猜着了。 “你说你以前也是我的人,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原来你是把我当成阮青青了。不,应该说是夏染,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那个夏染,是吗?” “不是。” 夏染笑笑,没有再问什么。是他们把她当成了夏染,还是她本来就是那个夏染! 又过了几日,那案子结了。 “那玉儿是自杀的。” “自杀?” 此时裁缝铺把做好的秋衣拿来了,夏夫人正帮着夏染一件一件的试衣服。 夏染想到那根银针,莫不是她自己刺的,确实刺中要害能致死。可手法要准,也要狠才行,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谋算才能施行。 “她为何自杀?”夏染问。 夏夫人板正夏染的身体,看着穿到身上的这身藕粉色羽袖外裳,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当时明明要我救她,为何又……”难不成那个时候,她已经刺了下去,只是刺下去后,又不甘心死,小小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她没说什么,接受了死亡。 “行了,别想这些了,总之与我们无关。” “那与太子有关吗?” 夏夫人拍了夏染脑门一下,“他的事,你绝不能掺和!” 夏染点头,而后被夏夫人推到镜子前,让她看自己这一身。华衣锦绸、珠玉环佩、再配上精致的妆容,与她平日的素简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明日颜大将军府设宴,你便穿这身吧,我们母女俩要闪瞎她们的眼!” “不好吧?”太招摇容易招恨。 “上次安伯公夫人讥讽我生不出孩子,这次便让她看看,我这女儿多美,羡慕死她!” 夏染眸子一转,“那我是您生的吗?” “自然……不是。”夏夫人说完,小心看了一眼夏染的脸色,忙又道:“阿染,别乱想,娘最疼你了,你爹也是。” “我没乱想啊,只是突然想知道,真正的夏染,她是什么样的。” “她啊,那孩子太倔了。”夏夫人叹了口气,又觉这话不对,忙道:“什么真的假的,你就是夏染,爹娘的好女儿!” 这颜大将军一直驻守西疆,年前因病回京休养,今日是他五十岁大寿的日子。将军府大摆宴席,分男席和女席,请了很多世家同僚及其家眷参宴。 “这颜大将军驻守西疆二十多年,甚少回京,这还是第一次摆寿宴,所以文武百官都会捧场。听说连太上皇和皇上都送了贺礼,反正排场挺大的。” 坐在马车里,夏夫人跟夏染简单说了两句。 夏染实在不喜欢这种场合,在镇南王府的时候,王妃就经常摆宴,每次都想法设法让她难堪。她不去,她还派人去请。 后来她跟一个故意挑事的女眷打了一架,把她的宴会搞得一团乱,之后王妃便不敢再请她了。 “你也不必费心应付,瞧谁顺眼就热络两句,不顺眼别搭理她就是。”夏夫人道。 “您就是这般?” “是啊。” 夏染点头,那估计夏夫人在这圈里名声不太好。 马车停在了大将军府门口,芝儿和夏夫人的丫鬟英英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她二人再下车。 夏染穿着一身羽袖长裙,美则美矣,但实在有些不方便。芝儿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扶着她走到了夏夫人身边。 夏首辅先看夏染,见她仪态端庄,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看夏夫人,一脸傲慢的样子,有人上前搭话,理都没有理,便又有些头疼了。 夏首辅在前,她们落后两步跟在后面,接着进了大将军府的府门。 男客往东院去,女客则去了西院。 “夏夫人,您快里面请!” 夏染看过去,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夫人,穿着素朴,但气质却温婉和善。迎着她们上前几步,向夏夫人微微行了个礼,而后请她们进院。 “大夫人客气了。” “母亲今早还念叨着,若是夏夫人能来,咱将军府必是蓬荜生辉。” 夏夫人笑了笑,“大将军过寿,本夫人哪有不来的道理。” “这位就是夏姑娘吧,真是仙姿佚貌的绝色佳人呢!” 夏染忙回了个礼,“大夫人过奖了。” 一路寒暄着,这位大夫人亲自把她们领进了厅堂里。那坐在上位的便是大将军夫人了,已年过五十,鬓角有白发。 第180章 很像一位故人 见到夏夫人,忙起身了身,亲自迎了上来。 “夏夫人,可算把您盼来了!” “瞧您说的,我还能不来。” “前几日安国公府的宴,可不没有看到您!” 夏夫人笑笑,随着大将军夫人上前,在她下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我就说了,这夏夫人不给我安国公府面子,还能不给大将军面子?”一人阴阳怪气道。 夏染看过去,也是五十多岁的妇人,还是长了一副刻薄相。 夏夫人点头,“安国公夫人说的是呢!” 大将军夫人怕二人叫板起来,帮岔开话题,“这位就是夏姑娘吧,长得真好。对了,几家的小姑娘们都在西花厅玩,你也去凑凑热闹吧,刚来京也不熟,可以结识两个玩伴。” 夏染本来就不想待在这儿,便顺着大将军夫人的意思点了点头。 “夏姑娘,这边请。”大将军夫人让身边的嬷嬷领着她进了西花厅。 厅子里果然有几个小姑娘,正凑在一起说什么,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只是她一进来,这几个小丫头就不说了,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那嬷嬷离开后,夏染朝里面走了几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她隐约听到了一句,什么东越公主什么寡妇之类的话。 “这位姑娘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一穿绿裳的女子问道。 芝儿忙道:“我家姑娘是首辅府的姑娘。” “哦,原是夏姑娘!我是将军府的三姑娘,我叫颜语。” 那绿裳女子忙走来两步,冲夏染见了礼。夏染见此,回了一个礼。 其余的几位同样见礼,夏染一一回礼。 “再过两日,东越公主就要进京了,我们不过是闲话两句。”颜语道。 “那寡妇呢?” 颜语一笑:“夏姑娘应该是听错音儿了,我们没有说什么寡妇。” 颜语说完,其他几位姑娘也忙附和。 “便是我听错了吧。” 因为有她在,几个小姑娘不能随性,便聊起了女红什么。夏染实在觉得没有意思,起身便离开了,不想那颜语跟了出来。 “听说夏姑娘原在镇南王府住过一段时日,想来跟镇南王世子很熟吧?” 夏染挑眉,“颜姑娘为何问这个,你认识他?” 颜语脸微微红了,不自觉露出几分娇态,“其实说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面。” “这样。”喻清伦居然有桃花债! “这次世子护送东越公主进京,大概会留在京城一段时日,本想说若是夏姑娘与他熟识,可否帮我传句话。” 不过帮她给男人传话?她们还不熟吧? “颜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夏染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来。 颜语有些尴尬,“夏姑娘不要误会,五年前他救过我,我只是想向他表示感谢而已。” “相信颜姑娘和镇南王世子会有机会见面的。”便不用她传信了吧! 听出了夏染话里的拒绝之意,颜语点了点头,有些失望的回去了。 夏染带着芝儿,转身往西花厅外面走去,原世子会护送东越公主进京,她竟都不知道!从西花厅出来,夏染去了园子里,见水榭那边没有人,便过去了。 等绕过廊子才发现,里面其实有人,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娃在玩折纸。 水榭挺大的,她在这一头坐下了。清风自湖面吹来,她眯了眯眼,很是惬意。 “啊,我的纸鹤!”小女娃惊呼一声。 夏染睁开眼,见一纸鹤随着风吹向了湖面。她眼疾手快,起身一抓,正好把纸鹤给抓住了。 夏染看着手里的纸鹤,小小的很精致。 “姐姐,可以把纸鹤还给我吗?” 夏染低头见小女娃正仰头看着她,水润的大眼睛里闪着亮光,她矮身把纸鹤还给了她。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啊!” 小女娃的娘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襦裙,外面披着同色的广袖外裳,温婉之中又透着几分英气。 “我叫夏染。”她道。 女子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原是夏姑娘,听说你刚进京,难怪看着面生。不嫌弃就去里面坐会儿吧,等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再去吃席就是。” 夏染正有此意,便和这女子一起在石桌旁坐下了。 “您是?” “我叫容浅浅,锦衣侯夫人。” 夏染点头,“原是侯夫人。” 桌子上散落着很多纸张,她们母女俩已经叠了好多,如小船、花球、吊坠这些。她跟小女娃借了一张纸,几下折了一个青蛙,而且一按屁股就能跳。 “哇,姐姐真厉害!”小女娃惊叹道。 夏染陪着小女娃玩了一会儿,发现这锦衣侯夫人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她。当她再次看的时候,夏染故意抬头,与她视线撞倒了一起。 “抱歉,只是看到夏姑娘,不免想起故人来。” 夏染点头,“这个故人应是永定侯府的夫人阮青青吧?” 容浅浅微微叹了口气,“我与她是好友。” “原是这样,听说她会医术?”夏染问。 “是啊,她医术很好,可是师传神医虚无峰呢!” 夏染一愣,“神医虚无峰?” “正是。” 她怎么没有听师父说过? “回京后,我听到了关于这位夫人很多事,感觉真假参半。夫人既是她的好友,能跟我讲讲她的事。” “夏姑娘为何想听她的事?” 夏染犹豫了一下,小声冲容浅浅道:“我怀疑她没有死。” 容浅浅听了这话忙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她是从万丈悬崖跳下去的,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太子、夏首辅还有永定侯,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如果是以前,她定不会有所怀疑。 可是在发现自己有空间后,她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便是她当日从悬崖跳下,而后被空间拖住,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而已。 至于毁容,怕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有意的。 她在去西疆的路上听人说过,这阮青青把成王给推下了悬崖,即便她当时不死,过后也是砍头大罪。所以为了帮她逃过重罪,师父给她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 “毕竟我现在占了她的位子,还是很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她如是对容浅浅说道。 第181章 一段奇怪的记忆 容浅浅点头,想起阮青青,不可避免有一些感伤。当时她在永定侯府匆匆一面,不想竟成了最后的诀别。 “她原是监察御史沈家的大姑娘,自小随老祖母生活在北疆,待十五岁时才被接回京城。不久后,便嫁进了永定侯府,本是为病入膏肓的老侯爷冲喜……” 听着容浅浅讲阮青青的过去,夏染并不觉得置身事外,反而有种熟悉感,参与感。容浅浅讲了阮青青很多事,唯独对她和太子的事闭口不提。 “她当时生了一个女儿?如今的小郡主?” 容浅浅点头又摇头,“小郡主的身份,太子未明说,毕竟是皇家的事,咱们不敢乱揣测。” 她给自己留了一句话:去西疆找大宝。 这个大宝一定是儿子吗?有没有可能是女儿? 夏染正想再问,一个小女娃跑了进来,她定睛一看,不正是太子家的那个小郡主! “哎哟,郡主,您慢点,小心伤着了。”一个嬷嬷追了上来,她身边还带着两个丫鬟,三人都穿着宫里的服饰。 容浅浅和她身边的女娃立即起身,冲小郡主行了个礼。 “筱儿,我正找你呢!” 小郡主跑来了,容浅浅身边的女娃也忙迎了上去,“小宝!” 顺嬷嬷上前,冲容浅浅行了个礼,容浅浅点头回礼。 “这位姑娘是?” “夏首辅家的姑娘。” “哦,原是夏姑娘。”顺嬷嬷想到夏染的身份,不由多打量了她几眼。 夏染没注意到顺嬷嬷,心思都在小郡主身上。刚锦衣侯家的小女娃叫她小宝,再结合她留给自己的那句找大宝的话,大宝小宝,很像是兄妹啊! “小宝,让你看看这个青蛙,它会跳哦!”苏筱拉着小郡主到石桌前,按了青蛙屁股一下,它就跳了起来。 “真厉害!你折的?”沈良辰问。 苏筱摇头,“不是我,是这个姐姐。” 沈良辰抬头看向夏染,撇了撇嘴道:“你怎么在这儿?” “哦,人家送了拜帖,我就来了呗!”夏染耸耸肩,见小郡主对纸青蛙似乎挺感兴趣的,便问:“我帮你折一个?” “切,谁稀罕!” 虽是这么说,但夏染还是折了一个,让它蹦到了小郡主面前。 两个小女娃带着纸青蛙去玩了,顺嬷嬷忙带着两个宫女去照顾。 “看时候快开席了,我们回去吧。”容浅浅道。 “好。” 回到院里,果然宴席已经摆上了。夏染冲容浅浅点了一下头,而后便坐到了夏夫人身边。 “和那些小丫头们相处可好?”夏夫人问。 “没,我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没跟她们凑堆儿。” 夏夫人点头,“这些女人嘴巴太欠了,离她们远点也好。” 夏染见隔两桌的安国公夫人一脸怒火的看着这里,心想说别人嘴巴欠的人,却用自己一张嘴把人气成这样,表面功夫都顾不得了。 宴席开了后,夏染见小郡主坐在大将军夫人身边,二人似乎很熟,那将军夫人又是搂又是抱的,别提多亲了。 “看什么呢?”夏夫人问。 “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女儿就好了。”夏染道。 夏夫人顺着夏染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小郡主,忙扯了夏染一把,“瞎说什么呢!” “娘,我听说这小郡主是阮青青所生,而阮青青是您女儿,那小郡主不就是您外孙女?”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传闻都是不能信的!” 见夏夫人露出愠色,夏染撇撇嘴,“我不说就是了,你气什么。” 夏夫人拍了夏染脑门一下,“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生谁的?” “闭嘴,吃你的饭!” 宴席吃到一半,那安国公夫人突然倒地,女眷们惊呼连连。 “快去请二公子!”大将军夫人忙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见那安国公夫人被团团围住了,夏夫人愣了一愣,“不会是被我气得吧?” 夏染叹了口气,想要挤进去看看,结果这些妇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堵得密不透风。 “都让开!”夏染嚷了一声,她这一声很大了,可却没人听她的。 夏染左右看了看,一咬牙蹬上椅子,拿起酒壶往地上一砸。啪的一声,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我是大夫,你们都让开!” 夏夫人回过神儿来,忙道:“对,我家阿染会医术,快让她救人!” 听了这话,总算有人动了,给夏染让出一条路。夏染忙跑到前面,见安国公夫人面色铁青,呼吸急促,一边给她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从围观的人喊道:你们都退远一些! 夏染不记得什么,但身体像是有意识一般,双手交叉在安国公夫人胸骨下半部开始按压。 “哎哟,哪有这么救人的,看她那股子狠劲。” “可不,像要把人压死似的。” 人群里开始有小声的议论,夏染也听到了,但未受影响,依旧持续这动作。 颜期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当场愣住。 好在这个时候,那安国公夫人终于缓上来一口气。夏染停止急救,往她嘴里压了一颗参丹。她这参丹可是空间种出来的灵参,药效比平常的人参强很多。 颜期上前,先冲夏染点了一下头,而后给安国公夫人诊脉。 “夫人有心疾,往后一定要平心静气,少动怒放宽心。”颜期冲安国公夫人身边的少夫人嘱咐道。 “心疾?可是很严重?” “确实严重,若非夏姑娘出手及时,怕国公夫人已经出事了。在下开个方子,夫人先按方喝一个月的药,到时在下再给夫人诊脉看看。” 那安国公少夫人看了一眼夏染,又看向夏夫人,感谢的话又变成了怒气。只是当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叫来身边的丫鬟,一起扶着国公夫人离开了。 颜期有话想问夏染,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男女有别,便只是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宴席继续,夏夫人和夏染坐回座位,在场的人总有意无意往她们这边瞧。散场后,无意多留,母女相携往外走。 出了院门,夏染见郡主身边的嬷嬷走来过来,先冲夏夫人行了个礼,再向她行礼。 “夏姑娘,我们郡主想同您说句话。” 不知那小家伙要做什么,夏染让夏夫人去门口等她一下。 “你怎么还跟小郡主认识?”夏夫人皱眉。 “一面之缘,您稍稍等一会儿就好。” 第182章 母亲的忌日 夏染跟夏夫人摆了一下手,便跟着这个嬷嬷去了。穿过园子又走了一段,仍不见小郡主,夏染不由问了一句。 “嬷嬷,小郡主在哪儿?” “您可以叫我顺嬷嬷,郡主就在前面廊子上等您!” 夏染点头,“嬷嬷一直在小郡主身边照顾?” “嗯,郡主刚生下时,奴婢就接手照顾了。” “那您一定知道……” “夏姑娘,到了!” 夏染抿了抿嘴,她就一时口快,幸亏没有问出来。 夏染望过去,果然见小郡主正坐在廊子上等她。不过等走近了才发现,太子也在,只是背手站在湖边,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 “郡主找我?” 沈良辰站到栏板上,抱肩仰头看着夏染,“过两天,我要去法华寺,你陪我一起!” “郡主让我一起,为什么?” 沈良辰噘着嘴哼了一声,“本郡主命令你去,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呃,好吧。” 沈良辰见夏染一副勉强的样子,不由气道:“这是你的荣幸!” “是是,我觉得好开心!”夏染挤出一个笑来。 “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 见小姑娘鼓着嘴,生气却又可爱的样子,夏染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放肆!” “小宝?” “你不许叫我小宝!”小郡主拍开她的手,跳下栏板气哼哼的走了。 夏染耸耸肩,见太子也转身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冷极了。夏染气得咬牙,刚才就不应该答应小郡主,给他照顾孩子,他还不领情! 夏染转身,看到廊子尽头,临水的那一面凹进去一块,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她躲在那凹槽里,笑得贼兮兮的,接着一人飞身落到她跟前,把她完全挡了进去。 一吻落下,他捧着她的脸问:“想本王了?” 夏染一个激灵,那脑中的画面立刻消散了。 那张脸看不清,可是那一声却好像撞进了心里,让她心跟着微微颤动。 从大将军府出来,夏府的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夏染由芝儿扶着上了马车。 “我爹呢?” “他和大将军还有事要谈,我们先回家。”夏夫人道。 夏染点头,打开车帘往外看,正好见锦衣侯府的马车也停了过来。容浅浅带着女儿从大门口出来,一年轻男人上前,大概想扶容浅浅一把,却莫名被她踢了一脚。 夏夫人也看到了,笑道:“外面都传锦衣侯夫人十分凶悍,经常打伤锦衣侯,如今看来也不全是虚话。” “估计是欠打。” 夏夫人笑了笑,“小郡主找你何事?” “让我过两天陪她去法华寺一趟,也不知为何事。” “阿染,我们首辅府和东宫的关系很微妙。” “您不希望我去?” 夏夫人摇头,“娘只是提醒你一句,你想去就去吧,记得照顾好小郡主就是。” “我知道。” 过了两日,东宫的马车停到了首辅府的外面。夏染从门房那得到消息,正要出门,却被夏夫人给拦住了。 “回去换一身素色的衣服。” “啊?”夏染今日穿得是胭脂红的襦裙,外面罩着淡粉的外裳,“还好吧?” “听娘的,把里面红色的襦裙换成素色的。”夏夫人坚持道。 夏染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进屋里换了一身。之后夏夫人送她出门,还嘱咐了冬至两句,让他保护好她。 夏染冲夏夫人摆了摆手,而后上了马车。 小郡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到她上来,先瞪了她一眼。 小姑娘瞪眼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夏染伸手拧了她小脸一下,见她眼睛瞪得更圆了,忍不住笑了两声。 “小丫头,你这样可没有礼貌!”夏染挑了一下眉头道。 “我是郡主!” “郡主怎么了,没有礼貌的小孩儿,大家都不喜欢!” “本郡主不稀罕!” 夏染撇撇嘴,这小丫头太有个性了。这马车里还坐着一位嬷嬷,正是在郡主身边照顾的顺嬷嬷,她此刻正打量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像谁?” 顺嬷嬷不防夏染这么直接,倒有些尴尬了,“其实像也不像。” “哦?” 顺嬷嬷瞄了郡主一眼,见她有意等着她往下说,顺嬷嬷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城门,又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法华寺。 夏染发现,小姑娘今儿似乎不太开心,尤其出了城后,一句话也不说。 下车后,方丈带着几位僧人等在外面,想来是早就得了信。行过礼后,那方丈引着小郡主往大殿走去。 夏染发现,寺中没有香客,而大殿外坐数十僧人正闭眼念经。 小郡主随着方丈进了大殿,顺嬷嬷落后两步,在殿门外停下,看了夏染一眼。夏染随即明了,在她一侧也停下了。 只有小郡主和方丈进了大殿,而下面的念经声似乎有很强的穿透力,震得人耳朵和心里鼓噪不停。 “这是?” “今日是小郡主的娘亲的忌日。” “忌日?” 小郡主的娘亲是谁,在外面一直是个谜。而知道一点内情的,大多猜测是永定侯府的那位夫人,只是那位夫人已经跳崖自杀了。 如此看来,今日应该是那位夫人的忌日了。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有个想法,但这想法没法证实,也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罢了。 小郡主不知要在里面待多久,夏染实在有些受不住这念经声,寻了个由头便跑了出去。她见秦深站在山门口,带着十几个护卫守卫着。 突然想到,她给自己留的那两句话中,除了太子和大宝,还口头交代了一个人,便是秦深。 心思一转,她朝秦深走了过去。 “夏姑娘!”秦深见她走来,冲她行了个礼。 “秦将军,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吧?” 秦深面露疑惑,“夏姑娘什么意思?” “你已经认出我来了!” 秦深一愣,当下震惊的看着夏染,“难道您……” “没错,我想起来了!” “可您明明吃了……” “吃了什么?” 秦深抿紧嘴巴,压下心头的震惊,抱拳低头:“夏姑娘,属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夏染眯了眯眼睛,差点就炸出来了。不过见他这态度,便知他以前确实认识她,而且知道很多内情。 “确实想起了一些东西。” 秦深低头不语,心想他只要不说话,便不会出错。 “我和太子……有很多过去吧?” 第183章 被困树上 夏染知道秦深不会再开口,便也不为难,转身朝大殿那边过去了。 看着夏染的背影,秦深面露困惑。吃了无忧丹,这辈子都不会想起过去的事,这是太上皇和神医说的话,决计不会错。 可夫人真的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夏染回去,陪着顺嬷嬷又等了好一会儿,方丈引着小郡主才出来。夏染特意看了一眼,小郡主眼睛红红的,估计是哭过了。 小郡主往后远走,顺嬷嬷忙跟上了,夏染也只好跟上。 后院有个院子,在僻静处,院中种着竹子,很是清幽。小郡主进了院子,夏染她们也跟了进去。院中有石桌,小郡主在石桌旁坐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染小声问顺嬷嬷。 “殿下时来法华寺小住,便住在这院。” “你家太子还礼佛?” 想着在粟州时,经常见他打坐,原是经常受洗礼。不过以他恶毒阴险的心性,实在与佛门的慈悲相去甚远。 顺嬷嬷点了一下头,又道:“夏姑娘去陪陪小郡主吧!” 说完这句话,顺嬷嬷带着几位宫女退出了院子。 夏染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郡主这般安静,又是心疼又有些复杂,如果她真是阮青青,那郡主不就是她生的? “想你娘了?”夏染坐到过去。 “不想。”沈良辰冷淡道。 “呃……”该怎么安慰呢? “我讨厌她!” 夏染眉头一皱,“为何?” “她丢下我,让我被人骂是没有母亲教养的孩子!” 夏染一听这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她说过。只是当时,她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对不起……” “哼!” “反正我很伤心!” 夏染赔了很多好话,小郡主仍是生气的样子。 “那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我要吃酸枣!” “酸枣?” 小郡主起身往外走,院门口就种着一棵酸枣树,很高很大,上面结了很多酸枣。夏染仰头望了一眼,反正打死她也摘不到。 “可以用梯子。”小郡主道。 “不如让护卫……” “你忘了你骂我什么来着?”小郡主叉腰气道。 夏染一脸无奈,又看了看这挺直的树干,很不情愿的点头道:“好吧。” 梯子很快被搬了来,夏染晃动了一下,还算结实,可仍不放心的嘱咐两个小宫女,让她们扶好。顺嬷嬷有些担心,一直嘱咐她小心一点。 夏染爬上梯子,虽然有点怕,但想着那日自己确实过分,便咬着牙往上爬,终于爬到了树干上。她踩着分叉,小心的够到了一个酸枣。 “我拿到了!”她一喜,可低头看去,却发现梯子不见了。 小郡主抱肩站在树下,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敢得罪本郡主,你就在树上呆着吧!” 夏染对这个结果倒也不太震惊,这小丫头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没可能只摘个酸枣就原谅她的。她还是把枣扔了下去,而后叉开腿树杈上,仰头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 “您打算让我在上面待多久?” 见夏染不惊不慌的样子,小郡主咬了咬牙,“等着本郡主消气吧!” 眼见小郡主进院里了,而顺嬷嬷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也跟了进去。只有两个护卫站在树下,可没有小郡主的吩咐,他们决计不敢放她下来的。 她从旁边枝叶上又摘了一个酸枣,轻轻咬了一点,酸的她眉眼都挤到一起了。 夏末秋初,晌午的阳光透过枝叶,斑斑点点的洒在她身上。夏染打了个哈欠,竟有些困了。她往院门口看了一眼,估计小郡主的气还没有消。 想着想着,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仍是在法华寺中,她急匆匆而来,进了这院子。而后推开屋门,见一人正在打坐,她很生气,问他是不是真要出家。 之后便是一些旖旎的画面,有些迷糊,时候她做到了他怀里,执拗的亲吻他的唇。 一颗酸枣从上面的枝叶落下,正好砸到了夏染的头上,她一下子惊醒过来。身子往旁边一歪,接着整个人跌了下去。 完了! 惨叫还不及出口,却被一人给接住了。她惊惶未定,抬头去看,竟是太子那张冷寒的脸。只来得及看一眼,接着她被扔到了地上。 屁股着地,疼得她哎哟一声。 “你这人!”夏染气的咬牙,都接住她了,不能轻轻的放下来? 太子未在看她,转身朝院子里去了。 夏染揉了揉摔疼的地方,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想到刚才看他那一眼,竟与梦中执意要出家的那人的脸重合了。 是他! 这不是梦,或许是她的记忆! 夏染本来想去山门等着,这对父女太毒了,暂时不想招惹。只是她刚要走,听到小郡主的哭声,声音很大,似乎很伤心的样子。 下意识的,她忙跑了过去。 进了院子,便见小郡主被太子抱着,而她一边哭一边用小拳头打太子前胸。 “你为什么不祭奠她,你就这么讨厌她?你讨厌她是不是也讨厌我?”小郡主哭喊着。 夏染要上前,顺嬷嬷却拉着她出来了。 “小郡主她怎么了?” 顺嬷嬷叹了口气,“今日是小郡主母亲的忌日,但太子从未祭奠过,而且也不许旁人在他面前提起我家姑娘,连小郡主都不能提。” “太子厌恶她?” “大概吧。” 一句‘大概’,便是连顺嬷嬷都不知道原因。 “您说我家姑娘?” 顺嬷嬷苦笑一声,“是啊,她是老奴从小带到大的,只是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走那一步。” 夏染跟着顺嬷嬷嬷嬷来到山门外,等着他们父女从里面出来。秦深有意躲她,见她出来,便赶紧去了前面。 又等了一会儿,太子抱着小郡主出来了。许是哭累了,小郡主趴在太子肩膀上犯起了瞌睡。 顺嬷嬷要去接着,可她年纪大了,自己走路都不利索。夏染见此,忙先她一步,跑了过去,作势要从太子怀里抱过来。 太子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把小郡主安放到她怀里。 小丫头眯开眼看了看她,接着搂住她的脖子,歪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第184章 永定侯府 夏染抱着小郡主,由两个宫女扶着上了马车。车子启动,夏染揽着小郡主,顺嬷嬷给盖了一件披风。 “小郡主很喜欢你。”顺嬷嬷道。 夏染笑,“嬷嬷说笑了吧,她刚把我困到树上了呢!” 顺嬷嬷摇头,“这次请夏姑娘陪着来法华寺,可是小郡主求了太子许久,太子才答应了。” “然后终于报仇了?” “不,若是小郡主讨厌你,只会冷着你,不理你。” 夏染听了这话,低头看小丫头,她睡得很香,又乖又可爱。 用过晚饭后,夏染来到炼药房。 她进了空间,发现原本已经清零的空间,又有了三个积分。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今日被太子接住,大概是那时候的接触。 有三个积分,可以换一颗火龙草。 夏染没有犹豫了,从草药园拔了一颗。这一次,未免有意外,她在空间炼药房把这颗火龙草给炼制了,做成了三粒丹药。 计算一下时日,阿无他们也应该到京城了,明日让冬至去外面找找。 刚从空间出来,夏染见夏夫人匆匆进了院子。 “阿染,快去披上披风,跟娘出去一趟。” 夏染见夏夫人一脸急色,忙吩咐芝儿去拿披风。从院里出来,但见永定侯站在外面,也是一脸焦急之色。 “夏姑娘,劳烦你了!” 夏染不解看向夏夫人,她拉着她往外走。 “永定侯府的老夫人突然病倒了,宫里太医都请了,可老夫人情况越来越凶险,所以侯爷请你去给老夫人看看。” 夏染点头,既是救人,她自然不会拒绝。 马车停在外面,萧祁墨见夏染上车时身子歪了一下,出于心急便扶了她一把。 叮的一声。 夏染一愣,竟然多了一个积分。 她回头看了永定侯一眼,心想这也太离谱了吧? 夏夫人陪她一起去的,母女俩坐在马车里。 “这二年,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次突然病倒,情况才这般危急。阿染,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治老夫人。” 夏夫人总一副不靠谱的样子,难得这般一本正经。 “您和老夫人交情很好?” 夏夫人想说,与老夫人交情好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不过这话不能说,她也就点了点头。 马车停到永定侯府大门前,夏染从车上下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街口的牌坊。那牌坊楼实在显眼,刚路过的时候,她就看到了。 “咱们快进去吧!” 夏夫人拉着夏染往府门走去,又永定侯引着进了后院。 老夫人的寿安堂,已经分出去的二房和三房也来了,全都候在院子里。 夏染进了院子,见这些人都朝她这边看过来,只是看她的眼神都挺奇怪的,有探究的、有好奇的,还有厌恶的。 她看到了萧祈盛,他一脸焦急,见到她来,朝她迎了两步。只是碍于礼节,他没有说什么。 站在他旁边的萧二爷迎了上来,冲夏夫人见了个礼。 “夏姑娘还有夏夫人,深夜叨扰了。” “二爷不必客气。”夏夫人道。 这时颜期从屋里出来,见到夏染,忙迎了上来:“夏姑娘,在下医术不精,还请您快进屋给老夫人医治吧!” 夏姑娘点头,由颜期和永定侯引着进了里屋。 “老夫人自白日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手脚冰凉,呼吸越来越来微弱。”颜期道。 “听说老夫人这二年来身体一直不好,颜太医可否具体说说病症。” 颜期点头,老夫人的病一直都是他在调理,所以老夫人的情况,他也是最了解的。听了颜期的话,夏染又查看了一下老夫人的病状,确定是气衰之症。 年纪大了,气血不足,又虚不受补,往往越是富贵之人,仔细娇养着,反而越会生这种病。夏染从怀里拿住针包,给老夫人通脉提气。 这一套针法是师父教她的,神医所创,自是不凡。这一套针法行完,老夫人的呼吸稳了不少。而后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参丹,压到了老夫人的舌头下。 不多一会儿,老夫人的手脚暖和起来,面色也好看了一些。 “咳咳……”老夫人突然咳嗽两声,而后慢慢眯开眼睛。 看到夏染,老夫人僵了一下,意识不清的喊了一声:“阮氏,你回来了……” 夏染愣了愣,回头看永定侯,他神色复杂,虽极力隐忍着,可仍有痛色泄露。 颜期上前给老夫人把了把脉,随即喜道:“老夫人脉象平和下来了!” 夏染起身,见旁边桌子上有纸笔,便随手拿起来写药方子。既是虚不受补,这方子所用之药便要平和一下,她斟酌半晌才写出来。 写好以后,她先拿给颜期看。 颜期点头:“夏姑娘这方子用的妙,要想补先要通,去火是第一步,在下惭愧,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颜期赞叹几句,而后把方子给了萧祁墨。 “大公子,便按这方子配药吧!” 萧祁墨接过那方子,本是随意看了一眼,不想一下子呆住了,这笔迹…… “大公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见萧祁墨不说话,颜期问了一句。 萧祁墨抬头看向夏染,眸子深沉复杂,“没事,只是很感激夏姑娘。” 从屋里出来,萧祈盛过来说夏夫人随二夫人去旁边的花厅说话了。 “我让丫鬟带夏姑娘你过去吧!”萧祈盛道。 夏染摇头,“估计有什么重要的话说,我便在马车里等着吧!” “老三,你送夏姑娘过去。”萧祁墨嘱咐萧祈盛道。 从府门出来,夏染没有急着上马车,而是朝那牌坊楼走了过去。一直走到跟前,她伸手拍了拍那巨大的石柱。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乃是一个雨夜,她撑伞站在这牌坊楼前。一人淋在雨中,正挥拳打着着石柱,一下一下跟疯了似的,血混着雨水自石柱上流下。 夏染晃了一下头,再多的便想不起来了。 “刚才老夫人把我错认成阮青青了。”夏染回头看向萧祈盛道。 萧祈盛愣了一下,“夏姑娘与我小娘确实有几分相似。” “除了面相,性格也像吗?” “像。” 夏染仰头,看了一眼这牌坊楼,“哪里像?” “坚持自我,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改变,算是倔强吧。” 第185章 我是你哪步棋 夏染点头,她确实是这性子,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不死不回头的那种。她抬头看萧祈盛,见他也看着这牌坊楼,眼中流露感伤之色来。 “她为什么跳崖?”夏染问。 萧祈盛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夏染,“你说我小娘?” “是啊!” 萧祈盛脸上露出苦笑,随后摇了摇头,“不知,当年我送他们离京的时候,如何都没有想到,一个跳崖一个重伤失忆。” “你说的他们是阮青青和太子吗?” 萧祈盛叹了口气,“过去的事,还是不提了。” 人家不想提了,夏染自然也不好多问。 “那个案子,多亏夏姑娘才能顺利结案,本来想登门道谢,思前虑后还是怕打扰夏姑娘,便没有去。如今有机会,在下在此谢过夏姑娘了。”萧祈盛行了个礼。 “我也没做什么,那案子便认定是那娼妓自杀吗?” 萧祈盛点头,“嗯。” “可她为何要自杀?”夏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她当时还求我救她,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萧祈盛淡淡道:“不堪受辱吧!” “萧都事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死了个娼妓,没人在意的。”便如他二叔说的,这事压下去就好,他们顺天府不能成为党争的牺牲品。 夏染还要说什么,这时夏夫人从里面出来了,由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送到门口。 “阿染,我们回家吧!”夏夫人朝夏染招呼了一声。 夏染和萧祈盛辞礼后,朝马车走了过去。坐到车上,夏染见夏夫人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太冷太邪,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 “刚才二位夫人探了一下我的口风,大致意思是想和我们首辅府结亲。” “结亲?”夏染指了指自己。 “这永定侯年纪不小了,却迟迟没有娶正室。老夫人心里着急,时常提起这事,原是今日又提起来了,说是相看了哪家的姑娘,那永定侯仍不同意,老夫人一时气急这才晕了过去。二位夫人今晚看到你,两人一商量,觉得你和永定侯挺配的,便问了我的意思。” “哦,不过您至于这么生气?” “我!” 夏夫人咬了咬牙,她能不生气么!这阿染是什么身份,仔细算来萧祁墨还是她的继子!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她也只能自己生气,还让旁人觉得莫名其妙! “算了,不提这事,反正我拒绝了。” “哦。” 白日里,夏染补了个觉。醒来时,已经过晌午了。简单吃了午饭,她从正房出来,本想去炼药房待会儿。 突然听到箫声,她撇了一下嘴,往院子外去了。 出门往西,穿过小片竹林,绕过曲折的游廊,便见一人站在海棠树下,正在吹着长箫。曲声悠扬,而他桃花眼弯起,面含春色。 夏染在廊子上坐下,抱肩看着对方,一副随性的样子。 一曲终了,喻清伦收起长箫,而后看向夏染,那笑就更明艳了。 “阿染!” 夏染转身往回头,只是刚拐了一个弯,喻清伦从另一边堵住了她的路。他仍旧笑着,看她的目光也愈加温柔。 “我认识你?” “阿染,我说过会来京城找你。” “哼!” 夏染往另一边走,喻清伦笑吟吟追了上去,隔着一步跟在她后面。 “阿染生气了?” “我错了,还不行?” “别气了,给你带了荔枝糖呢!” 夏染顿住身子,转身看喻清伦,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在镇南王府的时候,她说过一次这荔枝糖好吃,他便总给她买。 说实话,她已经吃腻了。 “那世子,不如你来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到京城?” 喻清伦叹了口气,“阿染,乖。” “不知道我是世子手下的哪步棋呢?”她挑眉。 喻清伦微微蹙眉,“阿染!” 夏染看了一眼那荔枝糖,道:“谢世子千里迢迢带来这包糖,但我已经不喜欢吃了,您拿回去吧!” 说完这句,夏染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喻清伦没有追上来,她拐弯的时候见夏夫人站在廊子上与他说话。夏染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喻清伦的脸色有些难看。 夏染回去,见冬至正在院子里等她。 “姑娘,找到人了!” 夏染一喜,“那他们……” “那位叫阿无的小兄弟情况不太好。” 一听这话,夏染当下有些心急,忙让冬至带着她从后门溜出去了。路上冬至跟她说,原阿无他们已经来京城几日了,一直在找寻她的消息。 “他们一路自虎啸城乞讨而来,吃了不少苦,其他孩子还好,那个叫阿无的本来身体就弱,昨日就病倒了。” 夏染皱眉,她离开的时候明明给了他们银子,怎么会乞讨而来! 冬至带着她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乃是阿无他们找到的,这几日便夜宿于此。进了院子,阿大他们看到她,忙跑了上来。 “姐姐,快救救阿无吧!”阿大急道。 夏染拍了阿大肩膀一下,接着忙进去里面了。屋子里又脏又乱,好在有一张床,而阿无就躺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埋在一张破被子下面。 他的寒症又犯了! 夏染上前,见他瑟瑟缩缩的,眉间已结霜,意识也不清了。她忙从怀里拿出小瓷瓶,里面装着她炼制好的火龙草丹。 她倒出一颗,压到了阿无嘴里。 冬至生了一盆火放进来,又把漏风的窗户用破布给堵住了。 “冷……好难受……” 吃下火龙草后,体内冷热交替冲撞,其实是十分痛苦的。夏染见阿无小脸露出痛苦之色,眼角流出了眼泪。 她心疼的把孩子抱起来,紧紧抱着,希望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 半个时辰后,火龙草终于压下了寒症,阿无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柔软温暖。夏染把他放到床上,回头见其余四个小家伙正担心的看着这边。 “他没事了。”夏染道。 听了这话,四个小家伙脸色才好看起来。 “我不是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雇一辆马车,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夏染问。 阿大抿了一下嘴,道:“银子让车夫给骗了,刚出虎啸城就把我们给扔了下来。” 夏染皱眉,原是她考虑不周。不过当时,她是嫌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冬至去买食物了,夏染走到院子里,问他们怎么找到这处荒废的院子的。 “这里是凶宅。”阿大道。 “啊?” 夏染打了个冷颤,“你们这几日都住在这里?” 阿大点头,“这里比破庙好多了,至少有院墙,屋子也没有塌,可以遮风挡雨。” 第186章 喜欢他吗 冬至买了米和包子,让他们先去厨房熬一锅粥,然后和包子一起吃。 夏染见天色不早了,怕用晚饭的时候夏夫人找她,进去看了一眼阿无,见他情况稳定了,这才和冬至一起离开。 回到她那院,不想还没进门便被夏夫人给堵住了。 她正往外走,看到夏染,眉头蹙了起来。 “你出门了?” “哦,办了点事。” 其实回来的路,她已经想好了措辞。正好开口解释,哪知夏夫人根本无意听,拉着她就往外走。 “娘,我们去哪儿?” “出哪儿都好,反正离开夏府!” 夏染惊了一下,见夏夫人面上虽然平静,但眼里却满是怒火。她回头去看,见芝儿抱着两个包袱跑了出来。 连细软都收拾好了,这是真要离家出走啊! 不等夏染问出什么事,夏首辅冷着脸堵住了她们的路。 “爹,您的额头……” 夏首辅的额头破了个口子,还流着血,再配上那张青紫交加的脸,实在有些瘆人。夏染忙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外伤药,却被夏夫人给夺走了。 “老娘没杀了他,已经算是客气了!”夏夫人咬牙道。 “你们……”夏染看了一眼夏首辅,又回头看夏夫人,“吵架了?” “和离!”夏夫人怒道。 “沈云惜!” 夏夫人冷哼一声,“夏珩,我沈云惜自认眼光不错,却没想到还是识错了你!你起于微末,一路走到这个位子,中间坎坷不断,可我沈云惜陪着你,不曾离弃。你回报我的是什么,夏珩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对得起我,对得起阿染么!” 夏珩眉头蹙紧,“我说了,只是权宜之计!” “放屁!”夏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她抬起胳膊指向夏珩,“你竟还有脸说什么权宜之计,这根本就是你们的谋划,可恨我竟还信你!” 夏染听得糊里糊涂的,不过想起午后夏夫人见了喻清伦,话里又提到她,莫不是夏首辅和喻清伦谋划了什么被夏夫人知道了? 她正要开口求证一下,可被夏夫人拉着往外走去。 “云溪,我说了给我一点时间!” “夏珩,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是你触碰了我的底线!” “拦住她!” “老娘看你们谁敢!” 府上的下人一时左右为难,但摄于夏夫人的威势,竟真没有一个敢拦的。来到前院,不想被宫里的太监给堵住了。 “哟,夫人,您这是……要出门?” 夏夫人认识这太监,乃太后身边的李公公,她进宫请安的时候向来由他引路。 宫里的人,夏夫人自然要客气,忙收敛了怒色,勉强露出个笑来。 “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这时夏珩跟上来了,那李公公看到他,立刻便懂了,但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太后有口谕。” 一听这话,夏夫人不敢怠慢,忙拉着夏染跪下了。夏珩上前,跪到了夏夫人身边。 “哎哟,二位快起!”李公公忙虚扶了夏珩一下。 夏珩就势起身,而后扶着夏夫人也起来了。夏染跟着站起来,抬头见那李公公正打量着她,满脸带着笑意。 “这不东越公主进京了,眼下就住在驿馆,后日太后在宫里设宴。一则是为了款待东越公主,二则请各世家的姑娘一同参加,图个热闹。”李公公道。 “这样,李公公,借一步说话。” 夏珩带着李公公去旁边的廊庑下说话了,夏染回头看夏夫人,见她脸色沉沉,不知在思虑什么。好在没有等多久,夏首辅和李公公便出来了。 李公公仍旧满脸含笑,冲夏首辅和夏夫人辞礼后便离开了。 夏夫人冷哼一声,拉着夏染转身又往后院走。 回到东院,夏染给夏夫人倒了一杯茶,送到了她手里。 “您先消消气。” 夏夫人叹口气,把茶杯放一边,“你可知太后为何让世家女进宫?” 夏染大概猜到了,不过她没说,只是端起那杯茶小口喝了两口。 “你啊!”夏夫人拍了夏染脑门一下,“娘想护着你,但怕是护不住了。” “世子与您说了什么?” “你看到了?” 夏染点头,“而且我还猜,您和爹吵架也是为了我。” “他想娶你。” “哦。” 夏夫人见夏染这般平静,不禁急道:“这二人都各有目的,娘绝不会让你嫁给喻清伦,不能成为他们的棋子。可恨你爹,他明明答应我,不会伤害你的!” 夏染握住夏夫人的手,“娘,我相信爹。” “他就是个官迷,别说我们母女了,他连自己都能割肉论斤卖了!” 夏染笑了笑,陪着夏夫人用过晚饭,而后便回自己那院了。进了院儿,发现夏首辅坐在院中石桌旁,也不知等了多久。 夏染走过去,见他额头上的伤还未处理,便拿出伤药给他外敷上一些。 “阿染,爹不会强迫你嫁给镇南王世子,这只是权宜之计。”夏珩看着夏染道。 “太后要给太子选侧妃,您怕选到我?” 夏珩点头,“所以爹和镇南王世子商议,由他明日去宫里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忌惮镇南王府的势力,当下不会表态,但因有这事,后日断也不会下旨让你嫁给太子做侧妃,毕竟这是在打镇南王府的脸。等过后皇上问起,我便说不舍得你出嫁,还要留两年,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原是这样。 夏染叹了口气,“那你为何不与娘明说?” “她那人,一旦认定你有坏心思,无论怎么解释,她都是不听的。” 夏染笑,“她还是相信您的。” 夏珩看向夏染,眸中带着复杂之色,“那爹问你一句,你喜欢世子吗?” “喜欢。” 夏珩眉头一蹙,“阿染,他不是良人!” 夏染捂嘴笑,“听到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竟然愚弄亲爹! “这五年来,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救了我,并悉心照顾,我感激他,也把他当做亲人。”所以很多事,她不问,不是她傻,而是她愿意相信。 相信喻清伦,不会害她! 父女俩自重聚,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敞开心扉。二人说了很多,但各自还是有所保留。 第187章 占点便宜 翌日,夏夫人先带着夏染去了一趟香粉铺,买了胭脂水粉,中午陪她用了饭,借着午睡的幌子才溜了。 夏染让冬至带着她出了首辅府,接着去了那废弃的宅子。 开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夏染走进屋里,见阿无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反正闭着眼睛。她忙上前,捂住他的手诊脉。 “我没事了。”阿无睁开了眼。 夏染探到他脉息平稳,这才放下他的手。 “他们呢?” “出去乞讨了。” 夏染眨了眨眼,“可冬至不是买了米,为什么还要出去?” 阿无要坐起身,夏染坐到他后面,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大概有些不自在,阿无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才放松。 “我们是乞丐,不上街乞讨,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听了这话,夏染有些难过,“这一路,你们吃了很多苦吧?对不起啊,姐姐考虑不周。” 阿无仰头,看着夏染,小脸上带着困惑,“你为什么救我?” 夏染一笑,“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见阿无小脸红了,夏染把他抱到怀里,紧紧环抱着,下巴低着他的头顶。为什么救他,先开始是出于道义,后来则是被他夜里抱着她喊的那一声声‘娘’给叫到心坎里了。 那时她想,这孩子,她必须救! 院门打开,四个小乞丐回来了,还没进屋就喊阿无。 阿无忙从夏染怀里爬了出来,仍端坐在床上,小脸摆着肃正之色。夏染见此,笑着揉了他头发一把。 “阿无,你看我们讨到什么了!” 阿大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两个包子,模样开心极了。见到夏染,他还举着两手炫耀,说京城的人好大方,只要哭两下,他们就会给东西吃。 阿二手里有个大苹果,小三则是捧着个大馒头。 “小四呢?”阿无问。 “这小子光顾着玩刀,也不好好要饭,什么都没有要到。”阿大没好气道。 他话音刚落,小四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还在低头玩着,对于阿大的话充耳不闻。 夏染看到那匕首,做工十分精致,忙问了一句:“这匕首从哪儿来的?” “我……呃……晚上大解,在那边草丛里捡到的。”小四指了指东墙边。 夏染点头,想着估计是原主人落下的,并未放在心上。阿二带着小三去做饭了,夏染想跟阿大说,以后不用去街上乞讨。 可话到嘴边犹豫了,阿无说得对,乞讨是他们生存之本。她是可以照顾他们,可眼下她麻烦一大堆,只怕还自顾不暇。 既阿无没事,夏染正打算离开,这时突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接着在外面的阿二阿三跑了进来,说是来了好几个黑衣人。 夏染吃了一惊,让他们好生待在屋里,她跑到门口去看。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而院中冬至正和四个黑衣人打在一起。他以一敌四,明显有些吃力,可仍旧拦着他们,没让他们进屋。 这时又从墙头翻进来两个黑衣人,直接朝屋里来了。 夏染慌乱之余,从屋里找到一根桌腿,胡乱朝那两个黑衣人挥舞着。她是练过一套拳法,但面对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眼见一黑衣人举剑刺来,她慌忙往后退,可那剑比她更快,转眼到了跟前。这时,阿无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猛地朝那黑衣人撞了过去。 可他力气太小,反而被弹了出去。不过因这一下,那黑衣人剑偏了,没有刺中夏染。 夏染见另一黑衣人朝阿无杀了过去,忙扑过去把他护到怀里。预料中那一剑没有刺来,耳边多了打斗之声。 她惊慌的回头,见一人挡住了那刺来的一剑,接着猛地一挑,那黑衣人身形不稳,下一瞬被来人一剑刺中胸口。 来人是太子! 见另一个黑衣人要偷袭,夏染忙大喊:“小心!” 她话音落,那黑衣人接着到底,乃是被一剑封喉。太子连杀两人,脸色未变,仍蒙着一层寒气。而这时,秦深带着几个护卫赶来,很快解决了其他黑衣人。 夏染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去看怀里的阿无,小家伙躲在她怀里,脸上惊惧之色未退。 “阿无,你救了姐姐呢!”夏染捧着阿无的小脸揉了揉。 “姐姐,我冷。”阿无瑟缩着身子道。 夏染忙给阿无把脉,脉息有些乱,寒症已有发作的迹象。需压制下去才行,火龙草虽能治疗,但同时这药的烈性也会伤及心脉。 她从怀里掏出装参丹的药瓶,想要给阿无服用一颗,结果发现没有了。 这下糟了! 夏染正发急,余光瞥到太子,心下冒出一个主意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硬着头皮起身朝太子走了过去。 “太子,您刚才救了臣女的命,太感谢了!”夏染一把抓住太子的手握了握。 太子脸一沉,正要甩开,不过夏染却先放开了。他沉下一口,不想另一只手又被她抓住了。 “原来殿下您人这么好,臣女以前误会你是冷血无情之人,太不应该了!” 太子这次没有客气,直接甩开了。而且他用力很大,还夏染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只是这女人,也不知哪根神经没有搭对,竟趁他不注意扑到了他怀里。 他想推开她,她便用手死死搂住他的腰。 “殿下,臣女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表达感激之情。” “夏染!”太子咬牙。 秦深见自家太子脸都给气黑了,忙捂着眼退了出来,还命令身后的侍卫都转过头去。夏染怎么想的,秦深不知道,反正敢这么占他家殿下便宜的,这天下只她一个,从来只有她一个。 见太子手刀举起,夏染忙撒手逃了。逃到好几步远,她还硬挤出一把眼泪来。 “民女太激动了,殿下别介意。” 说完,不顾太子怒火,她忙扶着阿无进里屋去了。她让阿无等她一下,而后进了空间,所挣积分正好够买一株人参,她忙拔了一颗又去炼药房制成了丹丸。 回来后,从药瓶倒出一颗,放到阿无口中让他含着。 很快,他的脉息平复下来,寒症也被压了下去。这孩子身体太虚弱了,必须好生补养才行,不然寒症会经常发作,即便有火龙草,也维持不了一二年。 第188章 匕首惹的祸 哄着阿无睡着了,夏染从里面出来,见小四那把匕首此刻在太子手里。小四很喜欢那匕首,正仰着头眼巴巴瞅着,满脸都是小委屈。 “你抢人家孩子的东西做什么?”夏染道。 太子不理她,而是拔出刀刃,剑柄翻转,弯腰塞到了小四的手里。匕首的鞘在他手里,他往下倒了倒,却没掉出什么来。 “你在找什么吗?”夏染上前。 太子四下逡巡,最后视线落到她头顶,而后伸手拔下了她髻子上的步摇。 “嘿,你做什么啊,没有经过我同意,你……” “闭嘴!” 太子冷睨了她一眼,而后用以步摇为工具,从匕首鞘里拨出一张很小的纸条来。纸条拿出来,他就把鞘壳扔到了地上。 “你这人……” “这些黑衣人是根据这匕首找来的!” 夏染一愣,再看小四手中的匕首,忙蹲下身哄着他把匕首给了她。这可是招灾的东西,她哪还敢让小四拿着玩。 “你们也是寻着这匕首来的?” 太子未接话,不过夏染已经知道了。她见太子打开那小纸条看了一眼,眼睛时候亮了一下,而后大步往外走去。 “殿下!” 夏染忙追了出去,可一时不查,被地上的刀柄绊了一下,整个人扑了过去。眼见的要扑到太子身上,可他竟然闪身躲开了。 噗!夏染结结实实拍到了地上,还呛了一口灰尘。 秦深捂住口鼻,退后几步,看着夏染成了一个土人。再看他家殿下,嘴角好像弯了一下,难道是笑了? 秦深仔细又看,太子仍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难道是错觉? 夏染站起身,吐了一口土,“这匕首,你还是拿回去吧!” 她追出来就是为了还匕首的,既然这东西催命,还是交给他好。太子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秦深忙上去接住了,道:“夏姑娘别误会,我们殿下只是单纯的嫌脏而已。” 夏染瞪着秦深,“你说我?” “属下说这匕首!”秦深干笑一声,而后转身跟出去了。 这院里眼下是不安全了,把他们几个带到别的地方,夏染也不放心,干脆领着他们回了首辅府。从后门进来,这一群人,自然很快惊动了夏夫人。 夏夫人见冬至背着一个孩子,又看了跟着来的四个小乞丐。 “阿染,你……” “娘!”夏染把夏夫人拉到一边,讨好道:“我想留他们在府上住,好不好?” “阿染,这里是首辅府,你爹不会同意不明身份的人住进府中。” “可他们只是孩子。” 夏夫人又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大概也觉得可怜,“你在哪儿捡的?” “西疆,他们千里迢迢来京城便是投奔我来的。” “可……” “诺,冬至背的那个,乃是我认的义子。” “胡闹!” 夏染摇着夏夫人的胳膊,“娘,我这性子还不是随您。” 夏夫人叹了口气,人都带进府里了,她还能赶出去不成。况且,不过是几个孩子,而且看着怪招人疼的。 “行了,你自己安排吧!” 夏染大喜,抱着夏夫人亲昵道:“娘最好了!” 回到院里,夏染唤来芝儿,让她带着两个丫鬟,把东厢房给收拾出来,让这四个小乞丐住。而阿无需要安养,所以住在正房东屋。 冬至把阿无放到床上,夏染又给他把了脉,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 “阿无,以后你就住这里,姐姐照顾你。” 阿无抿了抿嘴,“姐姐,刚才那位夫人是你娘吗?” “嗯。” “她对你真好。” 夏染揉了揉阿无的头发,“想你娘了?” “我没有见过她,从出生她就抛弃了我。” “不会的。”夏染拉住阿无的手,柔声道:“你娘定是有苦衷,没准她一直在找你,而你们早晚会相见的。” “会吗?” “呃,这样吧,等姐姐把眼下的事处理好了,帮你一起找你娘,好不好?” “好!” 用过晚饭后,夏染在院里看阿大他们玩。这几个小家伙看哪儿都挺新奇的,尤其她那炼药房,不过她不许他们进去。 此刻他们在墙角葡萄架下玩,那架葡萄藤不大,芝儿说是去年种下的,今年也就结了三四串葡萄吧。眼下入秋了,一串上有那么几粒红了。 小四没忍住,揪下来一个放进了嘴里。 “大哥,是甜的!”他瞪大眼睛惊喜道。 听了他这话,其他三个也去找红了的葡萄了。这时夏夫人走了来,眉头拧的紧紧地,看到夏染,跟她打了个招呼。 “镇南王世子来了。” “哦。” 夏夫人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他和另一个人一起来的。” “谁啊?” “皇五子,秦王。” 夏夫人不想让她露面,只说带这几个孩子过去就是,让他们问几句话。但夏染怕吓到孩子们,执意自己去。 秦王和世子在前院书房,由夏首辅接待。 “这秦王的母亲乃瑜贵妃,后宫无主,而她位分最高,也最得皇上信重,所以执掌后宫,已经很多年了。秦王原身体弱,一直在南疆安养,五年前才回京的。秦王这个人,都道是雅正端方的君子,克己奉公,清廉耿直,反正在外面风评很好。只能能利用短短五年,成为在朝堂上和太子旗鼓相当的人,定然不简单。” “娘,我知道了,会看着办的。” 夏夫人点头,“不过你也不用怕,不想说就不说,毕竟你爹在。他秦王再如何,也不敢轻易得罪咱们首辅府。” 来到书房,夏珩见是夏染来了,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阿染!”喻清伦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位便是夏姑娘吧!” 夏染循声看过去,心想这位便是秦王了吧!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头戴玉冠,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脸上带着和煦淡然的笑。 夏染一一行过礼,而后直起身子看向秦王:“听说秦王有几句话要问,臣女怕几个孩子说不清,便由我来回答殿下的问题吧!” 秦王侧头看了喻清伦一眼,“那世子,你来问吧。” 喻清伦看向夏染,眸中带着温柔,“阿染,我们出去说。” 第189章 谁可信 喻清伦背着手走在前,夏染跟在他后面,见他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怕她跟不上,还偶尔停下来等一等。 二人一直走到花园的凉亭里,夏染在台阶上一坐,表示自己累了,不肯再被遛。 喻清伦在她身边坐下,仰头看着夜空,“月色很美。” 夏染抬头看了一眼,月明星稀,浮云万里,确实挺美的,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心情。 “您快问吧,也不嫌憋得难受。” 喻清伦侧头,见夏染的鬓发被吹乱了,伸手想帮她顺一下,她却躲开了。一只手僵在半空中,二人都有些尴尬。 “阿染……”喻清伦面露苦涩,微微叹息一声后道:“秦王在找一把匕首。” “匕首在太子手上。”夏染道。 喻清伦微微蹙眉,“那你可知……” “我什么都不知道!”夏染打断喻清伦的话道。 喻清伦顿了一下,随后点头,“既如此,我不问便是。” 夏染看向喻清伦,一字一句道:“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 夏染见喻清伦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气得起身就走。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件事里面,本来已经够倒霉了,结果还不被信任。 喻清伦忙追了上去,从后面抱住夏染,“阿染,对不起。” 夏染挣扎了几下,后面的人却不放开她,气得她往后狠狠踩了一脚。这一下可好,他抱她更紧了,接着她感觉到脖颈处有点湿,转头正好见他眼角一滴泪落下。 “你……”哭什么? “阿染,我错了。” 夏染心里那股火气熄了,被喻清伦这两滴泪给浇灭的。她拍了他手一下,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真要生气了!” 听了这话,喻清伦才放开她。只是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在夏染回过头来时,他忙把脸别到了一边,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那把匕首是小四在那废弃的宅子里捡到的,我们并不知道这匕首的秘密,下午有几个黑衣人杀来,随后太子带人也来了,之后就把匕首带走了。”夏染耐着性子又给喻清伦解释了一回。 “匕首在你们手中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里面有东西?” 夏染严正道:“没有!” “阿染,此事事关重大,不如你把那几个孩子交给我们,我们仔细审问一番。”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阿染!秦王亲自来了,要的是线索,而不是一句‘什么都不知道’!” “秦王?好啊,我亲自跟他说去!” 夏染转身就往外走,喻清伦忙追她,不过这时一名属下找了来。见到他,抱拳行了个礼,说是秦王那边有急事找他。 喻清伦交代夏染,让她不必再露面,而后急忙往前院去了。 夏染却是全身冰冷,刚才她看到那护卫抬手行礼是,手腕上有一道伤疤,白日杀进那荒宅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手腕上也有一道疤。 所以下午那几个黑衣人是喻清伦派去的! 夏染嗤笑一声,她竟还信了他的话。可转念又一想,她还能信任谁呢,每个人都有事瞒着她,包括师父,包括夏夫人和夏首辅。 回到她那院,不多久夏夫人来了,说是秦王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匆匆带人离开了。 “今晚,这京城必定不太平。” 翌日,大清早夏夫人就来了,帮她梳妆打扮。 “用过早饭后,娘送你到宫门口,会有宫里人引着你进去。记住,你是首辅府的姑娘,把气势端住,遇事不慌就行。” 昨晚夏染睡得不好,此时坐在杌子上一直打哈欠。 “娘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夏夫人晃了夏染一下。 夏染忙点头,“听到了,放心吧,我不会闯祸的。” 夏夫人尤是不放心,等坐上马车,把宫里的情况跟夏染交代了。 “宫里有太上皇和太后,可太上皇沉迷炼丹,躲在清凉殿很少露面。太后十分和善,不过也不大过问后宫的事,常在佛堂念经。因太子在两位圣人身边教养长大,太后才会设宴,想要帮太子择一位贤良淑德的侧妃。真正掌管后宫诸事的是瑜贵妃,你可要小心这个人,心思极深,不过秦王和你爹交往甚密,她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那爹是秦王一党?” 夏夫人摇头,“这些不关你的事。” 既是不关她的事,她也就不问了。 马车停到宫门口,夏夫人带着她下了马车。果然有宫里的太监等着,见了他们夏府的车,忙迎了上来。 “夏姑娘请跟奴才进宫吧!” 夏夫人冲那太监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拉着夏染退开一步,小声对她道:“太后不会提赐婚之事,你爹已经安排好了,别慌。” “我知道。”夏首辅跟她说过了。 “等这件事过后,娘带你离开京城。” “娘……”夏染有些感动。 “快进去吧!” 夏染冲夏夫人摆了摆手,而后随着那太监进宫了。进了宫,便是一条很长的甬道,左右都是红墙绿瓦。她看到前后也有世家女,都有一个太监引着往前走。 从甬道出来,那些世家女往东去了,可这小太监却引着她往西。 “公公,这不对吧?”她问道。 “夏姑娘,你跟着奴才走就是。”那小太监微微一笑道。 夏染对这宫里不熟,眼下只能先跟着小太监走,况她也想知道,这小太监到底想把她带到什么地方。一路经过回廊,绕过园子,又走了一条很长的甬道,最后停在了一高大的宫殿前。 清凉殿! 夏染猛然想到,夏夫人跟她说过,太上皇住在清凉殿。 “这……” “夏姑娘快请进吧,别让陛下等久了。” 夏染压下心惊,随着那小太监进了大殿。这清凉殿所处偏僻,而且伺候的宫人时候也不多,整个大殿空落落的。 小太监带着她没有进主殿,而是去了后面的园子。那园中有一凉亭,亭总站着一人,背手而立,夏染只偷瞄了一眼,便忙低下了头。 小太监引着她进了凉亭,而后便离开了。 夏染忙跪下行大礼,“臣女夏染拜见陛下!” 怎么不出声? 夏染想抬头看一眼,这是听得一声咳嗽声,忙又低下了头。这太上皇什么意思,怎么也不让她平身,难道是在惩罚她? 可她没犯什么错吧?况且一声不吭的,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第190章 太上皇召见 在坊间,她倒是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太上皇年纪大了,总是犯糊涂,还走丢过,皇上派人找了好多年才找到。 莫不是脑子有不清楚了,可她总跪着也不行啊,眼下膝盖疼得紧呢! 夏染打定主意,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亭子外传来一阵笑声。她稍稍侧头,见一个满头白发,穿着青衣的老翁进来了。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夏染直起身,指了指自己,“老伯,我们见过吗?” “自然……你不记得了。” 夏染眨眨眼,意思就是在她没有失忆前,他们是见过的。 “您是?” “你这丫头眼神不好啊,太上皇在这里,你跪谁呢!”太上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站在凉亭里面的人。 夏染忙回过头,却见太子冷着一张俊脸站在那儿。见此,夏染顾不得生气,忙转了一个方向,冲太上皇补了一个礼。 “平身吧!” 夏染撑着地起身,可因为跪太久了,腿有些使不上劲,一时竟起不来。 “扶一把啊!”太上皇没好气的冲太子道。 太子嫌恶的看了夏染一眼,不说扶人反而退后了两步。他可还记得,昨日这女人几次三番往他身上扑的事。 “你啊,难怪你一直娶不上媳妇!”太上皇摇头道。 “不劳烦太子!”夏染摆了摆手,稍稍活动了一下膝盖,便能站起身来了。 “你说你,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能让小姑娘跪这么久。” “孙儿又不是太上皇,她跪的是太上皇,如果孙儿让她平身,岂不有越俎代庖之嫌。” “你还怕事?” “孙儿怕您!” 那句不劳烦,显然祖孙俩谁都没有听到,撂下她在一旁说的热闹。 “那本账册是孙儿发现的。”太子没什么心情跟太上皇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可我的人先得手。” 太子沉下一口气,“此事事关重大。” “所以才需稳重行事。” “孙儿已有谋算。” “可皇爷爷还是不放心,毕竟你没有成家,没有媳妇管的,容易冲动行事。这样吧,账册先放皇爷爷这里,等你成亲后再给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 太子一时气得无言以对,得了那匕首上的线索,他连忙带人去玉儿藏账册的地方。结果他们人都到那废弃的文庙了,却眼睁睁看着太上皇的人拿走了。 显然,太上皇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丫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怎么突然就点到她了! 夏染抬头,先看了太子一眼,他眯眼看着她,警告意味十足。 “臣女刚才……犯瞌睡了,什么都没听到。”说着,她还真打了一个哈欠。 太上皇笑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说吧,您老又要耍什么把戏?”太子没好气道。 “很简单!”太上皇指着夏染,“你向你父皇请旨娶她。” 太子眉头一皱,“您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这样像是开玩笑吗?” 太子沉下一口气,“我不同意!” “那就别想拿到账册!” “我已经答应娶东越公主了,为何还要娶她?” “皇爷爷就是觉得这丫头好,不行?” 见爷孙俩吵得这般热闹,夏染重重咳嗽了一声,“你们好像没有问我同不同意吧?” 太子听了这话,竟然轻嗤了一声。 夏染眨眨眼,“莫非殿下觉得,我很乐意?” “你最好断了这不该有的妄想!” 夏染呵呵一声,转头对太上皇道:“陛下,您也听到太子殿下的话,非是臣女要抗旨,而是殿下真心不喜欢臣女。臣女也不讨嫌,求您收回这心思。” 太上皇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 “正是呢!”夏染一笑。 “那我回头把账册给烧了!” “皇爷爷!”太子眉头一皱,他深知这老头就是个疯子,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还有丫头你啊,我觉得你和刘尚书家的那个傻小子挺配的,等会儿我就让皇上给你们赐婚。”太上皇看向夏染道。 “刘尚书家的傻小子……”夏染扭头看太子,想从他这里听句真话,“真的傻吗?” 太子眉目冷寒,“不傻。” “那就是傻了!”夏染设想了一下那傻子的形象,胖的跟球似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张口就流哈拉,就会呲牙傻笑,见到她喊了一句‘嘿嘿,娘子’。 夏染打了个激灵,不要啊!夏夫人跟她说什么来着,说夏首辅已经安排好了,让她不必慌,可他们没有料到,太上皇会横插一脚,而且不按常理出牌啊! 太上皇大笑一声,而后冲太子挥了挥手,“小四,皇爷爷相信你,你先下去吧!” 太子盯了太上皇半天,显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沉着一口气离开了。 见太子离开了,夏染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陛下,您以前见过我?” “见过吗?” “那刚才您说我们又见面了!” “哦……”太上皇仔细想了想,“那大概就是见过了。” “那我以前……” “不过我人老了,记性不好,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得,白激动了。 “当年在盘古山,如何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丫头竟然会跳崖,害我这孙儿差点跟你一起跳下去。”太上皇突然道。 夏染一愣,指了指自己,“我吗?可跳崖的不是阮青青?” “你们难道不是一个人?” “您说我是阮青青?”夏染忙问。 太上皇揉了揉额头,一副困惑的样子,“是吧……不是吗……好像是吧……” 夏染:“……” “你是夏珩的女儿,而他和夏珩必定拼个你死我活,甚至抱了鱼死网破的想法,为了不让你伤心,他给你吃了无忧丹。” 什么无忧丹,夏染一时有些糊涂。 “嫁给太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太上皇严正道。 夏染看向太上皇,这老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要问,他就绕圈,最终还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失忆也挺好的,忘却前尘旧事,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夏染道。 “哦?那你儿子女儿呢,也不要了?” 夏染猛地握紧拳头,“所以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孩子?” 第191章 看热闹 太上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道:“小宝可怜啊,出生不久就没了娘,如今小四要娶媳妇了,听说那东越公主凶悍的紧。日后若是欺负小宝,连护着她的人都没有,这娃可怎么办。” “您的意思是,我是阮青青,而小宝是我的女儿?”夏染急着求证。 “哎,随你们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说着,太上皇站起身,朝凉亭外去了。 夏染追出去两步,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夏姑娘,奴才带您去御花园吧,太后正等着接见您呢!” 夏染见太上皇走远了,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跟着小太监离开了清凉殿。 今儿天好,秋高气爽的,宴席摆在了御花园秋水亭前。她过去的时候,园子里莺莺燕燕的,三五成堆儿很是热闹。 亭子当间坐着的应该就是太后了,一身威仪之态,只是头发花白,脸上也皱纹很多,不过看上去却很慈祥。 她身边坐着一位身穿紫色衫裙的女子,束腰高马尾,明艳之中透着几分英气。这女子的穿着与北楚女子穿衣风格不太一样,应该就是那东越公主了。 夏染由那太监带着进了凉亭,先冲太后行了一个礼。 “首辅家的姑娘来了,快抬头让本宫好好看看。” 夏染抬头,眸子微微下垂,依照礼仪不能直视太后。 “啧啧,果真是个娇娇,难怪夏首辅和夫人宠着护着。本宫这一看啊,也想留在身边,每日看一眼,都觉得心情好呢!”太后打趣道。 “臣妾每日给太后请安,见太后一面,这一天心情都是好的,竟是这个道理!” 夏染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说这话的是坐在太后另一边一位穿华丽宫服的女子,约莫三十多岁,姿容昳丽,娇笑连连,年轻时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瞧这张嘴,一开口就讨嫌!”太后虽是这么说,面上却带着笑。 “既是讨嫌,太后免了臣妾的晨昏定省就好。”女子捂嘴笑道。 “别想好事!” 太后说了这句,亭子里的人都十分给面子的笑了。 “哎哟,光顾着跟她们耍嘴皮子了,快去扶夏姑娘起身。”太后跟身后的嬷嬷交代道。 那嬷嬷上前,虚扶了夏染一下。夏染谢过恩后,站起身来。 “快这边坐!”太后指了那东越公主下面的位子。 夏染心想,她还是去外面自在些,可太后发话了,她也只能坐下。坐下后,她冲在座的一一点头致意,最后是东越公主,她不回礼也就罢了,还瞥了她一眼,态度十分傲慢。 “听说一早太子进宫了。”对面一位应该是妃子的说道。 “哦?”太后哼了一声,“定是去了他皇爷爷那儿!” 那妃子笑笑,开了个头,却没有后话了。 “小五可在宫里?”太后转头问身边的瑜贵妃。 “昨儿听皇上说,他这几日每天一早就去上书房。” “去上书房做什么?”旁边一个妃子嘴快的问了一句。 瑜贵妃端起面前的茶杯,低头细品起来,没有接这话。 那妃子也知道自己嘴快了,忙补救道:“皇上自来宠秦王殿下,许就每日看看心情就好了呢!” 她这话应着瑜贵妃之前的话,恭维之意明显,不过也因这句话,这边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李公公,你去上书房看看,若是太子和秦王在,便让他们过来了一趟。”太后冲身后的李公公交代道。 那李公公得了令就去了,瑜贵妃笑问:“太后让他二人来做什么,小心被这么多姑娘给瞧臊了!” “这两个小兔崽子,再不唤他们来见一面,怕是都要忘了祖母长什么样了。”太后装作生气道。 “瞧您说的,那小五知道您总在佛堂里,还不是怕扰了您的清净。他每次进宫,总要往寿康宫去一趟,便是不入门,只在宫门口看一眼也安心。”瑜贵妃替秦王辩解了一句。 “本宫知道,这孩子有孝心。” 瑜贵妃点头,这才不说什么了。 太后看向东越公主,道:“你初来北楚,人生地不熟的,可多与夏姑娘走动,她性子极好的,你二人肯定能谈到一起。” 东越公主点头,“太后,我想逛逛御花园,可否请夏姑娘一起?” 太后笑着点头,“好,那你们去吧!” 从凉亭出来,夏染侧头瞧了这东越公主一眼,见她神色清冷,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夏染正想着寻个借口,独自找个僻静处躲清静,不想这公主先跑了。 她顺着她跑的方向看去,见是太子和秦王朝走来了。 “沈泽川!”东越公主拦住了太子的路。 太子神色如常,冲东越公主点了一下头,想绕开她继续走,却被她退了两步又拦住了。 “呃,四哥忙,弟弟先一人过去。”秦王淡淡一笑,先一步朝秋水亭去了。 那秦王看到夏染,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二人不熟,所以秦王也没说什么,径直过去了。 夏染想着正好趁这个时机溜走,只是她还没动,那边竟然打了起来。也不算是打,而是郡主单方面攻击,而太子防守罢了。 或许不想被人瞧热闹,太子挡开郡主的攻击,而后朝东边小路上去了。东越公主自然跟了上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夏染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御花园一角,那二人一人拿刀一人持剑,对打了起来。让夏染意外的是,这位东越公主的武功竟然很高,耍着一把大刀,招式十分凌厉。 太子的功夫,夏染是见识过的,这位东越公主却能跟他过招,而且已经几十招了,还不见败势。 夏染都想鼓掌了,这东越公主厉害啊! 她是躲在芍药花丛后面看热闹的,那东越公主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挥刀砍了过来。夏染惊了一跳,忙往后躲,待再去看,那芍药花丛里的芍药花都秃了。 “夏姑娘,原是你在这里!”东越公主收刀,美眸透着寒气,看着夏染。 夏染惊魂未定,她可不相信这东越公主不知是她。况这么矮的芍药花丛,她本也没打算躲着,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既是她这般说,夏染便找了个台阶坐下,笑道:“那您二人继续!” 太子显然没有继续的兴趣,冷睨了夏染一眼,转身往外走。可那东越公主却不依不饶,提刀又颤了上去。 第192章 嫁给我 夏染见他俩又打了起来,心想这二位是要成亲的,那婚后的生活一定很精彩。 见他二人打远了,夏染起身朝湖边走去。她是想顺着内湖找个清静的地方,这御花园挺大的,怕自己迷路,所以顺着湖边走。 只是她刚走到湖边,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句:小心! 她转头去看,正见一把刀朝她劈了过来。夏染一惊,忙往后退,可她忘了自己在湖边。这一退整个人掉了下去。 夏染不习水性,而这湖水又很深,一下子就没过了头顶。虽费力挣扎,但还是很快沉了下去。 倒霉! 夏染心里就这么一个想法,早知道如此,她就不堪热闹了。 正心慌子时,一人跳下水中,朝她这边游了过来。那张清俊冷酷的脸,满满写着嫌恶,可夏染此时看到,却十分激动。 “唔唔……”她朝他挥手。 他游了过来,却转到了她身后,一手勾着她的腰,把她拉了上去。 湖边,夏染吐了好几口水,才渐渐缓了过来。一嬷嬷上前,给她搭了一件披风。 “哎哟,怎么掉湖里了?”太后上前见夏染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夏染抬头,见东越公主站在一边,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心里不由冒出一股怒火,正要开口,不想太子截了她的话。 “先换衣服吧!” 太后点头,“你们都去韶华阁吧!” 韶华阁据秋水亭最近,夏染跟着一个嬷嬷进到屋里,把湿衣服脱下后,很快宫女送来了一套新衣服,乃是一套藕粉色的宫装。 她换上后,坐在铜镜前,由那嬷嬷帮着梳头发。 “嬷嬷,这韶华阁是哪位贵人的寝宫啊?”夏染问,等会儿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谢意。宫里规矩多,还是周全一些好。 “韶贵妃娘娘。”那嬷嬷顿了一下道。 “这样,那我去给贵妃娘娘请个安吧!” “呃,姑娘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嬷嬷叹了口气,“韶贵妃娘娘已经仙逝很多年了,哦,那您一定也不知道,这韶贵妃就是太子的生母。” 夏染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 “韶贵妃生下太子不久就仙逝了,皇上十分伤心,便一直保留着韶华阁的原貌。虽主人不在,可这宫里依旧有人每日洒扫,便如韶贵妃生前一般。” 夏染心想,有什么用呢,毕竟人去了。 嬷嬷是宫里人,自然而然就梳了一个宫里的发髻。夏染也没在意,反正看着好看就行。她从屋里出来,不期然看到太子,他也换了一身衣服,正背手站在殿外一颗苹果树下。 已经入秋,那苹果都红了。 夏染看他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更趁着肤白如玉,俊美之中多了一些清雅的气质。他头发披散着,只简单做了个髻子,飘逸如仙。 听到脚步声,太子回头,看到夏染不禁愣了一愣。 “怎么了?”见太子神色不对,夏染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看吗?” 太子微微蹙眉,继而转过头去。 “反正我穿什么,如何装扮,您都不会觉得好看。”夏染如是说。 “好看。” “啊?” 太子沉下一口气,“本殿下说衣服好看!” 夏染脸一红,夸她就夸她,说什么衣服好看,谁信呢!不过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这衣服是我母妃生前穿过的。” “韶贵妃?” 夏染瞪大眼睛,那嬷嬷居然把韶贵妃的衣服拿给她穿了。 “我还是换了吧!” “不用。”太子淡淡道, “还是……” 太子转头看向她,眸子沉了沉,“好好穿着!” “哦……” 嬷嬷让宫女去找衣服,可一时去哪儿找,他便让嬷嬷拿韶华阁的衣服给她穿。 夏染见太子转头又看那苹果树了,便走上前去,本打算摘一个,可她伸手够不到,于是蹦了几下,仍旧摘不到。 这时太子,轻轻一跃,从树上摘下了一个。 “诺。” 夏染一愣,“我以为你想吃。” 太子转动手里的苹果,道:“父皇说,这苹果是是母妃亲自栽下的,原是想等我和二哥长大后,每到收获时,我们就把这树上的苹果摘下来。不管我们长大后去了封地也好,去了边疆也好,都要记得秋天时回来摘苹果。” 夏染自太子手中接过那个苹果,又大又红,这秋天摘苹果是个约定,母子三人的约定。 韶贵妃不在了,成王也不在了,如今只剩他一人。 “殿下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不会,这些事听人说而已,我全都不记得了。” 夏染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如果她真是阮青青,那把成王推下悬崖的就是她,虽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实在没什么立场安慰太子殿下。 “明日,本殿下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哦,您和东越公主……” “不,是本殿下和你。” 夏染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对。” 太子说到这里,不由轻哼一声,“你最好别做他想,本殿下只是为了拿到想要的东西。” “那于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太子转头看她。 “我不要嫁给你!” “等本殿下拿到那账册,你想要和离,本殿下便给你一张休书。”太子说到这里,又睨了夏染一眼,“除非你想嫁给喻清伦。” “我为什么不想?” “你应该知道他在利用你。” “可他也爱我。” “呵。” 夏染闷气,她长得美若天仙,难道不配得到一个人真心实意的爱?当然,还是让太子说对了,她确实不想嫁给喻清伦。 与其成为别人的棋子,倒不如这一步由自己来走。夏首辅也好,喻清伦也好,他们都瞒着她,反而是太子,他把他的目的说的很明白。 “我可以嫁给你,但有一样。” “你要同本殿下讲条件?”太子挑眉。 “这是一个弱女子万般无奈之下的妥协,您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夏染装作可怜的样子。 “你说。” “成亲后,你不可以碰我!” 太子轻哼一声,“放心,本殿下对你没兴趣。” “我还没说完呢,你不可以碰我,但我可以碰你!”夏染笑道。 太子眸子一冷,“夏染!” “难道太子怕我一个女子强您……” “闭嘴!” 太子转头见夏染一脸得意的样子,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第193章 该信任谁 夏染叹了口气,之所以会同意嫁给他,大概是太上皇一句话触动了她。她想要的答案,任何人都不知道,唯有太子知道。 她的答案在他那里。 回到宴席上,太后看到她这身装扮,直言好看,还说以后定有机会常穿。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偏这时候,一向捧场的瑜贵妃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她和东越公主坐在一席,除了她二人还有颜语。用饭的时候,这姑娘一直有意无意的瞅她。 “颜姑娘,您有话对我说吧?”被人总瞅着,实在有些不自在。 颜语忙摇头,“没啊!” “关于镇南王世子?”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了一句。 那颜语脸一下子红了,虽如此害羞,可也没有否认。夏染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是真喜欢喻清伦。可惜了,喻清伦功利心很强,他只喜欢于他有利用价值的人。 比如她。 “祖母与我议定了一桩亲事……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想说的话都说了,便也就无悔了。” 夏染沉默,原是这样,这颜姑娘还真是深情,只是喻清伦那人…… “我怕我不说,这一辈子都不会死心。”颜语道。 “这样吧,明日城外十里亭,我帮你约他见面。”夏染叹了口气道。 颜语大眼睛里浸着水雾,看她的神色竟透着一丝哀伤。 “那还是……” “我去!”颜语忙道,生怕她反悔似的,解释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夏姑娘愿意帮我。” 夏染点头,从她一来御花园,这姑娘便巴巴的瞅她。那眼神太可怜了,她想忽视都难,而且一辈子用来思念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太亏了。 “夏姑娘,你与太子认识?”东越公主问道。 夏染抬头看向东越公主,她一把大刀飞来差点没劈死她,这位竟一句对不起都没说,而且还一副傲慢的样子。 她脾气也不好,也不知天生爱吃亏的人,于是淡淡一笑:“关公主什么事?” “你!” 夏染夹住一排骨,那东越公主却夹住了她筷子。 “你想吃?但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夏染问。 “我的东西,不容旁人肖想。” “排骨吗?” “太子!” 夏染点头,“哦,原来太子是你的东西。” “你!” 那东越公主一怒,夏染趁机夹走了那块排骨,放到了自己盘子里,“有些东西,我不吃,他也是我的。” 颜语见两人因一块排骨吵架,而那东越公主把着桌子,桌上杯盘乱颤,她忙起身给她二人给夹了一块,“呃,还有很多,二位不必抢。” 夏染开心吃排骨,东越公主把排骨又扔回了盘子里。 颜语见东越公主这般不好惹,便不敢再搭话了,只偷偷跟夏染说话。二人越说越开心,而东越公主脸也越来越青。 回到首辅府,夏夫人见夏染一身宫装,忙把她拉到屋里问是怎么回事。 她便一五一十都是说了,只是略去了太上皇找她,还有她答应嫁给太子的事。不是不信任夏夫人,而是不想听劝。 “听闻那东越公主可是个女将军,经常上战场和将士们一起打仗。之前南晋偷袭东越,便是这位公主打头阵的,但东越国力弱,最后还是咱们北楚出兵,帮他们一起击退了南晋,这才解了围。当时便是太子领兵援东越,这位公主大概那时候便对太子动了心,而且和亲之事也是东越先提的。”夏夫人道。 原还有这一桩事,可那东越公主一见太子就拔剑,不像是恩人倒像是仇人啊! “太后没提给你的婚事吧?”夏夫人问。 夏染摇头,“经过那一番折腾,许看我二人不和,便没提了。” “如此最好。” 晚上,夏染让夏夫人陪她一起睡。 “我爹不会生我的气吧?” “去!” 夏夫人侧身,温柔的看着夏染,“为什么让娘陪你睡?” “呃,最近总做梦,梦醒的时候便觉得慌慌的,很不踏实。”夏染抱住夏夫人的胳膊,脸往她怀里蹭了蹭。 “什么梦?” “乱七八糟的,不过总觉得那场景很熟,像是发生过的事。” “哦?” “比如梦到太子,梦中我与他很亲密。” 夏夫人愣住,“你……”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娘,您说如果在喻清伦和太子之间,我要选择信任一个的话,我应该选谁?”她也反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这五年,喻清伦照顾她,宠着她,纵着她,她应该信任他才是,可偏偏潜意识里,她又不信任他。 夏夫人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是他二人?” “就是问问。” “太子吧!”夏夫人道。 “为何是太子,他和爹爹不是死对头?” “你爹爹和太子是旧怨,是打不开的结。但平心而论,太子的品行和能力,还是让你爹佩服的,不然他也不会迟迟不肯站秦王那边。” 夏染点头,“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她写了封信,让冬至交给喻清伦。 无非是答应颜语,帮她约喻清伦在城郊十里亭见面。其实她觉得这样不好,而且喻清伦肯定要生气,不过她答应了颜语了,也只能准备一肚子好话倒是赔给喻清伦。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萧祈盛突然来了。 “颜姑娘出事了!” 在路上,夏染才从萧祈盛口中知道,原颜语去城外十里亭等喻清伦。不想惹上了一个醉鬼,二人发生了争执,那醉鬼一怒之下,抓着颜语用她的头往柱子上狠狠碰了一下。 他们顺天府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颜语昏死了过去,而那醉鬼事后害怕,从凉亭往外翻的时候,掉进了河里竟给淹死了。 “颜期不在京中,太子先赶来了,让我马上去府上请你。” “太子也在?” “嗯,太子和颜期是至交好友。” 夏染赶过去的时候,凉亭外围了很多人,萧祈盛把人喝开,领着她过去。来到凉亭,太子果然在,只是一张脸比冰霜还冷。 喻清伦也在,看到夏染来,似是松了一口气吧。 “阿染,你怎么……” “先救人!”她道了一句,而后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颜语。 颜语额头缠着布条,做了简单的包扎。夏染往太子身上看去,见他袍子的下边缺了一块,而且手上还有血,应该是他包扎的。 只是这样包扎没有用,并没有止住血。 她忙把布条解下来,先用检查了一下伤口,而后用银针止血,清理伤口好,敷上了外伤药。因为伤在头上,病情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的,所以眼下虽然止了血,却不能轻忽。 第194章 保你一条小命 夏染跟着颜语回了将军府,同行的还有太子和喻清伦。 天快黑的时候,萧祈盛来了,说要问她两句话,便把她带出去了。将军府的花园,萧祈盛在前,夏染跟在后面。 看着萧祈盛的背影,夏染突然生出一股熟悉感来。 “小娘!” 夏染一愣,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竟是一声幻听。 “夏姑娘?”萧祈盛又唤了一声。 夏染心里有个声音,几乎要喊出口,可也只是一晃而过,便又抓不住了。她拍了头一下,让自己清醒清醒。 “你没事吧?”萧祈盛见夏染神色不对,关怀的问道。 “没事。”夏染见旁边有石桌,便在一旁坐下了。刚才一直在颜语那儿,被血腥气熏得头昏脑涨的,一时迷糊了。 萧祈盛在夏染对面坐下,看了她一眼道:“颜姑娘为何去十里亭?” 夏染听了这话,看向萧祈盛,见他一副猜疑之色,便点了点头,“没错,是我让她去那里的,昨日我们就约好了。” “果真……” “你为何能猜到是我?”夏染问。 这事只有她和颜语知道,她没有跟别人提起,颜语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私见外男,肯定也不会跟别人提,不然就不会连个丫鬟都没有带了。 莫不是喻清伦? “我查了那醉鬼,他原是凶犯,官府一直在抓他。这人噬赌,我们去赌坊查过了,他昨夜果然去过,而且挥土如金,一晚上输了一百两。不过他跟赌坊的人说,他有一笔生意要做,做成了还有钱,晚上接着赌。” 夏染吃了一惊,“所以可能是有人蓄意要害颜姑娘!” “又或者是你呢!”萧祈盛道。 夏染一愣,是啊,本该去赴约的人是她啊!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能猜到你?” “是。” 萧祈盛看向夏染,神色沉肃道:“当时有一个老乞丐在不远处,他听到颜语姑娘反复喊着:我不是夏染!” 夏染怔怔的看着萧祈盛,所有果然是冲她来的! “夏姑娘约了何人?” “镇南王世子。” 萧祈盛默了一下,忙又问:“那为何赴约的是颜姑娘?” 夏染看向萧祈盛,“你要保证不对其他人提起?” “这……” “我不能辜负颜姑娘的信任,当然你也可以等她醒来亲自问她。”只是会让颜语很难堪吧! 可事情已经查到这儿了,瞒肯定是瞒不住的,而且萧祈盛单独问她,便是顺天府的人已经怀疑她了。 “好。”萧祈盛道。 见萧祈盛答应了,夏染才把颜语求他约喻清伦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夏染往颜语那院走,脑子乱乱的,萧祈盛让她好好想想,谁会想害她,又为何不干脆杀了她而用这种极尽羞辱的方式。 那醉鬼是喝醉了,若是没有喝醉,颜语怕就遭强害了。换成是她,谁这么恨她呢? “阿染!” 喻清伦从院中走来,想拉住她的手,却比她躲开了。 “阿染,你怎么了?”喻清伦见夏染死死盯着他,不由愣了一下。 “你不问一下,为何是颜姑娘赴约?” 喻清伦叹了口气,“昨夜我没有在府上,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府,那时候看到你的信,才急忙来到十里亭,不想……” “萧祈盛说那醉鬼是受人指使,而且他要害的人本该是我。”她看着喻清伦道。 喻清伦皱眉,“是你?” “是!” “所以你怀疑我?” 夏染摇头,“我不怀疑你,但我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到底是谁要害我!” 喻清伦点头,“我知道了。” 他看着夏染,张口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大步朝外走去。 夏染沉沉叹了口气,她不怀疑喻清伦,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相信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五年前救她,筹谋五年,她这颗棋子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弃了呢! 进到院里,颜期和太子从屋里出来了。 颜期乃是从外面赶回来的,一身风尘未退,见到夏染忙上前谢了个礼。 “夏姑娘,多谢你出手相救,颜某感激不尽。” 夏染忙摆了摆手,若颜语真是代她受过的话,她理应跟他们赔罪才是,哪受得起这一谢。 “既然颜太医回府了,那我进屋看看颜姑娘,这边回去了。” “好,劳烦夏姑娘了。” 眼见夏染进屋了,颜期看向太子,从怀里掏出一枚三角箭头。 太子看到那三角箭头,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君子兰标志,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傅家,居然又浮出水面了。 他没了以前的记忆,但知道傅家是他外家,而且因为这个原因,父皇倚重他的同时又忌惮于他。好在有太上皇,不然他这太子之位,定是坐不稳。 这几年,他一直在秘密调查傅家的案子。随着调查,他才发现,这里面的水竟这么深。 “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一伙儿已经离开,大概洞悉了我们的行动,还特意留下了这枚三角箭头。”颜期道。 “他们在告诉本殿下,傅家回来了。”太子眉峰陡然一冷。 “是,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 “我们去的时候,发现了铁骑的踪迹。” 太子轻哼一声,“夏珩,这老狐狸!” 太子话音刚落,便见夏染从屋里走了出来。 颜期咳嗽一声,上前冲夏染道:“夏姑娘,在下派人送你回府吧!” “好。” “你随本殿下一起吧!”太子开口道。 夏染点头,“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 拒绝了颜府的马车,太子带着夏染从颜府走了出来。 “其实还是做马车快……” “你不想和本殿下同处?” “我以为您不想!”夏染小声道。 太子不理她,缓步往前走着。此时夜色深了,街上的行人和小摊贩们正加紧脚步回家。夏染落后太子一步,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厮一定是有话对她说。 可走了一路,一直走到首辅府门前,他都没开口。 “那殿下您慢走,我先进去了。”夏染冲太子行了个礼,转身往首辅府进去。 “夏染!”他唤了一声。 夏染回过神,见太子站在台阶上,一身锦衣白袍,尤清风拂面,如朗月入怀。 “何事?” “你不是问,你嫁给本殿下,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吗?” 夏染一愣,“是问过。” 不过她并不在意那答案,因为这是她选的一条路,而路是要自己走的。 “那就保你一条小命吧!”太子道。 夏染怔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第195章 赐婚 转身回府,夏染听了这话,心竟一下子安定了,她竟然信他,没有缘由的就是信他这句话。 回到府上,少不得被夏首辅和夏夫人一顿盘问。不过凭的他们怎么问,她就是一句‘不知道’,想来不多久喻清伦会上门给答案的。 又过一日,皇上突然赐婚夏染为太子侧妃。 夏珩眉头紧皱,细问那传旨的太监,这才知道宴会那日,夏染掉进湖里,乃是太子亲自下去把她捞上来的。 “虽是意外,可皇上考虑着夏姑娘的清白,不如成就她与太子殿下的好事,毕竟夏首辅是朝中重臣,夏府的脸面,皇上还是要顾及的。”那太监道。 如今赐婚,都成了顾及他夏家的脸面了! 夏珩看向夏染,她回家竟没有说这件事! 那太监离开后,夏珩来到夏染身边,对她道:“你放心,爹这就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旨意。你,不能嫁给太子!” 夏染抬头看着夏珩,一脸惊奇的问道:“我为何不能嫁给太子?” “阿染!” “爹,我想嫁给他。” 夏珩一下子皱紧眉头,听到这话,身子竟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脚。夏夫人见此,忙扶住了他,又冲夏染摇了一下头,让她先回自己院里去。 夏染不知夏珩为何反应这么大,怕他再生气,她也只好先回去了。 书房里,夏夫人倒了一杯茶送到夏珩手里。 “你真是!”夏夫人在夏珩身边坐下,微微叹了口气:“阿染和太子本就是一对儿,你偏要硬生生的拆开!” “难道你不知道那傅???乃是被我亲手所杀?我和太子之间,五年前便殊死拼过一回,而一旦他登基,第一次要诛杀的人,怕就是我了!” 他和太子,只能活一个。可若是夏染嫁给太子,那他们之间有了这层牵绊,不论最后谁死,伤得都是夏染。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他的阿染伤心。 “还不到那一刻。”夏夫人拍了拍夏珩的肩膀,“况当年,你也是逼不得已。” “不行,我不能让阿染嫁给太子!” “你拦不住阿染的,她的心是偏向太子的,非是你我。”夏夫人道。 他们虽是阿染的父母,可自小分离,之后这五年又没了记忆,她对他们感情有限,这一点他们必须承认。 “而且,如果要把阿染交托给一人,我反而更信得过太子。”夏夫人道。 夏珩一愣,随即露出苦笑。是啊,如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能信的还真就只有太子了。 赐婚的圣旨下来,夏染以为喻清伦会很快找到府上,至少要探明她的心思。可一天两天过去,这人竟然没有来。 等到第三天,夏染才从夏夫人那得知,喻清伦竟然病了。 “你还是别去王府了。”夏夫人不赞同道。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况且还有冬至。” 而且,她还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个答案呢! 路上的时候,芝儿跟她说,赐婚的第二天,镇南王世子其实来过府上,但只见了夏首辅,却没有去看她。 “你怎么知道?” “我哥哥在老爷书房伺候,他跟我说的。” “哦?还说了什么?” 芝儿大概觉得自己多嘴了,心虚的笑了笑。 “放心,我不会跟别人提起你哥的。” 芝儿听了这话,才继续道:“好像是二人有争执,反正世子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之后秦王殿下也来了,却不知说了什么,反正秦王走的时候,脸色也是阴沉的。” 夏染吐了吐舌头,她嫁给太子,这二人自然要怀疑夏珩的立场,会不会还如以前一般坚定。最好是阻止她嫁给太子,但明面上又不能硬来。 镇南王府在京城的府邸,夏染还是第一次来,里面倒是有几分南疆的风情在。 她在穿堂等着,由一个小丫鬟进去禀报。 “冬至,等会儿你在院里等着吧!” 夏染嘱咐了冬至一句,因听不到他答话,便抬头去看,见他正盯着远处某个地方。她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廊子上有一女子翩然走来了。 “姑娘,她叫萧落寒,乃是永定侯府的三姑娘。”冬至道。 夏染看向那女子,里面穿浅蓝襦裙,外面是桃色的外裳,肤色凝白,明丽娇艳。她缓步走来,面上微微带笑,仪态端庄。 “她是喻清伦什么人?”夏染问。 “侧室。” 夏染呵了一声,她竟然不知道。而且这五年,她分明没有见过她,难不成她一直留在京城?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喻清伦每年都会来京城一趟。 “这位可是夏姑娘?”萧落寒上前,先打量了夏染一眼,而后笑吟吟问。 夏染点头,“不想竟惊动了夫人,夏染叨扰了。” “哪里的话,过门是客,夏姑娘以后常来府上玩才是。” “我与世子是故交,听说他病了,而我略通医术,所以特意来问候。”夏染道。 “世子啊,他的病已无大碍,夏姑娘不必担心。不过既然夏姑娘来了,便去我那院坐会儿吧,万没有不喝一杯茶就走的道理。” 这话明明白白在赶人,夏染自然听出来,而且她也无意多留。 “还是不叨扰了,我先告辞了。”夏染转身往外走。 只是刚走两步,先前传话的小丫鬟急匆匆跑来了,“夏姑娘,世子请您去东院一见。” “秀儿!”萧落寒皱眉。 那秀儿看到萧落寒,似乎很怕她,忙低下了头。 “世子大病初愈,当好生安养才是,不适合见外人。”她道。 “夫人,世子派属下亲自来请。” 萧落寒话音刚落,喻清伦身边的侍从过来了。 夏染认识他,乃是喻清伦身边的贴身护卫张建,而他自然也认识夏染。 “姑娘,世子在等您。”张建先抱拳行了个礼而后才道。 夏染点头,由那小丫鬟引着往走廊上过去了。 “她都要嫁给太子了,世子还见她做什么?”萧落寒气冲冲的问张建。 张建皱眉,“世子的心思,我等还是不要乱猜。” “可……” “夫人,难道忘了上一次的事,世子让你给他一个交代,你这一关可还没过呢!”张建斜睨了萧落寒一眼,而后大步跟了上去。 萧落寒握紧拳头,这个夏染莫不会真是阮青青吧 第196章 赐婚的旨意 张建引着她进了喻清伦的院子,这院子竟与他在南疆镇南王府的院子格局和摆设都是一样的。看到院中一旁那水池,以及池塘里那几条锦鲤,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南疆。 “我还等着你来祸害这几条鱼呢。” 夏染回头,见喻清伦走了过来。他只着中衣,外面披着披风,脸色苍白,还带着病态。 “这锦鲤味道一般。”她道。 “我知。”喻清伦走到她身边,看着那池塘,道:“你想要的,我便都想给你,阿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夏染站起身,五年的陪伴,她又怎会不知。 “世子,如果在镇南王府的时候,你没有放开我,这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夏染道。 想来师父也是一样,如果他是真心对她,没有启动她这步棋子,师父大概不会拿出她给自己留的遗言,她不回去西疆,不会知道关于阮青青这么多事,不会开始防备他。 喻清伦苦笑,是啊,如果他没有告诉夏珩夫妇她还活着,如果她一直在南疆王府……可没有如果,这一步,他也必须走出去。 夏染看向喻清伦,微微一笑:“世子,我给你瞧瞧病吧。” 喻清伦点头,伸手出到夏染面前。 夏染探上,确实是染了风寒,不过已经好多了。只是当她碰到他的手时,竟没有听到叮的一声,为了确认一下,她还特意握了一下他的手,仍是没有。 “怎么了?”喻清伦问。 夏染摇头,这空间也真是奇怪。 “今日来,你不是来给我瞧病的吧?”喻清伦问。 夏染点头,“我总要给颜姑娘,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王府有一位侧室,她知我对你的心意,心生妒忌,又看到了那封信,便花钱雇了一个在逃的凶犯。此事,她已经承认,只是我还未上报顺天府。” 夏染想到了刚才见的那位,好像叫萧落寒吧! “她是永定侯府的三姑娘?” “是,正因如此,我才有所顾虑。” “可她蓄意伤人是真。” “是,所以我已经跟颜期说了,但看他如何处置吧。”喻清伦道。 这话说得实诚,可同时他也就把难题给了别人。明明是他府上的人,也因他而出了这事,他倒是推卸的干净。 可从这句话中,夏染也听出来了,喻清伦有维护那萧落寒之意。 从王府出来,夏染坐上马车,沉沉叹了口气。 临走的时候,喻清伦跟她说了一句话:阿染,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这一句‘真心’让她觉得特别可笑,事已至此他难道以为她真会相信,设计想要谋害她的人,仅仅只是个侧室,未牵连其他? 若真是那侧室一手所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喻清伦没有把她推出去。若不是对她情深,便是她背后还有人。 不乱这两种可能中的哪一种,他都不值得她信任了。 夏染觉得这车厢里有些闷,撩开车帘往外看。不期然看到一人,她一身玄衣,束腰高鞭,明明是女相却英气十足。 墨卿! 她竟然在京城! 她也看到了她,不过一眼,便钻机了人群里。等夏染再去看,已经看不到人了。她怎么来京城来,难道还要刺杀太子? 这可是京城,真不要命了? 夏染想,她是不是应该提醒太子一句,毕竟他俩现在做一条船上。不过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太子何等人物,能从西疆安稳的回来,如今在京城还能出事? 回到府上,夏染见夏夫人在她那院,正在教阿无他们练拳。阿无身体好了很多,夏染想让他多多锻炼身体,本想让夏夫人请个武师傅,结果她自己上阵。 看到夏染回来,夏夫人让孩子们自己练,她则拉着她进了屋。 “喻清伦没有为难你吧?” “他为难我做何,这婚是皇上赐的。”夏染道。 “刚宫里来人了,太后拟定了吉日,婚期定在下一个月初五。”夏夫人道。 “怎么这么急?” 下个月初五,距现在也就二十来天了。太子成婚,何等大事,而且太子妃还是邻国的公主,怎么会这么急促。 “你爹说,南晋那边开始集结兵力了。这次的目标,可能是我北楚。依着皇上的意思,便是太子赶紧成亲,这样我们和东越也好联合出兵一起御敌。” 夏染点头,对于各国的情况,她也知道一点。南晋实力最强,也有一统中原四大国的野心,尤其新帝登记后,更是对其他三国虎视眈眈。 此次北楚和东越联姻,本就是为了抱团共同遏制南晋。 夏夫人离开后,夏染来到院中,见阿无正在指导其他四个小的。别看他身体最差,打出的拳头软绵绵的,可招手记得最全也最准确。 夏染让他们四个练着,让阿无坐过来休息。待他坐下,她先给他把了一下脉。 “阿无,这几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阿无摇头,看着夏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姐姐,听夏婆婆说,你要成亲了?” 夏染干笑一声,“哦,算是吧。不过你不用担心,等姐姐出嫁了,你们就留在首辅府,婆婆会帮姐姐照顾你们。而且姐姐也常回来的,一定帮你治好病。” “姐姐,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但我这病……” 夏染拉住阿无的手,一字一句道:“阿无,不要放弃。再过不久,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就会回京了,他是神医,一定能想到办法救你。到时,不论是要难得一见的火龙草,还是天山的雪莲亦或者长白山千年人参,姐姐都有办法弄到,你放心就是。” 阿无抬头看着夏染,他其实很想问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无父无母,除了老乞丐,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宫里,太子和夏珩一齐从上书房走了出来。秋风起,天色暗沉下来,预示着将要有一场暴风雨。 夏珩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太子。 “夏首辅有话要对本殿下说?”太子走上前去。 “此去南晋,凶险万分,臣想求殿下一件事。”夏珩转身,冲太子行了个大礼。 “你本不必去!”太子眯眼。 朝中文臣武将那么多,而此次营救并没有十全的准备,皇上根本没打算让夏珩这个肱股之臣去,可他却主动请旨了。 “南晋侵扰我边疆多年,太子早欲与之大战一场,臣便成全了您这鸿鹄之志吧!” “哦?” 夏珩再拜:“下个月,您与小女成亲事,臣已离开京城。还望太子以后能善待阿染,在臣去南晋这些日子,能保臣之妻女安全。” 第197章 夏珩的谋算 太子这一次,还真看不懂夏珩了。 “夏首辅放心,令嫒既嫁进东宫,本殿下自然会保她安危,而夏夫人是她的母亲,本殿下也义不容辞。” 听了这话,夏珩微微一笑:“如此,下官就放心了。” 看着夏珩缓步离开的背影,太子眸子沉了沉,转而朝清凉殿去了。 他过去的时候,太上皇正在和颜大将军比武,二人虽年纪大了,可一招一式十分凌厉,而且互不退让,什么君臣上下,他们只敢打得痛快就行。 太子本想找个地方坐下等着,不想太上皇突然挑了颜大将军的剑,朝他这边飞了来。他只能旋身躲开,继而太上皇执剑朝他挥舞了过来。 太子空手接招,被太上皇逼得连连后退。而颜大将军拿了剑,唤了太子一声,把剑扔给了他。 太子接住剑,知太上皇不会轻易放过他,只得小心应战。这一打又是上百回合,太子见太上皇露出破绽,一下挑了他的剑。 “好小子!”太上皇累得气喘吁吁,冲太子挥了挥手道:“若再年轻十年,你小子岂是我的对手!” 太子把两把剑收好,一把给颜大将军一把给太上皇。 “皇爷爷,输了就是输了。” 太上皇瞪了太子一眼,转而看向颜大将军,“老颜,你家孙子对你也这般无礼?” 颜大将军哼了一声,“太上皇,您在炫耀吗?” “啊?” “颜期那三脚猫功夫,我倒是希望他能打赢我!” 他们颜家是武将传家,可到了颜期这儿,偏生不爱习武,整日拿着一本破医书钻研。若非是九代单传,他早就把这小子赶出家门了。 听了这话,太上皇呵呵笑了起来。 “那是你没福分!” “您有福分,全天下就您福分大!”颜大将军道。 “哟,老颜这是夸我呢?” “我是夸太子!”颜大将军看着太子,敬服道:“太子能文能武,当是小一辈的表率。” 太上皇听着那叫一个酸,忙把颜大将军给赶走了,还警告他,至少一个月别再来清凉殿了。 颜大将军走后,太子在太上皇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当年我们几个一起入军营,一起打仗,把几乎要灭国的北楚给扶了起来。如今我身边,也就剩他和夏珩了。”太上皇叹息道。 帝业成,乃是多少将士以血肉堆积。而功成名就后,又有几人能保全身家性命。 颜大将军在傅家反叛被诛杀后,自请去西疆苦寒之地驻守,一走就是十年,打消了新帝对他的顾虑。而夏珩,尽心辅佐新帝,而后铲除傅家,这才得了信任。 只是他外祖傅政???????真的谋反了吗? “夏珩自请去南晋救瑞王。”沈泽川道。 “他啊,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何?” 太上皇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他在南晋有故交,可助他一臂之力。” “虽是如此,可他根本没有必要去,而且又在这个节骨眼上。” “小四,你知他为何不扶持你?” “知。” “那你可知他又为何不扶持秦王?” 太子沉下一口气,而后摇了摇头。如今秦王势头正盛,取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夏珩要保住身家性命,最好的选择就是扶持秦王上位。 可这五年,他一方面压制他,另一方面却迟迟不肯站到秦王那一头。 “我们几个兄弟联手打下的江山,他是不放心交到秦王手里啊!”太上皇说着看向太子,叹了口气道:“可他又知道,你一旦登基,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孙儿只想查清傅家叛乱一案,若是他有意陷害,自是有罪,若不是他,孙儿也不会公报私仇。”太子道。 “皇爷爷信你,所以告诉夏珩,既两条路都难走,那就走一条正确的路吧!” “您让他帮我?” 太上皇笑了笑,“他若是个听话的主儿,也不至于和你闹成这样了。此次去南晋,他必有自己的打算,而你要做的,便是……” “什么?” “娶媳妇呗!” 太子转过头去,眼睛看着更远的天空,沉静良久,而后突然问道:“您为何非要我娶夏染?” “这丫头多好。” “她是阮青青?” 太上皇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太子,“你为何这么说?哦,你派人调查过她了,对不对?” “嗯,阮青青死的时间和她出现在镇南王府的时间吻合,而且夏珩不会仅仅因为她和自己女儿长得有几分像就认她做义女,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她就是阮青青。” “你不记得以前了,若是记得,也许你就不会这样笃定了。毕竟你是亲眼看着她跳崖的,那百丈悬崖有多高,根本不可能有人生还。” 太子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想一定有合理的解释。 夏珩回到夏府,把他即将去南晋的事跟夏夫人和夏染说了。 夏染正沉浸在爹将远行,而此去凶险万分的情绪中,却不想夏夫人听了这话,竟然抄起茶壶就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 夏染一个激灵,忙抬头去看,见夏首辅虽然躲过了这一击,但那茶壶里有热茶,还是被泼了一身,尤其额头还盯着一片茶叶。 “好啊,夏珩,你长本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挂着她,如今更是不远万里去见她!既如此,你当初为什么娶我,娶她好了,也不必到这个年纪追悔莫及!”夏夫人气呼呼的喊道。 夏珩脸色黑沉,“我去南晋是为了救瑞王!” “保不准就是假公济私见她去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那偷腥的猫,不可能放着一块肥肉不去碰!” “沈云惜,你别胡搅蛮缠,我和她已经二十多年未见了!” “可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我们说得都是政事!” 夏夫人咬牙上前,推了夏首辅一把:“见字如面,又是北楚的冬天,你那边很冷吧,切要保重身体。” “你偷看我的信函?” “我就问你,这句话是不是政事?有没有情意在里面?” 夏染眨了眨眼,听了这么久,她也算听明白了,原来他爹有个老情人在南晋。在二人要打起来之前,她偷摸摸先溜了。 夫妻之间的事,还是让人家自己解决的好。再说了,真要打起来,她帮谁呢! 又过两日,夏珩要启程了。 一早,夏染去辞别。 “你娘……” “爹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的。”夏染道。 第198章 出家 两口子自那晚争吵后,到现在还没有和好呢!她也去劝了夏夫人两回,可夏夫人根本就不是个听劝的主儿。 不过她也知道了,原来在南晋的那位和他爹曾好过。只是二人国家不同,政见不同,最后渐行渐远了。 毕竟是初恋,照夏夫人的话,她爹对那女子还念念不忘。 夏珩轻轻拍了拍夏染的头,“只是你成亲大礼,爹却不在场,心中十分愧疚。” “我明白,爹是为了国家大事。” “好孩子,太子虽厌恶爹,但不会负你的。” “嗯,我知道。” 夏染送夏珩到门口,临上马车的时候,他还一直回头看,却没有看到夏夫人来送。等到马车走了,夏染回头才看到夏夫人。 “您这是何必!” 夏夫人冷哼一声,“我要让他时刻都记得,我娘还生着气呢,他便是想风花雪月也没那个心情!” “哦……”可也有可能,男人在你这里受了冷待,然后更依恋别的女子给的温柔了。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 夏染扶着夏夫人往回走,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把一卷画轴交给了夏夫人,说是夏首辅临走嘱咐他要交给夫人。 夏夫人打开那卷轴,扑哧一下笑了。 夏染探头看过去,见是夏首辅的自画像,不过画的却是他跪在地上负荆请罪,还手指指天正在发誓。这对夫妻的情趣也真是,虽俗套但正好能戳中对方。 “其实我知道,你爹和那个女子不会有什么。” “那您还气?” “可那个女人长得……和老娘一般绝色。” 夏染干笑一声,当年夫妻俩还年轻时,夏夫人为这个绝色女子定吃了不少醋。 很快到了下月初五,自昨夜里,夏夫人便忙进忙出,等到天微微亮,才把一应的事料理妥当。这一夜,夏染也没睡,主要是被他们吵的。 一大早,夏夫人帮她换上了嫁衣。 “阿染,你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夏夫人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您哭什么!”夏染拉着夏夫人坐下。 “娘是觉得对不起你,嫁妆没有备齐,嫁衣也不是亲手缝制,你爹又不在……“ “娘!”夏染抱住夏夫人,头枕着她肩膀,“女儿觉得很好很满足。” 外面有丫鬟在喊,说什么红绸掉下来了。夏夫人让夏染先迷瞪一会儿,而后便急忙出去了。 夏染没有睡意,起身走了出去,见院中阿无和几个孩子正在帮忙贴喜字。有的地方高,他够不到,只能垫着脚。 夏染上前,从他手上接过了那喜字。 “姐姐!”阿无看向夏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姐姐,你好美!” 夏染笑笑,把那喜字贴到了墙上。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她问。 “府上可热闹了,还有很多好吃的。”阿大说这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们吃撑了,睡不着。” 夏染拉过阿无,嘱咐他道:“外面风凉,快回屋里去,小心着了风。” “姐姐,我想陪着你。”阿无抬头,眼里都是期待。 夏染点头,拉着阿无进了她那屋。床已经铺上了红绸,夏染便带着阿无躺到了罗汉床上。阿无躺着,她侧身在一旁。 因穿着嫁衣,她怕弄皱了,不敢睡太沉。 “姐姐,你会回来看我吗?” “当然会。” “那我可以去找你吗?” “呃……”毕竟是东宫,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好像不能,不过姐姐会常回来看你的。” “哦,我乖乖等姐姐。” 天大亮,外面也热闹了起来。夏染睁开眼,发现阿无已经不在了,她坐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 夏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米粥。 “你先吃碗粥,那迎亲的仪仗从宫里出来,先要去接东越公主,回来时再接你,所以还有时间。”夏夫人道。 夏染接住粥,低头吃了两口,“那太子……” “他是太子,自不用接亲。” 夏染点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脑中突然有个画面,她问对面的人:你会娶我吗? 对面的人温柔道:会,本王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怎么不吃了?”夏夫人问。 夏染晃了一下头,那画面立刻就散了,“娘,我前两日见您在收拾细软。” “啊?什么……什么细软?”息夫人有些心虚。 明知夏首辅的初恋在南晋,而且二人必定会见面,夏夫人不可能坐得住。她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她肯定也要去的。 “身边多带几个护卫。” 夏夫人干笑两声,在夏染身边坐下,“你嫁进东宫,娘也不放心,但……但娘保证很快回来,若是太子敢欺负你,娘一定不放过他!” “您放心就是,他不会欺负我。”大概会受些冷遇,但挺好的。 母女二人说着话,宫里接亲的仪仗终于来了。 夏夫人给她盖上盖头,而后由她和喜娘一起扶着往府门外走去。让人意外的是,外面并不热闹,甚至喇叭唢呐声都很单薄。 “哎哟,这不是太子娶妃么,怎么这么冷清?” “只是侧妃,而且和正妃一起出嫁,自然风光被别人抢去了。” “那定是太子不重视。” 听得旁人的议论,夏染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正想问怎么了,便听夏夫人喊了一句。 “人呢?就你们几个?” 一喜婆上前,忙解释道:“公主那边还没上轿,礼部怕耽搁了时辰不吉利,便让我们先接上侧妃娘娘,咱们在宫门口汇合。” “她耽搁了,便要我夏家的女儿去迁就她?” “这……”那喜婆也是十分为难。 夏染拉了夏夫人一下,“算了,这亲总要结的,莫把喜事弄僵了。” 她嫁给太子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并不在乎这婚礼隆不隆重。 夏夫人也就一说,皇家娶亲,她还能拦着女儿不上轿?只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皇家没人,那她带着送亲队到宫门口。 毕竟那十里红妆,总要有人抬的。 夏染上了轿子,偷偷往后看了一眼,那嫁妆排了一条长龙,从这头根本看不到那头。而夏家的仆人都穿着喜服,夏夫人还嫌不热闹,又添了一帮敲锣打鼓的,总之声势是起来了。 第199章 被掳走 轿子起,夏染坐回花轿里。 此时心里竟十分的平静,想着等她嫁进东宫,便求太上皇帮她找儿子。既他老人家答应了,那她应该会很快见到儿子的。 轿子摇摇晃晃的,夏染昨夜没怎么睡,很快就被摇迷糊了。这个时候,轿子突然哐当一下落地,她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亏得及时扶住了轿门,只是不待她缓过心神,便听外面有厮杀之声。她撩开轿帘,见十几个黑衣人正与迎亲的队伍打在一起。 冬至在轿门前,有黑衣人上来,他就打出去。 “姑娘,你没事吧?” 夏染从轿子里出来,四下看去,原他们在桥上,两边的路窄,所以队伍被拉的很长。黑衣人正是利用这个机会,从中间把队伍给拦断了。 “小心!” 夏染见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冲了来,她忙提醒了冬至一句。 冬至只能全力应战,而这时候从轿子后面又摸出一个黑衣人,一把搂住了夏染的脖子。 “你!” “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竟是女声! 夏染猛然想到,那日在街上,她似乎见到了墨卿。不待她想清楚,她人已经被掳上了马,而后那黑衣人带着她狂奔了出去。 “冬至!唔唔……” 黑衣人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帕子上有迷药,很快她昏迷了过去。 这样沉睡了不知多久,等夏染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马车上。她慌忙坐起身,见马车里坐着一人,罩在黑影里,不由惊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 “抱歉。”她道。 夏染撩开车窗帘往外面,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而他们仍在赶路。想必已经出了城,而为了甩开追兵,所以日夜兼程。 “墨卿,你为何掳我?” 听到她这句,那人身子前倾,终于从黑影中露出脸来。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可不就是墨卿。 “夏姑娘,我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很快你会知道。” 因她与墨卿有几分交情,这一路上她倒也没为难她。如此走了五日,这日墨卿给了她一条面巾,让她遮住眼。 “为何?” 不过问出这句话,夏染便后悔了,还能为何,不就是要进入墨卿他们的老巢了,肯定不能让她知道路线。 她遮住眼,从马车颠簸程度来看,时候是进了山。如此倒也没走多久,很快马车就停下了,墨卿让她摘下面巾。 墨卿先下车,她跟在她身后下车。意外的是,入目竟是一座小山村,村里有很多低矮的土房。村口有条河,妇人们正在浆洗。而街上有几个孩子,正在玩躲猫猫的游戏。 “夏姑娘,请吧!”墨卿道。 夏染点了一下头,随着墨卿往村里边走。 “墨丫头回来了?”迎面走来一个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有待洗的衣服。 “是啊,三婶儿。”墨卿笑道。 “你三叔打了只野兔子,中午在我家吃饭!” “不行啊,刚从外面回来,还要跟主子复命呢!” 那妇人摆了一下手,便不再说什么了。 乍一看,这村子与普通的山村没有什么区别,大家见了面互相打招呼,一副民风淳朴的样子。只是偶尔遇到几个青壮年,手上拿着刀,走路生风,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里是?” “百家村。”墨卿道。 “百家村?” “当年傅家被污谋反,十万傅家军被活埋,我们主子逃了出来,带着残余的傅家军寻找傅家军的家眷,最后仅找到百余家,大家聚到一起,这才有了百家村。” 十万傅家军,那便有几十万的家眷,可最后只找到百家。 夏染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惨景,一个谋逆案,多少无辜的人命被牵扯了进去。 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乃是一座比较大的宅子,与旁边的土屋倒没有不同,只是大了很多而已。墨卿让其他人留在外面,而她则带着夏染进去了。 院中种着很多果树,苹果、梨子还有山楂什么的,每棵树上都是硕果累累。穿过果园便到了正房门前,一妇人端着一盆水急匆匆走了出来。 “哎哟,墨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夏染随着墨卿上前,见那妇人端的竟是一盆血水。 “主子可是旧疾复发了?”墨卿忙问。 “苏白回来不知跟主子说了什么,她一急就吐了血,眼下连着呕了好几口,老神仙也没有办法。”那妇人道。 听了这话,墨卿慌忙跑进了屋里。 夏染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屋了。西边的屋子,夏染进去,便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草药味。屋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苏白,她认识,另一个白发老翁,应该就是妇人口中的老神仙了,应该是个大夫。 再往里看,床上躺着一女子,长得姿色昳丽,却一脸病容,此时还咳嗽不停,嘴角冒出血来。夏染想,这人应该是患有血咯,应该是肺部的疾病。 “夏姑娘,您会医术,帮我们主子看看吧!”墨卿突然冲她喊了一声。 夏染愣了愣,他们把她掳来,还要她帮忙看病? 这个理儿,不是这么讲的吧? 但她人在屋檐下,况也是大夫,只得走上前去。那女子看到她,眸色深沉,脸上带着探究之色。只是她吐了很多血,精神实在不好。 “倒也不用勉强……” 夏染点了一下头,“我尽力。” 如果能救了这女子,他们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至少应该不会苛待她吧? “这位姑娘,请你伸出手来。”她上前道。 迟迟不见她伸手,夏染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她正看着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困惑。 “你果真是阮青青?” 夏染一愣,“姑娘认识她?” 傅倩眸色沉了沉,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人就是阮青青。苏白回来禀报,说是镇南王府那边给了准信儿,夏染既是阮青青。 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冲击,情绪激动之下吐了血。 当年,可是阮青青把成王给推下去的,那是她表哥! 那时,她进京救阿川,不想被困在了京城。成王冒险送她出城,结果被阮青青搅了局,之后她被关天牢,又是成王做了替身,把她给救了出来。 阮青青害了成王,她自然恨她,但她也跳下去了,这份恨便就此消弭,只是没想到她竟还活着! 第200章 百家村 见面前之人不说话,夏染正想再问一句,她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主子!”墨卿惊呼一声。 夏染见她呼吸急促,又有胸闷的症状,忙拉过她的手把脉,果然是肺部的病症。只是肺部的病症也有很多,很难说清楚病因。 见她胸闷的厉害,夏染拿出银针,先给她通脉。以银针为引,逼着她吐出一口痰,这才解了眼下不能呼吸之危。 一旦呼吸顺畅了,傅倩的脸色也就好了很多。 她看向夏染,神色有些复杂。 “我叫傅倩,我们以前见过。”傅倩道。 “你说的以前,是我还是阮青青的时候?”夏染问。 “是。” 原来还是故人啊!只是这故人,可能还是仇人。 “夏姑娘,您可能治好我们主子的病?”墨卿忙问。 “墨卿!”傅倩眉头皱了一下。 墨卿也自觉这话说得不合适,只是主子病了许久,请了各路神医都说无法医治,她自然是心急。 夏染想了想道:“我先开个方子,虽不能治愈,但可缓解痛苦。”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墨卿不甘心的问。 夏染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其他。 傅倩让墨卿扶着她坐起身来,而后看向夏染:“夏姑娘,你可知我们为什么抓你?” 夏染看了墨卿一眼,她几次刺杀太子,目的很明显。 “你们想杀太子!” “不,你猜错了。”傅倩道。 “哦?” “我不认为太子会为了你冒险,甚至豁出自己的命来。”傅倩看着夏染,一脸淡然道。 夏染点头,“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傅倩愣了一下,不由想到五年前,在成王府的时候。还是宣靖王的太子拉着阮青青走到她身边说:这是我爱的人。 当时她是羡慕的,准确来说是嫉妒。她不惜冒着风险去救他,不是所谓的亲情,而是因为她爱他。可这份爱,她从未说出过口,便是在当时,她也未表露一丝。 傅倩苦笑一声,还真是造化弄人。 “墨卿,拿笔。” 夏染见墨卿把纸墨都准备好,她自觉坐了过去,执起毛笔沾了沾墨水:“你们让我给太子写什么?” “很简单,拿账册换你的命。”傅倩道。 又是账册! 夏染记得,这账册在太上皇手里。但这账册似乎是吏部侍郎的,傅倩他们要这册子有何用,除非是他们背后有朝廷的人。 谁呢? 秦王又或者喻清伦? 夏染晃了一下头,也不一定是他们两个,朝堂上风云变幻。这本账册,便是某人的狐狸尾巴,被太子给抓住了。 夏染想了想,落笔写了几行,意思表达清楚后,她在最后又添加了一句:殿下,我怕死。 这种时候,当然是保住小命最要紧。 夏染把纸交给墨卿,墨卿得傅倩嘱咐,又在下面添了一句,无非是交易的地点和时间。写好这些,墨卿把纸放入了信函中,把它交给苏白了。 “尽快送到京城。” 苏白面露忧虑之色,“只是我怕……” 夏染猜到苏白想要说什么了,无非是怕太子不肯拿账册换她的命。夏染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也许那账册比她更有价值。 “太子会交出账册的,去吧。”傅倩道。 她哪来的信心? 夏染看着傅倩,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太子的外祖就是傅大将军,而你也是傅家人,你们应该是一家人才是啊,为何你要杀他?” “为何?”傅倩讥笑一声,“是啊,我们本该是一家人呢!” 墨卿握紧拳头,愤恨道:“这几年来,太子的黄金骑到处屠杀我们傅家余党,多少人丧命于他之手。还有裴将军和小主子,他们也惨死在他手上。”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我乃亲眼所见!”傅倩痛呼一声。 见傅倩情绪激动,病似又要发作,夏染忙上前以推拿的手法为她舒气。 “眼下你先好生休养吧,切莫再动气。”夏染见傅倩脸色缓和了一下道。 傅倩推开夏染的手,冲墨卿交代道:“她先交给你了,切勿有闪失。” “是。” 墨卿带着夏染从正房出来,转而去了西边的厢房。这西边有四间厢房,其中一间是空的,墨卿带她来到这屋里。 这屋子都是土砖垒成的,地面也是土地,灰尘很大。因又长时间没人住,所以屋里积了厚厚一层尘土。 眼下实在不能住人,墨卿只得先把她带到了自己屋里。 “夏姑娘,其实你可以放心,我们的目的是账册。” 夏染点头,“好。” 拿到账册就把她给杀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我们主子的病……” 夏染苦笑,“我眼下是真没有办法。” 墨卿看着夏染,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是真的,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傅姑娘得的是绝症。”夏染道,别说她了,她师父来也没有办法。 墨卿皱紧眉头,脸上露出沉痛之色来。 “只能好好安养。” “夏姑娘,求您一定要再想想办法!”墨卿不甘心的求道。 “这……” “夏姑娘,您进村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们百家村多是老弱妇孺。是主子这么多年与各方周旋,才得以保这些人安身立命,一旦她出事,百家村很快会暴露,继而被朝廷派军围杀。” 夏染叹了口气,“我只能尽力。” 墨卿忙点头,“夏姑娘一定能救主子!” 夏染心虚的笑了笑,反正眼下她是真没有办法。她说的尽力是在自己空间有积分的情况下,她利用药房和灵药园来救治傅倩。 “对了,刚才你说的裴将军和小主子是谁啊?” “我们主子的夫君和他二人的孩子。” 夏染有些吃惊,“那他们是被黄金骑所杀?” “嗯,小主子生来有疾,裴将军带着小主子去外面求医,不想被黄金骑发现,二人惨遭毒手。当时主子派人去接应,正好看到夫君和儿子被杀,自那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原是这样,所以傅倩这么恨太子。 “夏姑娘,我们还有一个仇人。” 夏染想了想道:“我父亲?” “是。” 第201章 他会救我吗 夏染叹了口气,所以她既是夏珩之女,又是太子的侧妃,便也是他们的仇人。但因为在西疆的时候,她救过墨卿,所以她才对她一直这么客气。 “你想说,若是我能救你们主子,那她肯定不会杀我,对吗?“ 墨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尽力。” 见夏染神色不像在说谎,许是眼下真没有办法,墨卿这才不再说什么了。她让夏染在屋里休息,自己先出门办事了。 东宫,太子看完这封信,推给了对面的颜期。 颜期看了一遍,眉头不由皱紧,“难道掳走侧妃的是秦王的人?” 太子眸色深沉,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在皇城,还是在本殿下娶亲这日,明明知道皇城司和顺天府都加强了巡逻,偏就挑这个时候掳走夏染,你说为什么?” “把这事闹大!”颜期道。 太子点头,“闹到皇上面前。” 太子侧妃被掳,这不摆明了打皇家的脸,所以皇上亲自过问了此事,而且在朝堂之上呵斥皇城司和顺天府办事不力,责令他们一个月找到侧妃。 这件事已经闹大了! “所以掳走夏染的,绝不是秦王的人!”太子道。 “为何?” “秦王自来谨小慎微,他会想万一没成功,而暴露了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而且他有意将事情闹大,怕图谋的不仅仅是那账册。”太子分析道。 “难道是……” “这一年来,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他怕是坐不住了。”太子用手指敲着桌面,沉思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旁边木柜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放到桌上。 那是一枚三角箭头! “傅家!”颜期恍然大悟,指着这箭头道:“他想利用傅家离家皇上和您!” 颜期话音刚落,九凤和秦深从外面进来了。 “殿下,送信的人,我们跟丢了。”秦深道。 太子侧头,眉目冷了一些,“发生什么事了?” “中途遇到了秦王的车队,把我们的人给搅散了,等再去拿人,已经不见其踪迹。”九凤回答道。 太子轻哼一声,果然是他呢! “你们领黄金骑去秦府搜人,若遇阻碍,便说是本殿下的意思。” 颜期忙道:“这怕是不好,秦王定不肯让搜查,如果我们与秦王府发生冲突,只怕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你们且去,本殿自有分寸。” 那九凤和秦深领了命令,即刻便召集人马去了。 “殿下,您有把握?” “秦王也料定本殿不敢搜他王府!” 但他偏要搜,所以一定能搜到。 只是搜人是一个目的,他还明白白的告诉秦王,他已经怀疑他和傅家余党有牵连了。既然他把事情闹大了,就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这是一个赌! 但只有豁得出来的人,才能赌赢! 颜期离开后,东越公主进来了。如今她已是太子妃,所以换上了北楚的服饰,发髻挽起,做妇人打扮。 只是腰上配着短刀,脸上仍是那副冷傲的模样。 “殿下,我见你这几日挺忙的,夜夜宿在书房,便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一补。”东越公主挥手,一个宫女端着一碗鸡汤上前来。 太子未抬头,只道一句:“放下吧!” “放下就凉了,太子还是趁热喝吧!” “……” “莫不是要臣妾亲自问您?”东越公主挑衅道。 这时太子才抬头看向她,眉头微微一蹙:“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关心殿下的身体!”东越公主上前,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了,“殿下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寻找夏染的下落吧,可您不光娶了她,也娶了本公主。本公主再不来露露面,怕是您都忘了我了。” “郡主,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本殿下的话。”太子眸子一冷。 东越公主看着眼前之人,明明离得这般近,却好似遥不可及。她眉头一挑,用轻慢的语气道:“忘了又如何?” “本殿下不介意提醒你一下。” “你!” 东越公主握紧拳头,当初两国决定联姻的时候,她和他约定,二人之间是合作不牵扯其他。当时,她觉得自己是讨厌这个人,也应该讨厌他,可当穿上嫁衣那一刻,她却莫名生出了一点点期待。 “殿下,您让我扮演好太子妃,可您也要配合啊!大婚当晚,您就没有进怡芳宫,这些日子又夜夜宿在书房,东宫的姬妾和宫女们怎么看本公主,刚成亲就被冷落了吗?”东越公主没好气道。 “你想如何?”太子转头问。 “今晚……” 太子沉下一口气,“知道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里,夏染一直被关在这间屋里。其间,她给傅倩看了几次病,还是没有想到办法,只能暂时调养。 这日墨卿匆匆回来,跟她说了一句抱歉,便用一根绳子把她绑住了。 “墨卿,你这是做何?”夏染问。 “主子让村民们都转移到山上,你跟我们一起。”墨卿拉着绳子另一端,打开门请夏染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吗?” “主子说有备无患。” 夏染往正房看了一眼,却没看到傅倩露面。她随着墨卿出门,但见村中男女老幼都从家里出来了,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抱着孩子,排着队往村外走。 “墨卿,怎么突然要进山?”一妇人赶过来问墨卿。 “三婶儿,主子说了,大家只需进山躲三日,若是没事,便可回来了。”墨卿说着帮那妇人把背篓正了正。 夏染看到这背篓里是粮食,估计他们通知大家的时候,要他们带好口粮。 “咱们总算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莫不是……” “三婶儿,您别乱担心了,没事的。”墨卿劝慰道。 那妇人等到家里人出来,便随着大伙一起往外走。墨卿带着夏染走在后面,出了村又进山。山道蜿蜒曲折,走了有半日,终于来到一处平地上。 那处背靠山崖,下面有个山洞,从而平地往下望能看到他们住的村子。 “这三天要委屈夏姑娘了。” 夏染摇头:“太子同意交出账册了吗?” “今日便是交换账册的日子。” “今日?那我……”既是拿她交换账册,又为何不带上她呢?莫不是傅倩他们耍诈,拿到账册就会杀了她? “这是太子的诚意。”墨卿道。 “什么意思?”夏染愣了一下,“他拿我当筹码与你们谈判?” “嗯,算是吧。” 墨卿还有事,说完这句话把她交给一个村民便离开了。 第202章 想起来了 夏染轻哼一声,这太子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可凭什么拿她做筹码,她同意了吗?可气归气,她在别人手上,也没有办法。 那村民把绳子另一头帮到树上,便去忙自己的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墨卿唤三婶儿的那妇人送来了一碗米粥,“这位姑娘,用饭吧。” 夏染苦笑,“您看我这样……” 三婶儿笑了笑,唤来之前那村民,把她的手先放了出来。 “谢谢。”夏染接过那碗饭。 “姑娘,我看你面善,怎么得罪我们主子了?”三婶儿好奇问。 “呃,应该是我家夫君得罪她了,我是受牵连而已。” “这样,你放心吧,我们主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放了你的。” “但愿。” 妇人盯着她吃了那碗饭,而后便又把她的双手给绑住了。 夏染靠着树干,看着远处的群山,不觉困意上来了。 “沈泽川!我阮青青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便是爱上你!”后面是悬崖,她突然张开胳膊,朝后面仰了下去。 夏染一个激灵惊醒,那失重感那般真实,害得她心跳加速。缓了好一会儿,心才不那么慌了。可随之,一幕幕记忆似潮水般涌了进来。 她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记忆驱赶出去,可它们却强势的打开,展现在她面前。 她是阮青青,也是永定侯府的小寡妇,所爱之人是沈泽川,还生了两个小宝贝,最后悲痛欲绝,竟跳崖来寻求解脱。 那些记忆如碎珠一般,一旦找到头,很快就串联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夏染心砰砰乱跳,呼吸也愈加急促。当初为何跳崖,那股子绝望如今又压回到了她身上。 当她放开大宝的时候,便等于把他送上了死路,这是她最绝望也是最不能原谅自己和沈泽川的。她爱的人,全身心相信的人,却给她吃下了无忧丹。 他让她忘记他,结束他们的感情。 沈泽川! 你怎么能这么狠! 一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直到天色暗了,不知谁嚷了一句:村子着火了! 随着这一句,山上的村民们都慌了。 夏染往下看去,果然见远处那村子里已是火光冲天。 正当大家伙都茫然无措的时候,一人悄悄来到她身边,冲她嘘了一声,而后割开她身上的绳子,趁着夜色把她带了出来。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村民,都是妇孺老人,此刻都在掩面哭着。他们几经漂泊,颠沛流离,终于找到了可以安身的地方,如今家园被毁,往后的日子又没有指望了。 那人带着她摸上一条山路,走了好长一段,见林子里突然有了一点火光。 不等走近,一孩子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姐姐!” 夏染低头一看,不想竟是阿无! “阿无,你怎么在这里?”她一愣。 “我把他带来的。” 夏染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他的脸掩在夜色中,有些看不清。 “大公子。”她道。 萧祁墨微微一愣,“你果然……” 夏染叹了口气,拉着阿无先一步往火堆那边过去了。等有了火光,夏染见阿无小脸满是疲态,心疼的把他搂到怀里。 “阿无,先睡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回京。” “嗯。” 阿无躺到夏染怀里,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日,这孩子一直跟着迎亲队,见你被掳后,偷偷跟着这帮人出了城。不过你们是坐马车,他用双腿跑,很快就跟丢了。后来我追踪你,在路上遇到了这孩子,他能说帮忙追到你们,我便带上了他。”萧祁墨道。 这孩子原来是小乞丐,倒还真有两下子,凭着模糊的车轮印竟真找到了。这几日,他们守在村子外面观察,等到今天才有机会下手。 “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为何不回去带人来?”夏染问。 “想必你也知道这百家村里都是什么人了,一旦我带官兵来,这些村民都逃不过一个死。”萧祁墨道。 夏染点头,她一直都知道大公子是正直善良的,只是有时候迫于形势,必须做一些抉择。 萧祁墨在火堆旁坐下,看向夏染:“我以为你死了。” “我是应该死了。”夏染叹了口气,只是当时空间拖住了她,“似乎是挂到树上了,摔成了重伤,死倒是没死,就是脸被毁了。之后,师父帮我治脸,便换成了这幅样貌。” “为何不回家?”他问。 家? 是啊,永定侯府才应该是她的家。只是如今听到这个字,有很多无奈和感慨吧,不用她说的太明白,他应该知道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我失忆了。”她道。 萧祁墨点头,他相信她。她不善伪装,也不喜欢虚伪,当时她不认识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本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话到这里,二人都沉默了下来。很多话其实不必说,因他们彼此是信任对方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萧祁墨先去外面探了一探。回来说山上的村民都不见了,没有死伤的痕迹,东西也都带走了,应该是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我们先回京。”萧祁墨道。 “好!” 阮青青问过萧祁墨这是哪儿的地界,原是距离盘古山很近,走在路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让萧祁墨带她去一个地方。 一路上山,那日的一切仿佛在眼前上演。 “你爱过我没有?” “本王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这一句话,终于把她推向了绝望。 来到山顶,风很大,不期然看到上面竟然有人。身穿黄金铠甲的黄金骑,以后站在悬崖前的太子殿下。 这一眼,恍如隔世。 许是听到了动静,他转过头来,俊美如铸的脸上一片清冷。 她朝他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山崖前。 云霞山,她竟再一次来到了这里。当时她是疯了狂了,可跳下去后,那最后一刻,她还是用了空间。因为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大宝真的没了吗? 没有亲眼见到,她不能相信。 也就是这个信念,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沈泽川是震惊的,甚至她都走到了眼前,他仍不敢相信。 第203章 她是阮青青 当时收到傅倩的那封信,让他用账册换她。那时他没有说话,秦深以为他不肯答应,急得跪下求情,情急之下把夏染的身份说了出来。 她便是阮青青。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他虽然有怀疑,但一直不敢相信。直到这一刻,她走到他面前。 “殿下在看什么?”夏染淡淡问。 “这悬崖很深吧?”他问她。 “是。”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夏染轻笑一声,“自然是老天爷不肯收我。” “可你把成王推下去了!” “他要杀我,难道我不应该推他?”夏染看向沈泽川,眸光冷绝。 太子眸色陡然一冷,一步逼近夏染,迫使她朝悬崖边退了一步。风更加凛冽了,虽还未入冬,可仍旧冷得让人发颤。 “殿下!别忘了她是谁家的人!”萧祁墨赶了来,冲太子喊了一声。 “本殿下要杀人,谁拦得住!”他冷声道。 夏染张开胳膊,羽袖随风而动,她看着面前这个,她曾经深爱的人,一次把她闭上绝路,不够又来一次吗? “你想我跳下去吗?”她一笑问。 太子脸色难看,紧紧盯着夏染。 “原你吃的才是无忧丹,而我吃的不过是解忧丹。”夏染苦笑,无忧丹是一辈子的忘记,而解忧丹只是五年。 五年后,前尘过往,她还是想起来了。 “沈泽川,你恨我对不对?” 太子眯眼,看着夏染这般没心没肺的笑,心中竟有一丝慌乱。 “恨吧,挺好。” 她轻哼一声,继而转了个身,从悬崖边绕到里面,“我是杀害成王的凶手,罪大恶极,当受极刑。既殿下这般恨我,那就把我抓起来啊,我不喊冤就是。” 说完这句,她大笑一声,继而朝萧祁墨那边走了过去。 “小娘……” 夏染摇头,“我很好。” 夏染和萧祁墨一起回的京城,萧祁墨问她要去哪儿,夏家或者永定侯府? “我要去东宫。”她道。 “夏染,你!” “大公子,你可是最知礼的,以后要叫小娘!”她调笑道。 萧祁墨脸黑了黑,“既你不是阮青青,便也就不是我小娘了。” “所谓一日为母……”夏染一句话没敢说完,她自来就怕大公子,“小宝在东宫,我自然要回去,而且我如今是太子侧妃,也只能去东宫!” 萧祁墨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他们之间那一层身份,将是一条永远跨不过的鸿沟,但其实他早就已经认命了。 “大公子,你回府吧,我把阿无送回首辅府,顺便给我娘报平安。”夏染道。 “我送你们。” 夏染没有拒绝,一来怕有危险,二来也是怕大公子生气。来到首辅府外,夏染辞别了大公子,而后带着阿无进去了。 夏夫人见到她,眼中含泪,却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道:“老娘年纪大了,惊不得吓,饭吃不下,夜里睡不着,你瞧皱纹都长出来了!” 夏染撇了一下嘴,上前抱住夏夫人。 “娘,让你担心了。” “你这丫头,娘……娘对不起你。”夏夫人搂住夏染,若她不是夏家姑娘,也不会遭遇这么多事了。 “说什么呢,娘十月怀胎生我,九死一生,自是十分辛苦,女儿只有感激。” “阿染你……” 夏染放开夏夫人,笑道:“我想起来了。” 夏夫人瞪大眼睛,“果真……” “可还记得,你坑了我一坛女儿红呢!”夏染轻哼一声道。 夏夫人满面惊喜,可这喜色却没有待多久,很快换成了忧愁:“你怎么想起来了,当年的事……你不会还想不开……” “不会了!”夏染摇头,太上皇跟她说,他有大宝的消息。 所以她相信,大宝没有死。 夏染安顿了阿无,本想就回东宫的,却被夏夫人给拦住了。 “你就这么回去?” 不然呢?夏染心中急切,想着她的宝贝女儿,恨不得马上飞奔过去把孩子抱到怀里。 “你是在成亲的路上被劫走的,而且事情闹得很大,京城人人都知道了。你便这么不声不响又回去了,外人怎么传你。”夏夫人道,她虽不注重名声,可这些年深有体会,流言蜚语也是伤人的利器。 “那要如何?” “等太子来接你。”夏夫人道。 夏染皱了一下眉,他会来吗? “放心,太子会来的。” 当晚夏染在首辅住下,也幸亏她留下了,当晚阿无犯了病。好在还有火龙丹,可也仅剩最后一颗了。 “这孩子……”夏夫人摇头叹息了一声。 夏染看着阿无眉头上的冰霜慢慢消融,身上不僵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么小,跑了那么远的路,只为了救她,也因此劳累才犯病的。 晚上,夏染来到空间,一会儿在药房一会儿在灵草园,思索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阿无。只是想了那么多,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她没有积分。 翌日临到中午的时候,太子来了。 她故意不出屋,等着太子亲自进屋里来。 “礼还未成呢!”她抬头看着他道。 太子眼睛眯了一下,“你在意?” “自然!” “那随你!”太子说完,转身要往外走。 见他如此,夏染一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这人,就不会说两句好话啊,我是因为谁被掳走的,还不是因为你!” 太子甩开夏染的手,“所以,随你!” “你!”夏染气得一咬牙,干脆扑到了他身上,不管不顾的就是哭,“反正就是你对不起我,如今要我跟你回东宫,别说好话了,一个笑脸都没有吗?” 夏染以为他会马上推开她,不过只要她死命抱紧他,只要三分就够了。可让她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动作,任她抱着。 淡淡的龙涎香气,这怀抱太熟悉了,让她一时有些沉溺。 “夏染,你果真是小宝的娘?”他问。 夏染推开一步,脸上是沉静之色,“是。” “那就回东宫吧!”太子看了夏染一眼,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说了一句:“小宝一直很渴望有娘在身边。” 听了这话,夏染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小宝! 她对不起这孩子! 有了积分,夏染从灵药园采了一颗火龙草练成了丹药。她知道夏夫人会去南晋,所以让芝儿留下照顾几个孩子,并把火龙草的药丹给了她。 第204章 护着女儿 进了宫,太子先去上书房了,夏染则被宫里太监引着来到东宫。她压制着心里的紧张和激动,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怕吓到小宝了。 “娘娘,奴婢先带您去清月宫吧。”一个嬷嬷带着带着几个宫女在门口迎夏染。 清月宫,应该就是自己的寝宫了。 “小郡主呢?”她问。 “奴婢刚才看到在园子里玩。” “你先带我去看小郡主。” 那嬷嬷应了一声,忙上前两步给她引路。这东宫在皇宫的西边,隔着一条甬道,自成一宫,南北通着两个侧门。 东宫不若皇宫大,但也有万芳园,里面百花丛生,奇珍异草,也是十分好看的。只是如今到了深秋,百花都凋零了。 那嬷嬷带着夏染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小郡主,她正想说去小宝的寝宫看看,这时隐约听到了一丝哭声,很轻很淡,若有似无的。 可夏染心却跟着颤了一下,忙朝着北边疾步而去。 “娘娘,那边是膳房所在。” 夏染应了一声,仍旧往那边走。走近了一下,那哭声终于清晰了,她不由跑了起来。等进了这后院,见院中有不少人,都围在一池塘边上。 池塘里种着荷花,水已经干了,只剩泥浆,小郡主坐在泥里,全身都脏兮兮的,正在大声哭着。她一惊忙跑了过去,凑近了发现那东越公主竟然也在,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娘娘,您虽是太子妃,可若小郡主有个不好,殿下觉饶不了你!”顺嬷嬷又气又急,奈何被两个护卫押着,想去抱小郡主也不能。 地上还跪着一群宫女太监,皆是小郡主身边的人,却被太子妃的护卫们给团团包围了,谁都不敢乱动。 “让开!”夏染急忙上前,被一个护卫给挡住了。 那东越公主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冷笑:“夏侧妃,你竟还活着回来了。” 小宝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哪有功夫理她,见那护卫挡着,她唤了身后的冬至一声。冬至上前,三两下就把那护卫撂倒了。 趁着这个功夫,夏染忙冲进了池塘。池塘的淤泥很深,一脚便陷了下去,吃力的拔起来,可鞋子却陷在里面。 她也不管,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小宝那边走。 小宝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一时忘了哭,大眼睛含泪看着她。 等到她走过去,这小家伙居然还气呼呼的转过了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小宝……”夏染鼻子一酸,想安慰小家伙一句,可眼泪竟绷不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再开口:“乖,娘抱你。” 小宝回头,噘嘴瞪眼,“你不是我娘!” 夏染仰头,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小丫头,看你脏的。” “哼,你不也一样。” “我是为了救你!” 小宝哼了一声,“我自己可以出去!” “是,你最厉害。”夏染弯腰,把她的小腿从泥里拔了出来,不想这一拔还带出了一节莲藕。 小宝忙抱住那莲藕,“我的!” “你是为了拔莲藕才困到这里的?”夏染吃力的把小宝抱了起来。 “才不是,我是为了把那个坏女人推下去。”小宝指着东越公主气道。 所以害东越公主不成,反而害了自己,那东越公主生气了,便不让人去救她。 夏染看了一眼,见东越公主气得脸都青了,不由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她呗!” 夏染笑了笑,这小丫头可不好惹。本来一个人就难走,何况她还抱着小宝,一下没拔出脚来,又滚到了泥里。 这一下,两个人都成了泥人。 这小丫头也不哭了,指着她大笑:“看你笨的!” 夏染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沾满了泥,便也放弃挣扎了。 “小宝,我们拔一根藕,待会儿熬莲藕排骨汤,好不好?”夏染问。 “你会做吗?”小宝问。 “呃,应该不难。” 那东越公主叉腰站在外面,已经做好了骂一架,甚至打一架的准备,可火气都拱上来了,夏染却不出来了,还乐呵呵的挖莲藕。 居然无视她! 陷在淤泥里的一大一小好不狼狈,可两人居然还挺高兴,大的拔莲藕,小的搓泥巴。秦深看了身边的太子一眼,默默的把伸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殿下……” 太子神色未变,转身朝外面走去了。 秦深忙追了上去:“殿下,您不管管?” “不用。” “可太子妃脾气暴躁,只怕会为难夫人和小郡主。”秦深有些担心道。 “若她不能保护好小宝,本殿下娶她又有何用。”太子清冷道。 当初之所以答应娶她,非是为了那账册。账册在太上皇手上,他总有办法拿到,可娶夏染,却是为了小宝。 一则她是小宝的娘,小宝喜欢她,依赖她,所以他愿意让小宝开心。 二则朝局不稳,恐他会带兵去打仗,把小宝交给东越公主,他是万万不放心的,倒不如交给夏染。 因有这样的考量,所以刚才他没有露面。 内宅的事,还是让夏染自己去解决吧,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倒枉费他的一番用心了。 夏染拔了一根莲藕,白白胖胖的,十分满意。如此,她才带着小宝从池塘出来了。二人皆是一身泥,虽然狼狈,但心情却很好。 “夏染!你竟敢和本宫做对!”东越公主本来有一肚子怒火,不过这么长时间,已经被消磨了大半,如今说这话,气势都弱了很多。 “这话说得,臣妾可不敢跟太子妃您做对!”夏染眨眨眼道。 “那你……本宫在管教小郡主,你凭什么插手?” “您是主母,我是小娘,您可以管教,我可以护着,本该就是如此。当然,若太子妃觉得臣妾做错了,那咱们去找太子评评理?” 东越公主眯眼,“你拿太子压本宫?” “不,臣妾只是以为太子会讲理。” 东越公主是战场的女将,是公主,脾气自来就不好,在东越的时候,哪有人敢忤逆她。她自然不将夏染放到眼中,气急之时,抽出鞭子就打了过去。 因小宝在她身边,未免波及到她,夏染忙背过身去。 这一鞭子出招太快,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抽到了夏染的背上。 “哎哟,娘娘!”顺嬷嬷惊呼一声。 嘶!还挺疼! 夏染咧了一下嘴,再看小宝,见这小丫头正直愣愣的看着她,似乎被吓到了。 “小宝,没事,娘保护你!” 小宝抽了一下鼻子,泪快要掉下来可还是忍住了,“哼,你才不是我娘!” 第205章 新婚洞房 夏染笑笑,拧了小宝脸一下,而后转身面对东越公主。 “太子妃,臣妾吃你这一鞭子,倒也没什么。可若刚出不是臣妾护了一下,您这一鞭子可要打到小郡主的!” “本宫便是教训她……” “娘娘!”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冲她忙摇了一下头,制止了她要说出来的那句话。 “娘娘,太子宠爱小郡主,把她困在泥塘,可以说是小以惩戒,可若用鞭子抽打,那太子可不答应。自来继母难做,娘娘切不能冲动,失了太子的敬重。” 东越公主脾气虽不好,但也不傻,知道此事若搬到太子面前。她要惩戒小郡主,而夏染却是护着小郡主,太子将会如何看待她二人。 “夏染,本宫是太子妃,而你只是侧妃,以后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太子妃抛下这一句,转身大步离开。 夏染松了一口气,回头冲小宝笑了笑。 “娘娘,多亏您护着小郡主。”顺嬷嬷上前道。 恢复记忆后再次看到顺嬷嬷,夏染又是欣喜又是感激,可眼下这情况,她也只能把这份情谊压了下去。 “太子妃倒也不敢太为难小郡主。” 便是她不插手,太子妃也会很快让人把小郡主抱出来的。只是她当娘的,看到那一幕,那还会想那么多。 她生吃了这鞭子,也是为了让太子妃消气。 她是和亲来的,断不能因为东宫后院的事影响了两国的大事。 回到清月宫,夏染让宫女准备好沐浴的大桶,待洗澡水放好,她先给小宝脱了衣服,而后自己也脱了,二人一起泡进了水里。 “看你脏的。”夏染把小宝安置在怀里给她搓小脚上的泥,小家伙肉乎乎的,软软的,还有这双小脚也好可爱。 小宝靠在夏染怀里,舒服的哼哼了一声。 “你也脏!” “那你帮我洗洗啊!” 小宝转过身来,还真用小手给她搓了起来。不过小丫头有坏心思,小手一直往她腰上挠,夏染被她弄得笑不停。 等两人洗好,这桶里的水洒了大半。 换好衣服后,夏染看了一眼天色,已临近中午了。于是她带着小宝去厨房,还真要做莲藕排骨汤。 “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弄吧。”顺嬷嬷跟在后面道。 “不用,我答应小宝的,一定要自己做。”夏染道。 听了这话,顺嬷嬷也不说话了。只是进厨房的时候,她没舍得让小宝进去,而后拉着她在外面等。只等里面哐当乱响,等了一个来时辰,那汤才熬好。 夏染端出来一碗,喜道:“小宝,快尝尝。” 这是她当娘的第一次给小宝做饭呢! 汤色看着不错,小宝在夏染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喝了一口汤,品了品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好喝!” 夏染眉眼立即笑开了,“那咱们回去吃。” 顺嬷嬷让她二人先走,而她则进厨房,吩咐宫女把炖汤的砂锅端走。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又让宫女放下,从里面盛出来一碗。 书房里,秦深端着一碗汤进来了。 “殿下,顺嬷嬷让人送来的,说是夫人熬的汤。” “她熬汤?”太子轻呵了一声,“放到那边吧!” 秦深看了一眼罗汉床上的条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到了太子的书案前,还故意掀开盖子,让香气跑了出来。 见太子抬头瞪他,秦深嘿嘿一笑:“凉了就不能喝了,岂不是浪费。”浪费夫人的一片心意! 太子招了一下手,等秦深把那碗汤放到面前。看成色不错,他才拿勺子尝了一口,很寡淡还有一股子腥气,细细再品,还有些牙碜,估计是莲藕没有处理干净。 也就一口,便推到了一边。 “殿下,您不喝了,这……” “赏你了。” 秦深扁扁嘴,他稀罕这一碗排骨汤么。不过太子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喝了,不过尝了一点他就知道殿下为何不吃了。 “还挺好喝。”他干巴巴道。 太子处理完一个折子,见秦深把那碗莲藕排骨已勉强吃完,这才问道:“她给过你什么好处,让你一而再帮她?” 秦深忙摇头,“属下没有……” “秦深!” 见太子脸上染了怒气,只得道:“属下跟在您身边许久,从未见您真正开心过了,除了和夫人一起的那两年。”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去:“下去吧。” “殿下,其实……” “下去!” 秦深离开后,太子沉下一口气。 她炖的莲藕排骨汤不好喝,夏染尝了一口就知道了。不过小宝却吃了多半碗,本要一碗都吃完的,因怕她闹肚子,夏染从她手里抢过了剩下的。 “娘会好好学习厨艺的。”夏染道。 大概是不知如何弥补这五年的缺失,夏染能想到的就是学会做饭,然后做给小宝吃。 “你不是我娘,我娘死了。”小宝皱眉道。 夏染噎了一下,“那你可以把我当做你娘啊。” 小宝摇头,“不行,这样我娘会伤心的。” “其实……”夏染张了张嘴,明明话到嘴边了,还是硬生生给咽下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冒险,一旦身份泄露出去,可能她连陪在小宝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以为喊你小娘吧。”小宝想了想道。 “好。”夏染一笑,这句‘小娘’,让她想起了萧家的五个兄弟。 入夜,顺嬷嬷带小宝回自己的寝宫里,夏染进了里屋见一个嬷嬷正带着两个小宫女正在铺床。大红的床被,上面还放了一块白纱。 “这是做什么?”夏染问。 “娘娘,您快去沐浴更衣吧,殿下今晚会过来。”那嬷嬷道。 夏染眨眼,心想他过来了做什么。 “娘娘,奴婢要提醒您一句,这白纱一定要铺好。”嬷嬷上前小声对夏染道。 夏染愣了愣,随即明白嬷嬷话里的意思了。 “咳咳,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那沐浴……” “我上午洗过,不用了。”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在浴桶里放什么东西。 嬷嬷带着丫鬟离开后,夏染盯着那白纱出神儿。她被劫持过,如果没有这落红,皇家会很合理的怀疑她已经丢了清白。 不过这事也好解决,毕竟那么多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 夏染一咬牙,咬破食指,在那白纱上抹了一下。趁着太子没来,她先把白纱给收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她打了个哈欠,先躺上床了。这一躺,困意来袭,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第206章 惹火 睡到半夜,夏染突然被人唤醒。她睁开眼,见太子站在床前,脸上带着阴沉之色。 夏染揉了揉眼,坐起身来,以同样的目光瞪着他。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吓唬谁呢?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臭毛病! “穿上衣服!” “做什么?”夏染皱眉。 太子上前一步,那张脸自阴暗处走了出来,这么一看倒也没多阴沉,只是有些清冷而已。 “别废话,快点!” 夏染见他言语之中有些焦急,便没再说什么,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屏风后换好了衣服出来。 “要出门吗?” “嗯。” 如此,她又披上了一件风袍。 等她换好,太子已经先一步出门了。她跟着他从后门出来,那里已经备好了一匹马,沈泽川搂住她的腰,带她上了马。 夜风有些凉,她裹了裹身上的风袍。 马往后仰了一下,夏染没抓紧靠进了他怀里,那熟悉的龙涎香香气钻入鼻孔,闻之心悸,她忙往前爬,却因为颠簸,差点掉下去。 “坐好!”他喝了一声。 夏染抿了抿嘴,没再挣扎,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想起以往的事,她恨他吗? 其实不恨,他只是给他们俩之间划了一个句号而已。而如今她唯一期待的便是找到大宝,只要母子三人能在一起,于她便足矣了。 马在一个巷子深处停下了,应该下马的,可他却没有动。夏染不由回头看了沈泽川一眼,却见他满脸复杂。 一路疾奔,可到了门口,他却犹豫了。 这是为何? “殿下?”她唤了他一声。 沈泽川低头看到夏染,看到她那双眸子,瞬间仿佛又看到了光一般。没有再犹豫,他搂住她的腰,翻身下了马。 推门进去,秦深从正房迎了出来。 “殿下,傅姑娘情况危急。” 沈泽川点头,而后看向夏染:“救她。” 原是为了傅倩! 夏染知道她是什么情况,用传统的方法是无法救治的,除非用动用手术室,可一百多积分啊…… “殿下,你跟我进来。”她道。 沈泽川皱了一下眉,但见夏染坚持,还是跟着她进去了。 夏染进去后,先看了傅倩的情况,而后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我可以救她。” “那……” 夏染拉住沈泽川的手,意念起便进入了灵药园。一向波澜不惊的太子殿下,此刻露出了震惊的模样,与之前带他进来时倒是一模一样。 夏染让沈泽川看了一眼墙上的积分,而后握住他的手,那积分便涨了一分。在他惊愕之际,她上前搂住他的腰,靠近怀里,那积分又涨了三分。 沈泽川回过神儿来,一把推开了她。 “你做什么?” 夏染摊了摊手,“我可以救人,但我眼下没有多少积分。” 她也没说什么,在灵药园找到了一颗人参,而后进炼药房练成了丹药。从炼药房回来,她带着沈泽川回到了现实中。 “我只能用这参丹暂时稳住傅倩的病情,如果要彻底治愈,只要需要这个数。”她冲沈泽川比划了一下。 其他的不用她说,他也明白了。 “你……” “殿下!”她见沈泽川露出厌恶之色,于是赶在他话前说道:“所以,非是我不能救她,而是不想。” 夏染轻呵一声,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这事,不是他吃亏,也不是她占便宜,而是她不想和他亲热! 吃了参丹,傅倩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沈泽川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可这是他亲眼所见,不可思议但却是绝对可信。他只能用接受的目光再去审视夏染,她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回到东宫,天色已微微亮了。 “殿下要上朝吧,我让下面的人把朝服给您送来。” 沈泽川没有说什么,脱下外裳后,在床上坐下。床上还铺着大红的被子,昨夜他们本该洞房花烛的。 “只能是我吗?” 夏染脱了换上,穿着中衣从屏风后出来,他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不过她细品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除了他,还有别人能帮她挣积分么。 “不是。”她道。 太子沉静半晌,道:“若本殿下必须救傅倩呢?” “本姑娘是大夫,愿意救人,但以牺牲自己的清白来救人,目前还没达到这个境界。” “可以……只拉手或抱一下……亲吻……” “您不必勉强!” 这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那模样好似她做的是逼良为娼的勾当。 太子抬头看向夏染,目光灼灼,“她是傅家唯一的血脉了,若日后傅家能翻案,也只有她能告慰天下人。” 夏染愣住,她想起墨卿曾跟她说过的话,十万傅家军和多少家眷,最后只剩下一个百家村了,多少人枉死。 夏染点头,“我有点理解殿下的心情了。” 太子挑眉,总觉得她还有后话。 “可您也要理解一下我的心情,毕竟我也嫌脏。”夏染哼哼一笑,绕开太子爬到床上了。 这句话是还他的。 夏染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冲太子眨了一下眼,“您去上朝吧,臣妾就不伺候了。” 太子见夏染一副得意的样子,便欺身靠了过去,脸慢慢凑近她的脸。 “殿下,你要干什么?”夏染忙往后躲。 太子伸手压住她一侧的肩膀,脸凑到她耳边,小声:“别忘了,你现在是本殿下的侧妃,本殿下要对你做什么,你还要反抗不成?” 夏染一笑,“那您信不信,我便是有积分也不救傅倩。” “你!” 夏染环住太子的脖子,红唇凑上前,“不过,太子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太子见她真要亲上来,忙拍开了她的手,坐起身子来。等稳了稳心神,再看某人,竟贼兮兮笑着,摆明在愚弄他。 太子眼睛一眯,再次俯身上去。 “殿下,唔……” 夏染瞪大眼睛,他竟然真下嘴了…… “殿下,该上朝了。”秦深在外面唤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拉回了太子的理智。 他忙放开夏染,不由尴尬的别过了头。 “现在多少分了?” 夏染负气转身,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刚才,她竟然沉醉了,也不是沉醉这一吻,只是以前的记忆太美好,让她沉浸到了过往。 第207章 太子妃的心机 夏染本想继续睡会儿,不过嬷嬷带两个宫女送来了朝服,之后便唤了她一声。 “娘娘,那白纱可否给奴婢,奴婢还要去回太后。” 夏染脸红了红,从枕头底下拿出白纱,扔给了那嬷嬷。 太子看到,回头看了夏染一眼,眼神里别有深意。 等太子出去了,夏染心想这下总可以睡个懒觉了吧,结果刚睡下,那嬷嬷有进来了。 这位是宫里的老嬷嬷,姓温,之前在储秀宫教新进宫的秀女规矩。此次她入东宫做侧妃,太后派温嬷嬷在她身边伺候。 其实就是教规矩的,东越公主身边也有一位教养嬷嬷。 “娘娘,您该起床给太子妃敬茶了,之后还要去太后那请安,还有瑜贵妃那,不说请安,也总要给个面子过去坐坐。” 夏染打了个哈欠,她可是熬了半夜呢! 之前她被掳走,所以没有敬茶,可这规矩还在,所以她回宫后也逃不过。打着哈欠起身,那温嬷嬷叫来宫女进屋伺候。 “昨日您冲撞了太子妃,只怕她今日会为难您,您一定要忍住。”温嬷嬷道。 夏染点头,宫女伺候她换上了一身嫣红金银绣祥云的宫服,头发挽起做成髻子,在配上金镶玉的头面,端庄华丽。 她在镜子前照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被师父一整,比以前艳丽多了。 来到太子妃所在的怡芳宫,却被告知太子妃还没有起身。 “那我们先进宫给太后请安吧。”夏染道。 温嬷嬷点头,只是她们正要走,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出来说:“侧妃稍等片刻,太子妃已经起身了,梳洗后便出来见您。” 既已经起身了,那她只能先等一等。 温嬷嬷的意思是,她和太子妃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如此还能彰显东宫二妃之间的和气。 只是这一等等不来,二等还是不见人,眼看时辰越来越晚了。她算是新妇,给太后请安居然还能迟了,只怕会招来圣人不满。 “我们先去。”夏染起身,先一步往外走。 那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又唤了一声,可这次夏染却没有再听她的。什么稍等片刻,无非是故意拖延时间。 来到永寿宫,夏染见太子妃已早早来了,原是耍了这把戏。 太后坐正位,左边是瑜贵妃,瑜贵妃下面还有一个妃子,年轻娇艳,可能比她年纪还小。右边是太子妃,见到她进来,侧眼微微睨了她一下。 夏染先向太后行礼,而后再是瑜贵妃和她身边的妃子,最后是太子妃。 “夏侧妃,你可算来了,这御膳房都来问三次了,再不传膳,这早膳就成午膳了。”瑜贵妃说完捂嘴笑了笑。 那年轻妃子凑到瑜贵妃耳边说了什么,瑜贵妃装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原昨夜是新婚夜啊,只是太子贪欢,夏侧妃也不能由着他啊,毕竟太子是咱们北楚的储君呢,身体可是国本。” 夏染本想辩解一二,但看太子妃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隐隐藏着怒气。她猜想是吃醋了,既如此,那就酸着她吧! “臣妾谨遵贵妃娘娘教诲。” 瑜贵妃大概没想到夏染没有边界,把她的话全盘照收了,一时倒也挑不出刺来了。 “夏侧妃,太子处理政务,日理万机,你身为侧妃,一定要照顾好他的身体。”太后一派威严道。 “是,臣妾知道了。” 太后想着那白纱,却也没有为难夏染,给她赐了座。 夏染在太子妃身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面前。 “夏侧妃,你这杯茶敬的有点晚吧?”太子妃冷着脸道。 “不凉不烫,岂不正好?”夏染挑眉。 “夏侧妃真是好规矩。” “太子妃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明。” 太子妃抬头见太后和瑜贵妃都看了过来,这夏染虽说话小声,但也足可让其他人听到。 “夏侧妃有话还是回东宫说吧!” “大家闲话家常,有什么不能说的?” 太子妃沉下一口气,“你问。” “怡芳宫有后门吗?” 太子妃一时没明白她为何问这句话,想了想道:“有。” “那就不奇怪了,臣妾一早去您宫里请安,这一等再等却等不到您起身。臣妾眼看时辰不早了,这才来了永寿宫,却不想看到您在,可是惊了一跳。原是怡芳宫有后门,您偷摸从后门出来了,不然臣妾还以为您翻墙出去的呢!”说完,夏染端起那杯茶,送到了太子妃面前,“这茶没晚吧?” 当着太后的面,太子妃便是再气,也只能接住那杯茶,做样子喝了一口。 “凉了。” “那也正好,败火。”夏染道。 瑜贵妃扑哧笑了,转而看向太后,道:“老祖宗,这东宫怕是要着火了!” 太后脸冷了冷,“你不是最擅长灭火?” 这话讥讽意味十足,可瑜贵妃脸上仍挂着笑,“您老抬举了。” “太后,臣妾既是太子妃,想着让郡主到臣妾的怡芳宫里教养。”太子妃突然起身冲太后道。 夏染眉头一皱,正要起身,温嬷嬷不动声色的摇了一下头。 “哦?到你怡芳宫教养?”太后面有思虑。 “郡主顽劣,爬树上墙,冲撞长辈,不习字,不学女工,没有一点规矩,皆因她娘早逝,太子偏宠才养成了这般。臣妾身为太子妃,也是郡主的母亲,所以想让她到身边教养,将来好不丢皇家的脸面。”太子妃道。 “那小郡主啊……”瑜贵妃摇头笑了笑,“可是连我这个贵妃都不放在眼里的。” 皇家子嗣单薄,这小宝又在宫里,太上皇、皇上还有她,都太娇惯这个小丫头,确实是没有规矩。如今她都五岁了,再这样疯下去,可真要丢皇家的脸了。 如今太子去了正妃,交给她来教养也是正理。 只是…… 正这时,御膳房又来问了。 “此事容后再议,先用膳吧!” 御膳房开始传早膳,太后留她们一起用膳。 夏染心里是焦急的,怕太后答应太子妃,一旦把小宝交到她手里,这孩子定要吃苦的。本来她是挺担心的,可用膳的时候,太子妃显然用的是东越的规矩,与她们皆不同,丢了好几次脸,她这颗心暂时放了下去。 果然用过膳,太子妃再提这事,太后只说累了,便把她们打发走了。 小郡主应该学规矩,但学的是北楚的规矩,而非是东越的。 第208章 一条疯狗 从永寿宫出来,瑜贵妃请太子妃去她宫里坐坐,当着面就把她给撇下了。 “夏侧妃。” 夏染看向那妃子,原是惠嫔,刚才坐在瑜贵妃后面的年轻宫妃。 “咱们宫里的女人啊,千万别忘了本分。” “什么本分?”夏染问。 “自然是知晓该伺候谁,该讨谁欢心,与其结交攀附,不如稳住自己的靠山。” 夏染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但以为对也不对,因为男人其实都不可靠。不过这惠嫔倒是一句交心的话,她便虚心领受了。 惠嫔还要去敬天殿,夏染和她分开后,想了想便往清凉殿去了。 路上温嬷嬷对她说,这惠嫔可是了不得,刚入宫不久,从秀女到嫔位,一路可以说飞升上去的。如今皇上最宠的便是这位了,这不连瑜贵妃都得给其三分脸面。 “为何宫里没有皇后啊?”夏染问。 温嬷嬷冲她嘘了一声,左右看看没有其他外人,这次小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 “为何?” “这后位自皇上登基来一直都是悬空的,当年若不是傅贵妃早逝,傅家没有出那样的事,她早就是皇后了。” 温嬷嬷说这话时声音很小,可以看出她的谨慎来。傅家在宫里是禁忌,一般可没人敢提。而照着温嬷嬷的意思,后位空着,竟还是皇上对傅贵妃的深情。 来到清凉殿,进门的时候,夏染顿住身子沉思了片刻才进去。 “许公公,我们侧妃娘娘来给太上皇请安,烦请您给传报一下。” 许公公自是认识夏染,先上前给她行了个礼,“圣人在炼药房,严令外人打扰,娘娘来的不巧了。” 整座清凉殿都是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莹莹发光,只有西边一间房,建的十分朴素,应该就是炼药房了。 “既然来了,那就等一等吧。”夏染道。 许公公想请夏染进正殿等,不过她执意在园子里等着。 园中有石桌石凳,夏染坐下后,许公公带宫女送来了茶点。从这个方向能看到炼药房的正门,夏染往那边瞧了一眼,问许公公:“太上皇进去多久了?” “哎哟,昨儿后半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兴冲冲就进了炼药房,这时候还没出来呢。”许公公说着面有苦色。 他撑不住一早的时候进去了一趟,被太上皇给训斥了出来。如今又两个时辰过去了,他应该去看看,但不敢。 “这太子殿下怎么今儿也没来请安啊。”许公公愁道。 “许是有事耽搁了。”夏染替他圆了一句。 “要不,本宫进去看看?” “这……”许公公想了想,摇头道:“太上皇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可太子不是能进去?” “那……”人家是亲祖孙俩,旁人能比?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想来这位夏侧妃能体会。 “既如此,那本宫就帮许公公去看看!”说完,不等许公公说什么,夏染起身朝炼药房冲了去。 “哎哟,夏侧妃!” “娘娘!” 许公公和温嬷嬷年纪都大了,自没有夏染脚步快,等他们追上去,却见夏染已经推门进去了。 “嬷嬷,这夏侧妃……还没学规矩吧?” 温嬷嬷呆了呆道:“这不刚入东宫,还没来得及学。” 许公公叹了口气,没规矩也就罢了,偏还胆子大! 炼药房也就一间,夏染进去的时候,太上皇正在专心配药,以至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她悄悄上前,见旁边扔着很多丹药,可能是炼废的。 “汪汪!汪汪!” 夏染吓了一跳,再看原来旁边地上有个铁笼,笼子里有一只黑狼狗,正朝她狂吠。这狗似十分凶悍,张着大嘴,露出一口尖牙,若非有笼子,定是要咬她的。 也因为这动静,太上皇回过头来看到了她。 “谁许你进来的?”他冷斥一声。 夏染拍了拍胸口,尽量远离那狗笼,“听说您昨儿后半夜就来炼药房了,我这不是担心您老人家。” “滚出去!” 夏染撇了一下嘴,这脾气跟太子还真像,动不动就让人滚。 “这狗中毒了?”她问。 太上皇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夏染,“你怎知它中毒了?” “它狂躁不安,而且眼睛发红,应该是中毒了,而且是神经毒素。” “什么……什么神经?” 夏染干咳一声,这中毒分神经中毒和肌肉中毒,这狗没有不利于行,应该是神经中毒,伤到脑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哦,这点常识您都不知道?”夏染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太上皇放下手中的药草,拍了拍手走到夏染身边,“那你可知它中什么毒?” “呃……”还真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如何解?” “……” “那你在这里捣什么乱,脑袋不要了?”太上皇瞪着虎目嚷道。 太上皇虎目灼灼,又带着一身威严,旁人见他这样定十分敬畏害怕,可夏染还真不怕。太上皇让她嫁给太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她小命的。 “您看您浪费了多少药材,还是不能解这毒,况这条狗也坚持不来几日了吧,也许狗死了,您还是没想到解这毒的办法,这不就可惜了。” 太上皇眯了眯眼,“你有办法?” “我倒是有压制这毒素的办法,万变不离其宗么!” “哼!” “您别不信啊,我师父可是虚无峰!” “那老头医术比我好,可在用毒方面,可逊色我许多呢!” “那我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太上皇打量着夏染,对于她这句话明显不大信。可看看这废弃的丹药,再看看那条狗,他一时还真没有头绪。 这狗中的肯定是慢性毒,不然不会活这么久,而且看它这状态,还能再狂躁几日。她扶着头假装沉思,接着进了灵药园,拔了一颗甘草做成了药丸。 干草可缓解毒素的扩散,若是一般的干草效用也就一般,不过是灵药园长出来的,药效要强很多。 从灵药园回来,她手中多了一个小瓷瓶,而后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 太上皇从她手心里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接着嗤了一声:“甘草?” “嗯。” “丫头,你果然是嫌命长,敢愚弄我!” 夏染挑眉,“您试试啊,许还真有效呢!” 第209章 太子的媳妇 太上皇被夏染气得不轻,抱着让她死明白的心态,从旁边拿来一块饼,把那药丸塞进了饼里面扔给了那狼狗。 狼狗吃了那饼,依旧狂躁不安,甚至开始撞铁笼。 “这药发挥药效总要有个功夫,您先忙着,我去外面等您!”不等太上皇再开口,夏染忙溜出去了。 许公公和温嬷嬷都在外面,见她完好无损的出来了,似乎心情还不错,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太上皇……” “许公公,去准备早膳吧!” 一听这话,许公公眼里露出惊喜之色,而后忙去招呼院里的宫女去御膳房传话了。 夏染依旧来到园子里,别的宫里的内花园种的都是花,各种名贵的都有,可太上皇这清凉殿种的却是草药。 这一丛一丛,长得根深叶茂,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咦!火龙草! 夏染看到一处长着一根枝叶火红的药草,可不就是极为珍贵的火龙草。 她忙跑上去,看着那火龙草,心都要开花了。 “娘娘,殿下来了。” 夏染一颗心思都在那火龙草上,还真没听到这句话。她忍不住伸出手,其实只是想碰碰那叶子,却被一把剑给挡住了。 夏染抬头,见太子冷着脸站在一旁。 “太上皇下令,伤此草者,以头颅谢罪。” 夏染一听这话,忙缩回了手,“其实我只是想碰碰。” 为了给阿无治病,她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火龙草,但据很多药行的老板说,火龙草可能已经绝迹了。不想这宫里就有一颗,如果能结出种子,培植更多的话,她就不用耗费积分了。 毕竟这积分,挣得委实不容易! 见太子在石桌旁坐下了,夏染本不想理他,可先到什么,还是坐了过去。 “今日在永寿宫,太子妃想让小郡主到她宫里教养。” 说了这句话,夏染抬头看向太子,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太子妃既然有了这意思,便不会轻易放弃,肯定还有后招。等太后真同意了,太子到时候怕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太子妃,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她。 “我想让小宝在我身边。”她道。 太子转头看向她,眸子微微动了动,“你想?” “是。” “那你有这个本事吗?” 夏染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各凭本事。”沈泽川淡淡道。 夏染气得当下猛拍桌子,“什么各凭本事,你还是不是小宝的亲爹,这点主儿都替她做不了,我们母女俩还能指望你什么?” 见沈泽川不说话,夏染接着道:“这五年,你太子做的风生水起,可孩子呢,孩子交到你手里,你有好好照顾她吗?” 沈泽川!你对得起我么! 太子瞳孔缩了一下,“夏染,记住你的身份!” “狗屁身份,我只在乎小宝!” “那就好好保护她,而非是寄望别人!”太子冷声道。 这一句话堵得夏染再说不出什么来,是啊,她真是死性不改,竟然还想指望他!这男人,当她全心全意对他的时候,他抛弃了她!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信! 夏染点头,转身大步往外走。 “丫头,你那甘草……” 太上皇从炼药房出来,正好看到夏染往外走,便喊了她一声,不想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他一句话丢了半截。 “您老安好,我先走了!”夏染行了个礼,继而往外走去。 太上皇啧啧一声,这脾气! “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想起过去的事了?” 太子起身,冲太上皇行了礼,等他坐下后,自己才再次坐下。 “嗯。” “小四,当初你应该跟皇爷爷求无忧丹而非是解忧丹。” 太子抬头,无忧丹终生想不起,解忧丹是五年。 “那我为何当初求解忧丹?” “这就要问你了!”太上皇摊了摊手。 无解! 因为他吃了无忧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缘由。 这时许公公送来了早膳,太上皇让他们把其他的都撤下去,只留下一碗白米粥。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等太子主动开口。 “那账册,我没有给父皇。” “做得对。”太上皇道。 这账册交出去,不一定能绊倒秦王,但一定可以让他栽一跤,灭灭他的气焰。可同时,夏珩和镇南王府也会受牵连,眼下南晋虎狼窥视,实不能动摇朝局。 内忧可容后,外患才是当务之急。 “小四,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无可奈何,皇爷爷如此,你父皇也是如此,非是我们看不到,而是我们只能选择看不到。”太上皇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孙儿不会放弃。” “好!” 太上皇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让他稳住,非是放弃。北楚君臣离心,皆源于傅家一案,只有真正查清,才能上下一心,不给南晋北上侵略的机会。 太子离开时,太上皇交代了一句:“让你媳妇明日来请安。” 太子脸黑了黑,这个媳妇,他下意识想的就是夏染,为这个下意识,他有点气恼。 夏染回到东宫,让许嬷嬷把小郡主请来。 小丫头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宫装,梳着两个圆圆的丸子,配着绢花,十分可爱。 “小宝,你今天你想吃什么啊?” “咳咳!”站在小郡主身后的顺嬷嬷干咳了两声。 小宝却不理,仔细想了一下,道:“馄饨!” 夏染想了想道:“其实小娘不会做馄饨。” “啊……”小宝有些失望,小嘴都撅起来了。 “可小娘可以学。” 小宝忙点头,笑眯眯道:“那我就要吃馄饨。” “这样,小娘教你习字,只学两个好不好,等会儿你练习写,小娘就去学做馄饨。我们两个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习字啊……”小宝摇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其实习字不难,毕竟我们小宝这么聪明。可小娘就不行了,那包馄饨才最难的,小娘怕学不会呢!” 小宝想了想道:“那我学习字,你学包馄饨,看谁最先学会。” “好主意!” 东宫的膳房和宫里的膳房是分开的,除了太子这里,其他宫都没有小厨房。夏染认真看着顺嬷嬷如何拌馅如何和面擀皮,虽然想帮忙,但顺嬷嬷却不让她碰。 “您身份尊贵,还是别碰这些了,不如去外面休息会儿?”顺嬷嬷道。 夏染笑,“我怎么觉得您好像防着我啊?” 顺嬷嬷默了一下,道:“小郡主昨天喝了您做的莲藕排骨汤,夜里肚子疼,难受了好一会儿呢!” 夏染惊住,她自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我其实……我……” “娘娘,奴婢知道您是真心疼爱小郡主。您说学包馄饨,其实是哄着小郡主习字,不用真动手。”顺嬷嬷道。 第210章 霸道的小郡主 夏染摇头,还是坚持拿起面片,学着顺嬷嬷的样子包了一个。虽然样子不好看,但还是包住了。 “嬷嬷,这才是真心。”夏染道。 顺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娘娘,奴婢听怡芳宫里一位交好的嬷嬷说,太子妃想要小郡主到她那里教养,是不是?” “嗯,她今日在太后面前提了,不过太后还没表示。” 顺嬷嬷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愁色来:“小郡主这脾气倒是跟我家姑娘一个样儿,倔得很,吃软不吃硬,但心思通透,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那太子妃的脾气……哎,小郡主到她手里,只怕要吃亏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小宝去怡芳宫的。” 顺嬷嬷看向夏染,一时有些怔忪。 “嬷嬷,您为何这么看我?” 顺嬷嬷突然侧过头去擦了一下眼睛,“没什么……只是想着若是我家姑娘泉下有灵,知道有您这么护着小郡主,一定会感激您的。” “嬷嬷……” “对了,太子也爱吃馄饨,您包好给他送一碗过去吧!” 夏染忙摇头,“这是给小宝做的,他可不配。” “娘娘,您这话说得……” “嬷嬷,我知道分寸的。” 见夏染这么说,顺嬷嬷也不好说什么了。 “对了,小宝一直由您照顾吗?” “可不是呢!” “那太子……他为何会失忆啊?”夏染问。 她猜测是他也吃了解忧丹,应该是无忧丹,可谁给他吃的,又为何吃这丹? “太子受了重伤,所以失忆了。”顺嬷嬷道。 夏染点头,看来顺嬷嬷知道的不多。 煮好馄饨,夏染端了一碗回清月宫,见小郡主也刚好收笔。她写了满满一张字,而且前面歪歪扭扭,后面就整齐了很多,看来是真用心了。 “小宝,小娘也学会做馄饨了,快来尝尝。” 小宝先拿着自己的字给夏染看,“我厉害吗?” “当然,小宝最厉害了!” 吃完馄饨后,夏染陪着小宝在院子里玩投壶。 她扔了几次都没有扔进去,而夏染却一下就扔进去了,小丫头噘嘴不高兴。夏染便教她如何投,之后又试了几次,仍是进不去。 “哼,你太笨了!”小宝气呼呼的冲她道。 夏染拧了拧她的小脸,“多多练习就好了,不许生气哦。”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赢,只有我可以赢!” 夏染摇头,“既然你与我比,便是各凭本事,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认赌服输也是一种品质。” “你欺负我!” “小宝!”夏染皱眉。 “你不好,我以后不跟你玩了,哼,我要告诉爹爹去!”小宝气呼呼的跑出去了。 夏染一时有些头大,这小丫头骄纵霸道,确实该好好管管了。 “娘娘,小郡主还小,您别气她。”顺嬷嬷先让身边的小宫女跟了上去,而后跟夏染赔好话。 “嬷嬷,我怎么会生小宝的气,只是……这太子也是,孩子给他养,他却没有好好教导,心思半点没有用在女儿身上。”夏染有些生气道。 顺嬷嬷叹了口气:“太子一直东奔西跑,即便在宫里也是日理万机,实在腾不出功夫来。要说陪小郡主最多的还是六殿下,不过最近天越发冷了,他又有旧疾,已好久没有来东宫了。” 六殿下? 夏染还记得这位,当年在西街文庙,还是她救了他一命。 这时,原本跟着小郡主跑出去的一个宫女回来了,还一副惊慌的样子。 “小郡主呢?”顺嬷嬷忙问。 “嬷嬷,您快去看看吧,小郡主把西铭阁的两个姨娘给绑起来了。” 一听这话,顺嬷嬷眉头皱紧,忙随着那宫女跑出去了。 夏染见此,自然也跟了出去。来到园子里,靠西墙边有一棵大槐树,两个身穿宫服的女子被捆绑在树上,因为惊吓而花容失色。 小宝叉腰站在前面,这时一个小太监捂着鼻子走来,手里还拎着个马桶。 “让她们嘴臭,喂她们吃了!”小宝道。 “这……”那小太监一脸为难之色。 “郡主,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乱说,求您放过我们吧!”被绑的其中一个女子哭求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殿下,找太子妃娘娘啊!”另一个冲身边的宫女喊道。 见有宫女动了,小宝呵斥一声:“本郡主看谁敢动!” 她一句话,那两个女子身边的宫女都跪下了,低着头谁也不敢再动。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吃?”小宝呵斥了那小太监一声。 那小太监一听这话,忙拎着马桶到了树前,接着打开了盖子。盖子一打开,臭味四散,即便隔得这么远,夏染也能闻到。 顺嬷嬷跑上前劝小宝,可小丫头不听,还推了顺嬷嬷一下。 夏染皱眉,这丫头太过分了! “小宝,把人放了!”夏染上前愠怒道。 小宝转头看到她,火气更大了,“你凭什么管我,我是郡主,而你不过是个侧妃,我的位分比你还大呢!” 夏染尽量让自己稳住,耐心劝道:“小宝,即便你是郡主也不能为所欲为,而且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理儿对谁都一样。你这样蛮横,别人可是会不喜欢你的,知道吗?” “本郡主不需要别人喜欢,包括你!” “小宝!” 小宝指着那太监,“喂给她们吃!” 夏染沉下一口气,冲那太监挥了一下手,“从哪拿来的就放回哪去!” “你敢!” 夏染不想为难下人,想拉着小宝就走,可握住她的手,她竟然转头就咬到了她手背上,而且用了十足的力气。 嘶!好疼! “小宝,不许这样。”她仍旧耐着性子教她。 “哎哟,郡主,快放开!”顺嬷嬷忙上前劝,“侧妃娘娘是真心对你好的,可不能伤了她的心。” 小宝不懂这些,只发狠一般咬着,跟一只暴躁的小野豹似的。 顺嬷嬷要拉开小宝,夏染冲她摇了摇头。 她蹲下身子,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头,温声安慰着:“小宝乖,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以跟小娘说,好不好?” “你可以咬小娘,可以把气撒在小娘身上,但不能伤无辜的人,这样是不对的。” “小宝,在小娘心里,你是最乖最懂事的孩子了。” 察觉到手上的疼痛减轻,夏染用另一只手把小宝搂到了怀里。 “呜呜……”小丫头哭了。 夏染把小宝抱起来,吩咐夏嬷嬷把那两个姨娘带到清月宫,她有话问她们。 这一路小丫头哭得很急,夏染心都要碎了。 第211章 好多姬妾 等进了里屋,她抱着小宝坐到罗汉床上,连声哄着了好久,她才不哭了。 夏染让宫女湿了帕子,她扶着小宝的肩膀,看她小脸都是泪痕,先亲了亲,这才用帕子一点点给她擦干净脸。 小宝看到夏染手背上的咬牙,头垂得更低了。 “她们偷偷骂我。” “骂什么?” “说我脾气不好,都是因为没有亲娘教养。” 夏染心中一痛,忙把小宝搂到怀里,“小宝……” 对不起…… “你也跟她们一样讨厌我,对不对?”小宝含着泪问。 夏染低头亲了亲小宝的脸,“这世界上小娘最喜欢的人就是你。”还有大宝。 “真的?”小宝擦了一把眼泪,睁大眼睛问。 “真的。”夏染笑道。 小宝重回靠回夏染怀里,“那你不许再凶我了。” “小娘是在跟你讲道理,不是凶你哦。” “我不要听道理!”小宝噘嘴。 夏染叹了口气,“那你就记住一句话,无论如何小娘都爱你。” 小宝听了这话,小嘴才不撅了,喜滋滋的点了点头。 哄好小宝,夏染让顺嬷嬷带着她先回去,“闹了一天,晚上让她早点休息。” “是。” 顺嬷嬷走之前,提醒了夏染一句:“那两个姨娘,姑娘还是要给几分面子。” “哦?” “那两个姨娘一个是瑜贵妃娘家的姑娘一个是镇南王府送的。” 夏染点头,“我知道了。” 顺嬷嬷离开后,她让温嬷嬷把两人带到里屋来。 “那沈姨娘没来清月宫,只有周姨娘来了。” “这位沈姨娘是瑜贵妃娘家人?” “正是。” 夏染心想,果然是傲气的很,一个姨娘比宫女的位分高不了多少,可她这个侧妃却还请不动。 “先请周姨娘进来吧。” 很快那位周姨娘进来了,刚进屋就跪到了地上。 “周姨娘,你这是……” 周氏抬头,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姑娘,您不认识我了?” 夏染一愣,再仔细看这周氏,“是你!” 镇南王府养着几位姑娘,都是从外面买来的,自小养在府上的,教其琴棋书画,长大后送给达官贵人做小妾。 这位周梦乃是她们那几个中,姿容最佳,才情最好的。 镇南王妃本来想让这周梦做喻清伦的通房,还故意气她,后来喻清伦知道了,便把这周梦送走了,不想竟是送进了东宫。 “起来吧。”她道。 想起在镇南王府的事,简直像是一场春秋大梦。 那周梦起身后,夏染问她今日发生的事。 “姑娘,原是沈氏与我逛园子,正好碰上小郡主,我们便跟她问了好。小郡主没理,还瞪了我二人一眼,她走过去后,沈氏骂了一句……骂小郡主没娘教养,小郡主听到了,便把我二人绑了起来。” “你没骂?” “奴没有!” 夏染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听说世子在京城,奴想……奴想跟他问个好。”周梦小声道。 “他在王府,你自可去,不必跟本宫禀报。” “可……” “温嬷嬷,送周姨娘出去。” 那周姨娘看出夏染的态度,便不敢再说什么了,辞了礼而后退了出去。 “嬷嬷,这东宫还有多少姬妾?” “还有三个,其中两个是大臣送的。”温嬷嬷道。 “那还有一个呢?” “这位来自民间,听说是太子出征北疆时救的一位孤女,之后带回东宫,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太子性子寡淡,不大进后院,来的话也只是去那位元姨娘的斗芳阁。” 用过晚膳后,温嬷嬷见夏染坐在罗汉床上,以为她在等太子,便上前道:“娘娘,刚奴婢让小环去前面问过了,殿下今晚去斗芳阁。” 夏染凝眉,随后轻呵一声,“倒不知那元姨娘何等绝色呢!” “娘娘,这些姬妾们,您不必放在眼里,您是首辅家姑娘,身份尊贵。日后,也定比她们风光,还是要多用一些心思在太子身上才是。”温嬷嬷道。 夏染但笑不语,她曾经倒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他身上,但得来什么结果?如今,她对他已经没奢望了,只求留在小宝身边和找到大宝。 夜里,夏染睡得不踏实,翌日便气得有些晚。 温嬷嬷带着两个宫女进来,服侍她起身梳洗装扮。 “娘娘,今早几位姬妾会过来给您请安。”温嬷嬷提醒道。 昨日,她去给太子妃和宫里的娘娘请安,今日便轮到东宫里的姬妾来给她请安了。位分在这里,一头压一头。 温嬷嬷给夏染挑了一身浅蓝金线勾茉莉花的宫裙,外面披藕粉祥云纹的外裳,头发坐双垂髻,配上七彩珠玉的头面,显得端庄而又贵气,正符合她的身份。 从里屋出来,夏染扫了厅堂里一眼,环肥燕瘦都有。她淡淡一笑,缓步上前,坐到了前面的正位上。待她坐下,几位姬妾一起跪下行礼。 初次见,是要行大礼的。 “大家都起身吧!”她淡淡一句。 这些姬妾都起身后,由最前面的一个先向夏染敬茶。 “这是陈姨娘。”温嬷嬷在旁提醒了一句。 夏染看向这位,身姿纤细如风中柳枝,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不算什么绝色,但是小家碧玉型的美人,送来的人倒是用了一些心事,觉得可以用清粥小菜可以给太子换换胃口。 “娘娘,奴愚笨,还请娘娘日后照拂。”那陈姨娘举起一杯茶。 温嬷嬷上前替夏染接住,而后送到她手里。夏染抿了一小口,而后交给了温嬷嬷。 那陈姨娘下去后,便是刘姨娘,倒是个美娇娘,而且身段极好,凹凸有致,是让男人看一眼就眼馋的类型。 那刘姨娘仗着美色,一脸盛气,在夏染面前都不知收敛。夏染接过那杯茶,根本没喝,直接又还给了温嬷嬷。 “娘娘,听说您是首辅府的姑娘?” “怎么了?” 这刘姨娘捂嘴笑了一声,“还是养女!” 夏染脸色一沉,“你只需要记住,本宫是侧妃,而你只是妾。” 刘姨娘被打了脸,这才悻悻的退了回去。 第212章 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再来是周姨娘,她是那种素雅类型的,仿佛带着书香一般的美人。上前行礼,弯腰敬茶,都是毕恭毕敬的,挑不出一点错来。 夏染接住她那杯茶,抿了一口,道:“周姨娘,日后心思当多用在太子身上。” “是,娘娘教训的是。” 那周姨娘下去后,便是沈姨娘,也就是瑜贵妃娘家的姑娘。瑜贵妃娘家是兵部尚书府,听说这位沈氏还是尚书府的嫡姑娘,却嫁给太子做妾,心里定不甘心。 果然她上前来,神色傲慢,虽说是敬茶,但一点恭敬都看不到。 “沈姨娘,昨日本宫让你来清月宫问话,你为何不来?” 沈氏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娘娘让奴来清月宫?” “你不知?” “那可能是奴耳力不好吧,还真没听到。” 夏染啧啧一声,“沈姨娘年纪轻轻便耳里不好了,这是病啊,得治!” 夏染看向温嬷嬷,“把她还绑回去,等她什么时候知道是本宫救了她,再把她放了。” 那沈姨娘一听还要绑回去,这脸可就丢大发了,忙赔好话道:“奴谢娘娘出手相救!” “你对郡主说的那句话,本宫觉得甚为不妥。” “奴只是一时口快……” “哦,那你这张嘴也有毛病啊,是不是得治治?” “这……” “许是舌头太长,需剪短一些,方才能说人话。” 那沈姨娘如何不知自己昨日说错话了,一旦事情闹大,闹到太子那里,只怕她会被赶出东宫。沈姨娘思虑前后,索性一咬牙,照着自己嘴巴子打了一下。 “奴错了!” “错了?”夏染挑眉。 沈姨娘见此,只得又啪啪两下,“奴不该说那些话,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 沈姨娘苦着脸,只能啪啪又几下,“奴回去一定向小郡主赔不是。”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下去吧!” 得了这句,沈姨娘松了一口气,这才退了回去。 只是见识过这一幕,下面几位姨娘各有心思。原以为这夏染是个好脾气的,不似之前给太子妃敬茶,先给她们下马威,可结果也是有脾气的,而且真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最后来的是元姨娘,她桃花面芙蓉腮,一脸娇态,眼含春水,身娇体软。这位就像是一朵花的花蕊,最是娇贵也最是香甜。 但看她这一副春情荡漾的样子,便知她昨夜被宠幸了。 夏染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可真切意识到沈泽川碰了其他女人,那股子怨气又实在压制不住。 这元姨娘敬茶时倒是十分恭敬,夏染装出淡然的样子,接过那杯茶抿了一口。 “娘娘,昨夜殿下与奴说,侧妃娘娘性子好,让奴以后多亲近呢!” 他会说这种话? “是么,不过本宫喜静。” 元姨娘不想被打了脸,一张笑脸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撑着退了下去。只是不知是她真的双腿发软,还是什么,退回去的时候竟被台阶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好在被身边的宫女给扶住了。 这一声又甜又腻,在场的几位都斜了她一眼。 夏染突然有些头疼,挥手让她们先下去。 等厅堂里清净了,温嬷嬷小声道:“娘娘,奴婢劝您一句,对殿下,您要敬着爱着,但别满心都装着,您得给自己多做打算。” 夏染苦笑,温嬷嬷以为她吃那元姨娘的醋了。 其实不是,她是怨是恨,是不能原谅。想到这里,夏染起身,让温嬷嬷随她一起进宫。 “本宫要去清凉殿。” 来到清凉殿,这一次太上皇没有在炼药房,不过在书房。许公公带她进去的时候,那书房里的书被扔的满地都是,而太上皇坐在地上,拿着一本正在翻找什么。 “娘娘,太上皇正等着您呢!” 夏染挑眉,“他老人家知道我要来?” 许公公干笑一声,太上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鱼饵下了,小鱼也上钩了,还是只活蹦乱跳的,她总会找上门来的。 煎炒蒸炸,掌厨的人说了算。 夏染迈进一步,突然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公公,既然太上皇这么忙,那我还是晚点再来吧!” 说完,也不等许公公再说什么,她转身往外走。 她故意走慢了一些,果然还没出门,太上皇追了出来。 “丫头,你站住!” 夏染回头,见太上皇气喘吁吁的,估计是从书房跑出来的。她心里暗笑一声,盈盈上前行了个礼。这种时候,谁心急谁吃亏。 “您这丫头跑什么跑?”太上皇气道。 夏染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没有跑啊,只是见您忙着找什么,不敢打扰罢了。” “哼!”他的确在找什么,但越心急越找不到,本来希望寄托在这丫头身上了,可她居然不慌不忙了。 “昨日你来了,今早你又来了,是有什么事吧?”太上皇揣着手问。 “没啊,就是给您请安来了。”夏染道。 “咳咳……请安。” “既然请过了,那我先回东宫了。”夏染转身仍要走。 “等等!”太上皇唤住夏染,见她转过身来,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看他,他不由气道:“行了,咱们谁也别藏着掖着了。” 夏染点头,请太上皇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下,大家开诚布公的谈。 “那狼狗所中之毒叫妄杀,中了这种毒会让它变得狂躁,弑杀,不能成寐,久而久之便会因精力耗损而亡。你给他用了那丹药,果然安抚了它的情绪,你用的是什么秘方?” 妄杀?夏染还真没听过这种毒。 “那我回答您之前,您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太上皇轻哼一声,“你说。” “您喂太子吃的是解忧丹还是无忧丹?”她看着太上皇问。 他忘记她,是五年还是一辈子? 太上皇干咳一声,“无忧丹。” 也不用问她为何知道,毕竟她是吃了解忧丹的人,能让一个人忘记所有,世上也只有这两种丹药了。 夏染苦笑一声,那便是一辈子了。如此,她反而不纠结了,便当沈泽川在五年前已死就是,便当她是夏染非阮青青就是。 总之她和沈泽川那一段,再也拾不起来了。 “你这丫头也是狠,竟当着他的面跳崖了。他是要随你一起去的,无奈之下,我才给他吃了无忧丹。丫头,你不能怪他。” 夏染怔了怔,他会随她跳下去吗 第213章 他原来承受了这么多 “当年他离开盘古山那晚,去找我求丹,求的是解忧丹。他说,如果他死了,便让我再喂你吃一颗无忧丹,彻底忘记他。如果他能活着,便只需五年,五年后他向你请罪。”太上皇叹息了一声。 他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虽然惨烈,但逃避没有用。 这小子,倒是比他这老头看得更清。 因为这句话,他没有吃精心研制的无忧丹,他没有再选择逃避。回到宫里,在余生之年,完成自己的责任。 夏染微微一叹,可他没有问她啊! 问她是不是愿意忘记,是不是想要独活,是不是还肯接受他的请罪,他都没有问便自己做了决定。 纵是只有五年,可五年后一切都变了。 “那大宝……”夏染看向太上皇,手慢慢握紧,“他在哪儿?” 太上皇默了一下,而后才道:“当年,我恢复记忆后,暗卫告诉我,你生了一个男孩儿并送到了西疆。我派暗卫去暗中接应,暗卫见秦深一路被追杀,恐孩子发生意外,便买来一个被家人丢弃的男婴调换了。果然中途发生了意外,秦深没能护住那孩子,被黑衣人给抱走了。” 夏染捂住嘴,所以沈泽川知道后,没有跟她说,而是加派人手去找。后来可能是得了线索,才来信说那孩子已经死了。 许是真死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那大宝呢?” “当时我在盘古山的行踪也泄露了,阿左,也就是那个抱走大宝的暗卫不敢再回来,只得抱着孩子辗转在西疆流亡。他给我来过一封信,说是他已扮成乞丐,小世子是安全的。两年后,阿左突然失去联系,我随即派人去寻,只是如今还没消息。” 夏染坐回去,心中激荡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她的大宝当时没死,可还是不见了,如今更是生死不明。 “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一些线索,让你师父去找了。”太上皇继续道。 夏染点头,当时她就不信师父回盘古山了,定是去办什么事。 “所以沈泽川是知道的?” 太上皇摇头,“那晚拿到那封信,信上写着大宝已死,这小子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便离开了。后来我想,他决定和夏珩还有瑞王决一死战,这般冲动,便也是为了给大宝报仇吧!” 他当时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夏染闭上眼睛,泪自眼角滑落。不止是她无法面对,他也同样无法面对,他给她吃了解忧丹,自己独自面对这一切。 山顶那一幕,他和成王已经被逼到山崖前,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 可终究是,他再也回不来了! “丫头,别怨他,本是我们造下的孽债,却要他来背负。” 如今谈怨和恨,已经没有必要了。 夏染摇了摇头,“其实我不明白,太子当时不能把大宝接回府,乃是因为有瑞王,乃是因为太子之争。可您是太上皇啊,行踪泄露就泄露了,到底惧怕什么,竟不敢把大宝接到您身边?” 太上皇捋了捋胡子,“皇上有九子,可你看哪位王爷府上有皇孙?” “这……” “不是没有生下过,而是都夭折了。” “这是为何?” “傅政死前下了毒咒,咒我皇家再无子嗣,断子绝孙,即便坐拥江山也无法代代相传,终究要异姓。” 夏染震惊不已,在坊间她倒没有听过这样的流言,想来是被皇家捂严实了,便是有知情的也不敢泄露一句。 “可毒咒一说,实在虚妄。” “是,可自傅政死后,北楚确实生出一股暗势力,这几年来愈加强大。” “您都不知道这股暗势力是什么?” 太上皇摇头,“但我想,一切的源头还是在傅家逆反这案子上。所以,你给那狼狗吃的丹药,到底是什么秘方?” “这和傅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夏染一头雾水。 “老头子跟你说了这么久,你半个字不吐露,是不是有点过了?” 见太上皇脸耷拉了下来,夏染忙道:“其实就是干草,只不过我这干草在一处灵气充盈的地方长的,药力比较强而已。” 干草能解百毒,可做辅用。但也只能缓解毒素蔓延,还是要对症下药才行。 “真是甘草?” 见太上皇不信,夏染拿出药瓶,倒出一颗给他。 太上皇闻了闻,还真是甘草。什么灵气充沛,不过是说野生的罢了,他还以为是什么秘方。 “你……你骗我老头说了这么多,竟然没有秘方?” “那我帮你一起解这什么妄杀之毒,可还行?” “哼,凭你!” “我需要狗血。” 离开清凉殿的时候,太上皇跟她说,他想要的不是解毒,而是妄杀这种毒的配方。夏染拿着一管血回东宫,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太子。 看到他,夏染满心都是复杂。 她理解了当时他的痛苦和无奈,可终究是五年过去了,而且他再也不会想起阮青青。她和他只见,唯剩遗憾了。 太子微微蹙了一下眉,以前见到他,她便是冷眼以对便是带着算计,总之是带刺的,可今天的她却平和了许多。 他歪头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以眼神质问她。 夏染把那管狗血缩回袖子里,而后道:“殿下,我需要一点积分。” 太子脸一冷,大步往院里走。夏染忙追上去,试图拉他的手,被甩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他才不反抗了。 “我会帮你救傅倩的。” 二人相携往后院走,东宫是长方形,从前院到后院,这条路其实很长。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往前走。 夏染想,阮青青所求不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求的也不多,岁月静好便足矣。 他们可以不谈感情,但她愿意守护他,帮他。当然,也是在帮自己。 太子用余光扫了夏染一眼,见她脸上带着笑,明明是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暖意。他在想,他以前是爱她的吧,可爱她什么呢? 一个侯府的寡妇,本该是隔山隔海的人,他竟也陷了进去。 二人相携走了一路,许多宫女小厮都看到了,夏染想太子妃和几位姬妾应该很快也就知道了。她确实有故意招摇之心,正如温嬷嬷所说,在东宫想自己的地位稳固,该讨好的是太子。 她本可不争,但有小宝,她只能讨这份便宜。 绕过园子,便到了清月宫门口。 夏染这才放开殿下的手,看了一眼积分,也就涨了五分。 “殿下,今晚……” “爹爹!” 夏染一句话没说完,小宝兴冲冲的扑了上来。怕她摔倒,夏染忙伸手去接,这小丫头却绕开她扑到了太子怀里。 太子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父女俩热乎的很。 夏染抱了个寂寞,不由有些哀怨的站在一旁。 第214章 空间不正经 “爹爹,小宝有糖。” 小宝手里拿着一绣着吉字的荷包,小手打开,自里面拿出一块莹白如玉的糖块。 “爹爹吃。” “乖,你吃吧,爹爹不吃。”太子亲了小宝侧脸一下柔声道。 那声音柔的,夏染不由打了个颤,对别人包括对她说话时,可冷的跟冰似的,多听一会儿都怕被冻住。 “小宝,没有小娘的?”夏染撇嘴。 小宝忙点头,要把手里的糖先给夏染。 夏染刚凑过去,却见太子居然张口把小宝手上的糖吃了,“本殿下爱吃甜的。” “呵,您倒是连口味都变了。” 小宝又拿出一颗,欠身过去送到了夏染嘴里,“小娘,好吃吗?” “好吃!” 夏染捧着小宝的脸揉了揉,“谁再说我们小宝不听话,明明这么乖,都会孝敬爹娘了。” 小宝觉得痒,笑嘻嘻的往太子怀里躲,夏染有意逗她,又绕到另一边从背后揉她的小脸。小宝左右扭着身子,咯咯笑不停。 “好了,别闹了。”太子瞪了夏染一眼。 夏染撇嘴,“没意思!” 太子不理她,用手陪着小宝的背帮她顺气。 “爹爹,小宝要把这些糖送给六王叔,可以吗?”小宝问。 太子想了一下,“好,你去了陪六王叔好好说说话。” “我想让小娘跟我一起去!”小宝又道。 “我吗?”夏染手里有狗血,本想去空间用现代医疗器械分析一下这血里的毒素。 太子把小宝放下,让顺嬷嬷先领着去前院等着备马车。 “小娘呢?” “爹与你小娘有几句话说,等会儿让她陪你一起去。” 听了这话,小宝才放心的跟顺嬷嬷先离开了。 太子让身边的人退下,而后上前一步,竟伸手抱了夏染一下。 夏染愣住,“做……做什么?” “够吗?” “啊?” “给六弟看病。” 夏染忙往后退了两步,“我可没有答应!” 这世上得病的人多了,她若都救的话,那……那也太吃亏了!不过夏染还是看了一下余额,果然涨了三分。 “这几年,六弟对小宝照顾颇多,这是你欠他的。”太子冷淡道。 “我!”夏染一时竟反驳不了,“那……那也不够啊!” 用空间那些器械,不知道要多少积分呢! 太子眯眼,竟在怀疑她这句话。 “想什么呢,以为自己是香饽饽,碰你一下还能沾点香气?”夏染轻嗤一声。 太子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廊庑下背角处,接着把她抵到了墙角。 “殿……殿下……唔……” 他竟然亲她了! 不过是点了一下,他看着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几分?” “一……一分。” “才一分啊。” “不……唔……”不如多抱几下啊! 半晌后,太子放开她,接着推开两步,红着脸看着她,脸上竟然带着丝丝愠怒。 夏染有些腿软,身体紧贴着墙,没好气问:“你气什么?” “你那什么空间……” “怎么了?” “不正经!” 夏染噗了一声,“不正经的是它,不是我,而且……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也不至于这么大的怨气。大不了再用时,我找世子……” “喻清伦?”太子眯眼。 夏染是一时口快,她可从未想过找喻清伦帮忙。 “那镇南王府的时候,你二人关系匪浅啊!”太子冷声道。 夏染忙要解释,可随即又闭上了嘴巴,有什么好解释的! 见夏染不语,太子轻哼一声,“你是东宫的侧妃,以后注意身份!” 说完这句,太子冷着脸往外走去。 夏染撇了撇嘴,什么身份,如果她在意这个身份也就不会嫁给他了。 远处廊子下,太子妃握紧拳头,脸上露出嫉恨之色来。刚才夏染和太子做的一切,她可都看了清清楚楚。 她容了一个沈姨娘???只因她出身低微,对她构不成威胁,可这夏染就不同了,她是侧妃,而且身后是首辅府,日后入住正宫取她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您还没看出来么,太子不喜欢您。”东越公主身边的嬷嬷说道。 这嬷嬷是她从东越带来的,本事王后身边的嬷嬷,受命陪公主来北楚辅佐。 “我们曾有约定。”太子妃沉下一口气,对当初的约定显然有些后悔了,他们约好这次和亲是权宜之计,等战事平定,她就回东越。 “公主,难道您忘了王后的话?”嬷嬷叹息道。 “我自然记得。”王后只生下她一位公主,膝下没有皇子,而最有可能继位的是大皇子,而大皇子的生母却是被王后所害。 一旦大皇子继位,那王后和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次和亲,王后告诉她,必须坐稳后宫,等太子继位,她必须是皇后,这样才能抱拳王后和她的外家。 “公主,若您和太子同房了,那约定还算约定吗?”嬷嬷小声道。 “可他即便来了怡芳宫也从不进里屋。”太子妃气恼道。 “王后料事如神,已经帮您筹划好了。” 马车准备好后,夏染带着小郡主坐进马车里。车子启动,很快离开了东宫。等到宫门口,小郡主拿出腰牌,守宫门的侍卫便放行了。 “我怎么没有这腰牌?”夏染挑眉。 小宝摊开手,手里是一块乌金木的腰牌,上面写着东宫二字。 “东宫只有太子和小郡主有腰牌,其他人要出门需去请示瑜贵妃,娘娘许了才能出宫。”坐在旁边的顺嬷嬷道。 夏染眼珠转了转,“若是借用小郡主的呢?” “不可。” 夏染叹了口气,那这东宫于她来说岂不就成了牢笼! 她装作闭目养神,带着那管狗血进了空间,果然是想什么有什么,她这次进去便是到了实验室,里面有各种器械。 她把血放入仪器中,让它先分析着,而后便出来了。 “小娘!” 夏染惊了一跳,抬头看小宝,见她正气哼哼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问你话呢,你装听不到!” “不是,小娘打了个瞌睡而已。” “哼!” 夏染笑着坐过去,把小宝抱到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脸,“你问小娘什么?” “顺嬷嬷说你是大夫,真的?” “嗯。” “那你能帮我六王叔治病么?”小宝仰头看夏染,眼睛里带着期冀。 “六王叔对你好吗?” “嗯嗯,六王叔经常进宫陪我,还带我出宫玩,只是每年一入冬,他就不能出门了。”说着,小宝耷拉下头来。 “好,小娘给他看看。” “太好了!” 第215章 安王 这六王爷封号是安王,安王府在一条大街的深处,十分僻静的地方。马车停下,夏染下来后,见这安王府从外面看十分古朴陈旧。 朱漆门的漆皮一层层剥落了,而且大门紧闭,乍一看像是空置许久的宅子。 一侍卫上前敲门,很快大门打开,见到黄金骑,那门房赶忙把大门给打开了。小宝先一步进去,夏染忙跟着。 这院里竟是跟外面一眼荒凉,前院是荒废的,一路走到后院竟也没碰上一个丫鬟小厮。而且园子枯枝落叶积了一层,也没打扫的。 “娘娘,您小心点。”顺嬷嬷怕夏染被脚下的枯枝给绊倒了,特意提醒了一句。 夏染不禁回头问:“这安王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有两个。” “两个?”这么大一个王府就有两个下人? “六王爷喜静。”顺嬷嬷道。 夏染想,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便如当年的宣靖王府,之所以把下面的丫鬟小厮遣散,主要是那时的沈泽川游走在刀刃上,随时可能抄家掉脑袋,为了不连累其他人,便把家里的下人们都遣散了。 这六王爷也是一样? 应该不是,这六王爷似乎远离政治,手中又没有实权,乃是一个闲散的王爷。 进了一个院子,这院子才有了被打扫的痕迹,至少院中没有一堆一堆的枯枝败叶。他们刚进院,一个婢女走了出来,见到小郡主,忙上前来请安。 “郡主金安。” “铃儿,本郡主来看六王叔。”小宝道。 “这……”叫铃儿的丫鬟叹了口气,“您是知道的,殿下怕把病气传染给您,不许您来探望的。” 小宝噘嘴,不听那丫鬟的,径直往正房走。她是郡主,那丫鬟自然不敢拦她,只是在后面好生劝着。 “小宝,又不乖了……咳咳……” 从西边的窗子里传来一声,听到这声,小宝虽不甘心但还是停下了步子。 “六王叔!” “咳咳……再过不久就到春日了,那时六王叔带你去城外看桃花,可好?” 窗子里的人开始哄小宝,夏染听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完,要缓一会儿才能再接着往下说。 “好,可是……” “小宝,回去吧,六叔……咳咳……六叔要休息会儿……” 夏染侧头,见小宝虽然不高兴,但还真没再往里走。这小丫头,在安王面前竟这般听话,她知道小宝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一定是安王对她真的好。 “你叫铃儿是吧?”夏染看向那丫鬟。 铃儿忙恭敬的行了个礼,“娘娘金安,奴婢失礼了。” 夏染摇头,“你进去帮我代传一句话。” 见铃儿进去了,夏染弯腰看向小宝,“等会儿小娘进去给你六王叔看病,你在外面乖乖等着。” 小宝忙点头,还把装糖的荷包给了她,“这是给六王叔的。” “知道了。”夏染揉了小宝头顶一下。 等了好一会儿,那铃儿才从屋里出来,然后请夏染进去。 进到里屋,一股热气扑来,里面还夹杂着草药味,熏得人有些头昏脑涨。 这时她发现罗汉床上端坐着一人,那人穿着素色的袍子,头戴玉冠,打扮的整整齐齐,一点也不像卧病在床的人。 只是他身形消瘦,脸更是瘦的只剩一层皮,下巴尖尖的,眼窝深凹,眼珠凸起,猛地一看还有些吓人。 “四嫂,让您看到本王这般,实在是惭愧。”安王道。 他这句话是憋着一口气说的,说完后连着喘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夏染摇头,她知道铃儿为何进去这么久才回话了,原是安王让她收拾了一番,想着以这样的好一点的面貌来见她。 这人是个注重礼节的人,即便病成这样,也没有落下。 “我是大夫,你可叫我夏大夫。”夏染道。 “本王知,不过为了本王这病……四哥请过不少名医,便是虚无峰也束手无策……”安王面露苦涩,不过随即掩饰过去了。 原是连她师父都请过了,那确实很难治了。 “我可否为殿下诊脉?”夏染问。 安王伸出手,手腕打在条案上,而后用一方帕子盖在了上面,“有劳四嫂了。” 这人注理解,性子也好,想来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只可惜被病折磨成这般。 夏染刚才仔细听他呼吸,有很明显的鸣声,再加上说话带喘,应该是呼吸道上面的疾病。诊脉的时候,基本也就确定了,不过之所以发展到这本严重的地步,还是因为身体弱。 “殿下的病并不算重,如果您配合治疗的话,便可以治好。” 安王愣了一愣,“四嫂说能治好?” “是。” 安王本来不敢信的,可夏染的神色太镇定了,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让人不得不信。 “哈哈。” 夏染挑眉,“殿下笑什么?” “今日过午,四哥来看我……许是见我病得太重,便说他觉得有一人可以救我……我不信,他当时便是四嫂这般笃定的模样,您二位不愧是夫妻……”安王边说边喘。 夏染无语,他笃定什么? 所以心里早就盘算好了,那什么拥抱和亲吻,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做好了准备! “明日我让药给太子,让他派人给你送来,一日三顿,切不可落下一次,这样先用半个月,然后我们再做调理。”夏染道。 “谢四嫂。”安王道。 “王爷还是叫我夏大夫吧。”毕竟,他的四嫂多着呢! 安王一愣,随即又笑了笑。 夏染把小宝的荷包给了安王,“她给你留的,宝贝着呢!” 安王结果那荷包,微微叹了口气,“一早就答应带她去城郊玩,可总是失约。” “谢王爷。” “诶?” “对小宝这么好。” 夏染冲安王点了一下头,而后退了出去。从正房出来,小宝在院里巴巴等着,见她出来便忙跑了上前。 “小娘,你给六王叔治病了吗?” “嗯,等娘回去炼药丸给你六王叔。” “我能帮忙吗?” “当然。” 怎么都是出来了,夏染带着小宝回了首辅府。夏夫人前些日子就离京了,走的时候还派人给她送了一封信。 进了后院,阿无和其他几个孩子跟着一位武师傅正在练拳。芝儿从旁边的厢房出来,见到夏染,面上一喜忙跑了过来。 “姑娘,您回来了!” “阿无身体怎样,没有再犯病吧?”夏染问。 “没有犯病,而且最近吃的也多了,长高不少呢!”芝儿笑道。 那陈师傅收了拳头,“今儿先练到这里,你们回头多加练习,明日我们继续。” 说完,陈师傅来到夏染跟前,抱拳行了个礼,“娘娘。” 夏染看了一眼阿无,再看陈师傅,笑道:“陈师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几个孩子都很努力。” 第216章 相拥而眠 夏染跟陈师傅说了阿无的情况,还是担心他身体,怕练武太辛苦反而伤了身体。 “阿无是练功的好苗子,只是旁人连一个时辰,他只能练半个时辰,而即便如此,他也能更好的掌握要领,只是力度上不行。”陈师傅有些可惜道。 “我知道,强身健体就好,其他的不强求。”夏染道。 陈师傅点头,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回身来道:“听说阿无犯病时会全身发冷,甚至眉头结霜?” “是,一种很难治的病。” “也许是毒呢。”陈师傅道。 “毒?”夏染愣住,她倒是从未往这方便想过,可师父也说是冰茧,还说这种病是绝症,目前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可若说是毒的话,也并无不可能。毕竟她和师父对毒这方面了解不多。 “不过陈师傅为何这般说?” “我曾听说一种毒叫……碎玉,发作时与阿无的病状有些像。” “听说?” “属下曾在南疆给大户人家当过几年护院,无意中听南晋来咱们这里贩货的客商提起过一句,之前没想起来,这几日才想到的。”陈师傅道。 夏染点头,“多谢陈师傅提醒。” 陈师傅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然后朝门口去了。 夏染回过头来,见小宝和阿无他们在一旁说话,几个男孩子围着她,一副新奇的样子。 “你是夏大夫的女儿吗?” “她跟夏大夫长得好像。” “是啊,咦,可她和阿无也好像啊!” “真的啊!” 几个孩子把阿无和小宝摆到一起,好奇的瞅着他俩。 “放肆!”小宝不喜欢被这几个人盯着。 阿无笑着退开一步,“别闹了,小心吓到人家。” “我才不会被吓到。”小宝噘嘴。 “你叫什么名字?”阿无问。 “沈良辰。”小宝抱肩,看向身边的小哥哥,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阿无。” “姓什么?”小宝又问。 阿无脸色僵了一下,“没有姓。” “怎么会没有姓,你爹姓什么你就姓什么啊,难道……” “小宝!”夏染上前,打断了小宝的话,“这位是阿无哥哥,还有阿大、阿二、阿三和小四。” 听了夏染介绍,小宝扑哧笑了,“他们爹娘就这么给起名字的,真奇怪!” “我们没有爹娘。”小四皱眉道。 小宝愣住,一时没明白小四的话。 夏染怕她再说错话,伤到几个孩子,便忙转移了话题,“刚才你们几个在说什么还挺热闹的。” 阿大忙让阿无站到小宝身边,让夏染看他二人的脸,“夏大夫,他们是不是很像?” 夏染看看阿无再看看小宝,阿无五官硬朗一些,而小宝更加柔和,一个男生相一个女生相。平时分开看不会觉得什么,可放到一起看,确实是有点像。 不是有点,而且很像。 夏染笑,“倒是很像兄妹呢!” 阿大忙点头,“就是啊!” 夏染自是没有多想,拉着小宝到身边,“以后叫阿无哥哥知道吗?” “哼!”小宝抱肩,“也许我比他大呢,这样我就是姐姐了!” 夏染一愣,还真是,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是哥哥是姐姐还真说不清。 夏染让阿大他们带着小宝玩,她拉着阿无进了里屋给他把脉。 “没事,挺好的。”夏染拉着阿无,上下打量着他,“芝儿说你最近吃得多了,果然长高了不少呢!” “姐姐,那个妹妹是你生的女儿吗?”阿无问。 “呃,是。”夏染觉得没必要骗阿无。 “妹妹好可爱。” 夏染点头,“嗯,不过她脾气可不好,若是说了什么,阿无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 夏染和阿无说了一会儿话,此时天色不早了,怕宫里有宵禁什么,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走的时候,她说过几日还会回来看他们,又交代了芝儿几句,这才离开了。 回到东宫,用过晚膳后,她进空间实验室,那血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对照上面的毒素,列举了一些可能的毒草和毒虫什么。 她对毒这一块不太了解,明日还是给太上皇看看吧。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想到了阿无,也许太上皇知道那什么碎玉的毒,明日一定要找机会问问太上皇。从空间出来,不期然见太子坐在她对面,惊了她一跳。 “你都不敲门啊!” “这里是东宫,本殿下还需敲门?”太子冷声道。 “这是基本礼貌!” “你还识礼?” 夏染懒得跟他废话,唤温嬷嬷她们进来开始更衣梳洗。等她换好中衣从屏风后出来,这厮还在这里坐着。 “六王爷的病,我会用心治的。” 太子点了一下头,继而起身,道:“你来给本殿下更衣。” 夏染瞪大眼睛,“你今晚要在清月宫安置?” “不行?” “不行!” 太子眼睛一眯,“这里是东宫,由不得你!” 夏染不理他,回身上床,躺到上面去了。他爱留就留,睡那边的塌子就是,反正她也需要制造一些受宠的假象。 只是她躺下不久,这人却也上了床,还把她推到了里面。 “你就不能睡那边的塌子?”夏染没好气道。 “若是分榻而眠,明日怡芳宫就知道你不受宠了。”太子道。 夏染扁扁嘴,又往里面挪了一些,“你会担心我?还不是想让我帮你救人,傅倩么,她那病可不好治……诶,我不是让你抱我的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太子推着她背过身去,而后从后面抱住了她。 “睡吧!” 夏染察觉后面的人不动了,不久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她慢慢的也放松了身体。熟悉的怀抱,只是时隔太久了,让人有些恍惚,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 既睡不着,夏染便去看空间,采了一些药草做成了药丸,又去药方备了一些西药,中西医结合来治,对安王来说更合适。 等她回来,觉得朝这边侧着不舒服,慢慢换了个姿势,就变成了脸对着太子。 借着月色,夏染看着这张脸,想起太上皇说的那些话。 当年,他们二人何以走到了那一步? 大概是因为太爱对方吧,她受不了他一点欺骗,而他舍不得她伤心,也因此阴差阳错错过了彼此。而时至今日,一切又回不去了。 “你如果能把他还给我……就好了。”她有些痴怨道。 第217章 几个姨娘一台戏 翌日一早,太子睁开眼,见某人搂着他脖子,腿缠在他腰上,前胸还紧紧贴着他,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他脸一黑,把人一把推开。 “阿川……” 太子起身的动作僵了一下,侧头去看夏染,见她还睡着,刚才只是一声呓语罢了。脸色沉了沉,他起身唤人进来服侍。 太子离开后,温嬷嬷把还在熟睡的夏染唤醒了。 “怎么了?”她揉着眼睛问。 “刚儿太子去上朝了。” “哦。” “您应该早起服侍太子更衣,便不这样,也该陪殿下用一点早膳。”温嬷嬷道,正常夫妻都这般,别说是太子殿下了,更要小心周到才是。 夏染见温嬷嬷一副严肃的样子,她想了想道:“别人是如此,我也如此的话,便没有新鲜感了,也许太子就喜欢我这样呢!” “娘娘!” 夏染翻身向里,“嬷嬷,您让我再睡会儿吧!” 昨晚对着太子那张脸,她失眠了好不好,也就刚睡下一会儿其实。 可这回也没睡多久,温嬷嬷又来了。 “娘娘,起身吧,太子妃那边请您去议事。” 夏染睁开眼,“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夏染不情愿的坐起身,也就是时间还早,这个功夫去怡芳宫,说是议事,去了不就成请安了。她是太子妃,而她是侧妃,不是一般的姨娘,礼节上该去请安,可若她不去,谁又能说什么。 便是仗着她首辅家姑娘的身份,便是嚣张又如何,说句不好听的,太子妃这个公主是隔着千里万里外东越的公主,在北楚的京城可不好使! “用过早膳再去。”夏染道。 温嬷嬷没说什么,便是赞同她的意思。 梳洗好后,又用了早膳,其间怡芳宫来催了两次,她仍旧慢悠悠的,等过去的时候都半晌午了。 “侧妃娘娘可真是姗姗来迟,还要太子妃三请四请的。”沈姨娘讥讽道。 “有点事耽搁了。”夏染说着上前,冲太子妃行了个礼,而后便在一旁坐下了。 太子妃挂上笑意,“哦,什么事耽搁了?” “用饭。” “你倒是知道用早膳,我们为了等你可还没用呢!”沈姨娘气道。 “哟,谁让你们等本宫了?”夏染呵了一声。 “是本宫。”太子妃看向夏染,语气愠怒,道:“本宫只是没想到侧妃这般难请!” “可娘娘说是议事啊,来太早的话,我害怕打扰娘娘用早膳呢!”夏染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而且她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 “娘娘,还是说正事吧。”周姨娘添了一句。 “侧妃来了,你倒是开口说话了,刚才可闷着一句话不说呢!”沈姨娘斥了周姨娘一句。 “听说侧妃娘娘昨夜侍寝了,许是累了,起不来身呢!”元姨娘笑着,见其他人脸色都不好,她看向夏染,道:“侧妃娘娘,您说奴家这句话说的可对?” 夏染呵了一声,“对不对的,你问谁呢!” 元姨娘没讨到脸面,这笑一下子便挂不住了。 “不是要议事?”夏染问。 太子妃扫了下面的众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到了夏染身上。 “再过一月便是太后的寿辰,我们东宫也该做准备了。”太子妃收回视线,微微叹息了一声,“不过太后的寿辰又赶上了年节,本宫要进宫帮瑜贵妃娘娘筹备宫宴、百官宴等诸多事宜,所以有些慌措。” 夏染一想,可不就要过年了。 这五年都在南疆,那里过年可是很热闹的,尤其年三十,街上有舞狮的、有杂耍的、有放河灯的很多很多,而每年喻清伦无论在哪里,都会在那一天赶回来陪她守夜。 “阿染,岁岁平安。” 五年听了四次,也不知道他哪次是真心的。 “夏侧妃?”太子妃又唤了一声。 夏染这才回过神儿来,一时有些茫然,身边的温嬷嬷忙小声提醒:“太子妃娘娘问您对太后寿礼的看法。” 太后的寿礼啊,她能有什么看法! “侧妃娘娘,大家都是东宫的人,不能说为太子妃解忧,但有什么好的想法也该说出来,藏着掖着的,未免不地道。”沈姨娘轻飘飘道。 “哦,但不知道沈姨娘什么好想法?”夏染挑眉。 “我自然还没想到。” “身为东宫的人,藏着掖着可不好。”夏染轻哼一声。 一句话差点噎死沈姨娘,她愤愤的瞪了夏染一眼,转而看向太子妃,“娘娘,看来是有人想您出丑呢!” 呵,挑拨离间啊,就这拙劣的手段! “哟,要照沈姨娘的意思,本宫若不帮太子妃,太子妃就要出丑了?” “我可……” “你也太瞧不起太子妃了。” 沈姨娘忙摆手,“娘娘,奴不是这意思,奴……” “都闭嘴!”太子妃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已有怒火,但还是强忍住了,“眼下商议大事要紧,咱们东宫所备寿礼决不能被其他府上比下去。” 夏染撇嘴,寿礼本就各有千秋,谁能把谁比下去呢!以东宫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是别太惹眼,于这件事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毕竟,太后的心是向着太子的,这一点比什么礼都重要。 “我们可以做九十九颗寿桃,以黄金打造。”沈姨娘道。 “又或者太后信佛,送沉香木的佛珠如何?”陈姨娘道。 “红玉珊瑚?”刘姨娘道。 太子妃皱眉,“你们所说这些都太普通了,而且送太后的寿礼贵在用心,若能我们自己动手来做,便是用心了。” “既然太后信佛,那我们绣佛经如何?”周姨娘突然道。 夏染心想,这个主意还是不错的,自是耗时耗力,一个月的时间未必赶得上。 太子妃点头,“周姨娘说的是,只是这佛经……” “法华寺前方丈圆寂时曾抄写过一本佛经,听说那位方丈书法了得,为文人墨客所追捧,而且太后曾多次听那位方丈授法,算是故人了。若是我们能请出那本佛经打样,照着绣在金绸上送给太后,一定能让太后眼前一亮。”沈姨娘道。 太子妃赞赏的点了点头,“你们觉得如何?” 第218章 不被信任 其他人自然都说好,但夏染没开口,这主意是好,但她可不想参与,摆明了出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这佛经该由谁去请?”太子妃看向下面的人。 “娘娘,自然是小郡主。一来她有这个面子,二来太后宠爱,若这佛经是小郡主请来的,自带了一份偏爱在了里面。”沈姨娘道。 夏染皱眉,怎么还扯上小宝了。 “既时间不多了,那明日便让小郡主去法华寺请佛经,周姨娘你陪小郡主去吧,其余人准备其他事宜。” “我陪小郡主去吧!”夏染道。 “侧妃心灵手巧,本宫还想让侧妃你教教大家如何刺绣呢!“太子妃为难道。 “本宫心灵手巧,唯独不会刺绣。”夏染笑道。 “这……” “还是请侧妃娘娘陪小郡主去吧,奴倒是会几种绣法,若大家不嫌弃,可以教给大家。”周姨娘忙道。 太子妃点头,“那就这样吧,既是你带小郡主出府,便由你去请示殿下吧!” 从怡芳宫出来后,温嬷嬷小声对夏染道:“娘娘,您该让周姨娘陪小郡主去法华寺的,毕竟是出宫还要出城,万一有个闪失,岂不全是您的错。” 夏染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这些,可那是小宝啊,便是怕有危险,她才一定要去的。 没有回清月宫,夏染带着温嬷嬷去了清凉殿。 她进了门,见太上皇坐在台阶上,正耷拉着头,而下面跪着两个小太监,也不知跪多久了,皆是一副摇摇欲倒的样子。 许公公看到她,忙使了个眼色,她看懂了,是让她赶紧走。 可夏染还是继续往里走,许公公急得只能小跑上前,拦住了她。 “娘娘,太上皇正在气头上,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出什么事了?”夏染问。 “您别问了……” “让她过来!”太上皇突然爆喝一声。 许公公吓了一跳,忙退到了一边,做手势请夏染上前。 夏染看了太上皇一眼,而后徐步上前,冲太上皇行了个礼,“这是……出什么事了?” 太上皇徒然起身,脸色黑沉,指着夏染大喝一声:“大胆刁妇,你竟敢算计孤,还要不要命了?” 他这一句,吓得许公公和温嬷嬷忙都跪下了。 夏染呵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算计您了?” “你还要狡辩!” “您有话说清楚啊,别凭白冤枉人!” “那狼狗死了,吃了你给的药丸后死了!”太上皇怒喝一声,而后气得原地转圈,“枉孤还信你,不想你竟是这般阴险之人,虽你是太子侧妃,但孤要杀你,太子也拦不住!” 夏染皱眉,那狼狗死了? 本就中了毒,便是死了,也不一定是吃了她那药丸而引起的吧? 显然这个时候跟太上皇讲道理是讲不通了,她只问:“我和那只狗有仇?为何毒死它?“ “事关傅家逆案,定是你怕牵扯出首辅府又或者根本就是夏珩指使你做的!”太上皇气怒道。 夏染抱肩,“如果您信不过我,又为何让我嫁给太子?” 一句反问,问的太上皇哑口无言。 “可那狼狗可能是解开真相的唯一钥匙!” 夏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或许这才是钥匙。” “快呈上来!” 夏染收回,“您还信任我?” 太上皇顺了顺气,“你说得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夏染挑眉,她以为她和太上皇之间的信任是搭在彼此交心上,而非是这句空洞洞的话。不过细究这些没用,她把那张纸还是给了太上皇。 太上皇看后,一脸困惑,“这都是什么?” “那狼狗所中之毒的毒素分析,不过您可能看不懂,所以我把含有其中某种毒素的药草都列了出来,反正您是要配方,对不对?” 太上皇听了这话再看,眼前不由一亮。 “其实我比较好奇一件事,那狼狗为何会中那种毒?” 太上皇看向夏染,眸子带着冷厉的光,“丫头,不该你知道的别乱问。” 他这眼神太冷太锋利了,夏染竟有些害怕。 太上皇深深看了夏染一眼,而后抬步往炼药房去了。 “许公公,你有没有发觉太上皇时候不太对?”夏染问旁边的许公公。 许公公擦了一把汗,“那狼狗死了,太上皇所查之事中断,自然是脾气不太好,您别放在心上就是。” 夏染摇了摇头,本来还想问阿无的事,但看太上皇的状态,只能往后再说了。 从清凉殿出来,回东宫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这里也是出宫的路,她从廊子上下来,不期然撞上了喻清伦。 他从上书房出来,正要出宫。 “阿染……”喻清伦上前,只是想到什么,脚步有停住了,远远的冲她行了个礼,“侧妃娘娘。”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冲他点了一下头,而后继续走自己的。 “你在东宫可还好?”他隔着几步的距离问。 “好。” “太子对你……” “很好。” 之后是长长的沉默,“年后我要回镇南王府了。”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世子一路平安。” “阿染,我若说我后悔了……” “或许你当初就不该救我吧。”夏染叹了口气。 “阿染,便如当年在仙客楼把彩头输给你,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若说当初不该救你,不如说当初在仙客楼,不该遇到你,一见误终生。”他道。 是啊,如果当年不曾遇到就好了。 夏染回头,但见喻清伦已经朝宫门口那边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 “娘娘。”温嬷嬷唤了她一句。 夏染一愣,再转过一点见太子走了来,脸色比以往更加冰冷。 “殿下,正好我找您有事。”夏染笑着迎上去几步。 太子依旧冷着脸,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夏染一张笑脸有些挂不住,她追上去小声道:“殿下,有件事我得跟您商量一下。您别走那么快啊,我都追不上了。” “夏染。”太子停下脚步。 夏染歪头,“怎么了?” “你是本殿下的侧妃,当认清自己的身份。” 夏染眨了眨眼,“您是说我和镇南王世子?我们可什么都没做也就说了两句话而已,我们……” “本殿下不关心你们说了什么!”他冷声道。 “哦。” “更不关心你们做了什么!”他再道。 “哦。” 太子见夏染一副‘随你便’的样子,心里那股火就更盛了。不再理她,太子大步往东宫而去。 第219章 一根手指 夏染撇了撇嘴,既然什么都不关心,那她何必再说!不过想到他生气的样子,夏染还是觉得挺开心的。 回到东宫,夏染先去把小宝找来,而后一起去了太子的书房。她和他大概不能好好沟通了,需要小宝从中调和一下。 “太子妃让我陪着小宝去法华寺请什么佛经。”夏染道。 小宝在太子怀里,正无聊的扯太子身上的佩玉,听了这话忙喜道:“我想去法华寺玩!” “不是玩。”夏染冲小宝摇了摇头,“是有很重要的事。” “去吧。”太子淡淡道。 夏染也不多说,反正她跟他说了,之后的事,他自然会安排。 小宝要吃糯米糕,还不吃别人做的,偏要夏染去做。 “我在爹爹这儿等着,你做好了给我们送过来。”小宝盘坐在太子怀里对夏染说道。 “还让我给你送来?”夏染挑眉。 “爹爹也要吃。”小宝瞪着闪亮亮的大眼睛道。 夏染看向太子,他若说一句不吃,她也省得从北头跑到了南头了,这条路可不短。可等了一会儿,太子竟然什么都没说。 “好,等着。”夏染无奈道,谁让她宠小宝呢! 请了顺嬷嬷教她,做出来的还挺好,黄澄澄的,又软又糯。放到食盒里,她亲自拎着从北头来到南头的书房。 放到方桌上后,小宝忙从太子身上下来,乐颠颠的跑了过来。食盒打开,一股香气散发出来。 “哇,小娘真厉害!”小宝看到盘子里的糯米糕欢喜道。 夏染笑,从里面端出一盘,“诺,尝尝。” 小宝尝了一口,又甜又糯,好吃的她原地转圈圈。这小丫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她知道不过是给她这个面子而已。 小宝还不忘给太子拿了一块,怕他不吃,便往他嘴里塞。 “好了,爹爹吃。”太子接住咬了一口。 “好吃吗?”小宝问。 “好吃。”太子给面子道。 “小娘,爹爹喜欢你做的糯米糕。” 夏染喜道:“那小娘真是太荣幸了,能得太子喜欢,那是小娘三生有幸!” 太子睨向她,眉头微微一挑。 “臣妾家里还有几个孩子,所以特意多做了一些,可否请太子恩准,让冬至把这些糯米糕给他们送去。” “你还有几个孩子?”太子脸一僵。 “我捡的!”夏染忙道。 太子哼了一声,“让秦深带他出去。” 夏染连声讨好,而后把食盒套好,出去吩咐冬至了。 等她再回来,顺嬷嬷已经把小宝领走了,说是该用午膳了。 “殿下不用午膳?” “嗯。” 夏染见太子低着头处理政务,一副不喜打扰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糯米糕不好消化,还是喝完汤比较好。” 太子抬头,“你还会做汤?” “不是我……” “那就七宝老鸭汤吧!” 夏染张了张嘴,算了,也不一定非要她亲自做,让温嬷嬷跟厨房说一声就是。 “欺君是死罪,欺太子也是死罪。”太子淡淡道。 夏染瞪大眼睛,她就不应该多说那一句!出了书房,夏染认命的又去了厨房,她这一来一回的跟厨子都混熟了。 旁边御厨指导,她按步来做,倒也不难。只是这老鸭汤费功夫,两个多时辰才熬好,等她出来,天色都暗沉了。 “算了,一起上晚膳吧!” 夏染让温嬷嬷去书房请太子来清月宫用晚膳,不多一会儿温嬷嬷回来了,说是斗芳阁的人也去请了。 “然后呢?” “太子说等处理好手上的折子便过来。”温嬷嬷笑道。 夏染哦了一声,她也没多期待,只是不想浪费了这一锅老鸭汤罢了。 这一等,等了许久,等太子过来,这老鸭汤都热了三回了。 “您好忙。”夏染打了个哈欠道。 太子身上穿着风衣,本该来帮她解衣宽带的人,却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身为妃子的自觉。屋里没有其他下人,应该是他进来时,夏染给遣退了。 他自己解开衣带,把披风脱下来搭在屏风上面,而后自己挪开椅子坐下。 “等久了?”他问。 “不久,也就刚够睡一觉。”夏染笑道。 “哼!” “您辛苦了。”夏染坐直身子盛了一碗汤,送到太子面前,“这汤,我可熬了一下午。” 太子端起碗喝了两口,而后执起筷子开始用饭。 夏染还等着他品评一下么,结果什么都没有。她气得翻了个白眼,想着反正从他嘴里也听不到好话,还不如不说。 “殿下,今日臣妾去清凉殿了。” “嗯。” “臣妾觉得太上皇有些不太对劲。” 太子放下碗筷,看向夏染,“那狼狗死了。” “是啊,可不就是一条狗,太上皇至于如此暴怒?” 太子看着夏染,“那条狗为什么会死?” 夏染眨了眨眼睛,“你也怀疑是我?” 太子不说话,只是看着夏染,那眼神里分明是怀疑之色。 夏染气急:“我害一条狗做什么,你们脑子是不是有病?”说什么牵扯到傅家的逆案,她反正是想不通一条狗怎么就牵扯到傅家的案子了,便是真有牵扯,她何至于自己动手,岂不是被他们怀疑,便如眼下这般! “你可知那条狗为何会中毒?”太子突然问。 “我怎么知道!”夏染没好气道。 “它吃了一根手指。”太子语气一沉。 夏染瞪大眼睛,“手指?人的手指?” 太子点头,“一根放了二十多年的手指。” 二十多年?莫不是…… “我外祖傅政的手指。” 夏染捂嘴,惊愕半晌后,她忙道:“也就是说那根手指伤有毒,不不,也就是傅大将军中毒了。而且那狗一直处于癫狂状态,也就是傅大将军也是这样,而且中毒更深。” 太子点头,“外祖叛变后,切下了自己的手指,而后辗转交给了皇爷爷。皇爷爷先时不解其意,随后又是失踪又是失忆的,直到不久前,皇爷爷想起那根手指拿出来一看,手指如黑炭一般,皇爷爷才恍然大悟,原来外祖给他这根手指是想告诉皇爷爷,他中毒了。” “太上皇想知道中毒后是什么样子,便把那根手指喂给了狼狗吃?” “嗯。” 夏染呼出一口气,那就难怪太上皇那般暴怒了,有人要阻止他查这案子,还把手伸到了清凉殿。 “可您不是不相信我,怎么还跟我说这些?”夏染歪头。 太子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筷子继续用饭。 第220章 法华寺受伤 用过饭后,温嬷嬷带人进来收拾。 “今晚……” “今晚不必等。”太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夏染切了一声,她也没想问他今晚是不是在这里安置,只是想说,如果他要在这里安置的话,不许再上她的床! 算了,她多想了。 温嬷嬷进来服侍她就寝,“娘娘可是惹太子不高兴了?” “啊,没有啊?”夏染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按理说您亲自熬了汤,还一起用了晚膳,太子今晚应该在清月宫安置,可怎么还去了斗芳阁。”温嬷嬷疑惑道。 “他去了元姨娘那儿?”夏染皱眉问。 “可不是呢,从清月宫出来便直接去了斗芳阁。” 夏染哼了一声,在她这儿喝了两碗老鸭汤,回头就去别的女人床上卖力了,这渣男! 翌日一早,小宝便兴冲冲来了,夏染昨夜没睡好,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可见小宝这么高兴,她也只好强打起精神来。 “法华寺的金丝卷可好吃呢,我们中午在法华寺用斋饭时能吃到。”小宝高兴道。 “哦。” “还有法华寺后山有片冬梅林,临到年节会开花,我们可以去折几枝带回来。” “好,不用要先用早膳。” 小宝穿着粉色的宫装,用兔毛勾边,显得又可爱又精致。夏染也特意换了一身粉色的宫装,与小宝穿成了母女装。 用过早膳,二人往前院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秦深和冬至在一旁候着,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黄金骑以及卫兵。 “小郡主,娘娘,快上车吧!”秦深上前道。 夏染点头,等温嬷嬷撩开车帘,不期然看到太子竟然坐在里面。 “爹爹!”小宝乐呵呵的爬上马车,扑到了太子怀里。 夏染心想,既然太子去,那还用她吗? “还不快上车。”太子淡淡一声。 夏染只得认命的爬了上去,而后在车厢一旁坐下。车子启动,她招呼小宝坐到了自己怀里。 小宝又叽叽喳喳说起了法华寺里的景儿,好似别人都没去过,只有她去过似的。夏染认真听着,不时回应一句,而太子则在盘腿打坐。 小宝说了一路,不觉到了华法寺山门外。 夏染先下了车,而后把小宝抱了下来。那法华寺外,早有僧人在等候,等太子下来了,方丈带着众僧上前来行礼。 “方丈,劳烦了。” “不敢,殿下还有两位贵人快里面请。”方丈道。 太子在前,夏染拉着小宝在后面。进了大殿后,夏染和小宝跪拜了佛祖,之后方丈带着太子进大殿后的藏书阁了。 夏染和小宝则来到外面,因惦念着那片梅花林,二人便朝后山去了。秦深带着护卫跟着,其他人在原地等候。 小宝跑在前,夏染让丫鬟侍卫们跟紧了,她故意落后了两步,冲秦深招了一下手。 “娘娘,何事?” 夏染侧头睨了秦深一眼,“秦深,在西疆时,你便知道我是谁了吧?” 秦深一愣,“娘娘……” “我想起来了。”夏染停下步子,转身看向秦深。 秦深却忙跪下了,抱拳行大礼,“属下有负夫人当年的嘱托,没有保护好小世子。” “太上皇说他让人暗中调换了太子,可本宫相信你,你不可能没有发现。”夏染看向秦深,而且沈泽川也不可能这么大意。 “确实,当时奴才就发现了。可对方对我们穷追不舍,属下只能将计就计带着那个孩子继续往西疆走,同时把世子失踪的事通过暗卫告诉了殿下。可终究,那孩子还是出事了,属下十分内疚,又为了迷惑对方,便写信告诉殿下,小世子已经死了。” 只是没想到这封信,当时的阮青青看到了,一下子就把她给击垮了。 “当时太上皇脑子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后来殿下才知道小世子在太上皇手里,只是很快又失踪了,这几年我们一直在暗中找。” “我们?包括太子吗?”夏染挑眉。 “太上皇给殿下服用了无忧丹,以前的事都忘记了,所以他不知道小世子的存在。”秦深道。 “为何不告诉他?” “因为有可能小世子……”秦深说不下去了。 夏染却听出来了,因为小世子可能已经不在了,他们怕沈泽川伤心。 “先起来吧!”夏染道了一句,继续往后山走,“如今大宝可有什么消息?” “神医去西疆了。” “所以在等消息?” “嗯。” 夏染叹了口气,可已经这么久了,师父那边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事了。 后山果然有一片冬梅林,夏染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小宝在哭,吓得急忙跑上前,见小宝坐在地上,手捂着额头。 “怎么了?”夏染忙蹲下身去看。 “小娘,疼……呜呜……”小宝放下手指着自己的额头哭道。 额头上肿了个包,还有一点破皮,夏染检查了一下,倒是不严重。从空间拿了喷雾,往伤口上喷了几下。 “娘娘,是奴婢没有看好小郡主!”一个宫女扑腾跪倒地上,吓得脸色都白了。 “没事,以后细心点就是。”夏染道。 她是不觉得有什么,小孩子磕磕碰碰难免,便是她看着,也难免有晃眼的时候。抱着小宝哄了一会儿,小宝也就不哭了,但没长教训,竟还要往树上爬。 “让秦深给我们摘几枝就是。”夏染道。 小宝撅了噘嘴,想到什么,眼前又一亮,“小娘,我看到阿无他们学功夫了,我也可以学吗?” “可以啊,强身健体。” 从后山下来,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进了一间禅房,原太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到小宝额头上的伤,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大紧,不会留疤的。”夏染解释了一句。 太子侧头看了旁边伺候的两个宫女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午膳果然有金丝卷,小宝连着吃了两个,临走的时候还要带一些回去。 “给阿无哥哥吃。”她道。 夏染揉了揉小宝的脸,许是常在宫里,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小宝挺喜欢阿无他们几个的。用过午膳后,他们也该启程回东宫了。 第221章 太子妃的歹计 来到山门外,夏染正要上马车,却听远处山路上一串哒哒的马蹄声,还很急,人转眼就到跟前了。她歪头一看,竟然是萧祈盛。 那秦深看到他,抽剑就挡了过去。 “萧三爷,你再对我家殿下无礼,休怪我不客气了!” 萧祈盛瞪了秦深一眼,“我不找你家的殿下,让开!” 秦深一愣,“那你找谁?” “夏大夫!”说着萧祈盛冲夏染看了过去。 夏染一看他那神色,激动的又带着很多不确定,她便猜到他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夏染回头看了太子一眼,见他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秦深,我和萧三爷有话说。” 听了她这话,秦深这才把剑收了起来。 萧祈盛忙跑了过来,夏染给了他一个眼色,先一步往远处去了。 “夏大夫,在下……在下可能有些唐突,但一句话必须问您。”萧祈盛压抑住心里的激动说道。 夏染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萧祈盛,“大公子跟你说了?” 萧祈盛一惊,“你果真是……” “三儿,是我。”夏染叹息一般道。 萧祈盛抑制不住激动,上前抱住夏染,“小娘,真的是你……可怎么可能……那悬崖很深,我还试图去崖底,根本下不去……” 夏染回抱住萧祈盛,她不知道他竟还去找过她。 “当时我没有掉下去,被师父给救了,所以没有事。”夏染一句话带过。 “那你为何不回家?” 夏染拍了萧祈盛一下,“虽然没有丢命,但受了重伤所以失忆了,也刚想起来没有多久。这么说吧,大公子比我自己都更早知道。” 萧祈盛放开夏染,上下打量着她,最后落到脸上,“你的容貌也变了很多。” “嗯,其实……” “变好看了。” 夏染锤了萧祈盛一下,二人对视,都不由笑了。 “不过秦深为何见到你就拔剑?”夏染问。 “你出事后,阿四也失忆了,我气不过天天找他打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二人不和,我们永定侯府和东宫不和。”萧祈盛道。 “所以大公子和秦王走得近?” “嗯,大哥认识为阿四逼你跳崖的,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但还是气他没有保护好你,而且居然还失忆了,不记得你了,居然也不记得我!”萧祈盛道。 夏染点头,她可以理解萧祈盛的心情,毕竟是最好的兄弟,结果却不认得自己了。 “对了,上次忘记问太子,老二呢,这几年可好?” “他依旧是南来北往做生意,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京了,哦,对了,他上次写信说娶亲了。” “娶亲都没有回家?” 萧祈盛耸肩,“你知道他那性子,觉得簪缨世家的规矩太多,不如在外面潇洒。” 二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秦深来唤,说天色不早了,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回城,如此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回到马车上,小宝已经睡着了,被太子抱在怀里。 夏染身子靠着车厢,微微叹息了一声,刚才她和小三说,他和太子是好兄弟,可以冰释前嫌。 “小娘,没有冰释前嫌,而是他忘记我了,忘记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即便重新交好,也回不到当初了,不过徒增尴尬罢了,便这样吧!” 是啊,确实有点尴尬。 当你一门心思对他好的时候,他大概会怀疑这真心吧! “殿下,您觉得萧祈盛这人如何?”她问。 太子看向夏染,眸色沉了沉,“不可理喻。” 夏染呵了一声,果然如此呢! “你笑什么?” 夏染摇头,“挺好。” 他是沈泽川,但不是她爱的那个,如此凭他有多少妾室,凭他对她多冷漠,她都不会伤心了,也不会影响她爱记忆中的那个沈泽川。 回到东宫,当晚无事,第二日一早,温嬷嬷一脸忧色的进了门。 此时夏染正在用早膳,“怎么了?” “娘娘,永寿宫来请。”温嬷嬷道。 “哦。”夏染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大口团进嘴里,又喝了几口汤,漱口净手后起身,“我们这就去吧!” 出屋前,温嬷嬷小声对夏染道:“来传话的嬷嬷与奴婢教好,她说太子妃和小郡主也在,太后正在发火呢!” 夏染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出什么事了。她急匆匆往永寿宫去了,等进了正殿,又转到西暖阁,进去见太子妃和小宝果然都在。 太后坐在暖塌上,小宝靠着她坐在里面。 “臣妾给太后请安。”夏染先向太后请了安,又向太子妃弯了弯腰。 “小娘!”这一声软软的带着委屈。 夏染看过去,不由惊了一下,小宝额头的伤经过一夜本该消肿了,可此刻却鼓成大包,还有脓水往外冒。 “昨日是你带小郡主去的法华寺?”太后沉声问。 夏染道:“是。” “哼,你便是这样照顾孩子的!” “娘娘,不如先让臣妾给小郡主治一下额头上的伤……” “不用!” 太后话音刚落,一个宫女引着颜期走了进来。颜期先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困惑,而后向太后行礼,又分别向太子妃和她行了礼。 “颜太医,你快来给郡主看看额头上的伤。”太后把小宝抱到怀里,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哎哟,伤这么重,竟还瞒着,若真有什么不好或者留疤了,本宫决不轻饶!” 颜期上前,看了郡主额头上的伤,问:“可是摔伤?” “问你话呢!”太后喝了夏染一句。 夏染忙上前,“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哎哟,你居然还让郡主爬树,简直……简直放肆!”太后气道。 夏染沉静了一下,道:“昨日我见小郡主伤得不重,便擦了伤药,应该就消肿了,不知为何今日变成这般。” 昨天是很轻的外伤,她曾在儿科实习过,见过太多,根本不可能发展成这样,除非…… “让我看看!” “滚出去!”太后大喝。 夏染神色焦急,颜期劝道:“娘娘,您不用担心,臣下会仔细诊察的。” “皇祖母,我要找小娘。”小宝噘嘴道。 “小乖乖,皇祖母陪着你,不怕啊!”太后哄着小宝,又朝旁边的嬷嬷递了个眼色。 那嬷嬷会意,上前请夏染先出去。 夏染虽不放心小宝,可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小宝乖,不怕的,很快就好了。” 她哄了小宝一句,这才退了出去。 第222章 戒骄院的女子 刚来到门口,便听小宝哭了,越哭越大声,还喊着疼。伤口有些发炎,必然要清洗消毒的,肯定要疼一些。 夏染在殿门口来回走动,心里又急又愧疚。昨天确实是她没有看顾好小宝,不然也不会摔伤了。听着小宝的哭声越来越急,她哪能稳下来,闷头想往里走,可被两个嬷嬷给拦住了。 “你在门口做什么?” 夏染抬头见太子来了,忙迎了两步,焦急道:“殿下,小宝在里面正哭呢,您快进去吧!” 太子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而后大步进了里面。 又等了一会儿,小宝的哭声才小了,然后颜期从里面走了出来。 “娘娘,不必太过担心,小郡主额头上的伤没有大碍。”颜期道。 夏染点了点头,她都想好了,等把小郡主接回东宫,她会再仔细查看一下,如有必要就打一针破伤风。 “本来伤得不重,可为何会成这般?”夏染抬头问颜期。 颜期淡淡一笑,“臣下还有事,便先走了。” “颜太医!” “娘娘,殿下什么都知道,您不必多虑。”说完这句话,颜期辞礼走了。 夏染转念一想便明白颜期的意思了,有些话他只会对太子说,不会对她说。但既然有他这句话,那便说明小宝的伤确实有蹊跷。 “娘娘,东宫去法华寺请佛经本是为给太后祝寿,可出了小郡主这一档子事,太后一则心疼小郡主二则也是觉得晦气吧,必定要惩罚您,您切忌多说话,太后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道理的。”温嬷嬷在一旁提醒夏染。 夏染点头,“我知道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一个嬷嬷出来:“夏侧妃办事不周,疏于细心,致小郡主受伤,特罚您去戒骄院面壁一晚。” “戒骄院?”夏染回头看温嬷嬷。 “太后轻饶了,娘娘谢恩吧!”温嬷嬷道。 夏染只得跪下谢恩,只是她刚跪下,太子抱着小宝出来。 匆匆磕了个头,夏染忙起身,见小宝裹着细布,忙关切问:“小宝,还疼吗?” 小宝摇头,“小娘,不疼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点心。” “小宝乖,小娘需要在永寿宫待一晚,明日再回东宫。”夏染说完,看向太子,“殿下,我担心小宝伤口感染,想给她打一针,这里不方便。” 太子沉下一口气,先一步往大殿后面走去,一直走到廊子的僻静处。 夏染从空间拿了一剂破伤风,哄着小宝打了一针,当然小宝又哭了一顿,这下便不肯理她了。 “殿下,小宝额头上的伤……” “这点伤,颜期还是能治好的。”太子淡淡道。 夏染点头,确实她应该相信颜太医,可毕竟是做娘的,即便多余也还是担心。 “去戒骄院,好好想想自己哪错了。”太子说完这句,抱着小宝离开了。 错? 夏染皱眉,她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啊! 所谓的戒骄院,原是宫里的妃子们犯了错,而且是小错,她们面壁思过的地方。温嬷嬷跟在夏染身后小声跟她解释着,不过既然是惩戒之地,便不能舒舒服服的。 这戒骄院首先在皇宫的最偏僻的地方,隔不远就是冷宫,其次冬天冷夏天热,对于身体不好的人来说,可能会要了半条命。 夏染觉得这说法太夸张,笑笑也没当回事。 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戒骄院,果然是清幽的很,院子里挂着两盏灯笼,一进去便觉阴风阵阵的。好在屋里亮着灯,那嬷嬷请她进去后,便不许旁人再进去,而后在她身后关上了大门。 夏染不觉有什么,大步往正房走去。这院里黑漆漆的,旁人或许会怕,但她真不怕。推门进屋,许是带了一阵风来,吹得屋里的蜡烛飘忽了几下,差点熄灭。 “啊!”一声很轻的声音。 夏染进门两步,这才看到屋里居然有人,一个看上去十分纤弱的女子,头发披散着,穿着一身白衣。她看到她进门,脸上带着讶异之色,又隐隐有些兴奋。 “你……” “我是……”夏染一句话没说完,这人居然一头栽到了地上,这可把她给惊到了。 夏染忙上前,见她呼吸急促,眼白上翻,手捧着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忙从空间拿了一瓶速效救心丸,倒出一颗塞进了她嘴里。 不多一下,她这症状就减轻了。 “你有心疾。”夏染道。 女子点了一下头,看到夏染手里的药,奇道:“太医也常给我用药,却没这个见效快。” 夏染扶着女子坐起身,而后把那瓶药放到她手里,“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粒。” “谢谢啊,刚才见到人太激动了,这才犯了心疾。”女子不好意思道,她的声音很柔很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婉可人。 见到人就这么激动? “你在被关多久了?” 女子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摇头,“很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夏染惊了一下,“没有期限?” “罚抄《女诫》一万遍,哦,对了,我今天抄第八千遍了,也就是八千天了。”女子对于自己终于想起被关多少天了还挺高兴。 八千遍?一天一遍? 也就是说她已经被关了有二十二年了! “那《女诫》也不长,你可以每日抄两遍或者三遍也是可以的。”夏染干笑道。 如此消极怠工,那要抄完岂不是要差不多二十六七年! “这里挺好的。”女子笑道。 整间屋子分为东西两侧,那女子在西侧,有床有被,还有书桌,上面累着厚厚的好几摞纸张。而夏染这边只有一个蒲团,估计是用来跪下思过的。 她来到那蒲团前,没有跪,而是坐下了。 “这院里有一双眼睛。”女子突然神秘兮兮道。 夏染下意识看向门上的镂空窗子,见窗纸上果然捅了一个小洞。罚她们面壁,有人监视着,倒也不奇怪。 “你是新进宫的妃子?”女子问。 夏染摇头,“我是太子的侧妃。” 女子愣了一下,“太子已经娶亲了?” “嗯。” “他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都能娶媳妇了。”女子怅然道。 “您是?”之前她看这女子挺年轻,不想她已经被关二十二年了,定比她大很多。 “我啊?”女子看向夏染笑了笑,“我在这戒骄院二十多年,从未有人来过,你是第一个。” 第223章 天大秘密 夏染心想,这可能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宫里的女子不常犯错。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 “夏染。” 女子反复念了这个名字即便,脸色徒然一变,“你和夏珩是什么关系?” 夏染呆了一下,这女子一直都是温婉可亲的样子,问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分明是戾气,“夏珩是我父亲。” 听到这个答案,女子惊了好半晌,“怎么可能!” “呃……”要不要说是亲的,可一旦暴露她是阮青青,岂不是要招致杀头之罪,尤其她还不明对方什么身份。 “亲生的?” 夏染叹了口气,还真问了。 “义女。” 女子一副困惑的样子,不再看她,反而坐到桌子后面开始提笔写字。夏染实在看不懂她的反应,又想着若真有人监视,还是做做样子的好,她可不想被关多久。 夏染在蒲团上跪起身来,所谓面壁,前面贴着一幅画像,乃是一女子的画像,可能是某位女夫子吧! 跪到半夜,夏染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感觉有人晃了自己一下。她睁开眼,侧头一看,那女子正瞪着大眼睛看她。 夏染惊了一跳,“您做什么?” “我不懂。”她道。 “您不懂什么?”夏染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我不懂!” “不懂什么?” “夏珩,他救过我全家人的命。”女子道。 “这样。”然后呢,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贵妃是我的至交好友,若没有她,我早就被害死了。”女子无视她继续念叨着。 “哪个贵妃?”夏染忙问。 “所以我宁愿在这戒骄院了却残生,也决计不会吐露一个字,可偏偏是你来了,太子他为何信任你?” 夏染坐回蒲团上,脑子一团乱,但她试图理清这女子的话。她口中的贵妃,应该二十多年前的贵妃了,那时候风光一时再结合她提到太子时的神色,应该是傅贵妃了。 “您说太子信任我?”夏染试探性问。 “当年,他们谁都没有撬开我的嘴,而这么多年无人来戒骄院,偏你来了!”女子看着她,眼里带着深深的困惑。 夏染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我和您的意志是一样的。” “哦?” “太子和夏珩,我不想伤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女子恍然一悟,随即笑了出声,这笑是释怀的,仿佛厚重的乌云瞬间被风吹散,仿佛积冰消融,是顷刻间的豁然开朗。 “太子在告诉我,我做不到的事,便交给你来做吧!”女子看向夏染道。 夏染一愣,“什么意思?” “丫头,太子对你可真狠。” 夏染静静的看着女子,她在想若是太子让她来戒骄院的,那所谓的契机是她没有照顾好小宝,这个契机是他创造的吗? 他让人伤了小宝? 想到这里,夏染一下子就否定了,不论沈泽川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伤害小宝! “您……” 女子突然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后懒散一笑,“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好多事我都忘了。” 她说着站起身,大笑了几声,接着竟在屋子里跳起了舞,夏染看着她,一时有些无语。刚说了这么多,不会都是疯言疯语吧,她还差点信了呢? 她自己跳还不行,还拉着夏染一起跳。 夏染死读了二十多年书,做过跟跳舞最沾边的事就是小时候跳皮筋,还因为手脚不协调被小伙伴们诸多嫌弃。 “您还是自个嗨吧……” 她这话还没说完,那女子突然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而后背过身,冲她说了一句。 “丫头,记住了,一个动作都别错。” 这一句很轻,但她都听清楚了。下意识要往门口看,女子却扯了她一把,让她跟着她一起跳。 东宫,后院。 “太子妃,殿下在里面等你。”秦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妃看了一眼四周,这院子是后院一个荒废的院子,四周都黑漆漆的,门口挂着一盏灯笼,昏黄幽暗。 “殿下为何在这里见本宫?”太子妃皱眉。 “您进去就知道了。” 太子妃沉下一口气,旁的女子或许会怕,但她毕竟是女将,在战场上把胆气都练出来了,没有太多犹豫,她上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也是昏暗的,一盏油灯,明暗交错。 太子就在里面,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睨了她一眼。 “公主来了。” 太子妃脚步顿了一下,“本宫是太子妃,殿下还不适应这身份?” “太子妃?”太子冷哼一声,“是公主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身后的门关上,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朝黑暗处招了一下手,一侍卫拖拽着一人从角落里走到烛光可以照到的地方,随着他松手,一块血肉啪的拍到了地上。 “娘娘……救救……奴婢……” 那血肉是个人,只是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她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太子妃,眼里带着祈求。 太子妃惊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其实她并不能看清这宫女的脸,但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清楚,所以她知道这宫女是谁了。 受她指使摔伤小郡主的宫女! “殿下,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有心之人栽赃,还请殿下明察。”太子妃握紧拳头道。 “栽赃?”太子眸子一冷,“本殿下可说了什么,你便认定是栽赃?” 太子妃一时哑口,她确实因为太心急而慌了。 “殿下……” “杀了!”太子厉声道。 那侍卫得令,当下抽剑,不过是转瞬的事,剑刃冷光一闪,那宫女彻底成了一滩血肉。 太子妃猛地看向太子,见到他眸色又狠又冷,吓得不由退了两步。 “公主,本殿下和你之间的承诺,那是本殿下愿意给你的尊重而已。真正和本殿下合作的是你父皇,而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所以别太看得起自己。”太子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 “本宫没有想要伤郡主,只是……只是想太后同意,小郡主由本宫教养,只此而已。” “想都别想!”太子冷喝一声。 “那夏染呢,她为何就可以?” 太子转头,脸色沉了沉,“以后别再碰郡主,这是本殿下的底限。” 说完这句,太子决绝的往外走去。 出了这院子,秦深跟上太子。 “太后那边,您要不要送句话过去?” “不用。” “可夫人……” 太子停下脚步,“秦深,如果她没有用处,甚至是绊脚石,你觉得本殿下留她还有用?” 秦深静了一下道:“殿下,如果是以前,您不会问属下这句话。” “为何?” “因为夫人于您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包括您自己的命,甚至于小郡主。” 太子冷笑,爱一个人可以糊涂至此,果然失忆挺好的。 第224章 跳舞?跳大神吧! 翌日,屋门打开,太后身边的嬷嬷请她出来。 夏染看向那女子,她正坐在桌子前认真的默写《女诫》,旁边那一摞太高了,她有点怕倒了砸那女子头上。 那嬷嬷催得紧,夏染跟那女子无声辞了个礼,而后从院子里出来了。 “娘娘,您没事吧!”温嬷嬷忙上前扶住夏染。 “没事。”就是有点手脚发软,毕竟跳了大半夜。 “娘娘,您要先去给太后谢恩。” “嗯。” 永寿宫西暖阁,太后看到夏染进来,脸色当下就沉了下来。 夏染虽觉得冤枉,但不气,这说明太后是真的关心小宝。这五年,她不在孩子身边,多亏了这些人的关心。 “娘娘,是我粗心没有照顾好小郡主,我错了。”夏染低头道。 “你知错了?”太后问。 “是,我错了。”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才缓和了一下,“昨儿个,本宫也瞧出来了,小宝跟你亲。这孩子机灵得很,谁对她好,她才跟谁亲近,既是没有坏心,本宫也就小惩大诫了。只是小宝大了,毕竟是皇家的郡主,可以还是公主,规矩礼仪还是要学起来。” “我可以……” “本宫已决定让郡主到太子妃身边教养了。” 夏染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下意识要反对,可她张开口又赶紧抿住了。她如今只是个侧妃,而且太后不知她是小宝的亲娘,所以没有资格反对。 “娘娘,小宝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而太子妃的性子……” “哼!” 夏染握紧拳头,又道:“小宝讨厌学规矩,而太子妃为了小郡主好,也为了不负娘娘的嘱托,必然认真督促,这样小宝只怕会更加抵触太子妃。于太子来说,手心手背的,又事关两国共同御敌的大事,处理起来恐要为难,公正不好,偏颇更不好。” 太后缘何一直不同意太子妃说要教养小郡主的事,便是有这样的担心,如今再被夏染提起来,担心是依旧的。 “而且比起让太子妃教养小郡主,多留给她一些时间照顾太子,二人若能早生小皇孙,岂不更好。”夏染道。 这一句话算是说到太后心眼里了,皇家一直没有皇孙出生,这是太后的心头病。 “可这……成亲时日也不短了,一直也没有消息。”太后有些急道。 夏染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太后,可否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太后莫名其妙,但还是让身边的嬷嬷和宫女退下去了,还让人在殿门外守着。 “你有话就说吧。” “娘娘不知,太子……有隐疾。”夏染装的羞臊一般道。 “哦?”太后一惊,“什么……什么隐疾?” 夏染脸一红,“大概是肾虚吧……” 太后一下了然,东宫的姬妾也不少,这都五年了,谁都没有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是大夫,可能治好?”太后忙问。 “娘娘,这事是极为隐秘的,关系到太子的自尊,还是让颜太医给诊治吧。”夏染小声道。 太后一想也是,让夏染给医治,确实会伤了太子的自尊。颜期还是能信任的,这病得早治,早日生出皇孙,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既如此,为着大局,便由你来教养小郡主吧!” “是,臣妾一定不负娘娘信重。” “不过,太子妃毕竟是东越人,你的肚子也要争气才行。” 夏染只得道:“臣妾知道了。” 从永寿宫出来,夏染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东宫,进门不意外太子在。 夏染不理他,直接进了里屋,而后往床上一躺,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打定主意谁叫她都不起来。毕竟熬了大半夜,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睡了很久,要不是肚子饿,她还不想起身呢! “娘娘,您可算醒了。”温嬷嬷进屋小声道。 “我睡了多久?”夏染揉了揉头问。 “四个多时辰,日头都偏西了。”温嬷嬷无奈道。 “哦。” “殿下还在外面等着呢!” 夏染瞪大眼睛,“从早上等到现在?” 温嬷嬷点头,“所以您快点起身吧,奴婢瞧着殿下的脸色越来越沉了。” 夏染坐起身,盘坐在床上,她自然知道太子有话要问她,不过也真够有耐心的,竟然等了一百天。只是若那女子告诉她什么了还好,可偏她什么都没跟她说啊! “嬷嬷,本宫肚子饿了,您先让厨房送晚膳过来。” “啊,您还……” “殿下肚子肯定也饿了。” 温嬷嬷一想也是,太子都没有用午膳。她让身边的宫女伺候夏染起身,而后去厨房交代了。 等夏染梳洗好出来,晚膳也摆上桌了。 “殿下,一起吧!”夏染道。 太子睨了她一眼,而后起身坐到了桌旁,不仅如此,还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夹了几筷子菜到她碗里。 “您不吃?”他给她夹了菜就放下筷子了。 “本殿下没胃口。”他淡淡道。 夏染点头,也不管他,拿起筷子吃自己的,而且吃的十分香甜。温嬷嬷一会儿暗暗杵她一下,一会儿咳嗽一声,一会儿踢踢她的凳子,她佯装未闻。 一碗饭下去,太子又让温嬷嬷送来一碗,仍旧往她碗里夹了菜。 “我饱了。”夏染道。 “这碗饭是本殿下赏你吃的,你不吃?”太子挑眉。 “我怕撑死。” 太子眉峰一冷,“你觉得本殿下会害你?” “我以为自己对殿下还有点用处。”夏染勾唇一笑。 太子沉下一口气,起身往里屋走去。 夏染冲温嬷嬷吐了吐舌头,“您带人先出去吧,在门口守着。” “是。”温嬷嬷松了一口气道。 夏染进了里屋,在太子对面坐下,“太后要罚我,您便提了一句,把我关在戒骄院面壁,可是这样?” “是。”太子道。 “戒骄院那女子是谁?” “曹妃。”太子转头看着夏染,“她与你说了什么?” “她说太子信任臣妾。”夏染笑道。 太子点头,“这话没错。” “她还说太子对臣妾真狠。”夏染笑意敛了一些。 “这话也没错。” “不过臣妾却觉得,这话不对。” 太子眉头微蹙,“不对?” 夏染伸出自己的手,一面是太子,一面是夏珩,“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里,臣妾都会疼。” 太子眉头一挑,“本殿下在手心还是手背?” “那我在您心里哪个位置?”夏染反问。 第225章 回不去的过去 太子静静看着夏染,夏染也静静看着他。 答案很明显,她不在他心里,而他不在她手心手背上。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东宫,殿下答应我带走小宝。”夏染道。 “不可能!”太子眸子一冷。 “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殿下的这句不可能未免太霸道了。” “夏染!” 夏染皱眉,“殿下有太子妃,还有那么多姬妾,让她们给您生啊,可我只有小宝。” “你以为你能离开东宫?” “万不得已的时候,殿下又能说的准儿?” 太子静坐了许久,而后才开口道:“好。” “我需要一个凭证!”夏染忙道。 “你有。” “啊?” 太子看向夏染,“我失忆了,但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 夏染眨眨眼,她有什么凭证?仔细思索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这东西她竟然给忘了。 他的腰牌啊! 当时他给了她一块,凭这腰牌她甚至可以指挥西疆的数十万大军! “曹妃说了什么?”太子又问。 夏染这次干笑了一声,“她……她跳了一个舞。” “什么?” “反正她让我记住,若不是疯了傻了,一定暗藏什么信息,对吧?” 太子点头,“你跳一遍。” 夏染磨蹭了一会儿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不好意思道:“我不擅长跳舞……” “本殿下也没有欣赏你舞姿的心情。” 如此甚好! 夏染给自己打了个气,先回想了一下曹妃跳的舞步,而后开始比划了起来,踮脚、旋转、挥袖、起跳,每个动作,她都尽量做标准一些。 一曲舞完,她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太子,他正低头揉眼睛。 “殿下,可有想法?” 太子抬头,脸都青了,“曹妃善舞,可你跳的是什么?” “舞啊……” “跳大神吧!” 夏染被噎了一下,“当时曹妃跳的挺好看的,我身体僵硬了一些,但尽量做到动作准确了,您挑着干货看,不重要的就别在意了。” 这句话安抚了太子,她又跳了一遍,这一次比上次动作流利多了。 “可还好?”她歪头问。 太子闭上眼睛,“你先睡吧,本殿下需要静静。” “哦。” 夏染坐回床上,见太子在盘腿打坐,莫不是她跳的太糟糕,他需要默念佛经才能不起杀她之心? 睡了一天,夏染哪还睡得着。翻箱倒柜半天,还真找到那块腰牌了,一张乌木金腰牌,正面一个宣字,后面是蟒的图腾。 夏染捧在手里,心痛得难受。当初他给她这块腰牌时是绝对的信任和宠爱,即便后来发生西疆军异动之事,他也丝毫没有怀疑她。 可如今再捧到手里,只有一种春风依旧,故人不识的凄凉感。 夏染看向沈泽川,他依旧在打坐,皎皎清辉透过窗子洒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夏染心中一动,起身悄摸来到他身前。 她矮身看着这张脸,从眉眼到鼻子,最后落到嘴唇上。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她探身过去,一点一点靠近。 将要触碰时,太子睁开了眼。那眸子是平静的,只是微微带了一丝困惑。 夏染微微仰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深深的眷恋,涩声道:“如果能回到五年前,我绝不会跳下去。” 太子深深看了夏染一眼,而后侧过头,“真有如果的话,本殿下在遇到你之初,便该杀了你。” 夏染苦笑,起身退后两步,“你果然不是他!” 太子眸子一冷,看向夏染,“所以不要产生什么妄念!” 妄念吗? 夏染点头,回不去的过去,却还抛不下,这就是妄念吗?可即便他能想起过去,还是那个爱她的沈泽川,他们之间也已再难回头了。 太子从矮塌上下来,冷冷的看了夏染一眼,而后转身朝外面走去。出了清月宫,太子往自己寝宫而去,其间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跟在了后面。 “殿下,她感激您赐了白绫,不过她有一句话。” “说。” “娘娘仙逝前对她说,若有机会告诉她的两个孩子,远离皇位,不要报仇。” 太子顿下脚步,“只这一句话?” “是。” 太子沉下一口气继续往寝宫走,那黑衣人不动声色的消失了。等回到寝宫,不想颜期竟然在,而且还坐在院里悠哉的喝着茶。 “你怎么来了?”太子在颜期对面坐下。 “下午就来了。” “有事?” 颜期拍了拍桌子上的药箱,“太后让臣下来给您看病。” 太子眉头一皱,又见颜期笑得狡诈,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颜期稍稍敛了一点笑意,道:“太后不知从哪儿听了什么话,说您……肾虚,力不能行,所以太子妃和几位姬妾的肚子才没有动静,特命臣下来给您诊治一下。” 太子脸一黑,这个夏染,居然阴他! “您伸手吧,臣下给您诊脉。” 太子瞪了颜期一眼,“你就没别的正经事?” 颜期耸肩,“在太后眼里,这便是天大的事,如果您不配合,太医院的太医们会轮番来东宫给您医治,倒不如做做样子,也省得您……把脸丢出去。” “哼!” 颜期笑,“臣会开个方子,滋养补肾的,喝喝也无妨。还有太子妃那儿,她也要喝,毕竟这是两口子的事,一个人补也没用。” “那就给夏染也开一副。” 颜期一愣,随即笑出了声,“这夏侧妃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熟悉舞蹈吗?”太子突然问。 “这自然……” “听说你府上养着一个舞姬?” 颜期咳咳了一声,“买来逗乐的,殿下怎么知道?” “平日里儒雅端方的颜太医和某位世家纨绔为这位舞姬大打出手,全京城谁不知道?” “您到底想说什么?”颜期叹了口气道。 太子让小厮拿来纸笔,脑子里想着夏染跳舞的动作,而后一一画到了纸上。 “这是女子在跳舞?”怎么一点美感都没有! “观其形,可觉有点眼熟?”太子问。 颜期仔细看了半晌,最后摇了摇头,“不如臣拿回去让家里那位看看?” “曹妃死了。”太子道。 颜期一惊,随即了然,对于当年发生的事,曹妃一定知道什么,可无论皇上如何逼问,她就是不说,最后被关进了戒骄院。 她死了,这便是唯一的线索。太子想告诉他,这线索极为重要,非是知根知底的人,绝不可泄露。 第226章 谁的良药苦口 正如他所猜测,太子又让他把这幅画看了一遍,而后把画纸卷起来烧了。 颜期沉静半晌,道:“明日,臣约上几位世家好友,也请太子您一起去臣家里坐坐,喝喝小酒再欣赏一下我家那舞姬的舞姿,如此可好?” 太子点头,“可。” 颜期倒了一杯茶,举杯抿了一口,“这夏大夫不会跳舞?” “嗯。” 颜期再抿一口,“会不会记错?” “你是怕她有意为之?” 颜期笑笑,要知道夏染可是夏珩的女儿。太子让夏染去戒骄院,他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只有她有可能撬开曹妃的嘴,可反过来又有些困顿,她真的可信吗? “非是信她。”而是信自己。 以前的他能把象征着身家性命的腰牌给她一块,足可见其信任。他相信以前的他,不至于太蠢,信一个不可信之人。 见太子有把握,颜期也就不说什么了。 翌日,夏染起了个大早,指挥着温嬷嬷她们把东屋给收拾了出来,而后去接小郡主了。她过去的时候,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嬷嬷也在。 “我不去!”小宝从那嬷嬷手里夺自己的布娃娃。 许是怕伤到小郡主,那嬷嬷忙放了手,结果小宝还是坐到地上了。 “哎哟,奴婢该死,小郡主您还是跟奴婢去怡芳宫吧,太子妃已经命人给您收拾好房间了。”那嬷嬷跪在地上道。 夏染忙上前,把小宝从地上抱了起来。 “小娘,我不要跟那个坏女人一起住,我要和你一起!”小宝急得眼泪都出来。 夏染忙安抚小宝,“小娘本就是来接你的,以后你跟小娘住清月宫。” “侧妃娘娘,太子妃的命令,您要忤逆不成?”那嬷嬷起身怒道。 夏染轻呵了一声,“那就请太子妃去问问太后的意思吧!“ 说了这句,夏染吩咐了顺嬷嬷一句,而后抱着小宝往外走去。回到清月宫,夏染陪着小宝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 而后女夫子来了,夏染送她去前院的书房。 出来不期然撞上太子和一位年轻的公子,那公子举止跳脱,正说到兴起。 “殿下,那莺莺可是秦月楼新捧的头牌,那身子软的,摸一把都怕化了,那水眸一转,能把你魂儿都勾走,还有小模样,啧啧,什么闭月羞花,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的!” 太子脸已经很黑了,奈何身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我今日可把人请到了,偏要和颜期那娇娘比试一番,看他以后还宝贝不!您说他为了那舞姬居然把成伯府的婚事给拒了,多少人在看他笑话,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云哲!”太子不胜其扰。 云哲干笑一声,此时此刻才察觉到自己话有点多了。见太子突然停下脚步,云哲下意识抬头往旁边看去,见一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女子穿着一身绯色的宫装,明艳俏丽,而那张脸更是绝色出尘,她缓步走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把这冷寂的冬日都唤醒了一般,勃然而生动。 夏染上前,冲太子行了个礼,“殿下要出门?” 太子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秦月楼的姑娘是好,可殿下也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夏染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太子顿住脚步,侧头斜了夏染一眼。 夏染捂嘴一笑,“不然容易虚!” 扑哧! 云哲没忍住笑了,这女人是谁啊,居然敢说太子虚。应该不是东宫的姬妾,哪有这么大胆的! 太子冷眸微凝,“昨晚颜太医来东宫了。” 夏染忙低下头,本来挺心虚的,可不知为何却又想笑。 “听说良药苦口。” 夏染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侧妃之用心,本殿下自不会辜负。” 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太子先一步往外走去。 那云哲又看了夏染一眼,这才追了上去,原是太子的侧妃啊,也就是夏首辅的义女,不想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出了宫门,太子回头扫了云哲一脚。 “还笑!” 云哲忙忍住笑意,“娘娘大概是误会了,刚才应该好生解释一下的,不然发了醋意,殿下您可要受苦了。” 醋意? 太子哼了一声,那明显是讥讽! “对了,今儿去秦月楼的时候,正好碰上萧三爷巡街,便一道邀了他。”云哲突然想起来说道。 太子沉下一口气,“邀他做甚!” “您要兴起,谁敢劝啊,也就三爷敢夺您手上的酒杯。”云哲小声道。 太子与他们几个私下经常喝酒,可太子这几年添了个毛病,一沾酒必须要醉倒才行。有次喝的太多,竟还吐血了,可把他们几个人给吓坏了。 劝也不敢劝,纵着怕出事,还是把萧祈盛给请来为好,这厮才不管他是不是太子,不给脸就是不给脸,夺你的酒杯也没得话说,偏太子拿他没有脾气。 夏染一直想着太子那句‘良药苦口’什么意思,回到清月宫后,不久温嬷嬷进来说,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来了。 夏染让温嬷嬷把人带进来,那嬷嬷拎着食盒,进来行了礼后,打开食盒,从里面捧出一碗药来。 “这……”夏染一愣,“这什么?” “颜太医开的方子,太后命奴婢在永寿宫煎好,给您送来,还盯住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才行。”那嬷嬷道。 “不不!”夏染摆了一下手,“这药应该给太子喝吧?” “太子也有。” “那太子妃……” “太子妃也有。” 夏染喷了一口气,那为何她也有?倒也不用问了,太后大概想着,既然要补那就都补吧,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不是。 想起太子那句话,看来太后能想的这么透彻,定是太子给提了醒儿! “娘娘,请用。” 夏染苦着脸端起那碗药,想着不就是药汤子,门头一口气喝完就行。哪知刚喝了一口,实在苦的没边,大呛了一口,接着干呕起来。 “这……这药怎么这么苦?” 那嬷嬷一惊,见药撒的不多,这才松了一口气,“娘娘,良药苦口!” 呵,原来太子是这个意思! 颜期得了他的指示,一定给她开了最苦的药,这厮也太坏了! 温嬷嬷给她拿来了一盘蜜饯,先给她吃了一颗,“娘娘,太后良苦用心,虽是苦了些,但您若能真生下小皇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定了。” 夏染叹了口气,认命的端起那碗黑汤,有了心理准备,这次她没停,一口气都喝了下去。 第227章 你回来真好 那嬷嬷走后,夏染把温嬷嬷叫到身边,说太后关心小郡主额头上的伤,等小郡主上完课,让她和顺嬷嬷一起陪着小郡主去永寿宫请安。 “娘娘考虑的周全。”温嬷嬷赞同道。 等温嬷嬷出去后,夏染把冬至叫进来,让他回去拿自己一身衣服。 冬至就是个闷葫芦,虽觉得奇怪,但也不问,老老实实回自己屋里拿了一身来。夏染进里屋换好,出来后带着冬至往外走。 她把那腰牌给了冬至,让他在前面。到宫门口的时候,夏染还挺紧张怕那腰牌不好用,不过侍卫看了一眼,竟什么也没问就放行了。 夏染拿过那腰牌,小心的塞到了怀里。 来到锦衣侯府外,夏染递上了拜帖。不多一会儿,一个丫鬟出来了,看到他二人愣了一下。 “你二人要见我们夫人?”那丫鬟问。 “正是。”夏染上前。 这丫鬟上下打量着夏染,柳眉蹙紧,“怕是不合适吧!” 夏染无奈,只得拿下竹钗,任一头乌发散落下来。 “如此,可合适了?” 那丫鬟惊了一下,忙请她往里面走。 “夫人莫怪,因我家夫人说了,来人应该是一位夫人,可见您是这身打扮,奴婢才晃了一眼。”这丫鬟倒是个知礼讲理的。 夏染把髻子重新弄好,她来过锦衣侯府,景儿倒是没有变,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的,依旧精致。只是这小丫鬟却领着她一直往西北角走,越走越僻静,越走越荒凉。 “你家夫人住这里?”夏染不由问道。 以前容浅浅住在正院,也该是锦衣侯夫人住的地方。 “我家夫人喜静。”丫鬟回了一句。 等拐上一条小径,又走了一会儿,才远远看到一小小的垂花门。门前站着一人,她裹着披风,身子虚靠着门栏,一副虚不受风的样子。 夏染见此,忙加快脚步。那丫鬟更心急,已经跑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出屋了!”那丫鬟忙扶住了容浅浅。 容浅浅却推开她,向走上前的夏染弯腰行礼,“侧妃娘娘驾临,臣妇未能远迎……咳咳……实在礼数不周,还请……咳咳……” 夏染忙扶住容浅浅,眉头皱起,“你怎么病这么重!” “娘娘……”容浅浅一愣,对这分明的关心有些不自在。 夏染唤来那丫鬟,二人一起扶着容浅浅往屋里走。进了屋,里面倒是挺暖和的,只是屋子太小,而且光线也很差,显得里面有些阴暗。 “先坐下吧!”夏染道。 容浅浅忙摆手,“娘娘请坐。” “我们一起坐。”夏染拉着容浅浅一起坐下,而后拉过她的手腕诊脉,“你这是着了风寒。” “是,不过是小病……咳咳……” “不是小病,我家夫人隔三差五就会生病,先时还好,吃几服药就痊愈了,可这一二年病下后,吃多少药都不管用,只能熬着。”丫鬟心急道。 “素禾!”容浅浅皱眉。 “你这病一半是身体虚弱所致一半是心病,郁结于胸,不能排解,久之成病。”夏染叹了口气道。 想着当年的容浅浅,一身功夫了得,嘴皮子更是厉害,一看便是个不吃亏的主儿。那时,她虽与锦衣侯夫妻不和,但她从未担心过她,觉得她这样的性格不会吃亏。 可仅仅五年,她就成了这般。 “还不是大夫人和侯爷气得!”素禾忍不住道。 容浅浅无奈,只得让她先出去。 “娘娘不必挂怀,臣妇这病还能拖上几年。”容浅浅道。 “以你的气魄,为何不和离?”夏染问。 容浅浅一愣,她与这位太子侧妃不算熟吧,只在一次别家办的宴席上见过一面。这话问的,实在有些不合适。 “浅浅,我是阮青青。”夏染道。 容浅浅呆了呆,“青青……娘娘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夏染挑眉。 容浅浅摇头,没人敢拿这事开玩笑,毕竟如果阮青青还活着,她杀了成王,定是要砍头的。 “可当年……” “我没死。”夏染道。 之所以与容浅浅说,因为她相信,她绝不会害自己。而且,她也需要她帮忙,不说清楚的话,怕她也不会真心帮她。 容浅浅竟也没消化多久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怀疑过,但当时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夏染握住容浅浅的手,眼睛盯着她,“所以这五年,你和锦衣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容浅浅见夏染一脸关心,眼睛不由湿润了,自从娘去世,爹娶了继室,老夫人又病逝后,已经没有人关心她了。没人问她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只觉得她一个锦衣侯夫人,该知足了,再闹就是不守妇道。 “青青!”容浅浅抱住夏染,“你回来了真好。” 夏染回抱住容浅浅,“嗯,我回来了。” 其实这五年也并没有发生多少事,她母亲去世后,她刚好发现自己怀孕了。因有老夫人苦苦哀求,她没有和锦衣侯和离,而是留在了侯府。 锦衣侯答应她,以后不会和大夫人再有超越叔嫂的感情。那段时间,他对她确实很好,而她也快要原谅他了。 后来老夫人因病去世,那大夫人便嚣张了起来,几次暗害她,但锦衣侯却仍旧护着。 直到她临盆那晚,院里的下人被支开,产婆婆久久不来,他也不知所踪。那晚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是她拼着一口气肚子把孩子生下来的。 因流血太多,元气损耗,后来身体便不好了。 生了女儿第二天,她才知道,原来苏慕白那晚竟然和大夫人厮混在一起。在她经历生死的时候,他却在别的女人床上! 自此,她对他再无指望。 月子里,那大夫人想偷偷抱走女儿,她追了出去,虽把孩子抢回来了,但因在月子里着了风寒,之后便经常生病,大病小病不断。 本该和离的,可她这身体实在太差了,说句窝囊的话,离了锦衣侯府,她根本无法养育女儿,甚至连她自己都养不活。 “之后便这样了,耗着。”容浅浅说完,泪早已落下,她忙侧过头擦干两下。 “这苏慕白欺人太甚!”夏染握紧拳头咬牙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我和女儿搬到这里,不碍着她的眼,她也就不会找事了。毕竟,她和苏慕白的事不能捅破,还需我给他们打掩护。”容浅浅苦笑道。 第228章 被窝里的亲戚 照着容浅浅的性子,怎会如此委曲求全。她是真没有办法了,为了女儿也为了自己,只能一忍再忍。 “你女儿呢?” “苏慕白带她去街上玩了,他对我不好,但对女儿还是很宠爱的。”容浅浅道。 夏染突然觉得有些憋闷,也不知是因为这屋子太小,还是因为听了容浅浅这些话,总是一口气闷在心里就是难受。 “你起身穿戴好,我带你出去散散气。”夏染道。 “出门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这副样子还是……” “浅浅,从前的你可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夏染道。 容浅浅苦笑,“跟着那性子,我倒是吃了不少亏。” 夏染摇头,“让你吃亏的不是那性子,而是爱了不值得爱的人。” 容浅浅愣了愣,随后苦涩道:“你说的对。” 夏染扶着容浅浅从后院出来,不期然碰上了那大夫人。夏染看着这位,年纪不小了,可依旧风采照人,自有一股成熟的风韵。 那大夫人看到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哟,还真不知臊,大白日的与一个小年轻拉扯在一起,咱们的锦衣侯夫人果然厉害呢!” 容浅浅眉头蹙起,“大夫人,他是我娘家的亲戚,劝你说话注意点!” “亲戚?”大夫人讥笑一声,“被窝里的亲戚吧!” 见夏染要开口,容浅浅忙冲她摇了一下头,她既然换了装扮来府上,定是有不方便之处。 “有些人不必理会。”容浅浅冷冷看了大夫人一眼,而后推着夏染往外走。 “有的人啊,装得一副清纯的样子,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大夫人大声道。 她这声很大,院里的丫鬟小厮都听到了。 一个恶心事干尽的人,回头竟然说别人恶心,夏染怎么能忍。她嘴角一勾,突然回身,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两手一伸,稳妥妥的抓住了大夫人一把。 “下垂了。”她用粗犷的声音道。 大夫人当即脸就黑了,露出震怒之色,“你……你竟敢……” “让他们随便说,最好传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回头我给你画一张像,不穿衣服的,让外面的闲人都品品。” “你……”大夫人气得眼前发黑,身子直往后仰,“来人……抓起来!” 容浅浅惊过之后,见管家带着人来了,忙把夏染护到身后,“李管家,这是本夫人的客人!” “夫人,这……”那李管家一脸为难,“您这位客人委实该收拾……” 容浅浅脸一沉,“回头,我自会向侯爷交代,这里没你的事。” “李管家!”大夫人嘶吼一声,“抓其他来!打!给我打死!” 李管家看看大夫人又看看容浅浅,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李管家,我虽然不过问府中的事,但我这个侯府夫人说话还顶用吧?” “自然。”李管家忙道。 容浅浅点头,拉着夏染大步往外走。 二人走出府门,相视一眼,不由都笑了。 “青青,你怎么想到的!”容浅浅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几年她见惯了大夫人得意的笑脸,还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般。 夏染看着容浅浅,这一笑让她有了些许神采。 “以后别忍着了,把这侯府给闹个天翻地覆。” “我是没那个精气神了。”容浅浅摇头。 坐上马车后,夏染问这城中可有教坊司这样的地方。 “自然是有的,那些秦楼楚馆里都有教坊司,为的是教楼里的姑娘唱曲跳舞。”容浅浅道。 “那若是我想学跳舞呢?”夏染问。 容浅浅笑,“你想学?” 夏染点头,“这秦楼楚馆里的教坊司所教的舞怕是上不得台面吧?” 容浅浅点头,她是什么身份啊,东宫的侧妃,跳舞自然也是给太子看得,怎么能跳那些摆弄风情的舞蹈。 “宫里也有教新进宫的秀女才艺的地方。” “若是能在宫里学,我也就不出来找你了。”夏染直言道。 容浅浅了然,想了想后道:“大户人家的姑娘学跳舞一般都是请师傅到家里教,可也有请不起的,这样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马车走到集市上,夏染撩开车窗帘,见外面十分热闹,便让车夫停了车。 “我们下去走走。” 夏染先下去,而后和素禾一起搀着容浅浅也下来了。 “咳咳,这么冷的天,人倒是很多。”容浅浅看着街上的行人道。 “因为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在置办年货。”夏染帮容浅浅把披风的围好,“你看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咱们也去沾沾喜气。” 街两边都摆着小摊,夏染扶着容浅浅一一看过去,见到春联买,见到福字买,见到窗花也买。 容浅浅先时凄然,后来慢慢也有了兴致:“可以买块红布,等年三十的时候,把这红布压在枕头下面,驱邪避凶用的。对了,那边有卖春卷的,其实我自己会做,不过咱们也去看看吧!” 夏染是特意带容浅浅逛集市的,她这病多半是心病,散散心还是好的。不然闷在屋里,总胡思乱想,病也只会越来越重。 二人一路走过去,买了许多东西,好在马车跟在后面,买了就交给素禾,她就放车上了。 “前面那胡同往西拐。”容浅浅指给夏染看,脸上露出怅然之色,“那时候,我家请不起师傅,娘便送我去兰轩学,可我心思不在这上面,一支舞学一个月还跳的乱七八糟,把教舞的师傅给气得再不肯教我了。” 夏染知她又想起亡母来了,忙转移话题道:“这里面有几个师傅?” “两个。”容浅浅带着夏染往胡同走去,边走边详细道:“这两个师傅可厉害了,都是从宫里的教坊司出来的,本可去大户人家做西席,可二人过腻了被约束的生活,便在这胡同里置下兰轩,有想学的便教一教,以此营生。” 很快二人来到了兰轩门口,其实不过就是一座农家院,与左邻右舍没有不同。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兰轩’两个字。 第229章 看得眼花缭乱 素禾上前叩门,等了不多一下,门自里面打开,一年逾三十的女子站在门口。这女子身姿纤细,穿着浅蓝色的棉褙子,姿容清丽,眸光潋滟,有一股素雅沉静的气质。 “兰师傅。”容浅浅唤了一声。 这女子看向容浅浅,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淡淡一笑,“原是容姑娘。” 容浅浅一笑,“兰师傅叫我苏夫人吧。” 兰宜也是一笑,“一晃六七年了,难不成苏夫人还要学舞?” “不,其实是我身边这位夫人想学。” 兰宜看向夏染,眸中闪过惊艳,又做一番打量,道:“这位夫人想学,何至于来我这小小的兰轩。” 这位虽穿着淡雅,但一身的贵气,别说请师傅到家里教了,便是去宫里学,应该也是有门路的。 夏染点头,淡淡道:“以本夫人的身份,若让人知道为了讨好夫君而学舞,怕传出去不好听。但闺房之乐,却也不能缺,不然家里那么多姬妾,你不会的,别人会。” 这话兰宜好理解,原是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碍着身份,不愿让人觉得她为了讨好夫君而放下身段,这样的情况她也遇到了很多。 “二位先里面请吧。”兰宜退开两步把她们往院里请。 她们进去,但见这院不大,但有很多盆景,葡萄藤,红梅树,海棠树,景致很好。那兰宜引着她们进了正房,这时从东屋走出来一人。 也是一女子,穿着绯红的棉褙子,头发随意挽了个髻子,鬓发微乱,额头还有细汗。这女子身段也极好,比这蓝衣女子更多了一份俏丽,尤其那双眼睛透着十足的灵气。 “景红,你脚伤还没好,怎么又练舞了。”兰宜蹙眉道。 叫景红的女子摆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扫了进门的夏染她们一眼,问:“这二位是?” 兰宜道:“这位夫人想学舞。” 景红点头,“那咱们去后堂吧!” 后堂很大,东西两边的隔断都拆了,下面有地龙,熏得屋子里十分暖和。地上铺着垫子,夏染和容浅浅坐到垫子上,那兰宜亲自给她们斟了茶。 “不知夫人是想从最基础的开始还是要速成的?”兰宜问。 夏染道:“我学一支舞足矣。” “一支?”兰宜呆了一下。 “我没有长性,而且我家那位也不是个懂风情的人,随便摆几个姿势,逗他乐呵一下就是了。”夏染道。 “呵,原是为了逗乐,夫人怎么不去娼馆买个舞姬回去,岂不更能逗乐。”景红脸一沉道。 “景红!”兰宜皱眉。 夏染笑:“我家也有舞姬,二位师傅以为我学多久能比那舞姬跳的更好?” “这……”兰宜不好开口。 “一年两年可成?”夏染问。 景红不客气道:“舞姬在小的时候,身体还柔软的时候便开始练舞,别说一年两年,便是十年八年怕也不及!” “如此便是了。”夏染捂嘴笑了笑,又道:“我不需要比她跳得好,只需有这份心就是。” 兰宜点头,“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那夫人是想学什么舞?” 夏染露出难色,“我不懂这些,不如二位把你们会的都跳一遍,我瞧着哪支舞好便学哪支。” “都跳一遍?”景红皱眉。 “这一支舞就要跳好一会儿,若都跳一遍……”兰宜摇了摇头。 夏染自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推了过去,“我是诚心想学。” “阿染!”容浅浅忙摇头,示意她把银票收回去,这二位虽以此谋生,却不是见钱眼开的,她们会以为这样实在羞辱她们。 “你什么意思?”景红怒了,“我们不是秦楼楚馆的娼妓,你想让我们跳,我们就跳!” “我时间很多。”夏染道。 “你有时间,我们没有心情!”景红冷道。 兰宜冲景红摇了一下头,而后对夏染道:“夫人,我们是人也会累……” “我又不是不让你们休息。”夏染道。 兰宜点头,“那我们跳。” “兰宜!”景红皱眉。 “你脚上有伤,先回屋休息吧。”兰宜冲景红道。 那景红还要说什么,兰宜冲夏染她们欠了一下身,而后推着景红出去了。 “阿染,你这是何意?”容浅浅不懂。 “你不是说她们靠教舞为营生,可这门庭冷落,怕是许久没人登门学舞了,而那景红脚受了伤,没有敷药只是用布条裹住,再看我们这茶,是茶庄贱卖的茶渣,表明她们过得不好。” “便是如此,也不至于这么多银子。” 夏染笑,“没事,我钱多。” 主要是她怕这二位藏着绝技,总之拿人手短,总要给她一个满意才行。 那兰宜再回来,便开始跳舞了。每跳一支,夏染都会先问她舞名,而后用纸笔记下来。一支舞下来确实累人,那兰宜要歇一会儿才能继续往下跳。 这一支接着一支,兰宜跳的累,夏染看得眼花缭乱,但哪一支都不是曹妃跳的那一支。 若非太子一再警告她必须跟第三个人跳,她真想上去展示一下。 “夫人,便没有一支您想学的?”兰宜问。 夏染见这兰宜累得腰都挺不起来了,额头都是汗,不由有些心虚,“这个……还有吗?” 容浅浅笑着摇头,“阿染,或许你可以先挑一支简单的学,这舞蹈吧,有时看着好学,但真要你自己来跳,手脚便不打听指挥了,我深有感触。” 夏染摆手,“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品味太高,普通的肯定不行。” 太子的品味自然是高,容浅浅赞同的点了点头。 “兰师傅,您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绝技?” 兰宜苦笑,“先容我喝口水。” 这时景红又进来了,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可看兰宜累成这般,她走到夏染身前道:“我来跳一支,你若觉得可以,便留下来学,若不行,算我们技艺不行。” “景红!”兰宜皱眉,“你脚伤……” “没事,你歇着。” 夏染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景红稍稍活动了一下脚腕,而后便翩然跳了起来。景红别看脾气不好,但舞姿真是绝了,跳跃旋转之间仿佛一位仙子。 可这支也不是…… 第230章 您不考虑出家? 正当夏染失望之时,那景红一个动作引起了夏染的注意,她做了一个后仰踢腿的动作,接着又双手合十旋转,这两个动作是有的,但下一个就不是了。 夏染呆了呆,猛地想通了什么。 曹妃跳的不是一支舞,可能是两支甚至是好几支糅合在一起的。 那景红跳完,夏染忙问她这是什么舞。 “你想学这支舞?”景红反问。 夏染根本不像学舞,指向弄清曹妃那支舞代表的涵义,“我瞧着不错,可以先记下来,等会儿再选一选。” “朝露。”景红道。 夏染记下后,又问:“那你可还有其他绝学?” 景红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兰宜。 兰宜犹豫了一下,起身冲夏染道:“我这里还有一支。” 那兰宜跳了起来,夏染发现其中有几个动作和曹妃跳的也一样,忙压下激动,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什么异样来。 “这支舞也好,叫什么名字?” “前庭花。”兰宜道。 “那可还有其他?”夏染又问。 兰宜看了一眼外面,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明日夫人来,我们再接着给您跳。” 这一句提醒了夏染,等小宝回去发现她不在,肯定要生气的。而且温嬷嬷若知道她出宫了,定也是一番啰嗦。 “那就明日吧!” 坐上马车,夏染见容浅浅虽然面露疲色,但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 “你以后要常出来散散心,别总困在家里胡思乱想。” 容浅浅点头,“你说得对。” “还有,受了委屈别忍着,你说是为了孩子,可你那是女娃子,你想让她学你一样,以后去了婆家也是逆来顺受?” 容浅浅愣住,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如何,孩子便跟着你学。”所谓言传身教,不过是耳濡目染罢了。 容浅浅苦笑,“这几年,我被打败了,自己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不肯面对外面的一切。” “我认识的容浅浅,能打败她的只有她自己。” “阿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再这样了。” 容浅浅拉住夏染的手,“你比我活得明白。” 她不是活得明白,而是性命拿捏在别人手上,不得不挣扎的活着。 她刚回到清月宫,不多一下小宝回来了。小家伙挺开心的,但顺嬷嬷却一脸苦色,问了才知道女夫子又罚她写字了。 “那咱们先写字。”夏染道。 “不要!”小宝的小嘴一下子就撅起来了。 “今晚和小娘一起睡,好不好?” “好!”小宝一喜。 “写一张字。” “哼!” 夏染把小宝抱起来,先亲了亲她的小脸,而后哄道:“小娘晚上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讲的是一位小公主……” 夏染给小宝讲童话故事,不过这故事就讲到了一半,在小宝正心急想往后听的时候,夏染嘿嘿一笑。 “写一张字,小娘就接着讲。” “小娘坏!”小宝气得用小拳头打夏染。 夏染就装疼,母女俩在暖塌上闹腾了起来。 太子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站在门口,竟一时不舍得进来打扰。 晚膳一家三口在一起吃的,小宝一口一个爹爹一口一个小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喜滋滋的,一逗她就笑。 用过晚膳,太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本书看。夏染抱着小宝上了床,讲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等故事讲完,小宝也睡着了。 “殿下,您去别处安置吧!”夏染指了指床上的小宝。 太子抬头,“今儿出宫了?” “嗯。”夏染在旁边坐下,“我去锦衣侯府了。” 太子没说什么,继续捧着手中的书看。 夏染想到什么,挑眉问:“秦月楼的姑娘不好吗?” “你想说什么?” “臣妾以为殿下今晚春风得意,应该不会回宫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书,“本是为了让她们跳舞。” “哦,太子为何向我解释?” “你觉得这是解释?”太子眼睛一眯。 夏染却扑哧一下笑了,而且白晃晃的是讥笑。 太子脸色沉下来,本想随她笑,可见小宝翻了个身,一副被打扰到的样子。他一把扯过夏染,翻身把人压到罗汉床上。 “你笑什么?” 夏染抿着嘴,从这个角度看这张脸,脑中不由出现一些绮丽的画面。尤其那唇,已经贴这么近了,她是知道什么滋味的。 咽了一口口水,“殿下觉得曹妃会跳秦楼楚馆的娼妓跳的舞吗?” 太子一愣,随即就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了。 当然不会! 曹妃也是世家贵女,无论在闺阁中还是在深宫里,学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舞才是。他对舞蹈不熟,以为没什么区别,夏染这么一说,他才恍悟。 难怪今儿看了一天,只看了个眼花缭乱。 太子低头,再看被他压在怀里的女子,“脸红什么?” “我是呼吸不过来,你太沉了!”夏染没好气道。 太子敛容,正要翻身而起,却听夏染又说了一句:“诶,涨了一分。” 他挑眉,“想要吗?” “啊?” 太子唇凑近,“积分。” 夏染要摇头,可太子却堵住了她的嘴,辗转亲吻着。一记长吻,等夏染回过神儿来,她已经被拉了起来。 “做什么?” “出宫。” 马车里,夏染气得脸色发青。原来是要去看傅倩,所以亲她还真是为了积分。 夏染连忙晃头,不然呢,她期待什么? 但还是不高兴! 太子依旧盘腿打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样子。前一刻压着人家亲,后一刻就老僧入定了,修为可真高。 “殿下,您不考虑出家?” 太子睁开眼,“有命在叫出家,没命在叫圆寂。” “您还是看不透生死。”夏染撇嘴。 “那你可知本殿下为何要打坐?” “为何?” 太子脸上闪过厉色:“为了不成魔。” 从来不想成佛,只是不想成魔。 夏染愣住,原来是因为这样,以前看他也总是打坐,以为是没有成功出家而留下的后遗症,原来是为了阻止心中恶念丛生。 这样一想,她是不是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她觉得眼前这个沈泽川陌生,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以前那个,只是他的另一面,只有她看到的。 第231章 她被当成了诱饵 她以为是全部的他,所以当他冷静而又决绝的割断他们之间感情的时候,她无法接受,觉得自己被他欺骗了。 “你在透过我看他。”太子冰冷道。 “嗯。”夏染承认,她在看他的时候,总试图寻找过去的痕迹。 太子沉下一口气,“徒劳罢了。” “可你就是他。” “你应该明白,他吃了无忧丹,再也回不来了!” 夏染点头,“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便好似他也安好。” 太子一下子握紧拳头,他竟突然有些恨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要吃下无忧丹! 来到傅倩所住的地方,太子带着夏染进了西屋。 傅倩难得坐起了身,只是脸色很不好,整个人消瘦的厉害。 “你来了。”傅倩看向太子。 太子看向傅倩,神色带着凉意,“让她给你看看病。” “何必呢,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活不了几日了。”傅倩苦笑道。 太子不理她,冲夏染递了个眼色。 她是肺上的病,而且极有可能是绝症,不过需要检查一下才能确定到哪一步了。她上前,先给傅倩打了一针安定让她睡下了,而后带她进了空间。 经过一番检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肺癌晚期,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期,已经没有其他治愈的手段了。 等空间出来,夏染冲太子摇了摇头。 “多久?”他问。 “照目前这情况,顶多一个月。” 太子叹了口气,“她多久能醒?” “快了。” “你先出去吧。” 夏染点头,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先出去了。来到院里,秦深也在,正守在院门口的地方。 “当时百家村得到消息,转移到了后山,当晚村子被烧毁,可是太子给的消息?”夏染问秦深。 “是。”秦深走近几步道。 “那太子又为何知道?” “秦王打了一手好算盘,让傅倩把您劫走,再逼太子拿出账册。皇上对傅家忌讳,连带对太子也不全然信任,这个时候决不能再牵扯出傅家,他料定了太子会妥协。可秦王和傅倩之间的合作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太子只是小小试探了一下,说……” “说什么?” “不在乎侧妃您的性命,但必须抓住傅家残党,逼他们供出同谋。” 夏染哼了一声,若不是萧祁墨救她,也许她真就命丧火海了。 “秦王不信任傅倩会守口如瓶,同样傅倩也不信任秦王会保全他们。所以得了信儿的傅倩带百家村的人转移到了后山,而最先杀来的果然就是秦王的人。”秦深道。 “太子账册保住了,而且才抓住了傅倩。” “是。” 夏染指了指自己,“我不会是太子抛出去的饵吧?” 秦深忙闭紧嘴巴摇头,他就不该多说的。夫人多聪明啊,什么事一想就通。 夏染冷哼一声,太子妃为何延时,宫里的迎亲队就这么不堪一击,而且物尽其用可是太子的优点,没得娶她回家白吃饭的! 见夏染怒气越来越重,秦深忙退回到了门口。 “你果真是失忆了?”傅倩看着太子问。 “是。”太子道。 “果真?” 太子点了一下头,“虽失忆了,但我知道你是我表姐。” 傅倩咬牙:“可你杀了我的夫君和孩子!” “这几年,很多人冒充傅家残党到处惹事,我的确派人去剿灭了。可我派出去的人,杀的都是冒充之人,绝非傅家人。” “你如何能分清?” “傅家人。”太子看向傅倩,一字一句道:“不会打家劫舍伤害无辜,他们都是军人,是为保家护国而流血的将士。” “是啊,我们从未做过一点恶事。” “杀他们的人,定不是我的人。” 傅倩愣了愣,“不是你?” “有人在利用你对付我。”太子道。 经历了上次的事,傅倩如何不知,只是那个时候她没有选择罢了。 “当年……我非是被爷爷属下送走的,而是有人救了我。” 太子眼神锐利,“谁?” 回程的车上,夏染靠着车厢,想着秦深那些话,越想越气。而太子依旧闭眼打坐,只是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谁都不说话,这夜便愈加静了。 回到东宫,太子仍旧和她一起回了清月宫。里屋,小宝睡得香甜,顺嬷嬷见他们回来便退了出去。 夏染去屏风后脱下外裳,只剩中衣,又去妆台前把发髻给解开。回头才发现,太子已经躺到西墙边的暖塌上了。 他闭上了眼睛,眉头仍皱着,好似被什么事难住了一般。 夏染上前,“殿下,傅倩跟您说了什么?” 太子睁开眼,眸色清冷,微微侧头看向夏染。 “我不是要打听什么,只是看您似是十分困惑,没准说出来,我能帮您分析一下。”夏染解释道。 太子突然拉住她的手,一把把她带到了暖塌上。 “我去大床上睡。” “这里。” 太子沉冷一声,固执的把她拉到暖塌上,背身对着他躺到怀里。而后被子蒙住,暖意立时包裹住全身,呼吸间仍是那股淡淡的龙涎香。 “殿下……” “睡觉。” 夏染撇嘴,“我不习惯被人抱着睡。” “习惯就好。” 夏染负气的转过身,仰头想问他话,结果因为挨的太近,头一仰竟亲到了他下巴。 太子身子僵了一下,继而洗下头去,“本殿下最多做到这一步。” “不是……唔……” 夏染瞪大眼睛,太子又吻她了,她不是求亲亲的意思,急得想推开他,可她刚动作,太子却放开了她。 “再多,别妄想。”太子低声道。 夏染咬牙,“我根本一点都不想!” “呵。”太子嗤笑一声。 夏染翻了个白眼,行,你长得帅,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稀罕你! “百家村,你拿我当诱饵!”夏染是气这个。 当时说娶她,乃是为了小宝,大家坦诚合作,背后利用她,这事太不地道了吧! 太子静静的看着她,“我知你不会有事。” “你知道,万一……” “谁也防不住万一。” 夏染呵呵一声,“殿下果然做的够绝啊!” 太子沉下一口气,不悦道:“去那边睡!” “诶,该生气的是我吧,凭什么你赶我?” “好吵!” 太子干脆背过身去,不再搭理她了。 夏染想,但凡有点骨气,她应该把这厮给扒拉下去,赶出清月宫。可她怕赶人不成,最后自己被赶出去。 骨气这事,果然只是想想。 夏染认命的下床,过去大床上抱女儿睡了。看着小宝的小脸,一下子什么气都没有了,只要可以和女儿在一起就好。 第232章 两支舞 翌日,太子去上朝,夏染和小宝多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母女俩在被窝里玩手指头,一直到快用早膳了才起身。 梳洗好后,夏染带着小宝用过早膳,把她送到了前院书房。顺嬷嬷和温嬷嬷在那守着,她则带着冬至又出门了。 这一次,她先去了安王府。 “四嫂。” 夏染进去,安王起身相迎。夏染见他气色好了不少,也就安心了。 坐下后,夏染拿出两个小瓷瓶,乃是她在空间炼制的药丹。得益于最近太子总亲她……咳咳……有了一点积分,她便用空间的灵草炼制了两瓶药。 “每日一粒,仍按着先前那方子用药,等开春殿下的病也就差不多痊愈了。” 他这病主要是元气亏损又虚不受补所致,需要慢慢的调理,想来用了这两瓶药丸也就没有大事了。 “谢四嫂,本王已明显感觉身体好了不少,夜里虽仍旧醒好几次,但至少能睡着了,风寒也好了,感觉浑身都有了气力。”安王声音中带着喜悦。 夏染点头,“天气好一些,可以适当去院子里活动一下。” 安王应下,“当年,本王身受重伤,已是危在旦夕,乃永定侯府的夫人救了本王一命。本王感激不尽,只是可惜没有机会报恩。如今四嫂也救了本王一命,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四嫂一定不要客气。” “王爷因知道小宝是那位夫人所生,您感激那位夫人,便一直对小宝很好,是吗?”夏染问。 安王点头,“先时确实是这心思,可后来却是真心疼爱小宝。本王这身子,一直没有娶亲,膝下无子女,有了小宝,也就不觉遗憾了。” 夏染笑着点了点头,当年她救了安王一命,他回过头来照顾她女儿,果然是福报呢! 马车停在府门外,夏染带着冬至从安王府后门偷偷离开了。 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来到那兰轩,兰宜迎着她进了后堂。那景红也在,正盘腿坐在垫子上,见她进来,脸上带着打量和迟疑。 “夫人,今日还要跳吗?”兰宜问。 夏染点头,那两支舞虽然有曹妃那支舞里的动作,可也不是全部,或许其他舞里还有,她要确保都找到才行。 兰宜请夏染坐下后,看向景红点了一下头。 景红起身,走到兰宜身边。 “夫人,您可看好了。”景红道。 夏染蹙了一下眉,怎么觉得景红这是话里有话啊! 这一次,二人竟是一起跳,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交错,长袖抖动,舞姿曼妙。而夏染手却一下子握成了拳头,脑子轰轰乱响。 她二人跳的正是曹妃那支舞,这是曹妃将两支舞混到了一起,而她二人分开了。 等二人跳完,夏染还回不过神儿来,心里有太多疑问了,她们怎么会跳这舞?又怎么会知道她要找的就是这两支舞? “夫人,您到底是谁?”兰宜问。 夏染抬头看向兰宜,又看了看那景红,“你们认识曹妃?” 二人神色一亮,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不过很快又压制住了。二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显然在等她的答案。 “我是太子侧妃,夏染。”夏染道。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一齐跪下向夏染行了个礼。 “那时我们在宫中教坊司当职,曹妃善舞,也喜欢看宫中的乐人跳舞,便常召见我们,尤喜欢我二人跳。她和我们一起编了两支舞,便是刚才我二人刚才跳的那两支。那时因为年纪轻得罪了一位小主子,那小主子后来得了圣宠,便开始百般找我们的麻烦。曹妃救了我二人,并把我们送出了宫。”兰宜道。 夏染点头,原她们和曹妃认识,“可你二人为何给我跳这两支舞?不对,昨日你们跳的与今日不同!” “我们不明您的身份,自然不敢跳。”景红道。 “为何?”不就两支舞。 “曹妃送我们出宫时交代,若有一日有人因这两支舞找上门,我们才能跳,若没有这么一个人,那这辈子都不许再跳。”景红道。 夏染静了一下,曹妃的重点肯定不是两支舞,而是……兰宜和景红! 曹妃是让她找到她二人! “曹妃还跟你们说了什么?”她忙问。 “这两支舞,一支叫《朝露》一支叫《前庭花》。”兰宜郑重道。 夏染眨了眨眼,“我不是问这两支舞的名字,而是曹妃有没有告诉你们一些很重要的话?” “这两支舞,一支叫《朝露》一支叫《前庭花》。”景红又重复了一遍。 夏染呼出一口气,“我不是想知道……等等,你们是说曹妃让你们告诉我这两支舞的名字?” 兰宜和景红都点头,“曹妃只对我们说了这句话。” 夏染一时脑子有些乱了,为何只是告诉她们两支舞的名字,她能从这两个名字得到什么天大秘密?开玩笑的吧! 她正发愁,却见兰宜和景红背着细软从里屋出来了。 “你们这是?” “曹妃还跟我们说,一旦有这么一个人找上门来了,把舞蹈的名字告诉她后,便赶紧离开京城逃命去。”兰宜道。 夏染忙站起身,“逃命?” 景红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娘娘,您一登门,便害我二人要亡命天涯了。” 这一句话,说的夏染还真不好意思了。 “如果需要我帮忙,你们尽管开口。” 兰宜摇头,“二十年了,能完成曹妃的托付,我们也松了一口气。往后,也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景红点头,“是啊,天大地大,我们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夏染目送二人离开,她本可以让冬至护送一下,但只怕会给她们招来麻烦。愿只愿她们能安全离开京城,去她们想去的地方吧! 从兰轩回阿里,夏染和冬至依旧摸到安王府,而后从正门出来上了马车。 回到东宫,夏染想着把兰轩的事告诉太子,按着这个时辰,太子应该在书房,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回了清月宫。 “太子可在?”进了院,温嬷嬷迎了上来,夏染问她。 温嬷嬷一愣,“在。” 她这正要开口呢,娘娘怎么先知道了 第233章 这药浪费了 夏染让温嬷嬷守在门口,而后独自进了里屋。太子果然在,正捧着一本书坐在罗汉床上,不过她料定他这本书没有看进去。 昨日她出宫了,今日又出宫,太子一定知道她是为了曹妃那支舞的事。他那儿没有突破,只能把希望放她这里了。 太子比她心急! 夏染进了屋,先倒了一杯茶喝,而后在太子对面坐下,打了个哈欠,弯腰往塌上一躺就要睡。 “夏染!”太子怒喝一声。 夏染扑哧笑了,心想你继续装啊! 她坐起身,趴在条案上,用手顶着下巴,冲太子挑了一眼,“臣妾能信您吗?” 太子眯眼,“又要翘尾巴了?” “成亲前,您答应我什么来着?” 太子沉下一口气,“本殿下答应的事,自然守诺。” “屁!您说保我一条小命,可结果呢,傅倩那事怎么解释,还保不准有个万一,您这样做太不地道了吧?”怎么想着这事都生气,人无信不立,他若是不能守诺,她自然担心自己的小命。 太子无奈,“你以为萧祁墨如何能找到你?” 夏染愣了愣,“莫不是您给留了线索?” “哼!” 夏染一想也是,凭的阿无和萧祁墨说的印记,怎么可能找到百家村,若他们能找到,官府岂不都是吃白饭的! 原来,他是在乎她的命的。 “您说您,稍微解释一句怎么了,非逼着您才说。”夏染叹息道。 “别废话了。” 夏染撇嘴,接着坐直身子,收敛了刚才轻慢的样子,严肃道:“曹妃那支舞是由两支舞柔和在一起的,一支叫《朝露》一支叫《前庭花》。” 太子微微蹙眉,看着夏染面带不解。 “您也别看我,她们说曹妃当年就交代了这一句话,而且让她们说完了就逃命,可见事关重大。至于这两个名字里藏着什么秘密,恕臣妾愚笨,想不出来什么。”夏染道。 太子看了夏染一眼,而后闭上眼睛,开始打坐静心。 夏染不管他,自去前院接小宝了。 “娘娘,小郡主的字比先前写的好多了。”女夫子欣慰道。 夏染点头,“劳夫子费心了。” “不,是我要谢娘娘,以前小郡主都不肯来上课,如今不但来上课了,还认真习字听讲,都是娘娘的功劳呢!”女夫人感激道。 夏染苦笑,这小郡主学不好,女夫子要受责骂,看来如今终于松一口气了。 “夫子不必如此。” 等小宝收拾好东西出来,夏染拉着她往后院走。 “小宝,夫子夸你了呢!” “哦……” 夏染低头,“不开心?” “你答应过我可以习武的!”小宝噘嘴道。 夏染一拍头,她还真忘了,“这样,等回去了,我们跟你爹爹说,让他给你请了师傅如何?” “我能和阿无哥哥他们一起学吗?” “这……”夏染为难了,“阿无哥哥他们不能进宫。” “那我能和他们玩吗?” “明日好不好?”这个可以答应。 “好!” 小宝回去见太子也在,兴奋的往他怀里扑了过去。这下太子也别打坐了,被小宝拉着去院子里玩了。 夏染在旁边看他们,不觉又想起了大宝,也就只有她想了。 “娘娘。”温嬷嬷唤了她一句。 夏染回过神儿来,抬头见太子妃来了,原温嬷嬷是在提醒她。 她来做什么? 夏染只得上前,迎了太子妃两步。 太子妃走到太子身前,冲太子行了个礼。她行完礼后,夏染再向她行礼。 “夏侧妃,本宫借你这地儿,与太子有事商议。”太子妃微微笑道。 所以她是在找太子,找了一圈找到了她这里? 夏染笑:“那二位去屋里议事吧!” 太子让顺嬷嬷把小宝领走了,看了一眼太子妃,而后朝正房走去。太子妃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回头看夏染。 “夏侧妃,你也进来吧。” 夏染呼出一口气,稍稍等了一会儿才进去。屋里,太子和太子妃分坐在罗汉床两侧,一位是当家主子,一位是当家主母,她也就坐下面椅子的份儿了。 温嬷嬷送来了茶点,夏染冲太子妃笑道:“娘娘用茶吧,我这清月宫的茶叶应该不比您怡芳宫差。” “自然是差不了。”太子妃端起茶杯道。 太子抬头,淡淡问:“何事?” 太子妃微微蹙眉道:“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宫里已经忙了起来,咱们东宫也备了寿礼,但还是准备不足。听说下面几个王府都请了戏班子,这几日在各家王府外摆台唱戏给太后庆贺,好不热闹呢!” 夏染今天和昨天都出府了,自然知道这事。因王府外摆了戏台子,百姓们都围着看戏,确实很热闹。 “咱们东宫要不要也准备?” “不用。”太子道。 太子妃不想太子拒绝的这么干脆,静默了一下才道:“各王府都是王妃在准备给太后贺寿的事宜,咱东宫也是臣妾在筹备,若做的不好,倒是臣妾的错了。” 夏染低头喝茶,太子妃这是在埋怨太子不为她着想呢! “夏侧妃你说呢?”太子妃看向夏染。 “太子妃说得有理。”夏染道。 “侧妃也同意?” “不过太子也有考量吧。”夏染又添了一句。 于是,兜了个圈子,说了两句废话而已。 太子妃气得不行,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再看夏染,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显然事不在自己身上不着急。 这时宫里送药的嬷嬷来了,正要一下子逮住了三人,倒省得她一一给送了。 三个人三碗黑汤,夏染的脸比这黑汤还黑。连着喝了几日,打个咯都是药气,熏得她直犯晕。 “殿下还有两位娘娘,太后让奴婢把碗还收回去。”那嬷嬷道。 这话说得,不就是要盯着他们喝下去。 夏染不怨,毕竟这事是她挑起来的。太子妃的脸也黑,不过还透着一股子的怨气,不知是为何。而太子倒是神色如常,好似这碗药不苦似的。 难道真的不苦? 夏染心思转了转,凭太子的手段,还有他和颜期的交情,把苦药给换了也是有可能的! 见太子端起要喝,夏染忙道:“殿下!” 太子抬头,微微挑眉,“何事?” 夏染笑了笑,端着自己那一碗药上前,“殿下,我们换一换,可好?” 太子看着夏染,未置可否。 “也许味道不一样呢!” 第234章 太上皇中毒 夏染说了这句,也不管太子同不同意,把自己那碗放下,而后取了太子手里那碗。颜色是一样的,可味儿肯定不一样。 她带着莫大的坚定喝了一口,随即瞪大眼睛。 “咽下!”太子喝了一声。 夏染抻着脖子咽了下去,好苦,跟她那碗苦的一模一样! 太子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捧起放到桌上那碗,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太子妃也不忸怩,也是一口气喝完。 夏染抿了抿嘴,所以也就她矫情? 叹了口气,夏染带着悲壮的心情给喝了。关键是她喝这药是白受罪啊,盖被子纯聊天,能怀上才怪!当然,她不是想让太子努力一下,而是可惜这碗药! “殿下,臣妾把这碗药喝了。”太子妃看向太子,“可这药喝的臣妾太冤了,那晚上就在怡芳宫等您了。” 说完这句,太子妃起身,睨了夏染一眼,而后朝外面走去。 夏染吃了一颗蜜饯,把嘴里的苦味儿给压下去了。 “殿下,您今晚要去怡芳宫吗?” 太子本要拿起桌上书,听了这话侧头,“雨露均沾,你大不必吃味儿。” 夏染暗骂了一句‘大猪蹄子’,说不清是吃味儿还是什么,反正心里不舒服。她凑过去,往太子身边一坐。 “今儿我给安王两瓶药。” “嗯。” “用的可是空间的灵药,积分都快用完了。” “嗯。” 夏染气得杵了他一下,“今晚留在清月宫!” 太子侧头,用低沉的声音道:“今晚,你想侍寝?” 夏染忙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可以……各睡各的。” 太子用手指勾住夏染的下巴,眸子突然一冷,道:“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别妄想什么,省得到头来失望。” 夏染眉头一皱,拍开太子的手,嚷道:“便你不是他!至少……至少在我能看到你的时候,别让别的女人碰你!” 她发现自己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太子闭了一眼,继而下榻,背对夏染道:“冷静一下吧,别让我们之间变得太复杂。” 说了这句,太子抬步往外走去。 夏染躺到塌上,仿佛力气一下子被抽离了。 沈泽川! 想到什么,她霍然起身,急匆匆朝外面跑去。 来到清凉殿外,等太监传报过后,夏染才进去里面。来到正殿前,许公公迎了出来,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娘娘,太上皇这几日精神不太好,时常动怒,甚至杀了一个……”许公公抿了抿嘴,“刚还吐血了,您快去看看陛下吧!” 夏染惊了一跳,“怎么不请太医?太后和皇上知道吗?” “太上皇不让请太医也不许告诉二位圣人,说谁要说出去就砍头。”许公公苦着脸道。 夏染皱眉,忙跟着许公公进了正殿。来到西暖阁,那许公公在前带路,夏染在后面跟着进去。屋里很暖和,而太上皇坐在暖塌上,头发散乱着,脸色十分难看,像是打了一架疲惫不堪,而且还是打败了的样子。 “陛下,臣妇来给您请安了。”夏染行了个礼道。 “旁人下去。”太上皇道。 许公公看了夏染一眼,而后招呼着屋里的小太监们都出去了。 “听说您……” 夏染一句话没说完,见太上皇抬头,双眸赤红,不由露出惊恐之色。她想起了那只狼狗,它便是如这般。 一个想法,猛地窜进她脑子里。 “您中毒了……” 太上皇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很怪异,阴沉的又透着讥讽。 “没先到孤也着道了。” “是谁给您下的毒?”夏染忙问。 太上皇摇了摇头,“不知。” 这是皇宫大院啊,守卫森严,有人竟可以给太上皇下毒,这人的势力该多可怕!而且太上皇中的这毒和当年傅政中的是一样的,为何这样安排,若想毒害太上皇,大可以用鹤顶红这样的剧毒。 夏染实在想不通,而看太上皇迷茫困惑的样子,估计他也想不通。 “为何不告诉太后和皇上?”她问。 “这宫里的人,孤不敢轻信。” 夏染哑了一下,“那……太子……” “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孤不能拖累他。”太上皇道。 “可您跟我说了。” 太上皇看向夏染,无奈道:“孤不想死,所以要出宫找解药了。但有一些话,需要交代给你。” “您说。” 太上皇闭了闭眼睛,“首先是大宝。” 夏染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消息了吗?” 太上皇摇头,“孤要告诉你的是,大宝肩头也有君子兰的标记。” 夏染忙摇头,“没有,我可以肯定。生下两个孩子后,我特意看了他们的肩膀。” “有!”太上皇坚定道。 “怎么会,那不是胎记么,难道……” 太上皇叹了口气,“不是胎记,傅家人生下来根本没有这君子兰的胎记。” 夏染愣住,不过想想也是,古代人也就罢了,她一个现代人应该清楚,血缘不会让一代一代的人生下来都带有一样的胎记。 这是概率极低的事,也是不科学的。 “所以傅家人还有太子身上的标记都有人为熏出来的,可为何要熏这标记,又是谁做的这件事?还有大宝,除了我们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又是谁做的?” 太多疑问了,夏染等着太上皇回答。可太上皇却只是摇头,他也不知道答案。 “当知道大宝肩头有了那胎记,孤便知道这孩子已经被那人盯上了。为了他的安全,孤和那暗卫断了联系,让他带着大宝从那人视线里消失。只是没想到,后来竟再也联系不上了。”太上皇叹了口气道。 夏染惊了半晌,这股暗势力竟是连太上皇都如此忌惮。 “找到大宝,护他周全,他是唯一有那君子兰标记的人了。” “我知道。” 太上皇重重咳嗽了几声,“还有太子,等孤离开后,让他不必费心去找,孤不会有事的。” “嗯,臣妇会转达给太子。” “行了,你去吧!” 夏染想了一下,问:“陛下,那无忧丹可以解吗?” 太上皇笑,“孤当时是为了忘记前尘往事,带着莫大的决心炼的这丹药,你觉得能解吗?” “没有一点可能?” 太上皇摇头,“孤不知道你竟能活下来,不然也不会给他吃那粒无忧丹了。” 夏染仍不死心,“可有万一?” “没有。” 夏染失望的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了,“陛下,臣妇想要那无忧丹的配方。” 第235章 无忧丹无解,他回不来 回到东宫,夏染看着那配方,沉思许久,最后折好放进了空间里。即便这无忧丹真能解,即便他想起来了,可他们能面对过去,面对这五年发生的事吗? 用过晚膳后,顺嬷嬷带着小宝去东屋睡了,温嬷嬷来西屋服侍夏染就寝。 “殿下今晚去怡芳宫了,您早些休息吧。” 夏染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可心却跟火烧似的难受。明明告诉自己,当他不是沈泽川,过去的回不去,要死心,不要爱他,可…… 这熄灭的火,被他随便一撩动,便又烧了起来。一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就是他,是她爱的那个人。 无疑她是矛盾的焦虑的,心咚咚跳着,逼得她呼吸都紧张起来。 终究受不了,夏染猛地坐起身,披上一件外裳,疾步跑了出去。从清月宫出来,她一路小跑到前院太子书房前。 秦深还在,她稍稍安了心。 正这时,太子从屋里出来了,披着一件墨狐大氅。他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愣了愣,继而转身往东院走去。 东院正是怡芳宫所在。 秦深追上太子,回头担心的看了夏染一眼,“殿下,夫人……” “由着她。”太子声音很冷。 夏染跟在他后面,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难道就为了看他进怡芳宫,然后死心? 怡芳宫越来越近了,太子一步未停。夏染心焦难耐,看看不远处的垂花门,再看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终究忍不住追了上去。 “沈泽川!”她唤了他一声。 太子身子顿住,暗暗叹了口气。 夏染跑上前,道:“无忧丹无解。” 太子眉头一蹙,转过身看向夏染,看到她眼中盈盈似有泪光,心不由微微一紧,视线别过去:“无解。” “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我。”夏染难受道。 “是。” 夏染点头,突然大声道:“但那又怎样,我不许你碰其他女人!” 太子脸色一冷,“夏染……” “你想说我是痴心妄想?” “难道不是?” 夏染退后两步,眉头染着哀思,静静的看着他。 太子沉下一口气,转身继续往怡芳宫走去。 秦深上前,小声劝道:“夫人,夜深露重,您还是回去吧。” 见夏染不理,秦深只能随太子去了。 夏染想,果然很冷,她要等多久才能死心呢?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或者这一夜?其实本来,她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腔孤勇换来一身落寞。 夜已深,夏染垂下头,脚步一点点后移。 突然前面有了动静,夏染抬头,见太子大步从怡芳宫走了出来。她又惊又喜,忙迎了几步上去。 太子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怒气,而后撇下她朝外面去了。 “夫人,殿下今晚安置在自己的寝宫。”秦深经过时小声说了一句。 夏染心中一喜,一颗心雀跃不已。 他还是在意她的吧? 夏染乐得晕飘飘的,正欢喜雀跃,却见太子妃走了出来,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尤其在看到她的时候,那眸子透着分明的杀气。 她身子一僵,心想这下可把太子妃给彻底得罪了。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夏染转身溜了。 回到清月宫,这才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太子仍旧回到了书房,毕竟他是以要批奏折为由从太子妃那里出来的,这个理由太蹩脚。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知道了心虚是什么感觉。 让她死心最好,为什么要从怡芳宫出来? 她疯了,他也要跟着发疯吗? 翌日,宫里传来消息,说太上皇留书出宫了。 “太后气得晕了过去,皇上派皇城司出宫去找了,这太上皇也是,在宫里安生了五年,怎么又出走了。”温嬷嬷道。 夏染抱着小宝在习字,听着温嬷嬷的话,没有插嘴一句。 “小娘,皇祖爷为什么出宫?”小宝仰头问。 “呃,有事吧。”夏染柔声道。 “那他为什么不带小宝一起?”小宝撅了噘嘴,“人家也想出去玩的!” 夏染笑,“皇祖爷不是出去玩的,而是有重要的事要办。” 这时太子走了进来,夏染让顺嬷嬷带着小宝出去玩了。 “你知道太上皇要出宫?”他问。 夏染点头,“嗯,他中毒了。” 太子眸色一沉,在深宫在清凉殿,太上皇竟然中毒了! “太上皇出宫找解药了。” 太子在夏染对面坐下,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自后面的书架拿出一本书来看。屋子静了下来,夏染双手支着下巴,也陷入了沉思。 “《朝露》和《前庭花》,重要的不是这两支舞,而是这两支舞的名字。”夏染分析道。 太子抬眸,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两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吗?”她抬头问太子。 太子摇头,他想了许久,脑中没有可对应的东西。 “诗词?典故?地名?人名?什么特定的事件?”夏染一一罗列。 “没有。” 夏染犯了愁,由一支舞引出两支舞,再引出这两个名字…… “两个名字,五个字,排列组合……”夏染小声念叨着,脑子转的飞快,“不对,既然是两个名字,那就应该从两个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或两个字!” 太子眉结展开,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朝廷!”夏染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子,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 太子脸色猛地一沉,眸中似有波涛汹涌,不是朝廷而是……前朝! “咦,这两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朝廷怎么了?”夏染得意过后脑子就空了。 太子送了她一个字,“笨!” “你你……你居然说我笨!”夏染气得不轻。 太子嘴角弯了一下,起身朝外面走去。 夏染愣住,刚才他是笑了吗?是吧是吧!夏染捧着下巴继续想,很快也就想到了‘前朝’,相比于朝廷,这个前朝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小宝从学堂回来,吵着要去找阿无他们玩。夏染昨天应下了,不敢推脱,让顺嬷嬷带小宝去东屋换一身外出的衣服。 她也进西屋换了一身,刚出来见冬至匆忙进来了。 “姑娘,首辅府传信来,说阿无旧疾复发了。” 第236章 阿无是大宝 夏染一听急了,匆忙往外跑去。跑到院门口,正好见太子从远处过来了,她急忙上前,拉着他一起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太子皱眉。 “帮个忙!”夏染道。 不管太子同不同意,夏染硬拉着他就走。 前两日去清凉殿,她从空间拔了两株灵草做了药丸给太上皇了,让他来延缓毒素发散。如今她空间已没有积分,为了救阿无,必须带太子一起。 坐上马车,夏染焦急的看着太子,“我需要积分。” 太子怔了一怔,不过倒也不需要他挣扎,夏染已经坐到了他怀里,如此还不够,扒着他的肩膀就要亲。 太子头微微后仰,见某个亲不到的人,急得眼圈都红了。 他微微叹息一声,用手挡住她的眼,而后凑上去吻了一下。 “够了吗?”他低着声音问。 夏染迟疑了一下,仅仅一下,那温软的唇又贴了过来。这次遮住她眼睛的手拿开了,夏染睁开眼,入目是那双清淡的眸子。 以前总是冷的,现在带着淡淡的温暖。 夏染心中一动,伸手环住太子的肩膀,开始回应他。从浅淡到浓烈,也不知是谁带着谁,坠入了这情热之中。 突然,车轮不知碾到什么,颠簸了一下。 忘情的二人才回转过来神儿来,太子身子一僵,夏染随即退开,只是仍坐在太子怀里,脸埋在他颈肩处。 热气带着香甜,一下一下骚动着他耳垂下,好似在挠他的心一般。太子微微侧头,看着肩膀上的女子,她正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 “笑什么?”他问。 “笑太子口是心非。” 太子轻哼一声,“如何口是心非?” “以前明明说讨厌人家的,现在……” 太子一把推开夏染,不自在道:“现在也是!” 夏染撇撇嘴,马车停了,知首辅府到了。这下夏染没有心情再开玩笑,急忙下了马车,而后朝后院跑了去。 来到后院,芝儿迎了来。 “姑娘,阿无发病了。” 夏染点头,随着她跑进屋里,见几个孩子正守在床前,小四都哭了。夏染让芝儿把几个孩子带出去,而后来到床前看阿无。 全身抽搐不止,脸色铁青,而眉头已经结冰。 夏染先去空间用火龙草炼制了药丸,回来给阿无服用了一颗,这次复发比以往都严重,等会儿冷热交替,只怕他熬不住。 夏染忙跑到门口,让芝儿烧一锅热水来。热水烧好后,放到浴桶里,夏染给阿无脱了衣服,而后把他抱到了里面。 可以借助热水来排除他体内的寒气,当然还需针灸来打开穴位,避免寒气排除不畅,伤了元气。 “啊……好难受……” 夏染见阿无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便知火龙草的药效发挥出来了。她忙拿出银针开始给他行针,每一针都伴随着阿无一声痛呼,无意识的,但也是最真实的。 这么小的孩子,却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她心跟着一起痛。 手上有些发抖,夏染忍不住弯腰抱了抱阿无,“阿无,姐姐在这里陪你,不怕的,再坚持一下。” 她深呼吸几下,继续行针。 “不要!啊!”阿无突然受不住大吼一声,人也猛地自浴桶里站了起来。 “阿无!”夏染忙压制住他,“阿无,再坚持一下!” 她咬着牙把孩子压回浴桶内,而经此一闹,她站到了阿无身后,无意中瞄到了他肩头。身子猛地一僵,眼睛陡然瞪大。 君子兰…… 夏染晃了晃头,忙闪开身子,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那肩头明明白白是一朵君子兰,她看过沈泽川的,绝对不会认错! 那么说阿无是……是大宝! 夏染呼吸一下子滞住,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 “娘……好痛苦……娘……”阿无无意识的喊着。 可这一声,仿佛敲击在夏染的心上,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急忙上前,看着阿无布满痛苦的小脸,心如刀割一般疼。 “阿无……” “娘……娘……” 夏染再忍不住,一把把阿无抱到怀里,“娘在这里……阿无,娘……娘在啊!” 对不起! 娘没有认出你来! 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娘当初不应该把你送走,娘不应该离开你,娘不该寻死,娘不该放弃找你…… 夏染抱着阿无,感觉他的小身子很烫,再看小脸,竟是满头大汗淋漓,小脸红彤彤的,跟着了火似的。 这样不行! 夏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火龙草虽然发挥了药效,但药效没有被身体吸收。内冷而外热,双重折磨下,阿无坚持不了多久。 她把阿无从浴桶抱出来,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住。继而又来到灵药园,很快便找齐了几种药材,而后去炼药房熬成了一碗汤药。 从空间回来,夏染看着这碗药却迟迟不敢喂给阿无吃。这药是五种药草熬制的,乃有通脉活血之效用,其实是很普通的配方,而用普通的药材,便不会有奇效,可这是灵药园的药草,她又担心药力太强。 一旦喝下去,若阿无顶不住…… “唔……” 阿无脸色青紫,额头青筋暴出。再不用药,很可能全身血脉爆破而亡。不敢犹豫,夏染按住阿无下巴,把药强灌了下去。 等喝了药,夏染把孩子抱到怀里。 “阿无,娘陪着你,一定要坚持住。” 阿无身体僵直,痛苦到已经不能开口,脸色是黑的,全身的血脉爆出。为了防止阿无咬伤舌头,夏染只能往他嘴里塞一个帕子。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孩子,一声一声安慰他,后来就唱摇篮曲,任泪水汹涌般往下流。 这样熬了一夜,等天快亮的时候,阿无的情况终于稳定了。夏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知道,下一次发病,阿无定熬不过去。 夏染抱着阿无一起躺到床上,用被子把他二人裹紧。 “阿无,娘一定想办法救你。” 说这句,夏染也睡着了。这一夜,仿佛把她也掏空了一般。 门外,秦深看了一眼天色,小声道:“殿下,该上朝了。” 殿下在这院中站了一夜,数九寒天的,夜风又冷又急,他劝了好几回,殿下却固执的不离开,哪怕找个地方避避风都不肯。 太子点了一下头,不是往院外走,而是拾级而上,推门进了屋子。西屋里,太子走到床前,见夏染睡着了,满脸疲惫,而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紧紧依偎着她。 微微松了口气,太子这才转身往外走。 第237章 南晋楚王 因为担心阿无的病,夏染并没有睡多久。她醒来后,看着怀里的阿无,眼睛和鼻子像太子,而嘴巴更像她。尤其和小宝,因为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很像,以前她竟没有发觉! 夏染摸了摸阿无的额头,体温正常了,因体力损耗过大,需好好休息,一时半会醒不来。她坐起身,给阿无盖好被子,而后去外面了。 “姑娘!”芝儿和几个孩子围了过来。 夏染勉强一笑,“阿无没事了。” 芝儿松了一口气,“昨儿一直好好的,不知为何就突然犯病了。” 夏染点头,阿无犯病并没有什么诱因,也正因为如此,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让人深觉不安。 她必须尽快找到救阿无的法子才行! “太子殿下呢?”夏染问芝儿。 “殿下守了一晚呢,刚走不久说是上朝了,”芝儿道。 夏染点头,正要回去守着阿无,管家过来了,说是外面有人找她。夏染让管家把人带来,不想竟是师父他老人家。 “您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夏染急忙迎上前。 虚无峰先喘了几口气,道:“让师父喝口水先。” 夏染见师父一身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许久的路,满脸都是倦容。她忙扶着他进了屋,让芝儿准备茶点。 虚无峰喝了两口茶,才道:“受老疯子所托,我去了一趟西疆。” “我知,太上皇与我说了。”夏染道。 虚无峰带头,又叹了口气,“丫头,那抱走大宝的暗卫化成了乞丐,我打听许久才知道,那老乞丐已经死了,只要大宝……” “大宝在里屋。”夏染道。 虚无峰愣住,随后惊道:“你说……你找到孩子了?” “就是阿无。”夏染道。 虚无峰呆了许久脑子才转动起来,“大宝肩头有君子兰的标记。” “他有。” “怎么会这么巧……” 夏染出了一口气,“是啊,若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那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虚无峰点头,“可阿无那孩子的病……” “正是如此,他昨夜又犯病了,险些……”夏染眉头紧锁,抬头看向虚无峰,“师父,之前有人提醒了我一句,说阿无可能不是病了而是中毒,您怎么看?” “冰茧这病,说句实话,照着阿无这情况,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也觉得是中毒?” 虚无峰捋了捋胡子,以前不说,那是因为他对用毒方面不擅长,即便说了也没用。而且他也有私心,怕夏染为了帮阿无解毒而把自己置身险境。 可如今,确实不能不说了。 “师父,可有办法救阿无?”夏染紧紧盯着虚无峰的眼睛问。 虚无峰叹了口气,“有一人擅用毒,也擅解毒,或许他有办法。” 夏染面上一喜,“他是谁?在哪儿?” “楚王容骏。” 夏染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过楚王这名号。” 虚无峰摇头苦笑,“南晋楚王,你自是没有听过。” “南晋!” “他是南晋元帝的胞弟,身份十分贵重,而且……“ “什么?” “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主张攻打我北楚,吞并我万里河山。他是我们北楚的仇敌,同样的他也视我们为仇敌,所以……” “所以他不会救大宝。”夏染失望道。 虚无峰拍了拍夏染,“还会有其他办法,不过眼下老疯子中毒太深,师父必须带他去寻找解药。可你这里,师父也实在放心不下……” 夏染摇头,“我还有太子,他会帮我的。” “阿染,把大宝的事跟太子说了吧,有什么事,你们一起面对。” “嗯。” 送走了师父,夏染回屋见阿无已经醒了。 “姐姐……” 阿无一张小脸惨白,这声‘姐姐’叫得有声无力的。 夏染想说不是姐姐,而是娘,可又怕吓到孩子,尤其他现在身体这般虚弱,只能苦笑着应下了。 “阿无,可还难受?” 阿无摇头,“让姐姐费心了。” “傻孩子!”夏染抱住阿无,“只要你没事就好。” “姐姐,我好像见到我娘了。” 夏染呆了呆,“在哪儿?” “梦里。” 夏染眼睛一红,忙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阿无,其实……” “其实我不想见她。”阿无道。 “为……为何?” “她抛弃了我,我也不想找她。” 夏染苦笑着点头,“是你娘对不起你……” “姐姐……我会死是吗?” “不会!”夏染握住阿无的手,紧紧握着,“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怕死……怕疼……”阿无白着脸道。 夏染忍不住,转过头时,泪也落了下来。阿无所受的痛苦,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承受,何况他还这么小。 “姐姐你哭了吗?”阿无问。 夏染回过头来,看着阿无道:“阿无,不能放弃哦,不然姐姐会伤心死的。” “姐姐……”阿无小嘴一扁,泪水落了下来。 “别哭,我们都不哭。”夏染抱起阿无,一声一声安慰着。 哄着阿无吃了半碗粥,喝过药后,夏染急匆匆回了东宫。管他什么南晋楚王,什么势不两立的,反正有了一点希望就是。 她要找太子商量一下,必须给阿无解毒。 回到清月宫,不想竟听到小宝在大哭。 “怎么了?”夏染忙跑进屋里,见小宝躺在暖塌上打滚,身上还穿着中衣,头发也没有梳理。 “娘娘,您可回来了。昨个小郡主换了身衣服出来,您就不见了,把她可气坏了。晚上就没有睡好,而醒来您还没回来,这不就闹腾起来了。”顺嬷嬷急道。 夏染还真忘了这茬,忙上前哄小宝:“小宝,别哭了,小娘错了。” “我不喜欢你了!你走!”小宝哭着嚷道。 “小宝!” “哇哇……我不要你了!”小宝气得满床打滚。 夏染想把她抱起来,可她挣扎的厉害,只好慢慢解释:“小宝,小娘失约了,可其实是因为阿无哥哥病了。” 小宝噘嘴,“我不信!” “小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你爹爹也知道。”夏染解释道。 小宝忙坐起身,“那阿无哥哥病得很严重吗?” 夏染叹了口气,眉头染上愁色:“很严重。” “您不是回医术,可以救他啊!” “小娘救不了他,但小娘会想办法。”夏染道。 第238章 救人被害 这下小宝也不哭了,嚷着要去看望阿无。夏染哄了她好一会儿,小丫头才委屈的答应过几日再去。 陪着小宝用了早饭,目送她去前院上课了,夏染才空下来。看了一眼天色,太子应该也快下朝了。她忙朝前院去了,想等太子回来,第一时间把阿无的事告诉她。 不想她到了前院,那元姨娘也在。 “哟,侧妃娘娘也等太子下朝?”元姨娘过来行了礼问。 夏染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话。 “娘娘,听说昨晚上您和太子都不在东宫?”元姨娘小声问。 “元姨娘从何得知?”夏染侧头。 “这……”元姨娘结巴了一下,而后道:“哟,还不兴问问了,娘娘好福气,殿下只带您出去。” “呵。”好福气,这三个字听来,怎么这么讽刺! 这时,宫门口终于出现了太子的身影。那元姨娘见到,先一步迎了上去。 夏染脸色沉了沉,本欲转身回去,不过想到阿无,还是没动。但看那元姨娘迎上去后,笑盈盈行了礼,而后一脸娇羞的样子。 太子倒是一脸冰冷之色,看到她的时候,神色也为变。 “殿下,妾身有个好消息告诉您!” 太子目不斜视,以后向前走。 “刚太医来过,妾身有喜了!” 太子一下顿住身子,侧头看向元姨娘,“你再说一遍?” 元姨娘喜道:“太医说是喜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太子脸色阴沉,眸中闪过冷厉之色,“那就好好保重身体!” 他回过头,发现夏染已转身往后院走去,她脚步微微有些不稳,而且走得很急,那抹背影仿佛染上了几丝慌乱般。 她听到了! 太子沉下一口气,眉头不由蹙紧。 夏染脑子是空的,那元姨娘的话,仿佛一颗炸弹,在她脑子里炸开了。轰的一声,立时便懵了。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 如果留下来,她会失控,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回到清月宫,进了屋关好门,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呆愣半晌后,竟是一声苦笑。 果然是,回不去了…… 舍不得,奢望过,也以为他心同我心,可终究抵不过这五年。一个元姨娘,不,不止是元姨娘,还有这东宫里的太子妃和姬妾们,她们是她不能忽视的存在啊! 早该清醒的,可之前她为何又糊涂了! 蠢,果然是太蠢了! “小娘!”小宝从学堂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画,兴奋的跑到夏染面前,“我画的大老虎,厉不厉害?“ 夏染收回心思,弯腰把小宝抱到怀里,看她手中的画。说是大老虎其实更像一只小猫,张牙舞爪的,虎威没有还挺可爱。 “小宝真厉害。” 小宝仰头打量着夏染,眉头蹙起来,问道:“小娘,你不开心吗?” “没。”夏染道。 “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是爹爹吗?”小宝从夏染怀里溜下来,叉着腰嘟着嘴,“一定是爹爹,我帮你去教训他!” 夏染扑哧笑了,见小宝还真要往外走,忙过去拉住了他。 “不是你爹爹。” 其实她更气的是自己,不该过多的奢望什么,这不打脸了。她爱的那个人,笃信的那个人,已经被留在了过去。 再也回不来了! 夏染摇了摇头,她不能消沉,因为还有阿无。她找到大宝了,可她的大宝吃了太多苦,如今还有性命之忧,她必须给孩子治好病。 可小宝……夏染看向小宝,把她拉到怀里,低头亲了亲。有一天,她离开她,并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迫不得已。 小宝嚷着要去园子里玩,夏染只好陪她去。 最冷的天已经过去了,前两天立了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尤其是午后这功夫,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在外面玩一点也不冷。 夏染和小宝在园子里踢毽子,小宝踢过来,她给她踢过去。 “小娘,接住啊!” 小宝的毽子踢了过来,夏染瞅着忙往后退了两步,稳稳的接住并踢了回去。小丫头忙往前跑,还是没有接住。 “哼!”小宝不高兴了。 夏染笑着上前,从地上捡起毽子,“这次是小娘踢得不好,我们再来一局。” 得了这话,小宝才不气了,高高兴兴的摆好了架势。 只是这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救命’。夏染惊了一下,让顺嬷嬷照看小宝,她则循着声音跑过去了。 前面不远是内湖,夏染跑过去,果然见里面有一人正在挣扎。 前两日立了春,为了除夕放河灯,宫里的小太监们在内湖上凿冰,如今湖面只剩冰碴子,没有整块冰了。 夏染看看,竟是左右无人。而那边的人,估计挣扎的没力气了,身子正在往下坠。她不敢犹豫,忙把外裳脱了,然后跳了下去。 南疆之地,河流纵横,夏染在那儿生活了五年,学会的唯一技能就是游泳。为了让她高兴,喻清伦还在她院子里挖了一个池塘,暑热的时候让她解暑的。 夏染朝那人游了过去,近一些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宫女。见她挣扎的厉害,夏染从后面游过去,本想搂住她上身,把人拖到湖边。可她一近前,那宫女突然转了个身,而后双手攀住她肩膀,猛的一下把她按到了下面。 这个时候,夏染才感觉出不对来。 她可以看到湖水下面,这宫女双脚在划水,动作熟稔并无慌乱,她根本就会游泳! 夏染震惊不已,忙要往上游,可这宫女却死死按着她,甚至还用脚踢她的胸口。看着架势,竟是要溺死她才甘心。 既如此,夏染一把抱住那宫女的腿,强行往下拉她。 若是比水性,她不定会输。 那宫女被她拉进了水里,明显有些慌乱,二人在水中推搡着。这宫女力气很大,似乎还会功夫,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或许是怕留下痕迹,她并没用多大的力,而是借着这个功夫,把她往下一压,接着那宫女往上游,踩到了她肩膀上。 头被夹着,水冰冷刺骨,一口气憋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夏染头开始发昏,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她就要死了吗…… 第239章 谁害她 正在夏染绝望之时,突然肩头的压力小了,接着一人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上游。夏染看了一眼这人的面容,微微露出苦笑,然后便晕了过去。 冷!很冷! 夏染做了个梦,梦里在宣靖王府。她跟着三儿偷摸摸进了后院,三儿和秦深一言不合杠了起来,而她则进了里屋。 暖塌上,沈泽川眉头紧锁,手上拿着一本奏折,不知在发愁什么。 她放轻脚步上前,本来想吓他一跳,可刚近前,却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她撇了撇嘴,见他仍旧再看折子,竟不理她,她便把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 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她搂紧了。 手焐热了,心也跟着热了。她搂着沈泽川的腰,跨坐在他腿上,而后双手攀上他肩膀,仰头亲他的喉结,下巴,再到唇。 “别闹。”他声音很柔。 “阿川,人家想你了。”她撒娇道。 沈泽川无奈的放下折子,低头亲了她一下,“有多想?” “多想啊?”她应该回答他很想很想,却说了一句:“想的快死了。” 泪,落了下来。 夏染倏然睁开眼,看到眼前之人,喜色蔓延,“阿川!” 太子看着夏染,刚才她沉睡的时候,一声一声唤着‘阿川’,她口中的人就是他,可他却无法产生共鸣。 因为没有那段爱她的记忆,所以对这一声声只有陌生。 见他神色冰冷,夏染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他是他,也不是他。别过头去,夏染忙把眼角的泪给擦掉了。 “你救了我?” “嗯。” “那宫女要害我。”她道。 “本殿下会查清楚,不过你逞什么能,就算真有人掉湖里了,大可喊侍卫们去救。”他道。 不应该说这些的,可想到当时的情形,他忍不住就说出来了。 “你想说我自不量力?”夏染哼笑一声。 太子沉下一口气,“比起自不量力,你那是愚蠢!” “呵,如果再来一次,我扔回下水救人,抱歉,我就是蠢!”夏染气道,救人之前,她怎么知道这人会有意害她,难道见死不救就不蠢了? “你!” 夏染转过头,背对着太子,冷淡道:“殿下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您先出去吧,容我休息一会儿。” 太子见夏染这般,心里也有气,起身便离开了。 回到前院书房,秦深进来道:“殿下,那宫女不属于哪个宫,而是在外院做杂活的。已经用了刑,但她咬死不说谁指使的。” 太子挥了一下手,“此事到此为止。” “殿下,这宫女背后定有人,若对方再害夫人,怕是防不胜防。”秦深急道。 太子皱眉,“暗中查探。” 秦深吓了一跳,以为太子不管了。 “殿下,夫人太善良了才会吃这种亏,这后宫里人心险恶,您还是要费心多叮嘱她才是。” 太子看向秦深,眸子沉了沉。 秦深忙抿紧嘴巴,他好像话多了。 “你说得对。” “呃?” “此事不必再查了。” “啊?”秦深瞪大眼睛。 “本殿下不能一直帮她,便让她记住这个教训吧!” 秦深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可还想再劝劝,太子殿下却挥手把他赶了出去。从书房出来,秦深不由叹了口气,若是以前的殿下,定会揪出害夫人的人大卸八块,不,千刀万剐! 湖水冰冷,夏染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两日,身体才好了一些。 温嬷嬷让她多安养几日,可她担心阿无,便趁着温嬷嬷不在的功夫,带着冬至偷偷出宫了。 回到首辅府,夏染进屋看阿无。 阿无还躺在床上,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只是经过这一场病,身体比以前更虚弱了,眼下竟是连床都不能下。 夏染坐到床边,把阿无抱到了怀里,心疼的揉着他小脸。 “阿无,可还难受?” 阿无摇了摇头,“姐姐,你生病了吗?” 夏染心里一暖,“没事,不过阿无,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 以前听着还好,现在知道他是自己儿子,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那叫什么?” “呃,叫小娘吧!”夏染道。 阿无呆了呆,“那岂不是和郡主一样……” “你和小宝本来就一样。”夏染搂住阿无,心里十分愧疚,她现在还不告诉阿无,她其实就是他娘。 一则担心他的病,怕他知道真相后情绪激动。 二则是他的身份和肩头的君子兰,绝对不能让外人发现,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三则她也不想让太子知道,这是她的私心。 “小娘。”阿无迟疑的叫了一声。 夏染应下,紧紧把阿无搂在怀里,“小娘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让阿无躺下休息,等他睡着后,夏染进入了空间。眼下阿无身体虚弱,需先调养着,同时她会想法设法给他解毒。 空间还有一些积分,不过不多,拔了一颗人参和其他两样药草也就没了。 夏染叹了口气,先把这三颗药草给练成了丹药。 从空间出来,夏染要丹药交给芝儿,让她给阿无服用。 从首辅府出来,夏染想了想,让冬至驾着马车去书斋。先是去了京城最大的墨文书斋,文人书生络绎不绝,女客倒只她一个。 “这位夫人,您要找什么书?”一个伙计上前问。 不愧是书斋的伙计,一身长袍的打扮,像是读过几年书的。 夏染道:“南晋的医书。” 那伙计不好意思的摇头,“咱们这里没有医书,更没有南晋的医书。” “那我去别的书斋看看。” “别的书斋也没有,您找错地方了。” “那应该去哪儿找?” “医堂或许有几本医书。”那伙计道。 夏染一想也是,这些书斋卖的都是经史一类的书,来买的都是文人或应试的考生,自然没有卖医书的,别的书斋定也没有。 从这里出来,夏染沿街往前走,不多一下果然看到一间医堂。进去问了,医书倒是有,但没有南晋的。 “那边斜角胡同有一间医堂,里面的大夫去南晋游历过几年,需有两本南晋的医书也说不准的。”医堂里的坐堂大夫跟她提了一句。 夏染顺着那大夫所指,进了对面的胡同,本以为没有两步路,结果越走越深,还拐了好几个弯。 这医堂也太偏僻了,真有人上门看病? 又拐了一个弯,终于看到那医堂了。 第240章 果然是中毒 ‘神医堂’这名字挺霸气,只是招牌歪了,而且上面的字,日晒雨淋的都变色了。医堂的门紧闭着,门前积着厚厚的尘土,像是许久没人打扫了。 “这医堂怕是荒废了吧。”夏染不禁道了一句。 冬至上前敲了敲门,本以为没人应答的,结果里面传出一声:“今儿不接诊,若还活着明日再来。” 夏染呵了一声,“那今日病死了,岂不是你做大夫的罪过。” “嘿,你死你的,关我什么事!” 夏染退后几步,从地上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示意冬至让开,然后把石头扔到了那牌匾上。 哐的一声,那牌匾果然不解释,一头就掉了下来。 “嚯,竟是来踢馆的!” 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出来,穿着灰色的长袍,长得还很英俊,只是眼尾上挑,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 他看到夏染,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这个女人……” “小心!” 夏染忙喊了一句,她话音未落,那招牌砸了下来,而且正砸到那男人头上。 这一下很重,男人直接被拍坐到地上。 夏染忙招呼冬至上前,先把砸烂的牌匾扔到了一边,而后问他:“你没事吧?” 男人脸色铁青,看着夏染,咬牙道:“你觉得我没事?” 夏染扒头打量了一下,指着他头顶的髻子,道:“你这发髻梳的好,缓冲了一些力道。不然被这么砸一下,肯定要头破血流的。” 男人一听髻子,忙问:“我头发乱了吗?” “呃……还好。” 男人恨恨瞪了夏染一眼,忙起身跑回了屋里。 夏染愣了愣,继而也进屋了。这医堂外面很乱,里面倒是很干净,左边靠墙是药柜,右边隔了一间屋,可能是睡觉的地方。 正堂摆着桌椅,只是这桌椅竟是楠木的,上面有精雕细刻的花纹,一看便知十分名贵。这与普通的医堂很不同,处处透着雅致。 又等了一会儿,那男人从东边屋里出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还重新梳了发髻。 他上前轻慢的挑了夏染一眼,“你要看病?” “我不看病,我……” “不,你要看病!” “啊?” “疯病!” 夏染干笑一声,这是在报刚才的仇呢! “你,别傻愣着,去把我那招牌修补好挂上!”男人瞪了一眼冬至道。 夏染冲冬至点了一下头,冬至这才出去了。 男人轻哼一声,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先生消消气,确实是我唐突鲁莽了,只是事有紧急,还望先生见谅。”夏染赔着好话道。 男人摊手,“我不气,但我记仇。” 夏染点头,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这里有一百两,不知先生跟银子有没有仇?” 男人眼睛一亮,不过很快掩饰住了对那张银票的贪婪之色,“咳咳,看来真是急事了,不然也不会把我那招牌给砸了。” 夏染一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椅子不是楠木的。以这男人吹毛求疵的性子,如有有钱肯定把屋里的家具都换成楠木的,这也就说明他缺钱。 “先生贵姓?” “苏令。”男人靠进椅子里道。 夏染点图,“听说苏先生去南晋游历过几年?” “五年。” “可是在南晋学医归来?”夏染忙追问。 “是。” “那先生可听说过冰茧这种病?” 男人直起身子,再次打量了夏染一眼,“这种病是绝症,我可跟你说了,你便是有金山银山,我也无能为力。” “那先生可知道,有一种毒,中此毒后和这种病的病状很像?”夏染问出来后,紧紧盯着苏令,心提到了嗓子眼。 苏令眉头一皱,“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毒?” 夏染眼睛一亮,“那便是有这种毒?” 男人靠回椅子里,沉思了片刻才道:“冰青,中此毒者,状似冰茧,毒发时全身冰冷,眉宇结冰,可用火龙草缓解。” 夏染忙点头,“正是!” 苏令想了想道:“在下需要看到患者,才能确定他是否中的是冰青。” 夏染本要答应,可随后又迟疑了。她和阿无的周围充满着算计和危险,她不能也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甚至于她都有点后怕。 见夏染这神色,苏令继续道:“冰青这种毒发作时,先时一年一次,之后半年,再三个月,再一个月,一次比一次凶险。” “可有解?” 苏令摇头,“很难。” “那就是有解!”夏染道。 苏令啧啧一声,“你这女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说的很难,意思就是不用想了,不可能解毒的。” 夏染盯着苏令,一字一句道:“你只说如何解,不用管难不难。” 苏令呵了呵,“你可知这毒是谁研制的?” “谁?” “南晋楚王!”苏令指了指夏染,“这毒是他研制的,有没有解药也只有他知道。再者你是什么来头,能让他帮你解毒?” “我……” “如果不了解这号人物,建议你回去多打听啊!”男人凉凉的给了她一句。 夏染沉下一口气,“那你还知道别的吗?” “火龙草能缓解这种毒,而续魂草能压制这种毒。先时可用火龙草缓解毒发时的痛苦,若到了后面便只能用续魂草压制了,这样发作的间隙会延长一些。但这两种药草,只在南晋有,而且十分珍贵。”苏令道。 夏染起身,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谢谢。” 见夏染要走,苏令忙站起了身,“你是什么人?” “先生不必知道。” “那冰青乃楚王研制,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是谁都有荣幸中这种毒,所以你……” 夏染回过头来,“先生大概忘记了一句话。” “哦?”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苏令瞪大眼睛,忙摆了摆手,“当我什么都没问!” 夏染点头,“你也当没见过我就是。” 回到东宫,夏染觉得头有些晕,便上床躺着了。不过她没有睡,而是去了灵药园。她走的时候让苏令画了一张图,乃是续魂草的样子。 灵药园还是挺大的,夏染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续魂草。 眼下没有积分,不过还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一觉睡到天黑,夏染用过晚膳后,便披上披风去前院了。 “夫人。”秦深见她来,忙迎了上去。 夏染点头,“殿下还在里面吧,我找他有事。” “太子妃在里面。”秦深小声道。 夏染心不由痛了一下,“等会儿你告诉殿下,我来找过他。” “是。” 第241章 想要抱抱 回到清月宫,还是觉得头疼的厉害,夏染又回床上躺着了。半睡半醒间,听到有脚步声,她慢慢睁开眼,见太子带着一身清冷走了进来。 夏染往床里面挪了挪,想说让他陪自己睡,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好在没多一会儿,太子躺了上来。 “想要积分?”他问。 “想让你抱抱。”她道。 说着,夏染靠进太子怀里。这一刻,相比于积分,她确实更渴望他的怀抱。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又或者阿无的事太沉重了。 太子身子僵住,感觉怀里的人放缓了呼吸,似是睡着了,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侧身把人揽到怀里,太子低头亲了亲夏染的额头。 很自然的动作,却让他心怦怦跳了一下。以前,他常这么做吧,这么亲密无间的抱着她,亲吻着她,感受着她的依恋。 翌日,夏染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被太子抱在怀里。 她没敢动,先进了空间。已经有五分了,应该够了,她忙跑到那续魂草前,用力一拔,结果没有拔动。 上面红字警告:余额不足。 你大爷的! 夏染气得想骂街,可拔不动就是拔不动,她只能悻悻的出来了。不过仰头一看,挣积分的机会就在面前。 几乎没带犹豫的,夏染搂住太子的脖子,嘴唇便凑了上去。 太子睁开眼,与她视线相对。只一眼,夏染还不及说什么,太子已翻身把她压到下面,而后是铺天盖地的吻。 这一次不止亲吻这么简单,等夏染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太子同样衣衫凌乱。而且他的手还在她身上抚摸着,眼神似着了火一般热烈。 “殿下……”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这么软,“别……唔……” 又是一番亲吻,不过这次结束,太子却翻身背对着她。 “殿下……” “闭嘴。”他道。 夏染抿紧嘴巴,看着这个背影,不由又想起了她的阿川。她忍不住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无忧丹真的无解吗?” 太子身子一僵,她在与他亲吻过后,问的却是过去的那个他还能回来吗? “无解。” 夏染闭上眼睛,泪自眼角落了下来,“当初,我不该从悬崖跳下,不该丢下你……”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回来了,但他却不在了。原来拥有所有记忆的人,才是心最痛的那个,她竟让他看着她跳了下去! “我不会想起过去,那你便不会……”太子一句话没有说完。 “不会。”夏染抹了一把泪道。 太子点头,“如此也好。” 太子离开后,旁边的塌子也就凉了。夏染满心复杂的再次来到空间,这次的积分足够采那根续魂草了。 在药房炼成丹药,她起身后交给了冬至,让他带回首辅府交给芝儿。 用过早膳后,夏染陪着小宝玩了一会儿,而后送她去前院上课。回来的时候碰上了秦深,她问他那宫女的事。 “那宫女什么都不肯说,殿下说不必再深究。”秦深道。 不必再深究? 夏染轻哼一声,莫不是怕牵扯到他那几个女人! “你把那宫女带到湖边的亭子里,我亲自审问。”夏染吩咐道。 “是。” 夏染来到亭子里,让温嬷嬷去请太子妃和那五个姬妾,“便说本宫准备了茶点,请她们过来吃茶。” 不想没等多久,太子妃和几个姨娘一起来了。温嬷嬷过来小声跟她说,这五个姨娘本就在太子妃的怡芳宫里,倒不知商量什么呢! 夏染起身,先请太子妃坐下。 “夏侧妃,你染了风寒,身体还未痊愈,这样吹着风可不好。”太子妃道。 “不碍的。”夏染在一旁坐下。 她坐下后,其他几位姨娘也纷纷落座。只是那陈姨娘却突然跪到了地上,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 “陈姨娘,你这是做何?“ 陈姨娘慌忙摇头,竟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这样的。”周姨娘看向夏染,细细解释道:“那宫女,也就是害你那个,她原是外院浆洗的。因常往内院送洗好的衣物,陈姨娘与之慢慢熟络起来。后得知是同乡,便时常帮扶一把,关系算不错的。” “我……我与她也不熟……没说过多少话的……”那陈姨娘颤巍巍道。 “哟,听说你还给过她银钱,莫不是拿银子指使她害的夏侧妃。”沈姨娘道。 “我没有……侧妃娘娘……我真的没有啊……”那陈姨娘吓得脸色都变了。 夏染沉下一口气,“陈姨娘,你先起来吧。” “娘娘,我……” 周姨娘起身,把那陈姨娘扶了起来,“侧妃娘娘自有公断,你没做过的事,便也不用害怕。” 待她二人坐下,夏染让温嬷嬷给在座的都倒了热茶,“今日请各位来,还真是为了那日的事,本宫差点被害死,总不能不了了之。” 太子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陈姨娘确实可疑,你出事的前一日,那宫女还去过她宫里,听说那日得了一对儿玉镯。” “那玉镯确实是我交托给她,可那时为了让她带出宫捎回老家给我父母!”陈姨娘忙解释道。 “宫里的东西岂可随意送到外面,不说那宫女是否受你指使,单这项罪名也够你受得了!”太子妃冷声道。 “她没有害我的动机。”夏染道。 “什么动机,看你顺眼不成?”沈姨娘撇嘴道。 “若说看本宫不顺眼,你沈姨娘是第一个吧?”夏染轻哼道。 “你!” 夏染沉下一口气,冲下面的秦深道:“把那宫女带上来吧!” 秦深点头退下,很快带着两个侍卫上前,那两个侍卫拖着一人,满身是血,正是那宫女。把人扔到地上后,那两个侍卫退开一步。 “人可还活着?”夏染问。 “活着。”秦深道。 几个女人没见过这场面,吓得直往后躲。尤其是那元姨娘,身子都软了,得旁边的嬷嬷扶着才能坐起来。 “夏侧妃,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妃皱眉。 夏染道:“自然是问她,到底是谁指使她害本宫!” “也不必……” “秦深,让她把头抬起来!”夏染吩咐道。 第242章 果然是你 秦深冲那两个侍卫点了一下头,他们上前架起那宫女,迫使她抬起头来。这宫女满脸是血,慢慢睁开眼,视线落到夏染身上。 夏染起身,走到那宫女身前。 “是谁指使你害本宫的,说!” “无人……指使……”她道。 “不若你说了,本宫放留你一条命。”夏染挑眉。 这宫女苦笑一声,“奴婢……求死……” “求死容易,但本宫要你生不如死!” 夏染张开手,手心里有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一种毒药,名叫化骨,吃了它以后,身上的骨肉会慢慢的腐烂变臭。这个过程可以持续一个月,到时本宫会让人绑住你的手脚,你想死都不成。那种如千虫万蚁啃咬的痛苦,会慢慢的逼疯你,逼得你有什么说什么,但求死得痛快。” 那宫女瞳孔缩了一下,显然有些怕了。 夏染捻起这黑药丸,抵到这宫女的嘴边,“那人无非是威逼利诱,可你就这么死了,她这能兑现诺言么?” “夏侧妃,你要用刑大可去牢房,在这里吓唬谁呢!”沈姨娘嚷道。 夏染突然一指沈姨娘,“你说是她?” 那宫女眼睛猛地瞪大,“我……” “我没有,她撒谎!”沈姨娘一下子急了,起身冲下凉亭,“你这贱蹄子乱说什么,小心我杀了你那……” “我妹妹还小,求主子放过她!”那宫女吓得急忙摇头。 “什么妹妹,我没说你妹妹!”沈姨娘也急了。 夏染轻笑一声,“果然是你呢!” 沈姨娘瞪大眼睛,这夏染是炸她的!她再看那宫女,她在摇头,意思是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反正我没有害你!”沈姨娘嚷道。 “秦深,你可听到了?” 秦深上前,“是,属下听到了。” “带进大牢,严刑逼供,看还有没有同伙。” “你敢,我可是瑜贵妃的侄女,堂堂兵部尚书家的姑娘,你凭什么……太子妃娘娘,您说句话啊,我还不是听……” “闭嘴!”太子妃站起身,“沈氏,话可不能乱说!” 夏染沉下一口气,“秦深,带下去吧!” 她知道这件事可能和太子妃也脱不了干系,但国事面前,后院之事只能大事化小。 夏染回身,看着太子妃,淡淡一笑,眸中一片清明。 太子妃暗暗握紧拳头,的确是她唆使沈姨娘的,但话未明说,便是沈姨娘招出她来,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个夏染,她没想到她这么难对付。 她冲身边的元姨娘使了个眼色,那元姨娘会意,随后便晕了过去。 “夏侧妃,元姨娘受了惊吓,恐对胎儿不好,你还是想想如何跟殿下交代吧!”太子妃站起身,吩咐身边的嬷嬷去请太医,又命人跟太子传报。 人都散了后,周姨娘来到夏染身边。 “娘娘,元姨娘若真有事,太子必定不能轻饶,不若跟世子说一声……” “不用!”夏染皱眉道。 “娘娘,世子命奴婢在东宫帮您,他担心您的安危。” 夏染沉下一口气,“你去跟喻清伦说,本宫用不着他担心!” 说了这句,夏染大步朝清月宫去了。 那元姨娘不会有事,因为太子妃不敢。毕竟是皇家血脉,若真出了事,太子必定会命人彻查,前前后后的事一查,保不准牵扯到她身上。 所以太子妃的目的,不过是让太子觉得她心狠手辣,继而厌恶她罢了。 温嬷嬷比较担心,一直派人去打听。等了不多久,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元姨娘没事,只需安养几日就行。 “阿弥陀佛,可算没事。”温嬷嬷松了口气。 “不过太后知道了,派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那宫女道。 温嬷嬷让她先下去,而后走到夏染身边,“娘娘,太后定会找你问话,您只管说自己错了,千万别辩解。太上皇离宫,太后正心烦,根本没耐心听这些。” “我知道。” 这温嬷嬷话音刚落,永寿宫果然来传话了,说太后召见。 夏染来到永寿宫,转进西暖阁,见太后坐在暖塌上,一脸愁闷之色。她上前行了礼,而后退到一边,等着太后训话。 “东宫的发生的事,本宫知道了。你虽受了委屈,但当着女眷的面审犯人,也未免太蛮横霸道了。你是首辅府的姑娘,但这里是皇宫,别太由着自己的性子。” “是,臣妾错了。” “还有那元姨娘,你明知道她有身孕,也不知避着一些。幸好没事,若有个不好,便你是侧妃,便太子护着,也要送进冷宫!” “臣妾考虑不周,只是前有沈姨娘唆使那宫女害臣妾,后又有元姨娘晕倒,倒不知除掉了臣妾,于她们有什么好处。”夏染淡淡道。 太后皱眉,“你还要狡辩不成?” “娘娘,臣妾认罚。”夏染道。 太后沉下一口气,“太子日理万机,本宫心疼他,不想他前庭后院都不得安宁,此事就算了。只是你需谨记,万事以太子为先,以皇家血脉为先。” “是。” 回到东宫,夏染见秦深在前院书房门前守着,便走了过去。 “夫人,殿下还忙着。” 夏染摇头,“我不找他。” “那您?” “找你。” 秦深干笑一声,心想自己容易话多,话一多就错,于是忙道:“其实属下还有事,不若夫人等殿下忙完了,想问什么再问。” “秦深,比起太子,我更信任你。”夏染道。 秦深趔趄了一下,苦着脸道:“夫人,属下受不起。” 夏染走到一旁的廊子上坐下,而后冲秦深招了招手。 秦深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北楚和南晋会打起来吗?”她问。 “啊?” “很难回答?”夏染挑眉。 秦深摇头,只是他以为夫人要问元姨娘的事。此事只有他和殿下知道,心里揣着点秘密,便总觉得不安。 “南晋野心勃勃,早晚会打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南晋楚王死了!”秦深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楚王是南晋先帝的弟弟,也就是如今国主的叔父,国主年幼,南晋的大权在楚王手里。而他野心勃勃,力主北上,横扫四国,统一整个大陆。” “这楚王擅用毒?” “传闻是这样的,擅用毒也擅解毒,但他很少为人解毒,除非这个人于他有利用价值。”秦深道。 第243章 一个秘密 如今北楚和南晋算是死敌,而这个楚王又不是善茬,让他给大宝解毒,确实是困难了点。 “秦深,夫人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深一听‘秘密’两个字,本能的摇头,“夫人,属下何德何能,您还是把秘密告诉殿下吧!” “我说过,我更信任你。” “夫人……” “关于大宝的。” 秦深眼睛一亮,“小世子?” 夏染把大宝还活着的事告诉了秦深,并且着重说了他中毒一事,“当初你们瞒着太子,没有把大宝的事告诉他,如今也要继续瞒着。” 秦深皱紧眉头,“为何瞒着殿下?” “我要去南晋为大宝解毒,你想太子也犯险吗?” 秦深忙摇头,太子自然不能犯险,他不知担负着自己的命还有北楚的国运。 “您真要去南晋?” “嗯,但需你带我们去。”夏染道。 从北楚到南晋路途遥远,她需要帮手,只冬至一个不够,她还需要秦深这样稳重而且在外打交道经验丰富的人。 秦深点头,“属下知道了,那我们何时出发?” “来年开春。” 二人刚说完,太子从书房出来,接着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染起身走到太子身边,道:“臣妾本没有想吓元姨娘,可她却因此而昏倒,错还是在臣妾,请殿下责罚。” “不必了。”他道。 夏染叹了口气,“殿下努力了这么久,万一元姨娘肚子里的胎儿有什么差池,臣妾……” “闭嘴!” 太子冷睨了夏染一眼,转身朝后院走去。 闻阙宫乃是太子的寝殿,夏染一路跟着太子进去。 “殿下,人家元姨娘动了胎气,您不该去斗芳阁关怀一下?” 太子不理她,进了西边的暖阁。夏染进去,在一盘的罗汉床上坐下,见两个宫女进来了,要帮他换下朝服。 “我帮你!”她起身上前,帮太子解扣子。 太子挥了一下手,那两个宫女把常服放下便退下去了。 “殿下,为何把宫女遣退?”夏染往太子怀里一靠,手指绕着领子上的盘扣,状似无意的碰太子的喉结,“又或者,太子想对臣妾做点什么?” 太子推开夏染,拿起常服,自去屏风后了。 夏染坐回罗汉床上,手撑着下巴,眉头一点愁绪泄露了出来。 到用晚膳的功夫了,太子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到了桌上。因只准备了太子的晚膳,所以桌子只有一副碗筷。 “奴婢去厨房再拿一副碗筷来。”奉膳的宫女道。 “不用。”夏染摆了一下手,而后让那宫女出去了。 等太子坐下,夏染起身先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而后给他布菜,最后把碗筷都推到了他面前。 “殿下,您公务繁重,多吃点。”她柔声道。 太子接住她递来的筷子,看了她一眼后,低头吃饭,不再说其他。 “臣妾先回清月宫了,晚上等您来。” “不必。” “臣妾想等一等。” 说完这句,夏染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院门外,夏染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老天爷真是坑她,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哪些积分,那可是给儿子救命的。 回到清月宫,陪着小宝用了晚膳后,母女俩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踢毽子,而后夏染哄着小宝去睡觉了。 小宝睡着了,夏染回到自己屋里,不期然见太子已经来了,而且合衣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夏染上前,抽出他手里的书,接着趴到他怀里。微微仰头,唇抵住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吻着,手也不安分的拉开了他的衣带。 “夏染。”太子拉住她的手。 “不行吗?”夏染看向太子,一手捧着自己的脸,“臣妾自认比元姨娘貌美许多吧?而且元姨娘现在身子不方便,由臣妾侍奉您不好吗?” 太子脸色微微下沉,“你不是她。” 夏染神色僵了一下,“臣妾自认不比元姨娘讨您欢心。” 太子眸色冷凝,伸手一揽,带着她翻到床上,而后压到怀里,“夏染,我想不起过去,所以别奢望什么深情,你应该知道,本殿下没有。” “我不需要深情。”夏染看着太子,仰头吻了吻他的唇,“殿下也应该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太子呵了一声,“那本殿下岂不吃亏?” 夏染伸手勾住太子的脖子,“太子试过了,才知道吃不吃亏啊!” 这种时候,若还能忍,太子大概真可以出家了。 这一次再无顾及,怎么也算双赢,他不吃亏就是了。 翌日,夏染起的有些晚,因昨夜的疯狂,此时腰酸的难受。她去空间,吃了一粒避孕药,确认了一下积分才出来。 “小娘,今日可以去看阿无哥哥吗?”小宝跑进来问。 夏染看向顺嬷嬷,“女夫子知道吗?” 顺嬷嬷点头,“女夫子今日有事,本就不讲课。” 夏染抱起小宝,“那我们用过早膳就去找阿无哥哥。” 来到首辅府,芝儿见到她忙迎了上来。 “姑娘,您来的正好,本也想进宫给您传个信儿的。” “是不是阿无犯病了?”夏染忙往屋里走。 “阿无没有犯病,他这两天挺好的,姑娘您没着急。”芝儿急忙道。 听了这话,夏染才不慌了,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她这时才发现,院里有好几个侍卫守着,门口也有两个。 “姑娘,昨夜府上进贼人了,闯到了这院,幸亏家里的护卫及时赶到。”芝儿心有余悸道。 夏染皱眉,虽然芝儿说阿无没事,但她一颗心还是提了起来。拉着小宝进屋,见阿无躺在床上,确实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小娘!”阿无见到夏染忙坐起身来。 “快躺下。”夏染上前忙押着阿无躺了回去,“昨晚可吓到了?没有发病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阿无摇头道。 夏染见阿无气色不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阿无哥哥!”小宝跑了过来。 阿无见到小宝,眼睛亮了亮,“小郡主,你来了。” “嗯,我来找你们玩。” 阿无笑了,转头问夏染:“小娘,我可以和小郡主一起去院子里玩吗?” “这……”外面还有些冷呢! “小娘,你就让阿无哥哥出去玩吧,我们只玩一小会儿!”小宝抱着夏染的大腿央求道。 第244章 韶华阁独处 想着兄妹俩还会再分开,夏染不忍拒绝,让芝儿拿来厚袄给阿无穿上,这才让允许他们出去。来到院子里,阿无把其他几个小伙伴也招呼来了,大家一起玩捉迷藏。 夏染站在一旁,此时芝儿带着一位护卫来了。 “昨晚是什么人?”夏染问。 “昨晚来了两人,武功高强,而且看他们的招式像是行伍出身。”那护卫答道。 只派了两个人来,可能是来打探的,不想惊动了首辅府的黑骑。既然是打探,那肯定还有行动,极可能是冲着阿无来的。 眼下夏珩不在京中,首辅府兵力不足,她怕护不住阿无。 夏染思来想去,只能先把阿无托付给一人了。 她手写了一封信,交给冬至,让他送到永定侯府。不多久,他带着萧祁墨来了,为了避人耳目,特意从后门进来的。 萧祁墨走到夏染身前,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事,皱起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一些,“你遇到什么事了?” 夏染指了指阿无,“需要大公子帮我个忙。” 里屋,夏染把阿无的身份还有之后发生的事跟萧祁墨说了。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跳崖,即便再恨太子,也不至于寻死,原……”萧祁墨看向夏染,眼中满是怜惜之色,“原你承受了这么多,可我却没能帮你。” “大公子,你帮了我很多。”夏染忙道。 萧祁墨摇头,心中满是苦涩,她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心意也不会明白他的煎熬。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让你帮我保护阿无,但绝不能把他的身份透露给别人。” 萧祁墨点头,“我带他回萧家。” “嗯,可以。”萧家已经分家,如今在侯府的只有大房,对萧祁墨和萧祈盛她还是放心的。 “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和太子立场不同,你不怕我利用阿无的身份?”萧祁墨问。 夏染笑,“我怎么会怀疑你。” 他们都是她最亲近和最信任的家人啊,当时她的靠山。 把阿无安顿好了,夏染才带着小宝回宫里。 如此过了两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了。夏染一早起身便去了永寿宫,瑜贵妃和太子妃在里屋伺候,夏染进去请了个安就出来了。 冬日天亮的晚,此时还只有微弱的晨光。 夏染想回东宫看看小宝。只是经过园子时,偶然看到韶华阁的阁楼上亮着灯,她忍不出朝里面走了去。 “这韶华阁自韶贵妃娘娘去后,便再没有住过人吗?”夏染问身后的温嬷嬷。 “没,一直空着。不过皇上和太子经常来此坐坐,算是缅怀故人吧,所以这宫里还有宫女,也经常打扫。”温嬷嬷道。 夏染点头,这昭贵妃就是傅贵妃,也就是太子的生母。 正好一个宫女经过,夏染问她何人在阁楼上。 “太子殿下。”宫女道。 夏染朝阁楼看了一眼,而后吩咐温嬷嬷先回东宫。 温嬷嬷去后,夏染朝着阁楼过去了,门是开着的,她便沿着楼梯上去。这是一座八角阁楼,她尽量放轻脚步,上了二楼便见一很大的屋子,八个角摆着八个书架,里面堆满了书。 屋里点着许多蜡烛,而中间羊绒地毯上放着一长桌,一人盘腿坐在桌子后面,手上捧着一本书在看。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她一步上去,同时他也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她,微微有些吃惊,“怎么是你?” 夏染挑眉,“那你以为是谁?” 莫不是在等人? 她抬步走了过去,在太子注视的目光下,在他身边坐下了。 “这里有点冷。”她道。 她望了一圈,见朝西南的门窗是开着的,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我去关门。”夏染刚起身,却被太子拉着坐了回去,“做什么?” 太子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了。 “既然冷,那就回东宫吧,等开宴的时候露个面就是,没人会注意到你的。”太子淡淡道。 夏染裹紧披风,一股清淡的龙涎香气萦绕着她,“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昨夜就在这里吗?” “没有。” “那在哪儿安置的,元姨娘那儿?太子妃?又或者陈姨娘、周姨娘?” “夏染!”太子有些恼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染愣了一下,其实她想和太子好好说会儿话,但嘴不受脑子控制,什么膈应就想说什么。她低头不语,一个人默默的扣手指甲。 “书房。”太子道。 夏染抬头,脸上露出一丝丝喜色,“我昨晚有等你。” 太子斜了夏染一眼,“你到底需要多少积分?” “很多。”夏染笑了一声,想到什么没忍住又扑哧笑了,“很多很多。” 太子眼睛一眯,伸手揽住她的腰,带到自己面前。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夏染抬头,看着太子道:“你知道以前当我说想要积分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太子眉头微微一皱,搂紧夏染的手松了一些,头也转到了别处。 夏染搂住他的脖子,继而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说,本王不是贪色而是有悲悯之心,不能成佛,但求救人。” 太子闭上眼睛,他竟然会说这种话! “扑哧!” 太子猛地睁开眼,“你骗我!” 夏染笑过后,见太子脸色沉沉,她凑上去亲了亲,“殿下,那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哼!” “不能吗?” 夏染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去找镇南王世子了……唔……” 太子翻身把夏染压到身下,带着怒气吻了上去。一吻缠绵,他心也跟着颤动,昨夜为何没去清月宫,因为怕贪食上瘾。 可她竟又找来了,诱惑他,调戏他,本该推开她的,可身体比理智更难控制。 情热过后,夏染软软靠在太子怀里,仰头看了他一眼。此时他正闭眼,嘴里念着什么,应该是清心经之类的。 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就是她的阿川啊! “殿下,韶贵妃娘娘喜欢看书吗?” 太子睁开眼,低头见夏染靠在他怀里,一副慵懒的样子,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是领口开得有些大,春光微露。 他拿过旁边的披风给她盖上了,“她喜欢看书。” “殿下经常来这里?” “偶尔。” “关于‘前朝’,殿下查出什么来了吗?” 第245章 太后寿辰 夏染问过后,仰头去看太子,而他也挣低头看她,眸子有些凌厉。 “我又不傻,不,我很聪明。”夏染干笑一声,继续道:“仔细揣摩一下那两个名儿再结合一下太子的反应,自然就猜到了。” 不是前廷,而是前朝。 “你不必知道太多。”太子道。 “哦。”夏染拉过太子一只手,这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殿下,太上皇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太子盯着夏染。 “君子兰的胎记,您还记得吗?”夏染坐起身,与太子面对面坐着。 太子自然知道君子兰的胎记,只是他背后的已经被剜了,而且据秦深说,执刀之人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夏染猜到太子所想,于是道:“太上皇说,傅家男儿并不会生来就有这君子兰,所以这不是胎记,而极有可能是后来有人刺上去的。” 太子皱眉,“怎么可能!” 夏染点头,“代代相传什么胎记,那才是匪夷所思,而有人刻意刺上去,反而说得通。” “为何刺这标记?为何非要是傅家男儿?谁刺的?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可是皇子,深宫后院的,背上竟被人悄不声息的刺上了标记,旁人还不知道。太子一凛,猛然又想到,即便守卫森严,可太上皇不是还中毒了! 夏染摇头,“太上皇说了,我不知有用没用,但还是告诉殿下吧。” 太子挑眉,“为何皇爷爷与你说,却没有与本殿下说?” “大概……”夏染耸耸肩,笑道:“他喜欢我这个孙媳妇呗!” 太子轻哼一声,继而陷入了沉思。 这是西南角开得那扇门,突然北风吹得哐当了一声。夏染裹紧披风起身,朝着那门走了过去。这阁楼本就建在地势高的地方,又是在二楼,所以从能这里看到宫外的风景。 她正要关上门,太子走来了,走到她身后。 清晨的微光洒在他脸上,衬托着这张脸更加清冷了。他眼睛望着远处,眉间淡淡有些愁绪。 “殿下,怎么了?” 夏染这句话刚落,西南方突然亮起了一枚红色的火焰。因是清早,没有夜晚的黑,也没大白日的灼亮,所以那红色的火焰能看到,但并不明显。 “会东宫换身衣服,用过早膳后在去永寿宫吧。”太子说着,关上了西南角的门。 “那你呢?” “敬天殿。”他道。 夏染点头,既然是去见皇上,她自然不敢再磨着他了。 从韶华阁出来,夏染目送太子离开后,这才往东宫去。路上碰上了惠嫔,她站在廊子上,正往宫门口的方向看。 夏染要从廊子上下来,没有见面不打招呼的道理。 二人见过礼后,惠嫔笑道:“夏侧妃,这是要回东宫去?” “嗯,回去看看小郡主。”夏染道。 “这样。” 见惠嫔心思不在聊天上,夏染辞了个礼,这就要走了。 “夏侧妃,太子很宠你吧?” 夏染一愣,这话问的,她该问吗? “抱歉,我只是……算了,没什么。”惠嫔略有失态,冲夏染摇了摇头。 夏染没再说什么,继而朝宫门口走去了。 回到东宫,小宝还在赖床,顺嬷嬷站在床前,一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夏染上前,故意用发凉的手抹了小宝小脸一下,激的她大叫一声,这才睁开了眼。她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看到是夏染,不由撅了噘嘴。 “小懒虫。”夏染笑。 “哼,你是大人了,人家还小,所以要多睡会儿。” 夏染弯腰亲小宝,小宝笑嘻嘻的往床里面躲。夏染爬到床上,一把揽到小宝,低头拱着她小脸亲,亲的她咯咯笑不停。 “小娘……咯咯……我起来……”小宝笑着求饶。 夏染这才放过她,从顺嬷嬷手里接过衣服,帮她穿上。 穿好衣服后,小宝要如厕,一个宫女先带着她去了。 “娘娘,还是您有办法。”顺嬷嬷一边收拾床被一边说道,“自您进了宫,小郡主不爱哭了,也开始讲道理了,还上了学堂,现在赖床都少了。” “说明小宝长大了。”夏染笑。 “娘娘,您也不能一门心思光扑到小郡主身上,太子那儿也要用些心才行。” “好,我知道了。” 陪着小郡主用了早膳,夏染带着她来到永寿宫给太后贺寿。其他王府的郡主也到了,可太后偏宠小宝,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好吃的好玩的全往她面前捧。 暖阁人太多了,还有各王府的王妃侧妃来贺寿的,屋里都挤不下人了,夏染只得先退了出来。夏染让温嬷嬷和顺嬷嬷守在外面,她则带着一个小宫女去园子里了。 各家女眷盛装而来,三五成群的,好不热闹。 夏染走了几步,看到容浅浅,便迎了上去。 “侧妃娘娘金安。”容浅浅上前行礼。 夏染忙扶住她,又看到她身边的小女娃,弯腰揉了揉她的小脸,“还记得姐姐吗?” 小女娃看到她,大眼睛里满是光亮,“记得,姐姐做了青蛙。” “嗯,等会儿姐姐给你做别的。” 夏染直起身,见容浅浅神色不太好,关心道:“你身体如何了,病情可好转了?” 容浅浅笑,“身上的病还没好,不过心里的结倒是解开了。” “哦?” 容浅浅上前,凑到夏染耳边道:“昨儿我扇了那大夫人两巴掌,真是痛快!” 夏染瞪大眼睛,“那锦衣侯……” “便是当着他的面打的,这狗东西也没敢说什么。” 夏染点头,“做得好!” 容浅浅还要去给太后贺寿,夏染让她先过去了。 来到园子里,夏染本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不期然见太子从一处垂花门走了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她正要上前,却见一女子追了出来,跑到前面拦住了太子的路。 这女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样子楚楚可怜。 “殿下,刚才是嫣儿失礼了,还请殿下不要生气。只是嫣儿爱慕殿下许久,一时情不自禁,不知殿下可明白嫣儿的心意?” 夏染呵呵,她可真幸运,竟然无意撞见了这一幕。 “周姑娘,既皇上已赐婚,你又何必这般心急。今日这事,只会无端惹本殿下厌恶罢了。” “殿下……嫣儿爱你至深……” “够了!” 太子一声冷喝,这姑娘吓得哆嗦了一下,一下没忍住,呜咽哭了出来。 许是心烦,太子大步往外走去。 第246章 一条恶狼 夏染心想,这沈泽川也真够绝的,这么漂亮一姑娘,还一心爱慕他,若是别的男人,只怕早花前月下去了。 她瞧了个没意思,正想转身走,那本哭着的姑娘竟突然笑了起来。大概是没忍住,笑了两声后急忙四下去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夏染。 那姑娘瞪大眼睛,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忙朝她这边跑来了。夏染想溜,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不知这姑娘对太子什么心思。 “你是谁?”这姑娘上来就问。 夏染指了指脚下,“我路过。” “你都看到了?听到了?” “哦。” 这姑娘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告诉你,我马上就是太子的侧妃了。刚才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统统不许说出去,不然小心本姑娘收拾你!” 夏染上下打量了这姑娘一眼,“那真巧了。” “巧什么?” 夏染正要开口,这时惠嫔过来了。今儿是二人第二次见面了,上前互相行了礼。 “夏侧妃,你怎么在这里?” “侧妃?”这姑娘声音一下吊高了。 “嫣儿!”惠嫔皱眉,“这位是夏侧妃,不许这般没有礼貌。” “你你……” 夏染笑,“所以我说巧了。” 这位叫嫣儿的姑娘忙站到惠嫔身边,小声问:“她就是夏染?” “嫣儿!” 周嫣撇撇嘴,小声道:“夏侧妃看戏可爽了,就是不知看到自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拉扯是什么感受。” “嫣儿姑娘又哭又笑的,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呢!”夏染回敬了一句。 周嫣忙冲她摇头,显然不想她在惠嫔面前提起。 “什么又哭又笑的?看什么戏?”惠嫔一脸懵。 “没什么,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 惠嫔一拍手,“哎哟,竟忘了给你们介绍,夏侧妃自不必说了,这位是我妹妹周嫣。” 夏染点头,“未来的太子侧妃?” 惠嫔一愣,看向身边的妹妹,见她低下了头,只得不好意思道:“夏侧妃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 “昨儿皇上下得旨,太子已接旨,大概还没传到东宫。”惠嫔道。 “这样,其实我也不必知道。” “这……” 惠嫔干笑两声,借口还有事,便带着那周嫣离开了。 东宫里有一个太子妃、一个侧妃还有五个妾室,现在还要再娶一个侧妃,夏染呵呵一声,她就想问太子忙得过来吗? 夏染找了一处凉亭坐下,不多久容浅浅过来了。 “你女儿呢?”夏染问。 “和小郡主玩呢。” 夏染点头,拉着容浅浅在她身边坐下,“昨儿怎么回事,你为何打那大夫人?” 容浅浅叹了口气,“昨日,我找苏慕白有事,便去了他书房,不想那女人也在。我过去时,正看到这对狗男女抱在一起,若照以往,我也就忍过去了。可想想自己忍了五年了,气出一身病,又有你那番开解,于是上去拉开那女人打了她两巴掌。” “这锦衣侯也真是。”夏染叹声道。 容浅浅笑,“我是练过功夫的,虽然这几年身体不好,可到底比一般的女子力大。那两巴掌扇来,大夫人鼻子和嘴角都出血了,继而昏了过去。” “许是装的。” “自然是装的,无非挑起我和苏慕白之间的战争。” “那他怎么说?” “他说我太横。” “我说,我若真横,这就去大街上,把你二人的丑事都抖落出来。我已经忍了五年,往后不会再忍,他苏慕白有本事就把自己大嫂给娶了,没本事就把这女人送走,以后别让我看到。” 夏染忍不住拍手,便是要这般。 容浅浅叹了口气,当时她也是气急了,气傻了。这大夫人晕倒在地,她知她是装的,而且还牵连着苏慕白的心,可她一时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便上前抱住苏慕白,一口咬住他的唇。继而在他错愕之下,扯开他的衣服,他惊过之后竟也回应了她。 之后的事,便有些难以启齿了。 不过想着这女人躺在冰凉的地方,听着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究竟是怎么个心情,估计后来是真的晕了,气晕过去的。 “你想通就好,别委屈自己。”夏染道。 容浅浅点头,“以前啊,我也可以闹,只是更多是伤心。心伤了,便不想闹了,反倒让那女人得意了这几年。以后,但凡我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正是。” 二人说这话,往园子这边来的人多了起来。这时一人走了来,夏染抬头见是萧落寒,眉峰一下子冷了。 “夏侧妃还有侯夫人可是找了个好地方。”萧落寒道。 容浅浅笑,“喻夫人,这御花园处处都是景儿,处处都是好地方。” 萧落寒笑了笑,仍旧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可不呢,偏我觉得这地儿最好。” 容浅浅摇头,无意与她多纠缠。 这时侯府的一个丫鬟过来,在容浅浅耳边说了句什么,容浅浅应了一声,回头冲夏染道:“阿染,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好,你去吧。”夏染道。 容浅浅走后,这凉亭里便只有夏染和萧落寒两人了。 “小娘?”萧落寒突然喊了一声。 夏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知这萧落寒在炸她,不过显然她已经在怀疑她的身份了。 被一条恶狼盯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喻夫人,喝茶吗?”夏染倒了一杯茶,推到了过去。 萧落寒笑笑,执起那杯茶,仰头抿了一口,“侧妃娘娘和我小娘真的很像。” “永定侯夫人吗?” “正是。” 夏染点头,“不过你不会怀疑我就是她吧?” 萧落寒一愣,“的确怀疑。” “那不如去问问世子,他大概比我自己更清楚。”夏染道。 提起喻清伦,萧落寒暗暗握紧拳头。虽她嫁给了喻清伦,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曾经的承诺,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而对于夏染,明明只是个棋子,他却用了心。因为妒忌,她出手害夏染,喻清伦发了很大的火,若非顾及她哥,顾及会杀了她。 只是怀疑的话,那便是喻清伦什么都没跟她说。 “对了,喻夫人帮本宫给世子传句话吧!” “什么话?” “明晚,我想和世子见一面。” 第247章 下毒 夏染和萧落寒交代完,便借口先离开了。她本无害人之心,但若人要害她,那便别怪她不客气了。 开席后,夏染回到永寿宫,带着小郡主一起坐。 她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容浅浅,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宴席过后,她便带着小宝回东宫了,正好躲清闲。 容浅浅匆匆回到侯府,来到大夫人所在的东院,她进去正见颜期从里面出来。 “夫人。”颜期上前行了礼。 容浅浅忙回了个礼,“颜太医,人怎么样了?” “毒已经清了,安养几日便可。” 容浅浅点头,这时苏慕白从房里出来,看了她一眼,而后送颜期往外走。 “大夫人怎么会中毒?”容浅浅问院里的一个丫鬟。 “夫人,这话难道不该问您?”那丫鬟道。 容浅浅一愣,“你什么意思?” “大夫人便是吃了您屋里丫鬟送来的参汤才中毒的,难道这毒不是您……”那丫鬟说到这里不敢说了。 容浅浅皱眉,她何时让屋里的丫鬟给大夫人送过参汤? 正这时,苏慕白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我没让人给大夫人送参汤。”她上前道。 苏慕白转头看容浅浅,“那素禾不是你的丫鬟?” “素禾?” “参汤是她送的。” 容浅浅愣住,素禾自然是她的丫鬟,而且对她忠心耿耿。 “素禾呢?” 苏慕白眸子一冷,“怎么,还想与她串供?” “放屁!”容浅浅怒喝一声,“我若是想害那贱人,会等到现在?便是我要毒死她,难道没有正当的理由,用得着掖着藏着?” “你!” “一个乱伦罪压下来,怕是官府都懒得管吧?” 这一句等于生生把苏慕白的脸皮给扒了,他脸色难看至极,却拿容浅浅没有一点办法。 容浅浅来到后院柴房,两个护卫守在门前。 “让开!”她喝了一声。 那两个护卫先是不动,后见侯爷过来,冲他二人摆了一下手,这才让开了。 柴房很暗,很脏,一步踩进去,灰尘立马就起来了。容浅浅忍不出咳嗽起来,手不住的挥舞着,眼睛也看不清。 容浅浅正要再往里面走,苏慕白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 “你……“ “把人带出来!”苏慕白吩咐了那两个侍卫一眼。 容浅浅明白他的用意后,微微撇了一下嘴,往后退了几步,远离那柴房的门口。 很快两个侍卫推着一人走了出来,衣服上头发上沾满了灰尘,可不就是素禾。她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而且一边的脸还是肿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素禾!”容浅浅喊了一声。 素禾抬头看到容浅浅,嘴巴张合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一下跪到了地上。 “谁打你的?”容浅浅上前问。 素禾摇了摇头,“奴婢对不住您……” 容浅浅皱眉,“她们说是你给大夫人送的参汤,里面还下了毒,是吗?” 素禾沉默了半晌,道:“如果大夫人死了,夫人您和侯爷就能好好的了,不必为她总吵架。奴婢……奴婢知您的心思,便送了一碗毒汤……” 容浅浅瞪大眼睛,“你知我的心思?” “夫人!”素禾忙磕了一个头,“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夫人宽饶。” “素禾!”她是她的丫鬟,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我何时让你害大夫人了,你为何这般说?是不是有人逼你?大夫人威胁你了?”容浅浅有些激动的问道。 素禾低下了头,“奴婢自己要害大夫人的,不关您的事。” 容浅浅呵了一声,她是她的丫鬟啊,这一盆脏水下来,难道泼的不是她? “容浅浅,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慕白冷着脸问。 还有什么话说? 容浅浅站起身,苦笑一声,继而转头看向苏慕白,“我还能说什么?说我容浅浅不屑于此,你信吗?说我容浅浅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何况那个贱人?说我容浅浅错信于人,一个素禾让我无言以对,一个苏慕白毁我终生?” 看容浅浅这般,苏慕白微微蹙起眉头。难道不是她?可人证物证都在,而且这大宅里,也只有她有害大夫人之心…… “苏慕白,实话跟你说吧,我确实想她死!”但不是用这般卑鄙的手段。 “你!” 苏慕白握紧拳头,“容浅浅,你太狂妄了!” 容浅浅点头,“那就让你看看,何为狂妄!” 说着,她转身大步往外走。 觉察到她的目的,苏慕白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大夫人那院。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我要害她,可一碗毒汤没有毒死她,我这就便杀了她,大不了一命偿一命,也省得被她踩死!” 容浅浅说完就要往里走,苏慕白急忙拦她。 二人一接触,容浅浅反手就打了过去。苏慕白挨了一巴掌,微微错愕,见她仍要往里闯,只得再拦。如此二人便打了起来,容浅浅这几年身体损耗太大,哪是苏慕白的对手。 虽被逼得连连后退,可她却发狂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就要上前。 许是这五年满腹憋闷,这一下打开了个口子,所以的委屈都冲了出来,夺走了理智,让她不管不顾只想往里冲。 她并非要杀了那大夫人,一命换一命也不值,只是想让苏慕白看看,她要杀她,何至于用下毒这种手段。 二人一个打一个拦,却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女娃惊恐的看了他们半天,最后偷摸进了正房。 “啊!” 一声惊呼,二人先时不查,后来一个嬷嬷从正房跑出来喊道:“侯爷不好了,小姐要杀了大夫人!” 当下二人忙收了手,容浅浅一时气血不足,眼前发黑,身子晃了几下才稳住。 见苏慕白已经跑了进去,容浅浅也急忙跟了上去。 进了里屋,看到那一幕,容浅浅只觉脑子轰的一声,身子僵住,眼睛瞪大。她的女儿,不过才六岁而已,此时坐在大夫人身上,而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刃抵着大夫人的脖子。 “筱儿,你……你在做什么?”苏慕白也慌了。 “杀了她。”筱儿说这话竟是十分平静的。 “筱儿……”苏慕白愣住。 “慕白,快救我!”大夫人急道,虽是一个小孩子,却吓得她脸都白了,“这孩子……跟他娘一般心狠……慕白……” “闭嘴!”苏慕白冲大夫低喝一声。 第248章 容浅浅命悬一线 苏慕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筱儿性子跟男孩子一样,而且自小跟她娘学功夫,这才制得了大夫人。可同时筱儿是开朗的,爱笑,爱玩,跟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怎么会拿刀杀人…… “筱儿,你为什么要杀大伯母?”苏慕白问。 “她是坏人。”筱儿面无表情道。 “不是,她不是坏人,筱儿把刀放下,到爹爹这里来,好不好?”苏慕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 筱儿看向她娘,看到她娘哭着,便摇了摇头,“爹,你总是因为大伯母和娘吵架,不光吵架还打架,夜里娘偷偷哭,筱儿都知道。” 苏慕白心猛地一痛,“筱儿,爹以后绝不会和娘吵架了,好不好?” “她死了,你们就不会吵架了。”筱儿说着,手用了力。 那刀刃胳膊了皮肤,血一下流了出来。大夫人吓得双眼瞪大,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只求救的看着苏慕白。 “筱儿!”容浅浅上前,紧紧看着女儿,“把刀放下!” 筱儿摇头,“筱儿不想看到娘哭了。” 容浅浅忙擦掉眼里,“娘再也不会哭了,娘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新家,只有我们母女俩好不好?” 筱儿看了一眼苏慕白,“爹爹呢?” “筱儿……”容浅浅在这一刻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以为隐忍他们,无视他们就好,却不知对女儿造成了这般大的伤害。 他们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知道,可其实她都知道,甚至于在他们打架的时候,在她深夜哭的时候,孩子多害怕啊! “娘对不起你……筱儿……以后娘都听你的……”容浅浅忍着哭意道。 “筱儿,爹也听你的,不会再和你娘吵架了,再也不会了。”苏慕白道。 筱儿笑了,“真的吗?” 容浅浅点头,见筱儿的手没有松开,她不动声色的靠近,“筱儿,娘等会儿给你做桂花糕,你不是最喜欢吃了?” “还要金丝卷!” “好,还有八宝粥,筱儿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 见筱儿神色放松了,容浅浅眼看也靠近了,而这时那大夫人突然一个翻身,手也顺势握住了筱儿拿刀的手。 “不要!”容浅浅急忙上前。 那大夫人夺刀,筱儿被吓到了硬握着不放。二人撕扯在一起,容浅浅急忙上前保护女儿,不想那刀一下刺了过来。 她不及躲闪,一下子刺中了胸口。 “娘!”筱儿大惊。 容浅浅忙冲筱儿摇头,“筱儿乖……没事……娘没事……” 事情发展的太快,苏慕白见此,心中大恸,慌忙上前扶住容浅浅。 “浅浅!”苏慕白见那刀插入的位置,一股恐惧害怕从脚底猛地冲到了头顶,贯穿全身。 “你……得意了……”容浅浅讥笑一声。 锦衣侯府进宫请太医,颜期一听伤的位置,忙先去了东宫请夏染。 夏染自是焦急不已,因怕积分不够还拉上了太子。 一行人来到锦衣侯府,夏染和颜期忙进了里屋。屋里一团乱,止血的细布扔了满地,血水一盆一盆往外端。 苏慕白跪在床前,用手按压着伤口,整个人都是木的。 “颜期把他弄走!”夏染交代一声。 这一声压着怒火,颜期叹了口气,弯腰气扶锦衣侯:“侯爷,侧妃娘娘来了,不会让夫人有事的。” 苏慕白转头看向夏染,两眼充血,一脸惊慌失措,“救救她……一定要救她……” “倒也不用侯爷来假惺惺!”夏染怒道。 颜期扶着苏慕白起身,往外劝他。等他们出去后,夏染上前,先看了一眼伤的位置,确实挺棘手的。而后忙把容浅浅带到了手术室,好在积分还够,紧急做了修补的手术。 这一刀还是偏了一些,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等回来,夏染给她输上了液,并责令任何人不得进屋。 这样一直到后半夜,容浅浅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颜期松了口气,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才出来。院子里,锦衣侯呆愣愣的站在门前,太子和颜期也在,二人坐在一旁。 见她出来,锦衣侯动也不动,眼神里透着渴望。 颜期叹了口气,上前帮他问了一句:“娘娘,侯夫人情况如何了?” “暂时稳定了,只是能不能保住这条命,还要看老天爷垂不垂怜了。”夏染是故意这般说的,其实容浅浅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苏慕白闷头上前,但被夏染给拦住了。 “病人需要静心。” “她还没有醒吧?”苏慕白用粗哑的嗓子问。 “所以呢?” “等她醒了,我自会离开。” 夏染冷哼一声,不太相信苏慕白。 太子上前,把夏染拉到身边,“行了,我们也该回宫了。” “可……” “对了,刚才筱儿的奶娘来说,这孩子吓得一直不敢睡。我们把她带回东宫,让小宝陪陪她,你说是不是?” 知道容浅浅最担心的是孩子,夏染自然觉得这安排好。 眼下也就不敢苏慕白计较,听话的跟着太子离开了。 颜期拍了拍苏慕白的肩膀,“侯爷,娘娘既然肯离开,便说明夫人没事了。” “我知道了。” “还有这事惊动了太医院,皇上和太后必定要过问,只怕消息也早就流了出去,您也想好对策吧。若肯听我一句,那便是早日把那位大夫人送走,省得您名声受损。” 苏慕白脑子是乱的,他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名声,只是脑子里那一幕幕,筱儿拿着刀,容浅浅受伤流血……他一直在问自己,怎么会闹成这样? 对大夫人,他虽曾爱慕过,也情不自禁过,但终究没有踏出那一步。而自容浅浅怀了小宝后,他已经认了,只是不忍心把大夫人送出府而已。 可这五年,容浅浅厌他,恶他,甚至恨他,他想修补两个人的关系,总是弄巧成拙。他想做一个好丈夫,可她从不给他机会。 这五年,一有空他就带着女儿,宠着爱着,自以为是个好父亲,可今日才看到自己原来这么失败。 他给她们母女俩造成了太大的伤害! 第249章 还要闹 回到东宫,夏染让温嬷嬷带着筱儿去小宝那屋了。 回到里屋,洗了个澡出来,见太子已经躺到床上了。她坐过去,推了他胳膊一下。 “殿下,你说苏慕白过分不过分?” 太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听了这话睁开,道:“不是局中人,未解其中事,不予置评。” “又或许你觉得他做得对?不就是一个大夫人,毕竟殿下您身边正室小妾好几个呢!” 太子看着夏染,眉头上挑,眼神凌厉,显然是心里不痛快要寻衅挑事的样子。他拉过夏染,让她躺到怀里。 “今儿耗了不少积分吧?” 可不是呢! 夏染一提起来还真是心疼,进一趟手术室就要一百积分,可若挣那些积分真难!毕竟她留着这积分可是要救儿子的,眼下又清零了,她太难了! “殿下累不累?”她抛了一个媚眼。 太子躺了回去,“累!” “那你……”问什么问! 太子撩起被子裹住他二人,低头亲了夏染一下“不过乐意效劳。” 昨夜,前半夜在侯府折腾,后半夜在床上折腾,总之就是没睡什么觉。太子上朝后,夏染打着哈欠起身。 梳洗好后,小宝拉着筱儿过来了。 “小娘,筱儿想她娘了。”小宝道。 夏染看向筱儿,小姑娘跟小宝一样的年纪,却比小宝高半个头,而且一看身子骨就知道是练过的。只是此时两眼红肿,显然昨夜哭了不少。 “筱儿啊,你娘没事了,姐姐是大夫,已经给她治好伤了。” 筱儿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想杀了大夫人,可……却伤了娘……” 夏染对昨日的事,其实了解不多,听到筱儿这话,一时还愣了愣,“昨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筱儿自然说不清,还是她身边的奶娘把昨日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夏染听完,直后悔昨日没有扇那苏慕白一巴掌。 “筱儿,姐姐知道你担心娘亲,但娘亲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动也不能哭。这样好不好,姐姐去看你娘亲,绝不让人欺负她,这样可好?” 筱儿虽年纪小,但很懂事,听了这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谢姐姐。” 夏染揉了揉筱儿的头发,又嘱咐小宝道:“今日就不去学堂了,不过要好好陪筱儿,还有尽量在院里玩,尤其别去正宫。” 正宫太大了,小宝性子又疯,夏染怕她闯祸。 “知道了,你就是话多!”小宝撇嘴。 夏染笑,“行了,先去用早膳吧!” 夏染来到锦衣侯府,进去后院,见那大夫人竟然在院子哭诉着。旁边围了很多丫鬟小厮,不住的劝慰着。 “我无意争什么,只想苟活下半生,为何你就容不得我?” “我与慕白,自小的情意,你让断就断了,还要如何?” “你毒我,你女儿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侯府也是我的家啊!” 这大夫人越说越大声,哭得也越加伤心。让不清楚情况的人看了,还真以为是她受了委屈呢!夏染正要上前,这时候苏慕白从正房出来了。 他神色疲惫,眸中带着烦躁。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夫人抬头,满目含泪看着苏慕白,“慕白,昨日之事,你看了清楚,我错了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让你让我搬到别院去,便是认定我错了。慕白,我们这么多年情意,你大哥和老夫人都去了,我只能求你……求你一个公道了!” 苏慕白别过脸:“我心意已决,今日你便搬去别院吧!” “慕白!” “她才是我的娘子,我当以她为先!” 那大夫人身子晃了一下,继而苦笑两声,“她是你的娘子,那我呢?” “兄嫂……” “好!”大夫人锤了胸口一下,忍着泪道:“苏慕白,你心太狠了!” 说完这句,大夫人转身朝往外跑去了。 经过门口的时候,这大夫人看到她,眼神冷了冷,行了个礼就去了。 夏染一看到这大夫人心里就不舒服,装的一副可怜的样子,可做出来的这些事实在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进了院子,那苏慕白看到她,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浅浅可醒了?” “没。”苏慕白满脸露出担忧之色,“我一直守在她床前,未见她醒来,会不会有事?” “我进去看看。” 夏染进了里屋,走到床前,正要给容浅浅把脉,她却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夏染,眸中一下子就湿润了。 苏慕白跟在后面,见容浅浅醒了,惊喜道:“她醒了,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 夏染点头,再看容浅浅,见她皱着眉转过头去,显然是不想看到苏慕白。 “侯爷,你先去休息吧。” 苏慕白自然也看到这一幕了,心凉了半截,想要说什么,又怕惹容浅浅生气,“我先去外面,有什么事唤我一声便是。” 那苏慕白离开后,夏染给容浅浅检查了伤口,而后换了药。 “你早就醒了?” 容浅浅点了一下头,“不想看到他……筱儿……” “我把她接到宫里了,有小宝陪着。” 提到筱儿,容浅浅的泪便忍不住了,“我害了女儿……却不自知……” “眼下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夏染安抚道。 容浅浅失血过多,身体损耗很大。夏染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让她赶紧休息。 从屋里出来,苏慕白还守在外面。 “这几日先饮食清淡一些,还有她不想见侯爷你,所以尽量别出现在她面前。”夏染交代道。 苏慕白微微皱眉,“本侯已经让大夫人搬出去住了,她还要如何?” 夏染呵了一声,“侯爷,这一刀是会留疤的,同理你和大夫人以前的事,在她心里也有疤,这一辈子都不会消除的。” 苏慕白脸色有些沉郁,“总不至于一辈子……” “侯爷,以浅浅的性子,你们怕是没有一辈子了。” 苏慕白皱眉,“本侯自问对得起她,她凭什么还要闹!” “侯爷,不如利用这几日,你先反省一下自己吧!” 第250章 我是阮青青 言尽于此,夏染叹了口气,转身朝外面去了。事情闹得大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然如此了,某些人竟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从锦衣侯府出来,夏染没有回宫,而是去了文庙。 在距离文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便先下了马车,并嘱咐冬至暗中跟着便是,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许现身。 这东城的文庙是刚修的,只是天冷,外面没什么人。夏染进了文庙,绕过大殿去了后院,正想找个地方等着,突然觉得后颈一痛,继而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屋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她被仍在地上,地面冰冷。 这屋子很破很旧,像是某处荒废的宅子里的一间屋子。 她想起身,却发觉全身没有力气,只能勉强坐起来。而这时房门打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落寒。 夏染看到她,眉头冷霜凝结。 “看到我,很意外?”萧落寒笑问。 夏染轻哼一声,她还真一点都不意外! “你死心吧,世子不会来的。”说完,萧落寒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大笑了起来,“夏染,你还真是天真,竟然让我帮你传话,难道你不知道……我厌恶你至极!” “为何?”夏染淡淡问。 “为何?”萧落寒握紧拳头,“世子满心都是你,即便你嫁给了太子,他也未曾放下!” “呵,怕不止于此吧!” 萧落寒点头,冷声道:“确实,我厌恶你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你和阮青青长得太像了。” “你怀疑我是阮青青?”夏染问。 萧落寒摇头,可继而有点了一下头,脸上竟露出迷茫之色:“她不可能还活着,可你……可你的出现又太巧了!世子以前喜欢阮青青,之后便喜欢你,难道只是因为你长得和阮青青像?不……也许还有别的什么……” “萧落寒,你猜对了。” “什么?” “我就是阮青青!” 萧落寒猛地瞪大眼睛,“你果真……呵,你果真没有死!” 夏染沉下一口气,看向萧落寒,“当年你三番五次的害我,让我实在想不通,原来你竟是喻清伦的人。” 萧落寒眼中露出杀气,“你必须死!” “我就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 “的确!”萧落寒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怎么你想求饶?” “你会放过我吗?” “我会杀了你!” 夏染点头,“既如此,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萧落寒嘴角勾起,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了,而后从外面招了一下手。这时两个大汉走了进来,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大刀。 “你确实逃不掉了!” 夏染睨着萧落寒,“当年是不是你把翊儿从角楼推下去的?” 萧落寒轻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愚蠢了吗?” “是不是?”夏染再问。 “是。”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拿了那串铃铛?”夏染暗暗握紧拳头。 “那串铃铛是世子为我打造的,凭什么给了你!” 那串铃铛是她渴望而得不到的,可夏染却不要,几次推拒,世子仍旧给了她。夏染全不在意,竟拿给她女儿玩。 那日,她去她那院,见小宝玩着那铃铛,又是放到嘴里咬,又是两手撕扯,最后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翊儿拿了起来,还一脸嫌恶道:“真脏!” 在她眼里是至宝,而在他们眼里却还嫌脏! 翊儿洗了那铃铛,仍交给小宝玩。趁翊儿去屋里的时候,她来到小宝面前,见她又要糟蹋那铃铛,便忍不住夺了过来。 “这本该是我的!”她低吼了一声。 不想这一幕被翊儿看到了,他一脸惊惧的看着她。 那是她真慌了,把铃铛扔给小宝便赶紧走了。回去后,越想越心惊,怕翊儿跟阮青青说起这事,怕阮青青怀疑她,继而坏了世子的计划。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她把翊儿从角楼推了下去。 “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而且,而且他还是你亲弟弟!”夏染恨得全身发抖。 “什么弟弟,他的存在是我们三房的污点!” 翊儿的娘是大爷的小妾,这小妾和三爷暗通曲款生下了翊儿。为了捂住家丑,大爷认下了这个孩子。她进侯府的时候,翊儿还小,便由她一直照顾。 不论翊儿出身如何,可他是她疼爱的孩子啊! 夏染看着萧落寒,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当年她就怀疑萧落寒,可一是没有证据,二来也想不通她为何要害翊儿。 如今才知道,她杀翊儿,竟真的只是为了一串铃铛,只是因为她的嫉妒! “当年给我和太子下药的人是六公子?” 萧落寒哼了一声,“你还没想通?” “喻清伦要毁了太子,可那件事后,尤其是发现我有身孕后,他应该杀了我才是,为何……”夏染想着过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只差一点就能连起来了,“除非世子早就知道我是夏珩的女儿,是吗?” “如果宣靖王杀了你,那他和夏珩一定会拼个两败俱伤,可世子没有料到,宣靖王没有杀你,甚至于你们有了感情。”萧落寒笑。 喻清伦步步谋算,却不想算错了这一步。可真的只这一步错么,不,最大的错误是他也爱上了夏染。本该弃掉的棋子,如何都弃不掉了,反而坏了他满盘计划。 “那六公子呢,他为何帮喻清伦?” “萧家有三房,大房几位公子各个英才,二房掌中馈也是风光,唯我们三房只能依附于你们大房和二房。因哥哥的病,我们争不得,可不代表我们甘心。哥哥去外云游碰上了世子,二人成了好友。他本不想掺和什么,可当时我因为克二夫人而不能回京,母亲整日唉声叹气,哥哥为了帮我,才设了那一局,让你们大房和二房闹不和,我们三房得以翻身。” 当时她哥哥身体不行了,本以为自己没多少日子。可谁曾想,他想方设法要害的人,最后却救了他。 阮青青出事后,他自责不已,便离开了京城,自此再无音讯。 当年种种说开了,夏染只剩苦笑。 从头到尾,害她的竟都是喻清伦。而这五年,她依赖他,信任他,拿他当亲人,真真是讽刺。 “夏染,只有你死了,世子才会把心收回来,我才有机会!”萧落寒狠道。 “他不爱你,错不在我!”夏染道。 “我要你死!” 萧落寒招呼了一下,那两个大汉朝夏染走了过来。 第251章 可以信你吗 在那两个大汉靠近的时候,夏染喊了冬至一声。冬至破窗而进,连着踢了那两个大汉一人一脚,逼得他们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冬至和那两个大汉打在了一起。 “你!”萧落寒瞪大眼睛,她中计了! 夏染看向萧落寒,眸子阴冷,“萧落寒,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意思?” 萧落寒话音刚落,便见喻清伦从外面走来进来,他面色阴沉,走来时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世子,我……如今夏染是太子的人,我想杀了她,这样对世子你也有帮助。”萧落寒急忙解释着,伸手想要拉住喻清伦却被他反手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世子……” “本世子说过不许动她,你还没长教训?” “她已经是太子的妃子了,您还对她念念不忘!”萧落寒不甘心的喊道。 喻清伦一把掐住萧落寒的脖子,手下开始用力,“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上一次本世子已经饶了你,这一次是你在找死!” “不……咳咳……世子……我爱你啊……”萧落寒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萧落寒,本世子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萧落寒猛地瞪大眼睛,她在他心里只是一条狗…… 喻清伦回头看了夏染一眼,手中突然用力,只听咯嘣一声,那萧落寒还不及再说什么,便断了气。 他上前想要扶夏染,可被夏染躲开了。 “阿染!” “萧落寒把什么都说了,原来从一开始,便是你在设计陷害我。”夏染看着喻清伦清冷道。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会害你,你应该知道的。”喻清伦眉头紧蹙。 “我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可能会跟太子说,你最好马上杀了我。” “阿染……” “你会杀了我吗?” 喻清伦看向夏染,静静看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不会。” 夏染别过头,忍住泪意,“你爱我,可我永远不会回应你。” “我只想你开心就好。” “如果你伤害太子,我会恨你。如果你们是敌对的,我会帮他。如果你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我希望是你不是他。” 喻清伦苦笑,“我早就知道。” “那你……” “傻丫头,这五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么,即便你不爱我,但可以当我是你的亲人,这一点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即便你恨我、希望我去死,可我依旧宠你护你。 这句话可以信吗? 夏染苦笑,知道以前的种种都是他的阴谋后,她实在不敢信。可当时喻清伦说的时候,那眼神太真挚了,让她不敢怀疑。 毕竟是五年啊,谁没有付出真感情呢! 东宫,夏染满心沉重的回到了清月宫。进了院,见太子背手站在当间,正仰头欣赏着月色。 夏染走过去,而太子也转头看向了她。 他看着她,神色清冷。 “你不问我去哪儿了?”她走到他跟前。 太子不语,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要往屋里走。 夏染两步追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他,有些负气道:“这么晚了,你都不问一句我去做什么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太子拍开夏染的手,没有看她一眼,继而回了屋里。 夏染撇嘴,莫不是生气了? 他气什么? 夏染来到西屋,见太子坐在罗汉床上,正在闭眼打坐。她还一肚子愁呢,眼下也没心情理他,洗了个热水澡后便躺床上。 有本事,他就坐一晚上。 只是满腹心事,她辗转反侧,却如何都睡不着。侧过头,借着窗外的月色,她看着坐在月晕下的人。 “你为何生气?” 见太子不理她,夏染想了想道:“因为我回宫晚吗?” 她长叹一口气,而后躺平,看着床顶那雕花,“你不记得以前了,若是记得的话,便知我还有一个孩子,他叫翊儿。翊儿死了,今晚我才确定害他的凶手是谁,我也为他报了仇。” “失去记忆的这五年,有一个人陪着我,关心着我,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把我推开,我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 “我曾信任他,可今晚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我。” “可即便如此,我仍信他。” 因为信他,所以她只带了冬至赴约,如果今晚他要杀她的话,她逃不掉的。 “你信他,但本殿下不信。”太子开口道。 夏染转过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随即就明白了,“殿下你派人暗中保护我?所以也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太子沉下脸,他还知道她和喻清伦分开的时候,她上前抱了抱他。 夏染心思一转,便知道果真如此了。 不过在这一刻,她突然就不纠结了,这个世界上,其实她有一个人可以信任的,便是沈泽川。不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她都信。 想通这一点,夏染那颗焦灼的心满满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意。 “殿下,您不睡吗?” 以为得不到回应,夏染正迷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多了个人。她翻身挤到他怀里,闻着那股好闻的龙涎香气,很快就睡着了。 太子却无法成眠,风雨欲来,而他筹谋再多,也怕谋算不足。以前倒也不怕,可现在却总是瞻前顾后。 休养了两日,容浅浅能坐起身了。 这日用过药后,她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她去把素禾叫来。她不逼她,也不问了,这五年的情分总不是假的,便放她出府吧! 若是她坐视不管,苏慕白肯定会杀了她的。 只是那丫鬟没有去,而是支支吾吾的半天。 “到底怎么了?”容浅浅皱眉问。 那丫鬟忙跪下道:“素禾姐姐自缢了。” 容浅浅身子一下子僵住,怔忪了许久,最后慢慢缓了一口长气。 “你先下去吧……” “夫人,素禾姐姐让奴婢给您传句话。” “什么?” “她说对不住夫人,但她有苦衷,让夫人不必怜惜。” 苦衷? 容浅浅摆了一下手,本想让那丫鬟下去,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她,“这话果真是素禾让你跟本夫人说的?” “自……自是……”那丫鬟明显有些慌。 第252章 好兄弟 容浅浅摇头,这话不是素禾说的,那日她见她时,神色那般决绝,不可能还留下这句话。而前一句有苦衷,后一句不必怜惜,显然是希望她往下查。 “你知道什么?”容浅浅问。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那丫鬟忙道。 “既然你说了这句话,便是希望本夫人帮素禾讨个公道。而且你也不用怕,只要说出真相,本夫人自然会保你,若你想离开侯爷,本夫人把卖身契给你就是。”容浅浅说完这一句,喘了一口气。 那丫鬟迟疑了半晌才道:“素禾姐姐是被人逼得!” “谁?” “刘嬷嬷!” 容浅浅沉下一口气,这刘嬷嬷是大夫人身边的人。 “那刘嬷嬷仗着是大夫人的人,处处刁难我们,还克扣府中下人的月钱。我们有苦不敢说,这次她逼死素禾姐姐,奴婢实在气不过。” “她拿什么威胁素禾?” “素禾姐姐有一个弟弟,好像在大夫人手里。” 这丫鬟刚说完,夏染来了。 她伤的位置在胸口,颜期来换药不太合适,便由夏染每两日来换一次药。 换好药后,容浅浅请夏染帮个忙。 “好,我帮你。”夏染拉住容浅浅的手道。 容浅浅点头,“阿染,谢谢你,我不能受这冤枉。” “只是这件事后,你怎么打算的?” 容浅浅果决道:“和离!” 那日大夫人来闹,她今天来的时候,特意问了这府上的丫鬟,那大夫人还在府中,这苏慕白实在让人失望。 从侯府出来,夏染去了仙客楼,不多一会儿,冬至带着萧祈盛来了。 她把容浅浅的事跟说了说,他是顺天府的人,若立为案子的话,他出面正合适。 萧祈盛想了想道:“这事倒也不难,只是锦衣侯……” “没事,你只管查,之后的事我来顶着。” “好。” 若是他个人,倒也不怕得罪锦衣侯,但牵扯到顺天府,他就不敢托大了。 “阿无在侯府可好?”夏染问。 她应该去看他的,可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还没抽出身来。 “挺好的,祖母喜欢他,一老一小天天黏在一起。”萧祈盛笑道。 老夫人盼着重孙子,可他们兄弟几个都不争气,别说孙子了,连媳妇都没有讨到。 “萧落寒的事,你知道了吧?” 萧祈盛点头,“三夫人来府上闹了,大哥把萧落寒做的那些事往明面上一摆,那三夫人无话可说了,之后再没来闹过。” 夏染冷哼一声,这三夫人也有脸来闹! 萧祈盛这时支着下巴往外看,正好看到太子从街那边骑马而来。他冲夏染挑了一眼,而后捻起一颗花生豆,朝太子投了过去。 不多一下,秦深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是夏染和萧祈盛,先松了口气,而后一副无奈的样子,带着人又下去了。 接着太子来了,一脸沉冷之色。 “哎哟,竟然是太子殿下,你……唔……”萧祈盛一句话没说完,一颗花生豆砸到了他嘴里,“脏不脏!” 说着脏,但他还是把那花生豆给吃了。 太子走来,坐到夏染身边,“你应该离他远点。” 萧祈盛不干了,“怎么说话的,她是我小娘!” “她是太子侧妃!” “还侧妃,你对得起我小娘么!” 太子脸一冷,“萧祈盛,本殿下不与你计较,你也该懂点规矩,别满嘴乱放炮!” “你跟我谈规矩?”萧祈盛呵呵一声,“谁当初睡了我小娘?辈分儿都搞乱了,这是你做的事,你居然还有脸谈什么规矩!” “咳咳!”夏染忙咳嗽一声,这话当这太子的面说,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萧祈盛!” “哦,对了,你失忆了么!”萧祈盛仰头灌了一杯酒,看着太子气道:“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刚说了那么多以下犯上的话,您治我个大不敬的罪啊!” 夏染瞪了萧祈盛一眼,还有人上赶着要求治罪的? 她忙给太子倒了一杯酒,亲自送到她手里,“这小子喝多了,您别跟他计较!” 若是以前的沈泽川,他还真不会跟萧祈盛计较,毕竟那时哥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不记得这份兄弟情深了啊! “我可没喝多,我酒量好着呢!”萧祈盛给自己倒了一杯,还冲太子挑了一眼,“你不记得了吧,咱俩以前喝酒,你就从没喝赢过我。” 太子眼睛一眯,“本殿下虽然失忆了,但也不是好骗的!” “嘿,不服气,那来比一比啊!” “好!” 夏染看着太子和萧祈盛你一杯我一杯,后来不解气换成了大碗,她叹了口气,坐在一旁闲来磕瓜子。太子殿下多高冷一个人啊,被人挑衅两句就拼酒,这世上大概也就萧祈盛了。 萧祈盛是他唯一的另眼相待。 这话……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二人酒量不相上下,最后都醉了。 回到东宫,夏染嫌太子一身酒味,便把人打发到了他自己的寝宫。只是她把他放到床上,正要走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夏染回头,见太子睁开了眼睛,醉意朦胧。 “您好好休息。” 夏染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越攥越紧。 “别走……”他呆呆道。 她见过他喝酒,但还真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尤其醉成这般。她带着好玩的心思坐了回去,用手戳了戳他的脸。 “我是谁?” 太子看了她一眼,迟迟道:“夏染……” “哼,你还知道啊!” 这时秦深又过来了,送上来一碗解救汤。夏染接过,让他先下去休息了。 一碗汤喂进去半碗,剩下的太子说什么都不喝了。 夏染也不强求,把碗放下后,回头爬到他身上。见他眼睛都直了,仍不肯闭眼,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想被他一把抓住了。 “你睡吧,我也回去休息了。”夏染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如何都抽不开。 “沈泽川!” “别走……”他再一次留她。 夏染真累了,索性脱了外裳,躺到他身边。 “他有什么好?”他问。 夏染侧头,“殿下说谁?” “沈泽川……你们都喜欢他……” 第253章 东宫的女人们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不过夏染却听懂了。她爱的是以前的沈泽川,而萧祈盛在意的也是以前的沈泽川,但他已经失忆了,而且再也不可能想起以前,难道他就不是沈泽川了吗? 她就不爱他了吗? 萧祈盛就不拿他当好兄弟了吗? 夏染侧身抱住太子,“不是,只是这五年发生了太多事,有些是无可挽回的。” 不单只是他变了,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太子转身,静静的看着夏染,眸中积蓄着眸中情绪。 “殿下……唔……” 太子堵住了她的嘴,继而是急切的索取。 翌日一早,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夏染伸了个拦腰而后睁开眼,见太子已经坐起了身。 “殿下,你要上早朝?” “嗯。” 他一起,好似带走了被子里的热气,她不由缩了缩身子,“天还早吧,再睡会儿好不好?” “你睡就好。” 夏染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想抱着你睡。” 太子回头,见夏染眯着眼看她,一副慵懒至极的样子。他心下一动,继而躺了回去,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夏染抱住太子的腰,舒服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殿下,你好暖和。” 太子低头看着夏染,“昨夜,本殿下喝醉了,可说了什么?” “说什么?”夏染想了想,“没说什么,但做了什么。” 太子一愣,见夏染仰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殿下不觉得有点肿?” “咳咳……”太子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咱们刚遇到的时候,您装的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原来……呵呵……”夏染说着,仰头咬了太子下巴一口。 “别闹!” “我就要!”夏染翻身压到太子身上,故意闹他。 太子被她闹的没了脾气,最后笑着推她,“好了,本殿下还要上朝呢,难道带着你的牙齿印?” 夏染想到太子清冷孤傲的性子,总是带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结果上朝时下巴却带着牙齿人,估计会把大臣们逗乐。 二人正闹着,却听外面有了动静。 “娘娘,殿下还没起身!”这是秦深的声音。 “这个时辰也该起身了,本宫进去就行,你们等会儿再进来。”这是太子妃的声音。 夏染钻回被窝里,而与此同时太子妃也进来了。 不期然看到她,太子妃猛地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夏侧妃怎么在太子的寝宫?” 夏染挑眉,“这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妃暗暗握紧拳头,太子这寝宫,乃是他独居的,包括她在内后院的女人谁都没在这里留宿过。 “你怎么来了?”太子微微蹙眉。 太子妃气急没忍住,“她能来,我便不能来?” 太子坐起身,斜睨了太子妃一眼,而后招呼外面伺候的人进来。 夏染打了个哈欠,继而赖在床上。 太子妃知道再纠缠下去,太子必定要生气,只能把心口的怒火给压下去了。她缓步上前,把一个宫女遣走,她接替那宫女给太子系扣子。 “太子妃,不用。”太子皱眉。 “殿下,这是臣妾该做的。”太子妃柔声道。 太子回头睨了夏染一眼,显然该做这事的人没有这个自觉。 夏染很佩服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连太子和太子妃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又睡了一大觉,等她醒来,用过早膳后才会清月宫。回去陪小宝和筱儿玩了一会儿,怡芳宫来传说,说太子妃召见。 醒着今早的事,夏染啧啧一声,直觉太子妃要找她的事。 她过去的时候,其他几个姨娘也在。沈姨娘已经被遣出宫了,还剩下四位姨娘。那元姨娘如今怀着身子,坐在太子妃下首的位子,显然地位提高了。 夏染在另一边坐下,“不知太子妃召见有什么事?” “听说夏侧妃昨夜宿在太子寝宫?”元姨娘挑眉问。 “听谁说?”夏染看了太子妃一眼。 元姨娘被噎了一下,“宫里这么多下人,自然有人看到了。” “哦,那又如何?” 元姨娘瞪了夏染一眼,转而看向太子妃:“娘娘,太子日理万机,每月有半个月在自己的寝宫,其余的时候才会来后院。咱们只消在自己宫里等着太子便是,断没有去太子那儿邀宠,甚至打扰太子清净的规矩。夏侧妃先坏了这规矩,不怕别人有样学样,到时谁还顾念太子的身体。” 夏染听了这话扑哧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 “原来还有这规矩,本宫进宫晚不知道,不过昨晚太子也没赶我走啊?至于有样学样,那就各凭本事了,毕竟太子不是谁扑到跟前都要的。” “你!” 夏染看向太子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太子妃脸色一沉,这话分明在说她!今早她在太子身前侍奉,可太子连个笑脸都没有给她! “既是规矩,便不容谁破坏!”太子妃猛地一拍桌子。 “本宫以为,东宫的规矩该是太子说了算。”夏染凉凉道。 “本宫罚了你,若太子袒护,本宫也无话可说。” 夏染暗庵撇了撇嘴,太子还不至于公然袒护她,想来太子妃也是料定了这点,所以才敢给她定罪的。 “下个月,还有一位侧妃嫁进东宫,届时还有两位妾室,咱们东宫后院人越来越多,规矩绝不能乱。夏侧妃,你虽有不服,但本宫也是秉公办事罢了!” 夏染皱眉,那周嫣的事,她是知道的,可除了她怎么还有两位妾室。 一个太子,身边的妃子比皇上还多,这合适吗? “夏侧妃,你可还有话说?” 夏染耸肩,“本宫无话可说。” 从怡芳宫出来,周姨娘追上了她。 “娘娘,马上要过年了,太子妃让您这时候去什么拂尘庵,又没有说归期,岂不是要让你在庵中过节,这惩罚未免太重了。” 夏染只以为让她抄写什么《女诫》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去拂尘庵。她自然不想去,宫里还有小宝,她还想着留下陪小家伙一起过年呢! “娘娘,您找殿下说说,毕竟太子妃也要听殿下的话。” 夏染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第254章 一张人皮 打发了周姨娘,夏染想了想还真去了前院。她过去的时候,太子正在和人议事,她便告诉了秦深一声,说去太子的寝宫等着了。 太子的寝宫就在书房后面,拐个弯就到了。 夏染进里屋在罗汉床上坐下,有宫女进来送上茶点。她坐着无聊,想从后面翻本书来看,不想抽出了一条帕子。 一方锦帕,上面绣着鸳鸯,只是这鸳鸯更像是水鸭子,下面有一个‘青’,乃是她当年绣的。 他居然还留着! 当时她故意弄脏了萧落雪的帕子,又把自己的塞给了他。等她后悔去找,他便说扔了,害得她生了很大的气呢! 听得动静,夏染转头,见太子走了进来。 “这帕子……”夏染一句话问出了半句,她忘了他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帕子是我的。” 太子看了一眼,眸色深了深,“如何证明?” 夏染瞪大眼睛,这还需要证明,又不是什么稀奇宝贝,不过她还是指了指帕子一角上绣的那个青字。 “一个字而已,怎么就是你的了。”太子在她对面坐下,还欠身夺走了她手里的帕子。 “阮青青的青,我啊!”她指了指自己。 “本殿下不这么认为。” 夏染呵呵一声,“殿下竟然这般无赖!” 太子把帕子收好,并没有还给她的打算。 夏染也不是非要那帕子,见他收了起来,便也不纠结了,“殿下,昨夜我宿在这里,太子妃说我坏了规矩,罚我去了尘庵思过。” “嗯。” “昨晚可是您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太子抬头,淡淡道:“本殿下喝醉了。” “您不认账!” “去吧!” “嘿,你……” “带着小宝一起去。” 夏染听了这话,才觉察出不对来,“殿下,莫不是你提议太子妃,罚我去了尘庵的?” “嗯。” “为何?” 太子看向夏染,“下个月,周嫣和两个妾室要进宫,这段时间东宫也会准备起来,你看了难免心情不好,还是出去散散心吧!” 夏染一听这话,心情确实不好了。 “您倒是来者不拒。” “皇上的旨意。” “可东宫这么多人了,为何还要往里添人,皇上莫不是急着抱孙子?”夏染本是负气说出这句话的,可说出来后,脑子一下子就想通了。 “难道皇上果真是急着抱孙子……” 太子脸色沉了沉,“当年我背上的君子兰是你剜下来的,你以为皇上为何要那块皮?” “隔断你和傅家的联系……”不对,当年事闹的挺大,若只是为了这一点,未免有些牵强,“难道是为了那块皮?” “前些日子宫中进了盗贼,可皇城司却只是暗中追查,未敢摆在明面上。本殿下查了许久才知道,那盗贼拿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的丢失,让皇上龙颜大怒。” “什么?” “那块皮。” 夏染捂住嘴巴,她震惊,她也害怕,因为她的大宝背上也有那个君子兰的标志。 “只有傅家男儿背上才有那标志,本殿下的没了,唯一能找回那块皮的方法就是,本殿下让东宫的女人生一个儿子。” “皇上怎么能这样!”太子是他的儿子啊,怎么沦落成一个工具了,“不过皇上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张肉皮又或者那君子兰的标志?” 太子摇了摇头,“不知。” 本来想着留在东宫,陪他过一个年,这个年后她就带着大宝走了。这一走,万水千山,不知归期,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归期。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愁绪染上心头。要不要把大宝的事告诉他,或许她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么多,或许他可以成为她和孩子们的依靠。 这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元姨娘身体不舒服,请太子去斗芳阁。 “去请太医就是。”太子冷淡道。 这宫女怕触怒太子,不敢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女子怀子,十分辛苦,生产时更是九死一生,殿下还是对元姨娘好一些吧!”夏染凉凉道。 太子没理她,自后面拿出一本书来看。 太阳照了进来,照的这一片暖和和的。夏染看着太子,渐渐入了迷,便这么一直静静看着,想着要离开这人了,便容许她最后一次沉溺吧! 许是阳光太好,夏染不知何时睡着了。 太子抬头便看到夏染趴在条案上睡着,眉头微微蹙着。他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抱着夏染让她躺好,然后盖上毯子。 “你愁什么?气什么?” “奢望本殿下为你守身吗?” …… 太子自嘲一笑,“元姨娘肚子的孩子不是本殿下的。” 书房里,秦深禀报道:“九凤那儿已经准备好了,问殿下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太子用食指瞧着桌子,正在思考着什么。 “秦深,明日夏染和小宝出宫去了尘庵,你准备一下。”太子想了许久,却交代的是这件事。 秦深先愣了一下,随后应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属下这段时间不用回宫,在夫人和小郡主身边保护她们?” “嗯。” “可若是九凤那边开始行动起来,万一皇上舍您而保秦王,您怕是有危险,还是属下在您身边保护为好。”秦深不放心道。 “秦深,保护好她们。”太子微微蹙眉道。 秦深见太子坚持,也只能如此了。 内忧外患,在太子出征之前,必须先把秦王拉下来,不然他一旦离开朝廷,很多事就不受控制了,甚至可能影响前线战局。 夏染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太子寝宫,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正见太子从外面进来。 “什么时辰了,好想快黑了吧,唔,我回清月宫了。” 夏染边说着边起身,她这一觉睡的两三个时辰。起来后伸了伸拦腰,正要往外走,却被太子给拉住了。 “怎么了?” “留下用晚膳。”太子道。 夏染点头,“那把小宝也叫来吧。” “嗯。” 用晚膳时,小宝一直坐在太子的腿上,小姑娘爱撒娇,自己不拿筷子,让爹爹喂她吃。夏染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太子脾气这么好,照着她都要发火了。 “这块肉太大了,要撕成一小块一小块。” “咳咳,我就说吃不了,噎到了吧!” “我不吃菜,爹爹真讨厌!” “哼,不吃了,爹爹也不许吃!” 太子这般伺候着,小宝居然还使小性子,最后把碗推到一边,还指着夏染喊了一声:“你也不许吃!” 夏染刚夹起一筷子菜,听了这话转过头去,脸色一沉,“沈良辰,你掂量着点,想打屁股了?” 小宝吓了一跳,转身抱住太子,“爹爹,她凶我!” 太子睨了夏染一眼,低头哄小宝,“不用理她,你乖乖吃饭就好。” “爹爹让筱儿回家了,人家不开心!”小宝委屈道。 夏染呵了一声,原是为了这事。 第255章 汤药里有料 容浅浅身体已无大碍,必定想念孩子,不知是她授意还是锦衣侯自己的想法,总之晌午过来把筱儿接走了。 “你想和筱儿玩?”太子问。 “嗯嗯!”小宝连忙点头, “那便等你回宫了,再接筱儿来玩两天就是。”太子道。 “回宫?”小宝愣了愣,“我要出宫吗?” “嗯,你和小娘一起去了尘庵。” 小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脸喜色,“我可以出宫玩了?” “我可没说带你去。”夏染哼了一声。 小宝小嘴一撅,“爹爹,她欺负我!” “沈良辰,你觉得小娘怕你爹爹吗?回来坐好,一个人吃饭,若是不想吃那就饿着,明日你也不用出宫了,这么大脾气,小娘可伺候不起你!”夏染怒声道。 小宝被吓得直往太子怀里钻,本想让爹爹给她做主,可见爹爹一句话也不说,便知小娘真的不怕爹爹,反而爹爹有点怕小娘。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地位,小宝一边委屈着一边自太子身上下来坐回了椅子上。一碗饭推到她面前,她低头扒着,不敢再作妖了。 太子笑了笑,他虽凶小宝,可小宝总有招数对付他,是以小宝不怕他,他有时候拿小宝也没办法。 用过晚膳后,因明日要起早,夏染让顺嬷嬷带着小宝先回去休息了。 本来她也要回去的,可不巧这时宫里的嬷嬷送来了汤药。 里屋里,那嬷嬷盯着太子和夏染把汤药都喝了,这才离开。 “这嬷嬷可也是太后宫里的人?怎么不是之前那嬷嬷了?”夏染问道。 “敬天殿的人。”太子道。 夏染神色一顿,原是皇上身边的人,可皇上怎么也管起这种事了?接着她又想到皇上想要太子生儿子的事,这般迫切的话,那药里会不会放什么东西? 她是这么想的,而抬头一看太子,两颊泛红,神色如喝酒后微醺,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渴望。不由叹了口气,还真被她猜着了。 而与此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发烧,想除尽身上的衣服。 “殿下,汤药里有料。” “嗯。” 见太子这么平静,想来他已经猜到了。 夏染摆了一下手,感觉舌头都有些发麻了,“我有药,等等……诶,你拉我做什么。” 太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有人在外面。” 夏染脸一红,“皇上也太……”太变态了! “想要积分吗?” 夏染抬头看太子,嘴唇抿了抿,随后有些挫败道:“想啊,可……唔……” 清早,夏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太子话里。她仰头看到太子的嘴唇破了,乃是她昨夜的杰作,不由赧然。 “醒了?”太子揉了揉额头问。 “嗯。” 夏染伸出胳膊,搂住太子的脖子,仰头亲了亲他下巴。 “殿下,你这嘴上的伤……” 太子低头看着夏染,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碍。” “有损您神威。” “那你还咬?” 夏染轻哼了一声,“要不要看你在我身上咬了几口?” 太子轻哼两声,以此来掩饰尴尬。 “既然皇上用心了,那以后这药定还会每日送来,不过东宫这么多女子,夜夜盼着您宠幸,没准还是好事,只是殿下您小心身体。”夏染撇撇嘴道。 “只有你。” “诶?” 太子忙别过脸,“你不是有药?” “可有偷听墙角的,又该如何?” “本殿下自有办法。” “哼!”他那办法能是什么办法! 太子沉了一口气,“皇上早就开始监视东宫了,本殿下不能不进后院,便从皇爷爷那里求了一种药,那药会让人产生迷幻作用,以为自己在……做那事。元姨娘便是皇上派来本殿下身边的人,所以对她用了那药。” 夏染瞪大眼睛,“所以只是她们的假想,但殿下您根本没碰她们?” “咳咳……” “一次都没有?” “除了你。” 夏染眼里露出激动之色来,可随即又想到了元姨娘,“可既是虚幻的,那元姨娘怎么会怀孕?” 太子眸子一冷,“你说呢?” 夏染眨了眨眼,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殿下,您戴绿帽子了。” 太子冷哼一声,“不过如此,也打消了皇上一部分猜疑。” 毕竟五年了,东宫的姬妾无一人有孕,若不是皇家本就子嗣单薄,难以延续后代,他早就被怀疑了。 夏染听到后,又惊又喜,仿佛挡在他二人之间的大山一下子被搬开了。这人还是她的阿川,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是她的。 “殿下!”夏染抱住太子的腰,满脸喜色,“谢谢你!” 太子皱眉,“谢什么?” “谢谢你让他回来了。” “说什么胡话?” “阿川,你还是我的阿川!” 太子脸色沉了沉,“本殿下没有他的记忆。” “那以后,我慢慢的把我们俩的过去告诉你,这样可好?” “不用!” 夏染才不管,她紧紧搂着太子,竟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太子却没有她这般高兴,反而心愈加沉重。眼下,他回应不了她的感情,也担负不起她的信重,更没有与她天长地久的想法。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脚下这条路越走越黑。 时辰到了,太子该起床上早朝了。这一次夏染也起了,自宫女手中接过朝服给他穿上。不过因为没有干过这事,扣子系了半天还是错了。 等好不容易穿好,也已经没有用早膳的功夫了。 “殿下,我等你……” “不用等,你和小宝先出宫吧!” “可我舍不得你。” 太子挥了一下手,屋里的宫女和太监们都退了出去。 “过几日,本殿下去看你们。” 夏染这才点了点头,不过看到太子嘴唇上的伤,她忍不住凑上前舔了舔,“我不在宫里,你不许碰其他女人。” “夏染!” “你若敢,我就带着小宝远走高飞,让你一辈子找不到。” “那还挺好。”太子笑道。 “沈泽川!” 太子拍了夏染脑门一下,而后笑了笑,转身朝屋外面走去了。夏染舍不得,一直送到了院门口,看着他进了夜色中。 回到屋里,躺回床上,那点余温还在。 夏染抱着被子,满心的雀跃压都压不住,最后喜得在床上打滚大笑。仿佛拨云见日,仿佛重获新生,仿佛一路忐忑变成了阳关大道。 隔阂不再,她的阿川回来了! 第256章 老娘不想吃亏了 出发去了尘庵前,夏染先带着小宝去了锦衣侯府。 只用了一天时间,萧祈盛就把素禾的事给查清楚了,其实很好查,但看某人有没有心了。她先去了容浅浅那儿,把萧祈盛查到的跟她说了。 “我知道了。”容浅浅面露苦涩。 “需不需要我帮忙?”夏染问。 容浅浅摇头,“这事我自己能解决,放心吧!” 夏染点头,“我去了尘庵,有事可以去那儿找我。 “好。” 夏染离开后,容浅浅把筱儿叫到身边,“筱儿,娘对不住你,可娘还是要问你一句,若是我们离开侯府,离开你爹,你愿意吗?” 筱儿不过六岁的年纪,一听要离开爹爹,脸上露出为难不舍的表情来,可她还是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娘,筱儿想让您开心。” “好孩子,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个丫鬟进来,说大夫人来了,想见她。这几日,这女人天天上门,还都是趁着苏慕白上朝不在家的时候,说是关心,可她难道不知道,她是因谁而受伤的。 容浅浅让筱儿先回去,而后起身下床,让丫鬟给她梳洗上妆。 “夫人,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是别见大夫人了。” “她日日来堵门,不就是想见我,我便如她的愿吧!” 容浅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憔悴,脸又瘦又苍白,不过二十多岁,却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这五年,把她熬成了这个样子。 昔日飞扬跋扈,谁都不服的容浅浅,早就没有了那份锐气,如今皮囊之下只剩一副硬骨头了。 梳洗装扮好后,她让丫鬟扶着她出了门。 院中,那大夫人还在,身披绯红的锦缎外裳,里面是藕粉色的襦裙,身上佩戴着金镶玉的头面,画着精致的妆容,墨发披散在肩头,虽年纪不小了,可依旧妩媚动人。 她把二十岁活成了四五十,人家把三十岁活成了十几,以前的自己究竟被人抽了七魂六窍似的,浑浑噩噩的过来了。 “浅浅,亏得你没事,不然我可要愧疚一辈子的。”那大夫人见她出来,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上前道。 容浅浅睨了她一眼,而后坐到了丫鬟搬来的椅子上,“愧疚一辈子?难道不是一命抵一命?” 大夫人呵了一声,“当日之事,竟全都是我的错了。罢了,我为长,有些事不与你计较就是。但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还当和睦,我日日来你这院,日日吃闭门羹,还不是为了一家人的和气。” “听说苏慕白让你搬出去,你怎么还在侯府?” 大夫人脸色一沉,“他不过是碍着你而已。” “他是我夫君,自然当以我为先。” “浅浅,这里是侯府,不是你容浅浅一个人的家,别欺人太甚!” “这里是锦衣侯府,而我是锦衣侯夫人,你是什么?” “你!” “给你别院住,本夫人以为是苏慕白给你脸面了,若照着本夫人的意思,把你赶大街上才如意呢!”容浅浅冷声道。 “哎哟,都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大夫人招呼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容浅浅,你心这么黑,侯爷不会全听你的!” 那大夫人本是一副嚣张的样子,接着突然就哭了起来,“浅浅,我来与你赔不是,不管当日你毒我也好,杀我也好,我都不计较了。你却口出恶言,污蔑我和慕白,竟是要逼死我不成!” 容浅浅微微错愕了一下,看到苏慕白从外面进来,随即也就明白了。 “你若想死,我给你一条白绫就是。”容浅浅冷声道。 “你……”大夫人指着容浅浅,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接着捂住胸口,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你……欺人太甚……” “夫人!”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忙扶住她,“哎哟,大夫人犯病了!” 一听这话,苏慕白急忙上前扶住大夫人,脸上露出关心之色。 “慕白,我知你为难……我走……我走还不成!”大夫人流着泪道。 “我先送你回屋。”苏慕白蹙眉道。 “今日不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这院儿!”容浅浅站起身道。 苏慕白看向容浅浅,见她脸色苍白,只得好声道:“你伤还没好,等过几日再说吧!” “今日让她出府!” “浅浅,过几日再说。” 见苏慕白扶着大夫人要往院外走,容浅浅冲了过去,挡到了院门口,“苏慕白,我给你了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那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吧!” 苏慕白皱眉,她给了他什么机会? 她这一下冲的太快,眼前发黑,身子晃了几下。 苏慕白想放开大夫人去扶容浅浅,可他刚松手,大夫人却软到了她怀里。 容浅浅扶住门栏,再看苏慕白抱着大夫人,不由笑了一声,“让外人看到,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夫妻,我是那个不要脸的。” “浅浅!”苏慕白脸色有些难看。 “只要把话说清楚,我让她留在府中。” 苏慕白看了大夫人一眼,转念想了想,道:“那我们回屋说吧。” “就在院里吧,大家伙都听听。” 容浅浅仍旧坐回椅子上,眼见苏慕白扶着大夫人坐下,而后进了屋。很快从屋里出来,手上拿了一件披风,却是披到了她身上。 “不用。”她推开了他手上的披风,“给大夫人披上吧,等会儿真犯了病,你该心疼了。” 苏慕白见容浅浅一副倔强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要说什么?” “我先问你一句,你相信是我唆使素禾给她下的毒吗?”容浅浅看向苏慕白。 “或许有什么误会,但事情过去就算了。”苏慕白道。 容浅浅苦笑一声,“不能算!” “你还要如何?” “老娘这几年吃了太多亏,现在不想平白受冤,不行?” 苏慕白揉了揉额头,在容浅浅身边坐下了。 容浅浅深深看了大夫人一眼,而后道:“素禾有一个弟弟,前不久因偷窃罪进了大牢。本夫人请人查了一下,原是那孩子在街上捡了一个荷包,却被失主污蔑说是他偷的,于是送进了大牢。这失主倒也不是别人,而是大夫人身边的人。” 说着,容浅浅看向那个站在大夫人身后的小厮,“刘成,可是你?” 那刘成一下子慌了,忙低头去看大夫人,“奴才……奴才不知……” 第257章 和离吧 大夫人眉头蹙了一下,这容浅浅竟然还让人调查了。如今她有些后悔不该让身边的人出面了,这五年不都是如此,容浅浅由着她泼脏水,从未为自己分辨过,而苏慕白也不给她分辨的机会。 如此,自己便一时大意了。 “若是你,你便把当日之事说清楚就是。”大夫人冲刘成使了个眼色。 刘成得了这话,心下稍稍稳了一些,便上前把那孩子偷他荷包的事说了一遍。那荷包是他故意落下的,为的就是让素禾的弟弟捡到,以此来威胁素禾为大夫人办事。 “侯爷,你说巧不巧呢?”容浅浅笑问。 苏慕白脸色阴沉,的确是巧,可这么浅显的事,他竟没有想过去查一查。似乎认定了是容浅浅,他不想深查,原以为是包庇她,却不想可能另有隐情。 “浅浅,便是如此,又能说明什么。你若说是我指使的刘成,难道我不能说你让素禾弟弟故意偷刘成的荷包,以此来为自己开脱?”大夫人有条不紊道。 容浅浅点头,“你说得对!” 大夫人稍稍松了口气,“素禾已死,这事本夫人不计较就是,你也不必自责了。” “可如果我想下毒害你,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狡辩这些?”容浅浅挑眉。 大夫人一下子噎住了,“自是……自是……” “自是你命大,府中小厮先去宫里请太医,颜期得到消息向太医院报备,而后从宫中来侯府,这一番折腾来,大夫人竟然等得,而且稍稍用药,便无大碍了,听说根本不是什么剧毒。”容浅浅说着都把自己说笑了,“我容浅浅是太蠢还是心太软呢?” “容浅浅,你就不是想逼我离开侯府,我走就是,你何至于这般污蔑人!”大夫人气急起身要往外走。 容浅浅突然执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朝着大夫人砸了过去。 啪的一声,砸到了大夫人脚下。 那大夫人吓了一跳,装作虚弱的样子,倒在了椅子上,而后悲愤道:“侯爷……我好歹是大夫人……你便容她这般欺负我吗?” “我说过今日不把话说清楚,谁都不许走!”容浅浅喝道。 “侯爷!”大夫人看向苏慕白,企图他为她说一句话。 苏慕白闭了闭眼睛,“你还查到了什么了?” “城中有一药铺开在胡同深处,里面便卖各种毒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去买过,正是那日大夫人所中之毒。”容浅浅淡淡道。 苏慕白抬头先看了容浅浅一眼,而后看向大夫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容浅浅把证据都摆足了,她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只能哭,只能装可怜,希望苏慕白怜惜她,不要太生气。 “这事是我冤枉你了。”苏慕白道。 容浅浅笑了一声,“这五年中,又岂止这一件事。” “明日让她出府就是。” “不用。” 苏慕白愣了一下,但看容浅浅那满面清冷的样子,心中已有了预感,“对不起,为今天的事也为以前的事,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可好?” 容浅浅看向苏慕白,“五年前,你也说过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可这五年的日子,我是熬过来的,熬成了这般。” “浅浅……” “和离吧!” 她终究说了出来。 苏慕白眉头深锁,“我知你委屈,也知自己对不住你,所以你想如何都行,但我不同意和离。” “苏慕白,你看看筱儿,我们大人的错差点毁了孩子,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 “我错了,我会改!”苏慕白有些激动道。 “错了?”容浅浅一指指向大夫人,“她逼死了素禾,报官啊,让她偿命啊!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这一声声对不起为你自己说的还是为她?” “容浅浅,我和慕白如何,你心里不清楚?我们三人之间,你是那个多余的,那就和离啊,大家都好过!”大夫人起身嚷道。 “闭嘴!”苏慕白喝了大夫人一句,“我们之间的事早在五年前就说清楚了!” “慕白,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还有我。”大夫人忙道。 “明日你便出府。” “慕白,你与她和离吧,这家里只剩你我,这样不好吗?”大夫人深情款款的看着苏慕白。 容浅浅讥笑,“苏慕白,你让我相信什么?” 苏慕白低下头,拳头握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和离吧!”容浅浅说完站起身,叹了口气道:“苏慕白,这五年,你已经磨光了我对你所有的爱。再继续下去,只是互相折磨罢了,放手让我们母女俩好好过后面的日子吧!” 她不求他做什么,只求他放手。 夏染说得对,她的人生还很长,不该这样委屈自己。 马车出了城门便停下了,小宝来开车帘往外看,往前望一眼又往后瞧一眼,而后回头问夏染:“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等个人。”夏染道。 小宝噘嘴,“我们快点走吧,我还想去山上玩呢!” “你不想阿无哥哥陪你玩?” 一听阿无,小宝眼睛立时亮了,“阿无哥哥会来吗?” “嗯。”夏染点头。 她跟萧祈盛交代了,让他回家带阿无来。这次去了尘庵,也不知住多长时间,一则担心阿无的病,二来她也想让兄妹俩相处一段时日。 等了不多久,萧祈盛带着阿无来了。 把阿无送上马车,他便急着走了,说是出了命案,由他负责查办。 夏染见阿无比先前更瘦了,不由一阵心疼,拉着他坐到了自己怀里。小宝看到了竟还吃味儿,夏染跟她解释说阿无哥哥身体不好,她才不噘嘴了。 “小娘,我没事。”阿无摇头道。 夏染搂紧阿无,“小娘想抱着你。” 阿无脸红了红,靠进夏染怀里,很软很暖,像是梦里娘的怀抱。 “阿无,你最近吃的很少吗,怎么这么瘦?”夏染问。 “不少……”阿无咳嗽了一声,“只是没什么胃口。” 夏染叹了口气,心想这样可不行,她还想开春了带阿无去南晋。千里之遥需长途跋涉,依着阿无的身体情况,怕是撑不住。 “你喜欢吃什么,小娘给你做?” 阿无想了想,“包子。” “好,小娘给你蒸包子。”夏染揉了揉阿无的小脸。 第258章 哥哥妹妹 见小宝坐在一旁可怜兮兮的,夏染拉着她过来,让兄妹俩挤在她怀里。她低头一人亲一口,而后抱着两个孩子,心里满足极了。 “小宝,阿无哥哥身体不好,以后你要保护他,知道吗?” “可我不会功夫。”小宝噘嘴。 “妹妹,我来教你。”阿无道。 “你会吗?” “我记着招式,不过我发挥不出力道来。” 小宝听了忙点头,“我一定好好练习,这样就能保护哥哥了。” 了尘庵距离京城不近,需要走一日才能到。其实相比了尘庵,紫云庵距离京城近,而且也是官宦女眷们常去的地方,那里更合适一些。 太子这样安排,定有他的用意,夏染也不去多想。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了尘庵。夏染下来,见这了尘庵依山而建,从山门前能看到大院里一座座大殿,古朴而庄重。这了尘庵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上山的路,因天色已晚,香客都散尽了,唯门前站着几位师太,见她下了车,便急忙迎了上来。 其中一位师太是这了尘庵的主持,夏染与之寒暄过后,便带着两个孩子跟着她进了山门。从前面大殿绕过,走了一段小路,进了后院的禅房。 这禅房距离其他禅房较远,而且在后院偏僻处。 “因娘娘带着这么多侍卫,皆是男子,怕冲撞了其他香客,也只能安排您住在这里,望娘娘见谅。”那师太道。 夏染忙双手合十回了个礼,“叨扰师太了。” 简单用过斋饭后,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回屋里了。她先给阿无把了脉,而后进空间给他拿了一些开胃的药。 用斋饭时,她特意观察了阿无,这孩子只吃了一点。 “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小娘带你们四处逛逛。”夏染催着了两个孩子去床上睡觉。 “小娘,我去那边的屋里睡吧。”阿无道。 “不用,这床很大,我们三个一起睡。” 夏染让阿无躺在最里面,小宝在中间,她在外面,而后用被子盖住他们三人。小宝兴奋的睡不着,一直和阿无说话,阿无也高兴,陪着她说了好久,直到小宝睡着了。 “小娘,我喜欢小宝妹妹。”阿无道。 夏染心中一暖,“以后你们两个要相亲相爱才是。” “嗯,阿无一定会保护妹妹的。” 夏染侧身,揉了揉阿无的小脸,“娘保护你们。” 娘? 阿无眼睛一亮,不过又想,肯定是小娘说错了。 “小娘,我希望自己的病能好,这样我就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了。” “会的,小娘已经找到治好你病的方法了,一定可以。”夏染道。 接下来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在庵中,每日陪着他们玩,跟顺嬷嬷学厨艺做给他们吃,日子倒也过得快。转眼过了小年,他们已经来庵里有十来日了,而太子一趟也没来过。 “临近年节,朝堂上大事小事都要太子操心,往往这个时候也是最忙的时候。”秦深道。 “莫不是忙着准备娶侧妃吧?”夏染挑眉。 婚事定在了正月里,眼下也没有几日了。 秦深忙摇头,“真不是,殿下可不想娶什么侧妃,是皇上下了旨,他不能不从。” “哼!” 夏染自然知道秦深这话是真的,而且不能拒婚最大的原因还是皇上的怀疑,他在太子这个位子上一直很难。 “那我写封信,你让人带给殿下。” 打发走了秦深,夏染的包子也熟了。等她端着包子回到禅房,两个小家伙正在习字。 她放下包子上前去看,小宝写得歪歪扭扭,而阿无虽练习不多,却字迹隽永,只是手上无力,收笔时不干净。 “先吃包子。”她拍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下。 小宝放下笔,对比了一下自己写得字和阿无写的,而后评论道:“阿无哥哥,你需要多练习,才能像我写的这般好。” 阿无看了小宝的字一眼,“嗯,我们一起练习。” 小宝捂嘴偷笑,阿无也笑,总之妹妹说什么,他都顺着她说。 吃了包子,夏染带着他们去外面玩。因快过年了,庵里的香火鼎盛起来,女人们都来庙里祈福了。 夏染带着孩子们在前面逛了一圈,然后去了后面的园子里玩,香客们一般不来这里。她坐在台阶上看他们,这时温嬷嬷提醒了她一句。 夏染抬头,见一女子走了进来,很是面熟,只是一时想不到是谁。 “娘娘,是惠嫔的妹妹,即将嫁进东宫的周姑娘。”温嬷嬷小声道。 周嫣! 夏染恍然,她和这位周姑娘在宫里见过一面,当时她正缠着太子,似乎想献身被拒绝了。那周嫣看到她,大步朝这边走了来。 这周嫣穿着一身浅蓝的长面裙,腰上绑着束带,头发竖了高马尾,秀美中透着几分英气。这身打扮陪着她那高傲的表情,与当日在宫中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人。 “夏侧妃,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问的又生硬又不客气,而且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也让人看着不舒服。 夏染挑眉,“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行礼?” 周嫣呵了一声,“你是侧妃,我也是侧妃,用得着行礼?” “可你现在还不是!”夏染道。 周嫣抱肩,一副‘我就这样,你拿我如何’的样子。 只是这周嫣没有得意多久,一颗石子砸到了她头上,疼得她惨叫一声,“谁啊,谁敢背后阴姑奶奶,小心你那狗命!” “是我!”小宝仰着下巴站了出来。 周嫣一看是小郡主,还手是不敢,但嘴上也不示弱:“你这小丫头,为什么用石子砸我?” “谁让你对我小娘不客气!” “嘿,你等着,过几日,你也得喊我一声娘!” “呸!本郡主连太子妃都没给这个面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周嫣被小宝气得脸色铁青,只得回头把气撒在夏染身上,“太子让你照顾小郡主,你便是这般教她规矩的?” “周姑娘,别说你现在没资格跟本宫说这话,便是进了东宫也轮不到你来置喙什么。”夏染不客气道。 第259章 自己给自己下毒 周嫣被这一大一小气得不轻,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也只能把火气压了下去。 “夏侧妃,今日来这了尘庵,其实我是有事与你商量。” “哦?”夏染笑了笑,而后看了一眼天色,道:“此时晌午刚过,周姑娘从京城到这了尘庵,本是一天的路程,您却用了半日,必定是快马加鞭而来。想来这事很急吧,只是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周嫣手暗暗握紧,这个夏染还真难对付。 她沉下一口气,装作镇定道:“夏侧妃难道不想知道太子的近况?” 夏染皱眉,“太子好好在宫里,我需要知道什么?” “比如皇上深夜召见,大加斥责,还有他和秦王斗得多凶,朝堂上大臣们都已经开始站队了。”周嫣道。 夏染自是不知道这些,因为秦深每次都跟她说,太子很好。 “嬷嬷,你看好郡主和阿无。”夏染交代温嬷嬷。 “是,不过娘娘,您也要小心防备着。” “我知道。” 夏染带着周嫣回到禅房,二人在罗汉床上坐下。 “周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嫣故意咳嗽了两声,“娘娘,我大老远来,您都不给杯茶水喝?” 夏染有些不耐,但还是起身去外面要了一壶茶,而后进来给周嫣倒了一杯,还推到了她面前。 “周姑娘慢慢喝。” 周嫣端起那杯茶,拿捏在手里,半天也没喝一口。 “娘娘,你爱太子吗?” 夏染抬头,“爱。” “既然你爱他,一定不希望他再娶别的女子吧?” “是。” 周嫣笑,“原来夏侧妃竟是这般率真的一个人,可惜了。” “可惜什么?” 周嫣仰头喝了那杯茶,“其实我们周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户,根本配不上太子侧妃。而且姐姐在宫中为嫔,我却要嫁入东宫,虽不至于给人落闲话,但总归不太好。夏侧妃,你可知皇上为何让我嫁给太子?” “为何?” “姐姐说,皇上找术士算过,说我周家的女子能为皇家带来子嗣。因而皇上让姐姐做了嫔妃,而我也要嫁给太子。夏侧妃,你说可笑吗?” 夏染沉下一口气,原是这个原因。旁人听了会觉得可笑,但她只觉得惊惧。 那块人皮,那君子兰的标志,到底意味着什么,让皇上可以这般执着,甚至于有些疯狂。他想要那块君子兰的人皮,所以才保着太子的位置,如果太子不听他的话,是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可笑。”夏染声音有些发颤。 “可我不想沦为生育的工具!”周嫣大声道。 夏染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嘴角突然流出血来,不由吃了一惊,“你……” 她看到周嫣面前的茶杯,猛然一悟,“你往茶水里下毒了,为什么?” “我不想嫁给太子!” “可你之前在宫里还缠着太子……” “我是想让他厌恶我,继而退婚,可他没有!” 周嫣吐了一大口血,她却不怕似的,竟然还笑道:“夏侧妃因嫉妒给我下毒,届时我父亲便有理由向皇上请旨退婚了。” 夏染皱眉,“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父亲是首辅,皇上和太子不会对你怎样……咳……顶多惩罚一下,但这是我的一辈子……算我对不住你了……”周嫣说着又吐了一口血。 腹中绞痛,让她面目都扭曲了,这时她看着门口,微微有些慌。在她中毒后,应该有人闯进来的,而后给她吃解药,可为什么这么慢? “蠢!”夏染摇头,“便是我给你下毒,但只要你不死,还是要嫁进东宫的。” 周嫣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 “周姑娘,你的命在皇上眼里真不是什么大事。”夏染清冷道。 “唔……”周嫣忍住一股痛,“可她说……” “你中的什么毒?”夏染问。 “青叶草毒……”这是一种普通的毒而已,吃甘草丸就能解毒。 “你口中的‘她’给你的吧?” 周嫣仰头看向夏染,因为太痛,她的视线都模糊了,“果然是夏侧妃……这种时候……你竟还这么冷静……等会儿人来了……你想狡辩都不成……” 夏染叹了口气,“人会来,不过会等到你死后。” “不……你只是怕了……” “你腹痛难忍,应该中的是断肠草毒,这是一种剧毒,会让你在极度痛苦中死去。而且据我判断,你若只是中了毒,很简单就解毒了,事后无碍,我自然不会受什么重的惩罚。可若是你死了,你姐姐和你家里人必定揪着我不放,到时我会受到重罚,这才是她的目的。”夏染淡淡道。 其实说这些的时候,她已经去了空间,把断肠草毒的解药炼制出来了。 断肠草虽是剧毒,但也是很常见的毒,但配制解药的药草却难得,不过在她的灵药园,想要什么药草没有,只要有积分就行。 刚好她有,但一下用了五分,还真心疼! 周嫣摇头,又是一口血,“她……不会骗我的……” “她来了吗?” 周嫣看向门口,眼中露出迷茫之色来,腹中越来越痛,她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骗了我……” 见周嫣痛得意识都快没了,夏染终于把解药喂给了她。 这解药药力很强,不多一会儿,周嫣的腹痛便缓解了,只是眼下没有力气,瘫到在罗汉床上。这个时候,她也意识到了,那个人果然骗了她。 而自己也真是蠢,竟然给自己下了毒,把命交付给另一个,那个人还不值得信任。 夏染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温嬷嬷推门进来,说是惠嫔娘娘来了,人已经在院门口了。 夏染看向周嫣,问:“你看明白了吗?” 周嫣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夏染却也不逼她,而是起身往外走去。她刚走出门,见惠嫔走了来,她往她身后打量了两眼,显然是在找人。 “惠嫔娘娘。”夏染上前行了个礼。 惠嫔点头致意,“听闻夏侧妃来了了尘庵,今日本宫和妹妹来此祈福,便想着来夏侧妃这里坐坐,只是那丫头一转眼就不见人了,不知是否先一步来侧妃娘娘这里了?” “她在。”夏染道。 惠嫔神色松了松,“那嫣儿……” 惠嫔话未说完,但见周嫣自屋里走了出来。她脸色很差,走路也晃晃悠悠的,惠嫔见此吓了一跳,忙让身边的人去扶着。 “这是怎么了?”惠嫔看向夏染,话里已然有质问的意思。 “姐姐……”周嫣上前,冲惠嫔摇了一下头,“我吃错东西了,夏侧妃救了我一命。” “怎么就吃错东西了?”惠嫔皱眉。 “有信错人的时候,自然也有吃错东西的时候,总之夏侧妃救了我。” 第260章 助周嫣逃婚 知妹妹话里有话,但眼下不知刨根问底的时候,惠嫔和夏染道了谢,又寒暄了两句,便带着周嫣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周嫣问了一句:“你猜到是谁了吧?” 夏染没有回答她这话,只是笑了笑。 她其实最先猜是太子妃,若她和周嫣同时出事,自然她最得意。可周嫣也不傻,会这么信任她么,应该不会。 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和秦王正较劲,如果东宫内里出事了,自然就帮了秦王一个大忙,所以她猜这个人是瑜贵妃。 直接和周嫣接触的人肯能不是她,但背后谋划这一切的肯定是她。 过了两日,那周嫣又来了。 夏染知道她会来,所以并不意外。 “我与七公主是自小的玩伴,这个主意是她给我出的。”周嫣道。 夏染点头,七公主是瑜贵妃的女儿,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你父亲是什么官职?”夏染问。 “大理寺卿。”周嫣道。 夏染沉思,那瑜贵妃谋划这一局,应该是为了挑拨太子和大理寺卿的关系,让二人对立。可太子和大理寺卿有什么交集,除非眼下有个案子,毕竟经大理寺来审查。 “那日的事,本是我要害你,但你却救了我一命。”周嫣说着退后一步,向夏染行了个大礼。 “周姑娘,你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自救罢了。”夏染忙道。 周嫣笑,“不想夏侧妃是这般实诚的人。” “原周姑娘也有明理的时候。”夏染笑道。 既然误会说开了,二人也都是豁达之人,便谁也不计较了。 阿无在院中教小宝连功,可他虽熟知招式,却无法打出力度来,因此小宝跟他学的那些招式也都是软绵绵的。 周嫣看了一会儿,看得浑身难受,便下场去教他们了。 当晚夏染哄着两个孩子睡着后,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见周嫣站在外面。她说了这两日在了尘庵留宿,不过住在另一座院子里。 “周姑娘进来吧。” 夏染请周嫣进来坐,后让温嬷嬷烧了一壶热茶,二人坐在罗汉床上吃茶。 “周姑娘找我有事吧?”夏染见周嫣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但坐着又不开口,大概是不好意思。 “我……” “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嫣咬了咬下唇,不自在道:“我不想嫁给太子,所以想请夏侧妃帮我。” 夏染早猜到了她目的了,前两日不惜下毒,虽化解了危急,可她还是要嫁给太子,所以眼前的大难题还是没有解决。 “周姑娘,我怕是也无能为力。”夏染道。 赐婚的旨意是皇上下的,便是太子都没法,更何况是她了。 “我要逃婚!”周嫣抬头道。 “逃婚?”夏染皱眉,“可这样会触怒龙颜,你周家怕是承担不了这个后果吧?” “所以我想请夏侧妃帮忙,听说太子……咳咳……很宠你,如果太子肯帮周家说几句好话,皇上许不会降罪周家。”周嫣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她差点害了人家,如今还要求人家帮这么大的忙。 夏染叹了口气,她想说其实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他根本不会碰你。可这话,夏染又说不出来,毕竟她也有私心,不希望沈泽川再娶一个。 “这事我无法做决定,等我问过太子再给你答复。” “不能让太子知道,他会阻止我的!”周嫣急道。 夏染摇头失笑,“放心,他也不想娶你。” 夏染让秦深传了信儿,第二日太子那边回话了,答应了此事。周嫣连连道谢后,便回京去安排了,果然又过一日便听到了周家姑娘逃婚的事。 “太子为何会答应?”夏染问秦深。 “卖周家一个人情。”秦深想了想道。 “太子在查什么案子?” 秦深一惊,指了指自己,“属下有跟夫人您说过?” “猜的,那周嫣父亲是大理寺卿,太子为何卖他一个人情,无非是有案子要查呗!”夏染道。 秦深呼出一口气,好在不是自己嘴碎的时候说的。 “嗯,是在查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 “夫人,明儿是年三十。” 夏染眨眨眼,“我在问你案子的事。” “属下想说的是,殿下明晚可能会来了尘庵。” 夏染一喜,“他说了来?” 秦深干咳一声,“每年这个时候,宫里会有宫宴,但太子都只是露个面,而后便带着京郊大营在京城巡查。也许今年,他会来这里与夫人和郡主还有……小世子,一起团圆呢。” 夏染瞪了秦深一眼,没有准儿的事。 不过她从未跟秦深说过阿无是大宝,但他还是猜出来了。 “我确实希望他来,毕竟开春我们要走了,但他们父子都还没见过。” 年三十这天,了尘庵的山门会在下午的时候关上,这时候大家就都不许出门了。这日一早,夏染准备了一篮子食物,带着冬至出门去了。 他们翻过一座山,远远看到山坡上有个木屋,一人在屋前练功。他们沿着山路上去,山上的人看到他们,忙收了剑势。 “夏侧妃!” 周嫣迎了两步,上前冲夏染行了个礼。 既是要逃婚,总要躲到一个不好找的地方。冬至来了尘庵后,四下探查了一下情况,无意中发现这里有个木屋。因此在周嫣苦恼藏在哪儿的时候,他透露了这个地方。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不必经历跋涉之苦,而且夏染在了尘庵,可以时不时来看看她,送些吃食来,所以这地方挺合适的。 “京城那边还没什么消息,等一旦有消息了,我会让冬至来告诉你的。”知她担心家里,不过眼下在找人的阶段,皇上虽生气但还没什么表示。 周嫣点头,脸上露出苦涩来,“爹娘宠我,姐姐也护着我,可我却给他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总会过去的。”夏染拍了拍周嫣的手,“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他们会理解。”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因还要赶着晌午的时候回去,所以夏染起身要告辞了。 “冬至,这附近除了我这间木屋,其他地方还有人住吗?”周嫣问。 冬至摇头,“这边是深山密林,猎人都很少来,我在这附近逛过,只看到这一座木屋,还是废弃的。” “是么……” “周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昨夜里,我听到外面有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 冬至扯了扯脸皮,“这荒山野岭的听到有人说话,莫不是……” 周嫣瞪大眼睛,“闭嘴!” 夏染笑了一声,“那冬至先把我送回去,然后晚上给周姑娘守门吧。” “好好!”周嫣连忙答应了。 冬至耸耸肩,他倒是不怕什么。 第261章 一家团圆 用过午膳后,下午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大宝想吃包子,小宝想吃馄饨,因是过年还要做几道菜才是。 “娘娘,还是奴婢来吧。”顺嬷嬷见夏染拿着刀就怕。 “没事,我厨艺现在已经很好了。”夏染得意道。 “是是。”顺嬷嬷见劝不动夏染,便在一旁给她帮忙。 这里是尼姑庵,没有肉食,所以晚上都是素菜。顺嬷嬷见夏染用了心思,摆盘精致,而且菜色也有搭配,看着便很有食欲。 “娘娘,殿下应该不会来。”顺嬷嬷还是提了一句,怕夏染期待太高。 “哦,我知道。”夏染转头冲顺嬷嬷笑了笑,“他很忙。” 说是这么说,可他若不来,她还真有点失望。 入夜,菜都摆上了桌。 只是一等二等,仍是等不来太子,秦深这下也没话了。 “小娘,我饿了。”小宝噘嘴道。 夏染捏了捏小宝的脸,“那我们吃吧。” 既是过年,而且她还做了这么多菜,便让顺嬷嬷温嬷嬷还有秦深一起坐下用饭。三人推拒了几次,见夏染要不高兴,这才都坐下了。 “这样热热闹闹多好。”夏染笑道。 她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筷子菜,而后让他们自己想吃什么夹什么。 阿无胃口不好,夏染哄着他多吃了两口,后给他吃了健胃的药片,便让温嬷嬷领着他去休息了。小宝精力大,又拉着夏染玩了一会儿,这才肯跟顺嬷嬷去睡觉。 用过晚膳后,夏染在院子坐了会儿,三更过后,她才死心了回屋里。 半睡半醒间,感觉身边多了个人,闻到那熟悉的香气,她满足的抱住了他。仰头睁开,看到了沈泽川,他眸色深深,正看着她。 夏染仰头咬了他下巴一口,“我以为你不来了。” 沈泽川躺平,长出了一口气,在宫宴上露了个面,之后在京城巡查,本是不该来的,可想着她或许在等他,只这么一个念头,便快马加鞭赶来了。 现在想想,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傻呢! 夏染不知他所想,只以为赶路而来,一定是累了,于是乖乖躺在他怀里,不敢打扰休息。 静下来后,夏染侧耳贴在沈泽川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她仰头,见沈泽川闭着眼睛,眼下有青色,而眉头微微蹙着。 夏染伸手,指腹轻轻的抚过,想把那皱褶抚平。 太子睁开眼,见夏染关切的看着他,他心中一动,伸手压下夏染的头,而后吻住她的唇。 他不想承认,但这几日确实很想她。 翌日,夏染醒的时候,发现外面天已大亮。唤来温嬷嬷,才知竟要到晌午了,她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觉得浑身都散架了似的。 昨晚闹得太凶了! 夏染低头,看到衣服下的痕迹,脸猛地红了,忙合好领子,“殿下走了吗?” 温嬷嬷笑,“没,在院子里领着两个孩子玩呢。” 收拾好出来,夏染见太子背着阿无,正在和小宝玩追赶的游戏。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笑得十分开心,只是怎么都追不上太子。 看到这一幕,夏染心都融化了,不过也很快意识到,太子应该知道阿无的身份了。 夏染转头去看秦深,秦深接触她目光,忙低下了头,明显一副心虚的样子。当初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比起太子,我更信任你’,这就是他对她信任的回报。 不过当初不说,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心中有芥蒂,后知他没有碰宫里的那些女人,她心中那芥蒂也就没了。 知道就知道吧,二人一起想办法给大宝治病。 阿无大概没被人这般对待过,有开心又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不过太子时不时逗逗他,或者抱下来亲亲,小家伙很快就适应了。 夏染由着他们闹,自去厨房做饭了。 用午饭的时候,太子仍旧抱着阿无,这一下小宝有些吃味儿了。 “爹爹,你为什么总抱着阿无哥哥,也不抱我!”小宝噘嘴。 夏染笑着抱起小宝,“娘抱你好不好?” 小宝想了想,大概觉得自己赚了,这才高兴了。 太子看向夏染,冲她挑了一下眉头。 夏染心虚,忙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殿下您快尝尝,这是我亲自下厨,专门为您做的。” 太子哼了一声,用筷子夹起,确实放到了阿无嘴边。 “大宝,尝尝你娘的手艺。” 阿无小脸上露出疑惑,“我不叫大宝,我叫阿无啊。” 太子笑,“妹妹是小宝,你自然是大宝。” “是啊,以后娘就叫你大宝。”夏染也忙安抚了一句。 阿无眼睛红了红,张口吃了太子喂的菜,他喜欢小娘和妹妹,也喜欢这个叔叔。 今日是年初一,用过午饭后,太子要回城了。 夏染送他,二人边走便说话。 “突然知道阿无的存在,吃了一惊吧?”夏染小声问。 太子点头,“确实吃了一惊。” 皇上迫切的想让他生个儿子,却不知他已经有了,而且长这么大了。阿无的存在,打破了沈家江山后继无人的诅咒,同时也让他更加担心。 他看了大宝的肩膀,还真有那君子兰的标记。这就是一个魔咒,把他拉进了这场与黑暗较量的战争中,也把他儿子拉了进来。 “那秦深肯定也和你说了阿无的病吧?” 太子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夏染,“你真的打算去南晋?” 夏染点头,“这是阿无唯一的希望,我必须去,只是先前想瞒着你,如今你也知道,我们需好好商量一下。” 太子抱住夏染,“对不起。” “为何说对不起?” “为以前,我不想认你。” 夏染知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刚相遇的时候,他知道她是阮青青,也知道自己和她的过去,但却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排斥她,不信任她。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仰头问:“那现在它认了吗?” 太子握住夏染的手,“由不得它了。” 脑子和身体都保持了克制,但这颗心却认她。在遇到她之初,便偏向了她,装下了她,然后让他一点点明白,不管有没有过去的记忆,他终是爱她的。 第262章 发现女尸 送太子到山门,夏染看着他骑马走远了。 “夫人……”秦深低着头一副认罚的样子。 夏染轻哼一声,“以前你瞒的好好的,为何现在突然告诉了殿下?” “秦王府一位妾室即将临盆,皇上前两日突然发话,谁先为皇家诞下皇孙,便加封一品亲王。这亲王和太子也就一步之差了,皇上的用意很明显,大臣们也都品了出来,朝局一下子紧张起来。”秦深道。 也正是这个时机,他跟太子吐露了小世子的存在。 当然,因小世子身份特殊,即便太子知道了也不能让皇上知道,但如何权衡还是要太子来定夺才是。 夏染倒也不气秦深把大宝的事告诉太子,只是他身上的担子本就重,如今更重了。 又过一日,了尘庵来了香客,山门也打开了。 这两日冬至都没有回来,夏染有些不放心,仍旧留秦深保护两个孩子,她带着一个护卫进山了。来到那木屋,不想竟见萧祈盛也在。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们报案是因为发现了一具女尸,你老瞅着我做什么,觉得我是凶手?还有我是姑娘家,虽然长得很美,但你也别有非分之想,本姑娘瞧不上你这种又傻又丑的。”周嫣抱着肩膀说道。 萧祈盛呵呵一声,“京城都闹翻天了,不想周姑娘竟然躲在这里。” 周嫣瞪大眼睛,“你认识我?” 萧祈盛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周姑娘,自投罗网这事,到底谁蠢?” 周嫣忙捂住脸,她是没有想到家里人为了找她居然还贴了画像。 “总之,你当没看到我就是!” “我与大理寺卿周大人也有几分交情,这个忙不能不帮他。”萧祈盛乐呵呵道。 “你!”周嫣瞪着萧祈盛,见他一脸得意,转而便哭了起来,“好啊,你抓我回去吧,反正我不要嫁给太子,回家就上吊自杀,我死了就是你害得。你等着,我做了鬼找你偿命!” 萧祈盛一时无语,“你哭什么,我也没……” “你以强欺弱,算什么男人!” “我……” “我什么我,你这样的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 萧祈盛抿了抿嘴唇,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夏染看到这里,笑盈盈的走了上去。 “小……侧妃娘娘,您怎么在这儿?”萧祈盛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来。 “夏姐姐!”周嫣朝夏染跑了过来,有些慌张道:“我被发现了。” 夏染拍了拍周嫣的肩膀,小声冲她道:“放心,他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可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谁不是好人?”萧祈盛气得脸都青了。 “你刚一直瞅着我看,色眯眯的。” “我是觉得你眼熟!” “哼,鬼知道你什么心思。” 萧祈盛翻了白眼,看向夏染,“不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吧?” 夏染干笑一声,“我是知道她在这里。” “你这是为……”萧祈盛一句话没说完,自个也就掂量明白了,还不是她不想阿四娶别的女子,可这招未免太险了吧! 还有这个傻丫头,竟然还挺配合。 “总之,你别泄露她的行踪。”夏染交代道。 萧祈盛哼了一声,“人家都要做鬼找我偿命了,我闲的到处乱说。” 夏染回头冲周嫣笑了笑,“这下你放心了吧?” 周嫣忙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冬至还等着呢,你这人也是废话多,快去看那女尸吧!” 往林子里走的时候,周嫣才跟夏染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 原来年三十那晚,他们又听到了一点声音,二人互相仗着胆子追了去。但那晚什么都没找到,只能确定应该是有人进了后山的林子。 到初一晚上,在差不多的时辰,仍听到了声音。这次二人跟得紧,果然看到了两个黑影。他们进了林子,似乎在翻找什么。 这样找了大半夜,等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就走了。林子里留下了大大小小许多坑,二人一时不解,在那坑周围四处查看,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一直到昨天晚上,那两个人仍旧在翻找。 天亮后,他们又在他们新挖的坑周围找,这次发现一处比旁边都高一些,不太明显。二人不确定什么,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挖开了那坑,然后发现了一具女尸。 冬至 “因是冬日,那女尸还未腐败,能看清面容。”周嫣道。 冬至守着那女尸,让周嫣去报官。周嫣忘了自己正在躲藏,骑马就下山去了,刚上官道就碰上了一队官差。 领头的就是萧祈盛,她说明了情况,便领着他来了。 “就你一个?怎么没带其他人?”夏染问身后的萧祈盛。 “我们出城有任务,我先让手下的人去了。”萧祈盛道。 夏染点头,“这女尸可能正常死亡,被家人埋到此处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没让其他人跟来。”若真如此,这二位莽撞的打扰人家清净,还当被批评教育一顿才是。 周嫣忙摇头,“不是,冬至说这女子是中毒死的。” 若真是中毒,想来就有隐情了。 那处埋尸之地果然是密林里,一进入里面,光线暗了许多,地上都是枯黄的草,只怕一不小心被绊倒。 好在没进去多远,便看到了冬至,他正坐在树杈上,朝他们摆了一下手。 萧祈盛上前,看到周围大大小小许多坑,而后又看到冬至所坐的树枝下面一个大坑,坑里的女尸只挖出了上半身。 夏染要上前,周嫣拉了她一下。 “夏姐姐,你不怕?” 夏染摇头,笑道:“你若怕就躲在我身后。” “我也……不是很怕。”周嫣小声道。 夏染笑了笑上前,见萧祈盛蹲下了身子正在清理女尸的面部。女尸脸色发青,脖子下有一道血线,她记得有一种毒叫一线牵。 人中了此毒,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大夫都检查不出来。直到死后多日,尸体上才会出现一条血线,从腹部延伸到脖子下面。 萧祈盛似乎察觉到什么,他叫来冬至帮他一起挖土,要把这女尸身上的土都挖开。二人刚挖不久,便都愣住了。 夏染上前,见到坑里的情景大惊失色,“怎么……怎么会……” 第263章 秦王的外室 这女尸怀里躺着一个婴儿,那么小一点,应该是刚出生的,似乎眼睛都没有睁开。 周嫣见到,吓得惨叫出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是个女娃。”萧祈盛突然道。 “为……为何你肯定是女娃?”夏染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萧祈盛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夏染的话,而是继续挖土。 很快女子身上的土都清理干净了,夏染见女子裙子染血,又看下面那一团东西,便知这女子是刚生产完,就断气了而后被埋。 萧祈盛从坑里出来,看着女子及她怀里的婴儿叹了口气,“前几日,我们在山里同样发现了一具女尸,也是如此,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这怎么回事?”夏染不解。 “秦王府一位夫人前些日子难产而死,而我们发现的那具女尸,据仵作推算,死亡时间和那位夫人相识。” “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 “那女尸,我们后来证明是秦王养在王府外面的外室。” “这……” “如果这女子也是的话,你觉得会这般巧合?”萧祈盛问。 夏染摇头,自然不会这么巧合,而且虽然女子生子凶险,但也不至于全发生在秦王头上吧,他要不是太倒霉那肯定就是有阴谋。 萧祈盛正在查这个案子,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在往深里说,他也就说不清了。 “不过,既然人都埋了,那为何又要挖出来?”冬至不解道。 而且看那两个人,应该是知道埋尸的大概位置,但一则因为天黑,二则可能也是记不清了,所以这几日晚上连着翻找。 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周嫣突然指着女尸的手道:“你们看她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夏染探头看过去,那女尸手里确实握着什么东西。萧祈盛上前掰开了一点,竟是一块腰牌,上面一个秦字 “秦王的腰牌!”夏染眼睛一亮。 萧祈盛点头,“看来这女子也是秦王的外室了。” 夏染呵呵一声,这秦王也是好魄力,一连死了三个女人,都怀着他的孩子,而且据说府里还有一个要生。 莫不是皇上也给他喝了那汤药? “莫不是因为生的是女娃,这三个女子就要死?”夏染问。 萧祈盛想了想道:“秦王虽然没有娶正妃,可府上已经有两位小郡主了,若是再添三四个……啧啧。而且其他几位王爷,要不膝下无子嗣要不生的就是郡主。” “莫不是秦王怕皇上觉得他只能生郡主?” 萧祈盛道:“这两位外室怀孕了,依旧没有进王府,若她们真生了皇孙,不怕外人说闲话,皇家能认?” “可能只是候补呢!”夏染道。 “怎么说?” 夏染沉思了一会儿,道:“王府那位夫人的产期和这两位很接近,如果她诞下的是世子,自然是好事。如果是郡主呢,那会不会是等这两位外室生了,若其中有一位生的是男婴,秦王便会调换了两个孩子。” 萧祈盛忙点头,“应该是这样。” “还有,既是外室,命就握在秦王手里,想杀就杀,何需用毒啊!但中这一线牵的毒,会让人全身疼痛难忍,孕妇中此毒,会有催产之效。” 虽然产期相近,可也不能保证同时生产,所以对这外室下毒,以达到催产的效果。 这婴儿这么小,应该是还不足月的缘故。 周嫣听到这里,脸都吓青了,“这秦王未免也太狠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他的孩子啊!” 萧祈盛听完夏染的分析,佩服的连连点头,差点拍手叫绝。 “不过我们调查这么多日,总算有了点眉目。” 接下来的事就是官府的事了,而既然官府回来,周嫣在那小木屋也就住不下了。怎么办呢,眼下夏染只能把她先藏到了悟庵里。 只是没过两日,萧祈盛来说他要去外地一趟,还是为了秦王这案子。周嫣在庵里憋得快疯了,非要跟着萧祈盛一起。 “你逃婚了,结果被人发现和我在一起?”萧祈盛看着周嫣,她以为他会答应? “那到时说我俩私奔了,正好推了太子的亲事。”周嫣道。 “我凭什么啊?”萧祈盛忙往后退了两步,“我给太子戴绿帽子,我是嫌自己命大吗?” “哎哟,我换一身男装就是,看把你吓得。” 萧祈盛摇头,“这不是男装女装的问题,而是你跟着我就是捣乱,还会影响我查案。” “若是没有我,你们会发现那具女尸吗?” “这……” “而且你去调查秦王的案子,他没准会派人截杀你,我武功高强可以保护你。”周嫣仰着下巴道。 “你?” 看出萧祈盛眼里的嘲讽,周嫣咬牙,“那我们比试一场,你赢了,我乖乖的绝不再缠你。但若我赢了,你必须带我去。” “我不跟女子动手。” “你是怕了吧!” 夏染磕着瓜子听他二人来回扯,最后萧祈盛被激的终于动了手。二人便打了起来,别说这周嫣的功夫还真是了得,与萧祈盛过招,招招接得住也打得出去。 萧祈盛先还让着她,后来见自己要吃亏这才用了真功夫。这样过了上百招儿,周嫣渐渐有些不支了,在萧祈盛剑砍过来时,她故意躲闪,眼看着拿剑朝她肩膀而来。 萧祈盛吓了一跳,忙收剑势,而趁着这个功夫,周嫣突然闪身,手中的剑抵到了他脖子上。 “你!”萧祈盛咬牙。 “兵不厌诈!”周嫣收剑,耸肩一乐,“总之我赢了。” 萧祈盛气得转身就往外走,周嫣忙冲夏染摆了摆手,而后忙追了上去。 这一下子就清净了,夏染还真有些不适应。 接下来几日,夏染除了带孩子们玩便是去厨房研究药膳。 阿无胃口不好,吃苦的药会吐,夏染便把药融合到汤里,饭菜里,以此来减轻苦味儿。不过每次药膳一端上桌,吓得小宝就赶紧跑。 阿无知道是为了自己的病,虽然不好吃,但他还是忍着多吃一些。 “阿无乖,等我们身体养好一些,便能去治病了。” “小娘,妹妹也一起去吗?” 第264章 做花灯 夏染没说话,其实她没打算带小宝,其中凶险太多,她怕有个万一。只是留小宝在京城,她同样也不放心,这事还是要和太子商量一下。 不过这次秦王爆出这种事,只怕皇上会偏袒他,而太子必定不能轻饶,此时正是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时候。 所以这几日,他没有再露面。 这日是初十,容浅浅来了。 夏染拉着她进了屋,给她检查了一下胸口的伤。伤已经好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多安养一些日子为好,毕竟伤在外,而元气损耗不轻。 “我来是跟你道别的。”容浅浅道。 “你和锦衣侯?” “和离了。” 夏染叹了口气,“没想到锦衣侯会同意。” “他先时确实不同意,后来大夫人又是哭闹又是上吊的,险些真出了事,他也就答应了。” “这人还真是……既他这般,你也无需再留恋了。只是你和筱儿要去哪儿,如今世道乱,还是留在京城为好。” “阿染,你不用担心,我虽然身体不比以往,但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小贼还是没问题的。我外家是鲁州的,母亲在那边有一栋宅子,她留给了我。我和筱儿去了鲁州,还能有个依靠,这样挺好。”容浅浅道。 听她这么说,夏染也就放心了。 “何时出发?” “过了十五,他对我不好,可对筱儿真不错,我想让他们父女多待几日。” 夏染点头,她也要离开京城了,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容浅浅了,她去鲁州也好。 “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好友。” 容浅浅握住夏染的手,“自然,我会回京看你的。” 转眼就到了十五,这日天还未亮,太子来了。他是连夜赶来的,带着满身风尘和疲惫。 夏染忙把他拉进了里屋,而后唤温嬷嬷去弄一盆热水来。 热水端来,夏染见太子正站在床前看两个孩子。 两个小家伙还睡得熟,哥哥平躺着,妹妹抱着哥哥的腰,脚压在人腿上,哈喇湿了人半条胳膊,呼哧呼哧别提睡得多香了。 夏染上前,扯了太子胳膊一下,“先洗把脸吧。” 太子握住她的手,“别让他们两个分开。” “诶?” 太子用另一只手揽过夏染,把她抱到怀里,“去南晋带上小宝吧。” 夏染身子僵了一下,“那你呢?” “我等你们回来。” 夏染知道,京城危险重重,反而离开更安全一些。若非是为了给孩子治病,若非是无可奈何,她怎么能再一次把他抛下。 太子洗了脸,夏染拉着他去了东屋,这屋原是为阿无准备的,后来他们母子三人睡了一屋,这屋子也就闲了下来。 推着太子躺到床上,夏染给他盖好被子,“你先睡会儿。” 太子拉住夏染的手,“陪我。” 夏染脸红了一下,侧身躺到床上,而后被太子抱到怀里,“其实我本来想去厨房做早膳的……” 太子轻笑一声,“是么?” 夏染捶了他胸口一下,“你笑什么,以为我故意拉你到这屋里,故意让你躺到床上就是为了占你便宜?” “那你要失望了。”太子道。 “诶?”失望什么? 太子凑到夏染耳边小声道:“本殿下真的累了,没精力让你占便宜。” 夏染推了太子一把,见他没反应,仰头一看,他竟然闭上了眼睛,看来是真的累了。夏染搂着他的腰,陪他躺了一会儿,而后亲了亲他下巴,便下床去了。 太子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睁开眼时见两张小脸正伸长脖子瞅着他,还是一模一样的。太子伸出两手,一手拦着一个,把两个孩子都带到了床上,压到他身上。 “叫爹爹。”太子拧了拧小宝的脸。 小宝笑嘻嘻的喊了一声,“爹爹是大懒虫!” 太子又看向阿无,“你也叫爹爹。” 阿无有些害羞,但还是开了口,声音很小,“爹爹……” 这一声把太子的心都叫化了,仰头狠狠亲了阿无额头好几下。 太子起身,正好赶上用午饭。 午饭都是夏染自己做的,不过短短几日,夏染的厨艺倒是突飞猛进,几样菜做的精致美味。 夏染往太子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殿下尝尝。” 太子看着碗里炸的金黄的小丸子,挑眉问道:“你做的?” “是不是不可思议?” “倒没有,果然是你呢!” 夏染撇嘴,这是什么话,再看那盘子里的丸子,有的扁有的长,就是圆的比较少。她瞪了太子一眼,又往他碗里扔了一个长丸子。 太子笑了笑,低头把两个形状不太好的丸子都吃了。 用过午饭后,给太子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做花灯。夏染在一旁帮忙,递剪刀递纸和剪刀,很快一个花灯就做好了。 这花灯给了大宝,大宝又送给了小宝。 太子接着又做了一个给了大宝,两个孩子拿着花灯去玩了。 “你要吗?”太子转头笑吟吟的问夏染。 夏染点头,“当然要!” 太子又做了一个,这次却不给夏染,“本殿下这花灯可不能白做。” 夏染脑瓜一转,而后贼贼笑了笑,搂住太子的脖子亲了一口,“这样可行?” 太子愣了愣,“我的意思是让你帮我做一个。” “我不会。” “我们一起。” “哎,算我补偿你了。”夏染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太子拍了夏染脑门一下,“你脑子里整日想什么呢?” 夏染叹了口气,看着太子这张太过俊美的脸,“到底是谁不开窍,你这样的男朋友,根本带不动好么,也亏得遇上我。” 夏染这句话,太子没能理解。 二人又合作做了一个,这样一家四口一人一个了。用过晚饭后,大家挑着花灯在院子里玩。 山中本就静,尤其还是在佛门之地,这天地之间仿佛就他们四个人而已。 夏染靠在太子怀里,仰着头看着他。从那眉眼往下到那唇,仿佛这五年的距离一下子就没了,他们此时还在宣靖王府的后院,她偷摸来找他。 太子低头看了夏染一眼,那眼中情意缱绻。 第265章 了尘庵不简单 他咳嗽一声,从夏染手中拿过灯笼,连着自己的一起放到了旁边的石桌上,而后拉着她躲进了廊子下。 “你在想什么?” “诶。” 太子捂住夏染的眼睛,低头吻住她。 夏染搂住太子的腰,仰头热情的回应。 当晚,哄着两个孩子睡着后,二人依旧去了东屋。情不自禁倒也不用克制,毕竟人就在眼前,摸得到亲得到。 “明一早我回京。”太子道。 夏染被靠着太子,小小应了一声,“皇上斥责你了?” “朝中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这么多年经营,不至于走到最坏的一步。”太子安抚道。 “嗯,万事小心。” “等过几日,我还会再来看你们。” 太子走后第二晚,夏染带着孩子们躺下没多久,突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她惊了一跳,急忙喊人,这时温嬷嬷跑了进来。 “娘娘,外面有很多刺客,您带着两孩子千万别出来。” 夏染让温嬷嬷过来,她则下床来到窗子前,打开窗子往外看。但见月色中,秦深带着护卫们正合十几个黑衣人打斗。 这时冬至进来了,手中拿剑,近身护卫他们。 见到冬至,夏染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夏染回到床前,让温嬷嬷帮忙,二人忙给大宝和小宝穿好衣服。而穿好衣服,一股烟气窜了进来,冬至往屋外一看,大叫一声不好。 “他们放火了。” 这些人委实嚣张,居然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当下,冬至抱起大宝,夏染抱起小宝,只能先往外跑。可一旦跑到外面,那些黑衣人发现目标便都围了过来。 “娘娘小心!” 夏染回头,见一黑衣人执剑刺了过来,而温嬷嬷忙挡到了她身后。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夏染反应过来,那剑已经刺入温嬷嬷身体里。 冬至挥手一剑,先解决了那黑衣人。 “嬷嬷!”夏染大惊,忙空出一只手扶住温嬷嬷。 温嬷嬷倒地,张嘴欲说话,可什么都没说出来,人就过去了。 夏染又惊又痛,那一剑正中胸口要害,根本没有给她施救的时间。而这时,又一波黑衣人来了,直接朝夏染他们杀了过来。 秦深他们被缠着根本脱不了身,而冬至还抱着大宝,也施展不开。 正在这危急之时,几个尼姑冲了进来,她们手中拿剑,挡在了夏染他们身前。这几个尼姑武功十分高强,对付这十几个黑衣人,竟是游刃有余。 夏染还在惊诧之中,这几个尼姑已经把人解决了,而后又去帮了秦深他们。 那些黑衣人见此,忙收手逃走了。 里屋,两个孩子受了惊吓,此刻终于睡着了。夏染给他们盖好被子,再看大宝,心中一阵揪痛。刚才这孩子脸特别白,她当时怕极了,以为他会犯病。 当时妹妹在身边,一声一声唤着‘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这孩子看着妹妹,满眼担忧,最后竟克制了过去。 夏染叹了口气,看来她需尽早出发了。 从屋里出来,院中的尸体已经清理掉了。 秦深走来,向她小声说道:“应该是秦王的人。” 夏染点了一下头,“那几个尼姑什么身份?” 秦深摇头,“殿下也不确定她们是什么身份,但前段时间首辅府有刺客的时候,她们阻击了一波黑衣人。殿下让我们跟踪,发现她们回到了了尘庵。” “所以这次殿下让我们来了尘庵。” “嗯,太上皇中毒,您差点被淹死,说明宫里已经不安全了,在局势这般紧张之下,太子不敢把您和小郡主放在宫中,所以便想到了这里。”秦深道。 “温嬷嬷呢?” “明日我们会好生安葬。” 夏染难过,可人已经死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让秦深留在这里,夏染则朝那几位尼姑走了过去。 一个尼姑见她要开口,冲她摇了一下头,“娘娘,这边请。” 夏染愣了一下,这尼姑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不清楚她们的身份,不清楚她们的立场,可眼下时候不得不信任她们。夏染没有犹豫跟着那尼姑去了,倒也没去别处,而是去了主持那院。 进了屋,主持正打坐念经,手中敲着木鱼。 夏染轻声走过去,在主持对面坐了下来。她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心随着她那一串串佛语竟也慢慢平静下来。 太上皇跟她说过,北楚有一股暗势力,这股势力之强大,让他不敢揣摩。可这股暗势力一直蛰伏于暗处,它出现过的唯一标记就是君子兰。 傅政肩头有,沈泽川肩头有,大宝肩头也有,这就是一条时间线,如果往前追溯,甚至可以追溯道六十年前。 这么多年的积累,很难想象它会有多强大。 木鱼停,夏染也睁开眼。她见师太起身,站到矮塌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就跪了下来。 夏染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师太,您这是……” “夫人,请坐。”师父让夏染坐下。 夏染见师太神情严肃,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她行了大礼。尽管心中已是波涛汹涌,但夏染还是尽量摆出一副沉着镇定的样子。 “师太,你还是坐下说话吧。” “属下不敢。” 夏染淡淡一笑,“想来我们有很多话说。” “夫人,属下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告诉您一句话。” “什么?” “小主子要想活命,必须尽快去南晋,我们在那边的人会接应您和小主子。” 夏染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抬头看向师太,“因为大宝肩头那君子兰,所以他是你们的小主子对吗?” “是。” “那太子呢,他肩头也曾有那朵君子兰。” “标识除,他便不是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也就是他们只认那标记。 “这一路从北楚到南晋,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所以您不必担心。”师太道。 夏染还真信她这句话,单说那几个尼姑的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而且她用沿途,也就是说她们的势力从北到南,甚至可以说遍布整个北楚。 再多,这师太不肯说,而夏染也确实没什么可问的了。 她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想治好大宝的病,而她们已经为她铺好了路。 第266章 元姨娘陷害 翌日一早,他们就从了尘庵出发了。 因有师太的保证,又为了避开秦王和皇上的眼线,他们只用了一辆马车,由秦深和冬至保护,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在马车里。 “顺嬷嬷呢?”小宝问。 “她在庵里,等我们回京再把嬷嬷接回宫里。”夏染道。 顺嬷嬷想跟着,可她年纪大了,长途跋涉定是吃不消,夏染劝她留下了。 “那爹爹呢?”小宝想起爹爹,眼圈都红了。 “爹爹知道,他会来找我们的。” 夏染搂住小宝,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见大宝脸色还不大好,夏染把他也拉到了怀里。 “这一次,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过娘会保护好你们的。” 一路往南,快到天黑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一家客栈。 安顿好两个孩子后,夏染穿上披风出来了。 “秦深,最多五日。” 秦深点头,“五日后,若夫人还没回来,我们便继续往南。” 夏染回头看了屋里一眼,而后戴好帽子,带着冬至往外走去。了尘庵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他们必须先离开。 眼下只有往南走,脱离秦王甚至于皇上的掌控才是安全的。 只是也不能这样说走就走吧,夏染想回京和太子碰个头,也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连夜赶路,到第二天快晌午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 来到宫门前,夏染正要掏腰牌进宫,一人跑了上来。 “姑娘!” 夏染回头,见是夏家的管家,她朝他迎了几步。 “管家,你怎么来了?” “哎哟,可等到您了,奴才在这宫门口等了好几日了,不见您也不见太子的车驾进出。”那管家苦着脸道。 她去了了尘庵,但外面的人不知道。 “可是有什么急事?” 管家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封信交到府上了,送信的人说是给您的,要我们务必交代您手里。” 夏染接住那封信,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她揣进怀里,让那管家先走了。 回到东宫,太子不在。 夏染拿出那封信打开来看,看到第一句话,她脸色就变了。竟是景红她们给她的,信上说她们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夫人未杀人灭口,还算可信,那我二人便把曹贵妃交代我们的事跟您说了吧。” 原来这二人果然有隐瞒,因当时她们并不全然信她。再往下看,夏染就更震惊了,一直到把信看完,她脑子轰轰乱响,但还是赶紧点燃蜡烛把信给烧了。 冷静了半晌,她才渐渐回过神儿来。 而这时,宫女禀报说是元姨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夏染摆了一下手,让那宫女跟元姨娘说,说她累了,明日自来吧。只是她话音刚落,那宫女还未出门,元姨娘竟自己进来了。 夏染微微蹙眉,让那宫女去准备茶点。 元姨娘行了个礼,而后笑道:“听说夏侧妃您回宫了,奴特来给您请安呢!” “本宫刚进宫,你耳朵倒是灵得很。”夏染轻哼一声。 “娘娘,您离宫这么久,奴可是很惦念您的。” 夏染看元姨娘肚子隆起,已经五个多月了吧,“元姨娘急着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 夏染点头,“你说吧。” “夏染,其实本来我可以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的。” “什么意思?” “可是因为你,我必须伤害他!” 夏染见元姨娘眼中露出狠色,当下明白什么,正要唤人,这元姨娘突然惨叫一声,继而跌倒在了地上。 “娘娘……你为何推我……啊……好疼……” 夏染愣了一愣,见这元姨娘裙下已经血红了一片。她忙上前,一把握住元姨娘的胳膊,给她诊了一下脉。 胎儿保不住了……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元姨娘痛得脸都扭曲了,还是咬牙牙说了一句:“你必须死!” “啊……救命啊……夏侧妃要杀我……” 夏染忙后退两步,而这时院里的宫女跑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吓得急忙出去喊人了。很快,太子妃带着人来了。 “夏染,你竟敢谋害皇嗣,快来人,把她关起来,等候发落。” 见两个护卫上前,夏染摆了一下手,“本宫自己走。” 她这是中招了。 走之前,她深深看了那元姨娘一眼。冬至要阻止,夏染冲他摇了摇头,此事万不可闹僵,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夏染被带到了掌刑司,关到了牢房里。这掌刑司的地下牢房又黑又潮,这个时节虽然开了春,但其实还是冷的,牢里滴水成冰。 她裹紧披风,在一角蹲了下来。 太子知道后会救她,只是她有些想不通,那元姨娘不是皇上的人么。皇上渴望太子的子嗣,又怎会让她以牺牲腹中胎儿的代价陷害她? 除非他知道元姨娘腹中的胎儿不是太子的。 但皇上为什么害她,难道用她要挟太子? 夏染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抛开太子侧妃的身份,她还是首辅府的姑娘,她爹在朝中经营多年,皇上还是不敢轻易动她的。 这牢房实在太冷了,总觉得一阵阵阴风往身上吹,尤其是背后。 夏染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吓了她一大跳。胳膊牢房有人,不,确定的说是一具尸体。 她拍了拍胸脯,探头仔细去看,乃是一具女尸,女尸身上还有一具小婴儿的尸体。因这地方太冷,尸体表面都结了冰。 莫不是那日萧祈盛他们挖出的女尸? 夏染沉思了一会儿,又走到另一边仔细看这边的牢房,竟然还真有一具尸体,同样是抱着婴儿的女尸。 一左一右都是女尸,故意吓她的? 夏染呵呵一声,若说是巧合,那肯定说不过去。尸体不放停尸间放牢房做什么,而且还在她牢房两边…… 突然想到什么,夏染往她这间牢房里面走了两步。 这牢房光线很暗,只门口那边燃着一根蜡烛,她走近了几步,隐隐看到下面有个黑影。她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下光照的方向,这才看清楚下面。 果然也是一具女尸,只是这女尸穿着华丽,应该是秦王府死的那位夫人了。与另两具尸体一样,女子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 第267章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因光线太差,夏染想仔细查验一下她怎么死的也不行,便又退了回去。 牢房幽静,陪她的只有三具,不,应该说大小六具尸体。若是平常女子,估计早就吓得没魂儿了,可夏染真不是一般女子。 她上医学院的时候,天天跟尸体打交道,胆子早就练出来了。 坐回角落里,夏染打了个哈欠,想着先迷瞪一会儿,后面肯定还有一场硬仗。 她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听得门锁响,她忙睁开眼,见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赫公公。 那赫公公低着头,开锁的手都发颤,眼睛盯着那锁子,一点都不敢乱瞄。可因为手抖的厉害,半天也没打开。 “要不,我帮帮您?”夏染起身问。 赫公公只得把钥匙给了她,“娘娘,您守着这几具尸体,竟还睡得着?” 夏染轻松打开了锁子,从牢房里面走出来,在过道里伸了伸懒腰,“皇上让把尸体停在这里的?故意吓我?” 赫公公摇头,“您啊,什么也别打听了,听多了也无用。” 这赫公公什么都不肯说,夏染只得随他出了掌刑司。而后一路来到了韶华阁,再到那阁楼门前,赫公公请她上楼。 夏染张了张嘴,还是算了,问也没用。 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那书桌后面所坐之人,正是皇上。 其实她虽在东宫,但见皇上的次数不多,只远远的见过两次。 她上前,先行了个礼。 皇上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指了指下边的椅子。 夏染谢过恩后,在那椅子上坐下了。 皇上继续看书,似乎并没有打算理她。夏染不解,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安静的等着皇上开口。 皇上年逾五十,头发已经花白,而且脸上的皱纹也很深。他面色不大好,时而咳嗽一声,据说是身体不好。而他眼角往下拉,又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这阁楼开着一扇门,从这里能看到宫外。只是此刻夜已深,没有万家灯火,只有零星的一点光。 夏染裹紧披风,心想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等二等,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一处突然亮起了火光,而且火越少越大,燃亮了半边的天空。 “皇上……”夏染惊了一跳。 皇上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眸光突然冷凝,脸色也铁青起来。他起身,猛地把手里的书摔在了桌子上,而后在这屋里来回走动。 这时赫公公一脸惊慌的上来,跪下道:“陛下,太子带人冲进了秦王府!” 皇上一下定住身子,转而看向那门外的火光,咬牙道:“好!好得很!这小子远比他老子以为的狠啊!” 夏染压下心惊,原来情势已经这么紧张了,太子显然是忤逆了皇上的意思,带人硬闯了秦王府把人拿了。 皇上气得在这屋里转了好几圈,许是知道已成定局,恨恨的骂了一句‘狼崽子’,而后坐了回去。 他把赫公公遣退,这屋里又剩下了他俩。 “老四竟不顾你的生死安危。”皇上突然道。 夏染抬头,静默了一下道:“太子……做得对!” “呵。”皇上嗤笑一声,眉头凝着寒气,“你们两口子倒是有默契啊!” “皇上,那大小六具尸体自是冰山一角吧,秦王所做的那些恶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可您一直在维护他,说到底您是想用他来制衡太子,可他配吗?”夏染道。 皇上眯眼,“太子与你说的?” “我猜的。”夏染道。 皇上沉下一口气,“这北楚的江山姓沈!” “太子也姓沈!” “可他却要颠覆这江山!” “若是为傅家的案子,这不是颠覆,而是稳固。太上皇曾说过,因为傅家一案,君臣离心,北楚才会发生这么多内乱,也让外敌有机可乘。皇上应该看得明白,却为何一再阻止太子查找当年的真相?” 皇上眸光冷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跟朕说话!” “又或者,您一直都知道真相。” 皇上瞳孔猛地一缩,“你知道什么?” 夏染摇头,“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为太子不平罢了。” “果然是夏珩的女儿,胆子够大。不过你应该已经死了,为何还能活?” 夏染一惊,忙低头道:“我不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青青,朕不揭穿你,不过是看你还有价值罢了。” 原来皇上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什么价值?” “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夏染拳头猛地握紧,“我不懂……” “当年你生双子时,朕就已经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而当时,那孩子肩膀上没有君子兰的标识,对吧?” 夏染满脸震惊,皇上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为了保护皇家的子嗣,朕什么都没说,由着你们安排。直到前些日子皇宫失窃,朕确实着急了,想让太子再生一个儿子,可这种事确实急不来的。直到不久前,秦王对首辅府动手,朕才将目光重新放到那孩子身上。” “他肩膀上没有那标记。” “有!”皇上掷地有声道,“当时出现了另一伙儿,他们保护了那孩子。那些人只认君子兰的标记,所以那孩子身上一定有。” 夏染呼出一口气,原来皇上知道的这么多。那关于前朝,他也定是知道了。 “那孩子姓沈,皇上难道真要皇家断子绝孙么?”夏染看向皇上。 “若非顾及这一点,当年朕就会让人杀了这个孩子!” “那今日您又……” “便如当年一般,把那块肉皮挽下来就行。” 夏染摇头,“皇上,给了您一次,可它不是您的便终究不是。” “你!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皇上动手就是,可我不会说出那孩子的下落。” 了尘庵的人已经掩盖了大宝的行踪,连皇上都找不到,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皇上咬牙,“你真以为朕不敢?” “不过是杀一个人,您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杀了她,后患无穷罢了。 而这时,赫公公又上来了,道:“陛下,太子求见。” 皇上睨了夏染一眼,而后挥手:“下去吧!” 第268章 前朝皇室 夏染猛地松了一口气,随着那赫公公往楼下走去。那是皇上啊,生杀予夺,她还真怕他在盛怒之下动手杀了她。 直到下了楼,看到站在门口的太子。 他正等着她,满脸都是担忧之色,而看到她那一瞬,脸上露出笑容。 夏染跑上去抱住他,“你没事吧?” 太子摇头,“你呢?” “我也没事。” 明明人好端端在自己面前,却还傻乎乎的问这种话。 太子抱了一下她一下,而后放开道:“你先回东宫。” “嗯,我等你。” 夏染回到东宫,梳洗过后躺到床上。好在没有等多久,太子就回来了。他梳洗好躺下,而后把她搂到怀里。 “皇上没有为难你?” 太子低头亲了亲夏染的额头,“我在秦王府搜到了勾结朝中大臣企图逼宫的证据,父皇无话可说,只能认了。” “那证据……” “以前就拿到了,但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堵父皇的嘴。他估计也明白,但老五确实想图谋皇位,这是他的底线,他不会包庇。”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为傅家翻案。” 夏染搂住太子的腰,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其实不急。” “为何这么说?” 夏染想了想道:“今晚在阁楼的时候,我故意提起了傅家的案子,皇上似乎知道当年的真相,但他却在有意隐瞒什么。” “隐瞒什么?” “关于前朝的事,你恐怕查到的不多吧?” 太子点头,“自本朝建国后,前朝的史籍都烧毁了,而且距今已经六十多年,当时的人大多都没了,实在不好查。”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太子低头,见夏染神色凝重,问道:“什么?” “前朝皇帝登基时,身上会刺一个图案。” 太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一下缩紧,“难道……” “君子兰。” 太子呼吸一下子窒住,好一会儿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君子兰啊,那傅家……傅家岂不是前朝皇家的人! “曹贵妃告诉了景红二人,她二人先时不信任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写信把这件事告诉我了。而且皇上应该早就知道,所以提防着傅家,甚至于最后诛杀满门。” 这事若是关系前朝,那他是无法为傅家平反的。 “而曹贵妃之所以知道,应该是韶贵妃,也就是殿下的母妃告诉她的。”夏染分析道。 太子吃惊过后,慢慢的平复下来。 这样很多事也就解释通了,外祖跟随祖父打下江山,立下赫赫功勋,即便是功高盖主,但父皇也未免太狠了,竟然连他手下的将士们都不放过。 十万将士被屠,甚至于他们的家眷都不放过。 还有他,明明是父皇的儿子,但父皇却百般猜忌,即便封了太子,也无心将皇位传给他,只是苦于其他儿子不争气。 “我母妃是自缢而亡。”太子沉下一口气,“换句话说,她是被父皇逼死的。” “傅家灭亡,皇上想让这件事永远成为一个秘密。”所以不惜逼死了爱人,可他也有后悔的时候吧,每每在韶华阁的时候,是不是代表他正在后悔。 今晚也是,因为在韶华阁,他才忍下没有杀她,他才放任太子强闯了秦王府。 翌日天还未亮,夏染被唤醒。 她睁开眼见太子正在穿衣,正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要上朝了,却听外面乱糟糟的,有人喊什么‘逼宫’‘杀进来’什么的。 “快起,我让人送你出去。”太子道。 夏染忙起身穿衣,“怎么了?” “京郊大营反了。” “啊!” 夏染吓了一跳,系扣子的手都不利索了。 太子见此,忙上前帮她系扣子,“没事,皆在我意料之中。秦王在朝中经营多年,此次被羁押,不可能没有动静的。” 夏染一把抱住太子,“你会带兵抵抗对不对?会不会有危险?” 太子给她披上披风,“没事。” “我不走,我留下陪你。”夏染忙道。 “两个孩子还在等你。” 夏染看着太子,看他脸上决绝之色,心扑腾乱跳,“你把我们送走,其实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对不对?” “阿染,相信我!” “可……” “正好趁乱,我让人把你送出去,这样皇上不暇顾及,也就追踪不到你们的踪迹。” 夏染还想说什么,但太子已经推着她出去了,到了院中,他把她交给两名黄金骑。 “小心!” 见太子要走,夏染一把拉住他的手,“我和孩子们会回来的。” “我等着!”太子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我一定等你们回来。” 外面越来越乱,太子顾不得再多说,忙带人出去退敌了。 那两个护卫带着她从东宫的小门出去了,而后一路往城门方向走。她听得身后的厮杀声,回头再看,那皇宫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这街上倒是很静,家家闭紧门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突然明白了太上皇说的‘君臣离心’是什么意思,百官不会誓死守卫皇宫,只会自求多福。而太子带兵守宫根本就是孤勇奋战,而且他手上的兵远在西疆,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去永定侯府!”她探头对驾驶马车的黄金卫道。 “可殿下让属下送您出城。” “别废话!快去!” 马车还是停到了永定侯府门外,如其他府门一样,永定侯府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她急忙敲门,不多一下门房开了侧门。 “你找谁?” “我要见永定侯!” “这么晚了,我们侯爷不见客。”那门房道。 “我是夏染,你去通传一声,他会见我的。” 那门房看了她一眼,而后关上了门。不过没等多久,门再次打开了,萧祁墨把她拉了进来。 “你不是在了尘庵?”看到她,萧祁墨吃了一惊。 夏染摇头,“我来请你帮忙。” 萧祁墨自然知道她的来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趟浑水,我们侯府不该掺和。” “难道你想让秦王登基?” “如果是他,于我们侯府反而有利。” “可他是什么人,你同样应该清楚。他心狠手辣,根本一点人性都没有,如果这样的人登基,那北楚毕竟断送在他手里。你身为永定侯,掌管北疆的军权,当誓死护卫天下黎民,试问到那个时候,眼见万民于水火,你又该如何?”夏染急道。 萧祁墨叹了口气,“阿染,朝堂的争斗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可我知道太子一定会是明君。” 萧祁墨看向夏染,“你便这么信他?” “是。” “你想我帮他?” “是!” 萧祁墨点头,“好,我这就带家兵去给他助阵。” 第269章 出发去南晋 得了这话,夏染顾不得喘口气,又忙去了镇南王府。喻清伦似乎是在等她一般,见到她来,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 “你让我帮他?” 夏染还未开口,他先问了。 “是,虽然你们的家兵都不多,但只要你们肯露面,其他官员见势,定也会站到太子一边,倒是大家众志成城,这场乱局一定能平息。” 喻清伦走到夏染身边,见她披风松散了,便细心的给她披好,而后系好衣带。 “天冷,别着凉。” “世子!”夏染急得跺脚。 “你让我办的事,我何时没有为你办过。”喻清伦一笑。 夏染眼睛一亮,“所以你会帮忙?” 喻清伦点头,“你要信他,我便信他。” 以他目前的处境,其实帮秦王夺权更为有利,可他迟迟没有动手,便是等着夏染来找他。如果她来了,他便帮太子,即便事后付出代价,他也认了。 说动了二人,夏染才出城。 太子说得对,她应该趁乱离开,这样才能更好的掩盖他们的踪迹,平安的到达南晋。只是望着远处的火光,她仍不免为他担心。 一个月后,夏染他们一行人来到南疆边城南平城,从这里出城便是北楚的边境,再往南就是南晋了。 已经到了三月份,春光正好的时节。 客栈里,夏染陪着两个孩子用过早饭,而后让冬至带着他们在客栈后院学功夫。 趁着这个功夫,夏染带着秦深离开了客栈。 南平城做为边城,而这些年,南晋屡次进犯,两国摩擦不断,所以这地方的百姓有一半已经北迁。南平城因此显得有些荒凉,即便大白天的,街上的行人也不多。 他们来到一家钱庄外,正是云霄钱庄。 夏染回头冲秦深点了个头,接着二人进去了。夏染拿出那腰牌,掌柜的看到了忙把他们往后院请。 进了屋,那掌柜的跪下行了个礼。 “这位是夫人。”秦深道。 那掌柜的恭敬道:“夫人金安。” “起来吧。”夏染说着把腰牌收了回去,“京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这一路上,只要有云霄钱庄,她都会过去一趟。一来是打听太子和京城的消息,二来也是让太子知道他们的路线,知道他们是安全的。 那掌柜的道:“刚得到的消息,京城之乱已经平息,秦王因密谋造反而被斩杀。” “那太子呢?” “殿下安全,如今已监国。” 夏染听了这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些日子来,她都没有得到过确切的消息,之前她都想好了,若还没有消息,他们便在南平城等一等。 回到客栈,用晚饭的时候,夏染问了小二出城去南晋的路可是通的。 “您几位要去南晋?”那小二问。 “正是。”夏染道。 小二摇了摇头,“这条路可不好走,从南平城出去,不远就是白镜湖,这片湖很大,需坐船过去才能到达对岸的南晋。前些年,两国交好时,有官家的船可以送人过湖。而这几年,随着两国摩擦不断,已经没有官船。还被一帮水盗给霸占了,专门打劫过往的私船,渐渐的也就没有船家愿意走这条路了。” 听了小二的话,夏染也犯愁了。 若没有船的话,他们怎么穿过这片湖去南晋? “我们出高价的话,可有船愿意走这一趟?”夏染问。 “你们只能去湖边碰碰运气,有没有的,真不好说。”小二道。 小二离开后,夏染对秦深说道:“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秦深眉头皱紧,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可眼下已经走到这里了,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好,明天我们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来想办法。” “好。” 当晚阿无一直发冷,夏染喂他吃了续魂草做的药丸,又抱着他暖了一宿,到天快亮的时候,这孩子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当下也不敢再耽搁,用过早饭后,他们便出发了。 来到城门口,城门是打开的,而出城进城的人挺多。那小二说了,城中的百姓京城去白镜湖边上打鱼,很多以此为生。 他们跟随着打鱼的百姓来到湖边,还真看到几条小船。可一一问过去,却没人肯去到对面。 “这湖中有水盗,谁不要命的敢去啊!”一个老渔民道。 “我们出高价,甚至可以把你这条船买下来,你只需送我们过去就行。”夏染道。 老渔民摆手,“有命才能花银子。” “嘿,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渔民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有个小哥,新买的渔船,说是为了买渔船欠了很多债,可他手气不好,一直打不到鱼,还说若有钱赚,让他拼命都成。” 夏染他们看过去,那不远处果然停着一条船,船头站着一人,正在整理渔网。 他们走过去,见那人正要划船去捕鱼,秦深忙叫住了他。 “我们想去对面。” 这人很年轻,白净瘦弱,不像是渔民反而像是读书人。听了秦深这话,他眉眼弯起,冲他们嘿嘿笑了一声。 “你们从那边过来,便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人只在湖边打鱼,不敢往深处走。” 秦深点头,而后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手心里颠了颠,“这也说不准呢!” 那年轻人看到银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几乎没有犹豫,他道:“我可以送你们去,但要出什么事,可不怪我。” 秦深回头看夏染,见她点头,这才道:“你只管掌船就是。” 这船比一般的渔船大一些,中间还有棚子。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坐到里面,秦深和冬至一前一后,紧盯着湖面的情况。 那年轻人性子倒好,一直巴巴说着,从他娘聊到娶媳妇,从他出生聊到长这么大。 “船家,刚你还说这湖里有水盗,可我们看你怎么一点也不怕。”秦深道。 秦深话音刚落,湖上起了雾,而他们进入了雾气里面。 “冬至!” 秦深唤了一声,冬至忙回应了一声。 “怎么突然起了雾,你这方向准不准啊?”秦深回头去问船家,可这一回头发现,哪还有人。 他暗叫一声遭了,忙往船里面走,走到船篷里,夏染和两个孩子果真不见了。 第270章 青云岛 夏染只觉一阵眼前发黑,整个人木了一般,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想到之前的事,她忙坐起身,见两个孩子在她身边,随着她的动作,也都揉着眼睛醒了。 见两个孩子没事,夏染先松了一口气,而后观察这屋子。 这里摇摇晃晃的,夏染才发现他们仍在床上,只是一条比较大的船而已。 不等她细想,一人走了进来,正是先前那船家。 他天上一张笑脸,见他们未语先笑。 “你是什么人?”夏染问。 那人打量了夏染及她身边的阿无一眼,而后单膝跪下行礼,“小主子和夫人莫慌,属下叫明哲,是青云岛的人,特来迎三位回岛。” 夏染眉头微微蹙起,“青云岛?” “是,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我身边那两人呢?” “他们无事,只是青云岛不允许外人进入,所以属下只能把他们撇下。” 夏染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他们没事就好。 她带着两个孩子走上船头,但见白雾已经散去,而远处隐隐有一座小岛。小宝有些晕船,精神不大好。 夏染抱着小宝,温声哄着。 “小娘,爹爹呢?” 夏染亲了小宝额头一下,“爹爹很好,等我们给阿无哥哥治好了病,便回宫找他,好不好?” 小宝抿了抿小嘴,虽然有些小委屈,但还是答应了。 很快船靠岸,由明哲引着下了船。 因是春季,这岛上百花盛放,入眼是满山的野花。从湖岸往上走,走到山坡之上,便能看清楚这岛的地形,它就像一个水盆一样,中间低,有大片的平整的土地。周围都是山峦,却也不高,一边种着满山的桃花,一边是满山的梨树,其他地方都是茂密的山林。 从这边往下走,要穿过一边桃林,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入眼都是粉色的桃花,一朵朵一簇簇,风起便是一阵桃花雨。 小宝先是还有困,看到这美景,忍不住从夏染怀里滑下来,拉着哥哥边走边完。 这可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明哲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是梨树林,梨花如雪,走在其间仿佛正在下了一场盛大的雪,不冷但香气扑鼻,属下以为景致更好。” 夏染点头,“你自小就生活在这里吗?” “是啊,我出生在这岛上,我父亲也是,但我爷爷是随着其他人一起迁徙到这里的。” 那便是说,这些人在岛上已经生活很多很多年了。 从桃林出来,便看到一大片农田,而田地里很多农人在开垦。挥动锄头的,播种的,撒粪浇水的,看到明哲,便起身打了个招呼。 “四婶儿,今年中什么啊?” “种土豆!”一妇人起身擦了一把汗,看到夏染一脸惊奇:“诶,这姑娘是谁啊,还有两个孩子,我们岛上可从未来过外人啊。” “不是外人!”明哲回了一句。 那妇人也不多打听,继续挖坑播种。 这一路走来,明哲把嘴巴都说干了。 “我们这儿人热情。”他笑嘿嘿道。 夏染笑,“挺好。” 岛上的人都像一家人一样,善良淳朴,多好啊! 再往里走就是村子里了,因是农忙之时,大人都在田地里干农活,孩子们便在街上玩,不过都是稚子。 “年纪大一点的要上学堂,我们这里有教书的先生,但最主要的是学功夫,有练武堂。”明哲解释道。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四合院的样式,白墙绿瓦,整整齐齐的。再往里走,大概到了整座岛最中间的地方,乃是一个小湖,湖水清澈,上面长着莲藕。 夏染猜测,这小湖应该是岛上居民取水的地方,下雨时四面的雨水会汇聚于此。 湖边有一栋宅子,门楣高大,红墙琉璃瓦,比四周的民居雄壮许多。明哲带着他们来到这座宅子门前,门是大开的,前面站着两个人。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还有一位壮年的男人。 老者身躯佝偻,但两眼炯炯有神,打量人时,仿佛能洞察一切。壮年男人留着胡子,身材高大魁梧,严肃威仪,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 “明哲?” 老者唤了一声,而后转身往里走。 那壮年男人扶着老者,一并回去了。 夏染有些摸不到头脑,心想这两人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夫人,请。”明哲指了指门里面。 夏染点头,拉着两个孩子进去了。 “娘,这是什么地方?”阿无仰着头问。 “不知。” “你是大人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小宝切了一声。 夏染笑,“大人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小郡主包容啊!” 小宝被逗笑了,“那好吧。” 进了前面的厅堂,夏染见那老者坐下了,却没有坐在上位,而是在其下首的位子坐的。他掀起眼皮先瞅了她一眼,继而看向阿无。 “过来。”老者招了一下手。 夏染握住阿无的手,一时衡量着什么。 “夫人,您带着小主子过去吧,老大人要看那朵君子兰。” 原是这样。 “阿无,别怕。”夏染安抚了阿无一声,这才带着他过去。 走到那老人身前,夏染蹲下让阿无背对着那老人,而后给他解开衣服,露出了肩膀上那朵君子兰。 那老者和壮年看到,二人眼睛陡然瞪大。 夏染给阿无穿好衣服,刚起身便见那老者和壮年都跪下了。 “我们找了五年,终于找到小主子了。”那老者激动道。 壮年抱拳冲夏染道:“夫人,私自把您和小主人带到这里,皆是为了二位的安全,还望夫人见谅。” 夏染摆手,“您二位先起身吧。” 老者让阿无坐在上位,可阿无害怕,那壮年便请夏染带着他一起坐下。 “我们坐这里就好。” “夫人,主子身份尊贵,他若坐这里,我等只能跪下听训了。”那壮年道。 夏染总不能真让他们跪下,只得拉着阿无坐到那位子上,而她抱着小宝坐在旁边陪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阿无身上的君子兰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而后道:“大越国,不知夫人可听说过?” 夏染点头,“前朝。” 老者叹了口气,“大越曾统一整个中原大陆,建国五百余年,乃这片土地最强大的国家。只是后一百年,国力渐弱,而南北方内斗不断,最终割裂成北楚和南晋。” 第271章 前朝的人 虽然北楚建国初始焚烧了关于前朝的所有史籍,但这些夏染还是知道的,毕竟也就过去了六七十年而已,还不够磨灭所有关于前朝的记忆。 “大越皇室,新帝登机前,都会在后肩刺君子兰。君子兰是皇室的图腾,也是我们大越臣民效忠的信仰。” 夏染呼出一口气,所以这岛上的人都是前朝的人。 “傅家就是皇室的人?” 老者点头,“大越灭国后,我们护着皇上和皇后南逃。皇后在路上生下了小太子,可当时我们被乱贼追杀,一次打斗中,我们和皇后走散,之后便再没有了她和小太子的下落。之后我们逃到这座岛上,皇上郁郁而终,而我们始终在寻找小太子的下落。这样找了三十多年,终于找到了,而那时他已经成为了北楚的大将军。” 大越灭国后,这片大陆经历了长达二十多年的群雄割据时期,之后北方由沈家统一建立了北楚。南方由容家统一建立了南晋。 傅政加入了沈家军,跟随太上皇南征北战,一统北方建立北楚,傅政也成了开国功臣被封为大将军。 造化弄人,他竟是大越国的太子。 太上皇退位,新皇登基,依旧重用傅家。而傅家的女儿还进了宫,为皇上生下两位皇子。一位是成王,一位是如今北楚的太子。 他们找到傅政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可此时的傅政更希望的是国泰民安,根本没有推翻北楚光复大越的想法。 为了不使皇室没落难寻,他们便在傅家男儿背上刺君子兰。 “沈泽川姓沈,你们为何也在他背上刺君子兰?”夏染问。 “太子让刺的。”老者道。 夏染沉思了一下,老者口中的太子就是傅政,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傅家已经被皇上猜疑了,怕是迟早逃不过,若傅家皆亡,那皇室的血脉就只剩这一支了。”老者道。 傅政虽然不同意谋反,但他也想保住大越国的皇室,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这个外孙能做到。 “之后沈泽川身上的君子兰被清除,你们便寻到了阿无?” 老者点头,“那时您生下了小主人,既沈泽川主动隔断了与大越国皇室的联系,那我们也不强求,而后把君子兰的标志刺在了小主人背上。” 夏染摇头,“非是他主动清除的,而是被皇上所逼。” “可他始终是沈家的人,便因此我们从未与他主动联系过,他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老者道。 夏染实在有些心疼沈泽川,皇上猜忌他,而这些人也不信任他,只因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于是处境非常尴尬。 “大越国虽然灭国,但五百年的根基不是轻易就能斩断的,这些年我们在北楚和南晋召集前朝势力,已经形成了一张网,只是缺少合适的时机。” 夏染听了这么多,她也算听明白了。 这些人还想着光复前朝,而大宝就是他们的凝聚力,只要打着他的名号,前朝旧势力便会纷纷响应。 “实不相瞒,我一心想给大宝治好病,如此而已。”夏染实话实说道。 老者沉静半晌,“夫人放心,我们并没有打算逼您和小主子做什么决定,世事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 之后老者跟明哲交代了一句,明哲便出去了。 “夫人,我叫秦牧,我爷爷是大越的镇国王。”那壮年抱拳道。 夏染点头,“秦将军。” 秦牧点了一下头,“属下是南晋的骁骑将军。” 夏染不由惊了一下,这青云岛果然厉害,势力都打入南晋朝廷内部了。如此一想,那北楚岂不也有他们的势力? 会是谁呢? 这个时候,一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月牙白的襦裙,外面罩着浅绿色的外裳,头上挽着髻子,两边鬓发垂肩,容貌昳丽,一身温婉的气质。 她缓步走来,先看了老者一眼,而后冲坐在上座的阿无先行了礼,而后是夏染。 “贺兰给小主子和夫人请安。” 夏染不识这人,点头以示回敬。 “兰兰,你怎么回来了?”老者看到她,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贺兰转身给老者行礼,“爷爷,我……” “莫不是你与煊儿又吵架了?” 贺兰脸上一丝愁绪闪过,而后却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有,孙女想您了,所以回岛上看看。” 听了这话,老者脸上非但没有露出高兴之色,反而脸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爷爷跟你说过,离了岛轻易不要回来,以免暴露这里。”老者厉声道。 “孙女……知错了。” “大人,兰兰也是一片孝心,您就别生她气了。”秦牧劝道。 而这时明哲回来了,擦了一把汗道:“周先生不知去哪儿了,没有找到……诶,兰兰姐,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贺兰,明哲也是一副惊奇样儿。 贺兰摇了摇头,“回头再与你说。” 老者本是有气的,不过听了明哲这话,便对贺兰道:“你得周老头真传,既找不到他,你便给小主子看看吧。” 秦牧转身对夏染道:“夫人,贺兰医术精湛,让她给小主子把把脉吧。” 夏染点头,“那就有劳贺兰姑娘了。” 那贺兰抬步上前,请阿无伸出胳膊,而后指尖探触他的脉搏。先时眉头皱起,似有不确定,之后又再探,脸上露出难色。 “怎么样?”夏染问。 贺兰收回手,“冰茧。” 夏染怔了一下,“是不是跟冰茧病相似,但其实是中毒了?” 贺兰摇头,“确实有一种毒跟这种病的病状相似,但小主子确实不是中毒,而是冰茧。” 听了这话,夏染只觉脑子轰的一下,冰茧是绝症,不能治愈,而且照着阿无的情况,恐也活了一二年。 先前她信了那苏????的话,以为阿无就是中毒了,这才抱了希望想去南晋…… “兰兰,可有方法医治?” 贺兰想了一下,“有!” 夏染眼睛一亮,忙看向贺兰,“你能治这病?” 贺兰却摇了摇头,“有一人能治。” “谁?” “楚王容骏。” 夏染愣了愣,怎么还是逃不过他。 “这人不是擅制毒解毒,难道也能给人治病?” “楚王的确会治病,但他有个规矩,那便是救一命杀一人。” 第272章 祖师爷 这话是从门外传来,夏染抬头望去,见一人走了进来。他满头银发散乱着,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气色倒是很好,而且这般年纪,身材还是舒展的。 “这位是?”夏染问。 这人上前行礼,“属下周通。” 秦牧解释道:“这位曾是大越国的太医。” 夏染实在惊奇,这大越国灭国已经六七十年了,那据此推算的话,这位贺大人还有这位周太医怎么也要九十高龄,甚至上百了。 真的是老古董了! “听说夫人师承虚无峰?”周通捋着胡子问。 夏染点头,“家师确实是虚无峰。” “哦,他是我那不孝徒儿。” 夏染瞪大眼睛,眼前这位是师父的师父? 她忙放下小宝,起身走到那老头面前,向他行了个大礼,“那晚辈应是您的徒孙了。” 周通笑,“好说。哦,对了,这位也是我的徒弟,算是你的师姑。” 夏染看向贺兰,她与她年纪差不多,这一句师姑真是。 “夫人不必客气。”贺兰忙道。 辈儿摆在这儿,夏染也不好说什么,“小师姑。” 贺兰却不敢应,“夫人,属下不敢,您以后叫属下贺兰就是。” 又说回到这楚王,连周通都不得不佩服,“他年纪不大,本事可真不小,用毒一途不必说,可谓是天下无双。会用毒,能解毒,肯定要精通药理,医术方面也不会差。据闻这人医术了得,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是这人阴险狠辣,救一人必杀一人。” 贺兰接着道:“南晋一位大臣的儿子得过冰茧这种病,便是他治好的。” 夏染一下子又有了希望,“既如此,那我就去南晋请这位楚王为阿无治病。” 贺兰听了这话却摇头,“这人,首先你轻易见不到,其次即便见到了,他也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治病,再者有那规矩,想要治病必须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自然是不容易,夏染也想过,可她必须试一试。 “有什么办法吗?” 贺老大人捋了捋胡子道:“夫人不必急,这事我们慢慢商议。您和两位小主子刚来岛上,还是先休养几日再商议吧。” 夏染见大宝小宝都没有精神,即便她再心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 “好。” 当晚用过晚饭,夏染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 她从屋里出来,正见贺兰从院门口进来。 “贺兰姑娘。” 贺兰上前行了个礼,“夫人,您叫我贺兰就是,其实我已经嫁人了。” 夏染点头,看她的发髻,便知她嫁人了。 “这是续魂草所做的丹药,可以延缓冰茧的发作。只是续魂草极其稀有,师父那里也就剩这么两颗了。” 夏染知这续魂草除了延缓冰茧发作,还有续命的奇效,所以十分难得。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而后倒了一颗在手心,“我这里也有续魂草。” 贺兰虽吃惊,但觉得以夏染这样的身份,找到一颗续魂草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这她手里那一颗丹药散发的药香却是十分浓郁。 “您这丹药?” “我自己炼制的。” 贺兰从她手里拿起那颗,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您所得这颗续魂草应有上百年的药龄,十分珍贵难得。” 夏染点头,把丹药放了回去。 “你把这两颗丹药还给师祖吧,他应该更有用。” 既夏染这里有,贺兰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只是这续魂草只能延缓发作,还是需尽快给小主子医治才是。” “我知道。”夏染叹了口气。 贺老大人和秦牧似乎有什么急事出岛了,接下来几日,夏染只能带着孩子们在岛上玩。 今儿明哲带他们去了梨树林,远远便看到半山腰好在飘着一朵白云,只是未走近,那花香已经随风飘来。 走到林中,白雪一般的花瓣随风而落,仿佛在下一场大雪。 大宝小宝拉着手跑,绕着一颗梨树转圈圈,比赛接花瓣,然后把落到地上的花瓣聚成堆再一口气吹走。 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夏染和贺兰靠着树聊天。 原来岛上的孩子们自小学问学武,苗子好的能得岛上几位师父真传,而后到了一定年纪就要出去历练。 他们或是在暗,成为暗庄的接头人。或者在明,打入北楚和南晋的朝廷内部。 当然要支撑这么大势力,也需要钱财,所以岛上的孩子们很多还要出去经商。 夏染听着这些,虽然贺兰没有细说,但她知道这些出去的人一定很厉害,或是某个巨贾,或是某个权臣,或是某位将军。 自逃亡到青云岛,他们便一直筹谋复国,如此筹备了六七十年,而这六七十年间,北楚和南晋摩擦不断,也正好给了他们成长的机会。 “我想去南晋。”夏染道。 贺兰看向远处玩得正高兴的大宝,道:“事实上,在您和小主子来的当晚,爷爷已经派人去南晋了。小主子的安危便是我们青云岛的安危,所以夫人请放心,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其实我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显然你们看重的是大越皇室的血脉,可为何执念于这个君子兰的标记,便如太子,他虽然把标记剜了,可他也是皇室的人啊,为什么却排斥他。”夏染问。 贺兰想了想道:“毕竟六七十年过去了,虽有老一辈人对皇室忠心耿耿,可我们这些年轻的,毕竟没有经历前朝,所以感情要淡一些。但我们这一群人也需要有个领袖,所以我们只认君子兰。” 夏染明白贺兰的意思了,这么多年大越皇室中的人没有主持大局,他们之所以还凝聚在一起是一种信仰,而这种信仰的符号就是君子兰。 谁有君子兰,谁便是他们的主人。 “君子兰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贺兰迟疑了一下,而后摇头,“不知。” 夏染没有再多问,贺兰那一瞬间的迟疑,她知道他们还有事瞒着她。 在梨花林玩了许久,夏染和贺兰带着两个孩子从山上下来,刚进村便见一村名匆忙跑了上来。 “贺姑娘,快回去看看吧,贺老大人受伤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贺兰一听,急忙往大宅跑。 第273章 青出于蓝 夏染也忙拉着两个孩子跟了上去,等他们进了大门,便见院中站着许多人,但看他们的装扮,便知是青云岛的重要人物。 贺兰已经进了屋,那几人看到夏染他们,便一齐上前行了礼。 “小主子还有夫人,前几日我们在外,缺失了礼数,还望小主子和夫人莫怪。”一穿青石长袍的男子道。 这男人约莫四五十岁,一派威严之色。其他四人与他年纪差不多,皆是强壮的样子,带着上位者的威势。 几人一一做了介绍,夏染仍旧看向那青石长袍的男人,“苏先生,贺老大人怎么了?” “老大人被南晋的官兵所伤,伤势很重。”苏敛脸上带着愁色。 “我去看看。” 夏染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院中的妇人家,而后忙进了屋。里屋,周通和贺兰正在床前救治,而秦牧和明哲站在当间,二人皆是一片焦急之色。 “夫人。”明哲看到她唤了一句。 夏染点了一下头,走到床前去看,见那贺老大人侧身躺着,箭从背后刺入,而前胸露出了一点箭头,竟是射穿了。 那贺老大人高龄,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贺兰抹了一把泪,道:“师父,不能再拖了,您拔箭吧!” “这箭头有倒刺,决不能从后面拔出来,可从前面,就要划开伤口,可不知箭头位置,只怕冒然出手,倒是血崩。”周通也急,急得满头是汗,却拿不定一个主意。 若是年轻人,倒是可以拼一下,但贺老大人这般年纪,只怕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过去了。 “我来。”夏染开口道。 她这一句很轻,但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而后一齐朝她看了过来。 “不过我给人看病,不许旁人瞧着,你们都出去。”她道。 周通皱眉,“你师父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夏染点头,“我师父知道我的本事,确实不敢在我面前说大话。” 周通紧盯着夏染,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确定,可她确实满面自信,好似这点伤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丫头,贺老大人不能出事!”周通道。 这些年,青云岛没有主人,便是贺老大人统领全局。虽如今找到了小主子,可他还这么小,依旧需要依靠老大人。他一出事,这青云岛可就乱了。 “您再啰嗦,我便想出手也没辙了。”夏染挑眉道。 周通被噎了一下,再看贺老大人,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了,实在不能耽搁了。 “兰兰,我们出去。”周通道。 “师父……”贺兰不敢相信夏染。 周通没说什么,拉着贺兰,而后驱赶着秦牧他们就出去了。 确保他们关好了门,夏染忙带着贺老去了手术室,先输上血,而后开始取那箭,正如周通所说,这箭要从前面拔出来。 先划开伤口,确定了一下箭的位置,好在是偏过心脏了,如此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她一下子抽出了那箭。 这一下,那心率监测直接成了一条直线。她忙施行急救,等心率恢复了,又打了一剂强心剂,之后开始缝合。 刚才在外面,她就确定贺老身体里这只箭没有伤到心脏,若是伤到了,他也坚持不到现在。 只是正如周通所说,拔箭凶险万分,若非她有现代的这些器械和急救药品,定是救不回来了的。 从屋里出来,秦牧他们围了过来。 “夫人,我爷爷怎么样了?”贺兰焦急的问。 “眼下是没事了。”夏染道。 “丫头,你说贺老没事了?”周通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嗯,那箭并没有伤到要害。” 听了这话,贺兰和秦牧忙进屋去看了。 周通却盯着夏染,脸上露出惊奇之色,难道真应了那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老说你师父学艺不精,不想他的徒弟竟然给我上了一课。”周通捋着胡子感慨道。 夏染笑,“您和贺兰都是关心则乱,我不过是比较冷静罢了。” 周通摆手,“非也,你当得起一个‘妙手回春’。” 这时秦牧从里面出来,跟院里的人交代,说贺老大人眼下确实没事了,大家可先回去休息。 “几位堂主,我们去前厅议事。”秦牧对苏敛他们道。 苏敛点头,冲夏染辞了礼,而后转身朝院外走去了。 等人都走了,夏染问周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本名册丢了。” “名册?” “上面有青云岛在南晋潜伏的每个人的名字。” 夏染瞪大眼睛,这可真是出大事了。如果这本名册被南晋朝廷拿到,那青云岛在南晋的势力岂不是会被连根拔起。 “贺老大人便是为了这事出岛的,不想惹了官兵,好在有秦牧打掩护这才逃了出来。” 有周通和贺兰在,夏染倒也不必太担心,因此带着两个孩子回屋里休息了。 小宝玩了一天累了,躺床上就睡着了,阿无却睡不着。 “小娘,他们为什么喊我小主子?” 夏染还真没给阿无解释过这事,如今被他一问,当下有些无措。 “呃……因为你肩膀上的君子兰。” “那为什么我会有这个?” 夏染想了想道:“阿无,等把你的病治好了,小娘把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阿无看着夏染,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如此过了几日,这日夏染来给贺老送药。 这次失血太多,贺老元气大伤,她从灵药园采了一株人参,制成了参丹。每日一粒,可补元气,早日恢复健康。 她进前厅,见贺老坐在厅子里,秦牧和明哲在其左右,贺兰还有一位姑娘站在当间。 他们见到她,皆行了礼。 见贺老要起身,夏染忙道:“您老身上有伤,不必计较这些虚礼。” 虽是这么说,但贺老还是弯了弯腰,“规矩不能乱,夫人快请上座。” 青云岛极重规矩,夏染也不多说什么,在首位坐下了。 “魏太后寿辰,楚王府要请舞姬助兴,咱们可趁着这个机会打入楚王府。一则是为了小主子的病,二则是那份花名册。”秦牧道。 贺老捋了捋胡子,“这花名册遗失,不一定到了官府手中,可一旦真在的话,那楚王一定知道什么。” “蝶儿姐姐的舞跳得最好了。”明哲笑道。 第274章 前往南晋 夏染看向站在贺兰身边的女子,不过十五六的样子,长得清丽脱俗,水眸凝润,透着几分机灵之色。 “蝶儿一定不负老大人的重托。”那小姑娘道。 贺老大人叹了口气,“那楚王谨小慎微又嗜杀成性,你绝不可暴露一点异样,不然便会招致杀祸。” 蝶儿敛了敛神色,“是。” “兰兰,你和蝶儿一起回去,暗中帮助她完成任务。”贺老大人看向贺兰。 贺兰点头,“我知道了。” “我也去!”夏染突然开口道。 贺老一愣,转头看向夏染,“夫人,此行危险……”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要去。”夏染站起身,走到贺兰身边,而后转身看向贺老,“其实的事,我不敢保证,但阿无的病,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不行。”贺老摇头,“夫人,您万不可冒险。” “是啊,我知道夫人您着急,可我们会尽快找到救治小主子的方法,您还是静等佳音吧。”贺兰也劝道。 “我等不及了。”夏染脸上带着急色,“我是大夫,我比谁都清楚,阿无的病不能再拖了。你们也说了那什么花名册丢了,许就在楚王手中,而我是个干净的,楚王即便怀疑我,也从我身上查不到什么,所以我比这小丫头更适合去执行任务。” 秦牧看向贺老,小声道:“退一万步,若夫人真暴露了身份,楚王也不敢当下拿她怎样。” 贺老被说动了,他抬头看向夏染,“夫人,你可考虑好了?” “我考虑好了。” 翌日,夏染跟着贺兰他们就要出发了。两个孩子送她来到湖边,大的拉着小的,而小的还小声哭着。 夏染昨晚跟他们说了许多,大的能理解,可小的却只是哭,嚷着不让她走。 “小宝,还记得小娘说的么,娘是为了给哥哥治病。” 小宝点头,可还是哭,“小娘,我怕。” “不怕,有哥哥陪着你呢。” “呜呜,可是……” “等哥哥的病治好了,我们就回去找爹爹,好吗?” “呜呜,好……” 大宝给小宝擦了擦泪,“妹妹不哭了,小娘会担心的。” 小宝擦了一把泪,“可我止不住……” 夏染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又嘱咐大宝道:“你们要听贺老大人的话,要好好读书,好好学功夫。” “小娘,我们知道了。”阿无道。 夏染点头,这才随着贺兰上了船,“快回去吧,小娘会尽快回来的。” 船离岸,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夏染才转身进了船里面。 “夫人,这次我们要以舞姬的身份混入楚王府,我们排练一个舞吧,这样一同被选进去的机会大一些。”蝶儿上前道。 “排舞?”夏染扯了一下嘴角,而后看向贺兰,“有没有别的方式混进楚王府?我会洗衣做饭,也会看病?” 贺兰笑,“夫人,莫不是您不会跳舞?” 夏染干笑一声,“我可以学。” 本来贺兰和蝶儿以为这事挺简单的,不过是练一支舞,不能神似也能形似,结果从青云岛出发往南晋都城嘉阳,走了一个月,他们练了一个月,夏染手脚还是不协调。 “原来这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跳舞。”夏染不由感慨道。 贺兰和蝶儿是知道她医术的,那叫一个神一个绝,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支舞难住了夫人。 “蝶儿,你再编一支简单一点的舞,呃,难度降下来。”贺兰道。 蝶儿吐了吐舌头,“舞好编,可即便进府了,依夫人这水平……” 很快就会被踢出局吧? 贺兰叹了口气,“先进去再说吧。” 这日,她们宿在嘉阳城外一家客栈。 下了马车,夏染看到远处山峦起伏,近处野花遍地,前面河水叮咚作响,一派春景怡人。她深吸一口气,觉得心情霍然开朗了许多。 “前面山上有很多人啊,他们上山做什么?”夏染看着远处的山坡问旁边的小二。 “姑娘是外地人吧,那是三生山,山上的景儿特别好,尤其是春日。不过山上有间三生庙,年轻的男女喜欢去求姻缘。”那小二道。 夏染点头,原来是这样。 贺兰和蝶儿也下了马车,她们跟着小二进里面收拾房间了。 客栈前面有间亭子,亭子临着河水,她缓步走了去。站在亭子里,能看到这四周的风景,三面山,峰峦叠翠,一面水,春水奔流。 自进了南晋,她发现北楚和南晋只是一个北一个南,地理上的差距而已,语言是一样的,不过是就是带了点地方特色。服装的样式大致也一样,只是北楚女子穿着保守一点,而南晋则更为开放。 夏染正要回去,听得不远处挺热闹的,便朝那边望了过去。那边是他们来时的路,乃是去都城嘉阳的官道,道边三三两两站着一些行人,似乎正在让路。 很快穿着玄铁冷甲的将士骑马而来,两个纵队很长,后面是囚车,一辆接着一辆,原是押解犯人的。囚车过去后面还有带着夹板的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这队伍很长,怎么也有数十人。 “快点!”一官差突然朝犯人中甩了一鞭子。 一小姑娘被那鞭子抽到腿上了,立即便多了一条血印,而后站不住跌坐在地上。那官差上去便又是几鞭子,一边抽一边骂。 路人看了,纷纷往后退,生怕波及到自己。 这些犯人身上都有鞭伤,这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 几鞭子下去,那小姑娘趴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了。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哭着向打人的官差求情。 因这一变故,前面骑马的将士调转马头过来,与那官差说了什么,官差这才收了鞭子。 不过也没给那小姑娘喘口气的机会,粗鲁的把人扯了起来,而后往她手上绑了绳子,绳子那头栓到了马车上。 马车走,那小姑娘被拖拽着走,一不小心摔倒,那就惨了。 “便是犯人,也不该这样吧。”夏染道。 贺兰走近,听到她这句话,道:“您看到前面的旌旗了么,虎啸旗,那是楚王府办案。他们的手段狠辣至极,旁人多见怪不怪了。” 夏染点头,“不过办案不应该是刑部的事?” “本是刑部的事,但若楚王要过问,刑部怎敢拦着。” “既得楚王关照,那这是什么案子?” 第275章 南晋和北楚 “据闻是楚王妃偷人,楚王盛怒牵连楚王妃的娘家人,随便安了个什么贪污受贿的罪名就法办了。而且为了报复楚王妃,还把她娘家人都弄到嘉阳,说是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们被斩首。” 夏染瞪大眼睛,“这么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皇上和其他大臣们难道不管?” “皇上年幼,而朝堂上波云诡谲,牵一发动全身,没人想趟这浑水。” 赶了这么久的路,夏染挺疲惫的,用过晚饭就回房睡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隔壁有动静,像是打斗的声音。她忙起身,穿好衣服后出去了,廊子上一个人都没有,而隔壁贺兰的房间也黑着灯。 啪的一声。 夏染忙过去,这次听得更清楚,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打斗。她试着推了一下门,这一推门就开了。她抬不进去,便见屋里两个人正在对打,不过用的都是拳脚,所以声音不是很大。 纤弱的身影是贺兰,而另一人身材很高,很魁梧,只是屋里太黑了,她看不清脸。两道黑影在自己面前你一拳我一脚的,她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贺兰显然吃力很多,每一次攻击都被对方接住而后反击,她被逼着连连后退。 “啊!”贺兰惨呼一声。 夏染心中一紧,其他人睡死了不成,怎么只有她听到动静了。偏她还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帮不上忙。 这个功夫,贺兰退到了床栏前,而那男人挥舞着拳头又过去了。 夏染本想唤人,可眼下远水解不了近渴,于是抄起门边上的花瓶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她这点道行,自然很快被那人察觉了,他转过身来,一脚踢了来。 “她是夫人!”贺兰忙喊了一句。 因这一句,那人脚已经抬起,却硬生生顿住了。 可夏染却停不住,花瓶已经脱手,朝着那人的头砸了过去。 哐的一声,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那人被花瓶砸到头,身子往后一倒,砸到了床栏上,接着那花瓶落地。 见人萎靡倒在了地上,夏染还是不敢放松,忙跑到贺兰身边,问她:“你没事吧?我们先出去叫人,这人……” “他是我夫君。” “啊?” 蜡烛被点燃,夏染看着地上的男人,额头上淌着血,血污了一脸,面容看不清,不过身材去很高大,穿着宝蓝色的锦袍,腰上带着羊脂玉玦。 贺兰先蹲下检查了一下伤口,而后轻呵了一声,“死不了。” 夏染实在惭愧,“我不知道……” “夫人,砸得好。”贺兰回头,冲夏染灿然一笑。 夏染愣了愣,这句话是反话吗? 这时两个从青云岛护送她们来京城的年轻人进来,帮着把男人抬到了床上。见他们这动静,估计刚才是听到了,只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们不便插手而已。 她也是真莽撞! 蝶儿进来,扒头看了一眼,而后拉着夏染出去了。 “夫人,兰姐姐和君山哥哥从小就是欢喜冤家,见面不是打架就是吵嘴,不过看不见对方又想着。大家见怪不怪了,所以只当没听见没看到,不过却忘了提醒夫人。”蝶儿说着送夏染回了房间。 “这样。”夏染点头。 “君山哥哥现在是南晋朝廷的人,等我们进了嘉阳,您看到了也当不认识。” “嗯。” 蝶儿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回去休息了。 夏染躺到床上,心想明早得给人赔个不是。 翌日一早,夏染出门,见隔壁的房间开着门,她走过去一看,里面竟然没有人。 “夫人。”蝶儿这时从她那屋里出来了。 夏染点头,指了指这屋,“贺兰呢?” 蝶儿走到夏染身边,小声道:“他们天还未亮就走了,君山哥哥如今是朝廷的人,而我们要进楚王府,未免以后惹出麻烦牵连太大,所以我们和他们要分开走。” 青云岛在南晋的势力网隐于暗处,都是分散的点,一个点被挖出来了,绝不能牵连其他。 坐上马车,她们往都城走。 外面春光明媚,游人络绎不绝。夏染打着车帘往外看,但见远处山峦起伏,白雾缭绕,近处溪水潺潺,百花争艳。 溪边一亭子,里面三五文人正在吟诗作画。 不远处有块空地,大人领着小孩子正在放纸鸢,天空上各种形状的纸鸢迎风飞高。 而路两边摆着很多小摊子,有卖点心的,有卖绣花鞋子的,有卖胭脂水粉的…… 还未进城,便见这般热闹,足可见嘉阳之繁华。 她从边关一路往都城,这一路所见,这南晋确实比北楚要繁荣许多,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北楚在傅家灭门后,君臣开始离心,大臣不敢乱议国事,君王塞耳不听民间疾苦。这使得强盛一时的北楚,日渐没落,甚至和东越联手才能抵抗南晋。 想到这些,夏染心中不由戚戚。 进了城,果然如夏染所料,这嘉阳十分繁华。 街道又宽又平,两边都是楼宇,下面的商铺鳞次栉比,客人络绎不绝。而在看百姓的穿着,虽不至人人绫罗绸缎,但多是好的布料,没看到一个打补丁的。 “这南晋繁荣,尤以嘉阳最。”蝶儿道。 “你来过嘉阳吗?”夏染问。 蝶儿摇头,“我只是听岛上的哥哥姐姐们说过。” “他们怎么说的?”夏染有些好奇。 蝶儿想了想道:“北楚地大物博,而南晋鱼米之乡。北楚人擅斗,而南晋人擅钻营,是以北楚人相处多是面和心不和,而南晋则是只要有利可图便能携手合作。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受文化背景的影响,在大越的时候,南北皆一家,那时候的大越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国家。” 说到最后一句,蝶儿脸上露出自豪之色。 夏染笑了笑,蝶儿前面两句话,关于北楚和南晋的,是站在客官的角度上看的。她说的很对,但身为北楚人,夏染更相信自己的感受。 当国家危难之时,北楚人是可以团结起来的。 车子停了下来,蝶儿先下车,而后扶着夏染再下来。 仙乐坊。 见到她下来,一穿着绯红襦裙,外罩桃粉轻纱外裳的女子走来了。她年过三十,长得姿容艳丽,明眸皓齿,让人眼前一亮。 她看了蝶儿和夏染一眼,问道旁边:“她二位就是你千挑细选买来的舞姬?” 她问的是一个男子,乃是她们随行中的一个,也是青云岛的人。 那男人点头哈腰,赔着笑脸,“可不呢,花了大价钱。” 第276章 仙乐坊的规矩 女子先瞅了蝶儿,再看看她的身段,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夏染,看到她脸时,眼睛亮了亮,再看她的身段,也甚是满意。 “人,我买下了,你懂规矩。”女子斜睨男人。 男人忙点头,“咱们银货两讫。” “行了,去账房领银子吧。” 那男人走后,女子对她二人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小户人家的娇娇女也罢,大户人家的小姐也罢,但到了我这仙乐坊,你们便是舞姬,谁也别摆小姐架子。” 那女子说着,最后一句话看向了夏染。 夏染心想,她哪有摆架子! 据蝶儿说,此次楚王府选舞姬,便是从仙乐坊里选。而仙乐坊对这事很上心,特意从全国各地挑选出色的舞姬,以求楚王府满意。 那女子引着她们进了里面,站在大堂里,但见整栋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这仙乐坊有三层楼,楼里传出乐曲声,嘈嘈切切,琴瑟争鸣。 “我姓曲,教你们练舞,以后管我叫曲妈妈就是。”那女子道。 蝶儿点头,“曲妈妈,我们以为楚王府会很快下来选人,莫不是还要在仙乐坊待一段时间?” 曲妈妈轻呵一声,“那是楚王府,岂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你说你舞技超群,不过是坐进观天罢了,我这仙乐坊来的谁不是个中高手,十选一都算宽泛了。” 夏染忍不住想叹气,十选一?就是二选一,她都不一定进得去! “不过舞技是一方面,有的人便是跳不好,也不一定选不上。”曲妈妈走到夏染跟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啧啧一声:“这等姿容,让人见之心悦,谁还在乎她长得如何啊!” 夏染忙低下头,“我以为仙乐坊做的是正经生意,舞姬和歌姬也是有尊严的。” 那曲妈妈一愣,倒没想到夏染会说这样的话。 她年轻时就是舞姬,也以为有尊严,但不知何时就丢了。 “呵,说得好。”曲妈妈笑了笑,而后眸子一冷,“但愿进了楚王府,你还有这般骨气,到时能给我们长脸。” 夏染和蝶儿分到一屋,这屋子挺大的,一应摆设也十分精致。 “这曲妈妈虽然说话阴阳怪气的,看着也不好相处,但心地挺好的。知道我们长途跋涉,没让我们今日就上课,而是先休息一晚上。”蝶儿道。 “是么。” 夏染打开窗子往外看,但见后院里,十几个女子正在吊腿。她们一条腿用绳子吊在树上,另一条腿只够脚尖着地,一年长的女子手中拿着鞭子,看到谁站不稳或者姿势不好看便用鞭子打。 好几个因站不稳或者被打了,而被吊了起来脑袋着地的。 蝶儿听夏染语气不对,走到她身边往外看,看到院中的场景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夫人,您……” 夏染摇头,“我做不来。” 蝶儿想了想道:“不如您先回岛,蝶儿一人进府,也定能完成任务。” 夏染挑眉,“这种难度,你能做到?” 蝶儿干咳一声,“属下自小习舞。” 夏染懂了,她看着很难,蝶儿也觉得难,不过是替她难。 “明日再说吧。”夏染道。 蝶儿点头,回去铺好了床,冲夏染道:“夫人,您先躺床上休息会儿吧。” 夏染见蝶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想到曲妈妈说的那句‘摆臭架子’的话,便对蝶儿道:“以后你叫我阿染吧,别叫夫人了,也别自称‘属下’。” 蝶儿想了想点头,“是。” 晚饭有人送来,用过饭后,夏染和蝶儿便歇息下了。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便听楼下有敲锣声。 夏染和蝶儿忙起身,穿戴好以后出门,见楼上的女孩子匆匆往楼下跑。 她二人也忙跟着去,一直跑到后院当间,这些女子都排队站好。夏染她们也跟着排队站好,这么粗略一算,这院里有四五十人。 左右两边站着四个穿一式红裙的女子,没人手中都拿着一把鞭子。 而这时,曲妈妈盈盈自前院走了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大一些大的嬷嬷,这两个嬷嬷脸色发青,一看便知是凶狠之人。 曲妈妈走到前面,扫了下面这些女子一眼,脸上倒是带着笑意,只是眼神却很冷。 “去吧。”她声音明明很软,可听到耳里却有种软钉子戳到肉里的感觉,反正是戳到了,疼还是疼得。 那两个嬷嬷得令,一左一右朝两边走去。她们手里拿着软尺,走到纵队第一人,问了她什么,而后开始丈量。 蝶儿和夏染对视一眼,而后小声问旁边一女子,“这是做什么呢?” 那女子侧头睨了她一眼,“新来的?” 蝶儿笑,“是啊,昨天来的。” 女子点头,“量腰。” “为何?” “且看你平日练舞有没有用心,吃饭时有没有贪嘴多吃,如若比昨日腰细了,自是说明你做得好,若是比昨日粗了,不是偷懒了就是多嘴了,便要受惩罚。” “全凭量腰,这准吗?”蝶儿有些怀疑。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有人哭喊道:“嬷嬷,您再量量,定是眼花瞧错了,我没有多吃!曲妈妈,别打我啊,我今日不吃饭了,一定好好练舞。” 蝶儿抬头看去,便见一女子从队伍里被拉了出来,她又哭又喊的,仍旧被绑到了木架上。 啪的一声。 一执鞭人抽了过去,那女子痛呼出声。 啪啪又是几声,那女子疼得连连惨叫。下面的人看到,纷纷吓得白了脸,低头往后缩身子。 一共五鞭,打完了以后,那女子被放了下来,当下被人带走了。 “把她带到哪儿啊?”蝶儿又问旁边的女子。 女子脸色难看,小声道:“关房间里,饿两日。” 蝶儿深呼一口气,不由担心的看向了夏染。 若是夫人被打,她是继续潜伏还是把打夫人的人给杀了? 很快又有女子被拉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啪啪抽打只剩不断,惨叫声不断。大清早的,树上的乌鸦都给惊跑了。 这时到了夏染,那嬷嬷瞧了她一眼,问道:“昨日新来的?” “是。”夏染道。 “今日记下你的尺寸,明日再检查。”那嬷嬷给她量了腰,记下这个数后,便往后继续量别人了。 那边蝶儿如她一般,也只是量了量而已。 量了腰以后,大家便散开去用早饭了。 第277章 以姿色胜 膳房里,夏染和蝶儿坐一桌,还有其他几个女子。仙乐坊的嬷嬷们开始传饭,倒不用她们动手,自有人把饭菜送到桌子上。 早饭是包子和米粥,放到桌子上后可自取。 包子只有掌心那么大,碗也比平常用的小一些。 等其他人盛好,蝶儿起身盛了一碗,送到夏染面前。 夏染摇头,推了回去,“我自己来。” 米粥熬得香软,包子也十分美味。夏染几口就喝了一碗粥,又起身盛了一碗,吃完一个包子也再拿了一个。 这时发现饭桌突然静了,她抬头见其他人都正看着她。 “怎么了?” 一穿着绿裳的女子小声提醒她,“莫吃多了,不然明早量腰要挨打的。” 夏染一看,这才发现其他人都是两人分一个包子,米粥也只盛了半碗。 “咳咳,我等会儿多出出力就是。”夏染尴尬道。 蝶儿一碗粥一个包子,之后也不敢多吃了。 用完饭,大家各自去练舞房了,夏染和蝶儿因为是新来的,不知该去哪里。 “你们二人随我来。” 听得这声,夏染回头望过去,但见曲妈妈站在门口。 曲妈妈招呼了一声便走了,蝶儿和夏染忙跟了上去。她们跟着曲妈妈去了二楼一个房间,进去后见这间屋子很宽敞,屋子里只摆着一把椅子。 曲妈妈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两手搭在腿上,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这一派气度,不像是乐坊的管事,倒像是王府的王妃。 “你二人新来的,我且先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好给你们分组。”曲妈妈温声道。 蝶儿看了一眼夏染,而后冲曲妈妈道:“我们二人排了一支舞,请曲妈妈指教。” “好。” 在跳舞之前,夏染先活动手脚,掰掰手腕,踢踢腿,扭扭腰肢,再来个扩胸运动。她这一套动作下来,那曲妈妈看得一脸新奇。 “你这是?” “活动手脚。” 曲妈妈点头,“倒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蝶儿没夏染那么多动作,等她活动好了,二人才配合开始跳舞。这一支舞,技艺上不难,但蝶儿琢磨了一个月,添了不少新奇的动作,希望能让曲妈妈眼前一亮。 夏染还是挺有信心的,好歹练了一个多月,而且统共那么几个动作。 只是跳着跳着,也不知为什么就开始赶拍子,她忙去看蝶儿,顺着她的动作想慢下来,可一慢下来手脚就开始打架,怎么都协调不起来。 一支舞跳完,蝶儿额头满是汗,不是泪的,而是急得。 夏染一脸尴尬,有点不敢看曲妈妈的表情。 高价买的舞姬,结果跳个舞手脚都不协调,岂不花了冤枉钱。 她们跳完,站在当家也不敢说话,而曲妈妈也不说话,双方就这么尴尬的静了下来。 “昨日,你们还说直接进王府献舞?”曲妈妈问。 蝶儿汗颜,“我们不懂规矩。” “呵。”曲妈妈笑了一声,“倒是我看走眼了。” 蝶儿忙道:“曲妈妈,我们会好好练舞的。” “以目前的水平,你打算练多久?” “我……” “我没问你。”曲妈妈道。 夏染抬头,见曲妈妈看的人是她。 “练多久,曲妈妈也不会满意的。” 曲妈妈哼笑一声,而后冲蝶儿挥了一下手,“你去一号房练舞吧。” 蝶儿看了一眼夏染,“那阿染……” “我自有安排。” 蝶儿得了这句话,这才安心出去了。 此时这屋里只剩下夏染和曲妈妈了,她站在屋子当间,而曲妈妈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探究之色。 “你身体僵硬,根本不适合练舞。” “是。”夏染承认。 “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让人一眼惊艳的不一定是舞技。” 夏染抬头,“曲妈妈,您想说什么?” 曲妈妈笑了笑,“自今日起,我亲自教你。” 第一天,夏染跟着曲妈妈学礼仪,怎么坐,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用饭。 想她在宫中也学过规矩,更是太子的侧妃,怎么到曲妈妈这里,竟是被嫌弃一脸,好似她做这事时多粗鲁似的。 “楚王的奶娘原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把宫里那一套规矩都带到了王府。随着楚王势大,王府的规矩也越来越大。你若想在王府站稳脚,这规矩必须学好。” 曲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夏染大概猜到她的用意了。 她想让她凭着这姿色进入王府,成为楚王的女人。如若真能成,那仙乐坊便是搭上了楚王府这高枝,曲妈妈自然用心。 夏染学的也用心,眼下进入王府是关键,其他的再随机应变就是。 学了一天规矩,到用晚饭的时候,夏染才见到蝶儿。 她神色疲惫,胳膊上有鞭子抽打的伤。 “怎么回事?”夏染看到蝶儿胳膊上的伤,忙从怀里拿出伤药给她撒上一些。 蝶儿见夏染没事,松了一口气,而后道:“我吊腿的时候打了个软,便被抽了一鞭子。” 夏染拉着蝶儿坐下,担心的问:“能坚持吗?” 蝶儿点头,“阿染放心,我能坚持。” 蝶儿才十五岁而已,夏染平日拿她当妹妹看,见她受伤不免担心。 大家都坐下后,开始传饭。晚饭还是挺丰富的,三荤四素,一盆白米饭。早上大家都不敢多吃,而练了一天了,肚子早就空了,此时便有忍不住的多盛一些。 只是多吃一口,大家都心惊胆战的。 蝶儿吃了半碗,不敢多吃。夏染倒是吃了一碗,没有可以拘着。 当晚无话,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蝶儿把她叫醒了。 “怎么了?”夏染坐起身。 蝶儿小声道:“与我同组的一个小姐姐告诉我,如果昨晚吃多了,早上可以去一趟厕所。这样等会儿量腰的时候,腰自己就细了。” 夏染无语了半天,这如厕也得凭感觉吧? 蝶儿担心她昨晚吃得多,怕量腰时挨打,非拉着她去院里如厕。天还黑着,她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厕所外竟然排着长队。 “我们起晚了。”蝶儿苦着脸道。 夏染拍了拍她肩膀,“放心,即便我腰粗了一点,她们也不会打我的。” “为何?” 夏染笑,“自是有原因的,你别担心就是。” 第278章 进入楚王府 昨日她跟曲妈妈说,她既不凭舞技出众,只凭这副皮囊,身上自不能留下伤疤,不然楚王会嫌弃的。曲妈妈听了这话,虽没说什么,但肯定在心里估量着。 随着锣声响,她们在后院集合。 跟昨天的阵势一样,两个嬷嬷从前往后给院里的姑娘们量腰。才量两个就揪出来一个,只因那姑娘刻意吸气了,直接赏了十鞭。 接着又揪出了几个,而后到了蝶儿,蝶儿与昨日相平,便没有受罚。 而到了夏染,那嬷嬷刚要拿出软尺,曲妈妈发话了。 “不用给她量腰。” 因这一句话,院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夏染。 夏染面上带笑,这张明丽清尘的脸在晨光下更为悦目。 来到练舞房,曲妈妈亲自给她量腰。与昨日相平,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得对,我看中的是你的皮相,自然不能在这么一副完美无瑕的身体上留下伤疤。可你也别得意,我有的是法子惩罚你,到时保管你哭都哭不出来。”虽说着狠话,可曲妈妈仍旧用一副软糯的声音说的。 夏染听着实在别扭,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日与昨日学的无异,只是端茶时,小手指没翘起来,曲妈妈让她连着端着一百杯茶,到最后整条胳膊都麻了。 中午吃饭,膳堂里一片叫苦声,而蝶儿走路都打软腿,夏染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她只是手麻了而已。 如此过了十日,楚王府终于来选人了。 当天来的是楚王府的一位女子,与曲妈妈年纪差不多,听说曾是宫里的舞姬,出宫后进了楚王府,以后专司教养进府的舞姬。 夏染站在队伍里,朝四下看了一眼,在场这些女子都要进屋去跳一段,然后由楚王府的人来选。 第一波进去的已经出来了,五个人进去五个人出来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便知没有一人被选上。接着第二波进去,不多一下也出来了。 “太严了,照这样下去,一个人都选不上。” 旁边两个姑娘小声议论了起来,夏染站在她们旁边也能听到。 “可不呢,若是咱们能被选上就好了,听说进了楚王府,光月钱就有十两银子,而且吃得好住得好,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听说楚王长得极为俊美,天人之姿,若能得他青睐……” “做梦!” 说到这里,两个小姑娘都小声笑了起来。 夏染看向蝶儿,见蝶儿一副紧张的样子,冲她点了一下头。青云岛交给她的任务,务必进入楚王府,蝶儿第一次执行任务,难免紧张。 “阿染,我怕……” “你自小就练舞,只要进去时不紧张就行。” 蝶儿点点头,而后深呼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她们这一组,夏染进了屋,先看了曲妈妈一眼。 曲妈妈神色不动,只是眸色深了深,身子也端坐了起来。 乐声起,夏染随着这乐声起舞。旁人跳的如何,她没工夫去打量,反正她没跳错一拍,曲妈妈教她的,她都跳完了。 乐声止,她们这一组五人站在厅堂当中。 “左二,进。”一清亮的女声起。 左二?夏染歪头看了一下,说的是蝶儿。 夏染心里喜了一下,至少蝶儿进去了。 “至于其他的人……” “雪姑姑。”曲妈妈打断了那女子的话,歪身小声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那女子蹙了一下眉头,而后看向了夏染。一番打量后,又是沉思许久,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右一,进。” 夏染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从队伍里出来,走到了前面站着。 包括她在内,一共挑选了六名女子了。接下里又从几组中挑选了四名,一共挑选了十名。 “挑中你们,只是说你们可以进王府了,至于能不能给太后贺寿,还要从你们中踢出去一半,剩下的人才能进宫。”那位雪姑姑道。 优中择优,倒也合适。 夏染的目的是进王府而非是进宫,所以当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雪姑姑让她们回屋里收拾细软,然后跟着她进王府。 夏染和蝶儿收拾好出屋,曲妈妈走了来,单独把夏染叫到了一边。 “可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话?” 夏染点头,“我会随机应变的。” “记住,进宫不是你的目的,留在王府才是。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南晋真正当家做主的是王府的那位,你可要分得清轻重。” “我知道。” 见夏染答应得好,曲妈妈也就不说什么了。 谁不想攀上楚王这高枝,而且曲妈妈觉得夏染是个聪明人,稍稍点醒一句就是,不需说太多。 从仙乐坊出来,接着坐上了去王府的马车。 夏染抬头看了坐在她旁边的蝶儿一眼,又转头偷偷看了坐在前面的雪姑姑一眼。这马车里就她们三人,其他姑娘都坐别的马车了。 “你叫什么名字?”雪姑姑开口问。 夏染抬头,见雪姑姑看的是她旁边的蝶儿。 “小女子叫蝶儿。” 雪姑姑点头,“这十个人中,你是跳的最好的。” 蝶儿面露喜色:“谢姑姑夸奖。” “你也别高兴太早,跳得好,最后也不一定能给太后贺寿。宫里规矩大,王府的规矩也大,记得谨小慎微。” “是。” 雪姑姑再看向夏染,“你抬头。” 夏染抬起头看向雪姑姑,曲妈妈告诉她,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张脸。 雪姑姑打量了她许久,最后道:“你跳得不好。” 这么直白! 夏染尴尬了一下,“是。” “那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进府?” 夏染愣了愣,她总不能直白的说,希望以色侍楚王吧! “不知。” “你确实不知。” “……” “王妃身边缺个丫鬟,我觉得你正合适。” 夏染有些吃惊,竟是让她进王府做丫鬟?不过做丫鬟总比卖弄色相好,关键是能留在王府,这样反而更合适一些。 “谢雪姑姑。”夏染语气轻快道。 “谢我?”舞姬变成了丫鬟,她倒要谢她? “我确实跳得不好,而且也吃不了那些苦。”夏染实话实说道。 雪姑姑笑了笑,“那你图什么?” “图王府里的差事,能吃饱穿暖还有月银拿。” 雪姑姑仔细看夏染,见她确实挺高兴的,倒不像是装的。 “如此正好。” 第279章 楚王妃 到了王府,夏染和蝶儿匆匆道别,二人便被分开了。蝶儿和其他舞姬一起去了西院,由一个嬷嬷领着,而夏染则跟着雪姑姑一起往东院走。 “王妃身边一个一等大丫鬟前几日死了,你正好补这个缺儿。” “是。” “藏风轩里丫鬟不多,事儿也比较少,你只需尽心伺候就是。还有王妃喜静,你没事少在她跟前晃,省得惹她心烦。” 夏染心想,她是伺候王妃的丫鬟,自然要在跟前伺候。若没事就多清闲,岂不失职,所以雪姑姑这话,她真没听懂。 但不管她听没听懂,雪姑姑没多做解释。 王府很大,处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走在游廊上,一步一个景儿,尤其是春日里,满眼都是春花烂漫。 过路的丫鬟小厮见到雪姑姑,皆恭敬的弯腰行礼,看来这雪姑姑在王府下人中的地位超然。 那藏风轩在东院的后院,越往那边走,越是僻静,连丫鬟小厮都看不到了。东院院前还种着一片竹林,穿过竹林才到后院,门庭冷落,竟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雪姑姑说王妃喜静,还真是静的出奇。 走到院门口,还未进去里面,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出来。她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绿色的衫裙,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凝儿,这么这般急躁?”雪姑姑问。 那丫鬟看到雪姑姑,急忙跑上前,“姑姑,老夫人把王妃叫去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回来呢。” “你怎么没跟去?”雪姑姑皱眉。 “那张嬷嬷不让跟着,把奴婢推了开。”凝儿急道。 雪姑姑皱眉,“你把她领进去,我去慈安堂看看。” 雪姑姑说着就走了,凝儿心里着急,扒头望了几眼,终究没用,这才收回了视线。 “你是新来的?”凝儿看向夏染。 “嗯。”夏染应了一声。 “那你跟我进来吧。” 夏染跟着这小丫头进了院儿,这院里倒是十分精致,西墙边葡萄架,门前种着一坛花,因是春日开得正好。 东边是两间厢房,凝儿带着她去了其中一间。 屋里有大炕,凝儿指着西边那头道:“这屋里就住咱们两人,你睡那头就是。” 夏染点头,“其他人呢?” “藏风轩就我们两个丫鬟。”凝儿道。 夏染有些吃惊,便是寻常的妾室,身边也有好几个伺候的,怎么堂堂一个王妃,竟只有两个丫鬟。 “咱们王妃喜静,因此在藏风轩就一个规矩,那就是别多说话。还有我们王妃心眼好,不像其他主子爱为难下人,所以被分到藏风轩是你的福气,以后要尽心伺候王妃。”凝儿道。 对于藏风轩的情况,夏染不清楚不了解,因此当下也不多嘴问什么。放好自己的细软,她跟着凝儿出去在藏风轩转了一圈。 这院子委实不大,说实话还没东宫妾室的院子大。 难得是这院里就两个丫鬟,但院子却很整洁,花花草草的照料的很好。之后凝儿带她进正房,交代她先把厅堂打扫一下。 夏染刚拧了抹布,但听凝儿惊呼一声,她急忙跑出正房,见雪姑姑和凝儿扶着一女子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看那女子的穿戴,夏染确定应该就是楚王妃了。此时她低着头,左手被雪姑姑托着,整只手都红肿着,手背上起了很多水灵子。 “姑娘,呜呜,您的手……” “行了,别哭了,先送王妃进屋,等会儿我去找大夫。”雪姑姑急道。 见她们过来了,夏染忙撩开布帘,等她们进去后,去打了一盆冷水来。 “不用找大夫。” 夏染端着水进屋时,正好听到这句,她抬头看向楚王妃。 她靠坐在罗汉床上,脸色苍白,眼底有深深的倦色,她气喘的有些急,手上的疼痛让她神色有些难看。 “娘娘,您手上的伤势太重,不能不找大夫!”雪姑姑急道。 “姑娘,您一定很疼吧,奴婢这就去找大夫。”凝儿哭道。 “不许去!”楚王妃大声道。 “娘娘,您何苦……” “如今什么境况,还要本宫多说吗?”楚王妃蹙眉道。 这楚王妃蛾眉杏眼,长得温婉可人,而眼尾上挑,又透着几分精明之色。而她微微蹙眉,眸色渐深,又给人一种清冷孤绝的感觉,很有威势。 “奴婢会医术。”夏染端着凉水上前,在雪姑姑和凝儿的注视下,放到罗汉床前的凳子上,“娘娘的手很疼吧,先放水里冰着。” 楚王妃这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人,而看到夏染后,她眸子突然一冷,继而看向雪姑姑,“怎么回事?” “娘娘,便不为您自己,也要为司徒家想一想啊。”雪姑姑低头道。 楚王妃突然笑了一声,“本宫已经落魄至此了吗?” “娘娘!”雪姑姑突然跪下,心痛道:“只要能留住王爷的心,您王妃的位子便能保住,只要您的位子保住,司徒家百余口的命才能保住。” “凭她?” “我们只能赌一把。” “那本宫呢?本宫便这般下贱吗?”楚王妃低吼一声。 雪姑姑身子颤了一下,“若娘娘不同意,奴婢这就把她送回仙乐坊。” 夏染站在一旁,实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她也不傻,从这几句话中听出来了,这雪姑姑带她来藏风轩是另有目的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利用的。 夏染上前,握住楚王妃的手,然后浸入了冷水中,“奴婢观王妃面色不好,乃是肝郁气滞引起肠胃不适,食欲下降,继而精神不好,身体愈加虚弱。”夏染静静道。 烫伤的手浸入冷水中,果然减轻了疼痛感。楚王妃这才有心思打量眼前的女子,诚然她长得很美,而且那双眼极有灵性,让人见之惊艳。 “有烫伤药吗?”她回头问雪姑姑。 雪姑姑想了一下,冲凝儿道:“快去医堂买。” “是。” 见凝儿转身就要去,夏染忙喊住了她:“等等,我写个方子,你一并把药抓回来吧。” 第280章 处境艰难 夏染跟凝儿讨了纸笔,快速写了一个方子,这是调理王妃身体的方子,上面的药材比较名贵一些,她特意交代了凝儿一句。 凝儿一时有些为难,不由看向了楚王妃。 “当一副镯子就是。”楚王妃淡淡道。 夏染不由吃惊,这楚王妃要买药治病竟然还要当首饰? 凝儿抿了抿嘴,还是听从楚王妃的话,从匣子里拿出一副手镯而后才出去。 夏染暗暗呼出一口气,看来这楚王妃处境确实艰难。她又想到进城之前,在客栈看到楚王府的人押解犯人进京的一幕。 当时有人说,那些犯人是楚王妃的娘家人,还说楚王妃与人私通什么的。若真是如此,那这楚王妃岂不随时可能被赶出王府,那她…… “你既会医术何至于沦落到卖身进仙乐坊?”雪姑姑皱眉问道。 夏染苦笑,“您看医馆里坐堂的哪个是女子?” 雪姑姑一愣,倒也是,即便她会医术,也无法以此为营生。 “你叫什么名字?”楚王妃问。 “夏染。” 楚王妃看着自己的烫伤的手,道:“本宫要这手上不留疤,若是留疤了,你还回仙乐坊。” “这,奴婢尽力。”夏染道。 这楚王妃确实心眼不坏,旁人说威胁的话,只会说要你的小命什么的,她却说把她赶回仙乐坊。比起做丫鬟,怕是回仙乐坊做舞姬更好吧? 当然这话夏染没说,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 等凝儿买回烫伤药,夏染托着王妃的手,开始用针一个一个挑破那手背上的水灵子还要挤出脓水。这个过程有些疼,但王妃倒是一声没吭,让夏染挺意外的。 水灵子都挑完了,夏染抬头见王妃出了一头冷汗,脸色也愈加苍白了。 “凝儿,你去熬药吧,王妃的病拖不得了。” 夏染给王妃包扎好烫伤的手,而后和雪姑姑一起扶着她躺到床上。 “姑姑,给王妃解开衣服。” “你要做什么?”雪姑姑见夏染手上拿着银针,那银针比手指还长。 “王妃心口有郁气,我行针给逼出来。”夏染道。 “不行!王妃身体贵重,岂能儿戏。”雪姑姑道。 “让她下针。”楚王妃道。 “娘娘,不可!” “雪姑姑,本宫这条命,留得住便留,留不住也没什么可惜的。”楚王妃苦笑道。 雪姑姑看向夏染,见她冲她点了一下头,竟是十分自信的样子,再加上楚王妃吩咐,她也只能帮着解开了衣服。 夏染给王妃行了针,而后凝儿也熬好了药。 王妃喝了药,觉得胸口舒服了很多,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王妃这几日彻夜难眠,身体都熬坏了。”凝儿心疼道。 雪姑姑给王妃盖好被子,而后唤夏染跟她出来。 “阿染,你请坐。”雪姑姑指着院中的石凳道。 夏染知雪姑姑要跟她露底,便应着她坐下了。只是她刚坐下,雪姑姑竟然跪到了面前。 “您这是……”夏染一愣。 “阿染,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请你帮帮王妃。”雪姑姑恳切道。 夏染心思转了转,道:“你还是起来说吧。” 雪姑姑起身后,开始说起了王妃的事。原王妃的娘家父兄都是军中的将领,当时官职不高,还入不了楚王的眼。 五年前的春日,楚王从外地回京,经过献州时,见一女子策马而过,英气飒爽,便心生爱慕。他在献州留下,找到了这女子,原是司徒家的长女,也就是如今楚王妃的姐姐司徒雪。 二人共赏春光,策马相伴,渡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后来楚王回京,本要派人去提亲的,只是当时先皇中毒,一时没有顾上。又过了半年,楚王才派人去提亲。 不想迎娶进家门的竟换成了司徒雪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楚王妃司徒婧。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司徒雪虽是长女却不是嫡女,他那时派媒人提的是嫡女。虽是阴差阳错,但这错也不是不能挽回的,等他亲自去献州,这才知道司徒雪已经在一个月前进宫了。 司徒雪成了先皇的嫔妃,楚王只能斩断二人的情愫。 后来那司徒雪也是争气,得到了先皇的专宠,更者还生下了小皇子,乃先皇唯一的皇子。而三年前皇上崩天,小皇子不足一周,当时楚王势大,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势登基,可他却扶持了小皇子登基,司徒雪成为太后,并和太皇太后一起垂帘听政。 “司徒雪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她是司徒家的庶女,原养在外面,待及笄后才回本家。她对司徒家没有感情,甚至还恨司徒家的老爷和夫人,更恨我们王妃。”雪姑姑叹了一口气道。 夏染没想到楚王妃和楚王夫妻之间竟是这般,源于一个错误的开始,而显然走到今时今日也是那个错误酿成的苦果。 “这几年,楚王对我们王妃十分冷淡,但好歹日子还能过。只是三个月前,王妃的表哥来京,王妃与请他过府见过两面。那位表哥对王妃有情,在一次见面时情难自禁竟抱住了王妃,还好巧不巧的被王爷看到了。” “所以王爷震怒,为了报复王妃,便故意栽赃嫁祸司徒家?” 雪姑姑看向夏染,“你知道?” 夏染点头,“我们进京是看到了楚王府押解司徒家众人的囚队。” 雪姑姑叹了口气,“王妃在王爷院中跪了三天三夜,直到晕倒没有求得王爷开心。王妃又进宫求太后帮忙,太后不但不帮忙,还羞辱了王妃一顿,之后王妃回府便病下了。这一个月来,大病小病不断,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那今日是怎么回事?”夏染问。 “王爷的奶娘,如今安养在府中,我们尊称老夫人。她惯来厌恶王妃,先前就诸多为难,如今出了这事,她就更加看不惯了。今日唤王妃过去,非说王妃对她不敬,用一杯刚煮开的热茶往王妃脸上泼,幸亏王妃用手挡住了。”雪姑姑气得浑身发抖。 她虽不是王妃这院的人,可自进府得王妃照拂,她知恩图报,在王妃出事后便一直在帮她。 竟有这等刁妇! 夏染听着也生气,“王爷便一点也不怜惜王妃?” 雪姑姑苦笑,“王爷对王妃已是厌恶至极,别说怜惜了,他只会伤口上再捅一刀。” 第281章 帮助她 听到这里,夏染大概也了解了王妃的处境,总之就是一个字:难。 “不过,雪姑姑和曲妈妈你们为何要让我进王府?”她能帮她们什么? 雪姑姑看向夏染,再次仔细打量着她这张脸,嘴里只说一个字:“像!” “像谁?” “太后。” 夏染一愣,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的脸像太后?也就是王妃的姐姐?” 雪姑姑点头,“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对太后情根深种,宁愿放弃皇位也要辅佐她的儿子登基,足可见其深情。可到底是太后,王爷只能把情压在心底。可如若你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到你这张脸,或许就心动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原来她们做的是这打算! “雪姑姑,先不论我愿不愿意,楚王这等人物,难道看不穿你们的小把戏?他会仅仅只为这张脸而犯糊涂?” 雪姑姑笑,“这可不一定。” “不行!”夏染摇头,她只是想救儿子而已,救了儿子就会离开南晋,决不能掺和进这种事里。 “阿染,这对你也有好处,一旦你得了楚王的宠幸,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雪姑姑,我已经成亲了。”夏染不得已道。 雪姑姑一愣,“你成亲了?” 夏染点头,“我本想做舞姬,便是不成做丫鬟也行。” 听了这话,雪姑姑不能不说失望,可人家都成亲了,她还能怎么办,不至于逼良为娼吧! “不过你会医术,暂时先留在王妃身边吧,好好给她调理一下身体。” “好,这个我可以做到。” 接下来两日,王妃卧床养病。虽然她是心病,可夏染开得方子还是有用的,至少王妃心口不是那么疼了,稍稍有了胃口。 这日午后,王妃用过药后,夏染看她手上的烫伤。 “虽然伤口愈合了,但很难保证不留疤。” “还是那句话,若是留疤了,本宫便赶你出府。”楚王妃冷淡道。 凝儿正好端着茶点进来,听到这话,忙为夏染辩解了一句:“姑娘,夏姐姐医术了得,您都开始吃东西了,晚上也能入睡了。而且夏姐姐比凝儿照顾您都用心,所以别把她赶出府好不好?” 凝儿到底年纪小,很多事做的不周全。她自己也知道,以前有素儿姐姐提点,如今素儿姐姐死了,她是真希望夏染留下。 多一个人,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既你不用心,也可以出府去。”楚王妃皱眉道。 “姑娘……”凝儿没想到姑娘会对她说这话,一时委屈的低下了头。 夏染接过凝儿手中的托盘,让她先去外面。 等凝儿出去后,夏染倒了一杯茶给楚王妃:“娘娘,您是怕连累凝儿吧。” 她听凝儿说过,这院里原还有一个丫鬟叫素儿,也是楚王妃的陪嫁。自楚王妃出了那档子事后,阖府上下的下人们对王妃都开始轻慢起来。 原是厨房给楚王妃送的饭菜越来越难吃,那素儿找厨房的厨娘理论,二人不想打了起来。那厨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把素儿推到了河里。 当时天还冷,素儿掉河里后,又没人下水去救,等王妃赶到指派人去救,捞上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后来是救了回来,可受了风寒,再加上医治不及时,便病得越来越严重。几日前,素儿吐了一口血,终究过去了。 楚王妃身子僵了一下,“你想多了。” “娘娘,我一个刚进府的,您都怕连累我,一口一个赶我出府。”夏染叹了口气,这女子太纯良了,难怪被欺负成这样子。 内宅争斗,虽没有刀光剑影,却也是一步深一步浅,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娘娘,奴婢进府不久,对于之前发生的事知道不多,可奴婢相信一句话。” “什么?” “事在人为。” 楚王妃苦笑一声,“你以为本宫没有做什么?本宫是……”无能为力了! 夏染重新给楚王妃包扎好手,而后道:“不到最后一刻别放弃。” “不放弃?”楚王妃面露迷茫。 “还有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夏染拿着楚王妃的腰牌从王府后门出去了,为了不让王妃手背上的烫伤留疤,她需要去药材铺买一些药草回来炼制。 虽然可以让凝儿去,但她要的药草比较难找,怕她配不全,倒不如她自己去,缺哪样还能用其他的顶替。 不过楚王妃能这么信任她,还是让她挺感动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凝儿特意让她赶着这个时候出门。虽然她没有问为什么,但料想是楚王妃现在处境尴尬,最后别引起其他人注意为好。 夏染出门后,街上行人不多,她加快脚步朝东街走去。凝儿说出府往东不远就有一家药堂,走了不多一会儿,果然就看到了。 这药堂挺大的,夏染把方子给那伙计,果然有两味儿药草没有。夏染斟酌了一下,换成了其他的药草。 从药堂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夏染匆匆往楚王府走。 只是走到一处,突然一白影闪过,接着她人被带到了一旁的胡同里。月色皎洁,她惊魂未定,借着月光去看掳她来此的人。 但见那人靠在胡同另一边,似是受伤了,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 “你是什么人?”夏染问。 “娘娘。”一声女声。 夏染愣了一下,而后朝那人走近,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吃了一惊:“千灵,怎么是你!” 千灵是沈泽川身边的一名暗卫,曾受命保护过她。后来她跳下悬崖,便再也没见过千灵了。 “您出事后,属下便奉命潜入南晋,已经五年了。一个月前,太子传来密函,让属下找到您并暗中保护。” 听到沈泽川的消息,夏染眼睛一亮,“殿下可好?” “殿下正在与南晋朝廷周旋,眼下一切安好。” 夏染点头,看千灵一直捂着胸口,“你受伤了?” “娘娘放心,伤势不重。” 夏染看了千灵的伤口,虽然在胸口,但确实伤得不重。她身上还有伤药,帮她外敷了一下。 “快去那边找找!” “务必抓到人!” 第282章 楚王容骏 胡同外传来一阵阵乱哄哄的声音,夏染往外探头看了一眼,见街上有很多官兵正朝这边而来。 “京兆府的人。” 夏染回头,“你怎么惹上他们了?” “此时说来话长,娘娘您先走吧。”千灵道。 这话刚落,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谁在那里!” 夏染心头一紧,忙靠近千灵小声道:“你先走!” “娘娘,属下……” “你受伤了,打不过这些人的。我又不是他们要抓的人,不会有事的,可以给你打个掩护。”夏染说完,往胡同另一头推了一把,“快走!” 千灵揣摩了一下局势,只得重重点了一下头,而后朝胡同里面跑去了。 夏染深呼一口气,在那些人堵来前,从胡同里出来了。 “这是哪儿啊?我好像迷路了……” 她装作迷糊的样子走到街上,看到齐刷刷十几个官差亮着大刀围住了她。她故作害怕,忙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要做什么?” 那带头的捕头看到她,愣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楚王府的丫鬟。” 那捕头一听楚王府,当下收起了大刀,“你可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夏染摇头,“我是王府新来的丫鬟,出门办事不想迷了路,并未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黑雾之中,一人骑马而来。 骑马之人是个年轻男人,一身玄衣,头戴玉冠,容姿俊美,丰神雅逸。及至到了跟前,男人拉进缰绳,停了下来。 他随意扫来一眼,在看到夏染时,眸光突然凝聚起来。 “王爷,这女子是您府上的丫鬟,并未看到那女贼。”一捕头上前道。 夏染抿了抿嘴唇,这人就是楚王容骏? 怎么这么倒霉,偏遇上了他! 容骏见这女子听到那护卫的话忙低下了头,脸上似有怯意。 “你是楚王府的丫鬟?”男子声音清冽,与他那张玉面清俊的脸倒是很符。 夏染点头,“奴婢是。” “哪个院的?” “绮梦阁。” 容骏眉头皱起,“出府做什么?” “给王妃抓药。” 容骏沉下一口气,那女人心机颇深,如今养一个与雪儿容貌相似的丫鬟在身边,若说是巧合,谁信呢! 容骏没再问什么,驾马往前去了。 “楚王府往那边走。”领头的给夏染指了路,而后带着人追随楚王去了。 夏染深呼一口气,回头往胡同深处看了一眼,想着千灵应该逃掉了,便朝王府去了。 因为没有炼药房,厨房又不能用,只能在院中搭一口大锅熬药草。这药草的苦味儿都窜了出去,凝儿从外面进来都捂着鼻子。 不过王妃倒是很喜欢这个味道,难得有心情在院子里坐着。 “你跟谁学得医术?”王妃问。 “我师父。” “你还有师父?” “嗯,他是一个江湖郎中,算是有点真本事,便教了我一些医术。后来我看了许多医书,也自己钻研。” 楚王妃想到什么,双眸中竟露出一点羡慕之色,“他也擅医术。” 这个他,夏染想应该就是楚王了。 “不过他不救人只杀人。”楚王妃声音冷了下来。 “您说楚王?” “嗯。” 她们刚说到楚王,不想人就来了。 这人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缓步自外面走来,如玉的面容上带着清冷之色。 夏染想起那晚的事,忙低下了头。 楚王妃见到楚王,小小吃了一惊,而后忙上前行了礼,“殿下,您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绮梦阁?” 这话问的生分,不免夹杂了一丝怨气。 “本王不能来?”楚王声音沉冷。 楚王妃看了一眼夏染,见她低着头,知她不想被楚王看到,便道:“殿下,这院里熬着草药,还请您进屋里坐。” 楚王侧头看夏染,“抬起头来。” “殿下……” “司徒婧,司徒家的人可还在大牢里!” 夏染眉头皱了一下,一个大男人何至于这般为难一个女子。她沉下一口气,慢慢抬起了头,等她看向楚王的时候,从他眼里看到了震惊。 真的有这么像? 楚王眯起眼,那夜太黑,他只看出有三四分像,如今一看怎么也有六七分了。 他转回身,而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这副疏肝理气的药方,柴胡放多了。” “半两不多不少。”夏染道。 楚王挑眉,“你懂医术?” “奴婢只略通一二。” 楚王扯了一下嘴角,继而看向楚王妃,“司徒婧,本王倒是小看你了,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人,敢给本王下套。” 楚王妃摇头,“王爷多想了。” “哦?” “阿染本是仙乐坊的舞姬,而因为跳舞不好,又适逢臣妾身边缺人,雪姑姑才把人打发到了我这院。阿染已经成亲,所以王爷不必做他想。”楚王妃道。 楚王起身,两步逼近楚王妃,“你以为本王有什么想法?” 楚王妃抬头直面楚王,“臣妾耻于开口。” “你!” 楚王妃退后一步,“王爷厌恶臣妾,臣妾也厌恶自己,所以愿自裁,只求王爷放过司徒家老老小小。” 楚王盯着楚王妃,双眸中燃着怒火。 “休想!” 楚王妃眼中满是悲伤,她犯了大错,何至于牵连家人。 “本王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死去,哦,对了,昨夜里还真死了一个丫头,叫什么蓝儿的。”楚王冷笑一声。 “蓝儿……”司徒婧瞪大眼睛,司徒蓝是她的堂妹! “容骏!”司徒婧怒极,上前伸手要掐楚王的脖子,却反被他掐住了,“唔,你……容骏,你就是厉鬼!” 容骏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手掌收紧,看着司徒婧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 “王爷!”夏染见此忙上前,“您别气别怒,这样会伤到王妃的。” “滚!” 夏染见王妃已经被掐的呼吸不了了,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忙退后两步朝着楚王撞了过去。她这一下是咬着牙发着狠,所以还真把楚王撞开了。 眼见王妃往后倒去,夏染忙扶住了她,而后解开她领口的扣子,帮她舒气。 那楚王被撞了一下,一身狠厉之气更甚。于是一把扯起夏染,把她推着仰靠在椅子上,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好大的胆子!” 第283章 楚王妃毁容 夏染挣扎着,可楚王的手劲太大了,根本挣脱不开。 “王爷,人在气急的时候容易做错事,奴婢只是怕您伤了王妃,回头冷静下来会后悔。” “那也由不得你一个奴才管!” “奴婢……”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夏染挣脱不开,眼睛都湿润了,“奴婢错了……” 楚王却在接触到夏染眼睛时愣了一下,继而再看这张脸,太像了。看到她痛苦,楚王忍不住松了手劲,甚至还怕伤了她。 可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接下里便是盛怒。 司徒婧竟敢试图用这个女人控制他,简直是妄想! “不就是一张脸,本王毁了它就是!” 容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他故意带上的,其实来之前也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夏染看到那小瓷瓶,脸上露出惧意:“你要做什么?” “这里面是本王炼制的毒液,只要沾到皮肤上会立刻被灼伤。本王要用这东西烧了你这张脸,看你们如何得意。” “疯子!”夏染嚷道。 容骏眼睛一眯,从没人敢这般骂他!一个小小的奴婢,这个时候不求饶,竟然还这般嚣张。 “既然你不知死活,那本王就成全你。” 夏染瞪大眼睛,看着楚王拔了那小瓷瓶的盖子。她真怕了,这脸已经被毁了一次,难道要被毁第二次? 那阿川还能认出她来么?本来就失忆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楚王妃冲了过来,想趁他不备抢下那小瓷瓶。而容王余光扫到了她,转身一挥胳膊,那小瓷瓶正好碰到了楚王妃的胳膊,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里面的药水洒了出来。 “啊!” 这一惊变,谁也没料想到。 夏染忙起身,但见那药水洒到了楚王妃的脸上,竟还冒出一阵黑烟,继而楚王妃捂住脸惨叫起来。 容骏瞪大眼睛,身子往后晃了一步。 夏染吓得不轻,但也没工夫害怕,先去打了一盆水。可当她端着水回来,楚王妃已经疼晕了过去,此刻倒在地上。 她的手从脸上移开了,这时可见她脸已血肉模糊,整张脸被毁了彻底。 夏染那盆水没有端住,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楚王妃是为了救她…… 她看向楚王,忍不住质问道:“王爷,您满意了吗?” 这个疯子! 凝儿本是去外院拿浆洗好的衣服了,回来看到这幕,吓得大哭起来。夏染让她冷静下来,而后二人合力把楚王妃送到了屋里。 脸是毁了,不过脸上的烧伤很重,需要紧急处理。 夏染让凝儿先出去,帮她守好门,而后带王妃进了手术室。 王妃是在第二天醒的,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包裹了细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烧伤很疼,她疼得话都不出来。 夏染熬好了药,让凝儿帮着把王妃扶起来,想要喂她喝药。 “不……不必了……” “姑娘……”凝儿已经哭了一夜,此时嗓子又干又哑,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让我死……”王妃绝望道。 夏染放下药碗,转而握住王妃的手,看向她道:“娘娘放心,我有办法让你恢复容颜。” 王妃愣了一下,可随即却笑了一声,“不重要了……我只是觉得活着太痛苦……” “您不想救自己的家人了?”夏染皱眉问。 “我……无能为力……” 夏染摇头,“娘娘,我帮你。” 王妃看着夏染,微微叹了口气,“你今日就出府。” “我不会走的。”夏染舀了一勺药,送到王妃嘴边,“娘娘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王妃喝了那口药,“会吗?” “会。” 王妃喝了药,夏染让凝儿守着,而后出去找雪姑姑了。王妃的事,估计瞒的很好,绮梦阁外还没人知道。 她想找雪姑姑商量一下,如何能帮到王妃。 只是她刚走到院门口,雪姑姑正好进来了,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王妃怎么样了?” 夏染摇头,“刚喝了药躺下。” “怎么会这样?” 夏染便把昨日发生的事跟雪姑姑详细说了一遍,“总之王妃是为了救我。” 雪姑姑面露愧疚,“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把你送到王妃身边,还揣了那样的心思,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雪姑姑,谁告诉你王妃出事了?” “王爷身边的一个护卫,我们是老乡。”雪姑姑道。 二人正说着话,凝儿从屋里出来了。 “雪姑姑,您总算来了。”看到雪姑姑来,凝儿忙跑了过来。 “凝儿,我不是让你守着王妃?”夏染皱眉。 “王妃说想静一静,让我先出来。” 夏染和雪姑姑对视一眼,双方想到一块去了,于是赶忙往屋里跑。凝儿愣了愣,不知她二人为何这般,但也跟了上去。 屋里,王妃手上拿着一把短匕首,刀刃抵到了脖子上。 “娘娘!”夏染忙唤住了王妃。 楚王妃看到她们,喊道:“别过来!” 夏染拉住雪姑姑,二人紧张的盯着王妃。 “娘娘,您先把刀放下,还没到这个地步,咱们再商量一下。”雪姑姑试图劝慰楚王妃。 “让我死吧。”楚王妃痛苦道。 夏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呼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娘,您死了,自有人欢喜鼓舞,你真要如他们的意?” 楚王妃苦笑,“无所谓了。” “娘娘,曾经我也和您一般绝望过,当时我从悬崖跳了下去。” 楚王妃愣了一下,定定的看向夏染。 “可后来,我很后悔当初的冲动。” “为何?” “因为我有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娘娘仔细想想,您就没有吗?” 楚王妃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司徒家的亲人们,她哭着摇头:“我害了他们!” “娘娘,若你死了,才是真正害了他们。” 听到这话,楚王妃拿着匕首的手松动了一下,是啊,他们一定还等着她救,若她死了,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见楚王妃神色松动,夏染慢慢上前,“娘娘,你还有我们啊,我们会帮你的。” 她试着从她手里拿刀,楚王妃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开了。 夏染抽出那把刀,知道扔到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284章 招惹 等她回来,王妃正抱着凝儿在哭。 “让娘娘哭会儿吧。”雪姑姑道。 夏染点头,“姑姑,我们出去说。” 廊庑下,夏染表达了想帮王妃的心思。 “只是我不知从何下手,王爷对王妃的怨气很深,如果不消除这怨气,定救不了司徒家的人。”夏染道。 雪姑姑点头,“一切源于那场误会,王爷看到王妃和表哥抱一起,之后二人大吵了一架,他们俩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王妃爱王爷。”夏染道。 雪姑姑叹了口气,“旁人都知道。” “王爷不爱王妃?” 雪姑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过我很好奇,若王爷不爱王妃,为何看到王妃和表哥抱一起会生这么大的气?甚至于不惜假公济私,斩杀上百人,这有点太疯狂了吧?” 而且昨晚,她看楚王那状态也是怒极而疯的样子。 雪姑姑愣了一下,大概没想过这一点。 “王爷和王妃成亲这么久,二人甚少合房,王爷见到王妃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不大可能……”会喜欢上王妃啊。 “中间一定还有什么事。”夏染道。 雪姑姑摇头,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雪姑姑,你带回到绮梦阁,已经做好了盘算吧,现下你能跟我说说吗?” “出了这事,显然之前我低估了王爷的怒火,之前那事不提了。” “不,我觉得还可以试试。” 雪姑姑皱眉,“你不怕?” “怕是没有用的。”夏染道,她想帮王妃,更想救自己的儿子。 雪姑姑离开后,夏染去屋里看王妃。王妃正躺在床上,情绪平复了不少。 “凝儿,你去厨房让他们炖一碗人参汤。”夏染吩咐凝儿道。 凝儿咬了咬下唇,“平时一日三餐还要克扣,别说炖人参汤了。” 夏染倒真忘了这茬了,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那你去去外面买两根上好的人参,我们回来自己熬汤。” 凝儿接过那银票,看到上面的数,惊得瞪大了眼睛。 “夏姐姐,你这么有钱?” 夏染笑,“你先去吧。” 等凝儿去了,夏染看向楚王妃,见她也正看着她。 “我确实不是什么舞姬,所以舞技很烂,也不是为了挣月钱而来王府的。”她愿意帮楚王妃,同时也是希望她能帮她。 既然互帮互助,自然要坦诚。 “我儿子生了一种病,听说只有楚王能治好,可他轻易不救人,所以我来了楚王府,希望能找到让楚王救我儿子的办法。” 楚王妃点头,她信夏染的话。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观她的气度也不像舞姬。 “那我坦白了,王妃能否告诉我,你和楚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你。” 楚王妃想了想道:“我和表哥原有旧情,后来他来京,我们旧情复燃。” “我知道是王爷误会了。” “不,他没有误会。” 夏染一愣,难道楚王妃真的出轨了! “可……可您不是喜欢楚王?” 楚王妃垂下眸子,“再浓烈的爱也会消磨的,尤其这份爱得不到回应。” 夏染抿嘴,如此那便没有什么误会了。而楚王之所以这么生气,不是吃醋什么的,可能单纯就是因为戴了绿帽子…… “娘娘,我和太后真的很像吗?” 楚王妃这次认真的点了点头,“像。” “那您说,我需要怎么打扮一下会更像呢?” “你决定了?” “是啊,虽然有些冒险,但我不敢再拖延了。”夏染道。 楚王妃点了一下头,“当年他和司徒雪初见时,司徒雪一身红装,束着高尾,腰间扎着丝带,英气十足。其实不止是模样,夏姑娘的性格和她也有些像,一样的洒脱不羁,一样的聪慧过人。” 她们这样的人,就像那一轮月,把漫天的繁星都比下去了。而她就是这星星中的一颗,还是最黯淡的那种。 所以即便她付出所有,容骏仍是不爱她。 今夜月色皎洁,园中海棠树下,一身穿红裙的女子翩翩起舞,那女子蒙着面纱。 风过,粉色的花瓣飘落,如一场花雨一般,随着女子的舞动而打转。一曲落霞舞,没有乐声没有伴舞,她挥动羽袖,却跳得热烈而绝美。 楚王容骏站在不远处,由最初的怒火到现在的惊艳。 待的一曲终了,风掀走那面纱,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他眸子徒然锋利,看着那女子盈盈朝他走来。 她看着他,没有回避他的眼神,每一步都走得自在安然,直至走到他面前。 “你找死!”容骏浑身都是戾气。 昨天没有毁了她这张脸,今晚她竟还敢在他面前招摇,难道真当以为他不舍不得这张脸! 可笑!可恶! “王爷,您为何生气?”夏染露出惊奇之色。 容骏瞳孔一缩,“司徒婧耍的什么伎俩,本王一清二楚,你听从她的指示,无非就是来送死!” “王妃没有什么伎俩,不过是王爷心虚了吧。” 容骏眉峰冷寒,这女人竟敢这般跟他说话! “王爷为何看到我就生气,因为这张脸?因为像那个人?呵呵,都道楚王杀伐决断,是个面冷心更冷的人,竟会被我这张脸所迷惑?” 容骏眼中露出杀气,手也抬了起来。 “王爷敢不敢赌?” “你不配。” “呵,那就是不敢了。”夏染指着自己的脸,“她永远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哪怕只是长得像而已,王爷都害怕的想赶紧毁掉,以为毁掉了,便没人看出你有多可怜!” 容骏拳头一下子握紧,“你说什么?” “奴婢说王爷可怜!” “……” 夏染轻笑一声,“杀个女人算什么,您昨儿还毁了自己女人的脸,您瞧您多可怜,多滑稽,就像那戏台上的丑角,旁人看您不过是个笑话。” 容骏猛地出手掐住了夏染的脖子,脸上青筋暴出,已是愤怒到了极点。 这一下手劲很重,夏染只觉呼吸停滞了。 “敢不敢……赌?” “呵呵……” “胆小鬼!” 容骏眼睛眯了一下,继而甩开夏染,而后闭上眼平复情绪。他大可杀了她,可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她看他的眼神。 轻蔑和讥讽。 “你想怎么赌?” “赌王爷留奴婢在您身边,无论多久,您都不会碰奴婢,更者喜欢奴婢。赌奴婢这张脸影响不到您,赌您的心在您自己身上。”夏染缓了一会儿道。 容骏冷哼一声,“无聊!” “又或者,您日日看着奴婢这张脸,等看得厌了,也就对那人不那么执着了。” 容骏转头看向夏染,这句话让他触动了。 第285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能不那么执着,或许他就可以放下了。毕竟一生一世,他在她身上已经浪费太多时光,而过去的时光里充斥的都是不甘和愤怒。 “司徒婧对你说了什么?” 夏染淡淡道:“娘娘说,她爱错人了。” “呵,她不是爱她那表哥。” “王爷,您信吗?” 虽王妃对她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不信,至于王爷,他信吗? “这是她亲口说的!”楚王厉声道。 “许这么说……她能好过一些吧。”夏染道。 容骏愣了一下,某些情绪快要掩藏不住了,他忙转过头去,“明日你来九重轩当值。” 目送容骏离开,夏染脚下猛地发软,急急往后退了几步靠到了海棠树上。刚才,她差点被楚王杀了,不过她猜对了一件事。 那便是,楚王对太后爱而不得,已经累了,想抽身却不得其道,于是迷茫困惑,而她那句看得厌了,便放下执着,打动了他。 回到绮梦阁,夏染见王妃站在院子当间,应该是在等她。 王妃脸上包着细布,这整张脸遮了严实。其实白日里,她一直说有办法帮她恢复容貌,但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则现代的手段很复杂,她又不是专门研究整形的,所以技术上不行。 二则她师父虽然帮她恢复了容貌,但其实她当时伤的并不重,所以才能治好。而王妃一张脸毁的很彻底,便不知她师父或师祖有没有办法了,但还是要找到他们才行。 “阿染,你回来了。”看到夏染进门,司徒婧松了一口气。 她太清楚容骏的脾气了,所以一直反对夏染去招惹他,不过看她安全回来,一方面安心了,另一方面也觉得讽刺。 即便只是长得像那人,容骏仍旧不忍心。昨日,怕她不拦着,容骏也不会真毁了这张脸吧。 “我跟楚王打了个赌。”夏染上前道。 “哦?” “楚王注重颜面,所以没有杀我,让我到九重轩当值。” 夏染上前扶着楚王妃往屋里走,边走边跟她说在园子里发生的事。 回到里屋,楚王妃坐到罗汉床上,请夏染在另一边坐下。 “阿染,你胆子可真大。”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楚王妃点头,“不过到了九重轩,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我担心他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你。” “嗯,对了,娘娘,您说楚王医术了得,那他是不是能帮您恢复容貌?”夏染问。 楚王妃捂住自己的脸,“不用了。” “王妃!” 楚王妃摇头,“我不在乎容貌,只是想着若是能引起他哪怕一丝愧疚之心,他是不是能善待我司徒家一点,哪怕一点。”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道:“总有办法的。” 翌日一早,夏染来到九重轩。 这九重轩在王府的中院,占据了王府一般的面积,里面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流水,还有假山花园。而最独特的是靠近西边有座二层小楼,比之其他地方金碧辉煌的样子,这二层小楼古朴许多,上面挂着牌匾。 药炉…… 简单两个字,夏染猜是楚王炼药的地方。 一丫鬟引着她来到书房前,道:“你在这儿候着,王爷与大臣有事在里面商议,不叫你的话,你便不能进去。” 说完那小丫鬟就走了,夏染便站在一旁候着。 这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正在夏染站的两腿发麻的时候,一人走了出来。她抬头,见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穿着月牙白的长袍,面冠如玉,风流倜傥。 看到她,这男子愣了一下,便停下了脚步。 “你是什么人?” 夏染正要开口,一人替她答了,“一个丫鬟。” 这时楚王从里面走了出来,先睨了夏染一眼,“苏迟,你可以走了。” 苏迟微微蹙眉,“殿下……” “行了,本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见楚王这么说,隐隐还带着火气,苏迟虽还想劝两句,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楚王走到夏染面前,侧头看了她一眼,继而往外面走去。夏染犹豫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这一跟跟到了府门口,夏染见有侍从拉着缰绳,而楚王过去翻身上马。既然他要出门,那她就不跟着了吧。 这想法刚冒出来,便听到一句:“跟着。” 于是京城大街上,楚王骑马在前,夏染跑着跟在后面。亏得人来人往的,楚王没能骑太快,不然夏染跑死也跟不上。 这样一路来到了京兆府,楚王翻身下马,夏染跟着他进去里面。 跑了一路,夏染双腿发软,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楚王回头睨了她一眼,满眼都是嫌弃。 “王爷……” “你跟她一点都不像。” 夏染抿了抿嘴,如果有镜子,她会拿出来瞧一眼。大概是自己跑的满头是汗,喘气都喘不过来,委实有些狼狈,才惹得楚王说了这句话。 让夏染没有想到的是,楚王带她进了京兆府的大牢。牢里又阴又暗,一股子血腥气混着霉味儿,十分难闻。 “啊啊……” 一声惨叫,夏染打了个冷颤。 牢中每隔不远生着一盆火,夏染接着这点光往里看,只看到过道很深,两边都是牢房,但牢房里黑漆漆的,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过打头这一间倒是能看清,里面是个妇人,她穿着脏兮兮的囚衣,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也不知被关多久了,妇人和小女娃很瘦。小女娃不知怎么了,窝在娘亲怀里,哭着,但很小声,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夏染多看了那对母女两眼,而这时楚王往另一头去了。 身为母亲,最是看不得这一幕,可她想帮也帮不上,只得先跟楚王过去了。这次他们进了刑室,里面血腥气更重。 木架上绑着一个人,浑身都是血,一官差正用鞭子抽打那人。 见到楚王进来,另一官差上前行了礼。 “说了吗?” “回禀殿下,这人嘴很严。” 楚王冷哼一声,进去里面,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夏染跟过去,站到楚王身后。他们在拷问犯人,不过这犯人也真是血性,被打成这般,身上已经没一处好的,看样子其他酷刑也用过了,但就是没开口。 “把这个喂给他。”楚王拿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那官差。 那官差也不问是什么,上去就塞到了那犯人口中。 第286章 沈君山 不过一会儿,那犯人开始急躁起来,用力挣扎着,撩动着铁链,脸上赤红犹如火烤,面目狰狞似是十分痛苦。 接着他惨叫出声,一声接着一声,凄厉非常。 夏染看那犯人痛苦至极的样子,心中难免惊惧。所以刚才楚王给的是一颗毒药,吃了那毒药会让这犯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火树开火,这是本王研制的一种毒。吃了这种毒,五脏六腑便如烈火焚烧,可以烧三天三夜,最后从里而外,整个人焦糊。”楚王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阴冷了。 夏染低头,他是对她说的? 楚王轻哼一声,“若是害怕,就出去吧。” 夏染一愣,莫不楚王还担心她害怕? 不过转而一想,他们这是在审犯人,那犯人此刻极度痛苦,为了寻得解脱,没准儿要吐出实情了。楚王自然不信任她,所以以这个理由打发她出去。 夏染这样想着,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既然出去了,夏染便跑到了那妇人所在的牢门前。 “她怎么了?”夏染看那小姑娘疼得脸都白了,便问那妇人。 妇人抬头看到她,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才道:“牢饭不干净。” 夏染点头,那就是吃坏了肚子。 她身上没有药,不过有银针。她让那妇人抱着孩子坐过来,说她可以帮她们。 “我们是死囚。”那妇人道。 “没事,我是大夫。” 那妇人看着孩子是在太痛苦,到底还是过去了。 夏染敲了敲孩子的肚子,有些鼓胀,应该是消化不好。她拿出银针,帮这孩子扎了几针,以便通气促进肠胃蠕动消化食物。 不多一下,孩子面色好了不少,已经不那么难受了。 “多谢姑娘。”那妇人感激道。 夏染摆了摆手,“对了,你知道司徒家的人在不在这牢房里?” 那妇人一愣,“我就是。” 夏染一喜,“我是王妃的丫鬟,你能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么,我好回去告诉王妃。” 听到王妃,那妇人哭了出来,但忙用手捂住了,“求王妃……王妃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啊……” 回王府的路上,夏染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楚王为何带她去京兆府的大牢,他明知道她是王妃的人,还给她机会去找司徒家的人说话,不怕她内传消息? 又或者,他故意的? 但不管怎样,她确实知道了司徒家的一些情况。 回到王府以后,夏染趁楚王去书房和别人议事,便跑回了绮梦阁。 “你真的见到他们了?”楚王妃神色激动。 夏染点头,“此次司徒家被抓九十八人,已死……十二人。” 楚王妃身子晃了一下,“那我父母……” “二位安好,只是你哥在进京的路上腿被打残了,眼下需尽快医治,不然人怕保不住。”夏染实话实说道。 楚王妃听了这话,倏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王妃,您冷静点!”夏染拦住了楚王妃。 “我要去求他,求他给我哥治病。”楚王妃急得双眼都红了。 夏染叹了口气,压着楚王妃坐下,“王妃,您不如想想,为何王爷今日带我去大牢,他明知道我会向您传信的。” 既然明知道,她也就赖得避讳,所以一回来就来了绮梦阁。 楚王妃摇头,眼泪无声往下流,“我不知……或许他不是有心的或许是你多想了。” 见楚王妃如此,知道她很急很乱,夏染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眼下这种情况,她实在看不清,还是不轻易出手掺和了。 夏染回到书房,那楚王还在跟人议事。 这时一穿桃粉春衫的丫鬟端着茶点过来了,她先往里瞧了一眼,又看向夏染:“你是新来的?” “嗯。” 那丫鬟打量了夏染一眼,“刚你没在这儿,白参将出来要茶,我正好路过便去取了。” 夏染挑眉,这丫鬟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你送进去?” 夏染本要接,但见这丫鬟脸一沉,便把手缩了回去,“你送进去吧。” 那丫鬟脸色这才缓和了,继而抬步往书房里走去。 夏染倒不是在意这丫头,只是她刚来楚王身边,楚王还不信任她,这样冒然进书房,万一听到什么,岂不成了祸事。 她本这么想,这时听得里面啪的一声,似是茶壶砸到地上的声音。接着那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额头淌着血,身上湿漉漉的,脸皮烫的发红。 她转头恶狠狠的瞪了夏染一眼,继而跑远了。 夏染一脸懵,莫非那茶壶砸到她额头上了?王爷砸的? 夏染犹豫了一下,还是低着头进去了。那满地的碎片总要人收拾,这是她做为丫鬟应该做的。 那白城在门口,见到她进来,倒也没有拦着。 进了里屋,夏染先看了楚王一眼,见他坐在椅子上,脸上清冷至极,隐隐带着怒火。他旁边坐着一位穿墨蓝长袍的男子,她没细看,一眼略过,便低下头上前收拾了。 地上茶壶的碎片零落,她一点一点收起放到托盘上。 “沈大人,最近你大理寺很闲啊。”楚王的声音,带着迫人的气势。 那男子沉寂了一会儿才道:“王爷,司徒家的案子理应交给大理寺来审,非是臣下急功近利,而是我们大理寺职责所在,若全让京兆府拦了,那留大理寺还有何用,望王爷体谅臣下身为大理寺卿的难处。” “哼!”楚王冷哼一声,“沈大人,听闻你最近常和武王喝酒闲聚,看来是找到靠山了。” 沈君山淡淡一笑,“臣下不需要什么靠山,只想以规程办事。” 楚王听了这话,倏然起身,继而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剑尖直指那沈君山的胸口。他是气急了,但同样也是不可一世的,显然没有把沈君山放在眼里。 夏染不妨这一幕,捡碎片时手一抖,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 血渗了出来,夏染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那被剑所指的人。 看到那人的面容,她一下愣住。 这人……有些眼熟。 在她看来时,沈君山也朝她看了一眼,眸色深了深,继而又转过了头。 “王爷,臣知道您不会杀臣。”沈君山神色镇定,微微一笑后,伸手把胸口的剑推了开,“王爷应该早就看不惯臣了,不也一直忍着。” 夏染在心里啧啧了一声,这人真是狂妄的紧,这是楚王啊,他不服软也就罢了,竟然一而再的挑衅。 不过让夏染意外的是,楚王还真收了剑。 “此事京兆府在办,之后会移交大理寺的。” 沈君山起身冲楚王行了个礼,“王爷秉公办案,臣下十分敬佩,只是总有个期限吧。” 楚王眼睛眯了一下,“一个月之期。” 沈君山再行礼,“那臣就先告退了。” 第287章 我医术不错 那沈君山离开,夏染也正好把地上的碎片捡完了,端着托盘也出来了。她可不傻,便是没捡干净,她也要赶紧出来才是。 那楚王脸色阴沉,指不定要发火,她可不想被无辜牵连。 走到书房外,那沈君山竟从廊子上下来了,朝着她这边走了来。 他认识她? 不过在经过她的时候,这人并没有停下,依旧往外走。 夏染正觉自己想多了,便听空气中飘来一句:“夫人。” 他是青云岛的人! 夏染抬头看去,那人已经朝府门外去了。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贺兰曾对她说过,她的夫君是大理寺卿,可不就是眼前这位。 她深呼一口气,把碎片倒掉后,依旧往书房那边走。心里却不平静,这青云岛的势力竟然这么大,把人都安插到朝廷内部了。 堂堂大理寺卿啊! 不过她看这人有些眼熟,不知又是怎么回事。 夏染回到书房门前,那白城让她再去取茶点来。夏染想起那个被茶壶砸了头的丫鬟,心里就有点戚戚。 端着茶点进屋,夏染见楚王坐在罗汉床上,正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 她轻声上前将点心放到条案上,又放下一茶杯,执起茶壶正要往里倒茶,那空茶杯却被楚王拿走了。 “你知本王为何用茶壶砸了那丫鬟?” 夏染摇头,“不知。” “茶水撒到外面了。”楚王用阴冷的声音道。 夏染抿了抿嘴,便是如此也不至于砸人吧,那可是烧的滚烫的茶水,好在端来一路凉了一些,不然整张脸就被毁了。 想起楚王妃,夏染呼出一口气,楚王似乎很喜欢毁别人的脸。 “你在想什么?” “奴婢应该不会撒到外面。”夏染小声道。 楚王轻笑一声,又把那茶杯放到了条案上,“如果撒了呢?” “……” 夏染心想,本来应该撒不了,但要是下赌注的话,那撒不撒不得由楚王说了算。毕竟人家是主子,她是丫鬟,而且论身手也吃亏。 “不就一杯茶。”夏染道。 楚王眯眼,“你觉得本王小题大做了?苛待下人?不可理喻?” “王爷,茶凉了。”夏染颇有些无奈道。 楚王被噎了一下,也不知是夏染的语气,还是今儿他的反常,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见楚王没再说什么,夏染终于稳稳倒了一杯茶。 “这瓷瓶是一种毒,名曰清风,滴一滴在这茶水中。喝了这茶,人便如沐清风一般,整个人感觉很轻,很舒服自在,五个时辰后便会在这极致的清爽中死去。这是本王新研制出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适合暗杀。 夏染手僵了一下,莫非楚王刚才要给沈君山下毒? 因为那丫鬟手抖,致使楚王没有成功?又或者引起了沈君山的防备?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丫鬟被砸的一点也不冤。 “王爷,这毒高明,可用来杀人却一点都不高明。” “哦?” “人中毒而亡,只要仵作尸检,便能检查出来。而试问这南晋,谁最擅用毒,岂不明明白白。奴婢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朝中有人中毒了,不管是不是您,旁人都要怀疑,您却还给自己找麻烦。”夏染低着头道。 楚王呵了一声,“你说得对。” 夏染松了一口气,不过楚王真有这么蠢? “只是让他们知道又如何,他们敢拿本王怎样?”楚王讥笑道。 夏染默,原不是蠢而是狂。 “那您为何又没有下毒?”夏染有些不解。 即便那丫鬟把茶水撒出来了,可若是楚王仍要下毒,总还有其他法子,毕竟人就在他书房里,便是老虎狮子,也只是困兽罢了。 “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 楚王抬眸看向夏染,眉头微微一挑,“你想知道?” 夏染已经有点恨自己嘴快了,听楚王这么问,她忙摇了摇头,“奴婢不想。” 楚王冷哼一声,自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本医书看,“你把司徒家的情况告诉王妃了?” “是。” 楚王继续看书,没有再说什么。 夏染看着楚王,隐隐有种感觉,这人似乎并不难相处啊。 “殿下,听说您医毒双绝,那您师从何人啊?”夏染试探问。 楚王抬眸,冷冷睨了夏染一眼,而后继续低头看书。 夏染抿紧嘴巴,王爷这是嫌她话多了。不过这绝好的机会,她实在有点不舍得放下。 “那个……”夏染想了想,道:“王爷,您有没有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就是您治不好的病?” 容骏抬头,眸光冷凝,“你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一下啊,毕竟奴婢的医术也还不错。”夏染只得这样夸奖自己,不然在楚王心里,她根本不配跟他说话。 对于夏染这句自夸,容骏还真来了点兴趣。 “有一种病咳嗽时痰中带血,并伴有四肢无力和胸痛之症,这种病还能传染,引发其他病症。”容骏收起书,看向夏染,“你可知这是什么病?” 夏染想了一下,“肺痨。” 容骏点头,“得这种病的人,只能通过强身健体或者一些进补的药来抵抗,没有可治愈的方法。” 说到这里,容骏嘴角扯了一下,“莫不你有办法?” 夏染呼出一口气,他是在故意为难她。 肺痨啊,便是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除非用现代的抗生素。可她又不能说出来,毕竟这些让一个古代人是无法理解的。 “有。”她道。 容骏猛地坐直身体,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有办法?” “不过王爷应该明白,这需要对应病症发展的情况来制定治疗的方法,所以奴婢也就动动嘴皮子,您信不信的便由您自己了。”夏染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容骏看着夏染,眸中带着疑虑,他信么?他还真不信,可夏染似乎又表现的太胸有成竹了,让他觉得或许还真有办法。 “奴婢也有一无法治愈的病症,名叫冰茧。”夏染看向容骏,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 容骏沉下一口气:“冰茧这种病并非不可治愈。” “您真的能治?”夏染忙问。 容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为何进王府?” 第288章 他们的往事 这个转变太快了,夏染差点没有脱口而出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家欠了银子,没钱还债,便把我卖给了牙子,后来辗转到了仙乐坊。” “以你的本事,不至于如此吧?” 夏染神情哀戚,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我弟弟妹妹们都被卖了,我想挣钱把他们赎出来,可世道艰难,尤其我一个女子家没有门户做靠山,只能进王府,听说府上月银高。” 容骏轻哼一声,显然不太信夏染这话。 夏染说到这里也不说了,容骏一旦生疑肯定会查她,到这里她说的都是青云岛给她安插的身份,但再多说怕就要对不上了。 容骏没有再理她,起身出了书房,而后朝九重轩去了。 夏染跟在身后,心跟猫爪子挠似的,知道他能治大宝的病,可也就知道而已,她得想办法让容骏给大宝治才行。 来到九重轩,刚进院,不想竟看到王妃在,而且跪在院子当间。 楚王看到她,冷哼一声,而后径直往正房走。 “王爷!”楚王妃唤了一声。 楚王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只是在看到她脸上包扎着细布,只看到那一双眼,而眼中盈盈带泪,看得他十分不舒服。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求您放了我的家人吧!”楚王妃磕了一个响头哀求道。 “司徒婧,你应该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臣妾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司徒婧忙道。 楚王瞳孔缩了一下,转身大步朝屋里去了。 夏染叹了口气,上前想扶起楚王妃,却被推开了,“娘娘,您便是这样跪一夜,王爷怕也不会松口的。” “我知道。”楚王妃看向夏染,“可明知哥哥危在旦夕,而我能做的……也仅仅这样了。如果能一命换一名,我愿立刻自裁,可……我对不起司徒家的每个人。” “王爷口中的‘他’,莫非是您那位表哥?”夏染问。 “嗯。” “他逃了?” 楚王妃看向夏染,道:“阿染,我不能说。” 夏染点头,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她无意追根问底,只是想帮楚王妃而已。 九重轩开始传晚膳了,夏染只能留下王妃进屋里伺候。 一桌子珍馐美味,但楚王却似乎没什么胃口,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夏染往外面看了一眼,心想也许王爷在担心王妃。 “王爷,不如把王妃请进来一起用膳?”夏染问。 楚王听了这话,却猛地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你想恶心本王?” 夏染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你不是和她关系好么,那就去外面一起跪着,她跪多久你便跪多久。”说完这句,楚王起身进了里屋。 夏染叹了口气,只得出去来到楚王妃身边,陪着她一起跪下了。 “阿染,你这是……” 夏染歪头,有些无奈道:“王爷让我陪您跪着,您跪多久,我便陪您多久。” 王妃眼里露出愧疚之色,“阿染,抱歉连累你了,可我不得不为哥哥争取一下。” “没事,我们俩可以说说话。” 夏染让王妃将她小时候的事,因为担心哥哥,所以王妃讲的多是她和司徒家大公子的事。不过从她的讲述中,夏染大致也知道了一些司徒家的事。 原司徒老爷在娶司徒夫人之前,家中有一小妾,那小妾生了长女,便是司徒雪,如今的南晋太后。 而司徒夫人进府后,那小妾曾使陷害过夫人,被识破之后,司徒老爷怕家宅不宁,便把那小妾打发到了庄子上。 如此不到一年,那小妾就去世了。 而留在府中的司徒雪或许就是那个时候恨上了司徒家,包括司徒老爷在内的所有人。 司徒夫人后生了司徒亮和司徒婧两兄妹,毕竟是嫡子和嫡女,司徒老爷很是偏爱二人,不过却也没有薄待司徒雪。 这司徒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对司徒雪也算得上好。 那司徒雪生得一张俏丽的脸蛋,而随着他们三兄妹长大,那司徒雪越发长得好,清丽脱尘,让人见之不忘。 不光长得好,而且司徒雪会功夫,文采也不错,在京城已经是名动一时的才女了。 司徒婧长得没有司徒雪好看,性子也没她张扬,便渐渐被她压了下去。 “可我从未嫉妒过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她一路向上,而我却想平平淡淡的生活。”司徒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是啊,那时候她心悦表哥,而表哥性子和善温柔,如果她嫁给表哥,日子定也是恬淡的。 当时父母也觉得表哥是良配,有意将她许配给表哥。 只是后来,司徒雪遇上了容骏,一切就都变了。 有一次,司徒雪想去见容骏,父亲嫌她总是出门,不好好学女红,便不让她出门。司徒雪没有办法便找上了她,让她找个理由带她出去。 只是一个小忙而已,司徒婧不想惹司徒雪不高兴,便说自己要出门买胭脂水粉,还求着母亲让她带大姐出去。 司徒夫人不做他想,便许下了。 当时她带她出去的时候,司徒雪还酸酸说了一句:到底是嫡女啊! 她一直嫉妒她嫡女的身份,司徒婧是知道。 他们来到一家酒楼,上了二楼雅间,那是司徒婧第一次见容骏。 绝代风华的名号不是虚的,他俊美如斯,一笑仿若这天地间都华光溢彩。而且他那一派气度,桀骜不驯又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司徒雪,柔柔的暖暖的,那个时候司徒婧就知道,他是真的爱司徒雪。 一生一世只那么一次的爱,他给了司徒雪。 中间司徒雪出去了一次,容骏笑意一敛,冲她道了一句:“小丫头,你脸红什么。” 司徒婧傻了一下,而后忙低下头,羞的不敢在抬起。 后来容骏急着回京,并承诺会回来娶司徒雪。 当时她不知容骏的身份,司徒雪也不知,只道可能是京中某显赫世家的公子。 只是他这一走就是半年,而这半年中,宫里来选秀女了。父亲是官员,她们司徒家有参选秀女的资格,只是本应该她去的。 但她心悦表哥不想去,而司徒雪想攀龙附凤,所以取代了她的名额。 第289章 假装晕倒 父母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司徒雪想要的,却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司徒雪根本不屑。 凭借司徒雪的样貌和才华,她果然被选上了,进城成了嫔妃。而半年后,圣旨再次来到他们司马家,他们一家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次竟给楚王和司徒家嫡女赐婚,岂不就是她了。 司徒婧自然不愿意,可这是圣旨,司徒家哪敢违抗。父母苦心劝她,而那时表哥似乎也有意躲着她,她只得流着泪答应了。 “大婚那晚,如何我都没要想到掀开盖头的人竟然是他。”说到这里,司徒婧闭上了眼睛,很多事又浮现在了脑中。 容骏也不想竟然是她,这真是一个大大的误会。 可在得知司徒雪已经进宫,似乎谁都无所谓了,便认了这门亲事。 因为一开始便不是心里那个人,所以这几年容骏对她很冷淡,反而是她从当初的惊鸿一眼到后来的情根深陷。 她爱上了他,那时才知她对表哥,紧紧只是心悦而已,完全到不了爱的地步。 容骏不贪色,所以府上没有姬妾和通房这些,这样的日子如果能过一辈子其实也是好的。只是她爱上了便有些贪心,知道容骏爱的是司徒雪,知道他为了司徒雪一步一步妥协,她心里就不舒服。 尤其再知道一个秘密后,她崩溃了,日日和容骏吵架冷战,如此一年两年三年…… 终于,表哥再次出现了。 那时,她确实有个想法,如果当初没嫁给容骏而是嫁给表哥,自己便不会这般凄惨了吧? 事实上,她真的动心了。 她跟容骏提出和离,而那时朝堂内外都传他和太后有私情,若他们真和离了便印证了那些传闻,所以容骏不同意。 那时他对她好了一些,所谓的好,便是看到她时不似以前那么冷了,也愿意花时间陪她。其实只要一点点好,她就满足了,想着和表哥说清楚。 只是那一夜,她等容骏却没等来他,便去书房找他。不想进屋,却看到他和司徒雪抱在一起,二人衣衫凌乱,干了什么自不用说。 她当时怒极了,上去打了司徒雪一巴掌,而后两人撕扯在一起。 容骏心疼司徒雪,一把把她推开,害她跌倒在地。在那一刻,她心死了,也知道自己有多蠢,竟然以为这个男人爱她了。 当然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贪心,她不止要他心里有她,还要他整颗心都是她,不留一点给司徒雪。 当明白了他的无情和自己的贪心后,司徒婧冷静了下来,仍旧提出和离。 容骏不答应,反而把她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半年,等她终于不敢再提和离了,才被放了出来。后来表哥来看她,她难过至极,抱着他痛哭。 而这一幕被容骏看到,认定二人已经有私情,盛怒之下打了她,更让人把表哥打了一顿扔到了荒山野岭。 “那后来呢?”听到这里,夏染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表哥躲了,他为了报复我,把司徒家的人抓了起来。我一人之错,他要司徒家百余口人的命。”说到这里,司徒婧好似失了力气一般,往前趴在地上,用双手撑着身子。 夏染叹了口气,原来她和容骏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阿染,我真的错了吗?” 夏染摇头,“你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 司徒婧苦笑,“我愿以死赔罪,他为何就不肯放过我家人。” 不知,许王爷怒气未消,许这让他颜面不存,许他为了帮司徒雪出一口气,许他很介意司徒婧和那个表哥的事…… 许王爷并不是一点也不爱王妃吧! 可这样的爱,夏染不会说出来,太伤人也太廉价了。 没人理她们,她们只好一直跪着。夏染还好,可王妃本就受了伤,而说了那么多前尘往事,心里忧思过重,便有些撑不住。 “王妃,我陪您回去吧。”夏染道。 司徒婧看了一眼正房,固执的摇了摇头,“阿染,抱歉啊。” “我没事,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我没有办法……” 夏染叹了口气,确实啊,自己的哥哥急需救治,她能做的只是祈求楚王能发发善心。 “娘娘,不如您装晕吧。”夏染道。 “啊,这……”司徒婧摇头,“你忘了他的本事,肯定一眼就识破了。” “识破就识破,总比他在屋里不肯见面要强,对吧?” 司徒婧已经没有办法了,既夏染这么说,她就只能照着做了。 夏染冲楚王妃挑了一下眉头,让她只管倒在地上,剩下的交给她就是。 楚王妃微微点了一下头,歪身便倒下了。 夏染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大喊道:“娘娘!你怎么了?天啊,呼吸这么急,脸都青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她故意喊得大声,喊完看了正房门口一眼,王爷还没有出来。 如此,她只能继续演下去。 “呜呜,娘娘,奴婢还没有报您的大恩,您不要有事啊!娘娘,您是不是很难受,怎么呼吸都跟不上来了,快救命啊,娘娘吐血了!” 夏染又是装哭又是惨叫的,王爷没有出来,那白城倒是出来了。 “怎么回事?” 夏染忙拦住王妃,故意不让王妃的脸对着他,“王妃气急攻心,怕是要不行了。” 白城眨了一下眼,大概不太相信她这句话。 “呜呜……王妃,您别死了,奴婢一定想法救您!” 见夏染哭得情深意切,白城急慌慌跑进屋了。果然不多一下,楚王从屋里出来了,他脸色很沉,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担心。 等楚王走来,先看了夏染一眼,那一眼冰冷至极,而后看向夏染怀里的王妃,在看到她面色后,脸上露出怒色。 “司徒婧!” 夏染拍了王妃背一下,示意她可以不用装了。 只是拍了一下,王妃却没有反应。夏染觉得不对,放开手时,王妃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夏染愣住,王妃面色无异,真就像装的一样。夏染还生出了一个想法,莫不是睡着了 第290章 以死相逼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打破了,因为楚王脸色一下子变了,竟露出惊慌之色。他一把抱起王妃,而后冲进了屋里。 夏染忙也跟了进去,但见楚王把王妃放到床上,而后竟在给她解衣带。 “王爷……” “快来帮忙!”容骏喝了一声。 夏染呆呆的点了一下头,先让白城出去,而后上前帮着楚王把王妃的衣服给解开了。心口仿佛绽放了一朵红花,花瓣向四处延伸,最长的那瓣已经到锁骨处了。 “这是……” 容骏握紧拳头,“红颜。” “不会是您研制的毒吧?” 容骏脸色又黑又冷,看着楚王妃,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撕碎她一般。可倒也不用他动手,那红线蔓延的很快,已经向四肢蔓延去了。 “娘娘怎么会中毒……”夏染不解。 二人明明说好是装的,怎么会真的中毒,除非……除非王妃身上有毒,而且当时就服下了。她没打算装,而是以死来逼王妃救他哥哥。 “本王给她的。” “啊?” “这种毒,本王虽研制出来了,可一直研制不出解药,可以说是无解。”他只做出一颗毒丸,本来想毁了的,当时她想要,他就给她了。 不想有一天,她会自己吃了。 夏染晃了晃头,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王爷,您真的不能解?” 容骏皱眉,“红线到达四肢,便是毒发身亡之时,通过不超过两个时辰,所以本王即便能制出解药也来不及了。” “至少您试过了。” 容骏看着楚王妃,她的脸被细布包扎着,已经看不到原先的容貌了。 好像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至少他没想过要逼死她。而她宁愿赔上司徒家上百条人命,甚至于她自己的命都不愿说出那个男人的藏身之处,果然她很爱那个人。 夏染见容骏不动,愈发急了,“王爷,王妃爱的人是您。” 容骏摇头,“她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她表哥谢章。” “不,她亲口告诉过奴婢,她爱您,至少爱过。”夏染认认真真道。 容骏看向夏染,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王爷,或许你有机会当面问清楚,但前提是给王妃解毒。”夏染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焦急情绪。 容骏握紧拳头,看着司徒婧,“本王需要时间。” “奴婢帮王妃延缓毒素发作,您快去研制解药。”夏染道。 容骏犹豫了一下,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夏染深呼一口气,继而拿出银针,开始给王妃封脉,阻止毒素蔓延,而后用小刀在心口划十字放血。这种做法只能暂时延缓毒素发作,延缓的时间也有限。 既然楚王当时研制不出解药,那么现在怕也不会太顺利。 如此想着,夏染来到灵药空间,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心疼了半天,还是按着先前想好的方子拔了几棵灵药,带到炼药房炼成了药丹。 回来后,她先给王妃服了一颗。 一共十颗,每三个时辰服一颗,如果三十个时辰后,王爷还没研制出解药,那她也无能为力了。 做好这些后,夏染从房间出来,果然见白城在门外。 “白侍卫,你可以找个大夫去大牢给王妃的哥哥治病吗?”夏染道。 白城看向夏染,轻呵了一声,这丫鬟怎么这么大胆! “若王妃的哥哥不治而亡,那王妃和王爷就真的回不去了,日后怕是要成为仇家的。”夏染静静看着白城道。 白城抿了抿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其实从今晚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来看,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的,白城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帮这个忙。 夏染正要回屋,不经意瞄了一眼,见一白影从那边的廊子上过去了。她犹豫了一下,也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廊庑下,夏染回头见千灵从黑雾中走了出来。 “娘娘!”千灵跪下行了个礼。 夏染忙让千灵起身,“你身上的伤?” 千灵摇头,“已经没事了。” “这楚王妃守卫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奴婢眼下是府上的一名丫鬟。” 夏染点头,“那你小心一些。” “奴婢来是要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 “夏首辅不见了。” 夏染愣了愣,她爹来南晋救瑞王,怎么会不见了? “太子那边交给奴婢的最新任务就是找到夏首辅,奴婢告诉娘娘,因娘娘在楚王身边,可能会得到什么消息。”千灵道。 夏染呼出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知道了,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那娘娘小心,奴婢在外院,可随时助您逃走。”千灵道。 “好,你自己也小心点。” 从廊庑下出来,夏染依旧回了楚王的屋子。王妃还昏迷着,此时屋里就她们两个人,她围着这屋子转了一圈。 屋子里摆设很简单,罗汉床后有个书架,上面摆着几本书,夏染翻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 想来也如此,重要的东西,楚王一定放在书房了,那里有侍卫把守。 夏染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先看了一眼王妃身上那红线,已经放缓了蔓延的速度,只是仍然一点一点往四肢流去。 让夏染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守就是三天,到当天下午时,她喂王妃吃了最后一颗丹药。最多再有三个时辰,毒素会迅速蔓延。 这一下,夏染也急了,让白城去药炉看看情况。 “王爷紧闭大门,谁都进不去。”白城冷淡道。 夏染吃了一惊,“莫不成这三天,王爷都没有用饭?” 白城摇头,“谁都不让进去。” 夏染呼出一口气,先不说王爷熬不熬得住,只怕他真研制出了解药时,王妃已经毒发身亡了。她不是神仙,能做的也做了,其他的就看二人的命吧。 天黑时,三个时辰也过去了,夏染眼看着那红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肢蔓延。她想继续封穴,可收效甚微。 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楚王终于来了。 夏染看到他,惊了一跳,这哪儿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楚王,头发乱了,衣服脏了,胡子长了出来,而神色痴狂,像是个疯子一般。 他慌忙上前,将手上一颗丹药塞进了楚王妃嘴里。 盯着她咽下后,见那红线开始往回缩,他面上一喜,随即往后倒去,竟是昏迷了过去。 夏染唤来白城,让他扶着楚王去东屋留休息。 第291章 让她救人 红线一直缩回胸口,而后那朵红花也慢慢变浅直至消失。这个时候楚王妃醒了,她看向夏染,眸中带着不可思议。 “我……没死?” 夏染摇头,“娘娘,您竟然真的想死。” “我哥哥……” “已经救过来了。”夏染忙道。 王妃瞪眼看着夏染,仿佛不相信她说的话。 “真的,等您身体好一些,可以去牢房看他。” “可……”楚王妃眸色复杂,“我吃的是红颜,没有解药的。” “王爷研制出解药了。” “他为我研制了解药?” 夏染点头,“熬了三天三夜,见您吃下后,他就晕了过去,眼下在东屋呢。” 听了这话,楚王妃愣了好半晌,而后就笑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确实如此。” “他啊,不是恨不得我去死?哦,对了,他还没从我嘴里问出谢章的下落,怎么可能让我死了……”楚王妃笑着笑着就哭了。 夏染不知该怎么说,毕竟是人家两口的事,其中酸甜苦辣也非是她一个外人能体会到的。 “但不管怎样,您至少救了司徒公子。” 听了这话,楚王妃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 楚王妃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体有些力气了,便让夏染扶她回绮梦阁。从西屋出来,她看了东屋一眼,而后转身往外走。 她没有去看楚王。 夏染叹了口气,夫妻俩变成这样,也真是可惜。 送楚王妃回去后,夏染故意绕到藏翠阁去了。今日天好,藏翠阁院子里,新进府的舞姬们正在排舞。 夏染往里瞅了一眼,见到蝶儿在里面,二人对视了一眼,她也就放心了。正要离开,雪姑姑看到她了,朝她走了来。 “娘娘怎么样了?”雪姑姑满脸担忧之色。 “没事了,已经回绮梦阁了。”夏染道。 雪姑姑拍了拍胸口,“怎么会服毒,娘娘真是……” “为了救司徒公子。” 雪姑姑握住夏染的手,“多亏有你。” 夏染摇了摇头,“王爷一直在逼问娘娘那谢章的下落,姑姑可知道一二?” 雪姑姑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是去年吧,也是这个时候,娘娘和王爷大吵一架而后去了城郊的庄子上,这一去就是半年。当时那谢章似乎也在庄子上,但王爷去了没有抓住人,这件事王爷十分生气,当时差点没杀了王妃。” 自己的娘子和奸夫在自己的庄子上住了半年,其间发生过什么事,足够王爷脑补了。 “姑姑,娘娘似乎很维护那个谢章。” “是啊,莫非是王妃真的……” 夏染摇头,“王妃对那谢章应该没什么感情,当然这是我猜的。” 显然王妃有事瞒着王爷,而王爷也有事瞒着王妃,二人不交流,误会越来越深。 从藏翠阁出来,夏染沿着园中的小路往九重轩去,只是走到一处,看到迎面而来的人,眼睛陡然瞪大,身子也僵住了。 面前的女子如春风中走来,脸上盈盈带笑,穿着绯红金银绣大朵芍药衫裙,外罩月白轻纱,身上珠环玉佩叮当作响。 这女子长得娇艳明丽,让人一眼惊艳的那种。 可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娘! 那夏夫人看到她,也是错愕了一下,不过随即仍旧带着笑意,脚步未停朝她走了来。及至走到她身边,手中香帕扫了一下。 “小丫头,你挡着我的路了。” 夏染微微蹙眉,见她身后跟着王府的奴仆,知道此时不是认亲的时候,便退开了两步。 “小丫头,我看你身段不错,若是想做衣服,可以去云霞绸庄找我。” 夏染点了一下头,目送夏夫人过去了。 云霞绸庄,看来她要找机会去一趟了。 回到九重轩,白城说王爷行了,夏染本想进屋伺候的,可却被白城拦在了外面。 “怎么了?” “王爷现在不想看到你。”他淡淡道。 夏染啊了一声,她得罪王爷了?不过想到王妃的事,确实也有她的原因在,不会王爷知道是她撺掇王妃装晕的吧? 若是知道了,那她的小命…… “那我?” “王爷让你去京兆府大牢。” 夏染还没问清楚做什么,已经有两个侍卫过来了。 “你是自己走还是被押着?”白城很客气的问。 夏染抿紧嘴巴,当然要自己走了。这万万是她没有想到的,王爷竟然给她下大牢了,难道不需要扣什么罪名? 只是临走的时候,那白城还给了她一个药箱。 “做什么?” 白城没理她,而后冲两个侍卫点了一下头,那两个侍卫上前请她走。 夏染叹了口气,认命的背着药箱去大牢了,不过路上她就想清楚了。王爷让她去京兆府大牢不是要关押她,而可能是给人看病。 如她所料,狱差把她送到了关押司徒家人的大牢里,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让她可以在牢房里随意进出。 夏染先去看了那对母女,也就是王妃的嫂子和侄女。 本来听到牢门响,那妇人抱紧了女儿,正往后缩,看到是她,便又迎了上来,“姑娘,是你。” 夏染点头,“小姑娘怎么样了?” 那妇人道:“自那日姑娘给她扎了几针,便不嚷着肚子疼了。” 夏染见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她,因为消瘦,眼睛尤其显得大。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那妇人,里面包着两张饼。 “我先去里面看看。” 夏染往里走到下一间,里面是几个小丫鬟,瑟缩的抱在一起,倒是没人受伤。再往里一间关着一年级大一些妇人,两个丫鬟在她身边。 “您是司徒夫人吗?”夏染停下了问。 那妇人脸色苍白,原闭着眼靠在栅栏,听了这话才抬起头,看到夏染时,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你……咳咳……你是?” 夏染蹲下,“我是王妃的丫鬟。” 妇人眼睛一亮,忙抓紧栏杆靠了过来,“婧儿,她……她可还好?” “王妃还好,只是很惦念你们,不过她在想办法救你们出去。”夏染道。 听到王妃还好,妇人神色缓和了一些,“这位姑娘,既你能来大牢,身份必定不简单,求你给婧儿传句话,让她……让她赶紧逃吧。” 第292章 见到夏夫人 夏染叹了口气,“我观夫人面色不好,定是忧思太重,其实您不必担心,王妃处境还好,并没有夫人想的那般严重。” 多的话,她也不能说,便去看其他人了。 有在路上受伤的,夏染帮他们上药包扎。尤其一位,刚受了刑,瘫到地上,浑身血肉模糊,为了救这小厮,夏染费了不少力。 再往里走,牢房里关着两个男人,一个年级大一些一个年级轻一些,但看其气度,便知是司徒老爷和司徒公子了。 表明了身份,夏染见司徒公子的腿已经包扎了,只是血仍旧渗了出来。 她让牢差打开门锁,进去里面帮司徒公子解开细布,里面留着脓水,显然所谓的大夫,并没有用心。 “唔……” 夏染抬头,见司徒公子咬着牙,显然十分痛苦。 那司徒老爷看到儿子腿上的情况,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接着起身跪到了夏染面前,“求姑娘救救我儿,不求保住他这条腿,但求保住他的命。” 夏染忙扶着司徒老爷起身,“为了王妃,我也定当尽力。” 她先给司徒公子腿上打了一针麻药,而后用刀子把腐烂的肉挖了出来,之后再清理缝合敷药,用细布包扎好,而后打了一针破伤风。 司徒公子还在发烧,夏染又给他打了一针退烧的药。 这牢房阴暗潮湿,实在不适合养伤。她出去问牢差要一间干燥的牢房,那牢差倒也没说二话,让人带着那司徒公子去了另外一间。 这间有窗子,阳光能透进来,地上铺着干草,比其他牢房好了不少。 司徒老爷连连向夏染道谢,“只是王爷恨极了我司徒家的人,为何……” 夏染笑,“王爷自有他的想法吧。” 从这间牢房出来,想着那牢差定是得了吩咐,在最大限度内配合她。既如此,她自然要利用的彻底,于是让那牢差把司徒夫人还有司徒少夫人和小姐都带到了这间牢房,至少一家子能待在一起。 做好这些后,夏染才回到王府。 回到九重轩,白城仍不让她进去伺候。 “王爷真的不想见你。” 夏染被噎了一下,她也不是很想见他好不好? 没办法,她又回了绮梦阁,正好把司徒家的情况跟王妃说说好让她安心。 听了她的话,王妃哭了许久,最后道:“我对不起他们。” “娘娘,您真的知道那谢章在哪儿吗?” 司徒婧呆了一下,而后竟缓慢而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可我不能说。” “您怕王爷杀了他?”夏染问。 司徒婧看向夏染,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而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忌惮他,而是太后。” “太后?” 司徒婧叹了口气,“她恨毒了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出手的。而王爷,他爱司徒雪,爱得可以舍弃自己的命,所以我不认为他能帮我。” 夏染沉默下来,她知道王妃藏着一个秘密,对她很重要。夏染没想再问,毕竟她的目的是求王爷救大宝,过多的不想掺和。 “我只是觉得您和王爷之间可能有误会,若是能说开,对你们二人都好。” “阿染,我我可以不爱他,不恨他,但我不相信他。” 夏染点头,那就没必要说其他了,一句不信任,说再多也是枉然。 因到了春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夏染以给王妃置办春衣为由,拿着她的腰牌出去了。来到云霞绸庄,不想这地儿还挺大的,客人云集,铺子里几个女伙计正在介绍布料。 见到她来,一个伙计上前,问她需要什么样的料子。 “我找你们掌柜的。”她道。 那女伙计打量了她一眼,道:“那您二楼请,上面还有很多名贵的布匹。” 夏染随着那伙计上了二楼,而后进了一间雅间。 进屋,便见她娘倚着胳膊坐在窗子前,正低头看着下面的街上。门自身后关上,夏染上前,在夏夫人对面坐下。 “怎么回事?”她问。 夏夫人侧过头看她,“老娘才要问你怎么回事,好端端不在宫里待着,来南晋做什么。” 夏染呼出一口气,“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为了给阿无治病。” “你可真行,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就是亲生的。” 夏夫人一愣,随即恍然,“你说阿无是大宝?” 夏染点头,“我听说楚王能治他的病,所以就来了南晋。” 夏夫人哼了一声,“你这丫头胆子还挺大。” “那您呢,既然来了南晋,怎么没有和我爹在一起?” “他失踪了。” “原是真的。” 夏夫人挑眉,“你怎么知道?” “太子的人跟我说的。” 夏夫人叹了口气,“不过我知道他在哪儿。” “您知道?” “皇宫,一定是被那女人藏起来了。” “那女人……是谁?” “太皇太后,她喜欢你爹。” 夏染呆呆的看着夏夫人,她到底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南晋的太皇太后竟然喜欢她爹?呵呵,而且还把她爹给藏起来了。 “我需要进宫。” “这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夏染无语道。 “废话,不然我也不会磋磨这么久。” 夏染指着这绸缎庄,“不过你怎么会成为这绸缎庄的掌柜?” “我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夏夫人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才从咱们那个时代过来的时候,落地的地方是南晋。你也知道,娘很聪明,当时积攒了不少家业,这绸缎庄便是其中之一,后来遇上你爹,我们成亲后,我才跟他去了北楚。” 夏染鼓掌,“您还真了不起。” 夏染安抚了夏夫人,让她先别急,三个月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日。她现在在楚王身边,没准儿能打听到父亲的消息。 夏夫人是应下了,但夏染见她似乎没太把她的话放心上。 回到王府,夏染又在绮梦阁待了几日,此时王妃的身体已经大好。而脸上的细布也可以解开了,只是要不要解开,她却有些犹豫。 “解了吧。”王妃道。 夏染点头,逃避没有用,总需要面对的。而且只有面对了,才有勇气生活下去。只是话是这么多,哪个女子能忍受姿容被毁,而且是被最爱的人所毁这种事。 见夏染迟迟不动手,楚王妃笑了笑:“无碍,我本就长得不好看,不过是更丑了一些而已。” 夏染笑笑,“您忘了,我说有办法给您治好脸的。” “不用。” 第293章 皮相之下 夏染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动手解开了细布。随着细布一层层滑落,先是额头,再是眼睛,再是鼻子和嘴…… 那满脸的伤疤,已经彻底毁了五官,眼睛变成了一条缝,鼻子有些歪了,嘴巴成了一边高一边低,脸上疤痕高低不平。 “呜呜……” 啪的一声。 夏染会头,见凝儿端着茶点进来了。看到王妃的脸,她不知是吓的还是心疼的,手一松,托盘掉在了地上。 王妃还没怎么着,凝儿先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出来。大概怕王妃难过,她急忙跑了出去。 “呵,这张脸真是让人作呕。”楚王妃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镜子里的脸。 夏染心揪痛,她只敢摸镜子里的,却不敢摸自己的脸,到底是在意的。当时若不是王妃拦了一下,变成这样的人就成她了。 “阿染,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会把人吓死吧?”楚王妃打趣道。 夏染摇了摇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纱,帮楚王妃带上了。这样虽然不能遮住全部的伤疤,但至少给她心里一个安慰。 “你说我要不要让容骏看看这张脸?”楚王妃很认真的问。 “不要。”夏染道,她怕楚王妃会崩溃。 “确实,还是不要了。”楚王妃苦笑道。 当晚,楚王妃睡着后,夏染从绮梦阁出来去了九重轩。白城依旧在正房门外守着,见到她过来,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很晚了。” 夏染点头,“王爷睡了吗?” 白城有些无语,“便是不睡,你还想进去伺候不成?你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 夏染呵了一声,“你才是怀揣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对夏染,白城颇有些无奈,别的小丫鬟担心还惜命,吓一吓就乖了。可眼前这个,胆子太大了,根本吓不住。 “殿下,您睡了吗?”见白城不理,夏染只好冲了里面喊了一声。 “你!”白城翻了个白眼,“闭嘴吧!” 夏染真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楚王出来了。 楚王穿着整齐,显然还没有睡下,看她的眼神也很冷,一如之前一般。不过想到这人为了救楚王妃,三天三夜不眠,差点把自己熬过去,这一点还算有点人性。 “夏染,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楚王眯眼。 “殿下,您能治好娘娘的脸吗?”她问。 楚王脸色一沉,“她让你来的?” 夏染摇头,“娘娘说,也挺好。” 听了这话,楚王脸色更沉了,转身要往里走。 “殿下,其实我的脸也毁过。” 楚王转头,脸上微微有些吃惊。夏染这张脸,生得明丽脱俗,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丝毫看不出曾毁过的痕迹。 “您看的这张与太后相似的脸,其实并不是真的。” 楚王蹙眉,“你想说什么?” “皮相有可能是假的,只有透过皮相看到的内心才是真的。您可以不给楚王妃治脸,但您能撇开皮相,看一看她的真心吗?” “真心?你说她爱谢章之心?” “自始至终,您在意的就是这一点吗?” 楚王脸色一沉,“放肆!” “王爷……” “把她关柴房去!” 说完这句,楚王转身进屋里去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有些意气用事了。看到王妃那张脸,她就想替她出口气,刺激楚王一下,不过即便这样,楚王也只是把她关柴房,莫不对着她这张脸真就下不去狠手? 白城看着夏染,道:“走吧。” 夏染抿了抿嘴,“白护卫,你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后院关着几条狼狗,不如请你去后院坐会儿?” 夏染缩了缩肩膀,“王爷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别想着自作主张。” 白城呵了一声,“后院也有柴房。” “我错了。” 柴房是真的柴房,不过白城把她带过去了,却没有真把她关起来,大概是懒得跟她计较。见白城走了,夏染便回自己屋里睡了。 翌日,夏染起了个大早。 跟丫鬟们一起传膳,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半句话不多说。 楚王用过早饭后,起身要出门,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跟着。” 夏染跟着楚王出了门,前有白城带着护卫开路,楚王坐在八抬的轿子,她扶着轿门跟在一旁。出了门,街上的人见到楚王府的轿子纷纷避让。 可能是集市,街上的人挺多的,人群避让时发生了混乱,一个稚子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跌坐在街道正中央,捂着脸哭了起来。 被个小孩子挡住了路,白城只得摆手让后面的人停下。 “谁家的孩子?”他喝了一声。 街道两边围观的不少,可却没人上来认领,而那小家伙越哭越凶,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夏染有被白城傻到,只得自己上前,把那小家伙给抱到了一边。 队伍继续走,夏染左右看看,问旁边的人可有认识的。 这时才有一老妇人露头,说认识这孩子,“他爹在前面卖饼,这孩子便在街上跑着玩。” 见其他人也附和,夏染点头,把孩子交给了老妇人,“劳烦您给送回去。” 老妇人点头,忍不住道:“姑娘,您心眼真好。” “啊,也没什么啊。” 老妇人面露惧色,“楚王府的人……反正平常老百姓没人敢惹的。” 夏染笑了笑,看来楚王府在百姓中名声很差,那楚王更该是阎罗王一类的人物了。见轿子走远了,夏染忙追了上去。 走到轿旁,楚王打开轿帘,“你与他们说什么?” “没啊,只是大家觉得楚王您……不太亲民。”夏染委婉的表达了一下。 楚王脸一沉,“本王又不是卖笑的,每天出门对着他们笑就亲民了?” “呃,王爷说得好有道理。”夏染笑道。 楚王瞪了夏染一眼,接着放下了轿帘。 夏染撇嘴,还不是自己做了很多恶事,大家才会闻他的名就害怕的。 不过让夏染意外的是,他们这一趟出门竟然是进宫。南晋的皇宫和北楚的不同,北楚胜在雄伟,处处金碧辉煌,而南晋胜在精致,进入里面,如进入了画中,每一眼都是景儿。 自宫门进入,楚王仍旧坐着轿子,若是平常的官员,应该在宫门前下轿走着进宫面见才是。这楚王之狂妄,可见一斑。 第294章 进宫 一直到上书房,楚王才从轿子上下来。 他刚一落脚,便有几位官员迎了上来。 夏染退后两步,远远见沈君山也在,只是他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先往上书房去了。 几位官员点头哈腰,说了一堆儿恭维的话,而后簇拥着楚王往正殿去了。 白城让府上的人把轿子抬到后院,而后他带人守在外面。夏染跟在他旁边,本应该也守在这里,可想到她爹可能在宫里,这么难得一个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白城,我想去茅房。” 白城蹙眉,“你怎么这么多事?” “人有三急。”她委屈道。 白城深呼一口气,“出门往左,走到尽头往右,那里有茅房。” 夏染刚要去,白城又添了一句:“别乱跑,小心冲撞了贵人,脑袋怎么丢得都不知道。” “我不乱跑。”夏染应了一句忙跑出去了。 出门往左,她却没有按着白城所指,而是绕上一条小路。这样乱跑也是不行的,她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听两个宫女说要去什么宫送浆洗的衣物,等她们走过去了,她悄悄的跟在后面。 这里是前面的宫殿,多为处理政事的地方,还是要进后宫才行。 这一路东拐西绕的,经过一个垂花门,进了一个园子,而后那两个宫女朝着一处走去了。夏染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进了垂花门,便是一处游廊,这时两个宫女从游廊那头走了来。 她忙转身朝另一头走去,从游廊来到后院,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哭。夏染猫着身子,尽量贴着墙壁,探头往外看去。 院中一宫女跪在地上,而前面坐着一穿着华丽宫服的女子,虽隔得有些远,但夏染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 倒不是她认识她,而是认识那张脸。 太后司徒雪。 夏染转过身来,身子倚着墙,果然很像啊!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若非全然信任师父,她都要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了。 深呼一口气,她再次探出头去,见哭得人正是跪在太后跟前的宫女。她手捂着左边的脸,像是被人打了。 “她让人打你,岂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司徒雪怒喝一声。 那宫女哭着道:“可不是呢,太皇太后还说……” “说什么?” “说太后您算什么……东西。” 司徒雪抬脚,猛地踢了面前那宫女一脚,把人踢了个跟头,“放肆!” 那宫女吓得忙跪了回来,低头不敢再说话了。 “本宫是皇上的亲娘,若要细究的话,应该是本宫问她算什么东西!”司徒雪怒声道。 这时司徒雪旁边的嬷嬷道:“这次太后生病,您送补品过去,她却打了宫女,其实意思很明显,她让您亲自送过去。” “她也配!” “娘娘,太皇太后在朝中根基很深,咱们不宜得罪。” “本宫还真不怕她,她虽是太皇太后,可也该顾及皇家的颜面吧,在她宫中养了一个男人算什么回事,下面的大臣们早就议论开了。本宫不如趁这时候,把她给扳倒。” “娘娘,此事您还需跟楚王商议一下。” 司徒雪沉下一口气,“倒也用不着他。” “娘娘,小心总没错。” “那你去上书房外等着吧。” 见那嬷嬷出来了,夏染忙偷溜了出去。及至跑到外面,躲到一旁的廊子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宫里藏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爹了。 夏染叹了口气,她爹这桃花债,惹得有点大啊,难怪她娘不放心他一人来南晋。这不,便被狐狸精给缠住了。 左右看了一眼,夏染捡了个人少的小路走了过去。 听司徒雪的意思,她和楚王还要见一面,这一耽搁可就长了,正好她多转一会儿。 这小路通过一片桃林,从林子出来,先听到一阵琴声。琴声悠扬,不似花容月下,反而有铮铮铁骨一般。 夏染循着琴声绕过园子,但见不远处有凉亭,亭子里一女子正在翩然起舞。女子身段柔软,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羽袖随着舞步而飘动。 也不知是什么舞,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旁边弹琴之人也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墨亮的头发垂着,随意扎了一下,应该是什么文人雅士。 这时琴声停,女子收了舞步,笑吟吟朝男子走了过去。 而这时男子抬头,夏染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她爹! 呵呵…… “嘿,什么人?” 夏染身子一僵,还未弄明白,便被人推了一下,而后整个人自树干后露了出来。她回头,见一个穿绿裳的宫女怒目瞪着他。 “我……” “绿意,怎么了?”凉亭里女子看了过来。 那宫女打量了她一眼,而后推着她往凉亭走去。一直推着她上了凉亭,夏染稍稍抬头,看了她爹一眼。 夏珩见到她,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把惊色掩盖住了。 “娘娘,这宫女鬼鬼祟祟的,奴婢发现她时,她正超这边偷看。” 夏染忙道:“奴婢无意偷看,只是迷路了,行至此处听到琴声,这才多看了两眼。” “娘娘,她定是碎玉宫的人。“ “不是,奴婢不是!” 碎玉宫也就是司徒雪的寝宫了,听刚才司徒雪的话,她和太皇太后不睦。眼前这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哦,那你是哪个宫里的?”女子问道。 太皇太后与她爹娘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声音娇嫩,让人一听还以为是少女。 “奴婢是楚王府的人。”夏染道。 苏诗诗皱眉,怎么又是楚王府的人了,“你抬起头来。” 夏染呼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那苏诗诗看到她的脸,当下就相信大半了。 “娘娘,既是楚王的人,不如送个人情,放了就是。”夏珩有些头疼道。 “珩哥哥说放了?”苏诗诗看向夏珩,满眼都是爱恋之色。 珩哥哥? 夏染打了个嗝,绝对不是故意的,但大概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面前这位哥哥是她爹啊! 夏珩也颇为尴尬,只得硬着头皮道:“当此之时,娘娘应该这么做。” “若人家不呢?” 夏珩叹了口气,又无奈又头疼:“娘娘,不要耍小性子。” 夏染低头,偷偷给了她爹一个眼神,她一定要回去跟她娘告状,你完了! 夏珩捂脸,“外面风有些大,咳咳。” 苏诗诗听夏珩咳嗽了,脸上露出心疼之色,“前两日病了,本就没大好,怪我非要拉你出来,咱们快回去吧。” “娘娘,这丫鬟?”绿意指着夏染。 苏诗诗睨了夏染一眼,啧啧一声,“送碎玉宫去。” 第295章 司徒雪 夏珩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后被苏诗诗扶着走了。夏染无语,她都不知道她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了。 “这位姐姐,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夏染转身要走,却被绿意一把抓住了。 她想甩开,却根本甩不动,这丫鬟看来会功夫。 挣扎不行,夏染也就认了,认命的被推去碎玉宫。 “绿意姐姐,您来可是有事?”碎玉宫里一个宫女看到绿意忙迎了上来。 绿意把夏染推了过去,“这丫鬟说是楚王府的人,娘娘让给你们送来。” 那宫女扯了一下嘴角,正想说楚王府的人往碎玉宫送算怎么回事,只是还没开口,不经意看到了夏染的脸,剩下的话也就憋进去了。 “劳烦绿意姐姐了。” 绿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那宫女上下打量着夏染,问:“你真是楚王府的丫鬟?” “是。”夏染只得承认道。 那宫女思忖了一会儿,道:“你跟我来吧。” “那个,其实我可以去上书房等着殿下。” “别废话,这里是碎玉宫,又不得你怎样。” 夏染叹了口气,她算是进入狼穴了。跟着这宫女来到正殿外,那宫女让另一个宫女看着,而后进殿禀报了。 不多一会儿,她便出来了,让她跟着进去。 夏染低头跟着她进了正殿,又转弯去了西屋,进门后,那宫女提醒了她一句:还不快给太后行礼。 夏染只得行了个礼,而后立在一旁。 “抬起头来。”很阴冷的声音。 夏染抬头,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太后司徒雪。这么近距离一看,其实她觉得她俩长得也不是太像,顶多五六分而已。 可司徒雪看到她,脸色徒然变了。 “你在容骏身边伺候?” 夏染想了想,道:“是。” 司徒雪握紧拳头,没想到容骏有一天会这样对她! “过来。” 夏染抬头看向司徒雪,她这张昳丽绝尘的脸脸,此刻显得有些阴毒。不待她开口说什么,那宫女突然反拧着她胳膊,把她推了过去。 因为吃痛,夏染微微蹙眉,水眸起了雾气。 下巴被掐住,头也被迫抬起看着眼前之人。 司徒雪看着这张与自己相像的脸,眸中露出狠厉,“他碰过你了吗?” “没有,奴婢只是丫鬟。” “没有?”司徒雪打量着这张脸,“他忍得住?” 夏染沉默了一下,道:“王爷知道,奴婢不是娘娘。” “可他还是让你留在了身边!”司徒雪咬牙。 “因为知道,所以留奴婢在身边也没什么。娘娘,应该也不会在意我一个丫鬟吧?” “倒是长了一张利嘴。” 司徒雪松开夏染的下巴,“既是一个丫鬟,本宫自是不在意,想来王爷也如此。拖出去,杖毙!” 夏染瞪大眼睛,这女人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娘娘,王爷让奴婢在上书房外等着……” “拖出去!” 夏染急着想解释,可从门口来了两个宫女,押着她就要往外走。 “把她放了。” 一声音从外面出来,夏染眼睛一亮,是楚王! 果然随着这一声,门帘自外面打开,而楚王冷着脸走了进来。进屋,他先瞅了她一眼,冰冷至极,而后又看向了司徒雪。 “阿骏,她说她只是个丫鬟。”司徒雪笑道。 楚王道:“她确实只是丫鬟。” “既如此,本宫要杀了她,王爷为何拦着?莫不是为了一个丫鬟,楚王要与本宫闹不和?”司徒雪眉头微挑,眼中却带着说不清的情意。 “她是王妃的丫鬟。” 司徒雪皱眉,“司徒婧的丫鬟?她找这么一个丫鬟,其目的,王爷应该知道吧?” 楚王摇头,“本王不想知道。” “你!”司徒雪克制住怒火,尽量好言好语道:“阿骏,我们之间有误会,不过司徒婧心机深沉,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她找这么一个与本宫面貌相像的丫鬟,便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楚王看向司徒雪,”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阿骏……” “今日上书房议事,沈君山联合几位大臣,逼本王把司徒家的案子移交大理寺。本王还纳闷,这沈君山怎么如此大胆,后来才知,原来他背后的靠山是你。” 司徒雪沉下一口气,“原是为这事,你倒也不必生气,我知你为难,便让大理寺接受,这样你也省得被外面人骂假公济私。” “娘娘,这是在本王面上装傻吗?”容骏挑眉。 “阿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为了你好!” “此事关联吴王谋逆一案,你难道不知道?” “吴王一案已经过去,你何必揪着不放。” 容骏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不如娘娘告诉本王,本王为何要揪着不放。” 司徒雪暗暗握紧拳头,“你还是不信我。” “让本王查个清清楚楚,到时真相大白,本王自然信你。” 司徒雪抬头看了夏染一眼,眸中晦涩不明,她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不杀她了? 夏染看了楚王一眼,忙跟着那两个宫女退了出去。一间屋,孤男寡女的,莫非太后要色诱楚王? “太后请自重!” 夏染刚这般想,便听里面传来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清楚。 这种时候,夏染还是机灵的,一溜烟掏出了碎玉宫,正好白城他们在外候着,她忙躲到了白城后面,尽量藏好。 “你来碎玉宫上茅房?” 夏染咳咳一声,“被抓来的。” 白城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太后没有为难你?” “本来要杀了我的,不过王爷来的及时,救了我一命。” 白城挑眉,“太后要杀你,王爷救了你?” “是啊。” 白城特意回头看了夏染一眼,要知道太后故意为难王妃的时候,王爷都没有帮忙说过一句话。可为了这个小丫头,白城实在想不通。 不过白城也没想多久,因为不多一会儿王爷出来了,而且一脸阴沉之气。 夏染歪头看了一眼,显然王爷的衣服是整理过的,有些的地方还不大平整。 容骏走到夏染跟前,侧头看她:“你看什么?” “王爷,您里衣有唇印。”她凑过去小声道。 容骏脸一黑,“你倒是看得仔细。” 夏染干笑一声,“奴婢好像猜到了什么。” “闭嘴!” “哦。” 第296章 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回到王府,楚王去了书房,夏染在外面候着,等天快黑的时候,白城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夏染没有回屋而是去了绮梦阁,她过去的时候,王妃正坐在院中,不知再想什么,眼神有些呆滞。 “夏姐姐。” 凝儿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泛着晚饭。晚膳很简单,一菜一汤还有一小碗米饭,夏染指了指,意思是王妃就吃这个? “莫非厨房苛待王妃?”夏染问。 凝儿忙摇头,“不是,王妃自来如此。” 听到了她二人的对话,王妃这才收回了神思,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夏染和凝儿走了过去,凝儿要把饭菜放到桌上,王妃朝她挥了挥手。 “本宫没什么胃口,凝儿你收了吧。” “可您中午都没怎么吃。”凝儿担心道。 夏染拉过王妃的手腕,给她把脉,乃是郁结于胸引起的消化不良,因肠胃不好,所以便有些厌食,其实没有大碍。 “阿染,我没事。”王妃抽回自己的手。 夏染点头,让凝儿把饭菜端下去。 “娘娘,我今日进宫见到太后了。”夏染道。 王妃神色一紧,“她没为难你吧?” “若非王爷,我可能就被她杀了。”夏染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王妃听了这话,脸上担忧之色不减,“她那个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既然动了杀念,便一定要杀了你才甘心。阿染,你现在太危险了,还是离开王府,离开嘉阳吧。” “娘娘,您不用担心我。而且我看王爷和太后似乎生了嫌隙,王爷要保我,应该没事的。”夏染道。 “他俩生了嫌隙?”王妃有点不敢相信。 夏染点头,“应该是为司徒家的事,娘娘,我想你可能误会了。王爷可能非是为了报复你,而是因为司徒家牵连进了某件案子里。” 王妃沉思半刻,而后摇了摇头。 “阿染,我宁愿相信他们俩这是为了套我的话而故意在演戏。” 夏染皱眉,“这……” 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她不清楚,所以也不敢妄下结论。 “阿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我知道了。” 夏染陪王妃又说了一会儿话,而后从绮梦阁出来,不想竟见楚王在外面。 绮梦阁外有游廊,楚王就坐在廊子上,手中拿着一壶酒,已经微微带了醉意。夏染朝着楚王走过去,还没走近,白城出现拦住了她。 “让她过来。”楚王道。 夏染冲白城露齿一笑,而后在白城嫌弃的目光中乐颠颠过去了。 “王爷,您这是……心情很好?” 夏染凑近了才发现,哪是一壶酒,地上滚着好几个空的酒壶。这是楚王啊,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居然也有借酒消愁的时候。 “她好吗?”楚王问。 夏染愣了一下,见楚王看着绮梦阁的方向,才恍然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楚王妃。 “不太好。”夏染实话实说道。 “哦?” “因心情不好,所以茶饭不思。” 楚王坐到栏板上,头枕着柱子,仰头看着夜空。 “自成婚以来,本王自认对她不错,她为何恨本王?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夏染也仰头看了一眼夜空,黑沉黑沉的,没有月亮和星星。 “王妃与奴婢说过,若没有司徒家这事,她不恨您。” “不恨?那为何……从三年前开始,她就不许本王碰她了,而且还总是给本王冷脸,甚至于她还闹着和离。哦,对了,那时候谢章出现了,她一颗心都放到了他身上,自然……” “我从未爱过表哥。” 听得这声,夏染忙转头望过去,见王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楚王侧头,看到带着面纱的楚王妃,似是不敢直视一般,忙别过了头。 话都说到这里了,二人应该打开心扉才是,可王妃这句话后,二人都没有再开口。夏染那个急啊,干脆她插了一句。 “娘娘,既然您不爱谢公子,为何三年前……” “容骏,你难道不知是为了什么?”司徒婧声音里带着怒气。 楚王仰头喝了一口酒,醉意已经很明显了,他哼笑了一声,“你说为何?” “因……”楚王妃握紧拳头,话到嘴边又不说话了。 “因为太后!”夏染忙又接了一句。 楚王皱眉,“你一早就知道本王爱她,也说过只要在本王身边就好,这些话明明是你说的,可三年前你突然对本王既冷淡了!” “对,我一早就知道你爱司徒雪,我以为我可以不在意,毕竟我才是你的王妃,而且你保证过不碰她,可你失言了。” “本王如何失言了?” “你碰了她!” “没有!” 楚王妃咬牙,“若没有,那皇上……” 楚王愣了一下,霍然坐直身子,“你莫非以为皇上是本王和她的孩子?” “难道不是?” 楚王大笑一声,“司徒婧,你脑子有毛病吧!” “可你野心勃勃,最后竟为了她们母子放弃皇位,坊间一早就有传闻,甚至于……司徒雪也承认了。” “放屁,本王从未碰过她,怎么会有孩子!”楚王大喝一声。 楚王妃抬头,“你果真……”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性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曾费心跟你撒过谎。” 夏染呼出一口气,二人总算说出来了。下面的话,非是一个外人能听的,她慢慢的退了出去,退到白城身边。 “早知道王爷喝醉酒后这么实诚,应该早点给他灌醉才是。” 白城脸黑了黑,“王爷没有喝醉。” “没有吗?” “谢章有消息了。” 夏染瞪大眼睛,“那这……” “王爷再给王妃最后一次机会。” 夏染一听这,急忙想上前提醒王妃一句,却被白城用剑给挡住了。 “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非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你别乱掺和。” 夏染看着远处的两人,心想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那就说一天一夜,总有说清楚的时候,怕就怕谁都不想说。 司徒婧沉默许久后,苦笑了一声,“说到底,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不在意,所以便轻信了这样的谣言。我只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恨你,只有恨你,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容骏冷笑一声,“不过是你为和谢章在一起找的理由罢了。” 司徒婧看向容骏,一字一句道:“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那谢章身边带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第297章 救人 司徒婧身子晃了一下,“你知道了?” 容骏闭上眼睛,他也不想知道,“所以你才不肯说出他的下落,即便用司徒家百余口的性命要挟。司徒婧,你的心可真狠。” “你知道谢章藏在哪儿了?”司徒婧问。 容骏看向司徒婧,眸中陡然一冷,“司徒婧,本王会把他的头拧过来给你看!” “不要!”司徒婧慌道。 “对了,还有那个孩子,你想他怎么个死法?” 司徒婧突然跑上前,一把抓住容骏的衣服,“若你敢伤鼎儿,我会杀了你!” 容骏一把挥开司徒婧,这一下力道很重,打得司徒婧跌倒在地。 “司徒婧,这是你背叛本王的下场!” “不!”司徒婧慌忙起身,“你不能伤害鼎儿,他是你儿子!” 容骏一愣,“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遍?” “他是你的孩子!”司徒婧咬牙道。 “自三年前本王就没有碰过你,如何有这个孩子?”据回报,那孩子还小,应该还不到一周。 “一年多以前,你有一次喝醉酒,我照顾的你。不信,你问白城。” 容骏愣了愣,倒也不用问白城,他知道那一次。只是那晚他醉的厉害,不曾记得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第二日白城说王妃照顾他了。 他那时还想借着那次机会,二人之间可以缓和一下,后来去绮梦阁,她脸色越加冷了。 “可你抱着我的时候,喊得却是司徒雪!”司徒婧心痛道。 “本王不记得了……”容骏摇了摇头,而后再看向司徒婧,在那事之后她去了城郊的庄子上住,一住就是大半年,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她生下了孩子。 “容骏,你知道那晚我有多恨你!”司徒婧咬牙道,自己的夫君抱着自己,可嘴里却喊着别的女人。她就像一个笑话,而且十足的可怜。 “既你怀了本王的孩子,为何……为何瞒着本王?” “若让司徒雪知道我怀孕了,我能顺利生下孩子么?即便生下了,她能容得下么?” “本王自会保护你们母子!” “呵,你能为了她儿子放弃江山,便能为了她杀了我们母子。” 容骏只觉一颗心猛地被抓住了,而且越抓越紧,竟是因为这样,所以司徒婧宁愿让他误会她,恨她厌她,也从不解释一句。 她还把孩子交给谢章,连让他们父子见一面都不愿意。 突然想到什么,容骏脸色大变,急忙往外冲去。 白城见此,忙跟了上去。 夏染不知发生什么事了,见王妃也想跟去,但跑了两步却跌倒在地上了。她忙上去扶王妃,却见她浑身都在颤抖。 “娘娘,怎么了?” “阿染……”司徒婧猛地握住夏染的手,眸子里满是惊慌之色,“司徒雪,她会杀了我儿!” “啊?” “我必须跟着王爷,必须保护我的鼎儿。” 夏染虽没有停太明白,但知道王妃的意图了,“娘娘,您先回屋,我去跟着王爷。” 说完这句,夏染握了握王妃的手,而后朝外面跑去了。 她跑到门口,正好见王爷骑马冲了出去,而白城也上了马。 “我也去!”夏染喊了一句。 白城皱眉,“这里没你的事。” “也许我能帮忙。” 白城不知想到了什么,冲身边的人交代了一句:“给她一匹马。” 说完,他看向夏染:“若你能跟上的话,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白城说了这句话就骑马走了,夏染看着牵到自己面前的马,好在她在镇南王府的时候骑过,应该还行。 她上了马,喝了一声,结果马掉了个头往另一边跑去了。 “快停下!吁……” 折腾了好一会儿,这马才朝正确的方向去了。这样一直追到了城门口,眼见白城他们出去了,她赶着关城门之前跟了上去。 出了城,白城他们骑得更快了,夏染虽然骑得也不慢,但还是被他们给甩下了。茫茫夜色,四下都没有人,她只能顺着官道跑。 倒也没有跑出去多远,夏染听到一阵打斗声,她翻身下马,沿着一条小路下去了。月色皎皎,她在林子见到一伙人正在打斗。 离得近了些,夏染一眼看到了楚王,此时他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被四个黑衣人围攻。 白城隔得不远,想靠过去,但因为不断有黑衣人杀上来,他根本无法冲出包围。 夏染估算了一些,黑衣人比楚王这边的人多至少一倍,所以形势还是十分危险的。而正在这时,一黑衣人突然从背后刺了楚王一剑,这一剑很深,直接从胸前出来了。 “王爷!”白城惊呼。 楚王一咬牙,猛地往前一冲,等剑拔出来,而后翻身击杀了身后那黑衣人。此时白城终于冲了过来,楚王把孩子交给了他。 “快撤!”楚王喝了一声。 “王爷!” 容骏眸子冷绝,“这是命令!” 白城一咬牙,只能抱着怀里的孩子,由两个护卫在前,冲出了包围,而后上马离开了。待白城离开,楚王被十几个黑衣人包围,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空气中一撒。 当下四下哀嚎。 这毒粉散到空气里,接触之人便会中毒,痛苦的倒在地上。 夏染用袖子捂着口鼻,刚才碍着怀里的孩子,楚王才没有撒这些毒粉。而他身受重伤,为了孩子的安全,他把孩子交给白城,让他带走。 楚王啊,至少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等毒粉落地后,夏染才上前,见楚王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流了一大片。 “王爷!”她唤了一声。 楚王慢慢睁开眼,见到夏染,不由苦笑一声,“居然是你。” “那你以为呢?” “司徒雪。” 夏染没好气的把楚王扶了起来,“您对她还真痴心一片。” “本王只是以为……她想亲眼看着本王死……” 夏染愣了一下,“您说这些人是她派来的?” “嗯。” 夏染呼出一口气,这女人也是真狠。不再说什么,夏染扶着楚王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不能多待,可眼下最重要的是给楚王治伤。 仔细掂量了一下,夏染带着楚王往林子深处走。 第298章 咱们一报还一报 若这些人是太后派来的,怕不止一波,怎么都得罪楚王了,怕他日后报复,为了保险必定还有杀手。他们此时往外走,定讨不到便宜。 夏染扶着楚王进了林子,倒也没走太远,主要是楚王身上的伤太重了。 她把他放下,让他靠着树干。 “王爷,我给您治伤。” 楚王意识已经模糊,“本王伤得很重……” “放心,我能救你。” “是么……”显然楚王不信,“告诉司徒婧……本王从未负过她……” “这些话,您回去自个跟王妃说吧。” “夏染……” 夏染已经解开了楚王的衣服,先检查了胸口的伤,而后从空间拿了消毒的药水,正在给他清洗。 “你知本王为何留下你……” “为何?” “初见时……她便如你一般……可惜……” “王爷错了,我和太后从来都不像。” “的确……” 夏染清洗了前面,又清洗后面,这时楚王晕了过去。这伤口贯穿了身体,必须好生处理才是,夏染是真不想带他进空间手术室,毕竟自己积分不多了。 可他出事了,大宝也就没救了。 没办法,她只能带他进去了。 有手术室的帮忙,很快就缝合好了伤口。 夏染把人带出来,让他躺在枯草上面。 容骏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板很硬,而屋子更是简陋,顶上还透着光。 他咳嗽了一声,这时有人进来了。 他侧头见是一个男孩儿,五十六的样子,长得瘦瘦弱弱的,不过眉眼精致,倒是很耐看。见到他醒来,小家伙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小娘,这个叔叔醒了。” 随着他这一声招呼,夏染走了进来,她袖子挽起,脸上还带着炭黑,好像在烧火做饭。 “王爷,您醒了。” 当时受了多重的伤,容骏是知道的,便是让他来给自己医治,怕也没什么把握。可他现在居然还活着,而且没有被太后的人找到。 他深深看了夏染一眼,想撑着胳膊起身,可这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又跌回了床上。 “王爷,您可不能乱动,我刚给您缝合好,万一崩开了,受罪的还是您自己。”夏染上前道。 容骏闭上眼,等着这股子锐疼过去。 “小娘,这位叔叔不会死了吧?” 夏染揉了揉大宝的头发,“不会。” “那他会给我治病吗?” “呃,这个……” 容骏睁开眼,转头看了一眼大宝,“冰茧?” 夏染忙点头,“是是,王爷您……”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眼神冰冷。 夏染眨眨眼,指了指他胸口的伤,“我是您的救命恩人啊!” “本王没要你救!” “嘿,你……” 夏染被噎了一下,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不过眼下她是有求于他,只得扯出一个笑脸,赔着小心恭敬。 “王爷,之前我不是问过您,您说您能治好冰茧这种病。您看,我救了您一命,您也不想欠人情吧,不如您救救我儿子,咱们一报还一报,这样也就清了。” 容骏挑眉,“你儿子?” 夏染点头,拉着大宝上前,“大宝,叫叔叔。” 大宝乖乖的喊了一声叔叔,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容骏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只顾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啊,心当下就软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没想过为谁舍命,可真当危险来临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人伤害到怀里的小家伙。 “夏染,这就是你进王府的目的?” “是。” 夏染实话实说,“王爷,您看我帮过您,您也帮我一次,好吗?” 容骏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若本王不帮呢?” 夏染抿抿嘴,“王爷,您现在在我手里。” “你可以杀了本王。” 夏染呼出一口气,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 “我不杀你。” 不过要想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夏染带着大宝出来,明哲刚好把饭收拾上桌。 “夫人,小主子,快来用饭吧。” 昨晚她救了容骏后,看到青云岛发的信号,正好就在附近,于是她便赶了过去,没想到是明哲带着大宝来了。 正好容骏在她手里,于是二人一合计,把容骏带到了这山间的小屋。 “叫我姐姐,叫大宝阿无就是。”夏染小声冲明哲道。 明哲捂了捂嘴,笑道:“忘了。” 夏染先用了一碗饭,而后盛了一碗米粥进屋。 “王爷,您也吃点吧。” 容骏起不来身,只能夏染一勺一勺喂他。本来以为他会不好意思,结果人家吃得心安理得,仿佛她就该伺候他似的。 “王爷,您知道知恩图报这词的意思吗?”夏染没忍住问他。 容骏冷哼一声,“不如你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夏染只得舀了一勺饭堵住了容骏的嘴,“我的目的就是请您给我儿子治病,咱们一报还一报就清了,您非要知道我是谁做什么!” 容骏看着夏染,一字一句道:“本王不喜欢被捉弄。” 夏染无语了半天,“那您多吃点吧,京城的情况还不定怎么样了呢。” 容骏这人,威逼利诱对他肯定是没用的,夏染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如此过了两日,这天夜里,明哲听到动静,跑到外面去看了一眼,回来说有人在搜山。 夏染看了容骏一眼,问:“哪边的人?” “像是京郊大营的人。“ “王爷?” 容骏脸色一沉,“司徒雪的人。”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还真是穷追不舍。当下也顾不上说其他的,夏染忙扶容骏起身,帮他穿戴好后,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既然他们找到这里了,定是有什么线索。 “那边好像有人!” 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夏染回头看到好多火把朝这边过来了。看样子人数还挺多,可不好应付。 “你们继续走,我去引开他们。”明哲道。 夏染点头,“小心。” 明哲离开后,夏染让大宝拉着她的衣服,而她扶着容骏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只是没走多远,容骏被脚下的草绊了一跤,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胸口钝痛,逼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夏染忙把人扶起来,让他靠着旁边的树干。 她先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没有崩开,而后拿出一颗参丹放进了他嘴里。 这时不远处又有火把,夏染一咬牙,只得道:“王爷,你们藏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小娘,我怕!”大宝忙拉住了夏染。 夏染抱了抱大宝,“阿无怪,小娘和很快回来。” “不用……咳咳……你们先走就是。”容骏道。 夏染摇头,“您出事了,我儿子就真没救了。” 说完这句,不等容骏再说什么,夏染已经跑了出去。 第299章 答应救大宝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夏染绕了一大圈才回来,见二人还躲在草丛里,大宝靠着容骏还睡着,心里这才安定了下来。 “王爷?”她唤了一声。 容骏睁开眼,看到夏染,眸色有些晦涩,从没想过,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要靠一个小女子救。 他扯下自己的腰牌交给夏染,对她道:“本王要你进城见一个人。” 等明哲回来,安顿好容骏他们,夏染这才下山。 城门口有京郊大营的人把守,对来往的行人都要进行检查。夏染正要过去,这时一个挑着担子的男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姑娘,你没事吧?” 夏染摆手,“没事。” 那男人冲她使了个眼色,而后道了一句歉就离开了。 夏染看向城门,见那些守门的人手里拿着两幅画像,想到什么,她转身跟着那挑担子的男人去了。 那男人进了路边的桃林,夏染犹豫了一下也跟进去了。往里走了不远,便见一人背手站在,吹落的花瓣头上。 随着他转身,花瓣又落下,滑过他的侧脸。 沈君山。 夏染松了一口气,这人是青云岛的人。 “你去外面守着。”沈君山去那挑担子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退下后,沈君山上前冲夏染行了个礼,“夫人又或者小娘,所幸您没事。” 夏染愣了一下,“小娘?” 沈君山抬头,“您不觉得我与某人或有某些人有些像?” 她早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细想过。如今被他提起来,不由仔细打量起来,这张脸与记忆中一张,不,应该是三张脸,确实有些像。 “你是……萧家人?”夏染有些不确定问。 “我原名萧祈煊。” 萧祈煊! 夏染不由长大嘴巴,萧家有个五公子,听说年少时跟随祖父打仗给丢了,自此萧家人谁都没有再提过,怕老夫人和二夫人听了难过。 “你怎么会……怎么在青云岛?”夏染吃了一惊。 沈君山苦笑,“我很小就到了青云岛,反而对萧家不太熟悉了。” “萧家人不知道你在青云岛?” “大伯知道,大哥也知道。” “所以……” “萧家在前朝是名门世家,前朝覆灭后,萧家也是最先到达青云岛的一批人。后来祖父参军,萧家再次崛起,萧家人才离开青云岛。不过萧家一直忠心于前朝,算是青云岛安插在北楚的暗势力,而我被祖父送到岛上,算是我们这一辈中,萧家和青云岛的中间联系人。” 夏染听了这话,久久回不过神儿来,原来萧家也是青云岛的一支。 当时就觉得青云岛势力极大,不想尽然连掌控北疆军权的萧家都是青云岛的人。 夏染晃了晃头,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楚王让我带一封信给周冲校尉。” 沈君山点头,“可否让属下看看这封信。” 夏染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信给来沈君山。 “眼下当务之急是请容骏给大宝治病,我这样帮他算是卖他一个人情。” 沈君山看过之后将信交还给了夏染,“南晋有三股势力,太后掌控年幼的皇上,背后有吴王撑腰。太皇太后乃是先祖时的皇后,得许多老臣拥戴,还有就是楚王,这人亦正亦邪,不过朝政大事皆有他做主。太后和楚王决裂,我们倒是可以帮楚王一把。” 夏染不懂这些,只道:“那我如何把信交给周冲。” “太后以楚王假公济私乱杀无辜为由,在城门口搜查,其中还有你的画像。这样吧,你坐我的车进城。” “好。” 这沈君山乃是大理寺卿,又因与楚王不和,所以进城的时候,没人拦着,顺利的进去了。 未免暴露沈君山,夏染早早的下了马车,自个去周冲府上了。 那周冲是京郊大营的骁骑将军,也是楚王的人。见到沈君山的亲笔信和那腰牌,周冲脸上露出激愤之情。 夏染跟着周冲出了城,他去了京郊大营,而夏染仍旧回山上了。 在木屋又养了两天,这日那周冲来了。 “王爷,京郊大营已经收回来了。” 容骏点头,一身凛凛之威。他既然掌控朝廷,又怎么安心把京郊大营的权柄交代别人手里,不过是暗中掌控着而已,司徒雪实在太蠢了。 “回京吧。”他道。 他出门时,见夏染拉着大宝在门口巴巴瞅着他。 容骏看向她,这女人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以此博取他的同情心,简直是异想天开! “王爷,您伤口还疼吗?” “回府后一定要多吃些补品。” “王爷,您保重啊!” 容骏咬牙,“如果本王不救阿无,你会怎样?” 夏染眨眨眼,十分诚恳道:“我会再次出现在王爷您面前的。” 容骏被她气笑了,也就她敢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冰茧这病,并不好治,你先带着阿无跟本王回府。” 夏染大喜:“谢王爷!” 京郊大营的数百将士等在山下,夏染扶着容骏上了马车,而后她带着阿无也坐上去了。庞大的队伍开始启程,浩浩荡荡的,惊得路上的行人忙让路。 夏染看容骏脸色苍白,拿出一颗人参丹给他。 容骏吃过这药丹,若说是普通的人参丹,哪有那么强的药力。吃下去之后,便觉全身暖烘烘的,一股力量由内而散发。 “这丹药从何而来?”容骏问。 “我炼制的啊。” 容骏含到嘴里,他都没有这个本事炼制这么好的人参丹。不过他也不用太谢谢她,因为这女人是怕他死了不能救她儿子。 车队行到城门,突然就停下了。 周冲在车外禀报:“王爷,太后在城门迎接您。” 容骏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本王身体不适,改日再进宫拜谢吧。” 夏染撇了撇嘴,若是容骏还给司徒雪还脸色,她会觉得这人实在不可救药。不过这司徒雪也真是厚脸皮,前面派人追杀,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现在情势逆转,她便来示软,这种人实在是可恨可憎。 “阿骏,我们中间可能有些误会,你下车来,我们好好谈谈。”司徒雪的声音出现在马车外。 容骏沉下一口气,脸色更加冷了,“娘娘没听懂么,本王身体不适。” “阿骏……” “娘娘,这一刀直刺胸口,您不会不知道吧?”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阿骏,我错了,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冲!”容骏喝了一声。 周冲上前挡开太后,命队伍进城。 司徒雪见容骏连一面都不肯见,身子不由晃了一下,有些难以接受。她是想过自己可能会输,但她以为容骏会像以前一样原谅她。 不会的,他只不过太生气了,只要她多求他几次,他肯定能原谅她。 第300章 求原谅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大门紧闭,门前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兵器,地上还有血迹,一看就是知经过打斗的。 见此,楚王眉头紧皱,而这时大门打开,白城带着家兵冲了出来。 见到楚王,摔众人跪下了。 “王爷!” 白城低着头,情绪有些激动,这几日经历了什么,非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京郊大营围困王府,他率家兵抵抗,几次差点顶不住,已抱了与王府共存亡的想法。 可他死了无所谓,无法护住王妃和世子,不能给王爷交代,他是死也不甘心。 “王妃和小世子如何了?”容骏忙问。 白城点头,“好,二位都没事,只是受了不小惊吓。” 容骏捂着胸口往府里走,白城这时才看到王爷受伤了,忙上前扶住他。 夏染跟在后面,进入府中,家中奴仆皆在前院候着,见到楚王平安归来,很多人都喜极而泣。 夏染晚了一步,等她到绮梦阁,正房门是关着的,而楚王站在外面,面上虽焦急,却不得入内。 “司徒婧,本王……本王想看一眼孩子。” “以前的事,皆是本王的错。” “王妃……本王希望能弥补你们母子。” 楚王这个人不可一世,从未向旁人道过谦,能说这些话已经是难得了。夏染叹了口气,不过楚王妃被伤的太重了,怕是不会原谅王爷的。 “阿染,你在外面吗?”屋里传来一声。 夏染听楚王妃喊她,上前道:“我在。” “你进来吧。” 夏染侧头看楚王,干咳一声道:“王爷,不如我先进去,看看王妃和世子?” 容骏叹了口气,转头看夏染,“你可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 容骏挑眉,“装糊涂?” 夏染眨了眨眼,继而讨好的笑道:“我好像知道了。” 夏染带着大宝进入西屋,见司徒婧坐在床上,小家伙坐在旁边,正玩着布偶的玩具。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不时咯咯笑一声,可爱极了。 “阿染。”王妃站起身,冲夏染行了个大礼。 “娘娘!”夏染忙扶住王妃,“您这是做何?” “阿染,谢谢你救了他。” “王妃,您心里……” “不,这几日司徒雪派人多次围攻王府,差点攻破,若他不能平安回来,我们迟早成为司徒雪的刀下亡魂。所以我谢你,是因为你救了我们母子。”楚王妃道。 夏染摇头,“您知道的,我救他有自己的目的。” 二人一起看向坐在床上的小家伙,他不知道楚王府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外面有多渴望见见他。 “王妃,可以让我把孩子抱出去给王爷看看吗?” “他配吗?” “以前都事,我不帮王爷说什么,只说那晚,王爷是拼了自己的命救的这孩子。” 楚王妃怔了一下,以前她多怕容骏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怕他因为司徒雪不高兴而容不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拼命救这个孩子。 “好。”楚王妃应了。 夏染一笑,让大宝在屋里陪楚王妃说话,而后她抱着小世子出去了。 楚王还在外面,见到夏染抱孩子出来,忙迎了上来。 怀里的小家伙长得粉粉嫩嫩的,又软又白,跟包子似的,特别可爱。不过再仔细看他眉眼,便会发现他和楚王很像,到底是父子俩。 那晚太黑,这个时候楚王仔细看着这孩子,面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他自夏染怀里抱过小家伙,见小家伙看他,眼睛一下子红了。 “王爷……” 容骏忙别过头,“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鼎儿。” “容鼎。” “呀呀呀。”小家伙不知为何突然激动了,小手啪的一下拍到了容骏的脸上,还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夏染憋笑,楚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脸吧? “鼎儿,叫爹爹。” 小家伙看着容骏,大眼睛里透着疑惑,“爹……爹……” 容骏一惊,之后大喜,“好,鼎儿好厉害。” 小家伙已经一周了,会叫爹爹也不奇怪,不过这一声却把楚王给乐坏了,抱着孩子又颠又亲的。 “王爷,小心您身上的伤。”夏染提醒道。 容骏摆手,“无碍。” 外面还有很多棘手的事,容骏看到孩子,终于放心了。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正房,不由叹了口气。 回到西屋,王妃正看着大宝用点心。 见到夏染进来,她接过孩子,问道:“阿染,这就是你儿子?” “嗯。” “小小年纪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夏染坐到大宝身边,拍了拍他的头,“不过王爷已经答应给大宝治病了。” 楚王妃点头,“他那人,只要应下,便一定会做到的。” 如今夏染不算王府的奴婢了,而且还带着孩子,不适合再回九重轩当值,王妃便让她在绮梦阁住下了。 正房东屋收拾了出来,夏染想让大宝去休息会儿,进屋见一丫鬟正在清扫。 她看到那丫鬟背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见她转过头,还真是千灵。 “你怎么在绮梦阁?” 她这句话刚落,楚王妃从外面进来了。 “这丫鬟会功夫,之前围府的时候,府上进了刺客,全赖这丫鬟保护我们,因此我把她调到了绮梦阁。不过,你们认识?” 千灵点头,“先前见过,夏姑娘还帮奴婢解围了。” 楚王妃点头,“阿染,以后让千灵伺候你。” “这……好。” 夏染看了千灵一眼,没有拒绝楚王妃的话。 等楚王妃出去,夏染问千灵怎么回事。 “殿下要来南晋了。” 夏染一愣,“他……什么时候?” “不知,但应该快了,殿下让奴婢贴身保护您。” “好。”夏染呼出一口气,想到沈泽川要来,不由有些雀跃。 这几日,楚王没有再开绮梦阁,夏染见过白城一次,说殿下正在清剿太后的势力,打算一举废了她。 “殿下舍得?” 白城脸黑了黑,“这次一查,王爷才发现太后居然背着他做了那么多事,对王爷下黑手的事竟也不是第一次两次了,王爷这次是真下了狠心。” “希望王爷不要色令智昏。” 白城瞪了夏染一眼,“我家王爷没你说的那么蠢。” “呵。” 对于夏染明显的嘲讽,白城气得不理她,朝外面去了。 第301章 司徒雪的恨 翌日用过早饭后,夏染正带着大宝在院中玩耍。 这时凝儿从外面匆匆而来,“夏姐姐,娘娘呢?” 夏染指了西屋,“怎么神色匆匆的样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凝儿皱紧眉头,“宫里来人了,太后要见娘娘。” 夏染想了想道:“别跟王妃说了,你找个理由把传旨的太监打发了,我去找白城,把这事告诉王爷,他自会处理的。” 听了这话,凝儿忙点头,她也不希望王妃进宫。 “阿染,我想进宫。“ 这时王妃从正房出来,显然听到了她们的话。 夏染眉头微皱,“娘娘,这司徒雪不甘心失败,怕还有什么阴招。” “我知道,但我想见她一面。” 见王妃执意要去,夏染冲凝儿使了个眼色,而后道:“那我陪您一起进宫吧。” 马车里,夏染见王妃面色沉静,微微叹了口气。 车子停在宫门口,她陪着王妃来到玉碎宫,那小太监进去传报后,才让王妃进去。夏染想跟进去,却被那小太监给拦住了。 “阿染,放心。”司徒婧冲她点了点头。 夏染点头,想着王爷得信后应该很快会来。 司徒婧进屋西屋,见司徒雪坐在罗汉床上,一身绯红的宫装,冷眸红唇,看到她进来,那眸子更加冷了。 就在前几日,京郊大营围困楚王府,这司徒雪是抱了必杀她的心思。 她们是亲姐妹,司徒婧自认待她不薄,小时候二人也曾亲近过,为何会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 “摘下你的面纱。”司徒雪突然道。 司徒婧静静的看了司徒雪半晌,而后真摘了面纱,露出那张满是伤疤的脸。这张脸,她先开始怕任何人看到,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哈哈……”司徒雪看到司徒婧的脸,随后大笑起来。 整间屋子里回荡着她的笑声,而司徒雪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未露出过多的表情。 “司徒婧,这就是你的报应!”司徒雪笑过后心情愉悦道。 “什么报应?” “你抢了我的男人!” 司徒婧呵了一声,“容骏么?你忘了,乃是你入宫在先,容骏娶我在后,更者现在你是太后,我是楚王妃,他到底是谁的男人?” 司徒雪陡然站起身,面露阴毒之色:“我怎知他是楚王!” “若你爱他,又怎会介意他什么身份?若你爱他,又怎会不等他?若你爱他,他一而再为你付出,你怎么还会害他?” 司徒雪看着司徒婧,讥笑道:“你还是如以前那般天真,天真的可憎。” “权柄在他手里,也就是我的命握在别人手里,日日便没有安心的时候。而且他从未碰过我,即便我曾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看一眼。” 司徒婧微微愣了一下,她是不知道司徒雪曾做到这一步,也不知容骏真的拒绝了。 “难道要我相信一个连碰都不肯碰我的男人,他会因为爱我而护我一世么,你听来不觉得可笑?” 司徒婧叹了口气,“那司徒家呢,还有我,你为何要害我们?” “你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司徒雪大怒。 “爹和娘还有我,自认没有薄待过你。” “怎么算薄待,他们在考虑亲事的时候,总是讲嫡庶之分,你高我低,这难道不是薄待?我自小没娘,父亲却不曾怜惜一分,这不是薄待?他们为你安排许多,却想把我随便嫁了,你还要说他们没有薄待我么?” 司徒婧叹了口气,“爹和娘考虑我们二人的婚事,从来不是以对方的身份地位为考虑,乃是看对方的人品。” “呸,你们全家人都虚伪的很!” 知道与司徒雪说不通,司徒婧便也不说了。 “今日你召见我来,所为何事?” “容骏要废了我的太后之位。” 司徒婧不知这些,但若她说了算,她想杀了司徒雪。 司徒雪看向司徒婧,“你开心了?” “你还不配。” “司徒婧,我便是讨厌你这样,永远一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既然你想要维持这个形象,那便去容骏面前求情啊,让他不要废了我。” 司徒婧呵了一声,“我善良并不代表我蠢。” “你!” “司徒雪,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承受。” 司徒雪点头,“我便知你不肯,既如此,那我留你何用。” 这话落,司徒雪突然从伸手抽出一把短刀,朝着司徒婧刺了过去。而这时,屋里又进来一人,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用剑挡住了那一刀。 来人正是容骏,因为那一挥的力道大,司徒雪倒在了地上。 “阿骏……”司徒雪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竟为了这个女人伤我。” 容骏脸色沉冷,“她是本王的王妃。” “那我呢?”司徒雪大声质问。 “太后娘娘,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很快你会被送到城外的庵子出家。” 司徒雪瞪大眼睛,“我不去!” “由不得您。”容骏道。 司徒雪吓得起身趴到容骏面前,想拉住他的衣角,却被他退后一步躲开了,似是嫌脏一般还用手拍了拍。 “阿骏,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司徒雪,以前是本王糊涂了,为前事所绊,竟觉对不起你,所以诸多弥补。可当年宫里去司徒家选秀女,你真的是被逼无奈么?还是你抢了王妃的名额,抱着攀龙附凤的心思进的宫?” 司徒雪趴在地上良久,“我错了。” 容骏叹了口气,“佛前忏悔吧。” “阿骏!”司徒雪直起身子看向他,眼中盈盈带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最后一次,你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楚王来了后,夏染也就不担心了。 既然进了宫,自然要想办法见父亲一面。她从碎玉宫出来,依旧去了御花园,东躲西藏的避着宫女们,终于在一处水榭看到了一人。 那人背手站着,看着面前碧波微澜的湖面,风过吹起他的衣摆,这等气度这等为师,不是她爹又是谁。 关键这里是宫里,还是后宫,不是太监就是她爹了。 夏染正要上前,一人走进了水榭,正是那太皇太后。她进来,便自身后抱住了夏珩,但仅仅只抱了一下,而后站到了他旁边。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那太皇太后竟然哭了,而后捂着脸跑了走。 第302章 见到爹爹 夏染上前,见左右没有人,这才进了水榭。 “阿荣,我们不可能。”夏珩道。 “爹?” 夏珩回头见竟是夏染,忙走到她面前,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再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独身一人来南晋了?太子呢?还有你怎么在楚王府?” 夏染忙摆手,“爹,我慢慢跟您说。” 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跟夏珩简单交代了一下,最后道:“容骏已经答应救大宝了。” 夏珩眉头蹙紧,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在首辅府的阿无竟然是夏染的儿子。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一事,“傅家男儿身上都有君子兰的标识,大宝有吗?” “有。” 夏珩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要让容骏看到大宝身上的君子兰。” “难道他知道前朝的事?” 夏珩瞳孔一缩,“你知道?” 夏染吐了吐舌头,她给说漏嘴了。 “太子说的,所以我知道一点。” “这君子兰其实是一副藏宝地图,前朝覆灭后,皇室留下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他们把这些东西藏到了一个地方,由当时的国师带其弟子来守护。而藏宝的地图会留在皇室传承人身上,皇嗣出生时,国师的门人便会把地图刺到身上,没人见过这些人,但他们却是真实存在的。”夏珩道。 夏染脑中有一个大大的疑惑,难道那君子兰不是青云岛的人留下的? 仔细一想,贺老大人却是没有说过这君子兰是他们留下的。 “眼下北楚和南晋皆有吞噬对方的意思,谁能得到这笔宝藏,自然便胜券在握了。所以千万别让容骏看到大宝身上的君子兰,这样他会有危险的。” 夏染点头,“我知道了,不过爹你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夏珩叹了口气,“当年云霞山的事,你可还记得?” “嗯。” “我和瑞王联手本想端了当时还是宣靖王的太子和成王,结果被太子给算计了,而且成王还跳了山崖。当时闹出那么大的事,而且证据确凿,瑞王被送来南晋做质子,可爹为何却没事,你知道为什么吗?” 夏染摇头,她当时也挺疑惑的。 “因为爹在帮皇上追查宝藏的事,这是一个秘密任务,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傅政!” 夏珩点头,“傅政乃前朝皇室,身上就有那君子兰,皇上知道前朝的秘密后,想得到那幅地图,傅政只能逃回西疆。而确实,他也起了谋逆的心思,只是最后一刻放弃了。因为当时南晋对北楚虎视眈眈,一旦内乱起,南晋比打过来,倒是整个中原大陆就乱了。他是前朝皇家人,无论南晋和北楚都曾是他的子民,他只得担下死罪。” “可太子身上就有君子兰,为何皇上还一定要得到傅政的?” “地图有四份。” 夏染瞪大眼睛,“所以需要集齐四位继承人身上的君子兰?” “正是。” “傅政死后,我拿到了他背上那一块交给了皇上。再加上太子身上那一块,本来有两块了,只是太子那块后来被盗了。” “大宝身上有一块,那另一块呢?” “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身上有一块,我们查了二十多年,确定应该在南晋皇室手中。” 夏染恍然大悟,“所以您来了南晋,表面是为了救瑞王,其实是为了找这块人皮。” 夏珩点头,“太后一直是太皇太后的心头之患,我设计挑起太后和容骏的矛盾,帮太皇太后解决了这人。她答应我可以在皇宫里找那东西,但眼下两个多月了,却还未有收获。” “所以你俩是合作的关系?” 夏染皱眉,“你以为呢?” “反正这两次观察来,太皇太后对您肯定……” “陈年旧事而已。” “旧情难忘?” “阿染!” 夏染嘿嘿一笑,“哦,对了,忘了告诉您,我娘在嘉阳。她得知您失踪了,立志一定要进宫来救您。” “你娘来了?”夏珩叹了口气,“她添什么乱。” “不放心您呗。” “那你回去给她传个信儿,告诉她爹很安全。” 夏染无语了一会儿,道:“她不担心您安不安全,担心您的魂儿被太皇太后勾走了。” 夏珩瞪了夏染一眼,“爹是那种人么。” “不是。” “那还……” “可娘觉得你是啊!” 夏珩叹了口气,想到自家娘子那醋劲,成亲这么多年,她就没有信过他。连他房中伺候的丫鬟,她都不信,更别说与他有旧情的苏令荣了。 “总之楚王一旦给大宝治好了病,你们和你娘立刻回北楚。” “哦,我尽量。“ 这时一宫女朝这边走了来,夏珩冲夏染使了个眼色,她忙退到水榭里面了。 “夏大人,娘娘……” “怎么了?”夏珩问。 “娘娘要上吊!” 夏珩十分无奈,“娘娘要上吊,你们不派人去救,反而先来通知我,这要太后来真的,我去了岂不已经晚了。” 宫女:“……” 她就是来传话的,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啊! 夏珩虽无奈但还是去了,夏染从后面出来离开了水榭,心想她娘的担心果然是对的。这太皇太后这般死缠烂打,他爹虽意志坚定,可也怕着了道。 夏染回到碎玉宫,正见楚王和王妃自正殿走出来。 “娘娘。”夏染走到王妃身边,“您没事吧?” 司徒婧摇头,“没事。” “你们先回王府吧。”容骏道。 夏染看向楚王,这才发现他侧脸上有两道血印,像是被抓的。 司徒婧没有看他,而是带着夏染朝宫外走去。 “娘娘,王爷的脸?” “司徒雪求容骏,让他帮她最后一次,容骏没有答应,司徒雪大哭大闹的,上去扇了容骏一巴掌,划了两道血痕。”司徒婧平静道。 “王爷就没说什么?” 司徒婧神色平静,当时容骏说了一句话:这么多年,本王不曾欠你什么,如今便算两清了吧。 这句话于司徒雪来说像是死亡的宣判,而她也曾苦苦等着这句话,可如今听来却只剩平静了。这几年,她所有的感情和不甘都熬没了。 “阿染,我只想和鼎儿好好生活,在王府也好,离开也好。” “嗯,那就留在王府吧,毕竟鼎儿也需要父亲。” 司徒婧转头看夏染,“你真能帮我治好脸?” 夏染点头,“一定有办法。” “那阿染,请你帮帮我。我不想顶着这张脸,鼎儿长大一点会害怕的。” “好。” 第303章 给阿无治病 药炉,夏染给大宝把上衣脱掉了,肩膀后那君子兰已经盖住了。 乃是她用树脂抹上,而后撒上一层细细的珍珠粉,若不仔细看得话,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阿无别怕,小娘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夏染抱了抱大宝。 “我不怕!”阿无挺着小胸脯道。 夏染呼出一口气,大宝可能不怕,但她的心却突突跳不停。 这时容骏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只玉碗,还有一根银针。 他把托盘放下后,看了一眼大宝,而后对夏染说:“外面有一包草药,你拿去熬,等熬浓了就放到浴桶里,等会儿要泡药浴。” “我想陪着阿无。”夏染皱眉道。 容骏挑眉,“本王答应给你儿子治病,可没答应你偷师。” 夏染还是不放心,这冰茧的凶险,她是见过的,万一等会儿治疗的时候,出个什么情况……想到这里,夏染忙摇了摇头,越想越怕。 “夏染,你不信本王?” “信,可是……” “那就去熬药。”容骏冷声道。 “小娘,你去吧,阿无不怕的。”阿无拉住夏染的手道。 看着小家伙乖巧懂事的样子,夏染心更疼了,“那小娘就在外面,若是疼就喊出来。” “嗯,阿无知道。” 夏染起身,一咬牙冲容骏行了个大礼,“王爷,若是阿无有个什么不好,我只能陪他一起,到时您可就害了两条命。” 容骏翻了个白眼,“夏染,死在本王手里的人数,绝对是你不敢想象的。” “总是,拜托王爷了。” “去吧,啰嗦。” 夏染一步一回头,走到门口时,终于一咬牙出去了。本来以为熬药的地方就在隔壁房间,结果隔了好远。 若阿无喊她,怕是都听不到的。 夏染叹了口气,心想这楚王不会是故意打发她出去的吧? 虽是这样想着,但夏染还是拿着药去熬了。 这个过程很煎熬,等夏染熬好药,把浴桶的水烧热,这时容骏也抱着阿无出来了。 她急忙上前,但见阿无脸色苍白如纸,面露痛苦之色,而眉宇间已经结了冰。 “阿无……” 她想伸手摸摸阿无的小脸,可发现整个人跟僵住了似的,根本动弹不得。 容骏不理她,把阿无放到浴桶中。这时冷热交替,阿无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阿无!” 夏染急忙上前,下意识就想把阿无捞起来。 “夏染,让开!”容骏急得喊了一句。 夏染见容骏把阿无压回桶里,任凭他如何挣扎,容骏的手也没有放松。 “小娘……救我……妹妹……爹爹……” 夏染捂住嘴,泪立时决堤了。 “阿无,小娘帮不了你……阿无,坚持一下好不好,小娘求你了……阿无,小娘不是跟你说过,等你病治好了,小娘便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夏染眼睛不离阿无,说话的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无终于不再挣扎了,小身体软在了浴桶里。 容骏扶着阿无靠着浴桶,先松了一口气,而后拿出银针,继续给阿无行针。 夏染见阿无似乎没有刚才痛苦了,忙上前唤了孩子一声。 “阿无?阿无?” “你听到小娘喊你了么,听到就回应一声。” “阿无,是不是很难受,小娘……” “小娘……”阿无慢慢睁开眼,冲夏染笑了笑,“阿无……没事。” “好阿无。” 容骏行完针,而后把阿无自浴桶里抱了出来,依旧放回床上。 “第一关闯过去了。”容骏道。 夏染刚给阿无盖好被子,听了这话,不由皱紧眉头,“什么叫第一关闯过去了,难不成还有第二关?” “三关。” 夏染不敢相信,这样的痛苦还要再承受两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难熬。” 夏染钝钝的回头,见阿无已经睡着了,眉头仍旧紧紧拧着,脸也没有血色。 “半个月后,第二次。” 容骏离开后,夏染在阿无床边守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阿无行了,她这才敢放下心来。 “阿无,我们闯过一关了。” 阿无点头,“小娘不怕。” 夏染扑哧笑了一声,“我们阿无最勇敢了。” “小娘也勇敢。” 夏染抱住阿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去找妹妹,找你爹爹,可好?” “好。” 阿无醒后,夏染便带着她回绮梦阁了。 喂阿无吃了碗,夏染从屋里出来,见司徒婧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的。 她把碗交给千灵,朝着她走了过去。 “娘娘?” 司徒婧回头,冲夏染笑了笑,“阿染,转眼要入夏了,这几日已有些暑热了。对了,后院有个池塘,里面中了很多荷花,我昨日去看,已经有不少花骨朵了。” “娘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夏染见司徒婧脸色不太对。 司徒婧叹了口气,“司徒雪死了。” “啊,怎么会?” “昨晚突发急症,早上宫女去唤,人已经硬了。”司徒婧淡淡道。 夏染不语,什么突发急症,不过是对外的说辞。不过昨晚容骏在药炉帮阿无治病,当时神色挺正常的,应该不是他让人下的手吧? “是谁?”夏染问。 “太皇太后答应她,可以保皇上继续稳坐皇位,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司徒雪自我了断。”司徒婧道。 “您怎么知道?” “那日她与我们这般说的。” 便是楚王也知道,他其实给了她一条生路,那便是送去尼姑庵。可司徒雪没有选这条路,她为自己儿子求了一个护身符。 身为母亲,夏染倒是能理解司徒雪。 “阿染,不瞒你说,我曾希望她死,死得越惨越好。可如今她真死了,我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如若当初是她嫁给了容骏,二人许会过得很幸福,总比现在好。” 夏染摇头,“贪得无厌,她永远不会满足的。” 因为要给王妃治脸,夏染以找珍珠粉为由出府去了夏夫人那儿。 她过去的时候,铺子里没有客人,伙计们在一旁说闲话,掌柜的看到她,脸上露出喜色,而后忙把她往后院请。 “哎哟,夏姑娘,您可算来了,我等您好几日了。” “等我?我娘呢?” 那掌柜的叹了口气,“东家不见了。” “什么?” 第304章 夏夫人失踪 “前几日,东家说出门一趟,说好了一会儿就回来的,可自出去到现在,还没有露面呢!本来小的想报官的,可之后店里来了一人,说是东家府上的下人,让我别报官,他会联系家里人找的。”管家敲了敲手,“也不知这话能信不能信!” 夏染沉默了一下,“先别报官,我想想办法。” 夏夫人在南晋无仇无怨的,谁会掳走她?夏染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所以才让管家先别报警。 从云霞绸缎庄出来,夏染去了大理寺卿沈府。 门房通报后,贺兰亲自来门口迎接。见到她,忙把她往里面请。 “夫人,您怎么来了?” “沈大人可在府上,我找他有急事。” 贺兰摇头,“不过我知道他在哪儿,这就让人去找。” 贺兰叫来一名小厮,让他去墨香楼找人。 “这墨香楼是什么地方?”夏染问。 “秦楼楚馆那种地方。” 夏染瞪大眼睛,“你知他去了这种地方,也不和他闹?” 贺兰苦笑,“上次回岛上,便是因为这些事,但慢慢闹得次数太多了,后来为了执行任务就忍下了。可一忍再忍,原还气得要死,后来也不知怎的,也就不在意了。我们俩已经说好了,等在南晋的任务完成便和离。” 夏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贺兰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轻松,实在听不出不好的情绪来。 进了贺兰所在的院子,里面装修的十分雅致。贺兰打发丫鬟去煮茶了,而后问了大宝的情况。 “楚王已经帮他在治疗了。” “那便好,听君山说,朝廷现在的情况很紧张,楚王和太皇太后不和,而北楚和东越已经开始在边境集结兵力了。”贺兰道。 夏染想了一下,问:“那你们青云岛的立场是希望他们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他们双方彼此消耗,于我们复国大有好处。可真要打的话,难免生灵涂炭,所以……”贺兰摇了摇头,“夫人,跟您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挺喜欢青云岛的,一直这样也挺好。” 夏染点头,她能理解贺兰的心情,复国谈何容易,也许搭上很多人命,终究无法成事。 二人说着话,倒也没有等太久,沈君山回来了,一身酒气,脸颊微微发红。 见到夏染,忙正了正衣冠,而后冲夏染行了个礼。 “夫人,可是有事?” 夏染微微蹙眉,若做为夫人,她自不该管人家夫妻的事,可做为萧家人,她却不得不说一句:“沈大人,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好。” 沈君山笑了几声,抬眼看了贺兰一眼,而后看向夏染道:“夫人说的在理,可外面的花多香,不过是随手一采,反正家里这朵也跑不了。” “沈大人,你真以为跑不了?” 沈君山摆了摆手,“无所谓。” 贺兰听到这里也听不下去了,借口去煮茶便离开了。此时屋里只剩下她二人,夏染指了旁边让沈君山坐下。 “小娘劝你一句,贺兰可是好姑娘。” 沈君山叹了口气,“她是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君山苦笑一声,“算了,别说这些了,您找我有急事吧?” 夏染点头,把夏夫人的事跟沈君山说了。 “您怀疑掳走夏夫人的人是太后?” “不瞒你说,那太皇太后和我爹有过一段,她和我娘算是情敌,互相看不顺眼那种。”夏珩在宫中,夏染想给他传句话也不能。 如今唯一能信的就是沈君山了,不论如何他是萧家人,一定会帮她的。 “在对付太后时,我与太皇太后联手过,如今很得她信任,倒是可以帮你查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 沈君山摇头,“夫人何必客气。” 送夏染离开后,贺兰回屋见沈君山竟然躺在她床上,她上去踢了他一脚。 “回你自己院里去。” 沈君山支着胳膊坐起身,倒也没说什么,摇摇晃晃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君山回头看向贺兰。 “你说,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非是青梅竹马,而更像是兄弟。后来接了任务,一起来嘉阳,为了不被人怀疑,便假扮夫妻。可一晃这些年,我们到底是扮的太假还是太真了?” 贺兰怔了一下,“那你觉得是假还是真?” “假。” 贺兰点头,“的确是假的。” 沈君山见贺兰背着身,仿佛再等下去,等多久,她都不会转身看她,脸上露出微微苦涩,他转身出去了。 其实不管是真是假,这几年的夫妻生活,总是实实在在的。 回到王府,夏染见雪姑姑领着姑娘们在前院排舞。 她走过去,一眼便发现了蝶儿,她在前面领舞。 “阿染,你瞧她们这支舞如何?” 夏染自然不懂这些,只道:“翩翩若仙,挺好的。” 雪姑姑笑,“再过五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我们这几日要加紧排练,切莫出什么差错。” 再过五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啊,若她娘真在宫里,也不知这太皇太后会怎么对她。 休息的时候,夏染本想唤蝶儿过来,问她累不累。 可她走近一步,蝶儿竟然躲开了,而且还暗暗冲她使了个眼色。 蝶儿不想让旁人知道她们认识! 夏染见此,没有再靠近,跟雪姑姑交代了一句便回后院去了。蝶儿有她自己的任务,她还是别掺和为好。 当晚夏染依旧进了药炉,她和楚王约定好一起研究治疗王妃脸的方法。 “你的脸真的毁过?” 容骏看着夏染这张脸,简直可以说是完美,却没想到以前曾毁过,乃是后来她师父帮她治好的。 “你师父真厉害。”容骏由衷道。 夏染点头,“不过王爷也很厉害,师父治不了冰茧,但您可以。” 容骏问过夏染,她是师父谁,她只说是个江湖郎中,明显是隐瞒。既如此,他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在派人暗中查探。 “这方子确实挺妙的。” 夏染叹了口气,“其实最主要的是动刀,王爷您有把握吗?” 容骏沉默了一会儿,竟摇了摇头。 那是司徒婧的脸啊,她已经恨透他了,万一再弄不好,她对他的恨意岂不又要上一层。 “王爷,你可听说过妄杀?” 容骏看向夏染,眸色深深,“你怎么知道妄杀?” “我……我听师父说过。” “这种毒早已失传了。” 第305章 太后寿宴 夏染想着太皇上中了妄杀之毒,离宫去寻找解药了,而师父跟着太上皇一起。若有妄杀的线索,没准就有二位老人家的线索。 又过两日,沈君山那边传来了消息,夏夫人果然被太皇太后的人掳到宫里了。 沈君山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帮她传话给夏珩。 夏染心急的很,好在这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司徒婧做为楚王妃要进宫参加寿宴。 坐在马车里,夏染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见王爷骑马在前,一身绯色长袍,丰神俊逸,惹得街上的小姑娘们捂着脸往这边看。 夏染坐回去,看向司徒婧,她带着纱帽,把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 可等会儿见参拜时,这风帽总要摘下,虽还带着面纱,可露在外面的地方也能看到疤痕。其实夏染劝过司徒婧,她最好还是别进宫了,可她却执拗的偏要去。 “既然决定留在王府,这些事总要面对的。” 在宫门口下了车,楚王朝这边走来。 他走来时,司徒婧扭过身子,显然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容骏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夏染:“进了宫,且不可离开王妃。” “是。”夏染应道。 而后楚王带着她们先去霓裳宫,也就是太后的正宫,给太后拜过寿礼后,他便先离开了。 “楚王妃,快到哀家这边坐来,我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司徒婧坐了过去,“娘娘,近来身体可好?” “好,很好。”太皇太后笑了笑,而后冲屋里其他官眷说道:“御花园的海棠开得不错,各位可去看看。” 既太皇太后这般说,便有意赶她们走,各位女眷便一个一个告礼离开了。 司徒婧冲夏染点了一下头,夏染也只得退了出去。 从西屋退了出来,夏染来到院中,左右望了一眼,而后朝正殿后面走了过去。这宫里后院有个小花园,夏染转了一圈,终于在一棵海棠树下发现了她爹。 夏染忙跑了过去,跑到跟前小声唤了他爹一声。 夏珩回头,看到夏染,忙四下看了看,见旁边没人,冲她使了个眼色,而后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夏染进屋,但见这屋里装修素雅,而且是北楚的风格。 “您住这里?” 夏珩点头,“阿染,你找爹有事?” “娘失踪了。”夏染忙道。 夏珩皱眉,不过不等夏染对他说,他便猜到了,“是阿荣!” 夏染点头,“的确是太皇太后,我娘被带进宫里,只是不知道关在哪里。” 夏珩得知这个消息,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他坐到椅子上,开始思索苏令荣会把人关押在哪里。 “爹,您不如想象,太皇太后为何要把娘抓来宫里。” 夏珩一愣,沉思半刻,眼睛突然一亮。 “我知道你娘被关在哪里了。” 夏珩急忙起身,嘱咐夏染赶紧离开,不要引起霓裳宫里人的怀疑。交代完这句话,夏珩没有再说其他的,大步朝外面走去了。 她刚回到正殿门外,司徒婧从里面走了出来。 “宴席摆在御花园,我们过去吧。”司徒婧道。 夏染点头,跟在司徒婧身边往外走。 见司徒婧脸色不太对,夏染问:“太皇太后跟您说了什么?” “没什么。”司徒婧道。 夏染没多在意,在去御花园的路上,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皇上。司徒婧和夏染忙行了礼,皇上不过才四岁,瘦瘦弱弱的,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见到她们,竟吓得往旁边躲。 不过虽然躲着,他眼睛却不离夏染。 夏染和太后长得像,估计看到她,便想起自己的娘亲了。司徒雪坏事做尽,但不能否认,她是爱自己儿子的。 司徒婧看了皇上一眼,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夏染离开了。 “阿染,太皇太后说,王爷曾答应先皇,无论如何不能造反。因为这个承诺,他才没有自己登基,而是扶持了如今的皇上。” “王爷重诺。” “我却以为他是为了司徒雪。” “娘娘,您和王爷以后还有很长时间,会慢慢发现,其实以前有太多误会了,这些误会一一解开,你们许还能在一起。” “是么。”司徒婧叹了口气。 来到御花园,宴席已经准备好,桌子摆在了走廊上,围着中间一块空地,上面铺着毯子,有乐女正在弹奏。 王妃没有逛花园的心思,便捡了一个地方坐下了,夏染陪在旁边。 他们没有坐一会儿,楚王也来了,他身边跟着一些大臣,走到这院寒暄了几句才各自散开。 容骏走来坐到王妃身边,而后回头冲夏染道:“没有眼色,怎不知去给娘娘弄些茶点来。” 夏染撇嘴,想和娘娘单独待会儿直接说就是,还给她找什么理由。 “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了这句,夏染便退了出来。 远远瞧见东边一处冒起了浓烟,不由吃了一惊,今儿可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宫里怎么走水了。旁边女眷们都在议论,护卫们匆匆往那边跑去。 “听说里面关着一个人。”一女眷小声道。 “关着人?谁啊?” “不知,反正太皇太后急忙赶过去了。” 夏染皱眉,心想不会是她娘吧? 想到这个可能,夏染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往那处跑去。跑到跟前,发现走水的乃是一座阁楼,冒烟的在二楼,已经窜出来大火。 因为太高,所以下面人想救火都不好救。 “沈云惜,你要死就死,别带上他!你这个疯子,沈云惜,老娘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太皇太后冲上面大喊,气得脸都扭曲了。 夏染身子晃了一下,她爹和娘都在里面…… 顾不得其他,夏染忙挤到了前面。 这时二楼的窗子打开了,她娘站在窗子里,竟然笑着,还一脸得意的样子。 “苏令荣,你把我关在这里,日日看你们恩爱。好啊,这么多年了,你不就是馋这个男人,看老娘的男人,旁人多看一眼,老娘也不答应。既然防不住你,那老娘就杀了他,我们夫妻二人一起走黄泉路,照样没你的份儿。” “沈云惜!”太后气得咬牙。 夏染瞪大眼睛,这把火是她娘放的?还要带她爹一起死? “你快打开门!”沈云惜喊道。 “休想!” “我放他离开就是!” 沈云惜冷哼一声,“用不着,他已经同意和老娘一起死了。” “你让他露面。” “呸,老娘不会让你看到他的。” 第306章 她娘是不是疯了 见夏夫人眼里露出疯狂之色,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赴死。夏染岂可置之不理,她忙挥了一下手,让夏夫人看她。 夏夫人果然看到了她,微微吃了一惊,而后欣慰一笑,冲她摇了摇头。 “沈云惜,你别发疯了,快下来!”夏染气急喊道。 她摇什么头,笑什么,让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被烧死吗? 太皇太后看到她,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夏染却管不了这么多,只冲着夏夫人喊道:“有你这么做娘的么,先把我丢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如今又要我亲眼看着你们俩烧死?沈云惜,你要敢死,我绝不原谅你!” 夏夫人一听这话,面上露出愧疚之色。 “阿染,你爹对不起娘啊……” “他俩若能成事,早二十年就成了,哪还有你的事。沈云惜,你脑子进水了,整日里想什么呢,赶紧开门下来!” 夏夫人扁了一下嘴,“那上来个人吧,你爹他被我打晕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不待她说什么,太皇太后已经派人上去了。 很开夏珩被背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夏夫人,低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夏染见夏珩额头还在流血,夏夫人下手还真狠。 回到霓裳宫,夏染先给他爹包扎了一下。 “他是我的男人,你日日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还要让我看着,你要不要脸!”夏夫人叉着腰。 “当年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到底是谁不要脸!”太皇太后同样气得叉腰。 “那是老娘魅力大,你输了不认输,还干出这么损的事。苏令荣,当年你在战场干净利索的,怎么老了老了倒成了无赖!” “沈云惜,你才老了!”太皇太后指着自己的脸,“本宫比你长得美一万倍,是他瞎了狗眼!” “反正他娶了我,你就得靠边站!” “娶了也能休了,本宫就认定他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听这二人吵得都有些头疼。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他爹眼珠在动,只是仍然闭着眼睛。 夏染偷笑一声,凑过去小声道:“爹,您醒了吧?” 夏珩先叹了口气,这才睁开眼,不好意思道:“阿染,让你看笑话了。” 夏染摇头,“你头还疼吗?” “疼,你娘是真下了死手,幸亏我躲了一下,不然当场就没事了。” “凭您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啊。” “躲开了,你娘非得气疯。” 夏染干笑两声,不过她突然发觉屋里静了下来,回头一看才发现那二人不知什么时候不吵了,而是看着这边。 夏夫人一脸得意,而太皇太后脸又阴又沉。 “苏令荣,听到了吧。他宁愿受伤也不舍得我生气。”夏夫人笑道。 太皇太后气得咬牙,冷冷看了夏珩一眼,而后朝外面去了。 不过太皇太后一走,夏夫人就不笑了,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珩。 “夏珩,你刚才居然敢躲?” 夏珩面上发苦,“我若真死了,你不得伤心。” “老娘不会伤心,还会每逢清明给你烧纸。” 夏染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在二人深情款款对望的时候,她悄悄退了出来。 从房间出来,太皇太后还站在门口。 夏染有些头疼,她在太皇太后面前暴露了身份。 “娘娘。”夏染走到太皇太后身边。 苏令荣回头,看了一眼夏染,哼笑道:“侧妃娘娘好厉害,竟然都潜伏到楚王府了。这一点,你和你爹倒是挺像的。” 他爹潜伏到宫里了。 夏染想说她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可她不知太后对青云岛的事知道多少,这么说只怕会暴露了大宝的身份。 “娘娘,我爹自来了南晋便没有消息了,我和娘只是来找爹的。后来听说爹进了宫里,我便混进了楚王府,以期能进宫见爹一面。” 太皇太后冷笑,“你是堂堂的北楚太子侧妃,却告诉本宫你来南晋是为了找人,你真以为本宫蠢吗?” “娘娘,不然您以为呢?” 太皇太后看向夏染,沉静许久后道:“你爹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 “我不懂娘娘说这话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仔细看着夏染,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这样盯了好一会儿,正要再开口,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夫君,讨厌。” 这一声撒娇意味十足,夏染不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看太皇太后,那脸色就更阴沉了。 “你先下去吧。”太皇太后已经没心情问话了。 夏染松了一口气,忙出了霓裳宫,而后朝御花园去了。王爷和王妃坐在那儿,夏染不敢去打扰,便在一旁候着。 朝廷百官及家眷们陆陆续续坐了下来,待到时辰,太皇太后来了。她一派威仪之色,神态安和,看不出喜怒来。 太皇太后坐下后,楚王先带楚王妃献上寿礼,之后百官依次献礼。 结束后,太皇太后吩咐了一声,接着院中想起了奏乐声,舞姬们盈盈走了上来。 这一支是宫里的舞姬们,太皇太后善舞,听说这些舞姬都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一曲跳完,下面少不得恭维的话。 接下来是楚王府的歌舞,夏染见蝶儿领着舞姬们上前来,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乐声起,舞姬们跳了起来。 这一曲舞跳得翩翩若仙,下面人看得入神。一曲舞跳到高潮时,蝶儿突然飞起,而后盘旋落下,衣带飘飞,绝美惊人。 而在她落地时,脚尖突然又一踩,继而飞身朝太后冲了来。在即将接近的时候,袖中露出一把短刀,刀锋凌厉,朝着太后刺了过去。 一时大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因楚王就在旁边,许本来就看出点不对来,已经拔剑护了过去。他当下了蝶儿的刀,继而跟她打在一起。 这时舞姬中又有两人杀来,依旧朝着太后,不过侍卫们已经围了过来,所以没有让她们靠近太后。 夏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蝶儿怎么会刺杀太皇太后? 而且显然实在没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轻易就被对方破招了。 后来那两个舞姬功夫很差,几招就被护卫们解决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蝶儿。夏染看着那边,自知蝶儿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第307章 小世子丢失 她下意识看向沈君山,而沈君山眉头紧皱,似乎不防备会发生这种事。 果然很快蝶儿就被楚王打伤了,狼狈的后退了好几步。 “抓活的!”太皇太后喊了一声。 不过她这句刚落,楚王却杀了蝶儿,一剑刺入胸口,当场而亡。 “楚王殿下,你为何不肯留活口?”一位老臣起身质问。 “对啊,而且这些舞姬是你们府上的人吧?”另一位大臣也问。 夏染捂住嘴巴,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蝶儿,眉头蹙紧,心咚咚乱跳。 而这个时候,一人突然拉了她一下。夏染脑子很乱,回头见是贺兰,想张口想问她怎么回事,但她却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往她手里塞了什么。 夏染忙掩于袖下,再抬头时,人已经回去了。 楚王收剑,让宫中侍卫来收拾尸体。 “楚王殿下,这歌姬是你府上的,活口也是你杀的,你就没有一句解释?”一个大臣出来质问。 容骏冷着脸看过去,反问那大臣:“你想听什么解释?” “楚王!你也太不把太皇太后放眼里了!” “够了!”太皇太后站起身,沉肃的扫过下面的大臣们,最后视线落到了楚王脸上,“楚王刚才救了本宫,当奖赏才是。” 容骏回礼,“臣只是尽责而已。” 太皇太后点头,“好一个尽责而已,楚王果然是高风亮节,吾等自愧不如。” “娘娘,臣不敢邀功。” 这二人一来一回,下面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是今儿晚上这事既然发生了,总要调查清楚刺客的身份才是。 “这个案子便全权全权交给楚王来调查吧。” 楚王再次回礼,“谢太皇太后信任。” 这时一个护工突然跑到楚王身边,耳语了一句什么,楚王脸色大变,下意识看了楚王妃一眼,而后看向夏染。 夏染一愣,楚王那眼神太凌厉了,让她心惊不已。 回到楚王府,夏染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世子不见了。 “鼎儿怎么会不见?”司徒婧不相信,急慌慌的往屋里跑去,亲自去确认了,不过她很快就出来了,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容骏,怎么会……鼎儿呢?他在哪儿?” 容骏脸色深沉,上前扶住司徒婧的肩膀,“你冷静些,本王会找到鼎儿的,一定会!” 司徒婧推开容骏,大哭道:“他在王府啊,怎么会丢了……” “阿靖。”容骏上前搂住司徒婧,“对不起,但本王保证,鼎儿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 “容骏,若是鼎儿有个不好,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司徒婧慌得身子乱颤。 夏染怀里揽着阿无,小家伙也受了惊吓,头枕着她的肩膀,一副乖巧的样子。 千灵站在一旁,神色略略不安。 她会功夫,可一直守在大宝屋里,还真没听到西屋有什么动静,如今世子丢了,不免有些失职。 司徒婧哭得累了,容骏把她送回屋里。 再出来时,他脸色沉冷,走到夏染身前,侧头看她:“你跟本王来一趟书房。” “是,我先送阿无回屋。” 夏染拉着阿无回到东屋,让他躺床上。 “阿无,你有没有害怕?” “怕了。” 夏染揉了揉阿无的小脸,“怕什么?” “怕被人偷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小娘了。”阿无乖乖道。 夏染心中一软,低头亲了亲阿无的额头,“别怕,小娘会保护你的。” 哄着阿无闭上眼睛,夏染从袖袋拿出贺兰交给她的东西,乃是一纸条,她看过之后,微微沉了一口气,而后把那纸条给烧了。 夏染来到书房,白城站在外面。 “王爷在里面等你。” “好。”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隐瞒,这个时候王爷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 夏染点头,“谢谢。” 来到书房,楚王坐在书桌后面,原是闭着眼睛的,听到动静才睁开。他看向她,眼神凌厉,透着一股子杀气。 “那舞姬怎么回事?”他沉着声音问。 果然是因为蝶儿,夏染微微呼出一口气。 “我不知。” 容骏瞳孔一缩:“你确定不知?” “不知!” “夏染,你和她是一起来府上的,而且你们认识,她刺杀太后,你能讨得了干系?”楚王说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还有鼎儿,是不是也是被你们带走的?” “王爷。”夏染看向容骏,一字一句道:“我还求着您救大宝,怎么会对鼎儿出手。” 容骏闭上眼睛,让心绪平复一下。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他才没有对她出手,不然眼下她该待的地方是地牢。 “夏染,你是谁?” “王爷……”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忘了你儿子!” “王爷,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容骏挑眉,“什么交易?” “我找到鼎儿,您治好大宝。” “莫不是你原本想好的?” “您已经答应治大宝了,我用得着多此一举?” 容骏沉下一口气,“如果鼎儿有什么,你儿子……” “不会!”夏染坚定道。 容骏点头,“好。” 回到绮梦阁,夏染去西屋看司徒婧。 她呆坐在罗汉床上,面前放着小世子常玩的玩具,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娘娘。”夏染走到司徒婧身边,“小世子会找到的。” 司徒婧抬头,“阿染,我不应该进宫,应该在府上陪着他才是。” “能不动声色的偷走小世子,对方必定做了周密的布局,您再防着都是没用的,所以别自责,千万照顾好自己。” “阿染……” “娘娘,我求您一件事吧。” 司徒婧擦了一把眼泪,强打起精神来,道:“怎么了?” “我要出门一趟,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娘娘帮我照顾大宝,可好?” 司徒婧看了夏染许久,才点头道:“好,你放心。” 她知夏染身份不简单,而她要赶着这个时候离开,还把孩子留下,怕是要办的事跟鼎儿有关,所以她这才应下了。 夏染回东屋看了看大宝,小家伙睡得熟,千灵守在旁边。 “娘娘放心,奴婢会保护好小世子的。”千灵道。 “嗯,如果殿下来了南晋,让他不必寻我,我很安全。” “是。” 第308章 去往飞鹰寨 天微亮时,夏染骑马从楚王府出发了。她知道楚王会派人暗中,但她相信沈君山会除掉这些眼线,让她可以顺利的到达白鹤山。 那晚贺兰给她的信,信上大致意思是他们也不知道蝶儿为何会突然刺杀太后,这明显就是自杀行为。但蝶儿是接受指令办事的,所以青云岛的暗哨可能出了内鬼。 前有名册被偷,如今暗哨又出事,所以他们不敢再互相联系,以免暴露身份。这可能是对方的计策,先将他们孤立,然后一个一个击破。 不过青云岛在南晋还有一处可以联系的地方,那便是白鹤山的土匪寨。这土匪寨是孤立的,不跟任何暗哨联系,直接听命于青云岛,所以不会暴露。 夏染的任务就是去白鹤山,把京城的消息传出去,接收青云岛的指令。 当然,这次她也有自己的任务,那便是找到鼎儿。 半个月后,夏染终于赶到了白鹤山。时值入夏,暑气渐浓,而山上却很清亮。这白鹤山位于南晋南北要塞上,以打劫过往的商客为营生。 “姑娘,劝您千万别去白鹤山,那可是土匪窝。山上的土匪经常山下打劫,若遇上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要掳到寨里的。”茶棚的老板是个年纪大的老翁,听夏染打听白鹤山,便好心劝她道。 “不过既然这白鹤山有土匪,您为何还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开茶棚,不怕他们抢了您?” “哎哟,姑娘说笑了,他们土匪也挑人啊,有抢富人的道理,哪有抢穷人的,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老翁笑道。 “那他们可打劫附近的村子?” “还真不,反而因这帮子土匪,附近村子鲜少有盗贼出没,倒比其他地方更安生一些。” 夏染心想,虽然是土匪窝,倒也没有为害一方。 从茶棚出来,夏染按着那老翁所指找到了一条进山的路。照着那老翁所言,路是偏僻了一些,不过至少能保证她能上山,因为其他路都有土匪把守。 这条小路崎岖不平,荒草丛生,夏染走得很是吃力。 走了好长一段,夏染见四周林子茂密,正想停下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到旁边有动静。她探头去看,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似有什么东西在动。 莫不是什么野兽? 夏染忙放轻脚步,想快点离开这地方,只是走了两步,发现地上竟然有血迹。她仔细看了一眼,血迹是从山上下来,而一路到了那边的草丛。 她犹豫了一下,朝那边走了过去。 距离几步远的时候,她发现草丛里藏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人。 那人躺在地上,腿受了伤,血还在往外流。 “你……” 夏染刚开口,但见那人猛地睁开眼,而后起身朝她刺了过来。 他受了伤,动作不快,但夏染却没有躲,因为这人手里拿的是把扇子。 竹骨纸扇,能有什么杀伤力? 那人见没吓到夏染,又跌了回去,躺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这人乃是书生的打扮,长得也是白净如玉,身子骨有些羸弱。 “求你杀了我吧。”书生道。 夏染皱眉,“我为什么杀你?” 书生转头看夏染,“你不是山中的土匪?” 夏染呵了一声,“你看我哪里像土匪?” 书生默了一下,“你哪里都像土匪。” 夏染见他眼神太真挚了,下意识的还真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藕粉的夏裙,纤腰细腿,有她这样的土匪? “我不是。”夏染上前,先看了一眼他腿上的伤,而后道:“你这伤是土匪用刀砍的?” 书生看着她,眼里露出疑惑来,“你真不是?” “我是大夫!” “那你为何来白鹤山,这里可是土匪窝。” “我来干什么,用不着你管。”夏染四下找了找,见不远处有一丛夏枯草,这种草可以止血。 她让书生等着,而后去采了一把,放在手心里磋磨,等搓烂了揉出汁液,滴到书生腿上的伤口上。之后她从书生衣袍下摆处扯了一个布条,帮他包扎上了。 “你真是大夫?” 夏染叹了口气,这书生什么脑子,她是大夫比是土匪还不可信? “你休息一下,而后顺着这条路下山吧。”夏染道。 书生大概觉得真的误会夏染了,便抱拳行了礼,“小生冒犯了,多谢姑娘搭救。只是再往上就是白鹤山的飞鹰寨了,姑娘切莫靠近,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了。” 夏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正要离开,却听远处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 “他们追来了!”那书生道。 夏染见书生脸一下子就白了,身子竟然还在发抖,心想这些土匪竟然这么可怕。不过既然决定救人,总不能半途而废。 她上前扶起那书生,带着他往林子深处走。 土匪会顺着他的血迹找来,不过她给他包扎了,也就没有血迹了,而这山上林子又密,应该容易逃脱。 这书生腿受了伤,走不了多快,他们只能找个地方躲着。 “这里吧。”夏染扶着那书生躲到树后的草丛里,让他靠着树干。 “姑娘,你先走吧,我会连累你的。”书生有些急道。 “没事。” “姑娘您不知道,这些土匪十分凶残,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而且……而且还爱吃人肉!” 夏染皱眉,“不会吧?” 怎么说也是青云岛的人,当土匪已经很出格了,竟然还杀人吃肉…… “真的!”那书生急道。 夏染忙点头,“便是真的好了,只要我们藏的好,他们找不到的。” 哪知这句话刚落,突然一把刀破风劈了过来。夏染吓了一跳,慌忙躲开,眼见那大刀自脸侧而过,砍到了后面的树上。 她惊魂未定,再回头看,十几个手拿大刀的土匪围了过来。 “是他们!”书生喊了一声。 这时土匪们让开一条路,接着一人走上前来。 夏染瞪大眼睛,但见来人竟然是女子,穿着墨色的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头发也高高束起,虽是男子的装扮,可那张脸俏丽生姿,一看便知是女子。 女子先扫了那书生一眼,而后看向她:“又一个送死的。” 第309章 飞鹰寨女土匪 夏染沉下一口气道:“你们可是飞鹰寨的人?” 女子挑眉,“是又如何?” “我找你们寨主。” 女子呵了一声,“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寨主!” 夏染默了一下,道:“那你是什么东西,敢给我这般说话!” 女子愣了愣,“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自会让你你们寨主知道。”夏染这句话说得霸气,不过她心里却什么底儿。 女子冷哼一声,“把他们先带回去。” 夏染扶着书生起身,见他身子一直在发抖,不由笑道:“你怕什么,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 “在下要是女子也不怕。” “啊?” “她们寨主要……要娶我。”书生苦着脸道。 夏染眨了眨眼,“寨主是女子?” 书生点头,“飞鹰寨中都是女子。” 夏染听了这话,不由去细看走在他们两边的人,看了脸再看胸,不由呵呵了一声,刚她还以为这些土匪只是长得清秀而已,原来都是女子。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一女土匪喊道。 那书生以为说他,忙低头解释:“误……误会,在下真没有看……在下读圣贤书的,此次来京是为到国子监进学……几位女……女侠客,放过在下可好,在下……在下已经有意中人,不能娶你们寨主啊!” 这书生哆哆嗦嗦的说完,夏染听得都有些累了。 “在啰嗦割了你的舌头,反正我们寨主看上的是你的脸。”女土匪冲着那书生亮了亮大刀。 书生腿一软,差点没栽到地上。 夏染看着这帮子女土匪,各个手拿大刀,少说这刀也有二十斤,可她们却挥动自如,功夫不可谓不高强。 “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夏染小声问书生。 书生抹了一把冷汗,小声道:“在下跟着一商队从岭南而来,途径此地被她们拦截,而后被带到了飞鹰寨中。那寨主要跟我……洞房,我趁着她们喝酒吃肉时,这才逃了出来,不想……” 书生说着都要哭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被抓了。 “那些商人呢?” 书生面露惊恐之色,“被她们杀了……” “都杀了?” “一个不留,而且她们当晚就把人给烤着吃了……她们……她们还逼我吃人肉包子……”想到那包子,书生忍不住作呕,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吃包子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这些女子,若果真如此,那这青云岛怕不是她以为的仁人志士了。 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爬,爬了好一会儿,这才到山顶,而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到一处低矮的山头,上面建着寨子。 寨子顺着山势而建,大大小小的四方院子连在一起,竟还不小。 “这寨中有多少人啊?”夏染问。 “千余人。”书生道。 夏染点头,要养活这么多人,自然要多抢劫才行,她们定干了不少恶事。 顺着山路走下去,便到了寨子的正门,前面牌匾上飞鹰寨三字龙飞凤舞,寨子大门很高,两边燃着两大盆火,火势冲天。 门前两边各有五人把守,她们进了寨中,但见这寨子随着山势而越来越高,主寨在山顶之上。随着她们往上走,便能看到很多人聚在一起练刀。 及至到了主寨,乃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匪气,这里倒是修筑十分雅致,小桥流水,雕梁画栋,还种着很多芍药,一丛丛的,盛放如火一般。 那领头的女土匪先进屋了,夏染她们留在院中。 书生身子哆嗦的更厉害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整张脸惨白的。 “听说这位寨主丑如罗刹,看一眼便会夜夜做噩梦。” 夏染安慰书生,“许……不至于夜夜都做噩梦。” 书生苦脸,“姑娘,你这还不如不安慰在下呢!” 这时候,一穿绯红纱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肤白赛雪,花容月貌,因裙子很薄,隐约能看到里面姣好的身材。 那领头的女土匪跟在后面,一副恭敬的样子,而院中的土匪们见她也忙抱拳行礼。 “寨主!” 夏染挑眉,这就是飞鹰寨的寨主了? 竟是个长得如此招摇的女子! 女子先看了一眼书生,见他低着头,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她轻哼一声,继而看向夏染,看到她的脸,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 夏染反问:“你是飞鹰寨的寨主?” 女子眯眼,“不管你是谁,既然来了我这寨子,便要遵守我的规矩。” “你什么规矩?” “没人可以比本寨主长得好看,所以你这张脸犯了规矩,必须毁掉!”女子眉目阴冷道。 夏染忍不住沉了一口气,怎么每个人都想毁了她的脸,以后找到师父,一定要臭骂他两句,没事换这么一张惹祸的脸做什么,嫌她麻烦少啊! 夏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不如你看过之后再说其他吧。” 寨主冲旁边一女土匪使了个眼色,那女土匪上前自夏染手中拿过那封信,而后送到了寨主手里。 她拆开信封,打开信看,越看脸色越沉,眸子也越加锋利。 “寨主,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旁边女土匪问。 寨主看完,再看向夏染,问:“你是什么人?” “夏染。”她道。 女寨主沉思了一下,随后急忙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原是夫人,属下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 其他女土匪见此,也忙跪下行礼。 夏染摆了一下手,“寨主先起来吧。” 那女寨主起身,请夏染进屋细谈。 夏染看了那书生一眼,见他眼里流露出失望和绝望之色,想来是误会她也是女土匪之一了。 “善待他。”夏染道。 寨主摆了一下手,“先关起来。” 进了屋,那寨主介绍了一下自己,她本命宋红,外号火娘子。十年前离开青云岛,在这白鹤山建了飞鹰寨。 其实他们飞鹰寨已脱离青云岛,不过曾承诺,只要青云岛用得着,必全力以赴。 “沈大人他们现在很危险,麻烦寨主尽快将消息送到青云岛。”夏染道。 “夫人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送信。” 那火娘子先出去安排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 “还有一事。” “夫人请说。” 夏染想了想道:“数日前,也就是刺杀太后那晚,楚王府的小世子也丢了。但我问过沈君山,他们并不知情,所以我想请寨主帮忙寻找这位小世子。” 寨主皱眉,“这楚王的世子,您为何要帮忙找?” “楚王与我约定,我找到小世子,他给小主子治病。” 火娘子点头,“原是这样,夫人放心就是,咱飞鹰寨这十年间发展壮大,与各土匪寨都有联系,而我们土匪的消息往往是最灵通的,相信很快会有小世子的消息的。” “那就好,麻烦寨主了。” 第310章 书生被吓坏了 二人又说了一些重要的事,夏染见这火娘子虽长得妖孽了一些,可行事谨慎,做事果决,不像那种大奸大恶之徒。 “那书生,寨主打算怎么处置?” 说起那书生,火娘子竟露出了羞涩的表情来,“我瞧着那书生喜欢的紧,打算留他在寨中与我做夫君。” 夏染干咳了两声,“他好像不愿意。” 不是好像,他见到你,吓得恨不得往土里钻。 火娘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他为何不愿意?” “呃……他说你们吃人肉。”夏染说完,小心观察着火娘子的表情。 “人肉?”火娘子愣了愣,“谁说的?” “他说你们把那些商人烤着吃了,还给他吃人肉包子。” 火娘子呵了一声,“老娘还嫌那些皮糙肉厚的人脏呢,怎么会吃他们的肉,再说了我们已经把那些人给放了。” 夏染见火娘子不像在说谎,而且也没有必要对她说谎,“那定是书生误会了。” “我们寨子打劫过路的,杀人放火,逼良为娼,这些勾当都干过,唯独不吃人肉。”火娘子说着还十分自豪。 夏染:“……” “说句不害臊的话,我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男人过日子了,便是相中了他,算是给他脸子,他若不要那便是不识好歹了。”火娘子道。 夏染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大道理随口就有,但说了人家能听? “青云岛可知你这山寨做的这些事?”夏染想了想问。 火娘子尴尬了一下,“这不,他们满嘴仁义道德,老娘听不惯,也就脱离青云岛了。” 夏染了然,脱离了青云岛,自然也就不受那些教条约束了。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候青云岛那边的消息。至于小世子,火娘子也说会尽快给她消息的。 从火娘子这儿出来,一个女土匪带着她去暂居的院子,那院儿也在主寨里,隔着火娘子这院不远。出乎夏染意料,这院很大,里面没有游廊假山这些,也没有种着花草,而是种着草药,一眼望去都是。 “夫人,那边还有一个院,如果您不喜欢这里……” “我就住这里。”夏染忙道。 女土匪点头,而后引着她往里走,“这原是我们二当家住的院子,她离开后这院子就荒废了,这些草疯长,也没人打理。如果夫人想住这院,我让她们把这些草给拔了。” “别拔!”夏染忙阻拦,开什么玩笑,这些可是药草,而且她一路走来还发现了很多珍贵的药草,“你们二当家会医术?” “嗯,她医术特别厉害。” “那她人呢?” “二当家喜欢上一男子,追着那男子走了,如今已有三年多,仍无音讯。” 这些女土匪倒都是性情中人,大当家喜欢上人家书生,书生见了她恨不得钻地下,却不知这二当家是不是应该是个美人,她喜欢的男子又如何。 想着这些,便来到了那正房前。 这房子是用竹子做的,只有三间屋,旁边还有一炼药房,简单而清净,她挺喜欢的。 “夫人,属下以后在这院里伺候您。” 夏染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青竹。” “好,那麻烦你给我弄些饭食来。”这一路奔波,她是又累又饿。 青竹一拍脑门,“哎哟,忘了,寨主让属下先给夫人弄饭的。” “没事。”夏染笑了笑。 青竹去后,夏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东屋有一个很大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医书。上面积了厚厚一层尘土,想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夏染随手拿了一本,乃是一本介绍药草的书,书很厚,书叶都黄了,可能是比较古老的书了。夏染看了几页,正想把书放回去,发现这书架后面好像有暗格。 她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个暗格。 夏染犹豫了一下,把旁边的几本书也拿了下来,试图打开那暗格,却一直不得其法。上面有四个能滑动的木块,木块后面是一个个格子。 “莫不是密码锁?”夏染小声叨念了一句。 这时青竹在外面喊她,夏染忙把几本医书放了回去,而后从东屋出来。 青竹端着托盘进屋,“夫人,厨房刚蒸好了包子,属下怕您饿了,先端来了一盘,还有米粥。” 夏染坐在厅堂的方桌旁坐下,看着这冒着热气的包子,突然想到了书生说的人肉包子。虽然火娘子说他们不吃人肉,但万一呢…… “咳咳,你们寨中很喜欢蒸包子?” 青竹啊了一声,“没有啊,馒头花卷大饼,一天一个花样的。” 夏染拿起一个包子塞到青竹手里,“你也吃。” “可属下不饿。” “我怕有毒。”夏染道。 青竹愣了愣,“夫人,这包子怎么会有毒?不是,你怕属下给您下毒啊,怎么可能!您是夫人,我们寨主交代大家,对您就要像对她一样尊敬,不,要比对她更为敬畏。” “你吃一口!” 青竹不由有些委屈,但还是咬了一口,“这样总行了吧。” 夏染看青竹吃得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这才敢吃,“哦,对了,那书生呢?” “管柴房了。” “等会儿我去看看他。” 吃了两个包子,夏染让青竹带着她去见那书生。 柴房很黑,两个女土匪打开门,进去把那书生带了出来。 书生腿上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脸上惨白惨白,可却是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你们杀了我吧,我绝不娶女土匪!” “不娶我们寨主?好啊,晚上烤了吃。”一女土匪道。 “你们……你们这群女魔头!” 夏染捂嘴,原来真是被这些女土匪给吓得。关键这书生听不出真假,以为她们真吃人肉,真给吓得不轻。 书生被带了出来,他看到站在外面的夏染,面上更加气恼。 “这位姑娘,在下当你是救命恩人,可没想到你也是土匪寨的女魔头。你还不如不救在下,让在下死在那里。” “对我们夫人尊敬一些,不然把你舌头割下来炖了。”青竹嚷道。 夏染冲青竹摆了一下手,“别吓唬他了,他越是怕你们,越不敢娶你们寨主。” “呃,他应该是害怕了,然后就不敢不娶了。”青竹道。 夏染笑,果然是土匪的手段,就是这么不讲理。 “对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夏染问那书生。 书生抿了抿嘴,“在下苏迟,乃是国子监的学生,若到月底,在下没有进学,国子监会派人去下面问,到时就知在下被你们掳走了,定会惊动官府。” 夏染看向青竹,确实有这个可能。她们虽是土匪,但也不好惹官府吧? 青竹呵了一声,“别说你只是国子监的学生,便是当官的,我们也打劫了不少,官府几次围剿,可我们飞鹰寨没怕过,到头来只是他们损失惨重而已。” 跟官府硬碰硬过,果然连说话都有底气。 第311章 书生好惨 夏染让青竹她们先下去,她和书生说会儿话。 青竹她们走后,夏染招呼书生在台阶上坐下,先道了一句:“我不是寨中女土匪。” 书生又扫了她一眼,“那她们为何对你这般尊敬?” “确实有一些原因,但我不方便说,公子也能理解吧?” 书生不说话,他还是不大信任夏染。 夏染摆了摆手,“其实你信不信我无所谓,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句,我会劝寨主让她放了你的。至于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敢保证,但你至少还有希望出去。” 听了这话,书生这才稍稍卸下了防备。她没有必要骗他,毕竟眼下他落魄至此,能让他图什么呢! “刚我问过寨主了,她们没有不吃人肉,你吃的那包子也不是人肉包子,还有她们打劫的那些客商已经放走了。” “真的?”书生面露喜色。 夏染点头,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夏染就先离开了。 书生本来打算会书房的,可这时那女寨主来了,她一身红衣,走到他面前,嘴角勾出一抹笑。 “你要做什么?”书生有点怕。 火娘子一把抓住书生,“去本寨主的房间细说。” “不不……”书生嘴上拒绝着,身体也抗拒着,可这副单薄的身体被女寨主拖着往外走,挣扎根本没用。 早知道有今日,他就在读书之余练些功夫了,如今也不会这么弱,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 不管书生愿不愿意,他还是被拖了出去,而一路上那些女土匪看到他,皆捂嘴偷乐,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最终,书生被带到了女寨主的房间。 房中装扮倒是很优雅,粉色的帐子,窗明几净,一股淡淡的香气,倒像是普通女子的闺房。 罗汉床上摆着两样小菜和一壶酒,他被推着坐了下来。 “寨主,在下不知你要干什么,但在下誓死不从!”书生道。 火娘子挑眉,“真不从?” 书生还是有骨气的,直接仰起脖子,“你还是杀了我吧!” 火娘子眼睛眯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她倒了一杯酒推到书生面前,“会喝酒吗?” 书生睁开眼,看着那杯酒不言语。 “会不会?”火娘子冷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不……会……” “那就把这杯酒喝了!” 书生摇头,“你有什么目的,我知道,所以我不喝。” 火娘子冷哼一声,“若是男人就把这杯酒喝了,我放你离开,也算你凭本事离开的,不至于被人笑话。” “真放我走?”书生有点不敢相信。 火娘子指了指那杯酒,“一个男人家,喝杯酒怕成这样,你害臊不害臊!” 书生有点被羞辱到,他端起那杯酒,一咬牙,仰头喝了下去。 “这杯酒我喝了,可以走了吧?” 火娘子挥手,“若你能走得出去的话。” 书生觉得这酒劲也不大,头不晕,身子不晃的,于是起身就往外走。 火娘子又倒了一杯,这次是自己喝的。一杯酒下肚,先是没什么感觉,之后便觉得肚里火辣辣的,然后就是头晕,感觉天地都在翻转。 她是海量,可喝了这杯酒仍旧顶不住,何况那书生。 果然听得厅堂里哐当一声,她起身去看,书生已经倒在了地上。 火娘子得意一笑,把人拦腰抱起,回屋便扔到了床上。给他脱衣服时,他嘴里还呓语着‘别……别这样……“ 女土匪可不管这些,利落的脱了书生的衣服,自己也脱了,而后趴到书生身上。看着这清隽的脸,怎么都觉得合胃口,于是低头亲了下去。 翌日一早,书生醒来,看到女寨主还躺在他怀里,昨夜种种也涌进了脑海中,不由惨呼一声。 火娘子别他惊醒,伸手玉璧搂住书生,娇软道:“夫君,再睡会儿吧。” “你……你……你竟不顾廉耻,灌我喝醉,迫我做那种事……”书生气得脸都青了。 火娘子却不生气,只搂紧书生的腰,“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们书生不知满嘴仁义道德,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 火娘子一笑,“夫君,昨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夏染是中午的时候才听说这事的,听后惊了许久。她还想着与那书生也算有缘,这几日与寨主好好说说把他放走呢,这下…… “你们寨主经常掳男人会来成亲?” “当然不!”青竹道,后来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是第二次。” “那第一次……” “也是个书生,后来不久,寨主就放那书生走了。” “这样。”夏染心想,那书生的遭遇估计和苏迟一样。 夏染此时正在院中整理那些药草,这时一女土匪带着书生走过,她忙喊了一声。 书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夏染上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昨天才说了帮他,回头就出了那种事。这要是女子,不得哭着喊着要上吊啊。 “夫人,寨主说把苏公子安排住在那边的院子里。”女土匪道。 夏染点头,那边的院子,她看过。里面种着两棵海棠,而且打扫的挺干净的。 “苏公子,我……” “不必说了。”苏迟看了夏染一眼,眸色寡淡,而后跟着那女土匪去了。 青竹在夏染身后,小声道:“夫人,您说这苏公子不会想不开吧?” “啊,不至于吧。” 夏染还真怕苏迟会想不开,于是让那女土匪瞅着点。 “寨主说了,他若想寻死就死去。” 火娘子都这么说,夏染还能说什么。 用晚饭的时候,夏染还是不太放心,去了书生那院。她进了院子,见书生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正仰头看着夜空。 她走到他身边,道:“苏公子,抱歉我……” “夏姑娘,不管你的事,你不必说抱歉。”书生看了夏染一眼,而后依旧看着夜空。 夏染在旁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夜空中一轮弯弯的月,实在不够看,但满天星斗倒是璀璨明亮。 “苏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苏迟苦笑,“在下的人生,本事打算好的,寒窗苦读十余载,之后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然后做清正廉明的好官,再娶妻生子,一家和美,到死时能落下个好名声。只是没想到走到这一步,先前努力想走回正途,如今且既来之且安之吧。” 夏染舒了一口气,“你这样想挺好。” 第312章 既来之则安之 原这书生总是惊慌害怕的样子,如今不怕了,也释然了,只是这样把心思藏了起来,夏染反而有些担心寨主了。 总之是别人的事,她不便插手而已。 “苏公子,你有意中人吗?”夏染觉得这个有必要问一句。 “有又如何?” 夏染摇头,“不知,不过如果没有,那还好。” 苏迟笑了笑,“她在老家等我名榜提名娶她呢。” 夏染长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她一早就觉得火娘子做的不对,可听了这话,便觉得火娘子简直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苏公子,我这就去找火娘子说明你的情况……” “不必。”苏迟摇头,“至少她一句话说对了,我是男人,应该有担当。” “什么意思?” “我会凭自己的本事走出飞鹰寨的。” 夏染不知该说什么,便也不说了。 入夜,夏染来到东屋,走到书架前,把其中几本书拿下来便露出了后面的暗格。她先吹了吹灰尘,而后想着白日问青竹她们二当家的生日,把那四个数字排了起来。 “不是?”夏染皱眉。 暗格根本没有动静,她反着试了一遍,仍没有动静。 夏染呼出一口气,不由有些气馁。她也不是非要打开这暗格,可明知道这里藏着秘密,打不开的滋味太难受了。 夏染从东屋出来,但见外面有光亮。她来到门前,打开门,但见火娘子往她隔壁的院子走去了。旁边女土匪拿着火把照路,她这才看到了火光。 夏染回到西屋,心想这书生自求多福吧。 火娘子进屋,书生刚好换了中衣,正要睡下。见她进屋,已不似之前那么害怕了,而是在床上坐了下来。 火娘子露出娇媚的笑,脱下外裳,往旁边一坐,如无骨一般靠在了书生身上。 “夫君,今晚……”火娘子手深入书生中衣里面。 书生抓住她的手,微微低头,“昨晚你尽兴了,今晚该在下了。” 说着把火娘子压到身下,继而他附身上去。 “自然。”火娘子勾着书生笑道。 接下来几日,那火娘子日日入夜就到书生那儿,夏染想到那句话‘新婚燕尔’,虽然不大合适,但也不违和。 这几日,院子平整了不少,这院里的药草也长得更好了。 这院里就有炼药房,夏染用这些药草炼制了不少丹药。 这日一早,青竹放下早饭,就要急匆匆的走。 “可是出什么事了?”夏染问。 “乃是大好事。”青竹笑道。 “哦?” “我们前面暗哨的姐妹传回信儿来,一队人马带着两箱金银珠宝路过,寨主带着我们下山去抢了。”青竹喜道。 夏染想了想道:“你们图人钱财,还是别害人最好。” 青竹道:“他们若不反抗,自然不会丢命,若是守着那财宝不松手,少不得丢命。” 人家辛苦挣来的钱财如何不守着,看来这飞鹰寨手上已有不少人命了。 青竹走后,夏染在院中锄草,觉得累了,便去屋里喝了口茶。出来的时候,她出门去了书生那院。 她先唤了一声,那书生让她进门。她进去后,发现书生正在厅堂作画。 而厅堂还挂着几幅,“这些都是你画的?” 书生摇头,“昨日在书架上发现的,此人画工极好,这么好的画埋尘于书架,倒是可惜了,我便拿出来挂上了。” 夏染走到画前,她反正是不懂欣赏的,只是看到画上的题字和下面的落款,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 书生收笔,一副海棠图就画好了。 “苏公子这画里的海棠迎风不屈,既有坚韧又不是妩媚。”夏染粗略的点评了一下。 苏迟把画卷了起来,“那便送给夏姑娘了。” 人家送画,她岂有不收之礼。 屋里还有些凉,而外面天气暖和,景色也好,二人便去外面说话了。一边说着一边走着,便走到了夏染那院外。 “这些是药草吗?”苏迟问。 “是,很多种,苏公子认识药草?” 苏迟摇头,“不过认识那三七罢了,家中后院长过一颗野三七,便记住了。” 二人说着进了院儿,苏迟还蛮感兴趣的,见到一种便问夏染什么名字。 “这里竟有这么多品种。”苏迟不由感慨道。 “是啊,听说原是二当家住在这里的,她会医术。” 二人正说着话,青竹过来了,笑呵呵说道:“夫人,我们这次收获颇丰,夫人让您和苏公子去前院,挑几件喜欢的东西。” 夏染摆手,“我们就不挑了。” 青竹为难道:“可这是寨主的心意……” 夏染看向书生,见他神色平静,便问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苏迟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既苏迟这样说了,夏染便也应下了,毕竟她留在寨中还有求于火娘子。便是不挑什么,也该去看看,当给她面子了。 来到前院的烈火堂,外面女土匪站成两排,各个手中拿着大刀,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夏染走进大堂,却见火娘子手中挥舞大刀正朝着一人看了过去。 “好,老娘成全你,这边送你去见阎王爷!” 夏染下意识去看那站在大堂中央的人,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当下大惊,而同时也冲了上去,“火娘子,住手!” 她挡到了那人面前,火娘子堪堪收住这一刀。 “夫人,您这是……为何?”火娘子惊了一跳。 刚才这一刀幸亏收住了,不然她可就杀了夫人! 夏染回头看向身后的人,而沈泽川也抬起了头,二人四面相对,皆是震惊。夏染再往下看,见他腹部受伤了,血还正往外流着,不由十分担心。 可他冲她暗暗摇了一下头,夏染便知他什么意思了。 “火娘子,你图他钱财就是,何必杀人。”夏染皱眉道。 火娘子把刀扔给旁边的女土匪,“老娘找了他五年,当初就发誓,只要找到他就杀了。” 夏染挑眉,“你认识这人?” 火娘子冷哼一声,不过看到苏迟,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 青竹这时上前,小声冲夏染道:“这位便是那位被寨主掳来的书生,后来他打伤寨主逃走了。” 第313章 沈泽川来了 夏染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沈泽川一眼,他和火娘子……他就是那书生! “还是不要杀人为好……不如……” 火娘子摆手,“今日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不杀他了,青竹把他带到苏公子那院,他们暂且住一起,还有有劳夫人给他看伤。” 那火娘子说完,说还要处理其他的事,便先走了。 青竹干笑,“亏得夫人您拦着,不然寨主舍不得杀又落不下面子呢!” 夏染呵呵一声,看来这火娘子对沈泽川还有旧情呢! 回到夏染那院前,苏公子先回去了,她让沈泽川跟着她去治伤。等进了屋,她刚回身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却被他一下抵到墙上,随后吻了上来。 二人许久不见,当初离开时又颇多担忧,如今再见自是情难自禁。 良久,沈泽川抱着夏染,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得到的消息是她离京了,之后便再没有了她的消息,从那一刻,他便发疯了似的担心。 “殿下。”夏染推了沈泽川一下,“你和火娘子怎么认识的?” 沈泽川放开夏染,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坐到罗汉床上,“不如你先帮我止血吧。” 夏染这才想起他腰上的伤,忙去取了伤药,先清洗了伤口,而后撒上伤药,用细布包扎了起来。 “火娘子伤的?” “嗯。” 夏染噘嘴,抬头痴怨的看着沈泽川,“那你和她……” “五年前,我曾来过南晋,途径这里,被这帮女土匪掳来了。当时确实被火娘子关了一个月,不过……” 夏染心一紧,“不过什么?” “她没得逞。”沈泽川微微一笑。 夏染松了口气,不过又觉得不对,“殿下,你会被一帮女土匪给难住?上一次是不妨,那这一次呢,不可能明知道前面有坑还往下跳吧?” 而且,青竹说他们带着两箱子珠宝,那肯定是故意露财了。 沈泽川笑,“阿染果然聪明。” “那……” 沈泽川靠到引枕上,拉着夏染躺他怀里,“这些事,你不用知道。” 夏染听着沈泽川的心跳声,便觉周遭一切都安静了,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如果一切纷扰都没了,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东宫其他女人呢,你有没有碰她们?”夏染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夏染!” “沈泽川!” 沈泽川叹了口气,“没有。” 夏染这才心满意足了,用小手杵着他的心口,“不许碰那几个女人,连太子妃都不许,不然你就再也别碰我了,不,我还会杀了你。” 沈泽川搂紧夏染,“我信。” 青竹在外面唤,夏染忙起身,而后拉着沈泽川坐起来。 “火娘子会灌醉你,然后下手,总之你小心一些。与你同住那院的书生,他是被火娘子害了的,火娘子夜夜过去,你一定要守住身体。” 沈泽川有些无语,他堂堂太子,还能怕被一个女人占便宜? “知道了。” 青竹进来时,见沈泽川坐在罗汉床上,腹部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而夏染正在写方子。 “沈公子,请去那边院子吧,别打扰我们夫人休息。” 夏染写好方子,想交给青竹,不过又收了回来,“算了,这院中这么多药材,我便自己配几副吧。” “怎敢劳烦夫人。”青竹道。 “没事,医者父母心,不说劳累。”夏染干笑道。 青竹也没说什么,带着沈泽川出去了。 夜里,夏染见火娘子去那院了,忙端着一碗药也过去了。 她进屋时,见火娘子正一脸愤恨的看着沈泽川,而沈泽川神色清冷,未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火娘子,这药熬好了。”夏染道。 火娘子冲夏染点了一下头,而后便进西边的屋里了。 沈泽川起身进了东屋,夏染便跟他进去了。 “这药晾了好一会儿,都快凉了,赶紧喝吧。”夏染直接把药碗塞到了沈泽川手里。 沈泽川笑,“故意等着她进来再送来的?” “哼,火娘子是志在必得,我怕……” 夏染这句话还未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继而一声接着一声,那边屋里在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沈泽川喝了药,把夏染拉到怀里,“放心,她那点把戏,五年前我都试过,也没让她得逞。” “哼,你倒是挺得意。” 沈泽川笑了笑,“那时候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碰女人,总觉得碰了会后悔的。” 他吃了无忧丹,虽然忘了夏染,可却知道她在意这些,所以不敢轻易碰触。 但那时的他到底多绝望,以为夏染死了,却在潜意识里仍守着对她的爱,若她没有再出现,他也定会守一辈子。 那边激情不断,这边沈泽川也把夏染压到了床上。 天还未亮,火娘子起了身,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苏迟这里过夜。她穿好衣服后,转而掀开被子,让苏迟身体露在了外面。 苏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却也大方的让她看。 “陪我去个地方。”火娘子笑道。 苏迟没说话,但还是起身穿了衣服。 二人出了西屋,那火娘子对着东屋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才朝外面走去。火娘子带路,沿着山间小路一直往上走。 天还未出来,天色还有些昏暗。 火娘子提着灯笼,不时回头提醒书生一句让他小心。 走了好一会儿,二人才走到山顶。 此时正好一轮金黄的太阳自东边露出了头,金光遍洒白鹤山,绵延万里,景色十分壮美。书生看到此景,脸上的阴霾之气散了不少。 “我给你跳一支舞吧!”红娘子道。 她说跳就跳,倒也不用书生同意。于是在金色的晨曦下,她一身红衣,随着晨风而翩翩起舞。她身后是悬崖,再远是青山翠嶂,金光仿佛盛在碗里,而她这一抹红,红的娇媚妖冶。 书生不由看痴了,他喜欢看舞姬跳舞,纯粹是欣赏,所以他能看出火娘子的舞跳的很好。而同时,她是热情的,妩媚的,又带着凛然的霸气。 第314章 白虎口禁地 一支舞跳完,火娘子走到书生身前,歪身靠到他怀里。 书生下意识要推开她,可她却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威胁意味十足。 “夫君,我跳的可好?” “好。” 火娘子笑了,笑得天真烂漫,像是没有经过世事磋磨的少女一般。 “你喜欢那位沈公子?”书生问。 “喜欢。” “那为何昨晚……” “我也喜欢你。” 书生嗤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喜欢。” 火娘子仰头,似有不懂,“怎么了?” “只是喜欢而已,未免廉价了一些。” 火娘子看着书生的脸,带着迷恋,“喜欢就要得到,这有什么不对,廉价又如何,反正老娘高兴了就是。” “倒是符合你的性格。” “那昨晚,你那么卖力……” 书生一笑,“送上门的,既然抗拒不了,那就物尽其用。” 火娘子眯眼,居然说她是物尽其用,“管你怎么说,老娘和你也就那点事。” 书生本来想下山的,他觉得每次和火娘子相处完,总要读读圣贤书,方不至于堕落,可是火娘子却非拉着他坐下欣赏风景。 “其实小时候,我不喜欢练刀,我喜欢跳舞。也不喜欢杀人,而是喜欢女工。可长辈非要我练刀,让我杀人,如今想来也挺好。至少我想得到什么,抢来就是,想杀什么人,挥动大刀就是。”火娘子道。 “你家长辈让你练刀让你杀人,便没有告诉你一些道理?” “什么道理?” “比如抢东西不对,杀人更不对。” 火娘子眨眨眼,“不对么?” 书生看火娘子的样子,仿佛真不懂似的,也是郑重的点头,“不对。” “为什么?” “这世间有道有法,你杀了人,而那个人有父有母有妻儿,他们会因此而伤心。你掳了人家的东西,乃是人家辛苦赚来的。这些都触犯了律法,有进大牢的,有砍头的,这律法约束着每个人,也让每个人可以活得更好。” 火娘子撇嘴,“这世间本就是强者生存,他们过得不好,愿自己无能喽。” 书生发觉跟火娘子讲不通道理,便索性也不讲了。 火娘子看到了什么,忙拍着书生去看,“诺,小兔子。” 书生看去,见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还挺可爱的。 “你等着!” 火娘子上前,那小兔子调头就跑,可她动作更快,手中石头砸过去,那小兔子晕头转向的,便被抓住了。 “你做什么?”书生忙问。 “我给你烤兔子肉可好?”火娘子问。 书生忙自火娘子手里抢过那小兔子,“别杀了它。” “啊,为何?”兔子都不能杀? “留着它给我作伴吧。”书生道。 火娘子摆手,不就一只兔子,他喜欢就给他了。 半夜,白鹤山的后山,一道人影略过,接着十几个手拿大刀的女土匪追了来。等追到林子里,却见到一只小兔子跑了来。 小兔子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苏迟。 这后山是禁地,任何人不得擅闯。虽是苏迟,但其中一个女土匪还是赶紧通知了寨主。 火娘子赶来,看到苏迟,神色不由冷了冷。 “你来后山做什么?” 苏迟指着地上正在吃草的兔子,道:“小白乱跑,我为了抓它才到这里来的,倒也不知这是什么禁地。” 火娘子眸子一冷,举刀朝那小兔子砍去。 血,扑了一地。 书生忙别过头,看不得那场面,“你……委实心狠手辣!” 火娘子眯眼,“我这一刀本该杀你的!” “你可以杀我,何必连累无辜。” 火娘子一愣,她轻饶了他,他居然还怪她,这什么道理? 书生大步朝林子外走去,火娘子看着地上的兔子,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事。 “寨主,他去了白虎口。” 火娘子摆了摆手,“应是无心的,你们加强巡逻就是。” 书生回到院里,沈泽川已换好衣服出来了。 “你跟踪我?” 书生摇头,“确实是小白跑到林子里了。” “那为何帮我遮掩行踪?” 书生叹了口气,“我不知你什么目的,但只是不想看着有人死而已。” “谢谢。”沈泽川道。 他虽然可以摆脱那些女土匪,但肯定会被怀疑,那之后的事可就有麻烦了。 翌日一早,夏染刚起床,听得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她忙穿好衣服去看。但见隔壁院子,沈泽川和火娘子正在打着。 火娘子挥舞大刀,而沈泽川用剑,二人却是不分上下。 夏染怕火娘子伤到沈泽川,忙跑了过去,“寨主,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宜打斗。” 火娘子根部不管,每一招依旧凌厉非常。 夏染见沈泽川能应付,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正房门前,见书生正拿着一本书在读,全然不受这边影响。 “他俩为何打起来了?” 书生道:“寨主欲行不轨,沈泽川不从。” “咳咳,她昨夜不是宿在你屋?”夏染深深觉得这院都成了寨主金屋藏娇的地方了,东屋一个,西屋一个。 书生脸红了红,没有接夏染这话。 而这时那边两个人也打完了,夏染和书生一同看了过去。 “老娘敬佩你的剑法,不过老娘想要得到的人,便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乖乖的伺候老娘,不然老娘把你关这里一辈子。”火娘子气冲冲道,显然刚那番打斗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沈泽川收剑,道:“寨主,你脾气太大,嗓门太粗,在下不喜欢,所以恕难从命。” “我脾气大?嗓门……”火娘子压低了声音,“我嗓门粗吗?” 这一声又软又细嫩,听得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这火娘子是真挺喜欢沈泽川,不过是那种越是得不到越不甘心的喜欢。 沈泽川转身往屋里走,“寨主不妨回去好好练练。” “你!” 火娘子气得握紧拳头,“老娘早晚让你甘心情愿的伺候。” 夏染见沈泽川走来,偷偷瞪了他一眼,而后走到火娘子身边道:“寨主,你消消气,这种人慢慢磨就是。” “哼,老娘对他已经够有耐心了。” “是是,既然五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 第315章 飞鹰寨的秘密 火娘子觉得夏染这话说得对,火气这才消了一些,她又看到书生,见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根本没看到这边发生的事。 火娘子又有些挫败,“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啊?” “苏迟。”火娘子小声道。 夏染愣了愣,而后拉着火娘子往外走,“苏迟和沈公子,您只能选一个的话,您选哪个?” “为什么要选,他们都在我手里,自然要都得到。”火娘子道。 “呃,你可以得到他们,但他们便不会真心喜欢你了。” “为何?” “因为你对他们便不是真心。” “我是。” 夏染想了想道:“真心是这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 “若是喜欢两个便是廉价?”火娘子突然想起了苏迟说的那句话。 夏染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火娘子抱头,“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可我无法理解啊!” 听青竹说,火娘子是贺老先生挑选的练武好苗子,年纪还小就女扮男装送去了练武堂,日日和一帮男孩子一起练武,便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男女感情,做事只凭自己高兴。 这日一早,夏染用过早饭,青竹过来说青云岛来人了。 她跟着青竹去了烈火堂,不想来人竟是贺老先生。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再加上年纪大了,总要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夫人。”贺老先生起身冲夏染行了个礼。 夏染忙扶住老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此事事关青云岛存亡,属下必须亲自来。”贺老先生神色肃沉道。 夏染扶着贺老先生坐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我回京带给沈大人。” 贺老先生摇头,“我们的人已经在行动了,夫人需尽快让楚王治好小主人的病,然后带着小主人回青云岛。” “可楚王府的世子还没有下落。”容骏又怎肯放了大宝。 “我们的人已经打听到小世子的消息了,他眼下在吴王手中。您只需把这事告诉楚王,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想来贺老先生不会拿大宝的性命开玩笑,夏染点头:“好,我这就返回嘉阳。” “夫人回京后,暂时别与沈君山他们联系,怕是怕内奸的眼线已经在他们身边了。” “好。” 定在明日启程,由火娘子亲自送她进京,而后带着她和小主人再回这里,到时自有青云岛的人接他们回去。 当晚,夏染出门,本想找沈泽川商量这事,却见他偷偷摸摸出了院门。 夏染想喊他一声,又怕惊动别人,真的追着他去了。 他走得很快,夏染追到后山,便看不到人了。继续往山上走,突然晃到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叫出声,这是嘴被手给捂住了。 “是我。” 夏染回头,见是沈泽川,这才安心了。 “你到这里做什么?”她小声问。 沈泽川冲她嘘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而是带她继续往山上走。夜路难走,沈泽川背着夏染进了深林。这次走了不久,便见前面有火光,二人便躲到了树后。 因有光亮,所以夏染看到走在前面的人是寨主,她旁边是贺老先生,二人走到一个隘口停了下来。 那时两处断崖,中间有一条细小的通道,像是一线天一般。二人站在隘口,谁也没有再往里面走,而是商量着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夏染小声问。 “白虎口。” “你来山寨便是为这地方?” 沈泽川点头,“你知道的,前朝留下了巨大的宝藏,而藏宝地就在这白虎口后面的群山中。四朵君子兰,四幅地图。而第一幅地图是我外祖背上的君子兰,他不想前朝的宝藏被两国争夺,便毁了身上的君子兰。不过他曾留书给我,欲寻宝藏,白虎山口。” “你很早就知道前朝宝藏的事?” “八个字而已,我只知宝藏,却不知前朝的事。而青云岛的人,显然也只知道白虎山口。” 夏染不解,“他们就是前朝人,不是应该知道具体位置?可若他们不知道,你们身上的君子兰又是怎么回事,谁留的?” “前朝国师后人,他奉命保护这个秘密,只能让第四代皇室中人知道。” “你外祖是第一代,那第二代……” “我舅舅,如今藏在南晋皇宫的那张人皮便是我舅舅的。” “你是第三代,那大宝岂不就是第四代!” “嗯,所以他们只认第四代主人。” 夏染见寨主他们往回走了,便不敢再开口说话。 回到屋里,夏染把贺老让她回京带大宝回来的事跟沈泽川说了,她现在感觉贺老似乎瞒着她很多事,反正有些不敢相信了。 “你先带回大宝,再回青云岛找到小宝,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 “好。” 趁着火娘子还没去找书生,沈泽川先回去了。 翌日一早,夏染出门,果然见火娘子自书生那屋出来了。 “夫人,我们这就出发吧。”火娘子道。 “呃,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一身红裙,胸前春光迷人眼,这样出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火娘子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何不妥?” “大大不妥。” 火娘子的衣服都是这种火辣辣的,最后没招,她唤了属下一身衣服,乃是一身男装。只是那张娇媚的脸,还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来。 她们骑马下山,片刻不敢耽搁,朝着嘉阳去了。 赶了几日路,终于感动嘉阳。夏染让火娘子住在客栈里,而她则回了王府。 白城见到她,便引着她去了书房。 “这些日子,王妃急得都病了,王爷被国事和家里这些事缠着,一口气都不敢松。” 夏染进了书房,见容骏批着奏折,而眉头深锁。 “王爷?”她唤了一声。 容骏抬起头看到她,眼睛一亮,“你回来了,鼎儿呢?” 夏染道:“我只查到鼎儿是被吴王的人带走了。” “吴王?”容骏一愣,“他早就死了。” “啊?” 容骏身子突然僵住,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316章 司徒雪的算计 见容骏急忙往外跑,出了书房门,容骏吩咐白城带上一队人马跟上他。 “王爷,我跟你一起!”夏染追出来道。 容骏皱眉,“大宝身上的病已经治好了,你可以带他离开。” 夏染面上大喜,不过她还是执意跟着容骏一起:“王爷遵守承诺,我也必须遵守承诺,当初离开的时候,我答应王妃要带小世子回来了的。” 容骏没再说什么,让白城给了她一匹马。 他们骑马出了城,并且一路往东南的方向去了。日夜兼程,两日后他们到达云州,而后停到了吴王府门前。 因吴王密谋叛乱已经伏诛,这吴王府也荒废了下来。大门紧闭,门前的地上还有血迹,经久不褪去。 当时讨伐吴王的时候,乃是太皇太后下的懿旨,也是她派人来的。容骏并没有插手,因为比起他,太皇太后更渴望铲除司徒雪的势力。 如今想来,便是这一疏忽,才导致自己的被动。 白城推开大门,先带侍卫们进去搜查了。 容骏往里面走,夏染跟在他后面。这府上经历了一场战乱,哪哪都凌乱不堪,再加上没人清理,地上长出了杂草。 更别说那园子里,草跟疯了似的乱长,都有一人高了。 “王爷,吴王会在这里?”夏染蹙眉,吴王府都废了,他在这里做什么。再说了,他要做的事情一旦败露,岂不很容易被人找到。 “你可知吴王为何愿意帮司徒雪?” “为何?” “云州城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当时先皇病重,司徒雪去那座庙里为先皇祈福。吴王做为本地的郡王,自然要迎接,那时他二人有了私情。” “私情?” 容骏想起那事,不由面露嘲讽:“应该说是司徒雪故意勾引他的,那吴王先时没有付以真心,只是后来还是沦陷了。” “你一早就知道?” “嗯。” 夏染呼出一口气,“司徒雪这般,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喜欢她,也都可以为她所利用,但她只喜欢本王。”容骏讥笑道。 “您不信这话。”夏染道。 “不信。”但其实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他还爱她。 “你错了,她爱的是我!”这一声是嘶吼出来的。 夏染一惊,随着这声望去,但见那边有个院子,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王爷。” 容骏神色一沉,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一把刀砍了过来。容骏早有防备,歪身一躲,而后抽出手中的剑,与那人对打起来。 那人一身潦草,衣服乱七八糟的,头发也散乱着,而且很清瘦,好似一根竹竿似的。 二人打着,夏染四下看了看,难得这院子是干净的,而且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正是盛开的好时节。她见正房门开着,又见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便猫着身子朝里屋去了。 一进屋,夏染先打了一个激灵,这屋里太阴冷了。现在已经入夏,按理说不该这么冷的。她正想在厅堂里转一圈,突然听到西屋有动静。 “娘……”一个小孩儿的声音。 夏染忙进了西屋,但见一个孩子在地上爬着,一周左右,正在地上找东西吃,不管找到什么便往嘴里塞。 “鼎儿!”夏染大喜,忙上前抱起孩子。 仔细打量孩子的脸,果然是鼎儿。只是孩子很瘦,不似先前那般肉乎乎的。 “娘……饿……”鼎儿看着她委屈道。 夏染忙点头,“鼎儿怪,我们这就去找吃的。” 夏染抱着鼎儿要走,可一个晃眼,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那床上的纱帐放下来,里面隐约有个人影,只是一动不动的。 “谁在那边?”她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夏染犹豫着上前,一把掀开纱帐,看到里面的人,没忍住惊呼一声。 那是一具干瘪的尸体,不过还是能一眼看出是司徒雪来,也不知这吴王用了什么法子,这尸体只是干瘪并没有腐烂。 她被摆放好坐靠在床上,一身大红的嫁衣,样子诡异极了。 而这时,容骏揪着吴王进了来,看到鼎儿时先松了一口气,又看到那司徒雪的尸体,也是吃了一惊。 “你疯了!”容骏大呼。 “你把孩子还给我!”吴王受了伤,可还是从地上撑着起来,朝这边扑了过来。 容骏一脚把人踢到了床前,“这是本王的儿子!” “容骏……哈哈……你这蠢货!”吴王趴在床沿上大笑几声,而后起身,看着司徒雪的尸体,道:“你看他多蠢,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却不知是你我的。” 容骏眯眼,静静听他说着。 “你利用他,让我们的儿子坐上皇位,这天下就还是我的。”吴王说着,坐到床上,把司徒雪的尸体抱到了怀里,爱怜的扶着她的头发。 只是一碰,便掉了一大把。 “雪儿,对不起,我不碰了。你看你的脸都干了,哦,对了,这女人跟你长得好像,等我把她的皮扒了!” 吴王把司徒雪放好,接着朝夏染扑了来。 容骏再次把人踢到了地上,而且上前挑断了他两腿的腿筋。 “啊……” 或许是太疼了,这吴王终于清醒了一点。他看着容骏,再看看床上的司徒雪,接着狂笑起来。 “本王图谋天下,可终究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夏染也算听清楚想明白了,原来当今皇上是司徒雪和吴王生的。先皇年纪大了,而且身体又差,司徒雪急于稳固自己的位子,便想生个孩子。 一开始,她肯定想到的是容骏,不过容骏不肯碰她。她这才想到了吴王,于是借着给皇上祈福来到了云州。 果然她勾搭上了吴王,之后回宫生下一个儿子。又借这个儿子,离间了容骏和司徒婧的感情,还在先皇崩天后,利用容骏对她残留的感情,让他扶持小皇子登位。 一切如她所愿,只是朝中大权在太皇太后和容骏手中,她又开始不满足了。设计想陷害容骏,不想把自己折了进去。 这吴王本就有野心,后又被她所惑,二人联手想扳倒容骏,却没有成事。 “容骏,你以为本王为何还活着?”吴王面露疯狂之色。 “太皇太后故意留你一条命的。”容骏道。 “你说对了!哈哈……可你还是来了,既然来到这里,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吴王笑得竟是十分得意。 第317章 救了楚王 容骏神色一冷,接着长剑出鞘,剑锋过去,那吴王倒在了地上。 那声笑,只笑了一般,便戛然而止。 “走!”容骏自夏染怀里抱过鼎儿,接着朝外面跑去。 他们刚出院子,便见从大门冲进来很多人,迅速把他们给包围了。而且墙上也出现了很多弓箭手,弓弦已满,箭头直指他们。 这是白城带人匆忙聚了过来,只是他们的人数到底不敌对方。 “什么人?”夏染问。 容骏冷笑,“太皇太后的人。” 这些人接穿着常衣,是以分不清他们的身份,可见这些人训练有素,像是军队中的将士们。 “秦将军,何不出来见一面。”容骏朝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句。 很快那边走来一人,夏染看清来人,不由吃了一惊,秦牧! “既然殿下猜到是我,定也猜到这一局是太皇太后所设,所以殿下乖乖的束手就擒吧。”秦牧道。 夏染脑子一时有些乱,是贺老告诉她,鼎儿在吴王手里。而秦牧又是太皇太后的人,这是一个局,贺老和秦牧早就知道,而且他们还通过她完成了这一局,成功把容骏带到了这里。 容骏把鼎儿塞到夏染怀里,“等会儿,你带着孩子趁机逃跑。” “你呢?” “区区这些人,不会要了本王的命,你带着孩子且逃就是,只是逃出去后别回京。想办法给王妃带消息,让她带着大宝和你汇合。” “可是……” “放心,京中有京郊大营,太后不敢拿王妃怎样。” 便是因此,太皇太后才设计让他来云州,并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秦牧自然不会伤她,夏染抱紧鼎儿,冲容骏点了点头:“我能答应殿下的是,一定带鼎儿安全离开,把他交托到王妃手里。” “好!” 容骏让夏染他们到他身后,接着拔出长剑,“秦牧,今天且看你够不够格取本王的性命!” 随着容骏这句话,白城带人冲了上去,双方当即陷入混战。 夏染忙抱着鼎儿躲到一边,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往外跑去。及至跑到门口,秦牧回头冲她点了一下头。 夏染皱眉,还是先抱着鼎儿逃出去了。 她无意害容骏,更不耻于用这种方式。贺老和秦牧这样做,岂不是陷她于不义。 夏染抱着鼎儿刚跑出城,迎面见两人赶来,竟是秦深和冬至。二人见到她,忙下马行礼。 “娘娘,属下可找到您了!” “姑娘!” 夏染松了一口气,定是沈泽川让他们来找她的。 “正好你们来了,帮我去救一个人。” 山中一处荒废的木屋里,夏染把包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喂给鼎儿。小家伙是真饿了,大口吃着,还要伸手去抢。 夏染忙躲开,让他吃了两口,便喂一点水喝。这样慢慢的,吃了一个小包子,小家伙再想吃,也不给他吃了。 “鼎儿,你饿太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哦。”夏染哄着鼎儿道。 外面天色阴沉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也不知秦深二人能不能救回容骏。她这样做,无疑是与青云岛做对,可若不这样做,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山路那头终于有人了。夏染急忙探头去看,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谁。秦深背着一人,冬至背着一个。 带进了屋里,二人把身上的人放下,夏染才看清是容骏和白城。 主仆俩都受了重伤,尤其是容骏,胸口上受伤,血把上衣都染红了。夏染把孩子交给秦深,让他二人在外间守着,然后给他们主仆治伤。 先止了血,而后敷药缝合。容骏伤重,她先给他缝合,白城伤势轻一些,便晚一步给他治。好在这次碰到沈泽川,又攒了一些积分。 给二人处理好伤口,夏染才让秦深他们进来。 “我们过去的时候,也就剩他们两个了。对方时候是想活捉这人,才没有乱箭射死。”秦深道。 “嗯。”也不知秦牧他们有什么目的,“对了,秦深你再去嘉阳一趟,把楚王妃和大宝给带来。千灵在府上,你可以先和她联络。“ 秦深点头,“属下这就去。” 事关大宝安危,夏染不敢耽搁,让秦深立刻就出发去了。 当天晚上容骏和白城就先后醒了,看到夏染,二人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让那两个人救的我们?”容骏挑眉。 “嗯。” “你到底是什么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夏染也不好再瞒着,“我是北楚太子侧妃,大宝是小世子。” 容骏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夏染,你好大的本事。不过北楚和南晋战事在即,若是我死了,于你们北楚大大有利,你何为还救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夏染耸肩笑。 容骏叹了口气,“若是朋友,那你告诉我,谁跟你说鼎儿在吴王手上的?” “这个,我不能说,因为这是别人的秘密,我答应保密的。”夏染道。 “夏染,你……”容骏笑了笑,“总之谢谢你。” 夏染猜想容骏根本不知道前朝的事,更不知道青云岛。其实也不奇怪,沈泽川之所以知道的多,乃是因为他外祖是前朝的人,他还有大宝身上都有君子兰。 非是他们发现了前朝的秘密,而是青云岛的人主动找到了他们。 到第三天的时候,秦深终于带着王妃他们来了。 夏染抱着鼎儿跑过去,她和王妃相视一笑,她把鼎儿交给了王妃,而王妃把大宝还给了她,这是她们二人的约定。 “大宝,想小娘没有?”夏染搂着大宝问。 “想!”大宝搂紧夏染的脖子,“不过我知道小娘一定会找到阿无的。” “嗯。”夏染给大宝诊了诊脉,虽然依旧虚弱,可身体那股寒气果然已经消失了,阿无的冰茧治好了。 “阿无,王爷给你治病时,你哭了没有?” “嗯……”阿无低头,“只小小哭了一下。” 夏染心疼的抱着阿无,“小娘知道阿无受苦了,以后小娘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那我们可以找妹妹了吗?” “当然。” 夏染跟王妃说,王爷在屋里,“他受了重伤。” 第318章 前朝宝藏 司徒婧看了看怀里的鼎儿,终是朝那木屋走去了。 夏染安下心来,转头看向秦深,“对了,千灵呢?” “她还有任务。”秦深道。 夏染点头,“眼下我要先回飞鹰寨。” “我们护送娘娘过去。”秦深道。 从云州出来,往南没有走多久,火娘子就找到她了。幸亏她当时思虑周全,只让秦深和冬至暗中保护,不然看到她身边多了两个人,难免会引起她的怀疑。 “属下一定盯着楚王府,见楚王妃出城,便跟了上来。”火娘子道。 “哦?” “不过半路又跟丢了,好在知道他们来的是云州方向,属下想着您找到小主人会回飞鹰寨,这才往南寻来。”火娘子道。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没发现是她救人容骏就好。 这样赶了十来天的路,他们终于回到了飞鹰寨。 他们回去的时候,贺老已经离开了,让他们现在寨里住下,等他们回来再回青云岛。 夏染带着大宝仍回了先前的院里,进院的时候,她看到沈泽川在隔壁院门口看着他们。 “小娘,是爹爹!”大宝指着沈泽川。 夏染嘘了一声,“小娘不是告诉过你,见到爹爹了要装作不认识。” “哦……”大宝有些失望,舍得看了沈泽川一眼,然后低头进院里去了。 夏染冲沈泽川点了一下头,也跟着进去了。 夜里,沈泽川才来,先亲了夏染一下,而后抱起大宝,父子俩亲昵的说着悄悄话。得知大宝的命治好了,沈泽川心中一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 “等我们去青云岛接了小宝,我们就会北楚。”夏染道。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们怕是暂时回不去。” “怎么了?” 沈泽川看了大宝一眼,“青云岛也在找那宝藏,又怎么会放大宝离开。” 夏染想到当年为沈泽川剜走那君子兰时的场景,想到大宝可能也要遭受一回,一下便有些慌了。 “可小宝还在青云岛!” “小宝不会有事,不过我们必须先找到其他三张人皮,而后带着大宝去寻找所谓的宝藏,我们三代人皆为这宝藏所困,也该有个了结了。” 夏染看着大宝,确实该有个了结。不然大宝也逃不了傅大将军和沈泽川的命运,一样要被前朝的事左右。 还有沈泽川母妃之死,傅家及傅家军被灭,甚至是皇上和夏珩都被卷了进来。 “那三张人皮所在何处?” 沈泽川道:“外祖父那张,其实不用找了,所指正是这白虎口。舅舅那张在南晋宫里,我那张应该是被青云岛的人偷走了。” “我爹在宫里,可他在帮皇上找。” 沈泽川摇头,“他在帮我。” 夏染点头,当年夏珩问罪傅政,逼死了他,沈泽川一直想杀了夏珩。夏珩深知这一点,所以不肯扶持沈泽川继位。 可又因为她,把两个人牵连在了一起。 “当年的事,他也是一头雾水,所以愿意帮我找到那张人皮,解开当年外祖谋逆自杀的真相。” “那眼下还有青云岛这张……” “外祖那一张指的的白虎口,而舅舅那张应该是白虎口外哪座山。青云岛既得了第二张地图,肯定会派人来找,所以倒也不用找到第二张人皮,只需知道他们镇守的是那座山便可。”沈泽川道。 “有道理,所以你才潜伏在飞鹰寨?” “嗯,可惜那贺老头来到飞鹰寨,每天夜里都去白虎口,却从未往里面走过,不知是为何。” 或许是戒备,或者是他们还没找到那座山,总之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成的。 夏染听到外面有动静,出门去看,见火娘子从远处过来了。 “你先回去吧。”夏染回屋对沈泽川说。 沈泽川眼下还不能暴露身份,因此忙放下大宝出去了。 翌日,夏染带着大宝在院里锄草,不过走了几日,这草又长了起来。她一边锄草一边教大宝认草药,顺便讲讲它们的功效。 火娘子从那边院里出来了,隔着竹子篱笆跟夏染打了个招呼。 夏染以为她会去前院处理寨中事务,不想去而复返来到了她这院里。 “你可会做桂花糕?” “啊?” 火娘子在地上一蹲,“昨天晚上我才知道,苏迟在家乡有一未过门的娘子,他答应那姑娘,等他高中之后就娶她。” “哦。” “你知道!”火娘子瞪大眼睛。 夏染点头,“我帮他治伤,我们两个也算朋友了,所以他跟我说过。” 火娘子哼了一声,“可我昨天晚上才知道。” “既然知道了,你打算放他走?” “怎么可能!” 夏染叹了口气,说她横刀夺爱吧,其实她做的事比这个过分多了。而且她是土匪啊,干的就是这种缺德的事,关键人家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说他离家的时候,那女子给他做了桂花糕。一路上他都舍不得吃,后来遇到我……咳咳,还都打烂了。”火娘子说到这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一些还给他?” “我想跟你学,然后让他吃我亲手做的。” 夏染干笑一声,“寨主,您可真用心。不过,你为何要给他做桂花糕,他人就在你手里,便是你不讨好他,他也逃不掉不是。” 这话,还真把火娘子给问住了。 “况您还说你也喜欢沈公子,怎么不问问他喜欢吃什么,您也亲自给他做?” “老娘可没有那么多闲暇。” “看来寨主对苏公子是真用心了。” 厨房里,在夏染的指导下,火娘子终于做出了一锅桂花糕,品相不太好也就算了,吃来还有点怪味儿,说不清楚哪儿不对。 火娘子要重新做,夏染这次也是用心指导,可再做出来的仍是不好吃。 “夫人,你会不会做?” 夏染抿嘴,她都被怀疑了。 为了证明自己,夏染亲自下手,这一锅做出来,品相好,香甜软糯,一看水平就在那儿。 “这是为什么?”火娘子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我是不是疯了,整日耍大刀的,为什么要揉面?” 虽是这么说,可火娘子执拗劲儿犯了,必须做出一锅满意的来。 这从早做到晚,终于做出一锅还能吃的。 “我尽力了。” 第319章 差点噎死书生 火娘子按着夏染的指导,将蒸好的桂花糕切成小菱形,摆在白瓷盘上,还在上面洒了一些桂花。如此用心,她都被自己感动了。 来到西屋,火娘子见书生正在看书。他看书时不喜欢被打扰,之前也有生气过,不过火娘子可不管这些,上前夺了他手里的书。 见书生要生气,火娘子忙把桂花糕放到了他面前。 “你尝尝。”她眼睛明亮的看着他。 书生看着盘子里的桂花糕,眉头微微蹙起:“刚用过晚饭,我不饿。” 火娘子皱眉,“不饿也得吃。” 书生见火娘子把他的书扔到了一边,他起身要去拿,却被她用脚踢走了。那是《春秋》怎么能用脚踢,简直是对鸿学大儒的侮辱! “你别太过分!”书生气得脸都红了。 火娘子见他敢跟自己发火,当下就要暴怒,不过想到自己辛苦做了一天的桂花糕,这口气到底是忍下了。 “你先吃桂花糕,我等会儿把书还你就是。” 在书生认为,眼下已经不是还不还书的问题了,她不但侮辱他,还践踏了他的书,更对先贤不敬,是为读书人的大忌。 “宋红,你粗鲁残暴,无知且无耻,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苏迟,老娘给你脸,你别不要脸!” “今日,你倒是有本事杀了我啊!”书生仰着脖子,大有赴死之心。 火娘子抽出自己的大刀,怒火之下架到了书生的脖子上,“老娘好心好意给你做桂花糕,你不领情就罢了,还这般不知好歹!” “不用你假心假意!”书生冷淡道。 “你!好!” 墙上挂着一套绳子,乃是她为了对付书生的,这时拿了下来,给书生捆住了。火娘子钳着书生的下巴,迫使他张大嘴,而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虽这桂花糕切成了小块,可一口塞下去还是有些大,况且还干。 书生瞪大眼睛,看着火娘子,满是怒火和恨意。 火娘子见他这般,又想到自己平日待他极好,便发了狠,一块塞进去,不等他咽下,又塞了一块。这样一块接着一块,一盘子竟也下去了,可再看书生已经翻白眼了。 火娘子吓了一跳,忙松开手,书生接着就倒了下去,竟是出不来气了。 “夫人……夫人!” 火娘子大惊,急忙跑出去喊夏染。而夏染正好也过来了,她也坐了一盘桂花糕,给小宝留了一些,剩下的给沈泽川送来了。 只是桂花糕刚放下,便见火娘子焦急的自西屋跑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慌乱。 “怎么了?” 火娘子哪顾得上回答她的话,见到她人,便忙把她拉到了里屋。 “快救他!” 夏染一看这情况,先把书生嘴里的掏了出来,而后让火娘子倒水,往他嘴里灌了一些水。水把桂花糕给润了,便顺着食管下去了。 “咳咳……”书生缓过来一口气。 夏染也呼出一口气,但见满室凌乱,而火娘子吓得脸都发青了。 “滚……”书生撑着胳膊坐起身,红着眼睛看向火娘子,嘴里只发出这一个字。 火娘子握紧拳头,“还不是你……” “滚!” 书生读圣贤书不说脏话,这般已经是被气得了极点。 火娘子见他脸色不好,再想起刚才的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夏染又给书生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里后,见地上有一本书,便拿了起来,仔细拍打了灰尘,放回了书架上。 “这桂花糕是她亲自做的。” 书生苦笑,“便是她亲自做的,我就要感激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染叹了口气,换成她是书生,怎么会感激,只有恨吧。 “她太为所欲为了,谁要惹了她,她便要杀了,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嗯,那我来帮你吧,偷偷把你送出去?”夏染道。 以前她一个人没有能力,眼下有沈泽川,她可以找他商量一下。而且秦深和冬至就在外面,也可以接应。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人命要紧。 “不用。”书生道。 “啊,为何?”夏染没想到书生会拒绝。 书生看向夏染,“谢谢,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解决。” “这样,那好吧。不过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的,我跟她们不是一伙儿的。”夏染道。 “我知道。” 夏染离开后,书生起身,先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袍,而后把屋里给收拾了一下。等恢复窗明几净,他才再拿出那本书,小心的翻看每一页,却没有没有脏污,这才重新看了起来。 虽然不能入学国子监,但只要他用心苦读,还有可以参加科举的。这是他的路,也是他想走的,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希望。 沈泽川尝了一口桂花糕,便想了一堆儿夸奖的词儿,不过夏染却支着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先亲了一口,“怎么了?” “总感觉书生不太对。” “哦?” “以前他很怕火娘子的,后来就不怕了,甚至还敢反抗她了。你不知道,刚才我说帮他逃出去,他竟也拒绝了。”夏染道。 按着她对书生的了解,能尽快离开这个土匪寨,他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的,怎么会拒绝。 “他说什么?”沈泽川问。 “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想自己解决。” 沈泽川笑,“那便是了,这是人家的事。” 夏染撇嘴,“你说我多管闲事!” 沈泽川抱起夏染,把她压到床上,“我们来办自己的事吧!” 夏染瞪大眼睛推了沈泽川一把,“这里可是火娘子的地盘!” “她今晚不会来了!” 沈泽川吹灭蜡烛,一室春色正浓。 不过夏染顾念着大宝,夜半就偷摸离开了。 也幸好她走了,后半夜的时候火娘子还是来了。她进屋,沈泽川正好出来倒水,因只穿着中衣,衣服有些散乱,自有一股春色。 火娘子眯眼打量着,像是动了什么心思。 沈泽川忙拢好衣服,“想打架吗?” 火娘子冷哼一声,“老娘总有一天会收服你!” 沈泽川耸肩,一副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心上的样子。 火娘子虽恨得牙痒痒,但今晚还真不是来找沈泽川的,想起白日那么对书生,虽然是他有错,可心里也实在不舒服,竟难得失眠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布帘推门进了西屋。 第320章 找到妄杀的解药 屋里,月辉自窗子洒了进来,她走到床前,见书生躺在床上。平躺着,双手置于胸前,他睡觉总这个姿势,跟他这人一般刻板。 火娘子犹豫了一下,脱了鞋子和外裳,抬腿上了床里面。而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如此还不够,她还拿书生的胳膊枕着,抱住他的腰,这样才满足。 他动了一下,火娘子忙搂紧他。 “对不起。”她小声道。 书生不语,倒也没再动,只是头转向了外面,睁眼看了一眼窗子。那窗外有明月高悬,便就不用怕什么,总有希望的。 “那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从早上就开始做,有的品相不好,有的味道差了些,我一遍一遍和面烧火……好不容易做出一锅好看还能吃的……”说着火娘子倒有些委屈了,她是真用心了,可某人却没有看到她的真心。 他醒了,可就是不理她。 火娘子还是有气,便干脆贴了上去。 翌日,火娘子红着脸来到夏染这里。 “我觉得他感受到我的心意了。” 夏染愣了一下,“什么心意?” “我给他做桂花糕啊,他尝过了,肯定是开心的。” “……” 确实是开心,而不是想杀了你? 夏染干笑一声,看火娘子这满脸春色,走路扶腰的样子,便知昨夜他们在床上和好了。 难得火娘子心情好,夏染请她坐下,而后煮了一碗补气的药茶。 “这味儿……”火娘子摇头拒绝。 夏染笑了笑,指着院子里的药草,“我用这药草熬的。”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一碗,慢慢喝着。其实也不难喝,只是味道有些难闻,她在书架上发现了一本药膳,这几日闲来没事,她打算试试。 回北楚以后,她可以开个药膳馆,应该是一门不错的生意。 “对了,这些药草都是二当家的种的?”夏染问。 “嗯,她会医术爱捣鼓这些东西。” “那二当家人呢,我们来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她。” 火娘子提到这个就生气,“她啊,死脑筋,喜欢上一个书生,便追着人家去了,也不知追到哪里去了,这都三四年了,一直没有消息。” 夏染点头,“这二当家倒是痴情。” “她那是蠢,男人玩玩就好,何至于赔上自己。” 夏染下意识看向旁边院子,书生正好就在院中,大概听到了她这番言论。当然火娘子也没有避着他,她就是这么磊落。 “那男人是做什么的?” “书生的打扮,大概也是读书的。” “哦,对了,你知道二当家和那书生的生辰么,我会掐算,可以看看他们合不合适。”夏染道,她从师父那学了一套忽悠人的本事现在正好用上。 火娘子本不信这个,不过见夏染有兴趣,便说了二当家的,“那书生倒也巧了,只跟她的生辰差一天。” 夏染一边掐指算着,嘴里一边说着那些不着边但有好似很深奥的话,唬的火娘子一愣一愣的,等算完了,夏染给出了结论:“这二位八字相合,乃是有缘之相,一定能成就好事。” 火娘子点头,“真准?” 夏染一笑,”图个乐呵罢了。“ 火娘子侧头看向书生,问道:“苏迟,你的生辰是哪日?” 苏迟正在读书,本不欲理她,但听火娘子要亲自过去问,他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个日期。火娘子又把自己的生辰说给了夏染,让她给他俩算算。 夏染哪会算这个,不过是乱说的。若说他俩合适,那火娘子不定要揣什么心思,到时为难书生。若说不合适,那火娘子生气了,也怕要找书生的麻烦。 夏染叹了口气,只得道:“二位八字还是相合的,只是缘分不到,若是能晚个一二年遇上,定能成就好事。” 火娘子皱眉,“那现在呢?” “怕是不能长相守,甚至于有血光之灾。” 听了夏染这话,火娘子皱眉,“什么血光之灾,老娘每日都见血光,而且老娘也不要长相守,那日玩腻了,赶走就是。” “那就全凭寨主了。”夏染道。 虽是这么说,但火娘子似乎心情不好了,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火娘子走后,夏染让竹青带着大宝去寨子里转着玩,而后她进了东屋,把书架上那几本书拿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想着二当家相好的生日,她移动暗格,到最后一步,不由一颗心提起,只听啪嗒一声,这暗格还真开了。 里面格子很小,只放着一本书。 她小心拿出那本书,上面写着《妄杀》二字。 “妄杀?”夏染先是一愣,随即大惊,忙翻开书页往后看,上面详细介绍了妄杀这种毒怎么炼制,确实十分复杂,非是一般人能炼制出来的。 她忙往后翻,后面果然有解药的制法。 当年傅政中了妄杀,性格变得易怒暴戾,才险些谋逆,酿成大祸。后来太上皇也中了妄杀,如今正在四处寻找解药。 这妄杀已失传,不想竟在二当家这里发现了。那给太上皇下毒的可是她? “若是她,她又怎么潜入皇宫的……” 但不管怎样,她既得了这本书,便可以先炼制解药了。她小心的把暗格合上,把那几本书放回去,然后带着那书回自己屋里了。 山中不知时日,这天午后,大宝跑去隔壁的院子玩了。夏染从炼药房出来看不到他,便找了过去。她过去的时候,大宝正在院子里玩秋千。 这是沈泽川给他绑的,他每天都过来玩。 夏染进屋,见沈泽川和书生坐在厅堂里。沈泽川喝着茶一副悠闲之态,而书生却是面红耳赤,脸上还带着愠怒。 “怎么了?”夏染问。 书生看到她,忙请她坐下,“夏姑娘是识大理之人,那您来说说,这正统重要还是雄才大略重要?” 夏染笑了笑,“为何讨论这个?” 沈泽川解释了一句:“太皇太后自请出宫,楚王逼皇上禅位,他登基了。” “哦。”夏染点头。 书生见她这反应,竟是十分不满意,“这楚王狼子野心,竟逼皇上退位,这等奸佞小人,我南晋之江山社稷将危矣。” 第321章 书生是人才 夏染的确不惊奇,要照她来说,楚王早就该走这一步了。如果他早点登基,也不至于两宫太后参政,搞得南晋乌烟瘴气的。 “皇上虽年纪小,可他是正统,而楚王虽有雄才大略,可他这皇位是抢来的,必定遭千古唾骂。” “那可不一定哦!” “怎么说?” “那明朝燕王朱棣也是从侄子手上抢来的江山,可他成了永乐帝,开创了永乐盛世。虽有后人诟病,可提起他,还多是提起他的功绩。” “什么明燕王?什么永乐帝?”书生熟读史书,没记得又过明朝啊? 夏染干笑一声,她说秃噜嘴了。 “其实我的意思是,不管正统不正统,只要他能做个明君,内能安民,外能安邦,便是个好皇帝了。” 书生皱眉,这两人说法一眼啊。 “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如果都这样,那还有什么正统可言,法度置于何地?忠臣效忠的是人还是皇上?人人都作乱,天下哪有太平可言?” 见书生这般不忿,夏染看向沈泽川,“你还没告诉他那小皇上的身份?” 沈泽川摇头,“我们在讨论正统和雄才大略哪个重要呢。” 夏染翻了个白眼,“给你闲的!” 书生摇头,“此为文人之道,贵在吸纳各方之言,你不懂。” 夏染叹了口气,“我给你说个秘密吧。” “君子非礼勿听……” “那小皇上是太后和吴王生的,非是先皇之子,你还要说正统吗?” “什么?”书生大惊。 “若真要论的话,先皇之弟楚王比那小皇上更正统吧?” 书生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能动。 正这个时候,火娘子从外面进来了。 她今日穿着大红的外裳,梳着飞天的髻子,画着浓艳的妆容,一派妖冶毒辣的样子。她进门一眼看到了沈泽川,心想就是因为这厮长得太好了,才让她念念不忘。 于是她冲他挑了一眼,结果他竟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慢慢都是嫌弃。 火娘子咬牙,也就是他这态度,才让她心不甘的。但凡他对她顺从一点,或者让她睡了,她也就不稀罕他了。 谁没事总喜欢一个给自己冷脸的人,又不是受虐狂! 看过沈泽川,火娘子的视线才落到书生身上,见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怎么了?” 夏染笑道:“没事,楚王登基,书生觉得他不是正统,有点伤心罢了。” 火娘子呵呵一声,“关他鸟事?” 夏染点头,“的确。” 火娘子在书生身边坐下,先拉了拉他的手,没甚反应,于是凑上去亲了一口,仍旧没有反应。这般,倒是没趣了。 大概巧取豪夺惯了,就喜欢看他抗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要下一趟山,捞点好货,这两日不来了。”她对着书生道。 书生不理她,也懒得理她。 火娘子哼了一声,转头对夏染道:“夫人,我不在这两日,您别下山。楚王登基,多方势力暗中活动,眼下外面挺危险的。” “我知道。” 火娘子交代完就走了,夏染看向沈泽川,北楚和南晋列兵在边境。若北楚能抓住这个时候,攻打南晋,岂不是良机。 沈泽川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只是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夏染见他如此,便知他有安排,也就不操心什么了。 炼制妄杀的解药需要一味药,院子里没有,夏染需要去后山找。沈泽川正要想探秘后山,她正好带上他,不过只带他一人怕引起怀疑,便把书生也带上了。 一路上,书生一直缠着她问,“小皇上果真是太后和吴王之子?不是先皇亲生的?怎么会有这种事,堂堂皇家,竟蒙此羞辱?” 夏染叹了口气,“所以楚王自得知真相后,他自己登基了。” “可你怎么会知道?” “我和楚王是朋友。” 书生又吃了一惊,“楚王残暴冷血,擅制毒,以杀人为乐,这种人怎么能做皇帝,以后定是个昏君,置万民于水火。” “那你认识楚王?”夏染反问。 “那倒不认识。” “可我认识,所以我觉得这些话说得不准确。” “可……” “你别反驳我,因你不认识他,我认识他,所以我有发言权你没有。等你以后入朝为官了,且看他如何治国,才能定论是非。君子也不能以讹传讹吧,你说呢?” 书生被噎的哑口无言,呆呆的跟在二人后面。 沈泽川笑,“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欺负这书生也挺好玩的。” 夏染推了沈泽川一般,“善良点!” 沈泽川耸肩,“是我求你善良点,你看你把他都给弄懵了。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满腹大道理,全让你给搅了。” 夏染摇头,“既然读了那么多书,便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只是一时想不通,过后会好的。” “其实这书生是个人才。” 夏染挑眉,“你欣赏他?” “可堪重用。” “那咱们挖走他。”夏染小声道。 沈泽川拉了拉夏染的小手,“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 “这书生拿你当朋友,不拿我当朋友。” “为何?” “大概觉得我们同是被火娘子俘虏之人,我跟他一眼无能吧。” “咳咳……” 这个理由,还真是书生的逻辑。他恨自己无能,自然也恨沈泽川无能。 那白虎口有人把守,他们在前面转了一圈,之后绕到其他地方,发现还没有入口,乃是一道天然的隘口。 没有找到其他入口,不过找到了药草。 如今贺老不在寨子里,火娘子也不在,正是探查白虎口的好时机。当天夜里,沈泽川便去了。这几日,他日日观察,摸清了他们交班的时间。此时趁着他们正交班时,偷摸溜了进去。 从隘口出来,外面仍是群山。 不过从这个地方看,能看到一处有火光,那里应该就是舅舅身上那君子兰所指的地方了。 夜里行动不便,再加上他手里还缺一副地图,只能退出去先等等。 到了隘口,他朝远处扔了个石子,趁着那些人去查,他便偷摸了出去。 “什么人!” 等那些人发现追来,沈泽川已经跑远了。 第322章 老娘杀了你 过了两日,火娘子回来了。 竹青过来请他们去烈火堂,“这次捞了很多好物,大当家的高兴,请你们去挑两件喜欢的。” 火娘子高兴,他们也不好惹她,便一起去了。 只是刚走到门口,听得里面一妇人喊道:“你这女魔头,我便是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夏染吃了一惊,忙打开帘子进屋,正见火娘子拿刀指着那妇人,而那妇人悲愤至极,竟冲到了那刀上。 刀刃破开她胸口,血溅当场。 夏染一愣,再看地上,还躺着一具小小的尸体,一个小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躺在血泊里,已经死了。 三人俱是吃了一惊,尤其那书生,见此竟有些腿软。 他看向火娘子,见她脸上还有血,却浑然不在意,竟还对他笑了。 “你杀了这孩子?”他颤抖着问。 火娘子皱眉,“她们活该!” 书生瞪大眼睛,“这孩子不过五六岁,你抢了财物就是,为何要杀人?还有这妇人,她手无缚鸡之力,你也要杀!” “你抽什么风,我是土匪,不杀人怎么活着?”火娘子对书生这态度很不满意,“老娘高兴,让你来挑好物,你扫什么兴。若是不喜欢,滚走就是!” “果真是女魔头!”书生咬牙道。 “你竟敢骂我!”火娘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执意妄为,乱杀无辜,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书生大骂道。 火娘子什么脾气,哪管这是枕边人,当即举起大刀抡了过来。夏染一惊,好在沈泽川出手够快,拦住了那一刀,把火娘子给打退了几步。 “寨主!”夏染挡到书生面前,“冷静。” 火娘子咬牙,“你们让开!” “寨主,杀了他,这世上便再没有他了!”夏染道。 “他算什么东西,老娘的宠物罢了,杀了他再抓一个就是!”火娘子喊道。 夏染知火娘子性子鲁莽,眼下气急没准真会杀了书生,于是忙跑到她身边,小声道:“再抓一个,你会给他做桂花糕?” “什么?” “能让你做桂花糕的人,只有书生,杀了就真没了。” 火娘子脸上露出迷茫之色,虽然有点不能理解,但她还是收起了刀。因为她真的不想杀书生,大概是还没稀罕够。 书生无视她,走进里面,把那小女孩抱了起来,而后往外走去。 夏染叹了口气,她和沈泽川一起把那妇人也抬走了。 后山上,三人合力挖了一个大坑,把母女俩放了进去。这母女俩穿戴好,定是富户人家,火娘子抓来,可能是为了勒索钱财,却一怒这下把人给杀了。 书生用手捧土,脸上愤恨难平,“这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她怎么能说杀就杀了!” 沈泽川道:“飞鹰寨如此行事,朝廷早晚会剿了她们。” “需要等多久,这期间又要有多少人遭害?” 没人能回答他,沈泽川和夏染虽然也气愤,可这是南晋不是北楚,他们也无能为力。 当天夜里,火娘子还是来到了书生的房间。 她自然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此时却有些不敢面对书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进屋,见书生坐在罗汉床上看书,面色平静,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她坐到他身边,头倚到他肩膀上。书生看着瘦弱,可到底是男人,肩膀还是很厚实的。而且他身上带着一股墨香,清冽干爽,是她喜欢的味道。 总是书生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太宁,常惹她生气。 “你不喜欢我杀人,那我以后少杀几个就是。” 书生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对火娘子这话,只剩下厌恶了。 火娘子想抽走他手里的书,让他看自己,可想起那日拿走他书的后果,便有些不敢了。 “苏迟,抱抱我好不好?” 书生不动,当她不存在似的。 火娘子坏心思起,解开他的衣带,露出胸膛,唇便贴了上去。 “圣贤书里可有男欢女爱?”她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书生把书合上,闭上眼睛躺到后面,由着她闹腾。 第二日,火娘子起的有些晚了,书生已经在读书。她不敢影响他,起身后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觉得头又晕,往前踉跄了几步。 “寨主,你怎么了?”夏染扶住火娘子。 火娘子摇头,“大概是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了。” “用不用我给你诊诊脉?” “不用,我去吃些东西就好了。” 夏染点头,放开了火娘子。 “对了,你帮我劝着点书生,他现在在我手里,不想死的话,便顺从一些,整日给老娘了脸色,老娘哪日不高兴了,真杀了他。”火娘子道。 “寨主何必总把‘杀’字放嘴边,他又不喜欢听。” “管他喜欢不喜欢,总之他在老娘手里。” 说完这句,火娘子走了。 夏染进屋,正见沈泽川从东屋出来,一脸菜色。 “怎么了?” 沈泽川翻了个白眼,“昨晚西屋闹得太凶,我实在睡不着。” 夏染涂了一下舌头,“你不是爱打坐念经?” 沈泽川叹气,“自从遇到你破功后,这打坐念经都挡不住七情六欲了。” 夏染冲沈泽川勾了一眼,而后拉着他进东屋了。 这日用午饭的时候,竹青过来说他们二当家的回来了。 “夫人,大当家请您过去用饭呢!” 夏染想点那本书,便让竹青先去,她随后就到。竹青离开后,她忙拿着书进了东屋,把它放回了暗格里。 这二当家一走就是三四年,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刚出东屋,便见一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素白的纱裙,身姿高挑,长得清丽脱尘,像是九天上的仙子似的,不染凡俗。 这样的女子,说是世家贵女可信,说是女土匪,实在是…… “你是夫人?”这女子的声音也是婉转动听的。 夏染点头,“你是二当家?” 女子也点了一下头,而后看向她身后的东屋。 夏染忙道:“我看这屋里有很多医书,平日闲来便看看。” “你会医术?” “我师祖是苏敛苏老神医。”夏染道。 女子眼前一亮,“原是苏大人,我也曾跟他学过几年。不过他说我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一直不肯收我做徒弟。” “这样。” “我叫仙乐。” “仙乐姑娘。”这名字很适合她。 第323章 火娘子中毒 二人倒是难得投机,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竹青再次来请,她们才一起往火娘子那院走。离开的时候,她让大宝去隔壁的院子,正好书生出来,便托付他了。 仙乐看到那书生,微微一愣,“这是大当家的……” 夏染点了一下头,“不过这书生是被迫的。” 仙乐眉头微皱,“大当家做事太狠太绝,但其实她自小生活在青云岛,没什么是非观念而已。我们飞鹰寨建立之初,本是为了帮助当地遭遇了干旱的难免,虽是劫富济贫,但从不杀人的。后来我离开寨子,这次回来南晋,听说了很多飞鹰寨的恶事,这才打算回来劝劝大当家的。” “如此甚好,积恶太多,怕是难以善了。尤其楚王登基,他这人做事果决,定容不下飞鹰寨这般做派的。”夏染道。 若二当家能劝火娘子及时收手也是好的。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火娘子那院走去,进了厅堂,果然摆了一桌酒席。火娘子已等不及,先喝了三杯。 “你们也要自罚三杯。” 不过三杯,夏染也是能喝的,便没推脱,连喝了三杯。仙乐也喝了,之后再敬了火娘子一杯。 “老二,那书生,你可追到手了?” 仙乐苦笑,“他终不肯娶我。” “你啊,你就是死脑筋,喜欢就留下,非要什么两情相悦。这都三四年了,不还是没得到,不如我那个,让他怕我,之后便不敢反抗了。”火娘子得意道。 仙乐笑,“他只是怕你,又不爱你,有什么意思。” “嘿,你真是……算了,不提这个了,咱们喝酒。” 夏染酒量不大,喝了几杯便不敢再喝了。火娘子也不强求她,只和仙乐拼起酒来,二人酒量都好,竟是一坛接着一坛喝着。 夜深,夏染先回了住处。 青竹说东屋已经打扫出来了,仙乐暂时先住在东屋。 “你们二当家的是从哪里回来的?” “北楚。” 夏染挑眉,“她喜欢的那书生是北楚的人?” 青竹点头,“当初二当家走的时候,还立下誓约,说是不嫁给那书生绝不回寨子。夜里听那话,好像她也没有如愿,不知怎么就回来了。” “许是放弃了。”夏染道。 “我们二当家别看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其实性子最倔,是那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 夏染无意探听人家的私事便也没有多问,不过青竹知道的也不多。 烈火堂里,仙乐见火娘子举着坛子狠狠灌了几口,见她喝的太猛,便夺了她的坛子。 “行了,用碗吧。”她给她倒了一碗。 火娘子切了一声,“怎么跟着那书生都便斯文了,还用什么碗,两口就没了,一点都不尽兴。” 大碗喝酒还不尽兴,仙乐想着某人用那白玉酒杯,仰头干了也就半口,果然是她们太粗鲁了。这三年多来,她为他改变了许多,可终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何都强求不来。 “如今楚王登基了,南晋朝内的乱象很快会平定,我们飞鹰寨以后行事需低调一些,不可再惹人命债了。”仙乐道。 火娘子一摆手,“我们是土匪,不杀人怎么抢东西,难道光用嘴吓唬,根本不能成事。” 仙乐叹了口气,“那就等青云岛的任务结束了,把飞鹰寨里兄弟们给遣散了吧,你也回青云岛去。” “那可不行,我受不了岛上生活,整日无所事事的。”火娘子道 “可如今这形式……” “哎呀,喝酒呢,说这些不开心的话做什么。再说了,楚王虽然登基了,可北楚虎视眈眈,内乱没平,只怕外患又起,倒是天下一乱,正是我们趁火打劫的好时候。”火娘子道。 仙乐叹了口气,“这天下还是别乱了,万民遭殃而已。” “啧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土匪不是官府的人!” 大概仙乐说的话,火娘子不爱听,便酒也不喝了,嚷着去找书生了。 “还有那人,你便是喜欢也别强迫人家,这种事最易结仇,后果也是伤人伤己罢了。” “行了,你别说教了,我头都给你说大了。” 在院门口分开,火娘子去了前面的院子。因时辰已经很晚了,书生已经就寝,火娘子酒劲上了来,往书生身上一扑。 “咳咳,好大的酒气。”书生皱眉,把火娘子推开做了起来。 火娘子打了个酒嗝,“你推我!” “先去洗澡去!” 火娘子不依,利落的脱了衣服就往被子里钻。书生也不管她,起身下床,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床上的女人拥着被子打了两个滚,嘴里嘟囔了几句,便沉沉的睡下了。 书生眸色深冷,嫌恶的看了火娘子一眼,披上衣服出去了。这满屋的酒气,实在难闻的紧。 院里,清辉如水,他仰头看着月色,微微叹息了一声。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看到隔壁院子里有一女子。她身穿素衣白纱,正蹲在地上,看着一朵盛开的蓝色小花。 风吹过,撩动她的长发,她却看得入神,不被所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这女子抬头,书生才看清她的面容,竟是一张明丽出尘的面容,让人见之便心悦。 她起身,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他,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屋里去了。 书生回过神儿来,不由有些脸红,他竟看一个女子看呆了。 也不知她是谁,仿若遗落人间的仙子一般,不单单是美,还有一种超然的气质。 翌日一早,夏染带着大宝从西屋出来,正见仙乐从东屋出来。 “这就是小主子吧?”仙乐看着大宝问。 夏染点头,“他叫阿无。” 仙乐忙上前行了个礼,“小主子的病好了吗?” “好了,多亏了楚王。” 二人正说着话,竹青匆忙跑了进来,看着仙乐又看着夏染,一时竟不知该跟谁说了。 “怎么了?”仙乐问。 “寨主……寨主吐血了!”竹青急道。 仙乐和夏染对视一眼,二人忙一起往外去了。火娘子就在书生那屋里,他们进去的时候,火娘子躺在床上,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仙乐看了书生一眼,而后上前给火娘子把脉了。 夏染问书生怎么回事,却见他目光一直盯着仙乐。 “苏迟?” 苏迟回过神儿来,为自己刚才的失神暗暗有些懊恼,“我昨夜没有在这屋里睡,只听到她唤人才进来,当时她已经吐了一口血。” “那你昨晚……” “我在厅堂里坐了一夜。” 这时沈泽川进来了,道:“他确实在外面坐了一夜,我看到他了。” 第324章 一尸两命 夏染点头,其实看火娘子那面色,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我没事,想来是最近天气干燥,上火了而已。”火娘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看到苏迟时却换上了怒色,“昨晚,你为何不陪我?” 苏迟冷着脸,没有接她的话。 “你!”火娘子咬牙,“便是他天天这般,我才生这么大的气的!” 仙乐皱眉,“你不是上火了而是中毒了。” 火娘子一愣,“中毒?我怎么可能中毒?” 只是她这句话刚落,便觉血气上涌,不由忙往外又吐了一口血。这是一口黑血,而且心口突然疼了起来,掏心掏肺一般,疼得她冷汗直流。 夏染忙上前,“什么毒?” 仙乐脸色黑沉,“十日断魂。” “我没听说过这种毒啊。” 仙乐解释道:“这种毒在南晋算是一种常见的毒,所谓十日断魂,非是服下毒药,十日后发作。而是服用十次毒药,最后一次才会发作。这中间不管间隔多久,只要服用下十次,便没有救了。” “那大当家……” “已十次。” 夏染大惊,那便是没有救了。 可既然要服下十次才能发作,那下毒之人必定是寨子里的人。夏染想到了他们几个,这寨子里就他们是外人。 “还有一事。” “什么?” “大当家的已经有身子了。” 夏染错愕的看向书生,而书生听到这话,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你说她已经有……什么意思?”书生整个人一下子懵了。 仙乐没有理他,而是回头看着大当家,“你可知是谁给你下了毒?又或者昨晚,你除了喝酒还吃了什么?” 火娘子疼的厉害,她猛地抬头看向书生,那眸子分明燃着怒火。 随后她又看向仙乐,“你说我怀了身子?” “是。” “那孩子……能保住吗?” 仙乐皱眉,她的命都保不住,何况她腹中的孩子。 火娘子明白了仙乐的意思,而且她也感觉到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深渊,正在急速下沉…… 她命不久矣! “你们……你们先出去,我要跟他说话。”火娘子看向书生。 仙乐其实已经猜到下毒之人是谁了,火娘子仍要避开他们,便是不想她来问罪。 众人离开后,屋里只剩下火娘子和书生。 火娘子欲开口,结果又吐了一口血。她看着手上的血,突然大笑了一声,而后抬头看向书生。 “为何……为何你要杀我?” 书生苦笑,“你竟不知为什么?” “便因我囚你?” “不,因你滥杀无辜。” “他们与你何干?”火娘子怒问。 “他们与我无干,但你坏事做尽,人人可得而诛之。”书生道,他确实很恨火娘子,但她未伤及他的性命,虽有强迫,但也不至于杀了她。真正让他决心给他下第十次毒,乃是因为那对母女。 不尽早杀了她,不知还有多少人要受害。 只是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火娘子竟然会怀孕,他不知毒杀了她,也杀了那孩子…… “苏迟,你可知……咳咳……”火娘子痴痴的看着苏迟,“这世上,我只对你用过真心……可你却糟蹋了……” “不是你用了真心,我便要回应。也不是你喜欢,我便要顺从你。火娘子,我杀你,问心无愧。”书生道。 只是这句话不止是对火娘子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看着她痛苦,看着她越来越虚弱,那么多夜晚,那么多肌肤相亲,不免涌入脑海中。 虽是问心无愧,可心又有点疼。 “哈哈……”火娘子笑了几声,“无所谓,你杀了我,便杀了。自我当上女土匪,命就悬在刀尖上,反正都是一死,由你动手也好。” 火娘子说完闭上眼睛,感觉呼吸有些发紧,她道:“你可以出去了,让仙乐进来。” 书生握紧拳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火娘子,这才出去了。 很快仙乐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粒丹药,乃是夏染给她的,可以延缓毒药发作。但也只是暂时的,顶多能撑一个时辰而已。 “可能活命?”火娘子看着那丹药道。 仙乐摇头,十日断魂没有解药,即便是有,她也等不及研制了。 “那便不喝了。” “大当家!” “多活一个时辰,不过多遭一些罪罢了,你不知道吧,其实我怕疼。” 仙乐见大当家疼得满头冷汗,身子颤抖不停,终于把那里药丸给收了起来。 “对外便说我突发急病……咳咳……” “你怕寨中的弟兄得知真相会杀了那书生?” “我这一辈子过得潇洒不羁,想得到什么都得到了。便是那书生,他清风霁月的,不也陪了我一遭,如此也值了。他毒杀我,我也不恨他,毕竟我也祸害他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长,说完大当家的喘了好一会儿。 “发了他……” “你真是……”仙乐不知该说什么,错在书生么,不,他并没有错。可火娘子便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么,其实她只是不懂罢了。 “答应我……” “好。” 火娘子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苦了这孩子……让我连累他了……” 院中,夏染见书生站在海棠树下,一动不动的,神色不悲不喜。 她走到他身边,问道:“那十日断魂,你怎么得到的?” 书生苦笑,“我没告诉过你吧,我祖父是大夫,我虽没有继承衣钵,可也不是全然不通的。祖父逼我看过两本医书,我便记住了十日断魂的方子。我曾问过你那院中草药的名字,你说我便记住了。趁你们不注意,我收集起来,最后制成了那毒丸。” 原是这样。 仙乐从屋里出来,她看着书生,走到他面前。 “她死了。”她道。 她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应该是有的,只是被理智压制下去了,因有火娘子的交代,因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杀了我,为她报仇吧。”书生蹙眉道。 仙乐抬头:“你不怕死?” “怕。” “那为何你还要毒杀她?”这里可是飞鹰寨,他在这里杀了寨主,寨中姐妹怎么可能放过他。也就是在下毒之初,他就想到了自己会为此付出的代价。 书生笑,“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别扯那些大义,本姑娘不信!” “那便为我自己报仇吧,我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可也有骨气,有自尊。”书生淡淡道。 第325章 解散飞鹰寨 夏染紧张的盯着仙乐,怕她一怒之下杀了书生。可事已至此,她还能求仙乐不杀么,毕竟火娘子死了,飞鹰寨的寨主死了! “仙乐……” “夫人,你说他该不该杀?” 夏染沉默片刻,道:“不该。” 仙乐抬头,“为何?” “他是好人。” 仙乐点头,书生是好人,可火娘子是坏人。好人杀了坏人,可以说是替天行道,只是……只是火娘子对书生也是一片情深啊! 虽然这份情,她至死不懂。 “你走吧。”仙乐对书生道。 书生一愣,“你应该杀了我?” “她交代了,放你走。” 书生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那是火娘子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怎么会放过害死她的人? “走吧,不然寨里的姐妹们知道实情,你就有危险了。”仙乐平静道。 说完,仙乐将腰牌给了夏染。 “这是我的腰牌,劳烦夫人送他出去吧。” 夏染接住腰牌,忙推着书生往外走去。 “既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你也不用自责愧疚。”夏染边走边对书生说道,“不过你出了飞鹰寨,有什么打算,进入国子监?” 书生有些茫然,“不知……” 本应该进入国子监的,这是支持他熬过这段时间的信念,等进了国子监,然后科举入仕,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可他是个连自己孩子都毒害的人啊! “若你不知道去哪儿,那便去北楚吧,天大地大走一遭,赏赏不同的景致也好。然后我写一封信给你,你拿着信去首辅府,我们会再见的。”夏染道。 书生回头望了一眼飞鹰寨,明明可以离开这里了,满脑子确实那个死了的人。 “好。” 只要走得够远,应该便不会想起了。 送书生下了山,夏染回去,见那院子里已经站满了飞鹰寨的姐妹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哀痛之色,哭声此起彼伏。 “寨主突发急症,遗言交代解散飞鹰寨,姐妹们都下山自谋生路吧。”仙乐冲下面的人说道。 “为何解散飞鹰寨,不是还有二当家你?” “是啊,我们离开飞鹰寨去哪儿?” “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不能解散飞鹰寨!” 下面的姐妹们大声嚷了起来,寨主的死已经让她们够伤心了,如今还要解散飞鹰寨,以后连家都没有了。 仙乐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如今楚王登基,迟早会派兵剿了我们寨子。到时大家谁都活不成,不如趁现在新皇顾不上我们,大家先解散了,还能讨个生路。” 仙乐这么一说,大家伙便都不说话了。 以前两宫太后和楚王三方势力内斗,而消灭他们就飞鹰寨势必要削弱一方的势力,所以三方谁都不管。可如今两宫太后皆败,楚王登基,朝堂再没有内斗了,早晚会收拾她们。 “寨中所积蓄的银钱和粮食,我会跟大家平分了,大家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不可再遭杀孽,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吧。”仙乐道。 大家虽然忐忑难安,但也只能这样了。 仙乐把寨中姐妹们都打发走了,这才安葬火娘子。夏染他们本要帮忙的,可仙乐却拒绝了,说是要把寨主葬到白虎山,那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当晚沈泽川再去了一趟白虎山,发现那边仍有守卫,只是守卫已经很薄弱了。 “太皇太后已经离宫,可我爹娘为何一直没有消息?”夏染有些担心。 “夏首辅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已派人暗中接应,不过他潜入宫里这么久,相信应该可以拿到那人皮地图。”沈泽川道。 “但愿吧。”他们在南晋已经逗留太久了,她想回北楚了。 从沈泽川屋里出来,不期然碰上了仙乐。 她正好从门口进来,见到夏染从沈泽川屋里出来,倒也不惊讶。 “夫人,我找沈公子有事。” 夏染慌忙点了点头,而后拉着大宝离开了,她总感觉仙乐知道些什么。 回到她那院,夏染哄着大宝睡着,出门本想看看仙乐回来没有,却与她正好打了个照面。 “夫人还没睡?” “还没……”夏染犹豫一下,问:“不知你找沈公子有什么事?” “哦,大当家的去了,我想沈公子也没有必要留在飞鹰寨了,便想劝他离开。不过显然沈公子另有打算,还想留在这里几日。” “这样。” 仙乐冲夏染点头致意,而后往东屋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夏染。 “夫人,我书架的暗格,你动了没有?” 夏染一怔,既她这么问,便是发现了。 “抱歉,我动了。” 本以为她会问她很多,结果她只是点了点头,便进屋里去了。 夏染回到屋里,想着仙乐的表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二日,夏染去寨子里逛了一圈,发现寨中的姐妹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不过青竹还在,也还有几个姐妹镇守白虎口。 这寨中一空,倒显得没有意思了。夏染带着大宝在寨中观景,因在山中,又在高处,所以从哪儿都能看到景色。 “小娘,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妹妹?”阿无嘟着小嘴问。 夏染拍了拍阿无的头,“再等等,等你爹的事解决了。” 青云岛的人不说来接他们回岛,定也是打算利用阿无肩头的地图解开前朝宝藏的秘密。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张地图了。 母子俩往山门走,听到有人在吵嚷。走得近了发现是青竹,她叉腰站在大门口,冲外面的人嚷着。 “你们两个乞丐不想活了,讨饭竟然讨到了我们飞鹰寨。飞鹰寨的大名没有听过啊,我看你们不是来讨饭是来送命的!” “快点滚,要不是有二当家的交代,本姑娘早就杀了你们,省得还废话。” “嘿,耳朵聋了是吧,听不懂本姑娘的话啊!” 见青竹要拔刀,夏染赶忙跑了过去。见外面果然站着两个老乞丐,满头华发,穿得破破烂烂的,满脸都是脏污,根本看不清样子。 “青竹,别动手,仙乐不是说过,以后不能再造杀孽了。”夏染抓住青竹的手,让她把刀又送了回去。 “这两个老东西非要进寨子!”青竹没好气道。 “你先进去吧,我与他们好好说说。”夏染道。 第326章 太上皇来了 如今寨中没人了,青竹要轮守白虎口还要去厨房帮忙做饭,忙得不可开交,听了这话,便转身进去里面了。 “您二位是饿了吧,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里面拿些馒头来。”夏染道。 她说着就要去厨房,却听身后的人喊了一句。 “阿染!” 夏染一愣,忙回头去看两个乞丐,他们直起身子,撩开前面的乱发,而后用袖子擦了几把脸。脸上虽还有脏污,但这一下也看清了。 “太上皇!师父!”竟然是他们两个! 太上皇左右看了一眼,“嘘,你先带我们藏起来。” 夏染知青云岛的人在寨中,便道:“看你们挺可怜的,先跟我进去休息吧,我给你们去厨房那些吃食来。” 夏染在前,二人跟在后面。 她带他们七拐八绕的进了一个院子,随便一个院子都是空的,倒也好安排。 进了屋,她忙问他们怎么回事。 “阿染,先别问了,给我们弄些吃食来,我们是真饿了。”老骗子捂着肚子道。 “你们又不是真乞丐,怎么会饿到自己?”夏染纳闷。 “你还真错了,我们就是乞丐。”太上皇也捂着自己的肚子,“我们出来时带着银子,后来被偷了,便一边在南晋游荡一边找解药。后来还是看到了小四留的标记,我们才赶来飞鹰寨的。” 银子被偷了?那确实挺惨的。 夏染留大宝在这里,她去厨房弄吃食了。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正瞅着大宝看。 “老骗子,这话是我重孙儿,长得可像我?” “这还是我徒孙儿呢,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嘿,我们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 “啧啧,你就问他跟娘亲还是跟爹亲,有血缘关系有屁用,他认识你吗?” 夏染把托盘放下,冲阿无道:“大宝,叫人了吗?” 大宝看看太上皇又看看老骗子,乖乖喊了一句:“两位爷爷好。” “是祖爷爷!”太上皇纠正。 “祖爷爷好。” “我,我是你师祖。” 大宝又乖乖的喊了一句:“师祖好。” 两个老头这才满意了,饭菜上桌,二人也饿了,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等他们吃完了,夏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推到了太上皇面前。 “这是妄杀的解药,一日一粒,十日便可解毒了。”夏染道。 “真是妄杀的解药?”老骗子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在飞鹰寨找到了一本书,书上记载着妄杀的解药配方。”夏染道。 太上皇拿起那小瓷瓶,深思片刻道:“这飞鹰寨定不简单。” 夏染点头,把飞鹰寨和青云岛之间的联系跟他们说了,还说了白虎口的事,“殿下也在寨中,我们都在等父亲的消息。” 太上皇打开那小瓷瓶,自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吃了。 老骗子看着太上皇服下,竟是老泪落了下来。 “师父,太上皇用过解药就没事了,您哭什么?”夏染有些好笑道。 老骗子握住夏染的手,“你是不知道师父过得是什么日子,这老东西没事就发狂,发疯,好几次拿着大刀追着要杀我。师父能活着见你,全赖逃跑的功夫了得。” 夏染干笑,这妄杀会让人发狂,也非太上皇所能控制。 太上皇冷哼一声,“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以为我追赶不上,我那是吓唬你罢了。” “嘿,你个老东西,这个时候还嘴硬。” “放肆,我是太上皇!” “老东西!” 二人拌起嘴来,一人一句,谁也不服谁。 夏染还要把二位来寨中的消息告诉沈泽川,便没有多留,让他们先休息,她带着大宝离开了。回到院里,也没看到仙乐,她便去了沈泽川那儿。 夏染进屋,不期然看到贺老和秦牧竟然在,而沈泽川坐在一旁,显然已经暴露了身份。见到她进来,他们还是起身恭敬行了礼。 “夫人,请坐吧。” 夏染叹了口气,在沈泽川旁边坐下,与他对视了一眼。 “殿下,如今您已不是青云岛的人,这前朝宝藏应与你无关,你来这里实在不合适。”贺老道。 沈泽川讥笑一声,“那照你这样说,这前朝宝藏应该与谁有关?” “自然是小主人。” “哦?” “用以光复大业。”贺老道。 沈泽川摇头,“光复前朝?你们难道不知道,战争一起,必将生灵涂炭。而且北楚和南晋已经分开,你们这样做是与两朝为敌,根本没有胜算!” “那可不一定。”贺老看向沈泽川,“我们苦心经营二十多年,你以为我们会打没把握的的仗?” 沈泽川不语,在考虑贺老这句话的深意。 “夫人,您二人是小主人的父母,我们自不会伤害你们。不过在开启宝藏之前,可能要先失礼了。”贺兰对夏染道。 “开启宝藏?可你们还缺一张地图?” “您父亲会送来的。” 夏染呼出一口气,他们困住他夫妻二人,便是等着夏珩上门送图。 贺老他们离开后,仙乐把他们关到东屋里。 “二人,先委屈你们了。” “仙乐,劳烦你照顾阿无。”夏染忙道。 仙乐点头,“夫人放心就是,我们会照顾好小主人的。” 屋里,沈泽川拉着夏染在罗汉床上坐下,“放心吧,我早就做了安排。” “可青云岛的势力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而且这里是南晋,你能做的安排有限。”夏染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我已经和容骏合作,他会赶来的。” 夏染瞪大眼睛,“你和容骏?” “嗯。” 沈泽川捧着夏染的脸,亲了亲,“我们能合作,还多亏了你呢!” 夏染呵了一声,“你就不怕他倒是反咬我们一口,把我们困在南晋?” “不知道,但眼下我们必须阻止青云岛挑起战争。” “嗯。”夏染点头,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这才对沈泽川说道:“还有一事……” “什么?” “萧家是青云岛的人。”夏染道,她一直没有跟沈泽川说,其实是想当面问萧祁墨,若是他心向着北楚,她便不会吐露一个字。可危机之下,她不得不说出口,以便沈泽川能预判所有的危机。 “我知道。”沈泽川笑笑道。 “你又知道?” 沈泽川点头,“萧祁墨跟我说的,不然我也不会查到飞鹰寨。” “那他不会帮青云岛,是吗?” “嗯,前朝覆灭七十年了,他们萧家一直保卫着北楚的疆土,眼见百姓安居乐业,又怎会主动挑起战争。”沈泽川道。 当然,他也给了萧家许诺,让他们世代接管北疆军权。 “所以你不用担心,一切皆在掌控中,且看这前朝宝藏到底是什么样吧。” 第327章 凑齐四张地 又过了两日,一早仙乐请他们去烈火堂。 来到烈火堂,夏染一眼看到夏夫人,忙朝她跑了过去。 “娘!” “阿染!” 母女俩抱在一起,见到对方无事,都松了一口气。 夏染拍了拍夏夫人,抬头看向夏珩,“爹……” 夏珩和太子积怨很深,可以说他是为了她这个女儿,才会冒险来南晋找地图的。所以面对夏珩,夏染觉得有些愧疚。 “阿染,你没事就好。”夏珩抱住阿染,“没事就好。” 这时太上皇他们也被请了进来,二人脸色铁青,大概想着他们藏得也挺好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皇爷爷。”沈泽川忙上前行礼。 太上皇点头,“小四,这场面不小啊!” “嗯。” 夏染看了一圈,见沈泽川和贺兰兰也在,她看向他们,他们也冲她点了点头。四张地图聚齐了,前朝宝藏即将现世,青云岛的人自然不能错过。 贺老看着下面的人,冲仙乐点了一下头。而后仙乐进里面把大宝带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大宝竟然穿着龙袍。 这龙袍乃是前朝的样式,不过穿在大宝身上仍显得有些肥大。 阿无被安置在主位上,下面青云岛的人皆跪下行礼。 “小主子,只要今日能打开宝藏,我们的光复大业便指日可待了。”贺老说着有些激动,胡子都颤了起来。 阿无不懂什么光复大业,只是看着夏染,一副懵懂的样子。 夏染用口型跟他说:“不怕,爹娘在。” 阿无抿紧嘴巴点了一下头,对贺老他们道:“你们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小孩子声音稚嫩,让人听来格外暖心。 贺老年纪大了,贺兰和秦牧扶着他站起身来。 既然人已经到齐,贺老先一步往白虎口走去,剩下人的人跟着往外走。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前朝的宝藏前朝的秘密,在这一天即将打开。 夏染拉着阿无,沈泽川在他们身后,穿过白虎口的时候,队伍被拉成了长长的一队。 “哎哟,这什么破地方!” “阿染,小心一点,别被石头砸到了。” “啧啧,前朝皇帝也真是,人都死了,还留什么宝藏,这不折腾后面的人,怎么想的。” 夏夫人不住抱怨着,怕她越说越离谱,再惹怒了青云岛的人,夏珩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做甚!” “闭嘴!” 夏夫人一听这话生气了,“呵,你自然希望我闭嘴,这样阿染就不知道你和苏令荣那些事了。” “沈云惜!” “夏珩,你个老混蛋,你敢对我凶!” 夏染怕二人吵起来了,忙上前劝夏夫人:“娘,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回夏府?” “嗯嗯。” “阿染,回家你就会发现,你又多了一个娘。” 夏染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爹让苏令荣回夏府了,还说要娶她!”夏夫人咬牙道。 夏染抿了抿嘴,觉得这是应该不大可能,不过见走在前面的夏珩没有出言解释,心想莫不是真的?这回去不得闹翻天? 他们说这话,不知不觉就出了白虎口。从这里眺望远处,但见一座座山峦重叠,连绵起伏,乃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贺老在前带路,他们跟在后面。从一早走到天黑,竟还没有走到。 晚上在山间过夜,因有蛇虫这些,仙乐一人发了一个香囊戴着。 沈泽川靠着树干,夏染靠在他怀里,大宝在她怀里,一家三口紧贴在一起,用外裳裹着。夏染歪头亲了亲沈泽川的下巴,见他低头看她,她呲牙笑了笑。 “你不怕?” “怕什么?”夏染挑眉。 沈泽川笑笑,本来心事重重,但见夏染笑得这般灿烂,心头那阴霾便不觉散开了。 夏染用下巴杵了那边一下,白日里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此刻就抱在一起睡着了。夏夫人嘴上不饶人,夏珩是懒得解释,但吵吵闹闹的,谁也离不开谁。 “我们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沈泽川摇头,“如果你像夏夫人这般吵闹……” “怎样?” 沈泽川笑,“我就出家做和尚。” 夏染气得咬了沈泽川下巴一下,“你做和尚好了,反正我都习惯做寡妇了。” “阿染!” 夏染吐吐舌头,“以前我还真觉得做寡妇挺好的,哪知碰到你,王爷成了我守寡路上的绊脚石。” 沈泽川搂紧她,“我以前怎么那么不懂事。” “就是。” “偏招惹你。” 夏染想到以前,嘿嘿一笑,“倒也不是你招惹我,大多我招惹你的,你只是定力不够。” 沈泽川拧了夏染脸蛋一下,后来失去了记忆,该一切重来的,结果他还是定力不够。 “小娘……”大宝蹭了蹭夏染的胳膊。 “做梦了?睡吧。”夏染拍了拍大宝。 沈泽川挑眉,“你还没告诉他关于他的身世?” 夏染摇头,“我想等回去了再说,不过他应该已经猜到了。” “嗯,我们一起跟他说。” “好。” 夜里无事,第二日一早,大家继续赶路。这次又走了半日,快到中午的时候,贺老终于停在了一座山下。 山前有两个青云岛的弟子在把守,见到他们来,上前冲贺老行了个礼。 “最近可有异动?” “自上次之后再无异动。” 沈君山听了这话上前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之前山上的鸟惊飞,我们上山去找,没有发现异常。”贺老道,他仰头望着这座山,眉头紧紧皱起。 “既然你们连这座山都找到了,应该很容易找到宝藏才是。”夏染问道 “我们找到了入口,但石门太重,我们打不开,需要第三幅地图。”贺老道。 既如此,他们眼下只能先上山再说。 山有些陡,爬着十分吃力。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爬到山腰上,那里有一大块平地,山壁上果然有一道石门。 休息片刻,贺老走到夏首辅面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夏珩倒也没犹豫,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人皮,正是第三幅地图。 这石门周围有一圈石盘,需要根据地图转动石盘,才能打开这石门。只是这地图就是君子兰的标志,一般人看到,定是看不懂的。 第328章 二十多年的筹谋 不过贺老却能看懂,一则是他研究这石门上石盘已久,再则他是前朝人,对于前朝的机括有研究,所以能看懂这地图。 他让秦牧帮忙,根据地图依次转动石盘,这其中不能有错误,只要其中一个错了,这石门就不能打开。 等到了最后一个石盘,贺老又比对了一下地图,这才让秦牧转动最后一个。 石盘对准,只听轰的一声,然后石门很缓慢的开了。首先是尘土飞扬,等尘土落下,石门已经大开,能看到里面的石道。 贺老先一步往里走,“国师擅长占卜,擅奇门遁甲,擅机关大阵。他早就预料到我朝运势衰微,便奏请皇上建了这石窟,把前朝数百年积蓄的宝藏藏在了此处。” “那傅大将军和太子他们身上的君子兰,也是国师刺的?”夏染问。 “正是。” “那这国师得多大年纪了?” “我们猜想国师有传人。”贺老道。 这样还说得通,夏染回头看了一眼太子。 密道尽头仍是一座石门,这次便要用到大宝背上的君子兰了。夏染抱着大宝,让贺老比对着石盘,而后秦牧一个一个扭动。 最后一个石盘合上,众人等待着,许久也没有等到石门有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夏染皱眉。 贺老忙再对照了大宝背上的地图一遍,石盘转动都是对的,怎么会没有反应…… “许是年代太久?”夏染猜想。 “不对!”贺老摆手,脸色都青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石门不可能打不开!” “你们听!”秦牧因离石门近,听到了一些响动,接着又附耳上去,越听越心惊。 见他这般,其他人也纷纷去听,只听里面轰隆乱想,像是巨石滚落的声音。 沈泽川脸色一青,“里面坍塌了!” 沈君山大惊,“大家快往外面跑。” 说着,拉起贺兰兰就跑。 “爷爷!”贺兰兰忙唤了贺老一声。 沈泽川抱起大宝,拉着夏染也赶忙往外走。夏珩和夏夫人就跟在后面,好在这石道不长,大家很快跑了出来。 而里面坍塌后,石道也紧跟着坍塌了,轰隆隆的作响,山上的鸟被惊飞。 贺老瘫坐在地上,看着坍塌的石道,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错了……” “我穷尽一生,便是为了寻到四份地图打开宝藏,光复我朝,怎么会……” “不!” 贺老突然起身,竟朝着坍塌的石道冲了去。 “爷爷!”贺兰大惊。 谁都没有预料到贺老会突然起身跑过去,等他们反应过来,贺老已经进了石道,而不等他们去救,石门突然落下,把他困到了里面。 秦牧忙对着地图又转动了一次石盘,这次石门却没有再打开。 他脸色灰败,回头对贺兰道:“里面机括已经被破坏,这石门再也打不开了。” “不!”贺兰大哭,可她上前捶打着石门,呼喊着:“爷爷!你能听见吗?爷爷!” 里面轰隆乱响,显然石道还在坍塌。 沈泽川怕山上的岩石滚落,“这里不安全了,大家快下山吧!” 事已至此,只能先下山再说。 沈君山上前拉贺兰,可她说什么都不走。 “兰兰!” “你别管我!”贺兰抹了一把泪,“爷爷一定会出来的,我等他!” 眼见山上的石头滚了下来,沈君山一把扛起贺兰,朝着山下跑去。他们刚离开这地儿,那滚落的巨石就把石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接着更多石头滚下来,这一面山塌方了。 一行人冲到山下,见那半山腰露出的石壁,皆露出了震惊之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夏染转头看向沈泽川。 沈泽川摇头,“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前朝宝藏吧。” 秦牧脸色黑沉,“我们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难道既只是为了看这石窟坍塌,复国无望?” 到底是谁跟他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但不管怎样,眼下已经这般了,一行人只得先回寨中。 他们回到寨中,发现寨子已经被容骏带兵包围了。他所为何来,自不用说,沈泽川将在白虎山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容骏看向夏染,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信了这话。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沈泽川摇头,“谁不知道,没人能给我们答案。” 前朝宝藏到底存不存在,为何石窟会坍塌,前朝国师所刺四幅地图会不会出错,这些都找不到答案了。 依着先前的约定,容骏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派人送他们离开。 因容骏的请求,老骗子暂时留在南晋为王妃治脸上的伤。 “王妃那里……不对,应该是皇后娘娘那里,劳烦陛下给我捎句话,在南晋这些日子,多谢娘娘照顾了。”夏染道。 容骏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沈泽川,道:“那人是北楚的太子,若朕现在杀了他,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夏染干笑,“陛下可是重诺之人。” 容骏摇头,“朕是拿你当朋友。” “那陛下您可还要北上攻打我们北楚?”夏染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南晋内局还不太稳,反而是我们北楚进攻的好时机。” 容骏笑,“若不是拿你当朋友,便这一句话,朕早就杀你了。” “因为是朋友,我才说这句话啊!” “所以呢?” “不如我们立下国书,双方谁都不先发动战争,相安至少十年,可好?” 容骏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三个月后,我们在边境签订国书。” “好!” 和容骏分开后,他们开始往北走。出了南晋的边界便到了白镜湖,而后一行人坐船来到青云岛。 小宝就等在渡口,看到爹爹娘亲还有哥哥都下来了,兴奋的尖叫起来,蹦跳着要他们抱。 沈泽川一把抱起小姑娘,父女俩分别已经有半年了呢! “爹爹,小宝好想你!”小宝搂着沈泽川的脖子撒娇道。 “爹爹也想你。” 小宝跟沈泽川撒了娇,又朝夏染挥手,“娘!” 夏夫人从船上下来,看着两个孩子十分欢喜,一手拉着一个,“呃,我是你们外祖母,后面这个老头是你们外祖父。” 小宝自然认识夏夫人,于是甜甜喊了一句:“外祖母!” “真乖。” 夏夫人看着这青云岛,“倒是个好地方,小宝,你领外祖母转转。” “好啊,这里有很多好玩的,我带你们去。” 大宝小宝和夏夫人一起去了,贺兰不放心,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第329章 回到青云岛 其余的人回到贺老的宅子里,苏敛得知贺老的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太执着了。” 如今前朝的老人也就剩苏敛一人了,很多事也只有他才知道。 “当年傅政确实是中了妄杀之毒,乃贺老大人派人给他下的毒。当时北楚的皇上刚登基,对立下汗马功劳的傅家很是忌惮,可傅政却对新朝忠心耿耿,即便知道自己是前朝后人,也不改初衷。贺老大人利用妄杀会让人变得残暴癫狂这一点,又多加引导,终于挑起了傅政和皇上的对立。” 说到这里,苏敛捋了捋胡子,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如今再提起,仿若隔世,很多事也记不清了。 当时傅政被妄杀所操纵,确实起了谋逆之心,这才带兵逃回北疆,并开始招兵买马,甚至主动和青云岛联系。 只是这妄杀毒会让人时而癫狂时而清醒,待他清醒之时,知再这样下去,自己会酿下大祸,便想到了自裁。 夏珩想到当年的事,眉头皱紧:“当时皇上派我去西疆,当时他应该是清醒的,同意回京交出军权,哪知第二日他就反悔了,还一副暴躁的样子,竟要杀了我。而当天晚上,他就自裁了,非是被我所杀。” 沈泽川听到这里大体也明白了,外祖忠肝义胆,他一直坚信他不会谋逆。当年必定是被奸人所害,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夏珩。 也确实是他去了西疆,外祖才死的,之后谋逆大罪压下来,傅家军也跟着遭殃了。 夏珩看向沈泽川,道:“即便傅政不谋逆,你父皇也容不下他,一则功高盖主,二则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也在贪图前朝宝藏。” 沈泽川点头,“可傅家军十万人……” “是西疆军不是傅家军,凭这一点,皇上就不相信傅政。殿下,若你登基后,可容得下这军权独属于一家?” 沈泽川不语,军权是皇上赋予的,可以世代延承的前提是这家人的忠心。若是忠心不再,哪怕有一点怀疑,他都会收回军权。 “师祖,以后青云岛将何去何从?”夏染问苏敛。 贺老大人死了,前朝宝藏毁了,难道还要坚持复国吗? 苏敛看向秦牧,又看向沈君山,再看这厅堂里青云岛的人,不知这里的人,还有散落在北楚和南晋的各个组织,其实很难一时决定该怎么办。 “小主人……” 沈泽川道:“他以后是北楚的皇帝,您觉得他需要复国吗?” 苏敛不说话了,是啊,已经七十多年过去了,复国的信念只不过是老一辈的执念罢了。 “这是我们青云岛内部的事,二位还是不要问了。” 夏染点头,“其实我只是想带走大宝。” “当然,他只是个孩子。” 既是青云岛内部的事,沈泽川和夏染从出来了,留着他们自己商量。 青云岛的势力铺展的这么大,不是说收就能收的,甚至不是他们这些人物能掌控的,会出现什么状况,都很难预料。 二人出了宅子,往西边的山上过去了。 那是片桃林,树上挂满了果子,只是还是青的,不能吃。 他们走在路上,岛上过往的人看到他们,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即便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只要上岛了就是他们的客人。 出了村子,外面便是大片的稻田了。 因地势的原因,所以都做成了梯田,一块一块的往上叠加。岛上的人都在地里锄草,灌溉,碰了头,大家谈的都是今年的收成,还有谁家的水稻长得好,取点经验,再说说家常的闲事。 他们就像外面的百姓一般,很难跟前朝余孽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沿着山路上去,从高处往下看,但见一块块的梯田如明镜一般,映照着碧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这时传出传来一句歌声,有人对了一句,接着大家便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响彻这座小岛。 “这才是世外桃源。” 夏珩走了过来,夏染见他头上插着一朵小蓝花,知是小宝的杰作,便笑着上前帮他拿了下来。 “我娘他们呢?”夏染问。 夏珩指了指后面,“去吧,爹跟太子说几句话。” 夏染点头,看向沈泽川。 沈泽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朝山上去了。 “首辅大人,这次多亏你了。”沈泽川道。 夏珩摇头,走到沈泽川身边,“其实我和你外祖虽有时政见不合,但其实私底下关系不错。当年的事,虽各种曲折,但我也有责任,若是能多信任他一些……” “他是逃不开前朝皇族的命运。”皇上不信任他,前朝留下来的人又不理解他,两厢施加压力,他菜户想到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这次白虎山的事,殿下怎么看?”夏珩问。 沈泽川叹了口气,“不论有没有前朝宝藏,这事也算有个了结了。” 夏珩想了想道:“臣不觉得这事了结了。” “哦?” “凑齐了四幅地图,应该就能打开石门找到宝藏,可石窟竟然坍塌了。殿下就没有想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沈泽川自然想过,有太多可能性,但都无法印证了。 “是四幅地图有错还是画图的人故意画错了?”夏珩看着沈泽川道。 沈泽川一愣,“前朝国师!” “他还未曾露过面。”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可这个人是谁呢,能偷偷的往他们身上刺青,本事不能说不大。 “等回头,我再找那位苏老问问,或许他还知道国师的一些事。” 夏珩点头,“也好。” 夏染老远就听到小宝咯咯大笑了,走近了看,原来他们竟然在玩泥巴。夏夫人陪着他们玩,三个人弄得满身都是泥。 “小娘!”阿无看到她喊了一声。 小宝趁着这个时候,捞起一块泥巴,往阿无脸上砸了过去。 啪的一下,那泥巴糊了阿无一脸。 夏染瞪大眼睛,“沈良辰!” 小宝却笑得十分得意,“哥哥,你打不到我!” 说着小家伙就跑了,阿无捞起一块泥巴就去追,桃树林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 第330章 青云岛出事 夏染摇了摇头,朝着夏夫人走了过去,她身上也有泥巴,脸上也有。这么大年纪了,心性还跟孩子一样。 夏染拿出帕子帮夏夫人把脸上的泥巴擦掉,“您和我爹不吵了?” 夏夫人拍开夏染的手,“吵啊,不过后来我一想,我俩吵散了,不正好便宜苏令荣那老妖精!” 老妖精? 夏染干咳一声,“这位太皇太后也不至于在南晋待不下去吧,何至于去北楚,况且就算去了北楚,也不一定就要住我们家,对吧?” 夏夫人咬牙,“那就要问你爹了!” “这事若是我爹的主意,确实有些不合适。”她是以事论事说的,如果真是她爹让苏令荣回家的,那他可就有点渣了。 “他答应我,等回京以后,让苏令荣搬出去。” “那还好。” “可往后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了,你觉得我能舒服?” 夏染叹了口气,“若二人只是朋友……” “鬼信!” 夏染也不说话了,如若换成是她,她也会介意的。以前做过情人,往后怎么做朋友,尤其一方对另一方还没有死心。 她确实应该找父亲好好谈谈,这事他还是要想清楚的。 听不到两个孩子的闹声了,夏染和夏夫人起身去找。在山坡上找到了他们,两个小家伙闹累了,此刻正靠在一起休息。 夏染见他们都变成了小花猫,不由失笑了一声。 “阿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还是有机会告诉孩子吧。”夏夫人冲夏染小声道。 夏染叹了口气,以前不敢告诉阿无,是担心他的病,怕他情绪一激动犯病了。眼下他的病好了,她反而不敢开口了。 当年,毕竟是他们送他离开的,后来才发生了那么多事,让他吃了那么多苦。而且阿无对父母的态度,显然也是有怨恨的。 “等回京吧。” “嗯。” 从山坡往下看,万顷稻田在太阳下熠熠发光,远处是山,再远是湖,海天一色,景色十分壮美。 “干脆我和你爹就不回京了,以后生活在这里多好。”夏夫人眼睛突然一亮道。 夏染笑笑,“便是我爹同意,人家青云岛的人收留你们吗?” 夏夫人撇嘴,“我外孙是他们的小主人,他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 “您不如先说服我爹。” “大不了打折了双腿,看他还怎么跟那苏令荣偷会去。” 夏染见小宝打了个哈欠,在太阳照晒下,已是昏昏入睡。她上前叫起两个孩子,带他们回去洗澡了。 夏夫人也要洗澡,让小宝跟她一起。 夏染带着大宝回了房间,往浴桶放好热水后,大宝已经脱了衣服,她把孩子抱到浴桶里。 “水不烫吧?”夏染问。 阿无摇了摇头,“不烫。” 夏染往阿无身上撩了几下水,而后用澡豆给他往身上搓,阿无很瘦,小时候饿得,再加上病痛折磨。以后要好好调养,身体才会健壮起来。 “小娘……” “嗯?”夏染歪头看阿无,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阿无看了她一眼,似有些无措,而后才道:“以前您说等我的病好了,您就把我的身世告诉我……” 夏染一愣,没想到阿无会主动问。 “你想知道?” “嗯。” “那小娘只希望你知道以后,别怪小娘……” “不会的!” 夏染深呼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不经意晃了一眼阿无背上那君子兰的标记。让她大吃一惊的是,这标记的颜色竟然淡了。 她愣了一下,忙用水去冲洗,又用手去搓,那颜色就更淡了,像是只要多洗几回澡,这刺青就能洗掉。 怎么可能! 她见过沈泽川的那个,颜色很深的,根本不可能变浅。 “小娘?”见夏染不说话,阿无小声喊了她一句。 夏染回过神儿来,再看阿无,一时怔忪起来。 “小娘,您不想说吗?” “啊?” “关于我的身世。” 夏染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 夏染脑子有些乱,一时无法整理好语言,“再等等,小娘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等回京了以后,小娘再告诉你。” 阿无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不过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好吧。” 给阿无穿好衣服,用过晚饭后,哄着他睡着。可看着孩子的睡颜,夏染心绪却无法平静下来。 她本来想找沈泽川的,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便出门去找了。夜幕中,村里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灯也都熄灭了。 夏染正想回去,见远处有一人影。 以为是村民,可待他走近了一些,发现竟然是沈泽川。 夏染忙跑了过去,见他手中拿着剑,一副防备的样子。见到她来,这才把长剑插回了剑鞘里面。 “怎么了?”夏染直觉有事。 沈泽川皱眉,“刚才我看到窗户外有个黑影,出来见那黑影跑了,我便追了出来,不过没有追上。” 也不知这人有什么目的! 夏染道:“我有事跟你说,我们先回去。” “好。” 二人正要往他们住的那院子走,突然冲出来好几个黑衣人,提剑朝沈泽川杀了过来。他大惊,一边护着夏染一边跟他们打斗。 而这时,夏染发现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居然着火了。 “小宝!阿无!” 夏染瞪大眼睛,还有夏夫人和夏珩都在里面。 她顾不得危险,急忙要去救人。而这时一个黑衣人朝她挥剑过来,好在沈泽川拉住了她,挡在她前面解决了这黑衣人。 “阿川,孩子们!” 沈泽川也急,可这些黑衣人缠着他,根本无法脱身。 好在这动静惊动了岛上的人,沈君山他们跑了出来,跟黑衣人打斗起来。可这时更多的黑衣人来了,而且像是约好了一般,家家户户的房子都着了起来。 老老小小跑了出来,惊慌失措间便被黑衣人杀了。 很快这条街成了火海,岛上的人和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夏染趁黑衣人无法顾及她,慌忙跑到院中,正见夏夫人和夏珩抱着小宝出来了。 他们见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阿无呢?”夏染忙问。 夏夫人一惊,“他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们进房间去看,里面根本没有人!” “他在房间里睡觉……”夏染看房子已经着了起来,而四下哪有阿无的踪影,想来还在房间里,“我进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夏珩忙拉住夏染。 “爹,阿无肯定还在房间里!”夏染急道。 夏珩往外推了她一把,“你们等着,我去找孩子……” 夏染怎么可能会让夏珩犯险,不等他说完,她急冲了进去。 “阿染!” 第331章 他死了吗 屋里满是烟雾,夏染一时看不清,一边避着明火一边捂着鼻子往里屋跑去。待跑到里屋,床上果然没有人,她又四下找了找,仍旧不见人。 难道阿无跑出去了? 夏染正要往外跑,突然听到一声哭声。 她忙循声过去,但见床一侧,阿无瑟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露出惊惧之色。 “阿无!” 夏染大喜,忙上前要抱他。 “小娘,我的腿……” 夏染见阿无皱紧眉头,忙朝他腿看过去,但见左腿夹在床柱和墙壁之间。顾不得问怎么回事,夏染试图把他的腿拉出来,可夹得太紧了,根本拔不出来。 而这时,屋里的火更大了,外间已经坍塌。 怎么办? 怎么办! “小娘……咳咳……我怕!” 夏染亲了亲阿无的额头,让他别怕,而后跑到床前,试图拉动这架子床。架子床都是实木,形制很大,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拉不动。 正当夏染绝望的时候,沈泽川冲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而后和夏染一起用力拉那床。可这床好似卡到哪里了,凭两个人的力气也无法拉动一点。 “你先出去!”沈泽川冲夏染道。 “不,你先出去!”夏染也急了。 沈泽川看了一眼阿无,“我有办法,你先出去!” 大概猜到沈泽川要做什么,夏染摇头,“不不……阿无还小……不行……” 沈泽川一咬牙,“阿染,必须这么做!” 他一把抓住夏染,趁着这屋里的火还不大,一把把她推了出去。 夏染被推了出来,而这时正好一房梁倒下,夏珩忙把她拉到了院子里。 “阿川!阿无!”她紧张的看着屋里。 火越来越大,可他们却迟迟没有出来。 “不行,一定是出事了,我要进去救他们!”夏染试图甩开夏珩的手。 “我去!”夏珩道。 只是他刚动,那房子突然整体坍塌了,瞬间烈火汹汹,把这处变成了火海。 夏染身体一软瘫坐到了地上,“阿川……阿无……” “爹爹!”小宝大声哭喊着。 可火已经吞噬了一切! 这时,几个黑衣人杀了进来。夏珩只得去迎战,一边护着他们,一边让夏夫人赶紧带他们往外走。 夏夫人想拉夏染起身,可如何都拉不动。 她蹲下用力摇了摇她的身体,“阿染,你给老娘振作起来,你还有小宝!” “阿川……” “你想陪他一起死?难道要小宝也一起?你爹娘也一起?”夏夫人急道。 “哇哇……” 小宝的哭声唤醒了夏染,她抬头看过去,见一黑衣人正举剑刺来。她瞪大眼睛,忙起身护住小宝,而那一剑便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阿染!”夏夫人大恸。 夏染见那黑衣人被冲进来的沈君山拦住了,她松了一口气,忙招手让小宝过来。 “小娘……呜呜……你流血了……爹爹是不是死了……”小宝哭得十分伤心。 “没事……”夏染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就在胸口处,“小娘不会有事……” “阿染!”夏夫人抱住夏染。 夏染冲她摇了摇头,“娘,保护好小宝。” “阿染,你不会有事的!” “娘,你和爹快带小宝离开!” “我们一起!” 夏染摇头,指了指自己的伤口,“我可能不行了……” “阿染,不会的!”夏夫人眼泪汹涌而出,“阿染,我的好女儿,娘带你找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娘,求你……带小宝快逃……” 夏染意识越来越沉,知道眼前完全黑了下来。 再睁开眼时,夏染发现自己在手术室里。 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没想到手术室还会主动帮她治疗。只是躺在床上,想起那场火,想到沈泽川被埋在了火海里,心就仿佛被什么捏碎了一般。 “阿川……” 夏染闭上眼睛,她情愿自己再也不用醒来,若往后余生没有了他,那剩下的每一天对她都是煎熬。 还有阿无,他还那么小,竟这么没了。 夏染在床上躺了许久,久到不知多少时日过去,总之感觉她身体虚弱了,手术室会自动给她补液。 现实总要面对的,夏染起身,自手术室出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岛上。 只是此时的青云岛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村子里所有的方子都烧没了,而街上躺着很多尸体,老人小孩,数都数不清。 她回到她住的那院子,房子已经坍塌了,想着沈泽川和阿无就被埋在这下面,她找来一把铁锹开始挖。 这样挖了两天,把整栋方子的废墟翻了个遍,她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 夏染握紧拳头,“他们没有在下面……他们没有死?” 这个想法冒出来,夏染只觉精气神一下子回来了,她也像是活了过来。只是他们若还活着,此刻会在哪儿呢? 夏染出门,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路走来,她看到了苏敛,看到了明哲,看到了很多打过招呼的村里人。 她呼出一口气,开始拿着铁锹去山上挖坑。 从一户还没有坍塌的房子里找到了点粮食,饿了就差点,其余的时候就挖坑,这样又是好几天,她终于把这些人都埋葬了。 之后她来到岸边,竟发现还有一艘小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会划船,也没什么方向,尤其走了一段,湖上便起雾了,前后都看不到,更不知岸边在哪儿,委实有些绝望。 而这时,她发现船头好似有个黑影。那影子高大,一看便知是个男人。 怎么会在她船上? 刚才根本没听到动静啊! 她惊了一跳,拿起船桨,慢慢朝船头一点一点靠近。不论是人是鬼,先敲晕了再说,这样想着,她举起船桨,刚要砸下去,那人却突然回头了。 雾气缭绕间,那张脸有些熟悉,尤其那眸子,凌厉非常。 “你是谁?”她颤着声音问。 “阮青青,你竟不认得我?” 夏染瞪大眼睛,这时白雾变得稀薄,面前人的脸也变得清晰起来。待看清他的脸,夏染露出震惊的表情来。 若非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现代人,她都要以为面前这人是鬼了! “你……没有死?” 男人眯眼,“你不也没有死。” 那能一样! 第332章 阿无不是她的儿子 她是因为有空间托着,可这人有什么,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怎么可能不死? “你真的是成王?”夏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人可能只是跟成王长得像而已。 成王笑了笑,“阮青青,当年可是你推我下去的。” 夏染瞪大眼睛,“是你先害我!” 成王啧啧一声,“当时我拿住你,确实想带你一起跳崖,却没有想害死你。那山崖下,我已备好绳子,到时我们一起滑下去便能活命。”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还活着。 “可你却想害死我。”成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来。 夏染抿了抿嘴,“谁知道你那把戏,我当时只以为你要害我,自然不能让你得逞。” “可你后来也跳下去了。” “我那是……犯傻。” 成王笑出声,“但无论如何,你这次是栽到我手里了。” 夏染脑子里有太多疑问,而这时她看到白雾散去,而不远处听着一艘很大的画舫。 她侧头看了成王一眼,成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自小船上了画舫,夏染被一个婢女带到房间里。 这几日挖坑埋尸,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她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这时婢女进来,请她去外面用饭。 外面厅堂靠窗的位置摆放着矮桌,成王坐在一边,见到她进来,抬手请她坐到另一边。这画舫处处透着奢望却又不是雅致,镶嵌着金银丝线的纱帐做门,旁边摆着白玉屏风,墙上还挂着名家的字画。 婢女们穿着粉色的纱裙,纤腰细腿,一个赛一个的娇美可人。 夏染在成王对面坐下,此时再看他,锦衣玉冠,丰神俊朗,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以前在京城见他,总是一副病态,如今都是有精神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她问。 成王看着夏染,眼睛眯起,“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几条命,当年你活下来了,那晚死了那么多人,你受了重伤,竟然也活下来了。阮青青,你莫不是精怪所变?” 夏染抿了抿嘴,“我若是精怪,也就不会受伤了,还摇着一条船迷路,让你上了船都不知道。” 成王笑出声,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荒唐。 “那你的伤?” “我是大夫。” “可事后我们在岛上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你。” 夏染挑眉,“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 成王摇动扇子,“你觉得呢?” 夏染握紧拳头,“那我再问你,阿川可……可还活着?” “小四啊,当然活着。” “那阿无……” “那孩子,活着,你父母和女儿也都无事。” 听了这话,夏染猛地松了一口气。虽然那时没有在废墟下找到尸体,可仅凭这一点就判定他们没死,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成王这么说,他们应该就没事了。 “那他们呢?” “自然是回该回的地方了。” 夏染还要问,成王招手让婢女上饭食。 “先用饭吧,吃了饭,咱们才有力气说话。” 夏染这些日子也确实饿坏了,每天只靠营养液或者几口干饼充饥,原是担心沈泽川他们没有心情吃东西,现在知道他们平安,而其他的事,再大也不叫事了,于是终于有了胃口。 成王只简单用了几口,而后看着夏染吃,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夏染吃饭的时候,偶尔瞧瞧窗外,见他们还行在画舫里,再观察一下太阳的位置,大概是往东边走。 北楚在北,南晋在南,东越在东。 难道他们是要去东越? 成王没有死,那这些年他在哪儿?做了什么?还有青云岛的事,肯定和他有关,只是他真有那样的势力消灭青云岛? 因为迷雾,青云岛并不好找,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岸,除非岛上有他们的内应,会是谁呢? 夏染一边想事一边吃东西,等到一碗饭用完,她放下筷子看向成王。 “青云岛上那些老老小小,他们都是平常的百姓,何至于赶尽杀绝。” “他们都是前朝余孽。”成王挑眉。 “那你呢?” 他和沈泽川一眼,都是昭贵妃的亲子,傅政的外祖,他们不但是前朝的人,还是前朝的皇族。 成王冷笑,“我?” “你和前朝也有关系。” “我该是和他们有关系,可我背上并无君子兰的标记,这是为什么?” “……” “我和小四都是男儿,为何他是选定的那个人,而我却不是。” 夏染抿了抿嘴,“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成王瞳孔一缩,“那是身份的象征,那是巨大的前朝宝藏。我和小四明明流着一样的血脉,他却选了他放弃了我。” “他是谁?” 成王沉下一口气,面容慢慢恢复平静。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藏了宝藏的石窟会坍塌?” 夏染突然想到阿无背上的刺青,不知与这个有没有关系。 “地图错了。” 夏染蹙眉,“你知道什么?” “地图为何会错?” “不知。” “因为他们四个中有一个不是选定之人。” “谁……” 成王冷笑,“你应该猜到了。” 夏染张口想说出那个名字,可她又摇了摇头,“不会的……” “不会什么?” “阿无长得很像沈泽川,他和小宝是双生子也很像,所以没有错!”夏染这样说,虽然当初第一眼没有认出阿无,可后来她知他是大宝后,再看他分明和小宝长得很像,所以不会错的。 成王笑出了声,“阮青青,你竟连自己的儿子都认错了。” “怎么会?” “他自然和小四长得像,因为他是我儿子!”成王大笑道。 夏染长大嘴巴,“你儿子……你说阿无是你儿子……” 成王笑着笑着,脸突然就冷了。 “当年你的儿子确实是被人掉包了,只不过我把阿无又跟他掉了一次,这样太上皇抱走的是我的儿子,而你的儿子不见了。” 夏染握紧拳头,“为何……为何这样做?” “第四代才是青云岛真正的小主人,可同样是皇族的血脉,我儿子也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对!我把阿无交给那老乞丐,果然不多久,国师给他刺了君子兰。这样,我就等着他被你们找到,然后解开前朝宝藏之谜,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你不但想要宝藏,还想要青云岛的势力。” “对,所以我要我儿子替换了你儿子。” “既如此,地图又为何错了?” 成王握紧拳头,“他看破了我的把戏,所以在阿无身上纹的并不是真的地图。” “他故意这么做,毁了前朝宝藏?” “宝藏还在。” “可那石窟明明塌陷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转移了宝藏。” 第333章 阿无的亲娘 夏染听着有些糊涂,若照成王这样说,那这国师岂不有通天晓地之能,他该是怎样的存在啊! “可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这几年,他在哪儿?做了什么?” 他说了这么多,夏染却不敢相信。 “你不必知道这些,我只问你,想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 夏染看着成王,脸色肃沉,“我无法相信你。” 成王点头,也不在意,“从这里到东越,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你可以慢慢相信。” 回到房间里,夏染往房门外看了一眼,见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守在门口,她这是被囚禁了。不过即便没有人看守,她也逃不掉,毕竟这是在水里,她又不会游泳。 打开房间的窗子,夏染往外看,但见远处山峦起伏,近处水波荡漾。 “你不是我娘!” 听到这一声,夏染心中一震,忙扒头往外看。但见甲板上,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正在推她,不让她抱。 阿无! 真的是阿无! 夏染想喊阿无一声,可想起成王的话,到底没有开口。那女子被阿无推倒坐到甲板上,她侧头抹了一把眼泪。 这时夏染才看到那女子的面容,长得也就普通的样貌,说不上美艳,但也不丑,不过气质是温婉娴静的样子。 “阿无,好了,你不喊娘也没有关系。”女子好声哄着阿无,并试图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甩开了,“我要找我小娘!” 女子面有为难,“那阿无好好喝药,我就带你去找夏姑娘,可好?” 阿无抿了抿嘴,“那好吧。” 女子神色松了松,而后拉着阿无朝画舫里面走去了。 夏染这时看到,阿无坐腿上裹着纱布,走路一拐一拐的。不过好在腿是保住了,只是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看来她有机会要见见阿无了。 用晚饭的时候,一婢女把饭菜送了来,那婢子离开后,又一人敲门进来,正是甲板上那女子。 “夏姑娘。”她进来行了个礼。 夏染打量着这女子,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你是?” “我曾是成王府的婢女,在王府的时候,我见过您,不过您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女子道。 “抱歉,你叫什么名字?”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紫烟。” 夏染点头,“你来有事吗?” 那紫烟回身关上门,而后竟在夏染面前跪下了。 “你这是……” “谢夏姑娘给阿无治好了病,我知道其中千难万险,一句‘谢谢’太轻了,可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你是阿无的娘亲?” “是。” 夏染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 紫烟起来后,夏染在椅子上坐下,也请她坐下。 “我不明白,阿无若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会舍得看着成王将他送走,尤其他还生了那么重的病?” 紫烟听了这话,眼圈红了,低头擦了擦眼泪。 “那时刚生下阿无不久,我便发现他总是哭,而且身体冰凉,后来找来大夫诊治,都说是绝症。我日夜以泪洗面,却没有办法,后来孩子犯病,我眼睁睁看着他不哭不动了,身子僵直,我便以为他去了。殿下让人把他抱走,我只以为是把孩子安葬了,怎么也没想到孩子还活着,还被送走了。” 想到阿无犯病的样子,夏染相信紫烟的话,怕是那个时候她也不敢确认孩子有没有气息吧。 “我从未想到孩子还活着,而且吃了那么多苦。”紫烟说到了这里,脸上露出怒色,“可恨我人微言轻,无法给这个孩子讨个说法。” 夏染想到成王,这人心机深沉,而紫烟不过是他的婢女,如何跟他叫板。 “你确定阿无是你儿子?”夏染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紫烟忙点头,“阿无左腿内侧有颗痣,我记得很清楚。” 夏染帮阿无洗过澡,知道他左腿内侧确实有痣,只是她自己的儿子,竟不记得有没有这颗痣了。 “阿无吃了很多苦,以后好好保护他。” “我一定!” 夏染点头,这样她也就放心了。其实从她给阿无洗澡,见他肩头的君子兰标记变浅,她就有怀疑了。 “夏姑娘,奴婢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只要姑娘用得着,奴婢一定帮你。” “我先谢过你了,其实我想知道这几年你跟着成王,你们一直在东越吗?” “是。” “他为什么去东越?” 紫烟摇头,“奴婢不知道,也不敢问。” 想来紫烟知道的也不多,夏染也不想她为难,便没有再问什么。 翌日一早,有婢女请夏染去用饭。 她过去的时候,成王已经坐在桌旁了,看到她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 夏染在成王对面坐下,接着饭菜端上桌来。 “当年我把成王推下山崖,而如今成王却对我以礼相待,让夏染实在惭愧呢!”夏染淡淡道。 成王轻笑了一声,继而眸色一深:“本王可以帮你找到你儿子。” 夏染心中一动,只是面上仍是平静,“成王不会无条件的帮我吧?” “当然,你也要帮本王做一件事。” “你要儿子,本王要宝藏。” 夏染心思转了一转,“可我能做什么?” 成王看着夏染,沉静许久,才道:“因为只有你才能找到你儿子,而找到了你儿子才能找到宝藏。” “为何?” 成王沉下一口气,确实摇了摇头,“那人说的,本王信他的话。” “那人是谁?” “你不必知道。” 夏染抿了抿嘴,“那我们去哪儿?” “东越东来城。” “去那儿做什么?”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问了半天,成王能跟她说的很少。夏染叹了口气,低头用饭。而这个时候紫烟匆匆跑来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成王喝了一声。 那紫烟忙跪下,急道:“殿下,阿无生病了。” 成王微微蹙眉,“怎么会生病?” “许是着了风寒,咳嗽的厉害,听说夏姑娘会医术,可否请她……”紫烟看了夏染一眼,脸上带着请求之色。 夏染看向成王道:“我去看看吧。” 成王点头,“麻烦你了。” 第334章 沈泽川也在船上 夏染跟着紫烟来到阿无的房间,见他躺在床上,小脸红彤彤的,好似很难受的样子,不住的哼哼着。夏染上前,先唤了阿无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用手给他探额头,也没有发烧。 再把脉,脉象也平和有力,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夏染凑近了一下,小声唤道:“阿无,小娘来了哦。” 阿无侧过脸,突然睁开眼冲她使了个眼色。 夏染一愣,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直起身来,看向紫烟,“着了风寒,没有大碍的,你先去给煮碗姜糖水来。” “姜糖水?”紫烟一愣。 夏染点头,“驱除体内寒气。” 紫烟看了看阿无,见他还闭着眼,实在不放心,可夏染是大夫,她也只能听大夫的,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夏染看到紫烟出去,叹了口气,“阿无,你娘出去了。” 阿无睁开眼,撅着小嘴道:“她才不是我娘!” “阿无!” 阿无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悬在眼眶里,“你不是我娘吗?我以为你就是啊,还有妹妹和爹爹,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夏染把阿无抱起来安置在怀里,“对不起……” 大人之间的斗争,为什么要带着孩子,让孩子小小的心灵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小娘,我不想要那个娘和爹爹,我想和你在一起。” “阿无,你娘很爱你。” “小娘……” 夏染低头亲了亲阿无的额头,见小家伙哭不停,她心里也难受的紧。 “阿无,小娘也爱你,其实我们本来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 夏染点了点头,“你爹和小宝的爹是亲兄弟,我们自然是一家人。” 阿无似懂非懂,他搂紧夏染的腰,“那小娘还要阿无吗?” “要!” 听了这话,阿无才不哭了,他使劲擦了擦眼泪,睁着大眼睛四下看了看,这才趴到夏染的肩膀上小声道:“小娘,爹爹也在船上。” 夏染一愣,“你说……” 阿无抿了抿嘴,“小宝的爹爹。” 夏染忙摇头,“我知道,没关系的,阿无。” “我昨天和……和那个娘发脾气,从屋里跑了出去,跑到东头那间屋。见一人端着饭菜开了门,我跑过去的时候,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就是爹爹。”阿无认真道。 夏染震惊不小,沈泽川竟然也在船上?看来如同她一眼被关着,不过成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带他们去东越,又为何骗她说沈泽川已经回北楚了…… “阿无,谢谢你告诉小娘。不过阿无,你能帮小娘一个忙吗?” “嗯嗯。” 夏染想了想道:“如果有机会,你告诉爹爹,小娘也在船上。” 如果沈泽川想告诉她什么,自会让阿无传话的。 “好。” 这时候紫烟也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姜糖水。见到阿无醒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阿无,娘来喂你喝姜糖水吧。”紫烟说话温言细语,话里明显有讨好之意。 阿无撇嘴,“我不喝!” “这……”紫烟看向夏染,一副无措的样子。 夏染从她手里接过,哄着阿无道:“喝几口吧,这样病才能好。” 见夏染喂他,阿无才张口喝,喝过之后才笑道:“真甜。” 夏染点头,“那就把这碗都喝了,这是你娘的心意。” 阿无瞄了紫烟一眼,转而躺回到床上,“我不喝了,我困了。” 见阿无盖上被子,还转过身去,紫烟想上前再哄着他喝几口,不过被夏染给拉住了。 “夏姑娘,这碗姜糖水还没喝多少,这病会不会加重?” 夏染摇了摇头,拉着紫烟出去了。等到了外面,她才道:“让阿无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可我看他咳嗽的很厉害。” “无碍的。” 紫烟虽然不放心,但夏染说没事,她也只能相信。 天色将黑的时候,船听到了岸边。 夏染打开窗子往外看,但见四下都挺荒凉的,不像是有人烟的地方,船为何停到这里。远处林子里有火光亮起,而且火光犹如长龙,蜿蜒朝这边而来。 这时候,船上和岸边架起了一块长板,成王带几个人走了下去。 不多久,岸边来了一群手拿火把的人,他们皆穿着玄衣,腰间束着金腰带,为首的那位还带着斗篷,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脸。 成王见到那人,微微点头致意。那人也点头回敬,而后二人交谈了起来。 不知那黑衣男子说了什么,成王抽出佩剑,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想过河拆桥,但看有没有这个本事!”成王大呼一声。 这一声,夏染听到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那黑衣男子伸手,伸手的属下们齐刷刷都拔出了佩剑,“与虎谋皮,这边是你的下场!” 男子一挥手,身后的人杀了过来。 成王忙招呼身后的人迎战,而船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冲了下去。 夏染咬了咬下唇,忙跑去打开门。门两边的守卫没有了,想来应该是去下面增援了,她忙往阿无那屋里跑。 跑到门口,见紫烟抱着阿无出来了。 “夏姑娘,外面好像出事了。”紫烟面带惊慌之色。 夏染看了阿无一眼,“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先去救一个人!” 趁着成王带人在外面抵挡,这船上暂时还安全,夏染让他们躲着点,而后朝东头跑了去。东头一屋里上了锁,夏染拍了拍门,大声喊道:“阿川!阿川你在里面吗?” “在……” 夏染眼睛一亮,忙去看那锁,锁子自然是锁着的,她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把铁锹,忙拿来朝着那锁狠狠敲了两下。 锁子撬开,她推门进去,见沈泽川坐在床上,脸色苍白至极,嘴角还冒着血。 “你这是怎么了?”夏染大惊。 “老二给我服毒了……”沈泽川面露痛苦之色。 成王给他下毒?这是为什么?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夏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参丹喂给沈泽川,而后扶着他站起身,道:“外面打了起来,我们趁乱逃跑。” 这参丹是她用灵药园的千年人参所炼制,药效强劲,可暂时让他恢复体力精力。 果然吃下这参丸后,沈泽川脸色好了不好。 “我们快走。” 第335章 阿无遇害 出了房间门,夏染扶着他往西边走,想先找到阿无。可来到阿无房间门口,却没有看到他和紫烟,又去屋里找了一圈仍旧没有找到。 许是成王派人带走他们了,夏染这样想着,忙扶着沈泽川往楼下走。 而这时那帮黑衣人竟杀了进来,二人急忙又躲回了二楼。 “怎么办?”凭沈泽川现在的情况,别说对付一帮子人了,一个人都吃力。 沈泽川拉着夏染进入一个房间,而后打开房间后面的窗子,往下看了一眼,便带她跳了下去。 二人跳到船板上,这时一黑衣人发现了他们,大声喊道:“这里有人!” 沈泽川皱眉,“跳下水!” 夏染点头,她会游泳,但沈泽川不会,不过她可以带着他。 没有犹豫,夏染拉着沈泽川一起跳下了水,她带着他朝岸边游去。好在有夜色掩盖,没有人追来。 沈泽川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船板之上带着斗篷的人,把斗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只是左脸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到下巴,有些可怖。 “是他。”沈泽川皱眉。 夏染听这话,也回头看去,不过她看的是站在斗篷男子身后的人,“秦牧!” 游到岸边,二人也不敢松口气,忙朝着林子里跑了去。这深山野林,他们也不敢乱跑,躲到了一山石后面。 夏染扶着沈泽川坐下,让他缓了一下,而后给他把脉。 脉象时快时缓,有时还顿一下,而且虚化无力,情况不算好。 “没事。”沈泽川反手握住夏染的手,“老二说了,他不想我死,不过要受制于他。” 夏染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拭掉嘴角的血,“当年,他故意挟持我,根本不是要寻死,他在山崖下准备了绳索,是想让所有人以为我们死了,继而避开你们的视线,寻找前朝的宝藏。” 沈泽川自然不记得当年在云霞山发生的事,不过后来秦深跟他说了很多,他也大概了解了整个过程。这次成王再现,便说明当年确实是他设的局。 “抱歉。” 沈泽川拉过夏染,让她靠到他怀里。 再见的时候,因她把成王推下山崖而生恨,几次想杀了她。 夏染摇头,“我只是气你吃下无忧丹,可后来太上皇说,非是你要吃的,而是他在你昏迷时喂你吃的。” 而他喂她吃的那颗,本是解忧丹,五年后还会再想起。他让自己承受了所有,让她忘记,而后等一切都解决了,再让她想起来。 虽然没有问她愿不愿意,但他为她想到了所有。 山林很静,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蛐蛐叫。 “这里是哪里?”夏染问。 “应该已经是东越的地界了。”沈泽川道。 “你身上这毒……” “我们需要先找到他。” 夏染点头,她明白沈泽川的心思,虽是为了解毒,可也是担心成王。 第二天,天色大亮,二人才从林子里出来。 昨夜里,夏染去灵药园给沈泽川炼制了几颗解毒的药丸,虽不能解他身上的毒,不过却能压制毒性。配合着参丸一起吃,效用还是挺好的。 二人从林子出来,江面平静无波,四下荒无人烟。 水流是往东走的,所以他们沿路也往东,走了不久,便发现岸上有几具尸体。大多都是成王的人,只有一个黑衣人。 而让人惊奇的是,这几具尸体的脖颈处都刺着虎头。 “我听到成王骂这些人过河拆桥,所以他们应该是窝里反了,原本是一伙人。”夏染分析道。 沈泽川点头,“百里军。” “这些都是军中将士?” “嗯,东越有百里军镇守西境,也就是与北楚和南晋的边境,我们再往前走,应该很快就进入东来城了。” 夏染抬头,见不远处有一块木板,“阿川,你看!” 他二人上前,见那木板搁浅到了岸边,一半已经烧焦。 二人心里都有了不少的预感,于是急忙往前跑,果然没跑多远,便见江面上出现了更多烧焦的木板,散落着。而更远的地方,那大船还能看到骨架,只是已经塌陷。 “那些人烧了船。”夏染皱眉道。 他们逃走后,那些人烧了船。 “阿无……”夏染心里扑通乱跳,不知道紫烟带着他逃掉没有。 前面还有尸体,沈泽川看到什么,面色一沉,急忙跑了去。 夏染也跟了上去,看到江边那几具尸体,悲从心来。成王被一剑封喉,紫烟背部被捅了一刀,而她怀里护着一个孩子,正是阿无。 “阿无……”夏染声音都是颤的,她往前踉跄两步,弯腰推开紫烟,露出她怀里的阿无。 孩子小小的身体已经凉透了,从紫烟背部捅穿的那一刀刺入了他的身体里,血糊了一身。 “阿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夏染大恸,抱起阿无,不甘心的用手去探鼻息,没有探到,又抱紧他试图让他暖和起来,仍是没用。 “阿无!” 她认他是大宝,不论血缘如何,他就是她的儿子。从西疆到京都,从北楚到南晋,她带着他走了一路,只为给他治病。 这孩子受了多少苦,她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而病终于治好了,他却……却还是死了……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阴谋,可阿无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对他下狠手! 沈泽川心中同样悲痛,他以为成王五年前就去了,为他难过了,伤心了,可如今他再出现,还活着,他为他开心过。 “阿四,只要你听话,二哥不会要你的命。” “你知道的,二哥从未想过要你的命。等日后二哥成就大业,便让你做个闲散的王爷,想来你也是乐意的。” 他从未想过害他的命,他又何尝不是! “阿川,阿无死了……他们杀了他!” 沈泽川抱住夏染,看着成王的尸体,双眼猩红。 “他们杀了阿无!” “他还这么小!” “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 夏染大哭,一声一声的控诉着。 四下荒凉,没有人烟,他们只能在林子里挖个坑把他们一家三口丧了。 第336章 山间小木屋 夏染坐在地上,因哭得太久,嗓子都哑了,说不出话来,身上也没了力气,软软的靠着树干。对阿无,她心里有深深的愧疚。 昨晚在船上,若是她带着他们母子一起去救沈泽川,若是没有匆匆离开而是先安顿了他们,也许他就不会死。 她以为阿无是她的儿子,所以她疼他爱他,而再知道他不是后,便把孩子交给了他娘照顾……她心太狠了! “阿染。”沈泽川把夏染拉起来,抱到怀里,“是我没有保护好阿无。” 夏染摇头,“是我……是我……” 沈泽川搂紧夏染,“我们给他报仇。” 夏染闭上眼睛,“我对不起他。” 天色阴沉了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二人不能再逗留,开始沿着江边往东走。好在在雨落下之前,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有些干柴,他们点了一堆火。 “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夏染的声音哑了,眼睛也肿了,衣服也乱糟糟的,实在狼狈。沈泽川亦如是,二人相视苦笑。 “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等雨停了,我去外面找点吃食。” 夏染靠到沈泽川怀里,其实只要有他在,无论身处什么环境,她都是安心的。 “我们去哪儿?” “东来城。” 夏染记得成王说过,他本来也是要带他们去东来城的。 “昨晚戴斗篷那人,我认识,他是东越的一位将军,之前我和东越安庆王商量联盟一事时见过他。”因他脸上有道刀疤,所以很容易让人记住。 夏染想了想道:“青云岛被剿,成王被杀,秦牧反叛,不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总之和前朝的宝藏有关。” “嗯。”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找到儿子,为成王他们报仇。至于什么前朝宝藏,他们没有兴趣。 他们沿着这条江走了三天,其中之辛苦自不必说,关键还不能填饱肚子,每日只能吃些野果子冲击。到了第三天,这条江的走势发生了变化,也就是他们不能再沿着这条江走了。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深山密林了,但见不远处便有一座小木屋,像是猎人住的地方。 “我们过去看看。”沈泽川道。 夏染点头,见沈泽川神色憔悴,仿佛病了很久的样子,她叹了口气,皆是因为成王给他吃的那药丸,让他身体虚弱。 “先把这参丸吃了吧。” 沈泽川笑了笑,自夏染手心里拿出参丸,放进了嘴里吧。 “你还笑!” “你那空间的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实在神奇的紧。” 夏染扶住沈泽川的胳膊,挑眉戏谑道:“谁说取之不尽?” 沈泽川回头拧了夏染鼻子一下,“是不是积分不多了?” 夏染脸一红,“多着呢!” “那也是本殿下努力了。” 夏染瞪大眼睛,堂堂的太子殿下,还要不要脸了。 山路上杂草丛生,像是很久没有走过人了。二人不禁有些失望,想来到了那木屋,应该也没有人。果然他们到了木屋前,喊了多几声都没人应。 沈泽川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他先打开了窗子。 光亮照进来,他们发现这木屋有床有桌椅,只是上面积了厚厚一层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不过好在是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这些日子长途跋涉,能有个地方休息就太好了。 二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这木屋给打扫出来了。 木屋东边还有一个屋子,夏染推门进去,见是做饭的地方,有灶台,有水翁,更神奇的是米缸里还有米,墙上还挂着风干的兔子肉。 夏染把这屋里简单打扫了一遍,而后开始生火做饭。 不多久一锅米粥煮好,夏染找了两个碗,盛了两碗端出来。彼时沈泽川正在清理院子,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实在不好清理。 “算了,我们也就在此休息两日而已。” 沈泽川接过夏染手里的碗,“这草太盛,我怕里面有蛇。” “我在屋子外面撒上一些驱蛇虫的药粉就好了。” 听夏染这么说,沈泽川也就不说什么了。 二人用过饭,也实在是累了,便一起躺到床上。 “我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吧。”夏染道,他们奔波太久了,身累心更累。 “好。”沈泽川搂住夏染,“我们就看着山下那条路,等有人了,我们打听一下东来城怎么走,然后再启程。” “嗯。”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睡下了,半夜的时候听得外面有动静,夏染醒来,先摸了一下旁边,发现旁边没有人,便有些慌了。 “阿川!” “嘘,我在这里。” 夏染眼睛适应了夜里的黑暗,这才发现沈泽川在窗子前,正弯腰往外看。他冲她招了招手,夏染轻轻走了过去。 “怎么了?” “看外面。” 夏染学着沈泽川一眼,弯腰从窗子缝隙往外看,外面月色朦胧,而院中赫然竟有一个黑影。那黑影又粗又长,若不是知道院中只有荒草没有树,她会以为这黑影是树桩。 许久,那身子才动了,不过是往门口走的,走到门口又停下,似是回头看了一眼。 它发现他们了? 不多很快,那黑影就离开了,消失于他们的视线。 夏染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那是什么东西?” 沈泽川拉着她躺回床上,“不知,以后晚上我们锁好门窗就是。” 夏染点头,反正他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几日,倒也不必纠结。 翌日,夏染起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因多日不下雨,这地是干的硬的,所以昨晚那东西也没有留下脚印。 早饭仍然是米粥,用过早饭后,夏染想去林子里采些野菜。 沈泽川陪她一起,走的时候,他还在墙上拿下一把弓箭。 这处林子并不密,林中小路纵横,附近应该有村子,常有人上山来打猎。如是能碰上人,可以问他们东来城怎么走。 夏染先用竹子简单编了个篮子,而后见到能食用的野草就掐一些。二人不敢往深山里走,毕竟对这一片不熟悉,怕迷了路。 沈泽川见到一只兔子,忙拿着弓箭追了过去。 第337章 来了一年轻男子 夏染跟了他几步,见他走远了,便在原地等着。正好这边有野蘑菇,她其实认不出这蘑菇,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根据书上看到的经验,先看外观,那些特别鲜艳的不要,特别丑的也不要。然后闻气味儿,不刺鼻的才采。 她采了几朵,想着等沈泽川回来了,让他给看看。 她正要起身,不经意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的影子后面还有个人影,瘦瘦的矮矮的。夏染吓了一跳,她忙往前跑了几步,而后才回身去看。 原是一老妪! 夏染松了一口气,但见老妪身上穿着补丁的衣服,头发花白,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您……走路怎么没声啊。”夏染不由问道。 老妪咳嗽了一声,“你不是本地人?” “嗯。” “我老婆子走路慢,有声的,只是你没听见而已。” 夏染点头,指了指旁边,“您是附近的村民?” 老妪指了自己身后,“从这儿往下走,有一个村子叫守良村。” “嗯,那这里距东来城还远吗?” “东来城啊。”老妪想入了沉思,竟是半晌没了反应,就那么木木的站着,神色有些凄凉。 “婆婆?” “我儿子在东来城……” “那这东来城还远吗?” “不远了,走路一天就能到。” 夏染谢过老妪,想着他们休整几日,便出发去东来城吧。她正要转身离开,那老妪又叫住了她。 “你采的蘑菇有毒。” 夏染看向自己篮子里的蘑菇,从里面拿出一朵,“有毒?” 老妪摇头,走上前,从来拿出一朵,“这个有毒。” 夏染仔细一看,这朵跟其他的还真不太一样,“谢婆婆。” “不认识的东西别乱吃,小心死人。” “呃……我知道了。” 老妪说完,转身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了。 这时沈泽川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夏染把遇到老婆婆的事跟他说了,还说东来城距此地并不远。 二人回到木屋,沈泽川处理好兔子,夏染炖到了锅里。 当天晚上,到了半夜,二人又听到了那动静。刺啦刺啦的声音,不像是走路声,像是什么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们从窗子缝隙往外看,果然仍是那影子,又粗又壮的,移动的非常缓慢。 那影子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便停在了某处,良久之后,才慢慢移动着离开了。 躺回床上,夏染抱紧沈泽川的腰,想到那影子不由瑟缩了一下。 “怕了?”沈泽川问。 夏染摇头,“不是怕,而是太诡异了。” 沈泽川拍了拍她的背,“明晚我们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 又过了一夜,早上夏染醒来,先去灵药园逛了一圈,给沈泽川炼制了一些压制体内毒素的药,这才睁开眼。 他已经先起身了,夏染穿好衣服出来,见他正在院中练剑。 手中没有剑,只有一根木棍。不过每一招都很凌厉,气势不减。 夏染先去做饭了,煮了米粥,再炒了个青菜。 饭菜摆上桌,二人刚坐下,便见一人进了院子。乃是一年轻男子,穿着短打,头发挽个髻子,高大壮硕,长得也挺精神的。 他先扫了院子一周,神色冷凝,而后才看向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他问,语气有些不善。 夏染和沈泽川走了出来,道:“我们见这木屋没人,在此借住几日。” 男子打量着夏染和沈泽川,问:“你们是哪儿的人?” 沈泽川道:“我们是从北楚来的,想去神来城。” 男子蹙了一下眉,大步往里走,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来在饭桌旁坐下了,“这里是被人家,你们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沈泽川挑眉,“你家?” “就是我家!”男子道。 夏染忙道:“若是你家,那我们很抱歉,不过我们也不白住,会给你银钱的。” “呵,凭你们?说什么大话!” 这男子语气很不善,夏染看了看她和沈泽川,二人这些日子确实有些狼狈,衣服都扯烂了。 夏染从头上摘下一支玉钗,“这玉钗至少值百两,你看可够了?” 男子随意扫了一眼,“假的吧!” 夏染没好气道:“既如此,那我们也要问问你,你真的是这屋子的主人?” “自然!” “这屋子是猎人用的,但你这样子,可不想猎人。便你是猎人,不过山上这种木屋,也不独属于哪个猎人,大家都是公用的。我说的可对?”夏染道。 男子冷哼一声,伸手要拿夏染手里的玉钗,刚伸出手去,她就缩了回去。 “你!” 夏染冷哼,“给你脸时,是你不要的。” 男子一怒,伸手就要抢,沈泽川一把抓住他的手,男子满脸怒火,反手握成拳打了过去。不想这男子还会功夫,二人在屋里较量了几招,之后打到了院子里。 夏染先开始有些紧张,毕竟沈泽川眼下的身体很虚弱,不过看他对付男子的招式,便知他虽然身体虚弱,但对付这男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果然十几招后,男子便有些抵不住了,连连躲闪。 这时夏染看到一老妪走了进来,正是昨天在山上见的那位。 “二柱,别打了!”老妪喝了一声。 听得这声,那男子才收了手,而后耷拉着头走到老妪身边,“娘……” “你又打架,忘记以前的事了,你要气死娘啊!” “不是,他们住在爹的木屋里,他们……” “你爹死了,这木屋谁住不是住,你发什么坏!” “我爹没死!” “你!” 夏染听到这里,忙走了过去,笑着问老妪:“婆婆,你还认识我吗?” 老妪看向夏染,点了点头,“姑娘,原是你们住在这里。” 夏染点头,“不过我们只是路过,借住几日而已。我们见厨房有米,便取了一些,这算是补给您的银子,您收下吧。” 夏染拿出那玉钗,捧着送到老妪面前。 老妪却看也没看,给推了回去,“不用了,一点米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沈泽川上前,冲那老妪点头示意,那老妪看了他一眼,又打量夏染,“二位,我这儿子莽撞,你们可千万别跟他计较。” 沈泽川看向那男子,“你是军中人?” 男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刚才你用的招式都是军中常练的军拳。”这种拳法,招式很普通,不过有一股蛮力在。打仗时或许有用,但对上武功高的人,便一点胜算也没有。 他这种,应该还是学的不错的。 第338章 老妪一家 “你们说的那位老翁,先前住在这木屋吗?”夏染问。 老妪点头,“村里以前都是靠打猎为生的,后来军中来招收兵役,村中的年轻人大多都参军了。余下这些老的,腿脚不利索,老眼昏花的,渐渐的也就不打猎了。我家那老头却不服老,常进山打猎,一进山便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不回家。这事还是发生在一个月前,我见他久不回家,便进山来找,发现这木屋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老妪叹了口气,“我之后日日来看,再没有见过他。村里的人也进山找了,一点踪影都没有。后来村里人说看到过狗熊,估计我家老头是被那狗熊给……” “我爹是老猎手了,便是遇到了狗熊,定也能逃命。”二柱坚定道。 “你这孩子!”老妪拍了二柱背一下,“行了,你跟我回家吧!” “不,我还要进山找我爹!” “你去就去,别再来打扰人家了。” 男子回头瞪了沈泽川一眼,而后气哼哼的离开了。 “这孩子是我们老来得子,平日里纵惯了,脾气大的很,你们别跟他计较。”老妪赔着歉意道。 夏染摇头,“婆婆,您也别太伤心,许正如二柱所说,那位爷爷没有出事呢。” 老妪摆了摆手,“他这一生杀孽太重,活不了了。” 说完这句,老妪转身往外面走了。 二人坐了回去,饭菜已经凉了。不过是夏日,倒也没什么,简单吃了几口。 “阿川,你说夜里那黑影是不是老妪口中的狗熊?” 沈泽川摇头,“不像,不过今晚我们就知道了。” 用过饭后,二人出了门,按着老妪所说指的方向去了。走了没多久,果然见山下有个小村庄,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依着山势而建。 他们也就看看,没有打算下去。 只是回去的时候,见二柱从山上下来了。他显然没有什么发现,耷拉着脑袋,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你们刚住进去的时候,可发现哪里不对?”他问。 沈泽川和夏染回想了一下,还没真发现哪里不对。 见他二人摇头,二柱更加失望了,没心情再搭理他们,低着头往山下走去。 夏染理解二柱的心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不明不白的,他肯定不甘心。只是她又觉得那老妪似乎是坚定那老猎人死了,根本没有二柱这样的心情。 回到院子里,沈泽川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夏染回头问。 沈泽川皱眉,“刚才二柱问我们刚住进来时,可发现哪里不对。” “是啊,不过没有哪里不对啊,屋里积了厚厚一层尘土,显然很久没有主人了,也没有其他痕迹,一切都正常。” 沈泽川摇头,“有一点不正常。” “什么?” “弓箭还在。” 夏染一愣,可不是呢,沈泽川还用弓箭猎兔子呢!而去老妪推测,那老猎人应该是出去打猎的时候遇到了狗熊,然后被狗熊吃了。 可他出去打猎总要拿弓箭吧! “许有两把?” “那弓箭做工复杂,而且很结实耐用,实在没有必要做两把。”沈泽川想了想,又道:“或许是我想多了,等二柱再来,问问他就知道了。” 等到了晚上,后半夜的时候,二人留意听了,外面一直没有动静。一直等到天色快亮了,那黑影也没有来。 夏染有些失望,他们火把都准备好了,想着那黑影来了,便仍一个火把出去照亮,这样就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它怎么不来了?” 沈泽川摇头,“或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这日一早,二人去了村子里。他们已经在这里休养了几日,打算明日就出发去东来城。 进村一来是想看看有没有马或者牛,可用用来代步,二则是跟那老妪告别。 这村子似乎人不多,而且一路走来,发现好多院子的门都是锁着的,门庭破败,像是很久不住人了。而且街上走的,大多都是年纪大的人,没有看到年轻人和孩子们。 又碰到一老妇人,夏染上前问那老妪的住处。 “哦,二柱家啊。”那老妇人指了路的尽头,“那顶头的房子就是他家的,这二柱活着回来了,可村里好多孩子都回不来了。” 夏染不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起抓住当兵的,十几个孩子,就他一人有了音讯,其他的都死了。”老妇人说着抹了一把泪,“我儿子也死了。” 原是这样,村里年轻人都去当兵了,可能是打仗了,只有二柱一人活着回来了。 “村里的年轻妇人和孩子们呢?” “守备府给安排了住处和吃食,把人都给接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不中用的了。” 夏染皱眉,还有这规矩,只照顾牺牲兵士的遗孀和孩子,却不照顾他们的父母? 她回头看向沈泽川,见他也是满脸疑惑。 顺着那妇人所指,他们来到路尽头,那院子还开着门,老妇人正在扫院子。二柱从院子里出来了,从他娘手里接过扫把,自己开始扫。 “你如今是军中营长了,不能在家总耽搁着,早点回军营吧。”老妇人跟二柱说。 “我想再待几日,爹还没找到呢。” “他死了!” “没有见到尸体,您怎么一口就咬定他死了?” “他……” 老妇人刚开口,见到夏染他们在门口,便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这是……” 夏染和沈泽川进门,冲老夫人点头,“我们明日要离开了,特来跟您道别。” 老夫人忙拿来板凳给他们坐,“你们要去哪儿啊?” “东来城。” 老夫人点头,“哟,我儿子也要去东来城,你们一起吧,他也能给你们带路。” 夏染看向二柱,想问他是什么意见,若有人带路自然是好的。 二柱有些别扭,不过还是答应了,“那明日我们一起走吧。” 夏染拿出玉钗,这次不论老妪怎么拒绝,她还是留下了。她发现这村里只剩下老人了,都没有年轻人,日子过得肯定不容易。 “你可以拿去当了,买些米,也能接济村民们。” 大概是想到了村里的老人们,老妪才没有再推拒。“那我回头让你大哥去当了,买些米粮回来,给村里人分发一些。” 二柱点头,“不过我大哥,他能办事?” “说什么呢,你大哥只是太老实又不傻!”老妪有些不高兴道。 第339章 发现老猎人的尸体 老妪留他们用饭,但夏染说还有事,便要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一高大粗壮的男人往里走,一脸阴沉的样子,睨了他们一眼,便呼哧呼哧往里走了。 “这是我家大儿,他……他不爱说话。”老妪道。 夏染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当天晚上,那黑影仍旧没有出现,沈泽川他们也就不多想了,毕竟明日就要离开了。 翌日一早,二柱就来了。 沈泽川跟他说了弓箭的事,他一口咬定他爹只有一把弓箭。 不过便是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他也确实该回军营了。三人一起上路,二柱子寡言,一路闷头往前走,不过这人还是好相处的,休息的时候,他会拿出自己的饼子给他们分着吃。 走到中午的时候,二柱子却不走了。 “怎么了?” “你们顺着这条路走,再走半日就能到东来城了。” 夏染皱眉,“你不去了?” 二柱子摇头,“我还是要回去找找,如若我爹不是去打猎了,那他怎么会失踪,我一定要搞清楚,不然这辈子都不安心。” 说了这句话,二柱子转身就往回走。 夏染和沈泽川对视一眼,也跟着二柱子往回走。 “你们怎么也回去?” “有一事,倒是挺蹊跷的。”沈泽川道,他没说的后半句是,可能跟他爹的失踪有关。 回到木屋,天色已经暗了。三人躲在木屋里,门窗都关了严实,沈泽川这时才跟二柱子说了夜里黑影的事。 “自你回来,之后的两日,那黑影便没有再出现了。”沈泽川道。 二柱子皱眉,“许还真是狗熊,不过这东西害了我爹,我得杀了它!” 那黑影一般出现在后半夜,夏染躺到床上,正昏昏欲睡,见屋里突然燃了火把,而沈泽川打开窗子,一下扔了出去。 她忙起身去看,心里还嘀咕着,明明时候还不晚,怎么这黑影就出现了。 借着那火光往外看,却见外面还是棵树,直愣愣的杵在院子里,圆筒状的,表面还有纹理,像是树纹似的。 “这……这什么东西?”莫不是树干成精了? 而外面那东西愣了半晌,开始缓慢往外移动。见它真的动了,夏染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沈泽川和二柱子对视一眼,二人一起朝外面冲了去。 一人挡住了那树干的去路,另一个人起身飞过去一脚,把那树干扫到了地上。 “住手!” 这一声?夏染再看,自院门口走来一人,正是那老妪。 夏染呼出一口气,朝外面走了过去。她走到沈泽川身边,悄悄拉住他的手。 沈泽川回头看了她一眼,“是人。” 夏染见二柱子把火把照了过去,这才发现那躺在地上的不是什么树干,而是用竹席卷着自己的一个人。 二柱子看了她娘一眼,用力把竹席子扯开,里面赫然是他大哥大柱。 夏染眨了眨眼,竟然是这人!难怪这树干粗壮,因这里面的人就是胖的,再加上竹席子的纹路,才会让他们觉得像是树干。 “娘,到底怎么回事?” 老妪眸子转了转,“你大哥脑子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是发疯罢了!” “可……” “还有你,你们,不是去神来城了么,怎么还在这里?”老妪语气有些不善,让夏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二柱子沉下一口气道:“我必须找到我爹!” “你!你怎么这么犟!” “爹?”大柱子一下子跳了起来,原本呆滞的眼眸里露出光亮来,“爹就在这里啊!” 二柱子一愣,“你说什么?” “爹就在这里!”大柱子朝院子角落走去,只是刚走两步,被老妪一把拉住了,继而就是一巴掌,“你发什么疯,跟我回家去!” 大柱子捂着自己的脸,委屈的看着老妪,“娘,你打我。” “打你不长记性,先回家去!”老妪怒声道。 “不,我要找爹去!” 那大柱子一下子甩开老妪,朝着院子一处走去了。 老妪不妨,被大柱子甩了开,跌坐在地上。 “婆婆!”夏染忙过去看老妪,“您没事吧?” 老妪顾不得理她,慌忙起身又要去拉大柱,“哎哟,真是疯了疯了!” 大柱走到院子角落处,指着地上道:“爹就在这里,我们把他挖出来吧,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大柱这话,让夏染他们吃了一惊,尤其是二柱。 “你说爹在这里?” 大柱点头,“诺,我和娘一起把爹放到这里的。” 二柱转头去看老妪,“娘……” “他满嘴疯话,你还真信啊!”老妪眼神闪躲,明显心虚的样子。 沈泽川走到大柱站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四周,道:“这一片的草明显比旁边的矮,应该是新长出来的,这说明地下这片被挖开过。” 二柱上前看,发现果然如沈泽川所说。他脸色沉了沉,当即去旁边找了一把铁锹来,想要挖开这个坑。 “二柱!”老妪拦到了二柱跟前,“你不能挖!” “为什么?”二柱问。 老妪不知该说什么,嘴里只念叨着:不能挖,反正不能挖,他是疯子,他说的话不能信。 见老妪这样,二柱子一把推开她,开始挖起了这坑。 大柱子还在一旁起哄:“爹,你等等,这就给你挖开了,你饿了吧,大柱给你饭吃。” 老妪见拦不住,在一旁哭了起来。 夏染和沈泽川对视一眼,这坑里有什么,她二人已经猜到了。 不多一会儿,果然挖出了一具尸体,已经成白骨了,但二柱特意看了尸体的左手大拇指,那是根断指。 “这是我爹!”二柱咬牙道。 他看向老妪,眼里露出怒色,“到底怎么回事?” 老妪看到尸体,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他是你爹……他死了,我就把他埋了……怎么了……还不能埋了……” 夏染过去,看了那尸体的头部,见后脑勺碎裂,便道:“他是被人用重物砸碎后脑勺而死的。” 二柱子握紧拳头,“谁杀了我爹?” 老妪脸色发黑,“是我。” 二柱子大惊,“不可能!” 第340章 我不后悔 “为什么不可能?”老妪看向二柱子,“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吗?从我嫁给他,不但一天好日子没过,他还酗酒,喝醉了就打我。这么多年,我就跟丫鬟婆子一样伺候着他,可他动不动就打骂,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二柱子身子晃了一下,“可他后来改了。” “在你面前改了,你走后,他又开始打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已经受不住他的打,所以一狠心用石头把他打死了。”老妪说的十分轻松,说完居然还笑了。 “看这伤口的碎裂程度,必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而且一招致命,婆婆,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夏染叹了口气道。 “不,就是我!”老妪慌忙道。 二柱子转而看向大柱,“大哥,谁打伤了爹?” 大柱子一听这话,忙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爹打骂我……我就拿石头打他……可我跟他闹着玩的。” “竟然是你!”二柱子握紧拳头。 老妪哭着一把握住二柱子的手,生怕他打大柱,“全是你爹的错,他嫌你大哥傻,天天打他。他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原来是那天,大柱娘看老猎人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便做了几张大饼让大柱送去。大柱过来时,老猎人喝了酒,正是醉意熏熏的时候。 他接过那饼,一摸竟是凉的,许是没有打到猎物的郁闷还没发泄出来,便对大柱一顿拳打脚踢。 “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个傻子,当不成兵,还要在家白吃粮食,老子养你这么大,养得又白又胖有什么用!” 平日里老猎人也打大柱,但一喝醉酒就没有轻重了。打得大柱嗷嗷惨叫,嘴角都流血了。大柱娘不放心他,收拾好家务也来了,正见打猎人在打儿子,于是忙上前劝开。 “你是不是又喝醉了,别打儿子了!” 老猎人见是大柱娘,郁闷之气本来要发泄完了,又生了一股怨气,还不是她生了这蠢货,让他被村里人笑话。 于是一拳挥过去,把大柱娘给打趴在地上。 大柱娘都多大年纪了,这一下几乎把她的骨头都打散了。那老猎人还要打她,这时大柱忙护到娘身前,由着那猎人发火。 看着儿子一面承受着老猎人的暴打,一面又呲牙冲她笑。大柱娘心里那个恨啊,想到这么多年,老猎人是如何对她对儿子的,不由恨从心来。 她从地上摸到一块石头,交给大柱,告诉他从后面打老猎人的后脑勺。 “等他睡着了,就不打我们了,记得用力。” 大柱被打疼了,想着只是让爹睡一觉,等酒醒了就好了。他接住那石头,起身冲到老猎人身后,举起石头砸了下去。 大柱生得壮实,一股子蛮力,一下下去,老猎人当场便死了。 大柱娘便骗大柱,说是他爹要睡觉,要睡很久很久,他们需要挖个坑把他埋进去。 挖个坑埋了爹? 大柱不懂,为何不去床上睡觉,反而要睡坑里。不过他还是遵照娘的话,在院子角落里挖了一个坑,然后把老猎人放了进去。 说到这里,大柱娘抹了一把泪,“二柱,你大哥什么都不懂,是娘让他砸的你爹。可跟你说一句实在的,娘不后悔,他死了,娘总算过了几天踏实的日子。不用担心他哪天不高兴了,回家打我们娘俩。” 二柱听完,再看父亲的尸骨,不由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可……可他对我很好……”二柱呆呆道。 “因为你不傻,所以他对你好,但你大哥呢,他何曾给过他好脸色?”老妪哭着问。 二柱看了一眼大柱,他呆愣愣的看着那坑里的尸骨,大概不明白为何埋进去的是爹,挖出来的是这么个东西。 “爹呢?” “咦,他不见了。” “不要,我要爹带我去山里抓兔子!” 二柱眼泪落下,“难道爹就没有一点好?” 老妪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自然有好的,你爹死后,我和你哥便再吃不上肉了。他死后,没人带你哥进山玩了。他死后,家里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娘……” “可我不后悔。”老妪笑了笑,“便是饿死,至少我过了几天没有他的日子,也就足够了。只是可怜你哥,二柱,以后帮娘照顾你哥。” 二柱点头,可看着父亲的尸体,他却不能为他讨公道了。 “大柱为何总夜里过来,还带着席子?”夏染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想挖开土,把他爹叫起来,我不让他,他便趁着我夜里睡着了才出来。那天他把他爹放进坑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地上脏,不放席子,爹醒了会打他,所以他总带着席子,想铺到他爹身子下面。”老妪叹了口气道。 夏染恍然,原来是这样。 “既然土挖开了,便把他喜欢的弓箭给他放进去吧。”说着,老妪起身,朝着屋里走去了。 夏染看着那坑里的尸骨,这人实在可恨,可同时他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死了,老妇人和大柱怎么办…… “坏了!”夏染想到什么,忙往屋里跑去。 沈泽川和二柱也跟了上去,他们进屋,见老妪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刀从脖子上划了一下,血流了很多,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娘!”二柱大恸,“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娘,你别死!” 老妇人看着二柱,张嘴想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她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大柱,又用拜托的眼神看着二柱。 二柱点头,“我知道,我会照顾大哥的。” 老妇人满意的笑了笑,继而便闭上了眼睛。 “娘!” 二柱在山头挖了两个坟坑,把他爹和他娘分别安葬了。知道他娘不想跟他爹同葬,于是两个坟隔得很远,愿他们来世别再做夫妻了。 当晚住在木屋里,半夜夏染又被惊醒了。 “谁在外面哭?” 沈泽川揉了揉额头,“大柱。” 夏染本来要起身的,听了这话又躺回去了,听得外面,大柱一声一声哭喊着:“娘!你在哪儿?我要喝水!爹,你怎么还不回家,没人跟我玩!” 夏染叹了口气,大柱眼看着二老下葬,却也不懂他们已经死了,不知道死了的人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大哥,给你水。”这是二柱的声音。 大柱许是喝了水,又嚷着:“我要爹陪我玩!” “我陪你吧。” 沉默了一会儿,大柱勉强道:“好吧。” 大柱让二柱陪着他在院子里抓蛐蛐,夏染听着听着又睡着了。 第341章 给人接生 待到第二日,夏染他们从屋里出来,见大柱睡在门前席子上,还打着呼噜,手里捧着个罐子里,里面应该装了蛐蛐。 二柱靠着门栏睡着,估计昨晚为了陪他哥累坏了。 夏染去厨房做了早饭,等她做好,二柱也醒了。 “不如我们明日再启程吧。”夏染道。 二柱摇头,“爹娘都死了,我要带着大哥回军营,看看守备府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些,这样才能安心。” “好吧。” 沈泽川去山里找了一些野果子,等用过早饭,他们几人就出发了。因为要下山,大柱还挺兴奋的,一直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家里穷,本来爹娘生下大柱后就打算不要孩子了。可大哥长到十来岁,爹才意识到,他是傻子。他不甘心,便又生了我,我哥比我大十五岁。” 十五岁啊,不过这大柱呆呆傻傻的,还真看不出已经三十多了。 他们走了多半日,到一个岔口的时候,便要分开走了。 “你们从这边走,大约半个时辰便能到东来城了。我们从这边走,我要先去军营,看能不能安排我哥在军营里,这样我能方便照顾他。”二柱道。 夏染点头,“我们会在东来城住一些日子,若是遇到困难,可以进城找我们。” “好。” 分开后,夏染他们继续往东来城的方向走。 见夏染走累了,沈泽川抓住她的手,而后弯腰把她背了起来。 “我不累,你身体……” 沈泽川笑了笑,“可以的。” 夏染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双手攀上沈泽川的肩膀,侧头亲了他侧脸一下。 “夫君,你真好。”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让你吃了很多苦。” 夏染摇头,“可以和你在一起,吃再多的苦也不怕。” 当年,她还只是个寡妇,又怎会想到她有一天真的嫁给他了。虽然只是侧妃,可他只有她,心里也只爱她,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去了东来城,应该从哪儿查?” 沈泽川想了想道:“先进城再说吧。” 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两个奴仆打扮的小厮正围着马车转圈圈,一脸焦急的样子,这时从马车上下了一个婢女,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夫人晕过去了!” 正好夏染他们走到了跟前,听到这话,夏染问了一句:“你家夫人怎么了?” “你是?”那婢子打量着夏染。 “我是大夫。” 那婢女一听夏染是大夫,竟然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两个小厮见她跪下,他们也跟着跪下了。 “这位……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夏染看了沈泽川一眼,他点头把她放了下来。 这婢女急得也说不清,夏染便也不问她了,撩开车帘,见到里面躺着一个妇人,已经昏了过去,而她身子下一片脏污。 这夫人要生了! 夏染皱眉,忙钻进了车里。先检查下面,发现宫口已经开了,但还没有大开。妇人这时候晕过去,是很危险的,极大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你们夫人可有什么旧疾?”她问那婢女。 “我家夫人自小身体弱,大夫曾说她不适合生子,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可我家夫人性子倔,再加上大人……” 夏染从怀里掏出银针,先用银针刺激妇人的太阳穴,人好在缓缓醒来了。看到夏染,她还愣了一下。 “我是大夫。”夏染道。 “劳烦……劳烦大夫了……一定要保住孩子……” 夏染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会没事的。” 眼下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拖了。夏染让那丫鬟去烧水,而后从空间拿了催产针,给这妇人打了下去。 “你先休息一下,攒着力气,瞪会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好……” 夏染观察这妇人的情况,见她阵痛又开始了,便开始检测宫口打开的情况。等到宫口已经全开,她开始让妇人用力。 在她的指示下,妇人又哭又喊的,在气力用尽之时,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妇人不敢置信的问。 夏染剪了脐带,用车上的细布给孩子擦了身体,而后放到了妇人怀里。 “恭喜,是个男孩儿。” 妇人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啪啪往下落,“谢谢……谢谢你……” 夏染摇头,“我是大夫,应该的。” “请问恩人姓甚,可是神来城的人,我们日后好登门道谢。” 夏染摆了摆手,“不用了。” 她让妇人好好休息,转而跳下了马车。这时婢女烧好热水端了过来,夏染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和沈泽川离开了。 她先去小溪旁洗了手,二人这才往神来城走。 等到天黑,他们终于进了城。 夏染脱下手上的玉镯,“我们先去把这个当了,然后才有钱住店。” 沈泽川笑了笑,“倒也不用。” “啊,可你身上有银子?” “没有。” 夏染撇嘴,“没有银子,你想刷脸不成?” “刷脸?”沈泽川不懂。 夏染笑,“便是仗着几分姿色,白住店白吃食呗!” 沈泽川一把搂住夏染,拧了她脸一下,“那也是仗着你的美色。” “在殿下跟前,我甘拜下风。” 二人说闹着,一路往城里走去。等走到一家钱庄门前,沈泽川停了下来。夏染抬头看,但见钱庄的牌匾上写着:云霄钱庄。 她瞪大眼睛,“云霄钱庄都开到东越了?” 沈泽川笑,“你的腰牌可还拿着?” “当然!”夏染从怀里掏出腰牌,“这可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沈泽川不记得这段,只得用怀疑的目光问道:“确定是定情信物?” “当然,不然你会将你的身家给我。” 以前的他,实在是深情的可怕。 拿着腰牌,二人进了钱庄,不多久就揣着银票出来了。夏染忙又跟沈泽川要了那腰牌,还暗自懊恼着,她这么贪财,居然没用这腰牌去钱庄拿过银子。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见到有客栈就住下了。 夜里躺到床上,夏染换了中衣从屏风后面出来,见沈泽川又坐在床上打坐。知道他借着打坐静心,等心静下来,会思考接下来怎么走。 他打坐等于在筹谋,所以夏染也不打扰他,爬到床里面睡下了。 赶了一天的路,夏染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唇上有些湿润,她睁开眼,见沈泽川的俊脸就在眼前。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由着他探索。 第342章 进入神来城 翌日,夏染睡了个懒觉,起身时,只觉腰酸的厉害。昨晚闹得有些晚了,沈泽川已经出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夜里好像说了一句,但她没听清。 梳妆好后,夏染从屋里出来,下楼正碰上小二上来,她问小二这附近可有好玩的。 “哟,我们这东来城是屯兵城,城里大多都是军户,人也不多,反正城里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您若不嫌远可以去城郊玩,有座狮子山,山上景色不错。” 夏染赏了小二一块碎银子,而后下楼从客栈出来了。 来到街上,果然街上的人不多,而且常看到穿铠甲的将士们。 夏染先认清了客栈的牌匾,这才往外走。她也没有目的,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这东越的风土人情自与北楚不同,便是她这身穿着就听显眼的。 这样想着,她先去了成衣店,买了她和沈泽川的衣服。 她换好衣服从店里出来,又逛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走到另一条街上了,而前面正好有条胡同,便想着穿过去。 走到胡同里面,这才发现两边的宅子都背对着朝另一边开门,所以这条胡同连个人影都没有。正拐外是,她突然听到一些动静,忙停住了脚步。 小心的扒头往外看,但见几个穿铠甲的兵士正在追着一个妇人。 那妇人穿着粗布衣服,满脸惊恐之色,身上已经有很多伤了。 “救命!救命啊!” 那妇人慌不择路的跑着,这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而这时那几个穿铠甲的兵士赶到了,发泄一般一人踢了一脚,而后由两个人把妇人架了起来。 “臭娘们,看你还敢跑不!” “回去仍大堂里!” “不!你们放开我!救命!”妇人惨叫着。 见这些人走远了,夏染从拐过弯看过去,见那几个兵士把妇人塞到一马车里,而后赶着车离开了。 夏染皱眉,几个兵痞子,平常老百姓谁敢招惹。这妇人也不知怎么犯到他们了,少不得要吃苦的。 从胡同出来,夏染在路上买了一些点心,刚走到客栈门口,两个穿铠甲的兵士拦住了她。 “你是哪里人士?” “我……” “她是东来城的。”小二急忙走了出来,“她家夫君也是你们百里军的士兵呢,她来探亲,她家夫君托付我们在客栈住两日。” 这两个兵士打量了夏染一眼,眼里意味难明,而后才离开了。 小二忙请夏染进屋里,“夫人,您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去外面,碰到这些当兵的,有理也讲不清。” “为何?”夏染不懂。 “我们这儿是屯兵城,住的都是军户,若家里没有当兵的,是要受欺负的。尤其您这般模样,只怕抓去城岚园,那就不好了。” “城岚园?” “养军妓的地方。”小二道。 夏染皱眉,心想这些当兵的也太无法无天了,难不成光天化日的敢把良家妇人抓走,这神来城还有没有法理了。 店小二似是怕那两个当兵的又找回来,忙让夏染去二楼自己房间躲着了。 夏染回来不久,沈泽川也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夏染问。 “我去置了一个院子,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客栈。”沈泽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 夏染把刚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道:“这城里都是军户,我们不是军户,日子怕是很难过。” 沈泽川拉着夏染坐下,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告示,上面写着百里军正在招兵,去应召的可以拿丰厚的俸禄。 “你要去当兵?”夏染挑眉。 沈泽川点头,“这东来城是安庆王的封地,而驻扎在此地的是百里军,但领军确实百里大将军。这也就注定了军中有两股势力,一股是安庆王的势力,一股是百里大将军。那晚戴黑斗篷的那男人,我知他是百里军中的将军,所以成王的事跟百里军脱不开关系,我进了军营才好调查这些。” “说是这么说,可你即便参军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士,这些机密的事,你也调查不到。”夏染道。 “你说得对。”沈泽川搂住夏染,“不过本殿下有的是银子,买个副将当当也不是不可能。” 夏染笑,“你还要买官?” “事急从权,也能用非常之法。” 夏染点头,“也好。” 当天,他们退了客栈的房间,去了沈泽川置办的院子。 乃是在府衙对面的胡同里,这地儿应该相对安全一些。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正房,不过也够他们住了。 房子是砖瓦房,比其他的房子好了不少。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据说是这家主人离开东来城去别地了,家里的东西没有搬走。 看着家里缺什么,二人又置办了一些,不过是拿银子的事,有伙计送上门来,倒也不累人。 等到了晚上,夏染做了两个菜,二人把桌子放到院中,一边吃饭一边赏着月色,倒也怯意的很。 “明日你可以去买两个丫鬟回来。”沈泽川道。 夏染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们也不会住多久。” “也好。” 夏染叹了口气,“也不知小宝他们安全回京没有。” 沈泽川握住夏染的手,“放心,有东宫的暗卫还有你爹的黑骑,他们不会有事的。” 也是,只要进了北楚境内,他们就没有危险了。 “希望这一趟,我们能找到大宝。” “一定。” 月色皎洁,清风拂过,院中蛐蛐声不断,二人一起用饭,如普通的夫妻一般,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是她一直期望,简单却对他们来说又很难。 “等找到大宝,我们就回北楚,我已经有点想家了。”夏染道。 “东宫?” “东宫,夏家还有萧家。” 沈泽川拉着夏染坐到怀里,“抱歉,你以后只能住在宫里。” 夏染笑,“只要有你就行。” 彩云遮月,沈泽川抱着夏染进了屋。 翌日,夏染起了个早,因沈泽川今日要去军营。别的还好,就是别忘了银票多揣点。 先去应召点,然后再去军营。 “你早点回来。”夏染道。 沈泽川点头,“嗯,我会早点回来的。” 沈泽川离开后不久,有人在敲门,夏染心中疑惑,她在这地儿也不认识别人。等到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夏染吃了一惊。 “千灵!”竟然是千灵! 在南晋的时候,他们分开了,后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第343章 竟是府台的夫人 千灵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进了院子,而后冲夏染行了个礼。 “夫人,殿下让奴婢来保护您。” 难怪他放心的走了,原来已经做好了安排。 夏染跟千灵打听了一下南晋的情况,知道容骏已经和北楚订立了盟约,双方约定接下来的十年互不侵扰对方。 院子里光秃秃的,夏染想买一些绿植,便带着千灵出门去了。 从胡同出来,对面就是官衙,这条街上人不多,往前走拐到东街才有集市。她们刚到集市口,一婢女打扮的丫头冲了过来,千灵忙挡到了夏染身前。 “抱歉抱歉。”那丫头赶忙道歉。 夏染扶了那婢女一把,看她篮子里装的两条鲫鱼还有一些猪肉,“没事。” 婢女抬头看向夏染,眼睛突然一亮,“你你……” “夫人,那边有卖花盆的,我们去买两个吧。”千灵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道。 夏染冲婢女笑了笑,而后和千灵一起去买花盆了。因他们出来的晚,集市上人不多,摊贩们也开始收拾摊子了。 她们买了两个花盆,又在旁边买了君子兰和茉莉花,因没有其他品种了,也只能作罢。 回到院里,把两棵花种到花盆里,浇好水,也就到中午了。 千灵不会做饭,还得夏染来,她在一旁打下手。 “千灵,你多大了?” “十九。” 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十九岁早该出嫁了。夏染琢磨着,等回北楚了,可以给千灵找个合适的人家。 “可有喜欢的人?” 千灵点头,“有啊。” 夏染挑眉,千灵这二年一直在她身边,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夫人您啊。” 夏染笑着摇头,“不是女子,是男子。” “哦,那就是殿下了。” 夏染又笑了一声,又不是知道千灵的性子,她还真要误会了。 “呃,男女之爱,就是你看到某个男子时会心动,想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而见不到时会想念,尤其见他和别的女子亲近,你会生气难过,是这样的情感。”夏染试图跟千灵解释什么是男女之爱。 千灵是沈泽川的暗卫,自小接受训练,接触的也都是男人,这么大了,竟还不懂这些。 “见不到会想念……”千灵仔细想了想,“九凤将军。” 夏染瞪大眼睛,“你说你喜欢九凤将军?” 千灵神色有些黯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他眼下在哪儿,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伤。” “那秦深呢,你不会担心秦深?” “他?”千灵撇嘴,“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好没道理。” “那你为何担心九凤将军?” 千灵想了想道:“大概是那么好看的人儿,若是受伤了甚至于死了,太可惜吧。” 夏染拍了拍千灵的肩膀,“不是可惜,而是心疼,你大概真的喜欢九凤将军。” 二人说这话,午饭也就做好了。 刚端上桌,院门又敲响了。 夏染咦了一声,这次又会是谁呢!千灵去开门,见外面是一婢女,正是刚才在集市口,差点撞到夏染的那个。 “你……你有什么事吗?”夏染走过去问。 那婢女忙道:“夫人不认识奴婢了吗?” “刚才在集市上?” 婢女忙摇头,“在回神来城的路上,你帮我家夫人接生了。” 夏染恍然,这小丫头是那位夫人的一个婢女,不过当时她没太注意,在集市上也就没有认出来。 “夫人,我们家夫人想请您过府说会儿话,不知夫人方便吗?” “这……” “我们家老爷是东来城的府台,出了这条胡同就是府衙了,我们就住在府衙的后院。奴婢没先到夫人住在这胡同里,还真是缘分呢!”小丫头说着有些激动。 原来是府台夫人。 “那等会儿吧,我用过午饭了便过去。”夏染道。 小丫头忙应着,辞了个礼就跑走了。 用过午饭后,夏染特意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千灵去府衙。不想那小丫头竟然没进门,一直在府衙门口等着,见她来了,忙上前去迎。 “我们夫人说,府衙前院都是官差,怕冲撞了夫人您,让奴婢带您从侧门进去,直接能到后院。”小丫头道。 夏染点头,这位夫人想的着实周到。 从侧门进去,经过一条游廊,便到了一垂花门前,进了垂花门便是那夫人的院子了。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个嬷嬷,看到夏染,又看了一眼小丫头。 小丫头冲她点了一下头,那嬷嬷竟噗通一下跪下了:“夫人,您救了我家夫人和小公子的命,您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夏染忙让千灵去把这嬷嬷扶起来,“我是大夫,应该做的。” “我家夫人身子弱,有了身子后请大夫来看,都说这孩子不能留,不然要一尸两命的。可夫人性子倔,偏要留下,这不快生了,竟没有产婆敢接生,她这才出城去寻产婆的,不想产婆没寻到,在半路上生了,多亏遇到您!”那嬷嬷说的激动,眼泪都落下来了。 “这是我们大人的奶娘,苏嬷嬷。”小丫头道。 “哎哟,瞧我这老东西,一说话就多,您快进屋里去坐吧。”那苏嬷嬷忙迎着夏染往屋里走。 先进了厅堂,扑一进去,一股热气烘了来,又听婴儿的哭啼声,十分响亮。又厅堂转到西屋,那苏嬷嬷一撩开布帘,只觉里面热浪滚滚,跟汗蒸房似的。 眼下可是夏日最热的时候,进入这屋里,只怕一会儿就是一身汗了。 夏染进屋,见一个婢女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孩儿在哄,孩子在哭,那婢女也快要哭了。里面床上躺着一人,正是那日她救的妇人,见到她进门,忙要坐起身,但被苏嬷嬷给压回去了。 “夫人,您正在坐月子,可不能乱动。” 妇人满脸歉意的看着夏染,“夫人,本该是我登门道谢的,却还要劳您走一趟。” 夏染摇头,见她脸色潮红,身上竟然穿着加棉的中衣,还盖着厚厚的被子,头上戴着帽子,手上拿着帕子,隔一下就要擦擦汗。 夏染呼出一口气,“夫人不必客气,只是您这屋里太热了。”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太热了,呃……我眼下不方便,不如请夫人到外面厅堂喝杯茶吧。” 第344章 府台家事 夏染正要说什么,那边婴儿的啼哭声更亮了,婢女实在没法了,抱到了这府台夫人面前。 “是不是尿了?”府台夫人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 苏嬷嬷伸手摸了摸,“没有尿啊。”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府台夫人又问。 “这……”苏嬷嬷接过孩子,左右打量着,竟一时也没有法子。 夏染看到孩子裹着棉被子,还穿着棉衣,小脸上起满了热疹子,尤其又大哭着,满脸通红,实在受罪的很。 “我来看看吧。”夏染自苏嬷嬷手里接过孩子。 她把孩子放到旁边的矮塌上,先把被子给解开了,继而又解小婴儿身上的棉衣。 “夫人,可使不得,万一着风了,这么小的孩子可是很危险的。”苏嬷嬷忙上前阻止。 夏染叹了口气,“你们再这样捂下去,孩子才真的有危险了。” “这……” 夏染看向府台夫人,“夫人,您眼下舒服吗?” 府台夫人一愣,摇头道:“不舒服,跟在蒸锅里似的,可毕竟是坐月子,还是要忍忍的。” “您不舒服,孩子也不舒服。可您能忍,孩子不能忍。”夏染说着继续打开了婴儿的棉衣,指着孩子的小身体给苏嬷嬷看:“你看孩子身上起了这么多疹子,等疹子破了流脓了,那才是受罪呢。” 见到孩子身上的疹子,苏嬷嬷吃了一惊,“这……这昨日还好好的。” 夏染无语,“所以孩子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换过衣服?” “也没有尿了,倒也不用换。” “孩子尿少?” “倒是真的少。” 夏染叹了口气,“孩子是热虚脱了,身体的水分都出了汗。” 夏染先开个方子,让婢女去买了草药回来,而后放到热水里熬,然后兑成洗澡水,给孩子洗了澡。再让苏嬷嬷找了一些单层的衣服,给孩子换上了。 这样倒弄下来,小家伙终于不哭了,在夏染的逗弄下,竟还咧嘴笑了笑,继而打着瞌睡睡着了。 “小公子这两日就没有睡过这么踏实。”苏嬷嬷道。 “是啊,多谢夫人了。”府台夫人道。 夏染摇头,把孩子放下后,对苏嬷嬷道:“这屋里太闷热了,打开窗子换气。” “可夫人坐月子,不能着风。” “眼下外面根本没风,可以打开换换气。还有你家夫人,是坐月子,不是坐牢,可以下来走动走动,而且什么天穿什么衣服,不用盖厚被子,更不用穿棉衣。” “这……” 府台夫人坐起身,“听夫人的。” 见夏染把孩子料理的这么好,府台夫人对她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可老夫人那儿……” “她懂什么,无非是折腾我们娘俩。”府台夫人气道。 苏嬷嬷见她家夫人也实在受罪,便依着夏染所说,让婢女把窗子打开,扶着府台夫人站起身在屋里走动起来。 换了单薄的衣服,又走动了一会儿,府台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原说坐月子竟比坐牢还苦,想着还有二十多天要熬,差点没哭了。”府台夫人苦笑道。 夏染笑,“老一辈确实看重做月子,也是有道理的,但凡事过犹不及,这么热的天,也当按着季节来说才是。” “正是!对了,夫人您夫家贵姓?” “沈。” “那便是沈夫人了,听小雅说你们住在对面胡同里?” “嗯,刚置办的院子。” “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可要常来往才是。” “好。” 二人正说着话,一嬷嬷进来了,见屋里窗子打开了,府台夫人还下床了,不由哎呀了好几声。 “快把窗子关上,把夫人扶到床上去,用被子给捂着,谁打开的窗子,打开的帘子,哎哟,还有小公子,怎么穿的这么单薄,你们这些狗东西们,这么伺候主子的!” “陈嬷嬷!”府台夫人怒了一声。 陈嬷嬷皱眉,“夫人,您可不能不听老夫人的话。” “莫不她比大夫还懂?” 那陈嬷嬷看向夏染,猜想这就是府台夫人口中的大夫了,“哟,她生过几个孩子,懂个屁啊!” “放肆!” 陈嬷嬷沉下一口气,“您这样,老夫人可要不高兴的。” “随她!” “你!”陈嬷嬷冷哼一声,又道:“老夫人已经在找奶娘了,您可不要给小公子喂奶,省得把病气过给孩子。” “有你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么,去去,别在这儿给夫人添堵!”苏嬷嬷刚出去了一趟,进门见到陈嬷嬷,又听了她这话,上前忙赶人。 “嘿,苏嬷嬷,你凭什么赶我,可是老夫人让我来的。” “赶得就是你这个老东西!” 不由那陈嬷嬷再说什么,苏嬷嬷把她推了出去。 等那陈嬷嬷走了,苏嬷嬷才进来,看向府台夫人,见她眼圈红了,不由叹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夏染问。 苏嬷嬷看向夏染,愁道:“不瞒夫人,小公子这都一天没有吃奶了。” “啊,怎么会,没有找奶娘吗?” “原是找了一个,可……可出了一档子事,实在不能用了,只能赶走。也因那事,我家夫人不肯再找奶娘了,想自己给孩子喂奶,可咱们毕竟是大户人家,不合规矩不说,夫人的身体也弱,根本没有奶。”苏嬷嬷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夏染想起在集市上碰到小雅那丫鬟时,她篮子里是鲫鱼,看来是为了给府台夫人下奶。 “女子生子后能产奶,本来就是为了哺喂孩子,这才是人伦正理,怎么会不合规矩。便是有这样的规矩,那也是这规矩错了。我就给我的两个孩子喂过奶,而且这样也能促进母亲和孩子的感情。”夏染道。 府台夫人抬头看向夏染,“沈夫人,您也觉得这样好?” “嗯。” 府台夫人得到了认同,脸上露出喜色,不过随即想到自己没有奶,又叹了口气,“可我这身子……还有老夫人担心我把病气过给孩子。“ “你只是先天身体弱,不是传染病,不会过给孩子。至于没有奶,这样吧,你躺下,我帮你按摩一下。”夏染道。 府台夫人是全然信任夏染的,见她这么说,便躺到床上。 夏染让婢女放下帷幔,给府台夫人按摩配合着针灸,终于出了一些清水。 “多让孩子吃奶,这样慢慢就有了。” 第345章 亲自喂养孩子 府台夫人身体弱,夏染让她休息,而后就先离开了。苏嬷嬷送她出门,路上一直说着感谢的话,而刚走出院门,不巧碰上一人。 一个年逾二十多的男人,长得八字胡,倒是白净书生的模样,只是贼眉鼠眼的,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 “哟,咱府上来客人了,这位姑娘是?” 这男人见到女眷,竟然不知避让,反而凑了上来。 苏嬷嬷忙拦了两步道:“这是夫人的客人,二爷还请绕行。” 这位二爷脸上露出贪欲之色,又瞅了夏染两眼这才离开。 “哎哟,混账东西。”苏嬷嬷气得跺脚。 夏染看那二爷走远了,才问道:“这位是?” “我们大人的弟弟,前些日子随老夫人从京都来的,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还说自己是什么读书人,举子都没有考上,那书啊不知道读哪儿去了。”苏嬷嬷说着这人就来气。 “这样。” “我们原是给小公子找了奶娘的,可当天晚上,也不知这二爷怎么就把那奶娘该拐到床上了,让小公子一直哭。我听着不对劲,进去一看,才发现了这事,可把我们夫人给气坏了。原本还有点奶水,经这么一气,一点奶水也没了。”苏嬷嬷道。 夏染心想,还真不是个东西。 苏嬷嬷把夏染一直送出了侧门,又感激道:“等我们大人回来,一定亲自上门道谢。” “你们大人不在府上?” “可不呢,去追一个逃犯,已经半月没有回府了。” 夏染点头,“那你们多陪着府台夫人,给她宽心。” “是是,夫人说的对。” 从府衙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染带着千灵往胡同里面走,刚进了胡同,千灵便觉不对,走路都慢了。 “怎么了?” 千灵回头看了一眼,见一影子一闪而过。 “刚有人跟踪我们。” “可看清是谁了?” 千灵想了想道:“刚才看到的那位二爷。” 夏染眯眼,“看他做的那些事,便知他有什么目的。” “今晚奴婢在外面守着,若他敢夜里过来,奴婢便给他个教训。” “嗯。” 夏染刚做好饭,沈泽川正好从外面回来了。 “事可办成了?” 沈泽川摇头失笑,“五千两银子捐了个副将,我是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而且最好笑的是,一个书生,瘦的跟柳条似的,花了一千两银子,竟也捐了个营长。这要真打起仗来,一群这样的人,岂不送死呢!” 夏染拉着沈泽川坐下,“这是东越,不过在北楚,您坐在高位,下面未必没有这种事。” 沈泽川点头,“所以今儿我还真出了一身冷汗,回去后定要好好整治下军中的风气。” 千灵送来了水,沈泽川洗手的时候,问了她一些南晋的事。 洗了手,夫妻二人一起用饭。 夏染将今日去府衙的事跟沈泽川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闲话家常而已。 沈泽川明日要去军营报到,之后是训练,可能三五日才能回家一趟了。 “你在家里还是要小心。”沈泽川不放心的嘱咐道。 “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有千灵。” “若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去云霄钱庄,他们会帮你的。” “嗯。” 夜里,云雨过后,夏染去了空间,看到上面显示的积分充足,不由脸红了红。她去灵药园采了几样草药,在炼药房炼制成丹。 回来时见沈泽川还没睡,正侧头看着她。 “怎么了?” 沈泽川摇头,“想看看你,好似永远看不够。” 夏染搂紧沈泽川腰,“那就看一辈子。” 想到什么,沈泽川神色暗了暗,“你的名字改了,样貌也改了,不知以前是什么样子,突然有些好奇呢。”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而我的样貌也改了,便当是重新开始吧。” “那你更爱以前的沈泽川,还是现在的我?” “傻话。”夏染仰头亲了亲沈泽川的下巴,“你永远都是你。” 她把刚炼制的丹药给沈泽川,“每日一粒,记得服用。” “嗯。”沈泽川接住,看着手里的小瓷瓶,突然笑道:“这也是我努力来的,对吧?” 夏染瞪大眼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泽川朗声大笑,把夏染揽到怀里。 翌日,夏染起大早做了早饭,沈泽川用过早饭就去了。 夏染招呼来千灵,二人一起接着吃,“昨晚那人可来过?” 千灵点头,“被我蒙头教训了一顿,爬着走的。” 夏染想起府台夫人,府台大人不在府上,她日子定不好过。 “用过饭后,我们去一趟府衙。” 千灵点头,没有说什么。 主仆依旧去了侧门,门房进内院去禀报,不多一下小雅过来了,眼睛红红的。 “夫人,您帮帮我家夫人吧。” 夏染跟着小雅进了院子,边走边问:“怎么了?” “老夫人正在夫人那院闹呢!” 他们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果然十分热闹,站了好多丫鬟婆子。叫骂声自里屋传来,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啼声。 “这里是李府,你虽然是府台夫人,可到底是外姓人,只要我老婆子,这李府上下便都要听我的。你看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居然袒胸露背,还要哺喂孩子,你要不要脸了!别以为你生了儿子,我便不敢拿你怎样,等我儿子回来,照样休了你。” 夏染进门就听得这一段,待进去见是一个长得粗矮短胖的婆子,穿着石青色寿字锦衣,头戴抹额,脸色黝黑,长得一副刻薄相。 “那你便让他休了我,反正这是我儿子,我要亲自喂养他。”府台夫人哭道。 “什么你儿子,这是我李家的人,来人,把孩子带走!” “老夫人!可不能这样!”苏嬷嬷忙到老夫人跟前求情,“夫人还在坐月子,您可不能这样,等老爷回来……” 啪的一声! 老夫人朝苏嬷嬷甩了一巴掌过去,“这里哪有你一个下贱的奴才说话的份儿,别以为你喂了我儿子,便也是主子了,呸!” “谁都别想带走我儿子,除非今儿我死在这儿!”府台夫人哭道。 这一屋子乱糟糟的,夏染听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 “哟,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这一声,成功唤来屋里人的注意。 第346章 无耻之人 这李老夫看到夏染,脸色难看了几分,大概是觉得让外人看到了家丑,不过在陈嬷嬷耳语几句后,那脸色就更难看了。 “夏夫人!”府台夫人看到夏染,忙擦了一把眼泪,“让您看笑话,只是今日实在不方便……” 夏染摇头,上前扶着她,见她怀里的孩子还哭着,便道:“先哄哄孩子吧,别吓到他了。” “红什么,她都没奶水!”李老夫人嚷道。 “老夫人,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掺和。不过我是大夫,还是要说两句,夏夫人正在坐月子,最忌动气,您若真心疼她,不如今日先散了吧。”夏染好脾气道。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是外人!” “毕竟我不姓李。”夏染啧啧一声,“不够老夫人,您姓李?” “你!” “大概也不姓李吧,照着您刚才的话说,这是李家的事,还是等李大人回来以后再说吧。您是他的母亲,可夫人还是他的娘子,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没有孰轻孰重一说。”夏染道。 “老夫人,一个大夫而已,咱们别跟她废话,小公子还饿着,奶娘也还在外面等着呢!”陈嬷嬷小声对苏嬷嬷道。 老夫人不理夏染,看向李夫人,“你要饿死孩子不成,勋儿回来了定不轻饶你!“ “还不是你们做的那些脏事,我怕恶心到孩子!”李夫人抱紧孩子,生怕别人抢走了。 “老夫人,您是怕小公子饿着是吧,若夫人有奶,您自不必担心这些了。” “她瘦的跟木条似的,能有奶?”老夫人不屑道。 夏染笑道:“不如先让夫人喂小公子试试。” 老夫人一摆手,“那便让她死心!” 夏染拉上帷幔,让李夫人试着喂孩子。 李夫人却摇头,“没有,我昨晚上喂过了,真的一点都没有。” “那你还坚持吗?”夏染问。 “我想喂孩子,可他们把原来那奶娘又找回来了,岂不是……岂不是为了给老二养女人,他们这样岂不是糟蹋我,糟蹋我儿子。”李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那你就再试试,没准儿就有了呢。” 李夫人没法,一则孩子还饿着,二则老夫人在这里,必定不肯轻易罢休。 她只能解开扣子,哄着孩子吃奶。 “别急,慢慢来,我昨日给你按摩了,也针灸了,按理说今天能有奶的。你要相信我,我是大夫,而且医术不错。”在夏染的安抚下,李夫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这样好一会儿,孩子突然咽了一口。 “有……有了!”李夫人大喜。 夏染松了一口气,其实女子生产后,一般都有奶的,只有极个别的可能没有,需要喂奶粉。 约莫一刻钟后,李夫人抱着孩子出来了,小家伙吃饱了,正在打瞌睡,嘴角还有奶水没有干。老夫人看到,不免吃了一惊。 心想这瘦猴子竟然还真有奶了! “你那一身病……” “病不会过给孩子,再说了,李夫人没有病,只是身体弱而已。”夏染道。 “我可不信你说的话!”老夫人大声道。 “那就请老夫人去问过城里的大夫,自会有答案的。” 老夫人见眼下这样了,再闹下去反倒成了没理儿那个,毕竟这么多下人看着,她只得气冲冲带着陈嬷嬷走了。 “夏夫人,今日真是多亏了您。”府台夫人感激道。 夏染摇头,“夫人是内外交困,不然您自个也能处理好的。” “哎,我确实是急晕了头,只知道哭了。” 从官衙出来,夏染带着千灵往街上走去。走到胡同口,恰好看到一人挥着大扫把正在扫街道,那一扫把下去,尘土飞扬,过路的人纷纷避让。 夏染也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再看清那扫街的人时,不由吃了一惊。 “大柱!” 听得这一声,大柱转过身来,看到叫他的人是夏染,便咧着嘴嘿嘿笑了一声。他不扫了,尘土也就落了下来。 夏染朝大柱走去,左右看了一下,也就他一人在扫地。 “谁让你道街的?” “他们。” “他们是谁?” “他们。” 夏染抿嘴,问大概是问不清了。 “有饭吃。”大柱想了想又答了一句。 夏染点头,这样也好,大柱虽然傻,但有一身力气,能靠这身力气吃饭,于他来说是最好的。 “不过你扫的时候要轻一些,见人来了,就先停一下,别扫到人身上了。”夏染教给大柱,还示范了一下怎么扫地。 他是傻子,嘴笨,万一惹到个厉害的,定是要吃亏的。 大柱跟着夏染学,知道了要轻一点,知道有人来了要避一下。 “我学会了。”大柱开心道。 夏染笑了笑,“从这个胡同往里走,最里面就是我家了,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去找我帮忙。” “往里走。”大柱嘿嘿笑着。 “嗯。” 夏染看着大柱扫远了,这才往胡同里面走去。 “夫人,您何必理那傻子?”千灵不解。 “我们曾在他家借住过几日,吃过他家的米,喝过他家的水,便是一份恩情吧。”夏染边走边说道,虽然这些都付了钱,算不上恩情,不过她觉得大柱挺可怜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快到家时,突然从家门口冒出一个人来,穿着书生的素袍,脸上却带着猥琐的笑,不是那府衙的二爷还是谁。 这人被千灵打成了猪头,眼下居然还敢上门来。 “小娘子,我……” 见千灵举着拳头上来,那李二忙摆手往后退了两步,“咱们有话好好说。” 夏染呵了一声,这人虽然贪色,但贵在有一颗恬不知耻的心,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以及恃强凌弱的本事。 “你想说什么?”夏染问。 李二见夏染跟他说话,笑意更大,只是扯到了嘴角的伤,又疼得忙捂嘴。 “昨晚碰上歹人了,才弄成这样子,小娘子可别笑话在下。” 夏染无语,他就是在这个胡同被打的,竟然还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 “呃,我早上就来了,见你家男人背着包袱走了,可是?”李二别有深意的问道。 “是,你想做什么?”夏染笑问。 李二往前挪了一步,见千灵又挥起了拳头,忙又后退了一步,“小娘子,您生得如此美貌,可嫁的男人却没什么本事,让你住这种破院子,小生真为小娘子感到心痛。” “哦?” “小生是府台的弟弟,别说在这东来城,便是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娘子若是跟了我,往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李二说到这里,话音又一转,“当然,若小娘子念着和那男人的情意,不若咱们暗中来往,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347章 李二死了 夏染简直大开眼界,这人竟然想要用钱包养她! “若我同意,你能拿出多少银子?”夏染问。 李二得意一笑,“你家买这宅子多少钱?” “一百两。” “我给你二百两。” 夏染嗤笑一声,“才二百两?” “一个月二百两。”李二仰着下巴,一副‘吓到了吧’的样子。 夏染却是有些吃惊,一个月二百两,那确实是很多钱了。这李大人虽然是府台,大体按着北楚官员的俸禄来说,一年也不过两千两,当然还有其他福利,但折合下来也不会超过五千两。 五千两其实并不多,除去府上各种开支,人情往来,能留下一千两都不少了。如此,李大人能每个月给他弟弟二百两? 不可能! “怎么样,心动了吧?” 夏染啧啧一声,“二百两确实不少,够我家夫君在外面吃一顿饭了。” 李二皱眉,“你说吃一顿饭?” 夏染往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展开给李二看,“认识字吗?” 李二凑近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随便一张银票竟然是一万两! “你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夏染轻蔑道。 沈泽川的钱庄开遍了北楚、南晋和东越,当然最初是为了打探消息,做为暗庄的据点,可同时也挣了钱,而且这生意越做越好。 除了钱庄,其他生意也做,做的都风风火火。 她是没空查账,不然仔细核算,这家财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李二眼睛眯起,开始盘算其他的,“这神来城可是我李家的地盘,你最好乖乖顺从我,不然……欸,好疼!”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千灵一拳头砸了过去,就对着李二那嘴巴。一拳下去,喷了一口血。 “你……”李二疼得捂住嘴,这疼让他脑子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夜……昨夜就是你?” 千灵举着拳头让他看,“认准了这拳头,若以后还敢再来,我就废了你。” 李二见这丫头这般凶悍,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赶忙绕开她们跑了。 夏染摇头,心想怎么碰上了这么个无赖。 而当天夜里,那李二不死心,竟然带着几个官差翻墙进了院子。千灵武功高强,倒也能对付他们几个。 不多一会儿,便把这几个都打趴在地上了。 夏染看着李二,人也已经晕了过去,便这么把他放了,岂不是便宜他了。可强龙不压地头蛇,真把他惹急了,只怕也有麻烦。 “姑娘,杀了干净。”千灵道。 “不行。”这李二是府台大人的弟弟,而且他一旦出事,很容易查到她们身上,所以千万不能惹出这种祸端,一旦打草惊蛇,大宝就更不好找了。 夏染想了想,冲千灵道:“留下一个官差,其他人都扔出去不管他们。等天快亮的时候,把这人绑到府衙门口。” 千灵不懂夏染的用意,不过也没多问,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 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院门。 千灵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中年男子,带着黑纱帽,穿着灰色的长袍。 “在下是府衙的文书,姓苏。” “苏文书莫怪罪,因家里没有男人,所以不方便请您进来。”夏染从屋里走来道。 苏令忙向夏染行了个礼,“这位就是沈夫人吧?” “正是。” 苏令道:“我家大人不在东来城,本官前几日也不在,今日是刚回府。您把一官差绑在府衙门口,可是让整个神来城看了咱们府衙的笑话。” “哦,那苏文书可知我为何绑那官差?” “知道。” “他夜闯民宅,若我告到官府,府衙可不止丢脸,你们大人还可因管教下属不理而获罪呢!”夏染用清冷的声音道。 苏令脸色沉了沉,昨晚的事,他已经了解清楚了。乃是李二带着官差来的,其目的自不用说,但他是二公子,叫那些官差办事,谁敢不从呢! 可冤有头债有主,偏这位不这么办,放了李二,竟绑了他们一个官差。还故意闹大,让全城的百姓都看到。 这女子不可谓不聪明! 官差有官职,他做的事便代表府衙,这事往大了闹,便如这女子说的,那可是要牵连他们大人的。而若是李二,无官无职,仅代表他自己,李大人若一口咬定不管,虽道义上说不过去,但律法上犯了偷鸡摸狗的事,可没有连坐一说。 她是想让他们府衙管! “沈夫人,听说您给我们夫人接生,后来也帮了很多忙,我们大人回来一定上门道谢。”苏令道。 夏染摆手,“请李大人管好他的手下和家人,本夫人便万分感激了。” 苏令笑了笑,“那昨晚的事……”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不会多问什么。” “那本官就谢过夫人了。” 他是怕夏染不会善罢甘休还要闹,所以才来这一趟的,一则给人家一个说法二则也是怕后续有更多的麻烦。 但显然这女子十分聪明,无意在神来城的得罪他们府衙。 那苏令离开后,千灵关上院门,回头对夏染道:“夫人,他们真会管这事吗?万一一家人护着一家人呢?” “我不知这李大人的为人,所以不好说什么。但不论如何,殿下如今是军中副将了,这李大人应该不想得罪军中将领。”夏染道。 “嗯,那我们要不要告诉殿下?” “等他回来再说吧。” 第二日,夏染早上刚起身,正要去厨房做早饭,听得院门哐当作响。她愣了一愣,因怕是李二报复,便让千灵去开门。 门大开,还真是官衙的官差,而领头的正是苏令。 “沈夫人,烦请您跟本官走一趟。” 夏染走到门口,看苏令身后带着七八个官差,这可不是来商量事的,明显是来拿人的。 “苏文书,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李大人有意包庇某人?” 苏文书摇头,“李二公子遇害了。” “什么?”夏染一愣。 “昨夜里,在胡同口外不远处遇害了。” 夏染带着千灵,二人跟着苏文书往胡同外走。这李二竟然死了,而且就在胡同口,苏令自然要怀疑他们。 第348章 谁是凶手 胡同口不远处围着不少人,还未走近便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儿啊!你死的好惨!谁害了你,谁害了你啊!” 苏令分开人群,夏染走进,看到地上一人躺在血泊里,脸色青紫,已经没有气息了。旁边一老妇人正在大哭,正是李老夫人。 还有一人站在李老夫人旁边,穿着肃整的官服,身体挺秀,面容清俊。他转过头来,先看了一眼苏令,继而看向夏染。 细细打量了她一眼,这男子又收回了目光。 这人应该就是李勋了,东来城的府台,也是这李二的哥哥。 “陈嬷嬷,把老夫人扶回去。”李勋道。 陈嬷嬷抹了一把泪,扶起老夫人,“老夫人,我们先回家吧,大公子会为二公子讨个公道的。” 李老夫人哭着身子发软,被陈嬷嬷扶着才站起身来,她一把抓住李勋的胳膊,“勋儿,你一定要找出凶手给你弟弟报仇啊!” “娘,您先回去吧。” 李老夫人又看了地上的李二一眼,这才万般不舍的往外走。刚转过身来,看到夏染,她还愣了一愣,想着这女人怎么在这里。 不过她也没多想,由陈嬷嬷扶着出去了。 “把人抬回府衙吧。”李勋沉着声音道。 苏令指挥着手下的官差开始忙了起来,而李勋朝着夏染走了过去。 “你就是夏染?” “是。” 李勋点头,“公堂上说话吧。” 夏染没说什么,跟着李勋往府衙走去。 “夫人,要不要通知殿下?” 夏染摇头,“先看看再说吧。” 往府衙走的时候,夏染又见到了大柱,他还在扫街,只是这次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一见到人就躲,像是害怕什么。 来到公堂,李勋坐在上位,夏染和千灵站在下面,两边是官差,而很快李二的尸体也被抬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仵作。 李勋看向夏染,道:“前天晚上,李二曾带人夜闯你家,还发生了打斗,可有这回事?” “有。” 李勋沉下一口气,“翌日一早,你把一官差绑到了府衙门口?” “是。” “你身边这丫鬟会功夫,而且功夫高强?” “是。” “那昨晚,你们去哪儿了?” 夏染沉静了一下,道:“我们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睡了,一整夜再没有出门。” 李勋深深看了夏染一眼,继而看向仵作,“张亮,你把验尸的结果说一下吧。” “李司身上确实有很多旧伤,乃拳打脚踢所致,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致命伤在后脑勺,乃是用重物砸下,推测凶器可能是石头这样的钝器。因一招致命,所以此人的力气应该很大。”张亮道。 夏染突然想到了大柱,他曾用石头杀了老猎人,也是一击致命的。 虽大柱有这个可能,但他没有作案动机吧! “沈夫人,你和李司有矛盾,本官可以怀疑你指使你的丫鬟半夜杀了李司。”李勋道。 夏染想了想道:“若我有心杀李司,便不会把一官差绑到府衙门前,闹得人尽皆知,岂不是自己暴露自己?而且既然是用钝器一招致命,这凶手力气很大,而我这丫鬟虽然功夫高,但用的都是巧劲而是蛮力。还有,我想请问仵作,照您推测,这凶手的身高应是多少?” 仵作想了一下,“八尺有余。” 夏染算了算,这时候的一尺跟现代一尺不同,约是二十二厘米,八尺差不多一米八左右。 她指了指身边的千灵,“我这丫鬟也就七尺差不多了吧。” 李勋看了一眼千灵,道:“仵作是推测的身高,而这位姑娘功夫高强,自有办法从上而下造成身高的错觉。” “如果是她跳起来再用石头砸下去,没有着力点,定施展不出太大的力气。张仵作,我说的对吗?”夏染问。 张亮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武功再高强,没有着力点,在力量上也会受限的。” “而且,明知这一点,她要杀人何必用钝器,岂不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 “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夏染摇头,“可李大人不还是认为凶手是我们。” 李勋不说话了,他的确很怀疑夏染。因为在东来城,谁不知道李二是他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还不会动他,唯有这夏染,敢和李二硬碰硬。 这时苏令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夏染,而后走到李勋面前说了句什么。 李勋眉头皱紧,脸色也沉了下来。 “大人,既然没有证据指向沈夫人,那就放人吧。”苏令道。 李勋沉下一口气,道:“沈夫人,今日劳烦你走这一趟了。” 夏染行了个礼,带着千灵退了出来。来到府衙外,果然看到沈泽川在外面。即便千灵不通知他,这东来城也有他的眼线,他自会知道的。 沈泽川上前拉住她的手,“没事吧?” 夏染摇头,“没事,他本来也没有证据。” 这时夏染发现沈泽川身后还站着一人,竟然是二柱,他看到她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二柱道:“现在我是沈副将的下属了。” 夏染笑出声,“那你们还是挺有缘分的。” “咱们回家说。”沈泽川拉着夏染往对面胡同走去。 李勋坐在大堂上,脸色沉冷至极,李二的尸体已经抬走了,可那是他亲弟弟,此时是既悲痛又愤恨。 “大人,凶手应该不是那对主仆。”苏令走到李勋身边道。 “哦?” “那天下官找到她们,那沈夫人明确表示了,不想追究什么,大概也是忌惮府衙,所以她不可能在之后杀了二公子。” 李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夫君是军中副将?” “是,捐的官。” “哼,军中乱象横生,亏得不打仗,一打仗绝对要吃大亏。” “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传到安庆王或百里大将军耳里,您……” “算了,别提这些了。这案子,你带人去查,尽快查到凶手。”李勋不胜其扰道。 “是,对了,那逃犯可抓到了?” “抓了,可刚进城门,便被安庆王府的人带走了。那逃犯是军中兵士,本官倒也不能说什么。” “也好,总不算失职就好。” 第349章 夫妻二人逛街 进胡同之前,夏染特意看了街上,没有发现大柱的身影。 “二柱,你大哥怎么在街上扫地?”夏染问。 “他不是妇人小孩儿,不能白吃白住吧,便给他分了扫街的活儿,至少他能干。”二柱叹了口气道。 “也是。” 夏染有意提一下李二遇害的事,可想想又没有开口,许是自己想多了呢。大柱虽是傻子,可心眼还是很好的,没有害人之心。 回到家里,夏染带着千灵去厨房做饭了。 等摆上饭,也已经到中午了。夏染让二柱去街上找大柱,让他也过来用饭。 二柱去找了,却没找到人。 “他定是肚子饿,回府衙领饭了。” “他归府衙管?” “是啊,守备府专管军营的事务,这些事忙不过来,便交给府衙管了。”二柱道。 吃饭的时候,二柱问沈泽川,等城郊训练结束,他是想去东营还是西营。 “这东营和西营有什么区别?”沈泽川问。 “东营是安庆王府管辖,西营是大将军府管辖,您不同于我们,我们只是小兵,去哪个营都行。今日一前一后两个参将过来问您,便是让您站队的,这东西两营惯来是面和心不和。”二柱边吃边道。 沈泽川沉思了一下,问:“林枭林将军是哪个营的?” “那位将军是安庆王手下三大将军之一,自然是东营。” “那我进东营。”沈泽川道。 二柱点头,“那这几日你先别表现出来,小心西营的人给你使绊子。” “好。” 用过饭,二柱先走了。沈泽川拉着夏染进屋,问她那李二的事。夏染便把这两日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而且还把那李司被害,仵作的推断说了一下。 沈泽川心思一转,“你怀疑大柱?” 夏染摇头,“他没有杀李司的理由。” 沈泽川拉着夏染坐到他怀里,“既那李司是罪有应得,这事你就别管了。” “我知道了。” 夏染仰头,用手指摩擦这沈泽川下巴上的胡子茬,“你在军营也要小心。” 沈泽川低头,握住夏染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再过几日,秦深会来神来城,我让他护送你回北楚。” “不要!”夏染皱眉。 “阿染,这位国师神通广大,他躲在暗处,也许我们已经暴露了。” “当年在云霞山,你已经推开我一次,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夏染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泽川叹了口气,云霞山的事,他是不记得了,但就是因为不记得了,所以心中的遗憾也将永远都在。 “好,留下。” 夏染搂住沈泽川的脖子,喜道:“放心,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惹事。还有你也说了那国师藏在暗处而且神通广大,那便是躲也没用,不如一起面对。” “找到大宝。” “嗯,我们一定会找到大宝的。”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因天色还早,他们便一起出门了。自来了神来城,他们还没有机会好好逛逛。 这神来城是屯兵城,城里的人大多都是随军搬迁落户的,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所以街上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的,反而形成了神来城的特色。 走到一卖糖糕的小摊前,晃到了一人,正是大柱。 “嘿,你买不买啊,不买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那卖糖糕的老妇人冲着大柱喊了一声。 大柱仍旧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别仗着你个子高,我一个老婆子就拿你没有办法,我这就报官去!”老妇人是真被气到了,收起箩筐就要走。 可她一动,大柱竟然拉住了人家的筐子。 “你干什么,你要抢东西啊!” 夏染和沈泽川见此,忙走上前去,拉了大柱一把。 “你要干什么?”夏染小声问大柱。 大柱见是夏染,这才开了口,“吃。” “你想吃糖糕?” 大柱不说话,只可怜兮兮的看着夏染。 夏染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给那老妇人,让她抱两个糖糕。那老妇人刚包好,大柱从人家手上抢了过去,一溜烟就跑了。 “嘿,这什么人啊!”老妇人没好气道。 夏染跟老妇人赔了不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给她,“若往后这人再来要糖糕,您便给他,若银子不够了,可去那边的胡同尽头那家要。” 老妇人看到手里的银子便什么气都没有了,想着以后可能还有,便愈加高兴,“这人是您家亲戚?” “是。”夏染道。 二人从糖糕摊前离开,循着大柱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不过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想着不定是藏到哪里吃了,也就没有在意。 这时,从城门的方向冲来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马车十分华丽,只是驾车之人似不长眼,竟直接往人群里疾驰而来。 见它这般横冲直撞,行人只得急忙避让,一时街上乱了套,鸡飞狗跳的。不过乱归乱,却没人敢抱怨什么,乖乖的都往往一边躲。 而这辆马车,走到一处,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马声嘶鸣。 车上下来一个小厮,摆着气势凌人的样子,大模大样走进了旁边的点心斋。把排队的人挤到一边,上前跟伙计要了一份刚出炉的桂花糕。 “哇,那是我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已经包好,马上要递到她手里的桂花糕到了别人手里,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领着小姑娘的妇人忙哄着孩子,“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今日的桂花糕,我们王府都要了。”那小厮冲里面的伙计道。 伙计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应着:“稍后给小公子送府上去,您走好,走好。” 小厮得意一笑,拎着一包桂花糕大模大样出来了。 这一下后面的人都傻眼了,纷纷黑着脸出来了。 彼时,夏染他们刚排到最后,想着这点心斋排了这么长的队,做出来的点心一定很好吃,便想买一点尝尝。 “这也太霸道了。”夏染皱眉。 “嘘,可不能让他们听到。”前面一个妇人回头冲夏染小声道。 “这是什么人?” “安庆王府,里面的人是府上的小公子,咱这神来城最无法无天的人。”妇人见马车走了,这才敢对夏染道。 安庆王府? 夏染回头看沈泽川,养子如此,这安庆王应该也是个嚣张傲慢的人。 半夜,夏染听得院里好似有动静,便推了推身边的沈泽川。 “谁啊?” 沈泽川已经起身,闻言回身给夏染盖好被子,柔声道:“你睡吧,我去看看。” 第350章 上官晏 夏染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见沈泽川去了好一会儿也不回来,便起身来披上衣服,点了油灯出去了。院里黑漆漆的,她见沈泽川站在当间。 于是凑了上去,但见他面前躺着一人,一身玄衣,手捂着胸口,似是受了重伤。 “咳咳……噗……” 这人猛地吐了一口血,而后又被这口血给呛住了,上气不接下气,憋得呼哧呼哧的,听得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沈泽川拉着她退后一步,怕这人的血溅到她身上了。 “救……救救我……我给你们……重金……老子有钱……” 夏染乐了一声,转头去看沈泽川,“你就一直这样看着他?” “你说大半夜,穿成这样,翻墙入院,可是好人?”沈泽川挑眉。 “不像。” “所以,我没有杀他,已经是好心了。”沈泽川轻慢道。 “老子……老子是好人……噗……”这人还没说完又吐了一口血,这一次都开始翻白眼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安庆……王府……” 沈泽川冷眸一聚,“安庆王府?” 夏染打灯照过去,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再看他胸口上的伤,还在汩汩的冒血,确实挺严重的。 “先救活了再说吧。” 沈泽川点头,上前一把把这人抱进了屋里。 这人伤得太重,只能用手术室,她把沈泽川一起带了进去。 沈泽川在旁,看着夏染手法熟练的处理伤口,那手术室打配合,也是精准又迅速,让他看得惊奇不已。 一个古代人面对先带的技术,这种心情可想而已。 等夏染处理好,往沈泽川身上一靠,指了指墙上的积分。 “一百分啊,心疼吗?”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泽川环住夏染,小声在她耳边道:“以前你就是这般引我上钩的?” “那也得要你肯才行啊!” 沈泽川一笑,“等会儿补给你!” “你看,这不就上钩了。” 回到房间,夏染用油灯照着这人的脸,啧啧道:“这人也长得太好看了吧,眉清目秀,肤白如玉,好似画里的仙子似的。” 沈泽川看了一眼,“也就长了鼻子和眼。” 这话说得,一股子酸味儿! 夏染笑着勾住沈泽川的脖子,“当然,他不及殿下美貌的十分之一。”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夏染,又看向这人,“留这人在家里,怕是有危险,你记得给他用上迷药,防着他以怨报德。” “知道。” “明日我先去东营点个名,会尽快回来的。” 夏染靠着沈泽川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的。” 翌日,沈泽川离开后,夏染在厅堂里用过早饭回屋,见这人竟然醒来。受了这么重的伤,正常人不得昏迷两日,他竟然一早就醒了。 夏染上前,这人目光下移看到了她。 “你……救了……老子……” “老娘救了你。” 这人眼里露出怒色,大概对她这句‘老娘’很不满意。 夏染见他嘴唇干得都裂开了,端来水小口喂了他两口。 “金银……珠宝……” 夏染点头,“好,我这人还是挺贪财的。” 听了这话,这人才放心一般,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是有多强的求生意志,昏昏沉沉的也要醒来,拿钱保命。 夏染想了一下,自空间拿来输液袋,给这人扎上了。既然人家要付钱,那她的服务自然要升级一下,这样才好意思接着。 等西落西山,沈泽川也从外面回来了。 “那人怎么样了?” “醒过一次,没有危险了。” 沈泽川呼出一口气,“安庆王府正在四处找人,说是府上的西席,不知是不是这个人。” “西席?”夏染有点不敢信,哪个读书人一口一个‘老子’,那他教出来的学生得是什么样,估计读书不行,骂街是好手。 千灵从屋里出来,沈泽川让她去外面打听。 等千灵走后,夫妻二人进屋,见那人已经醒了,正呆呆的看着床板。 夏染上前,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手,见他回过神儿来,这才道:“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心。” 夏染看了看他胸口的伤,“疼是正常的,忍忍吧。” 这人看向夏染,先眨了眨眼睛,“姑娘,你嫁人否?” 夏染呵了一声,“这话怎么说的,若我没有嫁人,你还打算以身相许?” “那倒不是。” “哦,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让小安替我报恩,娶你为妻。” “小安是谁?” “他啊,长得不太丑,不过贵在有钱,可以让你一辈子不愁吃穿。” 夏染笑了一声,闪开身子让这人看沈泽川,“诺,他是我夫君,金山银山没有,但还是可以让我吃饱喝足的。” 这人打眼看向沈泽川,眼睛一亮,“你夫君?” “嗯。” “那算了,小安没有他好看。” 这人真有意思! 沈泽川走上前,沉眸看着这位欲给他娘子说亲的人,“你是什么人?为何翻墙到我家?谁伤了你?” 这人看着沈泽川却叹了口气,“无趣,可惜这张好皮相了。” “把你扔到大街上,你说有趣吗?”沈泽川眼睛一眯。 “你们救了老子,老子给你们钱不就行了,还啰嗦个什么……咳咳……还真他娘的疼……” 沈泽川抱肩,“正好,我们不缺钱,但缺善心。” “哎呀,我说还不行,我是安庆王府的西席。至于为何翻墙到你家,后面有人追,我就随便翻的,算你们倒霉,也算我幸运。至于谁伤了我,自然是仇人,这还用问。”这人说了一长段话,说完脸都白了,确实是难受的厉害。 夏染冲沈泽川摇了摇头,而后问这人:“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晏。” “那上官先生,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给你熬一碗米粥来。” 说着,夏染起身,拉着沈泽川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夏染对沈泽川道:“他若有隐瞒,你便是问也问不出来,反正你眼下在东营,总有机会探清他底细的。” 沈泽川点头,而且眼下他也不宜暴露自己。 等夏染熬好米粥,喂了上官晏出来,千灵也打听回来了。 “安庆王府找的西席叫上官晏,据说这西席是教府上小公子的,出门去城郊参加雅集回来时,被人打劫了。安庆王府四处找人,这人应该挺重要的。”千灵道。 夏染无语,“还真是西席,难怪教的那小公子嚣张跋扈。” “不过一个西席,值得安庆王府这般兴师动众的找他?”沈泽川挑眉。 第351章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当晚无话,第二日沈泽川就去军营了,需要三五日才能回来。不过他刚走,秦深和冬至就来了,他们是得了信从北楚赶来的。 见到他二人,夏染心就安定了。 他们二人一个做门房,一个做护院,倒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夏染端着米粥进屋,见上官晏居然坐起身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 “总让姑娘喂,老子……在下也会不好意思。”上官晏说着摸了摸鼻子。 夏染上前,想检查他胸口上的伤,可一伸手,他居然忙裹住了外裳,还一脸防备之色。 “你……你已经看到了吗?” 夏染愣了一愣,“看到什么?” 上官晏眼圈红润,“自然是老子的玉体!” 夏染眨眨眼,还玉体? “我是大夫。” “你也人啊!” 夏染叹了口气,“昨天也没见你反应这么大啊!” “昨晚,老子还不能反抗,自然听之任之。但今日老子有力气了,再不反抗的话,岂不是自甘堕落。” “停停!”夏染赶紧制止上官晏继续往下说,“你读过书吗?会不会用词,什么叫自甘堕落?” “反正,老子誓死不从。” “呵,你伤势很重,需要每天换药。但既然你不肯让我看,那就不用换药了,正好印证了这句话,誓死不从,算你贞烈!”夏染无所谓道。 大夫给人看病,也看到病人的意志好不好,没有强迫给人看病的。 上官晏见夏染还真放弃了,不由问了一句:“不换药会死?” “伤口发脓,你说呢?” 上官晏沉默片刻,而后咬了咬牙,一下掀开自己的衣服,而后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决绝道:“你来吧!” 夏染:“……” 上官晏等了一会儿,没感应到什么,睁开眼见夏染脸色阴沉,于是问道:“怎么,还要脱?” 夏染沉下一口气,“神经病!” 她算看出来了,这上官晏肯定脑子有问题,一个资深的神经病! 本着不与傻子计较的心态,夏染给他换了药,伤口恢复的还是挺好的。 “穿好衣服吧。”夏染道。 上官晏忙坐起身,背着夏染穿好了中衣,而后转过头来,脸竟然红了。 “你身为人妇,还看了另一个男人的身体,真是不要脸。” 夏染把粥往木凳上一放,啪的一声,“你再说一句话,老娘毒哑你!” 对这种人,教养这东西,是让人吃亏的。 从西屋出来,夏染被气得不轻,决定今天一天都不进屋了,让千灵去照顾那傻子。院门口是开着的,秦深和冬至正在门前望着什么。 她走出去,顺着胡同往外看,但见街上有很多官差,人声鼎沸的。 “怎么了?” “好像是死人了。”秦深道。 怎么又死人了?还是在她这胡同口,不会又扯到她身上吧? 这样想着,夏染抬步朝胡同口走去。秦深让冬至看好院子,而后跟着夏染去了。 从胡同口出来,夏染一眼看到了李勋,这人穿着官服,因身材高大,在人群里十分的显然。他脸色沉郁,正同一旁的文书苏令说着什么。 “哎哟,好可怜啊,这才不足一个月,已经发现三具女尸了。” “是啊,死的太惨了。” “前面一个,全身都没穿衣服。” “那再前一个,听说肚子都是大的,这害人的简直就是个禽兽。” 从那边过来的两个妇人一边说一边走,夏染听到了她们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朝那边走了过去。许是那尸体的样子才吓人,围观的人不多,而且看一眼都纷纷退开了。 夏染过去,见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衣服破旧,而且都被撕坏了,从破损的地方能看到女子身上有很多伤,几乎遍布全身。她的头发是散乱着,青黑的脸上也有很多伤口。 致命伤在胸口,乃是一刀毙命的。 女子生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之色。 “沈夫人。”苏令看到她,走到她身边问了好。 “苏文书,对了,那李二公子的案子可有进展?”夏染问。 苏令摇头,“说实话,这几日城里实在不太平,我们府衙把人手都分散出去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精力去查这案子。” 夏染带头,“那这女尸是?” “这是一个月来发现的第三具女尸了。” “那之前的可抓到凶手了?” 苏令笑了笑,“对了,府台夫人这两日心情不好,可否请沈夫人去看望一下。” 这苏令明显是不想说,故意转移话题的。既如此,夏染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正好,我现在无事,去看看府台夫人吧。” 夏染跟苏令道别后,带着秦深自侧门进了府衙,仍旧由小雅引着他们往院子里走。这小丫头不拿她当外人,一直不停说着府台夫人的糟心事。 “老夫人不喜我们夫人,先前以她不能生养为由,非要给我们大人纳妾。眼下我们夫人生了小公子,一切都好了,可老夫人还要给我家大人纳妾,说是夫人亲自喂养小公子,便没有精力照顾大人了,这都什么破理由。”小雅越说越气愤。 “那你们大人什么态度?” “我们大人对夫人还是挺好的,没有松过口。” “既如此,老夫人再闹,也不能成事。” “您是低估老夫人了,她已经把人带到府上了,原是大人的表妹,长得那叫一个……骚气,反正日日在我们夫人面前晃,她看到能不生气么。” 夏染叹了口气,有这么一个婆婆也真够府台夫人受得了。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西院。刚进院,便听屋里喊了一声:“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简直恬不知耻!” 小雅皱眉,“老夫人又来了!” 接着是婴儿哇哇的哭声,屋里又是一团乱。 夏染进屋的时候,府台夫人刚把孩子哄好,让苏嬷嬷抱到外面去。 屋里罗汉床上坐着老夫人,她身边站着一穿着绿裳的女子,年纪看着不小了,而且梳着髻子,应该是嫁人了。 “姨母,表嫂也不容易,您就别责怪她了。” “表嫂,姨母是大户人家出身,难免看不得这些,您也别介意。” 第352章 你杀了我儿 这女子说话娇软动听,倒像是好脾气的样子,两边给说和。但细听这话,又不是个味儿,什么叫大户人家出身看不得这些。 好似府台夫人真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府台夫人皱眉,“白表妹,不会说话就别说,老夫人是大户人家出身,难道我不是?什么看不得这些,我做了什么让老夫人看不顺眼的?介意?你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难道不介意?” 三句话怼的这女子红了眼,低头抹泪,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这悍妇!”老夫人把侄女拉到自己身边,指着府台夫人大骂:“你不但凶悍,还善妒,今儿我就把话挑明了。勋儿对阮阮有情,阮阮对勋儿也有意,我就做主了,让阮阮进门,你不能有二话。若你还要闹,那我就让勋儿把你休了!” “好啊,那今日我也把话撂这里了,这李府我有没她,您有本事就就让李勋休了我,我谢谢你李家的祖宗!”府台夫人大声嚷道。 “你你……”李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她居然敢骂李家的祖宗,真是大逆不道!” “姨母……”白阮阮拿着帕子抹了抹泪,“阮阮给您添麻烦了,阮阮还是离开府衙吧。” “不行,你不能走,我这就带你去找你表哥,务必让他给你一个名分。” 说着,李老夫人拉起白阮阮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看到夏染,李老夫人斜了她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夏染叹了口气,进屋走到府台夫人身前,见她眼圈红红的,心里定也不好受。也是,这还没出月子呢,就这么多破事。 “沈夫人,让你看笑话了。”府台夫人拉着夏染在罗汉床上坐下,让小雅去端茶点过来。 “苏文书让我来看你的,想来是李大人不放心。”夏染道。 府台夫人苦笑,“既不放心,他为何不多陪陪我。” “这几日城里出了不少事,定是忙的抽不开身。”夏染道。 “可再忙,他总能回来看我和孩子一眼吧。” 夏染不说话了,这话她实在反驳不了。的确,若是在意的话,又怎么会连这一眼都没有时间呢,说忙更像是借口。 “沈夫人,你夫君有娶妾室吗?” 夏染想了想道:“有,五六个呢。” 府台夫人皱眉,“老夫人说,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看沈夫人这般有想法,定是容不得的,可你夫君还是娶了小妾,莫不真是我善妒。” “不不。”夏染忙解释道:“我夫君娶那些小妾其实是迫不得已,他没有碰过她们,当然即便如此,我也挺生气的。府台夫人,你没有错,你对他一心一意,他自然也应该对你一心一意。若全部的真心换不来他的全部,便是在不值得了。” “他没说娶白阮阮。” “这样,那你为何还愁?” “可我隐隐觉得,他是在等我松口,才好提这事。”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这样也许不对,但你若真的想知道答案,不妨试探他一下。” “你是说?” 夏染点头,“当然,你得要做好他万一答应了的准备。清醒着糊涂,还是糊涂着清醒,你肯定要选一个。” “那我宁愿清醒着,也绝不糊里糊涂的。” 这府台夫人的性子和她很像,只是她遇到的是沈泽川,这男人一心一意对她。而李勋,他对府台夫人也是如此吗? 从府衙后门出来,突然从门里冲出两个护院,打算偷袭他们。秦深在夏染身后,回身拔出剑跟那两个护院打了起来。 夏染这时退到了外面的胡同里,正一头雾水,那李老夫人一脸怒色,朝她扑了过来。 “一定是你杀了我儿!” “老婆子今日要你杀人偿命!” 夏染不妨,忙要躲开,而这时一人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老夫人。 这人身材高壮,一身蛮力,一挥手把老夫人甩到了地上,哎呀哎呀的叫不停。 夏染看来人是大柱,又见他手里拿着石头,忙上前自他手里把石头夺了过去,扔到了一边。 “大柱,我没事。”夏染见大柱一脸凶相,急忙安抚他。 “她打你!”大柱指着老夫人。 “她打不到我,大柱,你先离开好吗?” “她打你!” 夏染努力去劝大柱,可大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而这时李勋带着人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形,先让人把老夫人扶了起来。 “住手!” 他这一声,秦深和那两个护院才不打了。 “勋儿,这女人杀了你弟弟,你可要为你弟弟报仇啊!”老夫人哭喊道。 李勋皱眉,“谁告诉您,她杀了二弟?” “你二弟遇害头两天跟我说过,说喜欢上一个姑娘,问他在哪儿见到的,他说在府上。先开始我还没联想到这夏染,今儿还是陈嬷嬷说了一句,说你弟弟有一次藏在走廊里偷偷瞅着她离开。你弟弟小孩子心性,喜欢就要得到,自然是纠缠这女人了。那那晚他死在这女人家的胡同口,这不明摆着是这女人下的手。”李老夫人道。 夏染轻笑一声,“这就是您的推断?” “你杀了人还有脸笑!” “您见到我杀李二了?” “一定是你!” 夏染摇头,“我原说着李二明知我已嫁人,却还纠缠不休,怎么这么不要脸,原来是家传啊。” “你!” “你知你儿子干了什么事,不觉羞耻,反而还要无赖人,老夫人,便这是神来城,也不是你李家能一手遮天的!”夏染厉声道。 李勋听了这话,脸色更沉了,“送老夫人回去。” “李大人,我平白被冤枉,还险些受伤,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夏染挑眉。 李勋沉下一口气,拱手向夏染行了礼,“本官替家母向沈夫人赔罪了。” “勋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先把这女人抓起来,严刑逼供,不怕她不招认!”李老夫人气道。 “送老夫人回去!”李勋厉喝身边的人。 许是李勋脸色太难看,这李老夫人不敢在说什么,由着人上前扶着她进院子里了。 李勋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大柱身上。 “这人是?” “他是扫街的,与我有几分交情,见我被老夫人冲撞,便赶了过来。”夏染解释道。 李勋打量着大柱,脸上晦暗不明。 夏染怕他发现什么,转身对大柱道:“你先去扫街吧,不用管我了。” 见夏染没事,大柱这才转身往外走。 第353章 受伤的女子 二人不熟,自然也没什么说的,便前后出了胡同。夏染回家经过那尸体旁,又看了一眼,这次那女尸脸上的头发被撩到了一边,她看清了女尸的脸。 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眼熟啊。 官差抬走了女尸,夏染收回目光,继而往家里走去。 走到家门口,她突然想起身,转头朝胡同外望去。她想起来了,那是刚来神来城的时候,她在胡同里遇到一女子,那女子被打得很惨,哭着求饶,但还是被两个兵士给带走了。 这女尸正是那女子! 回到家里,夏染见千灵从西屋出来了,一脸怒气。 “怎么了?” 千灵一向沉默寡言,这次估计是被气狠了,道:“夫人,您救了一个祖宗回来吧,一会儿喝茶,还要上好的茶叶,水烫了凉了的。要吃点心,必须是什么点心斋的,还得吃热乎的。什么被里太粗糙,枕头太硬,屋里的摆设不好看,影响心情。最后还说我,嫌我脸太冷,不适合当婢女。我又不欠他的,伺候他半天,连句谢谢没有就算了,还各种嫌弃。” 难得千灵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 夏染听得都有些头疼,“我去看看他。” 进了西屋,但见上官晏躺在床上,正打量着自己的手,一副闲来无趣的样子。 “伤口不疼了?”她问。 上官晏回头,看到她眼睛一亮,“入目所及,也就你还算能看。” “还有你那双手?” 上官晏一笑,“我这人追求完美,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漂亮的人儿,但这世间丑陋太多,能入我眼的甚少,但我还算幸运,至少给我看病的之人,长得还能看。” 她也就还能看! 夏染叹了口气,“你这般挑剔刻薄,性子还怪,还没娶上媳妇吧?” 上官晏叹了口气,“这世上还没有能入我眼的女子。” “莫不这样,你就一辈子不娶了?” “不娶,娶媳妇多麻烦,我有小宇就好了。” “小宇又是谁?” “他啊,我学生。” 夏染笑了一声,“你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我倒是挺好奇的。” “小宇能舌辩群儒,打遍武林高手,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能杀人不眨眼也会孝敬长辈,总是我家小宇是这世上最聪明最会讨人欢心的孩子。” “呵,这孩子的父母竟然真放心把他交给你来教养。” “怎么不放心,他就是我生的。” “噗!你不是男的?” 上官晏叹了口气,“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因为男子根本不能生孩子。” 上官晏看向夏染,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着她,“我有异能。” “我看你是疯子!” “哎,也就小安相信我。” 夏染心想,这小安大概也是个疯子。 “对了,安庆王府正在找一个西席,应该就是你吧?”夏染问。 上官晏瞪大眼睛,面上露出惧色,“他……他居然还不放过我!” “他?安庆王?” 上官晏忙捂住耳朵,“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禽兽!” 夏染默了一下,试探性问:“他对了你做了什么?” “他……”上官晏一脸羞愤的样子,看了夏染一眼,继而侧过头去,竟开始抹泪,“他对我用强……我……我没脸活在世上了。” 夏染脑子轰轰的,一个男的对另外一个男的……用强? 她实在不敢脑补,不过这上官晏确实长得好,清理出尘,披散着头发时简直比女子还娇俏,可无论如何他也是男的啊! 夏染想到什么,大惊道:“那你口中的小宇,你不是说他是你生的,那他爹是?” 上官晏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继而羞愤欲死。 “不不。”夏染摇摇头,这人就是疯子,她怎么能信他的话呢! “我们算是朋友吧?”他楚楚可怜的看着夏染。 “朋友?”夏染抿了抿嘴,“你说是就是吧。” “既然是朋友,你不要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好不好?” “可以啊。”她懒得管闲事好么! “够义气!” 上官晏激动的想抱夏染一下,但被夏染躲开了。 “哎哟,好姐妹,你害什么羞!” 夏染呵呵一声,她还没法跟一个男的做姐妹! 当天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千灵进来把她喊醒了。 “怎么了?” “外面有人说找你。” 夏染穿好衣服,披上披风出门,秦深和冬至都在门口,一人打着一个灯笼。她走过去,见外面的人竟然是大柱,而他身上还背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大柱,你这是?” “她说疼。”大柱抬头,无助的看着夏染。 夏染忙道:“你先把人带进来吧。” 到了院中,夏染让秦深帮着大柱把人放下。这放到地上,夏染才发现这人是女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瘦削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借着灯笼的光,夏染见这女子面露痛苦之色,身子不时发抖,她探了额头,果然在发烧。再检查其他地方,发现她身上有很多旧伤,不过大多都愈合了。 “疼……”她呓语了一句。 “哪里疼?”夏染问。 “背……” 夏染让千灵帮忙扶起女子,这才看到她背后的衣服被血染成了红色。 “千灵,先扶到东屋吧。”在外面不方便。 千灵要扶起女子,大柱忙上去帮忙。 等把人带到东屋,夏染让大柱去外面等着,他却不肯动。 “大柱,我帮她治伤,但你要出去。” “不。” 夏染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我能治好她。” “爹娘……埋了。” 夏染叹了口气,大柱是怕把这女子也埋了,这样他就看不到她了,跟他爹娘一样。 “不会的,等我给她治了伤,她又能陪你说话了。”夏染道。 大柱似懂非懂的看着夏染,不过她往外推他,他虽然委屈还是出去了。 再回到屋里,千灵已经把女子的上衣给脱了,满身鞭子的伤痕,密密麻麻的,实在惨不忍睹。而尤其是后面,因为受伤太重,伤口都化脓了,这才是导致她高烧的原因。 夏染让千灵去烧热水,等她出去后,便进空间拿了破伤风和一些抗生素,给她打了针,之后再清理伤口。 第354章 她的冤屈 背上伤口清理好了,夏染再检查其他地方,下面也有伤,可以想见这女子遭遇了什么。 等她处理好伤口,千灵的水也端来了。 二人一把帮这女子擦洗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畜生!”千灵气道。 夏染点头,“这女子所遭遇的,绝对是你不敢想象的。” 从东屋出来,夏染把大柱叫到跟前,问他是从哪儿捡到这女子的。 大柱指了外面,“街上。” “什么时候?” “晚上。” 夏染想了想,再问:“有人欺负她?” 大柱忙点头,“她哭,让我帮她。” “那你怎么帮她了?” “打坏人。” 夏染呼出一口气,问到这里不免有些紧张了,“用石头?打他的脑袋?” 大柱点了一下头,“娘说,打那里就睡着了。” 白日见大柱拿石头,她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可亲耳听大柱这么说,她还是不免吃惊。老妇告诉他,这样打人会让他睡着,可大柱不理解这样的睡觉和平日里的睡觉是不一样的。 而他也没有坏心思,只是想阻止李二对这女子施暴罢了。 可杀人就是杀人了,他杀了他爹,有他娘偿命了,这李二呢? 翌日,这女子醒来,挣扎着就要起身。 “你身上的伤很重,需要休养几日才能动。”夏染进屋里道。 女子看到她,微微怔忪一下,继而仍旧要起身。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千灵皱眉道。 女子沉默着,咬紧牙关坐了起来,见自己穿着干净的中衣,又四下找了一遍,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 “你可以走,不过走之前先把药吃了吧。” 药是先前配好的,就放在桌子上,夏染让千灵去倒了一杯热水。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活着,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女子仍旧不说话,按着夏染所嘱咐的吃了药,便要往外走。 “这件衣服给你。”夏染给了她一件外套。 女子接过,穿在身上,终于开口道了一句谢。 走出门,正见大柱走了进来。 “吃饼。”大柱手里拿着刚领的热乎饼就要往女子手里塞。 女子看到大柱,脸上才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她从大柱手里接过来掰开,自己留了一半,把另一半给了大柱。 “既然饼都吃上了,不妨喝了米粥再走。” “谢谢,不用了。” 然她这么说,大柱却一把她拉着坐了下来。 “喝粥。” 千灵端上粥来,大柱把一碗放到了女子面前,“吃。” 女子看了大柱一眼,又向夏染道了谢,这才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她身上受的伤挺重的,坐着都吃力,勺子也有些举不起来,可仍旧咬牙吃着,好似拼命想活着一般。 “你似乎对我……有成见?”夏染问。 按理说她救了她,可她却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反而对大柱,却很温和。说明她本就是个温和的人,而冷脸对她,一定有理由。 女子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吃粥。 “我是大夫,而且救了你,应该算好人吧?还有那晚……” 女子手顿住,继而抬头看向夏染:“你是府衙的人吗?” “当然不是!” “可我看你竟然去府衙,而且和李勋似乎也熟识。” 夏染挑眉,“我去府衙是给府台夫人治病的,至于李大人就更谈不上熟识了,他还怀疑是我杀了他弟弟呢!” 女子大概有些不信,眉目还是冷冷的。 “以我知道的这些,足可举报到官府,但我没有。”夏染道。 女子忙道:“大柱是为了救我才……才打了那李二,不成想他就死了。” “那李二欺负你了?” “他就是禽兽,该杀!”女子露出愤恨之色。 “可我看你的伤,非是一人造成的,你原先……” 女子摇头,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求你别问了,我只能说一次。” “哦?” “说给能给我们主持公道的人。” 夏染能理解她,那遭遇太恐怖了,她只能讲一次,只能回忆一次。哪怕多一次,她都承受不来。 “那我不问了。” 女子又道了一句谢:“抱歉,我先前误会你了。” “没事,不过你为何讨厌府衙的人?” “他们身为官府的人,在其位不谋其责,这样的人,怎么配为府台!”女子气道。 “这样。”那便是她告到官衙了,但李勋不受理。 “夫人,我本是外地人,想问您,在这神来城,哪个当官的能为我们伸冤。” “这……”她也是刚来啊,对神来城的官员还不熟悉。 因是边关之城,这神来城有府台,有守备府,有王府,也有将军府,实在有些乱。 “自然是安庆王府!” 夏染抬头,见上官晏居然出屋了,穿着月白的长袍,头发披散着,盈盈走来,竟是比女人还风情妩媚。 “你是谁?”女子问。 上官晏坐下,撩了一下头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神来城只有他能帮你们。” 女子面色一冷,“谁不知这安庆王阴险狠毒!” “欸,这话说得,还挺好听。安庆王这人确实卑鄙,但他和百里老儿不和,为了抓住这老儿的尾巴,不惜给自己放放血呢!” “你知我说的是什么事?” “遗孀。” 女子脸色一僵,“你怎么会知道?” “傻不傻,这神来城的官员哪个不知道,不过是没人说罢了。” 女子气愤至极,“我们的夫君在战场上为国牺牲,他们所说的安置遗孀,竟是……英魂在九泉之下,岂能安息!” “哎,活着的人还不怕呢,更别说死了的。”上官晏啧啧道。 夏染听的云里雾里的,正想问问怎么回事,这是院门响了。 秦深去开门,站在外面的竟是李勋,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差。 夏染叹了口气,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李大人,您这是?”夏染起身迎了上去。 李勋带人走到院中,先看了夏染一眼,后抬头看向大柱,“那晚有人看到这扫街的出现在胡同口,本官要带他回去问话。” “李大人……” “沈夫人,你还想包庇不成?”李勋眯眼,脸色阴冷。 夏染知道,大柱没有没有心眼,只要问他,他就会老实的交代,到时杀人的罪就坐实了。 “李大人,我也一起吧。”那女子站起身来。 李勋看到她,眉头皱的更紧了,“张氏,你怎么也掺和进这案子里来了?” 女子苦笑一声,“那便要问你那禽兽不如的弟弟,我都这般凄惨了,他竟也不放过我。” 李勋脸色沉了沉,让手下的人带大柱和这张氏回官衙受审。 第355章 安庆王 大柱原要反抗的,但见张氏跟他们走了,他便也就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他们走后,夏染想了想,让秦深去军营一趟通知二柱。 这时上官晏从西屋出来,手上拿着一封信,让夏染派人送到安庆王府。 “做什么?” “若你想保住那傻子的命,就让人赶紧送去。” 夏染正愁这个,听了这话,忙把冬至喊了来,让他赶紧把信送到安庆王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染问。 上官晏坐回椅子上,捂着胸口,先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谁伤了我?” “谁?” “百里承允。” 夏染想了一下,这百里承允大概就是百里将军吧,也就是上官晏口中的百里老儿。 “他为何伤你?” “咳咳,他想强我,我便对着他子孙根踢了一脚。” 夏染瞪大眼睛,“你是男子,他为何想……想强你?”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眼瞎了不成? “我扮成女子了啊!” 夏染抿嘴,上官晏若穿上女装,确实很像女子,而且还是极为娇媚的女子。 “那你为何要扮成女子?” “这老匹夫,见我生的貌美,竟然把我带到了大将军府,而且还要给我个名分!呸,他怎么这么没有原则!” “所以你是从大将军府逃出来的?” “是啊,幸亏我功夫高。” “若我不救你,你早就死了,这火玩大了吧!” 上官晏干笑一声,“确实失策了,不过我贵人自有贵人帮。” “您抬举了。” 上官晏开了玩笑,这才说起了前因后果。 原来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朝廷会给一笔数额不小的抚恤金。但家里的顶梁柱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得了这笔丰厚的抚恤金,便被有贼心的人盯住了,上一年便发生了好几起杀人劫财的事。 后来朝廷便下旨,让神来城安置这些牺牲将士的家眷。本来是遗孤遗孀还有父母都要安置的,但安置的费用实在太多,最后就变成了只安置遗孤遗孀,老父母留在原地,给与一定的补贴。 安置这些女子和孩子的地方叫枫林园,而自开始收置这些人来,经常有女子失踪,到如今有上百起失踪的案子了。 而上个月,前后发现了三具女尸,皆是那些失踪的遗孀。她们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死前都遭受了虐待凌辱。 “其实已经有上百起失踪案了,查来查去的,不能说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查到什么,不往下查了而已。” “为什么不查了?”夏染不解。 “因为所有的失踪案都指向了东营,而在神来城,除了安庆王府,没人想和东营做对。”上官晏道。 “所以你为了调查那些失踪女子的去向,便扮成女装混进了枫林园,结果被百里承允看上了?” “哦,那天这人去了枫林园,我故意在他面前跌倒,他扶我起来,我便装得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勾了他几眼,可我没想到这人竟然把我弄到了王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好看了,稍微难看一点,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上官晏有些丧气道。 夏染不厚道的笑了一声,因为长得太好看没办成事,也是够新鲜的。 秦深从外面回来,说二柱已经去府衙了。 “公子呢?” “公子据说这几日在安庆王府当值。” 夏染回头看上官晏一眼,而后对秦深道:“那我们也去大堂外看看吧。” 上官晏踢了百里大将军的子孙根一脚,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眼下大将军府的人也在抓捕他,不过是在暗里进行的。 他不方便露面,便只能待在家里了。 夏染和秦深出门去了,来到公堂外,却不想大堂上并没有人,而这时苏令从后面出来,见到她便走了过来。 “沈夫人,我家大人有话问您,这边请吧。” 原来堂审在内堂里,没有让百姓们旁听。她进了院门,不想竟见沈泽川在后面候着,他身边还带着几个穿铠甲的兵士。 “你这是?” 沈泽川看了一眼里面,道:“安庆王在里面。” 夏染点头,所以他做了安庆王的侍卫? “我哥从生下来就傻了,他没有想杀人的!”这是二柱的声音。 夏染看了沈泽川一眼,而后朝内堂走去了。进去里面,但见李勋坐在正位上,而在他下首的地方坐着一人,面容俊朗,神色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他穿着宝蓝色的锦服,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正襟危坐,一派威仪之色。 这人就是安庆王? 因上官晏的形容,她一直想着的是这安庆王是个膀大腰圆,十分油腻,又长得紧紧猥琐的人,不想竟是这副丰神俊逸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对上官晏用强? 何必呢! 许是感觉到了夏染的目光,安庆王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很冷,又满是嫌弃之色,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夏染抿抿嘴,她也是美貌如花好不好,居然被嫌弃了! “沈夫人,你与这大柱是什么关系?” “认识。” “只是认识?” 夏染点头,“我们来神来城之前,曾路过他家,在他家借住了几日。” “他背着这女子去你家,你便给她医治了?” “是。” “没有问她是什么人?” 夏染皱眉,“我是大夫,当然是先救人,至于她是什么人,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你和大柱认识,而且还私藏了这两人,再加上你和李司的矛盾,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是同伙。”李勋道。 “沈夫人不是,她只是想帮我哥……” 夏染冲二柱摇了一下头,而后看向李勋,道:“李大人是这样审案的么,不问问当晚发生了什么事,不问问张氏,这大柱为何要杀李司?” 李勋眯眼,“大柱杀人,他已经认罪了。” “可他为什么杀人,李大人是不想问还是有意包庇什么?” 安庆王看向夏染,不想这女子竟然敢跟府台叫板,倒是有几分魄力。 “他自然不敢问,以为他怕丢人!”张氏厉声道。 李勋脸色一冷,“刁妇,这里是公堂,你竟敢出言不逊,来人,杖打二十。” “大人,别说二十了,十板子下去,她也就没命了。”夏染道。 “来人!打!” 第356章 这俩男的什么关系 “李大人!”安庆王冷眸看向李勋,“平时你便是这般审案子的?” “殿下,此事……”李勋冲安庆王摇了摇头,“不可旁生枝节。” “李大人,你尽你的职责就是,其他的事,也不该你操心。”安庆王冷声道。 李勋一脸为难之色,久久不言语。 “怎么,怕得罪人?” “殿下,上面正盯着神来城,这个时候,我们决计不能内斗。” “李大人,你不信本王?” “不敢。” “那就办你的案,这神来城乱不了!” 安庆王既然这么说,李勋怎么会不明白,他今日是要借着这件事往下挖,把西营那些事给挖出来。 李勋看向堂下,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张氏,你来说,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张氏深受重伤,又折腾了这么久,意识已经有些昏沉了。夏染见此,请示过李勋后,上前喂她吃了一颗参丸。 稍稍缓了一会儿,这张氏才开口。 “那晚,我仍旧在府衙门外,见李司从府衙出来,不知要做什么。不多久,他又回来了,围着我转了两圈,接着竟把我扯到了胡同里,欺凌于我。我一女子,身子弱,还有伤,根本抗拒不了,让他给得逞了……” 说到这里,张氏握紧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逞了凶,便要走人。我不甘心,追了出去,本想闹大了,让官衙的人来治他。可他一把把我按在地上,用手掌掐我的脖子。他是发了狠,要杀了我的,亏得这时候,大柱看到了,他用石头砸了李司后脑勺一下。” 张氏看向大柱,见大柱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根本不懂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牢狱之灾。 “大柱救了我,把我带走藏在一个废旧的院子里。大柱脑子不清楚,他不是想杀人,只是想救我。”张氏道。 李勋沉下一口气,李司为何会遇害,他对这张氏做了什么,他一猜就猜到了。 只是这是自己的亲弟弟,死都死了,总想为他保留一丝尊严。 “民妇曾敲鼓告状,可大人不受理,民妇无奈只能守在官衙外。因这样,才让那李司得逞,也才有后面的事。”张氏道。 李勋脸一青,追根溯源倒是他的错了! “你要告什么?”李勋只得往下问。 “民妇的夫家是神来城下面青县的,民妇与夫君成亲第二年,夫君参军。又一年,夫君牺牲,之后民妇和同村的几个妇人一起被安置在了枫林园。本以为是去一个可以吃饱穿暖的地方,结果却进了地狱。枫林园住的都是年轻的妇人和孩子,而自一年前开始,园中常有年轻美貌的妇人失踪。三月前的晚上,民妇躺在家中,房门突然被撞开,接着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人,把民妇迷昏了带走。” 之后她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里,醒来时正被人侵犯,而这人竟是兵士。之后便如进了炼狱,每一天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兵士进这屋里,把她压到床上凌辱。 不但如此,还虐打她,好几次把她打晕了过去。 她想不通,她是牺牲将士的遗孀啊,怎么会被军营中的兵士们凌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后来,她才知道,这院子里还关了三个妇人,竟是以前失踪的那些妇人。 一日营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兵士没有来,四人趁机逃跑了。 “我们逃到神来城,那些兵士们也追来了,为了不被抓住,我们四个人分开,比约定好谁有机会就告到官府。可她们三个终究都被杀了,只剩下我一个。”张氏说到这里,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她其实知道的不多,但隐约能猜到,上百起失踪案,这些官员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没有办法,只能告到官府,不然死的人都白死了,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还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她说完,堂上的众人久久的沉默。 “那我们村的那些妇人……”二柱皱眉,“莫不……” 夏染叹了口气,拍了拍二柱的肩膀。 牺牲将士的遗孀,竟会遭遇这种事,实在是……不仅是羞耻,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李司的案子……” “大人,民妇愿一命抵一命,但求大人先查枫林园失踪案。那些失踪的妇人,很多还有孩子,他们的父亲为国捐躯,母亲却遭此羞辱,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张氏哭诉道。 “殿下,您看?” 安庆王挑眉,“你审案还是本王审案?” 李勋只得继续问那妇人,“你可知那院子在哪儿?” 张氏忙点头,“民妇这就带大人您去。” 堂审到这里,已经变成另一件案子了,而且是惊天大案。 大柱收监,毕竟是杀了人,之后怎么判罪,还得等开堂的时候再说。夏染从府衙出来,朝着家里的胡同去了。 “夫人,后面有人。”秦深小声提醒了一句。 夏染回头,但见一人走了来。这人一身宝蓝锦服,身姿挺拔,而且走起路来带着赫赫威势,即便离得有些远,但夏染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安庆王! 他怎么跟来了? 其实也好猜,无非就是为了上官晏。只是想到上官晏一个男的却受另一个男的胁迫,而且还是在那方面,她便有些同情上官晏。 走到家门口,夏染停了下来,不多一会儿,安庆王也走了过来。 “王爷,您这是?”夏染看向安庆王。 安庆王打量了夏染一眼,“你是沈四的夫人?” 沈四是沈泽川的化名,他在王府当差自然不能用真名。 “是。” 安庆王神色清冷,道:“上官晏在里面?” “呃……” 安庆王冲夏染点了一下头,“打扰了。” 说了这句,他自己推门进去了。 千灵从屋里出来,见是陌生人,刚要问话,但见她家夫人在身后冲她摇了摇头。 安庆王直接进了屋,千灵才跑到夏染身边,小声问:“这是谁啊?” “来找上官晏的。”夏染道。 “莫不是……小安?”千灵问。 夏染一愣,回头问秦深,“安庆王叫什么?” “陈靖安。” 夏染眨眨眼,所以小安就是安庆王。那上官晏张口闭口都是小安,一副感情好的样子,怎么还说这安庆王强迫他? 夏染摇摇头,上官晏脑子有问题,满口说的也是疯话,她应该一句也不信才对。 “不要!” “陈靖安,你放开我!啊!好疼!” “你这个禽兽!” 第357章 我与他不可说 夏染脸青了青,回头去看千灵和秦深,见他们的表情也很别扭,看来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之后屋里不是大吼大叫了,而是变成了嘤嘤的哭声,还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很温柔的在哄着。 这个画面有点不能想象。 好在没有等多久,安庆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阴沉,胸前还湿了一块,大概是被上官晏的眼泪给弄湿了。 “王爷,上官晏他……他没事吧?” 安庆王脸更加黑了,“他没事。” “哦,那他……” “他想在你这多待两日,烦请沈夫人照顾了。”说了这句,安庆王冷着脸大步走了。 夏染目送安庆王离开,这才发现他左手张开,手背上有一个很大的牙印,已经咬出血了,一滴一滴往下掉。 这完全就是夫妻之间打架,一个撒泼,一个忍着。 “夫人,上官晏真不是女子?”千灵呆呆地问。 夏染摇头,“绝对是男人。” 进了西屋,夏染见上官晏坐在床上,头发乱了,衣服的带子也扯开了,两眼哭得红肿。不过见她进来,忙背过身去,仔细把衣服给穿好,甚至一点春光都不肯给她看。 当然,她也没兴趣。 “那个……小安就是安庆王?”夏染问。 上官晏抽泣了一声,“嗯。” “那他……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上官晏红着眼睛问。 “看出来了,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他就是禽兽。” 夏染想到上官晏的遭遇,又见他这样子,委实有些可怜。而且这是在神来城,安庆王的地盘,他要对他做什么,水又能拦得住呢! “你还好吧?” “还好。”上官晏叹了口气,“他虽然硬来,但我牙口好,把他咬伤了。” “呃……” “他没把东西抢走。” 夏染愣了一愣,“抢……抢东西?” 上官晏抹了一把泪,而后竟然破涕为笑,回身从枕头下面找出一个小瓷瓶,“他在我身上搜,却不知我藏到枕头下面了。” “所以刚才,真的只是在抢东西?” “不然呢?” 夏染无语了半天,她就说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是,关键是上官晏误导她啊! “你是故意的!” “什么啊?”上官晏一副呆傻的样子。 夏染盯了他半天,也没发现破绽,只得道:“安庆王为何要抢这小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 “解药啊,我给他下了一种毒,每到子夜便会心痛,犹如千虫万蚁在噬咬,不过只有半个时辰,过去就没事了。”上官晏道。 “每晚都会疼?” “嗯。”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恨啊! “安庆王怎么惹你了?” “他……” 夏染见上官晏本是满脸怒火,可慢慢的脸上竟又出现了迷茫之色,半天都没有说出原因来。 “咦,我怎么忘了?” 夏染:“……” 她突然有些同情安庆王了! 如何都是别人的家事,夏染也就不再问了。先给上官晏换了药,而后边去厨房做饭了。 晚上的时候,沈泽川回来了,安庆王让他带人协助李勋调查枫林园失踪的案子。他们今天带着那妇人找那栋院子,可去了才发现那院子已经被烧毁了。 “什么都没找到?” 沈泽川点头,“后来我们又去了西营,那妇人一一辨认,认出了很多曾去过那院的兵士,不过他们都不承认。” “这样只是张氏一人的说辞,不能成为证据吧?” “嗯,确实陷入了死局。” “那可不一定!”上官晏从屋里走了出来,此时正靠着门柱,一脸得意的样子。 夏染回头问他:“你有线索?” “我知道哪些失踪妇人的埋尸地。” 沈泽川眼睛一亮,“在哪儿?” “城郊千名山。” “千名山哪里?” “呃,我被百里老东西抓到将军府时,听了这么一句,具体在哪儿还真不知道。” 沈泽川叹了口气,那千名山那么大,总不至于把整座山都翻遍吧? “为免打草惊蛇,我明日去千名山找找,而沈副将先别把这事透露出去。”上官晏道。 “好。”百里承允动作太快了,确实不能把这事露了。 当晚无事,第二日沈泽川出门后,上官晏也要出去了。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夏染不放心,便说跟他一起去。 “也好。” 夏染要出门,千灵自然要跟着,秦深不放心也要跟着,留冬至在家看门。 坐上马车,一行人朝千名山去了。 马车里,上官晏靠着车厢,一副懒散的样子。 “你和王爷是怎么认识的?”夏染闲来无事问。 “哦,我们自小就认识啊。”上官晏道,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嘿嘿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尿裤子的事呢,因为怕被师父骂,他就说是我往他裤子上倒水了。他冤枉我,我就哭,哭得他和师父不敢回家,后来他只能承认是他自己尿的。” 安庆王尿裤子? 夏染实在脑补不出来这画面,不过听着上官晏和王爷是同门师兄弟,感情时候挺好的。 “后来,我就故意泼湿他的裤子,说他尿裤子,师父还真信。一直到十岁,他跑得比我快了,才没有再被泼水。不过师父却常说,小安这孩子啊,快十岁了还尿裤子。” 夏染嘴角抽了抽,人家既冤枉了他一回,他冤枉了人家好几年,名声还坏了,这上官晏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后来他要参军,师父不同意,他执意为之,师父就把他赶出了师门。他立了战功,被封安庆王,后来在神来城,我们才再遇到。” 见这会儿上官晏挺正常的,夏染问:“这几年你一直住在安庆王府?” “是啊。” “你擅长制毒?” “还行吧。” “那有没有一种毒,它会让人变得虚弱,但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控制人的手段而已。” 上官晏看着夏染,眼睛眯了眯,“柳腰?” “柳腰是什么?” “便是你说的那种毒。” “所以真的是你研制出来的?” “那倒不是,我师父研制出来的。” “那你可会制解药?” 上官晏皱眉,“谁中了这毒?你夫君?诶,也不对啊,看他能打能跑的,不像是中了这种毒的。” 自然是,因为她用灵药园的灵药顶着。 “一个朋友。” 上官晏点头,“这柳腰虽是我师父研制的,可后来方子流传了出去,很多人都按方研制了出来。不过解药的话,这就有点难了。” “为何?” “师父把解药的方子告诉我了,可我记性很差,就给忘了。” 夏染沉默片刻,“令师只告诉了你?” “小安可能也知道。” 第358章 女尸 夏染呼出一口气,成王是从安庆王那里得到的毒药,而安庆王有解药也说得过去。只是要让他拿出来,这可不简单。 “上官晏,你能帮我找到这解药吗?” 上官晏想了想点头,“好啊,我经常去他的密实玩,回头给你找找就是。” 二人说这话来到了千名山,自山脚下了马车,一行人往山上走。 上山是一条小路,蜿蜒向上,因为过路的人不多,小路上长满了杂草,所以走起来需格外的小心。 “城里的人还有附近的百姓会把去世的家人丧在这山上,所以这本身就是一座坟山。”上官晏道。 “当然,有权有势的会在前面的千佛山建陵园,那上面有千佛寺可供灵位。” 一路往上走,果然见到很多凸起的坟头,有的还能看到没有烧尽的之前和供奉。山上没有人,林子又密实,遮天蔽日的,所以四人尽量不分散开,万一走丢了,在山上迷了路可是很危险的。 走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四个人停下来歇脚。 千灵拿出水壶给夏染,“夫人,这里怎么大,而且林子又深,根本没法找啊。” 秦深四下望了望,也道:“我们不能没有方向的乱逛,这山上草太茂盛了,属下怕有毒蛇什么的。” 夏染抬头看向上官晏,见他坐在石头上,正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夏染走到他身边,见他在面前的地上画了一幅地形图。 “我们沿哪个方向找?” 上官晏既然说来千名山,自然是考虑到了这里的环境,不可能是说冒冒失失就来了,定是有把握的。 “百里老儿信风水,他那将军府便是参照阴阳宅所建造,藏风聚气,一砖一瓦都透着学问。而这些女人都是被虐死的,怨气一定很重,他这么注重风水,定也相信因果报应一说,所以他会不会在埋尸时故意把这些女尸埋到一个地方,可以压制怨气?”上官晏分析道。 夏染根本不懂这些,自然听得糊里糊涂的。 “那这千名山可以压制怨气?” “诺,那东面其实是个乱葬岗,没有家里安葬的,便会被扔到那地方,乃怨气最重的地方。”上官晏起身走到前面,顺着山势看,最后指向一个方向,“怨气也能彼此压制,所以按着这个想法,埋女尸最好的地方在那里。” 夏染觉得脊背有点凉,不过好在是白天,“那我们去看看吧。” 去上官晏所指的地方,需要经过所谓的乱葬岗,林子很密,阳光透不下来,一阵阵阴风吹过。 “你怎么还懂风水?”夏染跟紧了上官晏。 “我师父他老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跟着他学了两招,但都不精,能看出皮毛而已。”上官晏道。 “令师呢?” “五年前仙逝了,这不我在山上混不下去了,这才下山来找小安的。” 想着上官晏这一身娇贵病,确实一般人伺候不了,也就安庆王了。 “哎呀!”千灵在后面惊叫了一声。 夏染回头,见千灵踢出来一根白骨,而且脚下还有,吓得她忙跳着躲开了。 “大惊小怪,这地方别的不多,就骨架多,随便往下刨,一尺之内绝对有。”上官晏不在意道。 想着自己就走在白骨之上,饶是夏染不怕死人,也觉得有点瘆人。 好在这一段路不长,很快他们就走出了密林,再顺着山路往下,下了山坳,又上了另一个山头,走到与那乱葬岗差不多的高度,上官晏停了下来。 “咦,应该在这里啊。”上官晏又照了照对面的乱葬岗,觉得应该就是这地儿了,可脚下杂草丛生,哪有被动过的痕迹。 夏染见上官晏一脸困惑之色,上前道:“或许是你想多了?” “什么人!”上官晏突然冲着夏染身后大喊一声。 夏染回头,但见一白影闪过,片刻就不见影踪。 上官晏忙追了上去,秦深让千灵留下保护夏染,他也追了上去。 “夫人。”千灵拿着剑护在夏染身边。 “冷静,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夏染道。 果然不多久,秦深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 “夫人,我们找到埋尸的地方了。” 夏染跟着秦深往山上走,“刚才那白影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把我们引到那地儿就不见了。” 在这荒山野岭的竟然有人,还特意引他们找到那些女尸,不知这人的目的是什么。这里林子密实,又杂乱无章,即便走过一回,秦深也还是绕了好几圈才找到那地儿。 夏染他们过去,见林中一大块平地,地上有多处翻动过的痕迹。上官晏正用什么铁锹挖着,那铁锹是秦深带上山的。 秦深从上官晏手中接过那铁锹,咣咣挖了几下,很快就露出东西来了。 一缕头发。 “慢点。”夏染提醒道。 秦深应了一声,这次果然轻了慢了许多,而这具尸体应该是刚埋不久,土质还比较松,很快就翻出来了。 看到女尸的头,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施虐了,而是极其狠毒的手段。因刚埋不久,所以女尸还未完全腐烂,能看到她长大嘴巴,露出极度恐惧的样子,而最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女子的一只眼睛被挖了。 秦深默了一下,继续往下挖,很快就把整具尸体挖了出来。 夏染上前检查,发现这女尸的手脚都断了,身上布满虐打的伤痕。 “她应该是遭受了极其狠毒的虐打以后,无人救治,失血过多而亡。”夏染说道,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其实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至少对于痛得死去活来的人来说,这个过程很难熬。她在极度痛苦中,身体一点点变冷,带着绝望离开的。 “再挖开一个坑看看。”上官晏道。 秦深也有此意,转而找了一处还未长草的,新翻的坑去刨了。 这一次也很快,不多一会儿就把女尸挖了出来。这女尸同样遭遇了非人的对待,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的。 第359章 沈泽川赶来 挖了两具,其他的也不用挖了,情况应该一样。 “秦深,你去报官。” “夫人,我先送您回去吧。”秦深道,刚才看到的那白影,不知他是敌是友,所以秦深不放心夏染在这里。 “没事,他引我们来,目的是把埋尸之地暴露给我们,所以不会伤我们的。”夏染道。 秦深看了看千灵,想着她功夫不错,而且这个上官先生功夫更是深不可测,所以确实不需要太担心。 “那属下先去了。” “去吧。” “还有给安庆王府带句话。”上官晏忙道。 秦深点了一下头,这才离开。 “为何要给安庆王府带话,此事安庆王不插手更好。”夏染分析道。 东来城的军队分东营和西营,安庆王和百里承允一人掌管一方军力。若百里承允因此事栽了,难免上面不会认为是安庆王的手段,本来就有嫌疑,他还让他掺和进来,岂不是坐实了这嫌疑。 上官晏点头,认同夏染这话,不过他又道:“百里承允那老儿在神来城势力很大,难保不会发疯来个兵变什么的,倒是我们可都小命不保。” 夏染缩缩脖子,好吧,这个担心还是有必要的。 上官晏嘿嘿又笑了一声,“再说了,出力遭殃的都是老子,凭什么得益的是他陈靖安,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夏染对上官晏这变脸速度之快,已经有点习惯了,“若不是为了帮安庆王,你何故冒险?” “老子是为了这世间大道,为了天理大公,为了芸芸众生。” “为了安庆王。”夏染补充了一句。 上官晏抿抿嘴,“顺便而已。” 夏染笑,她真挺好奇这上官晏和安庆王到底什么关系的,若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上官晏还给安庆王下毒。若是有仇,他又不惜冒险帮他。那安庆王就更怪了,一方霸主,竟然被一个男人咬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等了两个多时辰,秦深终于带着李勋及府衙的官差来了,看着这块偌大的平地,有上百个尸坑的模样,李勋沉了一口气。 这件事一旦爆出去,必定举国震惊。 他走到那坟坑前,看到里面的女尸,一颗沉下去的心又紧了紧。 “李府台,我知道你有心查,但又顾虑重重,不过如今有安庆王府给你撑腰,你大可放手一查到底。”上官晏道。 李勋看向上官晏,微微一愣,“上官先生,你怎么?” 上官晏走到李勋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我曾见你救过一个被他们追杀的妇人,也因此我才说服安庆王,让这案子经你的手。不然,凭在你管辖的地方出现这种事,别说摘乌纱帽了,便是杀头也不冤你。” 李勋呼出一口气,上官晏说得对,但若不经他的手,他们很可能引火烧身,所以只能算互利互惠罢了。 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身为神来城的府台,他确实不能再退缩了。 “把尸体都挖出来抬回府衙。”李勋命令道。 李勋话音刚落,突然从林子的四面八方杀出很多黑衣人来,一下把他们都围住了。 千灵忙护到夏染身前,上官晏也靠了过来。 “你看,我猜准了吧。”上官晏回头冲夏染得意道。 夏染无语,“你既然猜的这么准,怎么不早点通知安庆王。” 等安庆王带人来,他们这些人可能已经死了,这就是他的智谋? 上官晏干笑一声,“他总说我笨,还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不想给他看看,其实老子聪明着呢。” “好聪明。”夏染鼓掌。 黑衣人本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因此也不废话,围上来就开始杀了起来。李勋忙招呼着官差去迎敌,然这些官差平日里走街串巷,办的都是偷鸡摸狗的案子,没什么危险,也就不会锻炼身手,对方却是战场上杀敌的兵士,这样一对比,这些官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见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李勋也有些慌了。 “上官先生?”李勋看向上官晏,希望他能给想个办法。 “先拖住,安庆王很快带人来。”上官晏道。 稳了李勋一句,上官晏拔剑杀了去。 千灵护着夏染,有人胆敢上来,她就杀了,绝不离开夏染一步远。 对方不但功夫高,而且人数众多,包围圈越多越小,他们这边人数也越来越少。 上官晏功夫不错,但因为先前受了伤,还没有痊愈,所以打的也不是很利落,几次露出破绽,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眼见两个黑衣人朝他夹击而去,夏染一惊,忙道:“千灵,快去帮他!” 千灵看了一眼周围,见眼下夫人是安全的,这才去帮上官晏解围。 夏染见千灵杀了一个黑衣人,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一黑衣人朝她杀了过来。夏染连忙往后退,那黑衣人刺了来,正要举刀,这时一人飞身而至,杀了那黑衣人。 “阿四!” 救她之人正是沈泽川,他还带了很多人,那边安庆王也来了,把上官晏护到了身后。形势一下子翻转了,这些黑衣人纷纷被擒拿。 “有没有受伤?”沈泽川回头问夏染。 “没有。”夏染拍了拍胸口,“这些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官府的人啊,他们就敢杀来。 “山下已经安排了一个营的兵力,不必担心。” 来到安庆王身边,夏染看向上官晏,见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夏染小声问。 上官晏瞪了前面安庆王一眼,“他居然说我捣乱!” 夏染不好说什么,只道:“王爷应该是担心你。” 上官晏叹了口气,“他应该是担心我死了,没人给他解毒。” 他这句声音不小,安庆王就站在旁边,自然是听到了,不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沈副将,让手下把这些坟坑挖开,帮着李大人运回府衙。” “是。”沈泽川应了一声,便去调派人手了。 眼下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千灵和秦深护着夏染下山去了。不过没走多远,上官晏也跟了上来。 “你还不回王府?”夏染问。 上官晏撇嘴,“不回!” “那你……” “以后我就住在你家了!” 夏染干笑一声,“不太好吧?” “我付你房钱就是。” 第360章 上官晏儿子 他根本没有她的意见,自己就做了决定了,夏染还能说什么,把他赶出去,更得罪安庆王。 这案子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好查了,两日后便定了案。不过对方是百里承允,虽然定了案,但他拒不投案。 李勋带官差去将军府拿人,百里承允反而扣押了李勋。 这神来城是安庆王的封地,自然也有捉拿罪犯的权利,于是带兵围打将军府,东营和西营也发生了冲突。 但西营几位将领,因早看不惯百里承允的所做作为,临时倒戈,东营很快控制了西营。 安庆王带人攻入王府,生擒了百里承允。 因这案子闹得太大,朝野震惊,为了平息民愤,皇上下旨斩杀百里承允,根本不回他回京受审,三法司会审的机会。 安庆王监审,看着铡刀下的百里承允,嘴角微微一扯。 一山不容二虎,自他来神来城,便已经开始算计了。这百里老匹夫虽然在神来城根基深厚,但他待下刻薄,又做了那么多恶事,把他打趴下也并不难。 这日,天气好,府台夫人约她去城郊摘果子。 转眼到了秋天,城郊园子里的果子都熟了。听说她要出门,上官晏也要跟着。 “日日闷在家里,老子都快长毛了。” 夏染摇头,“我们妇人家一起出去,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再说了也不方便啊!” “怎么不方便,我还能看上你们俩?”上官晏一副‘开什么玩笑’的样子。 夏染抿嘴,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很习惯上官晏随时随地散发的优越感了,傲娇之中还带着一股子傻气。 “好吧。”大不了她和府台夫人分别乘车去城郊,到了地方,就让上官晏去玩自己的。 相约好了,两辆马车出了城。 那果园是李勋来到神来城买下的,在城郊一座山上,距离城门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他们下了车,但见官道上游人很多,秋风和暖,天清气朗。 沿着山路往上走,府台夫人怀里抱着小公子,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同夏染说话。 小公子长得白白嫩嫩的,肉乎乎的,十分可爱。 “每日我带着轩儿去给我那婆婆请安,这些日子她倒是不闹了。”府台夫人笑道。 “那位白表妹呢?” “昨晚听夫君说,他托了媒婆给白阮阮说亲,应该很快会嫁出去。” “那就好。” 二人说这话,转眼便到了果园。园里种着山楂,种着梨子,还有大枣和葡萄,树上挂满了果实,十分喜人。 夏染回头去看上官晏,他戴着纱帽,拿着扇子,一身素色羽衣,徐徐走来,比女子家的派头还足。待到走到葡萄藤前,伸手摘了一颗葡萄,撩开纱帽放进了嘴里。 面若桃花,唇红齿白,她一个女子看着都羡慕。 “呀,还挺甜。”他一笑,明媚动人。 夏染朝他走了过去,“你想吃葡萄?我们多摘一些回去。” 上官晏撇嘴,“我那院子里种了一架葡萄,个头比这大,也比这甜。” “那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我这不是舍不得你!” 夏染切了一声,明显是想家了,可安庆王只来了那么一回,还被他赶走了,之后再没有来过,他是把自己放的高,结果现在没有台阶下。 “你们快来尝尝这枣,又脆又甜。”府台夫人在枣树下招呼他们。 夏染带着上官晏过去,刚过去,园中的果农摇了摇树干,枣子纷纷落了下来。 “小心!”府台夫人拉了夏染一把,往后退了几步。 上官晏不妨,又没人拉他,于是被大枣啪啪砸了好几下。 “扑哧!” 府台夫人和夏染捂嘴偷笑。 上官晏也不跟她们计较,捡起一大大红枣,放入口中咬了一口,确实挺甜的。 这时小公子哇哇哭了起来,府台夫人抱过来,哄了一会儿,小孩子还是哭。 “他是腹痛。” 上官晏上前,自府台夫人怀里接过孩子,小心的安置在怀里,而后手放在小公子肚子上按摩。他手劲不轻不重,而且很有技巧,不多一会儿小家伙就不哭了,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府台夫人瞪大眼睛,一个大男人竟然比她还会带孩子! “上官先生带过孩子?” 上官晏轻轻的把小公子给苏嬷嬷,道:“哦,我徒弟就是我带大的。” “刚才您说轩儿是腹痛?您怎么知道的?还有那按摩的手法,您教教我好不好?”府台夫人凑到上官晏跟前请教。 二人便说开了,一个经验十足,一个好学心重。 夏染叹了口气,自去摘果子了。 见那边有棵梨树,夏染想去摘几个梨子。只是走近了发现,那梨树有些高,根本够不着。她正想回头叫千灵,这是一人掠过,等她定睛再看,乃是一个孩子,手中拿着一个梨子,冲她得意的挑了挑下巴,而后大口吃起梨子来。 这孩子穿着浅蓝色的锦服,头上梳着髻子,因个子高,显得有些瘦长,再看那张脸,夏染微微愣了一下。 他和小宝长得……可以说一模一样! 再看这孩子的年龄,正是六七岁的样子,难道他是? 夏染晃了一下头,想到先前认错阿无,这一次她不敢现下结论了。 “师伯说,我师父不肯回家,是不是因为你?” 夏染愣了愣,“你师父?” “诺,那个!”小孩儿看了远处上官晏一眼。 “你是……小宇?”夏染睁大眼睛,他难道就是上官晏口中的小宇?他生的那个? 小孩儿皱了一下眉头,“我叫上官宇。” “王府小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 “呃,夏染。” 小孩儿点头,上下打量着夏染,“长得还凑合,我那傻师父能看上你,也是你的造化,这样吧,你跟我们回府,我让我师父娶了你。”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你师父可不是互相喜欢的关系,而且我已经成亲了。”夏染忙道。 “我师父竟然喜欢上了有夫之妇!” “你这孩子能不能听重点!” 上官宇皱眉,“那你就跟你夫君和离,我不嫌弃你就是。” “凭什么?” “凭我师父喜欢的,便是皇后,也得从了他!” 噗!这儿子是土匪吧! 第361章 他就是我生的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见上官晏还在给府台夫人传授育儿经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 再看这孩子,翻身坐在树杈上,手上的梨子只咬了两口,便随手一扔,继而又摘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又吃了起来。 这孩子一脸桀骜之态,好似谁都瞧不上似的。 “你几岁了?” “凭什么告诉你?”谢星宇撇嘴道。 夏染想了想道:“我和你师父是好朋友啊,也算是你的长辈,长辈问话,你不该回答吗?” “呵,你和我师父是朋友?”谢星宇脸上露出笑意。 “是啊。” “我师父就一傻子,你跟他是朋友,岂不是也是傻的。而且你问的是什么傻话,我回答你,岂不侮辱小爷的聪明才智。” 夏染:“……” 有这么说自己师父的? “上官晏说你是他生的?” “你信吗?”谢星宇挑眉问。 “呃,不信。” “这不就得了,那你还问,果然是傻子!” 夏染沉下一口气,眼下只有一个想法了,这孩子欠揍!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根本不可能,不但不可能,他还能把你气死。 “嘿,听说你是沈副将的娘子?” 夏染心思一转,“是,你认识他?” “哦,打过一场。” 打过? 夏染无语,也就是说沈泽川见过他了,不过他却没有跟她说。他难道没有怀疑?还是自己多想了? “他功夫不错。” 夏染点头,“你打不过他?” “我还小!” “哦,那你得多多练习了。” 谢星宇从树上跳下来,正要把吃了两口的梨子扔了,却被夏染给拦住了。 “你这样太浪费了。” “我浪费我的,关你什么事?”谢星宇冲夏染撇了一下嘴,接着伸手就扔了出去,还乐呵呵道:“小爷有钱,把这果园子里的果子都买了,一个咬一口,你觉得怎样?” 夏染静默片刻后道:“你果然是上官晏教出来的。” “什么意思?” 夏染笑了笑,“你说什么意思?” 谢星宇见她笑了,便觉是嘲笑,于是怒道:“你居然敢说小爷傻!” “这是明明是你说的。”夏染耸肩。 “你……” “小宇!”上官晏喊了一声。 谢星宇听得这一声,没好气的转过头去,冲上官晏喝了一句:“你嚷什么!” “小宇!”上官晏乐颠颠的跑了上来,一把把谢星宇抱到了怀里,先转了几个圈,有抱起来狠狠亲了几口,然后还要举高高。 “停停!你个二傻子!”谢星宇忙嚷道,他是谢星宇,神来城人人避之不及的王府小公子,上官晏这样对他,他还不要面子了! “小宇,你怎么能骂师父?”上官晏抱着谢星宇不撒手。 “你放开我!”谢星宇气道。 “不放!师父就喜欢看你,骂不赢打不过的没出息样儿,哟,还眼红了,你哭啊,哭到师父心软,那可得天荒地老了。”上官晏越说越高兴,最后哈哈笑了起来。 夏染看得那叫一个新奇,这师徒俩平日里就是这么相处的? 徒弟不尊敬师父,骂师父是傻子,师父戏弄徒儿,一点也不心疼。 谢星宇恨了半天,可正如上官晏所说,也实在是没招儿,只得气道:“你行啊,在别人家住舒服了,都不知道回自己家了!” 上官晏撇嘴,“你师伯不要我。” “他只是让你滚。” “我这不是滚了?” 谢星宇咬牙,“他的意识是让你滚回自己房间!” “他是这意思吗?” 谢星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日日让你滚,你若听不懂,早滚出十万八千里,偏偏上次就听懂了,还真一去不复返了。 “你师伯让你来找我的?”上官晏眼前一亮。 “你想多了。” 上官晏把谢星宇蹲到地上,“你总得给我个台阶吧?” 谢星宇叹了口气,无奈道:“哦,师伯让我来接你回家的,还说若你不回去,也不让我回去了。” “他,好歹毒,居然用你威胁我!” “……” 谢星宇很想把上官晏推给夏染,就这二货,请你免费拐走吧! 上官晏本可直接跟着谢星宇回王府,他偏还要跟着夏染回家,说最后吃一顿她做的晚饭。 马车上,夏染坐在顶头,父子俩一人坐一边。 “小宇,师父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上官晏心疼道。 谢星宇点头,“确实吃不下。” “好孩子,是因为思念师父吧?” “我养的那只狼狗死了。” 上官晏:“……” “知道它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不听话跑,擅自出府,被人给炖了。” 话题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了。上官晏转头看夏染,一副‘我多可怜’的模样。 “他几岁了?”夏染问。 “七岁。”上官晏道。 “诞辰是哪日?”夏染心下一紧。 “这个……”上官晏仔细想了想,“我记不大清了,那时候我跟小安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本来也没想走多远,结果迷路了,好在一对老夫妻收留了我。那时我肚子已经很大了,马上要生。” 夏染:“……” 谢星宇见夏染一副傻了的样子,幸灾乐祸道:“一天夜里,外面北风呼啸,虽炕是热的,可还是冻得人瑟瑟发抖。那晚,他觉得肚子疼,先时能忍,后来越来越疼,忍不住惨叫起来。” “对对。”上官晏赞同的点头,“我跟他讲过的。” “每隔几天就讲一遍,我已经倒背如流了。”谢星宇道。 上官晏笑了笑,“老子生他不容易,得让他知道。” “呵呵。”夏染能说什么,师父傻,徒弟疯。 “当时太疼了,跟抽筋拔骨似的,疼得我差点咬舌自尽,后来总算生下了他,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容易了。”说道这里,上官晏眼睛都红了。 谢星宇无语了半天,“若不是知道他傻,我都要信了。” 夏染抿嘴,那就是上官晏的话根本不能听。 “那你师伯怎么说?” “他啊,他只能认,不然我师父就天天闹离家出走。” 夏染咳嗽两声,心想这安庆王也不容易啊! “那他没跟你说过你的身世?” “他自然跟我说过。” “那……”夏染心中一紧。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谢星宇撇嘴。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怎么感觉被这师徒俩给耍了。 第362章 他是大宝吗 回到家里,上官晏催促着夏染进了厨房,还点了两个菜让她做。 夏染好脾气,心想马上就送走这瘟神了,顺着他就是。还有想着谢星宇,明明告诉自己不该多想,可心里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认定了一般。 上官晏点的那两道菜做了,夏染还做了小孩子会喜欢的菜色,等端上桌的时候,沈泽川也回来了,看到谢星宇还愣了愣。 “沈副将!”谢星宇看到他倒是挺高兴的。 “小公子。”沈泽川上前冲谢星宇点了点头。 “上次你教我那套无影拳,我每日都练习,不过最后两招有点拿不准儿,你帮我看看。” “好。” 谢星宇练了最后两招,沈泽川给他指点了一下。 让他练着,沈泽川进了正房。 夏染拉着沈泽川进了东屋,“这孩子……” 沈泽川抱住她,“先别急,等我再查查。” 夏染呼出一口气,“你也觉得是他,对不对?” “嗯。” 不光是外貌,还有父子之间的天性,他一眼看到这孩子就很喜欢,说不清道不明的。然,之前有阿无的事,他不敢轻易认定,怕夏染被伤一回。 “可成王明明说他们在寻找大宝,他们难道指的不是他和安庆王?如果这孩子是大宝,他明明就在安庆王手里,何用挟持我们来找?到底哪里出错了。”夏染困惑不已。 “不要急,慢慢一切都会清楚的。” 夏染点头,“我知道,我听你的。” 她知道,他是怕她忍不住想认大宝。 二人从东屋出来,千灵已经把饭菜摆上桌了,上官晏这位大爷早早围桌而坐,也不知从哪讨了一壶酒来,招呼着沈泽川坐下共饮。 看他这热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家里男主人呢! 沈泽川嘴角抽了一下,这厮也真是厚脸皮。若是旁人,他断不会留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这不给自己添堵。不过夏染跟他说,他俩相处起来更像好姐妹。 咳咳,这上官晏确实不太正常。 沈泽川坐下后,上官晏给他倒了一杯酒,还亲自送到了他手里,“沈副将,这些日子在你家白吃白喝,你也不嫌弃,在下感激的紧呢!” 谁说不嫌弃? 沈泽川跟上官晏碰了一下,喝了杯中的酒。 “上官先生,客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上官晏嘿嘿一笑,“原说要重金感谢的,不过大家既然都是朋友,再提银子就太伤感情了,你说是不是?” 沈泽川挑眉,“本也不是为了银子。” “大义!” “抠门!”夏染瞪了上官晏一眼道。 上官晏摆手,嘿嘿笑了一声。 “这你还真冤枉我师父了,他真不抠门,只是没钱而已。”谢星宇解释道。 上官晏瞪了谢星宇一眼,“我不要脸吗?” “那你要啊!” “你!” 谢星宇撇嘴,夹起一块焦黄的东西放进了嘴里,一咬又酸又甜的,还挺好吃。 “这是糖醋里脊,好吃吗?”夏染问,她特意给谢星宇做的。 以前在宫里研究过,做给小宝吃,她很喜欢。 谢星宇点头,“凑合能吃。” 夏染笑,“那你多吃点。” 上官晏也夹了一块,尝过后竖起大拇指,“好吃!” “那就好。” 上官晏也不废话了,开始和谢星宇抢着吃那盘糖醋里脊,很快两人就吃光了。 “阿染,你跟我去王府住吧,我给你月钱,十分丰厚哦!”上官晏两眼放光道。 “让我做厨娘?”夏染挑眉。 “偶尔给我们解解馋就行。”上官晏干笑道。 夏染啧啧,“你也知道的,我家真不缺钱。” “那……” “如果你们想吃,到我家来就行了。” “太好了!”上官晏乐道。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等饭碗刚收起来,安庆王来了。这人依旧冷着一张脸,看到上官晏时,又露出了些许无奈。 “还不回家?” 上官晏抱肩,摆出一副高姿态,“你让我回我就回?” 谢星宇扶额,这台阶都迈下去了,怎么还迈回来了。 “不回?” “你不让我回,我就不回了?” 夏染期待的看着安庆王,心想遇到这么会胡搅蛮缠的,他该如何反应。反正若是她,她就撂下这一号不管,由他瞎折腾。 安庆王沉默半晌,道了一句:“本王错了。” 上官晏眼睛一亮,“你承认自己错了?” “嗯。” “那你还娶王妃吗?” 安庆王又叹了口气,“不娶了。” 上官晏哼哼一声,“你倒是娶啊,我也不碍你的眼。” “晏晏!” “你还凶我?”上官晏眼圈当即就红了。 “回家吧。”安庆王好脾气道。 上官晏这才满意了,冲谢星宇挑了一下眉,“那咱们回吧。” 上官晏走到安庆王身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乐颠颠的出门去了。安庆王也忙跟了上去,连辞礼都顾不得了。 “那个,你们别误会。”谢星宇道。 “误会?”夏染挑眉,“你说这是误会?” 谢星宇叹了口气,“我师父不要脸。” “所以呢?” “他觉得我是师伯的儿子,大伯若娶了王妃,生下子嗣,便要跟我分家产。但其实,咳咳……” “什么?” “他自己经常去外面沾花惹草。” 夏染呼出一口气,“我尽量不乱想。” 谢星宇点头,“你尽量吧。” 把这一家人送走,夏染和沈泽川回到屋里。 “这安庆王没有娶王妃?府上一个姬妾都没有?” 沈泽川笑,“我在王府当职,偶尔听下人们提一句,说这上官晏以前不这样,后来离府了一段时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抱着一个孩子回来,然后就不正常了,非说这孩子是王爷和他生的。” “他回来的时间和大宝失踪的时间对得上吗?” 沈泽川摇头,“对不上,大概是在大宝失踪一年后,他才抱着孩子回府的。” 夏染有些失落,眼下什么也不能确定,只能继续往下查。 这边上官晏跟着谢靖安回府,进了后院,谢星宇告了礼,便赶忙溜了。 谢靖安看了上官晏一眼,不冷不热的,转身就往自己院里走。上官晏摸摸鼻子,原来没人欢迎他回家啊! 他轻哼一声,眼巴巴的跟着谢靖安进了他那院。 “回你院里!”谢靖安冷着脸道。 上官晏噘嘴,“你屋里藏了女人?” 谢靖安咬牙,“上官晏,你能不能别发疯!” “谢靖安,你始乱终弃!” 谢靖安看着一脸委屈的上官晏,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上去掐死他。他疯就疯了,偏以为他和他关系很好,还是那种关系! 殊不知,他俩都闷着心思想杀了对方,那可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第363章 不一定谁杀谁 进了屋,上官晏跟老鼠似的四处闻味儿,等闻到谢靖安搭在屏风上一件衣服时,脸色沉了下来。 “有胭脂气,你碰女人了?”他眯眼。 谢靖安本不想解释的,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可看上官晏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有今晚若不给他个交代,他就要捅破天的架势。 “许是婢女碰过。”他道。 “你连府上的婢女都不放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上官晏瞪大眼睛。 “本王……”谢靖安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本王没碰什么女人,再说就是碰了,又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上官晏一听这话,眼睛当即就红了,水雾迷了眼,“我还尿裤子的时候就跟了你,还为你生下儿子,对你忠贞不渝,你嚷着娶王妃,还和女子厮混,你的心太狠了!” 谢靖安沉沉的叹了口气,“上官晏,你能不能不发疯?” “那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还要怎样对你?”媳妇都不娶了! 上官晏抽泣一声,委屈兮兮的喊了一声,“小安,人家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谢靖安脸色青了黑,黑了白的,最后一咬牙点头道:“随你!” 上官晏眼泪立即就止住,乐颠颠的去屏风后换衣服了。不多一会儿,上官晏出来了,穿着中衣,脸上带着羞涩,抬眸瞧了谢靖安一眼,而后先躺床上了。 谢靖安又叹了口气,本来说去书房待会儿,结果那厮刚躺下就喊他了。 “小安,人家一个人睡不着。” “小安,抱抱吧。” “小时候,你就总抱着人家,还偷偷亲人家。” 谢靖安干咳一声,无奈的脱了外裳,躺到上官晏旁边了。他若不妥协,这厮能闹一整夜。别怀疑,他绝对有这个本事。 从他抱着小宇回家,非要他承认是他给他生的这一点上,足可见其耐性。 谢靖安刚躺下,上官晏就滚到了他怀里。 “师兄……” 谢靖安心软了软,上官晏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师兄了。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从记事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他,笑也是他,哭也是他,想保护的人是他,想杀的人也是他。 这种感情太复杂了。 “师父临时的时候,让你照顾我。” “哦?”谢靖安轻呵一声,这话他肯定是不信的。 他背弃师门,师父与他断绝师徒情分,还口口声声骂他是畜生,彻头彻尾的阴险小人。如此,他又怎会把最爱的徒弟托付给他。 “那师父可曾给你留什么?”谢靖安转头问上官晏。 上官晏一愣,“什么?” “比如地图什么?” 上官晏想了想,道:“好像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让我一定收好。” 谢靖安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过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平和的语气问:“哦?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到哪儿了?” 上官晏抿抿嘴,“我忘了。” 谢靖安:“……” “师兄。”上官晏小心的看了谢靖安一眼,“师兄,你生气了吗?” “上官晏,你真的忘记以前的事了?” “师兄,其实我还记得一些事。” “什么?” “我记得师父把你逐出师门了。” 谢靖安心又紧了紧,“你可记得是为什么?” “哎。”上官晏叹了口气,往谢靖安怀里挤了挤,“还不是我们俩暗生情愫,师父无意中看到了,又吃惊又震怒,他要我们分开,但你却不肯,还说对我情根深种,断不会放弃我。” 谢靖安:“……” 满口疯话,他应该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居然还问,居然还期冀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不过既然问不出,是不是该……杀了! “睡吧。”谢靖安沉冷道。 “小安,你爱我对不对?” “晏晏,睡觉。” “小安!” “爱。” 上官晏满意的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谢靖安听得怀里人呼吸绵长,俨然已经睡着了,黑暗中他伸出大手,慢慢覆上上官晏的脖子。 只要一用力,他就死了,再也不用陪他一起疯。 “师兄,晏晏喜欢你。”熟睡中的人突然喊了一句。 谢靖安忙收回手,看着空空的手掌,良久长叹了一声。 他是唯一的线索,还是留着吧,许有用呢! 谢靖安闭上眼睛,不消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他睡着后,上官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还透着阴狠之色。他刚才没有睡着,也知道这谢靖安动了杀念。 其实很多夜晚,他都曾暗测测的想杀他,可他就是不死心,还期望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当初若不是装疯卖傻,他早死在他手里了。 上官晏眼睛眯了眯,手上多了一根银针,银针尖处是黑色的,浸着剧毒。只要一针下去,谢靖安立刻就死了。 他嘴角勾起,银针凑近谢靖安的脖颈处,扎下去,等这人死了,他便为师父报仇了。只是想起师父那句大局为重,虽不甘心,但还是收起了银针。 他给他下了一种毒,慢性毒药,当时佯装嫉妒说什么情毒,吃了这毒药,便碰不得其他女子。这话不过是骗他的,真正是吃了这药,身体会慢慢变差,五年后会毒发而亡。 既然他给了他五年的命,且就容他嚣张一时半会儿吧。 上官晏躺了回去,这次离谢靖安远了一些,真以为他愿意装傻子缠着他,还不是为了保命! 夏染起的有些晚了,梳洗好后从屋里出来,千灵说沈泽川已经去当值了。 “夫人,我去外面给您买包子吃吧?”千灵问。 反正她不会做饭,但也不总让夫人坐吧,堂堂的太子侧妃呢! 夏染摆了一下手,“算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她本想回去接着躺会儿,这是院门被敲得哐当乱响。冬至冷着脸去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是府台夫人的丫鬟小雅。 见她一副慌乱之色,夏染朝门口走了过去。 “夫人,我家夫人快……快不行了……求您去救救她吧!”小雅哭喊道。 夏染皱眉,也顾不得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千灵,让她跟着她,而后主仆俩一起跟着小雅往胡同外跑去。 第364章 失望 进了府衙后院,府台夫人的院子里,李勋在,神色冷沉。老夫人也在,脸色也不太好,还有那白表妹,低着头,也不知什么心思。 见到夏染来,李勋忙迎了上去。 “沈夫人,听说您会医术,求您救救内子。” 难得这李勋向她示软,夏染冲他点了一下头,而后忙往屋里走去。来的路上,小雅跟她说,说她家夫人喝了老夫人派人送来的鲫鱼汤,吐了一口血就不省人事了。 夏染进屋,见府台夫人躺在床上,脸色青紫,呼吸急促,嘴角还有溢出来的血丝。她给府台夫人把了脉,确实是中毒了。 夏染先施针压制住毒素蔓延,而后让小雅把那盛鲫鱼汤的碗拿来给她。 小雅拿过来,夏染用银针试了一下,针尖变黑,确实里面有毒。 “这是一整碗?” “是。” “你家夫人没有喝完吧?”若是喝完了,人早就没事了。 “可不呢,我粗心进门时洒了一半,夫人没有怪我,还说日日都喝这鲫鱼汤,都喝腻了,正好可以少喝一点。”说着小雅眼睛又红了,“沈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她是好人。” 夏染让小雅出去守着门,而后带着府台夫人进了空间手术室,利用里面的设备洗胃,弄好之后又带着府台夫人出来了。 不多一会儿,府台夫人行了,看到夏染,脸上露出苦笑。 “你可知道是谁下毒害你?” “还用猜吗?”府台夫人摇头,“昨日,她来求我,让我同意她嫁给夫君,我没同意,她就跪在外面,跪了大半夜。” “白阮阮?” “嗯。”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找李大人说说。” 夏染从屋里出来,说府台夫人已经醒了,李勋和老夫人皆松了一口气,而那白阮阮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她大概想不通,自己下了绝命的毒药,府台夫人怎么会喝了还能活着。 夏染见李勋要进屋,她拦了他一步。 “夫人没事,但她很在意这次中毒的事。” “谢过沈夫人了,在下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夏染摇头失笑,“这就是你的交代?” 娘子差点就死了,而害她的凶手就在面前,是不是就等着人咽气呢? 李勋皱眉,回头看了白阮阮一眼,又道:“她只是一时糊涂。” “呵,若今日沈夫人没有救回来,你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自然……” “你当谢我,若非我艺术精湛,沈夫人眼下身子都凉了。”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夏染也不好多说,言尽于此,她冲李勋颔首致意,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李勋眉头皱紧,大步往屋里走去。 进了里面,见自家娘子醒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府台夫人叹了口气,“反正没有死,在你那儿便是没事了吧?大事可化小了?” “你何必咄咄逼人!” “李勋!”府台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我咄咄逼人?受害的人是我,差点死了的人是我?这话你怎么不对下毒的那个说?” 李勋自知失言,只得道:“我自会惩戒她。” “你也知道是她?” “……” “可她还好端端的吧?” 李勋呼出一口气,“她夫君是军中将士,上战场杀敌牺牲,之后又遭遇了枫林园的事,险些被糟蹋。她是我表妹,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仅此而已。可你却如何都容不下她,非逼着我把她嫁人,你可知她不愿意。” “我逼她嫁人?”府台夫人大口喘了几口气,“若非她对你有那样的心思,还没事往你书房跑,你俩暗中眉来眼去,我何至于这般?” “我和阮阮,没你说的那般肮脏!” “倒是我说的话脏了。”府台夫人看着床架上的雕花,沉默许久,道:“李勋,我同意你纳妾,只要不是白阮阮。” 李勋皱眉,“我没这想法。” “她害过我,我便容不得她。随你怎么安置,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她,还有过几日,我身子好好一些,便会给你张罗的纳两房妾室。” “你何必……” “出去吧,我累了。” 李勋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见府台夫人闭上了眼睛,怕打扰她休息,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屋里出来,院中已经没人了。他抬步去了东院,进门的时候,白阮阮正跪在厅堂里哭,他娘是又气又心疼。 见到他来,忙起身迎了一步。 “那鲫鱼汤是我让人给她送的,不知怎么就有毒了,许是送汤的婆子看不惯她,给她下了毒,我把人发卖了,这事就算了了。”老夫人忙道。 李勋脸色铁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白阮阮,你为何给你表嫂下毒?” 白阮阮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只得替她分辨道:“阮阮心眼软,怎么可能是她。” “娘,您还要包庇她吗?” “这……” “您儿媳差点死了,您大孙子差点没娘。” 听了这话,老夫人也没脸再替白阮阮说话了。白阮阮虽亲,但孙子更亲,她娘死了,这孙子肯定要吃苦的。 “表哥,是她逼我的,我只是想留在李家,留在你身边,哪怕没有名分。”白阮阮哭道。 “你怕无家可归,可我已经答应给你说门亲事了,你何至于害人!” “我只想留在李家,表哥,您不明白阮阮的心思吗?” 李勋闭上眼睛,看来娘子说的是对的,留下白阮阮,势必以后还有更多麻烦。 其实他对纳妾之事并不热衷,先时没有子嗣,他都没说什么,更别说眼下有了儿子,更没有那心思了。尤其看自家娘子那态度,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他也不想她难过。 “你蓄谋害人,我本该把你关进大牢。” “表哥!”白阮阮忙摇头,“阮阮只是一时糊涂,求表哥怜惜啊!” “勋儿,到底是你表妹。”老夫人也忙说好话。 李勋看向白阮阮,“进大牢还是嫁人,你选一个吧。” 白阮阮呜咽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勋站起身,冲老夫人道:“娘,她的婚事,你来张罗吧,尽量在这一个月办妥。” “这……好吧。”事已至此,再留着她,家里怕就没有太平日子了。 第365章 白阮阮死了 翌日,夏染去府衙看望府台夫人,见她气色好了很多,便也就放心了。从她原来出来,原是小雅送她出门的,结果有个嬷嬷喊她去帮忙,看样子还挺急的,夏染便让她去了。 府衙后院不大,从园子里走到侧门也没有多长的路,而秦深就候在门口。 刚拐上廊子,迎面走来一人,乃是白阮阮。 她与这女子不熟,因此只是点了个头,便错身过去了。 “沈夫人。” 夏染回身,看向白阮阮,“白姑娘,你有何贵干?” 白阮阮眼睛眯了一下,眸中露出狠色,“你为何管我家的事,若非是你,我早就嫁给表哥了。” 夏染呵了一声,“那照白姑娘的说法,你早就毒死李夫人,然后取而代之了?” “那又如何!” “不如何,白姑娘可以做坏事,本姑娘也可以做好事,各修各的福分,白姑娘管得了我怎么做?” “你!” “奉劝白姑娘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经此一事,你最好洗心革面,给自己留条后路。”言尽于此,夏染不欲多说,转身走自己的。 然,刚走几步,突然觉得身后起了一阵风,不及回身,突然后脑一痛,眼前发黑,人立时就晕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夏染发现自己躺在破庙中,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中间烧着一堆火。那白阮阮坐在火堆旁,见她醒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你要做什么?”夏染皱眉。 白阮阮起身,走到夏染身边,“别怪我,我也是被人逼得。要怪就怪你不该多管闲事,怪你长得太好,怪你不走运吧。” “谁逼你?”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阮阮说着,又坐回了火堆旁,“本来我只要嫁给表哥,这事就能瞒过去了,可你却偏要插手。既如此,那你也尝尝被男人强迫的滋味吧!” “什么意思?” “去年,我夫君死在战场上。我被安排住进了枫林园,本来一切都好,后来园中开始有年轻妇人失踪。那次我去后山采菇,突然冒出一个男人,他把我掳走了。他把我带到那院子里,整日被侵凌,一个接着一个,痛苦而绝望。” 夏染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白阮阮也被抓到那宅子里过。 “后来呢?” “我想活啊,不想过这种日子,所以我便顺从了一个男人,巧意讨好他,还说愿意跟他回家。后来他还真带我回家了,说要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可他长得太丑了。看到那张脸,夜里都会做噩梦,而且他还打我,好几次差点被他打死。后来,我逃了出来,还遇到姨母,这才知道他们也在雁归城,于是便躲到了表哥家。以为这样就好了,可有一天他又找上了我。” 白阮阮瑟缩了一下,大概想到被这男人殴打时的画面了。 “他根本不怕我表哥,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是军中的将领。他继续胁迫我,直到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子。” “只要我能嫁给表哥,怀孕的事就能捂住。” 夏染叹了口气,这种事怎么可能捂住。 “我告诉这男人,说我可以给他送一个更漂亮的女人,让他放过我,他答应了。”白阮阮眼里有了亮光,她看向夏染,仿佛她就是她的救赎,“你长得这么好看,他一定很满意。” “白阮阮,你最好赶快放了我,我夫君也是军中将领,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他不会找到你的。” 夏染沉下一口气,看了一眼外面,借着月色居然能看到远处的山,应该已经到城郊了。此时外面有了动静,一个黑影自院门口走近了院子里。 “他来了!”白阮阮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只要他对你满意,便会放了我,以后再也不纠缠我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夏染还有后招,大不了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进入空间避难就是。 然不等那黑影走来,突然又出现在一人,与那黑影打了起来。 白阮阮一愣,预感到大事不好,忙贴着门口往外跑去。只是刚跑到了院中,那黑影喝了一声,见她还不停下,于是一剑刺了过去。 一剑命中要害,这白阮阮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倒在了地上。 夏染吃了一惊,再看那边,穿白衣的似乎是女子,披散着头发,也看不到面容。那穿黑衣人的蒙着面,出手又快又狠,然那白衣人功夫更好,很快把他压制住了。 黑衣人许是怕惹麻烦,眼见讨不到好处,便赶忙溜了。 夏染这口气还是不敢松,这白衣人不知是敌是友,况大半夜的,他不可能是路过吧? 白衣人收了剑,转身朝里面走来。 这人衣服肥大,又遮着脸,实在看不出男女来。等到了近前,停下步子,撩起面前的头发,夏染才看出是个女子。 只是这女子面无眼色,冷白冷白的,双眼泛着青紫,而且呆滞无神,又是一身白衣,呼吸似乎也很弱,让人不禁联想到一物。 夏染下意识去看她的影子,等看清了,这才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她一眼,而后举剑把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砍断了。 “谢谢。”夏染道,她揉了揉手腕,再次打量面前这女子,“我们认识吗?” 女子摇头,转而回身坐到了火堆旁。 夏染在她身边坐下,“那你为何救我?” 女子仍不言语,一双眼看着火苗,眸色沉沉,像是在沉思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而已。 “那个……还是要谢谢你救我。”夏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女子还是不理她,端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的。 夏染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伸手触碰了女子的身体一下。这一下,女子忙缩回了胳膊,侧头怒瞪了她一眼。 夏染干笑一声,肉是软的,有弹性,应该是活生生的人。 这人像是打死了也不说话,夏染没招儿了,只得挪到一旁坐着,想着等天亮了就往山下走。还有那白阮阮的尸体,这事也不好说呢。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外面又有了响动。 她忙往外看去,但见沈泽川带着一队人过来了,看到他,夏染忙起身迎了过去。 “阿川!” 沈泽川见她无事,松了一口气,先接住她,而后看向院中的尸体。 “怎么回事?” 第366章 这话能信吗 夏染把大致情况跟沈泽川说了一遍,又道:“多亏了那姑娘救我……” 她说着看向里面,可火堆旁哪还有人! “人呢?”她吃了一惊。 沈泽川蹙眉,“刚才我们进来时,确实见一白影掠了过去。” “那就是她了。”夏染皱眉,然后她又想到之前在山上,引着她和上官晏找到那些女尸的白影,是不是也是她? 走夜里比较危险,尤其是山路。既然找到夏染了,沈泽川也就不急了,命下面的人原地休息,他带着夏染进了里面。 沈泽川坐下,让夏染坐到他怀里。 “你知是谁告诉我你在这儿的?”沈泽川问。 夏染摇头,她以为是他找来的。 “我虽知你出事了,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 “那是?” “上官晏。” 夏染蹙眉,“除非他派人跟着我,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我,是不是?” 沈泽川点头,“这人实在不简单。” “你说那躲在暗处的人,会不会是他?” “有可能。” 他们一直认为躲在暗处的人是国师,那上官晏和这位国师是什么关系? 据推算,这国师怎么也有八九十岁了。 等天亮,沈泽川先派人去通知了李勋,等他赶来了,夏染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才往山下走。这时她才发现,这地方是真偏僻,荒山野岭的,若不是上官晏,沈泽川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她。 夏染没有回家,而是跟着沈泽川去了王府。 因安庆王找他有事,沈泽川先去了书房,夏染则被人引着去了后院。 走到园子里的时候,她看到谢星宇正在练剑,别看他人小,一招一式还挺利落的,招招带风。旁边有个教他讲武师,谢星宇大概觉得自己练习没有意思,便要跟那人比试。 讲武师大概不敢惹他,虽不大愿意,但还是找了一根小木棍来。结果上来就被谢星宇砍断了,差点看到他的手。 讲武师不敢再怠慢,自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剑,二人开始比试起来。谢星宇就那么一点,刚长到讲武师腰间那么高,实在没法对打。 而且讲武师怕伤到他,大多时候都在躲。不过谢星宇的招式很猛,好几次差点伤到人。那讲武师一边苦着脸应着,一边小心不伤人也不伤己。 夏染笑了笑,跟着小丫鬟继续往后院走。 “平日里小公子读书吗?”夏染问。 小丫鬟点头,“读,我们小公子读书可好了,是上官先生亲自教的。” “这样,上官先生在哪儿?” “在王爷那院。” 夏染挑眉,他俩住在一起? 那小丫鬟说完,大概觉得自己嘴太快了,干笑一声,快步引着她过去了。 来到院中,那小丫鬟先去禀报了。 夏染看着这院子,毕竟是王府,王爷住的正院还是挺气派的,斗拱飞檐,雕梁画栋,不过门前挂着一串风铃,倒是与这雄伟气派有点不相符。 风来,叮当作响。 夏染走上前,正要伸手触碰一下铃铛。 “别碰!”上官晏走了出来。 夏染挑眉,“为什么不能碰?” “我的东西,自然不能让人碰。”上官晏撇嘴。 小丫鬟倒是解释了一句:“连我们王爷都不能碰的,上官先生可宝贝了。” 夏染笑笑,跟着上官晏进了里屋。 他走路扶着腰,两腿岔开走,走得十分别扭。 “你这是怎么了?” “腰疼。” 进了屋,上官晏让小丫鬟去准备茶点。他请了夏染坐,而后自己做到对面,只是坐下时也不知扯到哪里了,疼得嘶嘶抽气。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不用。”上官晏摆手,笑了笑,“那种地方,不方便。” 夏染挑眉,“你不就是伤了腰?” “主要是下面疼。” 这个下面,夏染实在不好理解,于是问道:“怎么就腰疼了?” “还不是被那混蛋给折腾的。” “……” 身为一个过来人,夏染很难做到不理解这句话,但她又怕自己理解错了。 “昨晚,他也不是发了什么疯,非缠着我不放。我不应他,他就用强,哎,你说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是小丫鬟送来了茶水,帮她二人倒好了茶。 “你先出去吧,我跟沈夫人说会儿话。” 小丫鬟道:“厨房那边……” “不许他们给王爷做饭。” “这……” “谁敢给他做,老子回头扒了他们的皮。” 小丫鬟虽然为难,但似乎更怕上官晏,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他敢惹我,我就让他在自己府上饿死!” 夏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想了想道:“其实你这腰伤是自己摔的吧?从床上滚下来磕到尾巴骨了?” “诶,你怎么知道?” 夏染翻了个白眼,她是努力让自己发散思维,进行了最合理的想象。不然真跟着上官晏的思绪走,她会跟他一起发疯的。 “既是你自己摔下去的,为何怪王爷?” “你说我在里面睡,怎么就摔下去了?” “呃。” “他嫌弃我,不肯与我同床共枕,所以半夜出去了。可他出去去哪儿了,你想都想不到。” “哪儿?” “书房!” 夏染抿了抿嘴,看来思维也不能太发散,夫妻吵架,丈夫去书房睡,这多合理啊!夏染晃了晃头,一点都不合理! 他们又不是夫妻! “那你生什么气?” “那书桌又冷又硬,有我暖吗?有我软吗?有我好吗?” “咳咳……” “算了,你不懂。” 夏染叹了口气,她确实不懂。而且有时候,她怀疑上官晏是装疯卖傻,偏他表现的太真实了,若真是演的,足可问鼎影帝了。 “对了,我家夫君说是你告诉他,我出事了。” “是啊。”上官晏不在意道。 “你怎么知道我被抓到破庙了?” “我让人跟踪呗。” 夏染皱眉,“为何跟踪我?” 上官晏呵了一声,“我哪让人跟踪你了,我让人跟踪的是白阮阮!” 夏染愣了一愣,“你为何跟踪她?” “我曾对过枫林园失踪女子的名册,发现她也是从那宅子逃跑的女子,可为何她没有死?”上官晏看向夏染,在她回答之前,道:“定是有人把她从那宅子带了出来,可这人是谁呢?百里承允已经倒台了,这人还能威胁到她,说明他没有受牵连。” “是,昨晚我的确看到一个黑影,白阮阮说是带她离开枫林园的人。” “这人能从宅子里把她带走,必定是军中的将领,而不是普通的兵士。而百里承允一倒,这人却没有受牵连,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可能是东营的人。” “你怀疑东营有奸细?” 上官晏点头,“东营以前出过事,当时我就觉得有奸细。我便让人监视白阮阮,想看看她跟什么人接头,也就能知道奸细是谁了。” “原来是这样。” 可这话,她却不太信,因为漏洞太多了。 第367章 互相防备着 见上官晏精神不太好,夏染起身告辞。只是刚走到门口,上官晏又把她给叫住了。 “阿染,你信我吗?” 夏染回头,见上官晏正看着她,眸色坚定。 “信。” 这些日子,她和上官晏相处下来,她仍是看不懂他,但其实这并不妨碍她信他。 上官晏笑了一声,“夏染,你这样轻易相信人可不好,那晚也许是我故意受伤,故意翻墙到你家,故意结识你们,然后有目的的。” 夏染眼睛仍旧明亮如初,“你原可不比说这些。” 上官晏一愣,她早就怀疑他了。 “你不怕我害你们?” “凭你的手腕,若要害我们,早就成事了吧。” 上官晏点头,这次神色肃整,一字一句道:“我不会。” “好。”夏染道。 从上官晏屋里出来,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风,撩动了她的裙摆。只是走到台阶前,她看到那风铃,不由面露吃惊之色。 刚才明明有风,可这风铃却没有响。 本想伸手去碰一下,可想到上官晏让她不要碰,伸出去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上官晏屋里的丫鬟去厨房弄点心了,她也就没有唤其他人,一个人独自往外走。走到前院时,她突然晃到一个身影。 忙定睛再看,这身影高大健壮,与昨夜那黑影很像。 在她疑惑之时,那人突然转过了身。看到他的面容,夏染吃了一惊,忙低下了头去。 这人面上有一道刀疤,正是那晚杀了成王,命人烧船的黑衣人。沈泽川认出他来了,说这人是安庆王府的人,名叫林枭。 不过随即,她想到,这林枭应该认不得她才是,她低什么头,反而显得心虚。 想到这里,夏染抬头,却见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上官晏说昨晚的黑衣人是王府的内奸,是不是有可能就是这林枭呢?她要不要提醒上官晏一句? 静默了片刻,夏染抬步往府门外走去。 凭上官晏的手段,她应该不需要她提醒,甚至于她可能一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了。 夜里,风雨大作。 谢靖安进屋,见上官晏穿着中衣坐在床上,头一点一点的,竟然在打瞌睡。时辰已经不早了,他故意在书房多待了一会儿,不想他还等着他。 “晏晏?”他唤了一声。 上官晏睁开眼,眯瞪的看了谢靖安一眼,而后翻身倒在了床里面,用被子裹住自己,“小安,被窝里有些凉。” 谢靖安叹了口气,去屏风后脱了外裳,回来躺到床上,尽职的给他暖被窝。 “小时候,你就经常让我给你暖被窝。”谢靖安想起小时候的事,不由笑了笑。 那时候上官晏长得很漂亮,比他们师妹长得都好看,而且还喜欢穿裙子,经常偷穿师妹的裙子,惹小师妹总哭。 他也喜欢缠着他,师兄长师兄短,饿了冷了困了病了都找他。仔细说来,他都不算是师父养大的,应该算是他养大的。 “师兄,你好暖和。”上官晏抱着谢靖安的腰,脸低着他胸口,撒娇一般道。 “睡吧。”他拍了拍身上人的背。 “师兄,我们回蒹葭谷好不好?” 谢靖安身子一僵,“怎么突然说这个?” “想家了呗。” 谢靖安沉下一口气,“莫不你忘了,师兄已经被师父赶出师门了,而且师父还让我发誓,永世不得回蒹葭谷。” “可师父已经仙逝了,他又不知道。” “晏晏!” “好了,我不勉强你就是。我想快点找到师妹,这样我们师兄妹三人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上官晏这话说得天真,脸上也是明媚的样子。 谢靖安抬头看了上官晏一眼,眸色沉了沉,他竟然敢在他面前提起师妹! “晏晏,小宇是师妹生的吧?” 上官晏哼了一声,“我生的!” “当年,你带着师妹离开王府,那时师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而两年后你再回来,便抱着这个孩子,还嚷着说自己生的。” 以前他是坚信这孩子是他的种,可不久前白虎口出事,证明那孩子是成王的,他便开始回想这一切。凭师父的手段,他怎么会让小主子流落在外,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那孩子在他手里。 可他已经死了,这孩子还会在哪儿? 他想到了上官晏,他是师父最信重的徒弟,极有可能把这孩子交给他来照管。孩子在哪儿,宝藏的钥匙就在哪儿,所以钥匙极有可能在上官晏手里。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杀他的原因。 “小安,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呢?” “傻子。”谢靖安拍了拍上官晏的头,长长叹息一声,“明明是你们不要我了。”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师父,我们把那些宝藏挖出来,然后招兵买马,不用前朝那些人,我们依旧可以打下天下。 人生而就有对权势的欲望,他有什么错呢。而师父听了他这话,却勃然大怒,自此对他冷眼相待。 之后他要去参军,师父说只要他下山,便再不是蒹葭谷的人,他们断绝师徒缘分。 他离开了,为的是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自认没有错。 “我要你啊!”上官晏抬头看着谢靖安,认真道。 谢靖安拧了拧上官晏的脸,“好,师兄也要你。” 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谢靖安察觉怀里的人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这样疯着也挺好,至少他身边还有一位亲人。 谢靖安睡着后,上官晏睁开了眼睛。 谢靖安警惕性很高,与他同睡的时候,总是在确定他已经睡着了,他才会睡下。而且睡得很轻,只要他一动,他就能醒。 躺在一起的两个人,防备之心从未减轻过一分一毫。 然今晚不同,谢靖安睡得很熟。 他洗澡的时候,用一种特制的安眠香泡澡,无色无味,很难让人察觉。他因为经常用,所以这安眠香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不过对谢靖安,作用却很大,不但让他熟睡,还让他中毒。 上官晏坐起身,拢着上衣下了床,走到门外,看着那风铃,沉默半晌,而后摘了下来。他拿着进了屋,来到床前,看着熟睡的谢靖安,瞳孔缩了缩。 第368章 师徒跑路 这风铃内有乾坤,风吹不响,他骗谢靖安说是因为里面空的,但其实是有个机关,只要按动弹片,风铃才能正常使用。 他给他下过一种,名曰:化水。 毒发时,全身骨肉发软糜烂,最后化成一滩水,因此得名。但谢靖安由着他,即便身体被毒损伤,他也没有责怪他。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有化水的解药。 毒发前,他吃下就好了。 他机关算尽,又怎会容许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而因为常闻他身上的安眠香,谢靖安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平日不显山露水,只有用这特制的铃铛,叮铃一声响,他的心脏先快速跳动,继而失去频率,再一声,他全身的血脉沸腾,犹如火烧,最后一声,他会气血涌入天灵,爆体而亡。 “若你能早日收手,我也不至于要你性命。”上官晏眸色冷极,看着这谢靖安哪有一丝情感。 手中的铃铛,叮铃铃响了一下。 谢靖安突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然他却醒不了,只是捂紧胸口,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上官晏嘴角勾了一下,手中风铃再响。 谢靖安大汗淋漓,脸色发红发紫,痛苦至极。 “你说你离谷以后再没有回去过,你在撒谎,你回去了,就在师父死的那日。你趁他练功时,故意在他面前与师妹纠缠,师父气血攻心,乃是被你气死的。” “还有师妹,她被你哄骗,以为你是真心,所以跟着你离开。可你不过是想从她口中打探宝藏钥匙在哪儿,在确定她不知道后,你抛弃了她。让她大着肚子,尝尽人世间的痛苦,最后生下死胎,她亦是心死。” 上官晏脸色越来越沉冷,本该摇动风铃,一解前恨,可他却迟迟不能动手。 他做了很多错事,可小的时候,他亦父亦兄,对他真的很好。 上官晏咬牙,可手就跟僵住了一般,如何都动弹不得。 “谢靖安!” 上官晏闭了闭眼静,再睁开眼时,已没有先前的愤恨和犹豫了。 “我不杀你,但有人会杀了你的。” 上官晏最后看了谢靖安一眼,回身穿好外裳,趁着夜色离开了。 谢星宇小公子在睡梦中被揪了起来,看到一黑黢黢的影子,本想大喊一声,结果被大手捂住了嘴。 “唔唔……”小公子手脚并用踢打来人。 “是我。”上官晏低声唤了一句。 小公子光顾着打人也没听清,终于一把薅住了来人的头发,正打算反制。 “臭小子,你谋杀师父啊!” 小公子一听这声,伸出去的手忙缩了回来,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来人。 “唔唔!”放开我! 上官晏放开手,手心都是哈喇,恶心的在谢星宇衣服上擦了擦。 “你小子做什么美梦呢,乐得花枝乱颤,口水都冒出来了。” 谢星宇歪头打量着上官晏这身装扮,夜行衣加蒙面,这样子像是要去做坏事啊。不过也不奇怪,他经常做坏事,坑的都是他师伯。 “你又要干什么?” “别啰嗦了,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谢星宇瞪大眼睛,“你还带我一起做坏事?” 上官晏拍了谢星宇脑门一下,“清醒点,我们这是跑路。” “啊,为什么?” “你师伯要杀我们。” 谢星宇半天没有消化了这句话,呆呆的问了一句:“他敢吗?” “呵,看来不光你师父我演技好,你师伯演技也不错,得我们二位亲传,你小子以后大有前途。呸呸,说着废话做什么,赶紧动起来啊!” 不管怎样,谢星宇还是先动了起来。 他翻了一身宝蓝色的外裳,想着里面配素色的内袍,不过似乎浅蓝更好一些,而且这浅蓝还有金银绣的云纹,儒雅而不是贵气。 靴子也要拿两双,衣服可以脏,发型可以乱,但靴子必须保持干净,这是他的底线。 至于吊坠什么的,还是拿最好的那块羊脂玉吧,回头还能应急换钱。 “让你收拾东西,你磨蹭什么?” “我这不是在收拾。” “你收拾衣服也就罢了,拿香囊做什么?” “闻着香啊!” 上官晏捂着额头,看来他给了谢星宇一个错觉,觉得这次跑路是跑着玩的。怕再晚就走不了了,上官晏直接上前一把扛起了谢星宇。 “臭小子,先保命再说!” 当天晚上,夏染把林枭的事告诉了沈泽川。 只是二人想不通的是,这林枭和前朝宝藏的事有什么联系。 而翌日一早,王府一个护卫来找沈泽川,让他赶紧去见王爷,说有重要的差事交代。 沈泽川去了,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 “上官晏带着谢星宇跑了,而且不止他俩,林枭也不见了。” “啊?” 沈泽川看向夏染,面色沉肃:“安庆王中毒了,身体很虚弱,他命我去追捕上官晏,而且他还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前朝宝藏。” 夏染瞪大眼睛,果然这安庆王和前朝有关联。 “我这就去追捕上官晏,但我不放心你,让秦深他们保护你先离开神来城。” “谢星宇极有可能是大宝,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夏染摇头道。 “那你们就先躲起来。” “好。” 沈泽川离开后,夏染让千灵收拾东西,他们先在城中找一处躲起来。之前她和上官晏关系不错,难保这安庆王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只是打开院门,不想一人站在外面。 那晚救她的女子,仍旧一身白衣,脸上木木的,一点表情都没有。她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往外走。 “你是谁?” “你特意来找我的吗?”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夏染忙追了出去,追了两步,这女子突然停下身子。她转过身来看她,死死的盯了一会儿,而后张开了嘴巴。 夏染瞪大眼睛,倒抽不一口气,这女子的舌头已经没了…… 她转身继续走,像是一个游魂一般。 夏染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想让她跟着她走。 夏染招呼了秦深他们,忙跟上了那女子。 第369章 当年的事 一辆马车停在胡同外,他们上了马车后,一路往城外走去。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来到一座山前,女子先下了马车。 夏染跟着她下来,见她上山去了,他们也只好跟着。 “夫人,她是什么人?”秦深问。 这跟着好说,他怕他们跟到坑里去。 夏染摇头,“她救过我,应该不会再害我。” 听夏染这么说,秦深好好安心了一些。在上山的路上,他做了标记,等殿下他们寻人的时候也好有个方向。 一路往山上走,走到山顶时,上面有一座废弃的寺庙。 女子推门进去,夏染也跟了进去,不期然见那林枭被绑在院中一颗树上,此刻还昏迷着。许是听到动静,屋里的人走了出来。 “上官晏!”夏染不想竟是他,当然还有他身边的谢星宇。 “你找她做什么?”谢星宇指着夏染,转头问上官晏。 上官晏干笑一声,“自然是带她一起走。” “为什么?” 上官晏拍了谢星宇脑门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迟钝,当然是因为,她是你娘啊!” 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当场把夏染给炸蒙了,的确她有怀疑,可万没想到,上官晏会这么干脆利落的说出来,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她。 谢星宇却不震惊,只是撇了撇嘴,“我不是你生的?” “你真相信男人能生孩子?”上官晏翻了个白眼问。 “所以,你不说我是你生的了,转头就给我找了个娘,莫不你喜欢她?想娶她?” “这孩子,什么脑子!”上官晏第一次有点无语。 夏染心中自是十分激动,可看着孩子就在眼前,她又有点胆怯。而且这上官晏惯来又疯又傻的,她还真有点怕他是脑子抽了。 看了谢星宇一眼,夏染忍住心口的酸涩,上去把上官晏推进了屋里。 “你把话说清楚!” 上官晏拍了夏染肩膀一下,“轻点,一个女人家,怎么力气这么大。” 夏染呼出一口气,“上官晏,你最好马上把话说清楚。” 上官晏见夏染真急了,这才有了正形,“儿子都给你养这么大了,长得白白胖胖,文采和功夫都好,也就傻了点,你不说谢谢我,居然还要生气。” “他真是我儿子?”夏染呼吸都紧了。 “诺,你不早就知道了。” 她在看到谢星宇第一眼的时候,几乎那时候就认定了,可前有阿无的事,她不敢认啊!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晏看了夏染一眼,找了块转头坐下,还拍了拍旁边的一块请夏染也坐。 “前朝的事,我不必与你多说,你也都知道。我与你说些,你不知道的吧,我师父是前朝国师,也是帮皇室建造石窟的人。前朝灭亡时,他讲石窟的地图分成四份。找到太子后,他现在太子身上刺了一份,乃是君子兰的标记。” “为何不直接把地图给傅将军,非要分成四份?” 上官晏叹了口气,“首先,前朝刚灭亡,我们没有实力与分成北楚和南晋的两个国家对抗,需要先积蓄实力。再则,经过二十年,师父才找到太子,他已经不认前朝只认北楚了。把地图给他,他很有可能直接交给朝廷。” 有这个可能,傅将军便是死也不想天下再动荡。 “分成四份,如此又是四十年过去了,到了小宇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这次师父要亲自教养小宇,把光复前朝的使命刻入他的骨血里。于是,当你和太子决定把孩子送去西疆的时候,师父在半路上把这孩子带走了。” 夏染蹙眉,“那后来呢?为何又有阿无?” “谢靖安背叛师门,一心想要拿到宝藏,而且他知道的很多。师父怕他得手,于是把宝藏从石窟出转移了出来,藏到了别的地方。他先时不知道,便和成王合作,把他儿子安插到了北楚。师父便顺水推舟,在那孩子背上刺了君子兰的标志,不过那标志是假的。” “所以后来石窟塌陷了?” “对。” “打开宝藏不止需要四幅地图,还要两把钥匙,当初谢靖安已经找到石窟所在,但缺的是两把钥匙。他回蒹葭谷,逼师父拿出钥匙,师父不同意,还把他赶走了。他不死心,用甜言蜜语迷惑了师妹,让师妹帮他一起找那钥匙,后来师父被他活活气死。” 小宇一直被他师父养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师父死后,他找到小宇,遵从师命,要把这孩子送回父母身边。 可谢靖安一直再找他,为了保护他和小宇的命,他只得装疯卖傻,说什么小宇是他生的,还让谢靖安误会小宇是师妹所生,乃他的亲骨肉。 如此才算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 “师父的两把钥匙,一把在我手里,一把在师妹手里。如果谢靖安一直对师妹很好,她会拿出来给他,但他再逼不出钥匙后,便抛弃了师妹,师妹这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那林枭是怎么回事?” “师妹在王府时,因谢靖安的冷落而黯然伤神,这林枭爱慕师妹美色,趁机和师妹好上了。然,这人就是禽兽,从王府拐走师妹后,对她就不好了,日日打骂,嫌她哭得烦还拔了她的舌头,最后竟扔到了关枫林园那些失踪女子的宅子里。” “畜生!” “师妹会功夫,逃了出来,她在那宅子外面守了许久,而后发现了那埋尸之地。上次我们去找女尸,引路的那白影就是她。” “外面那女子就是你师妹?” 上官晏点头,“那天在山上,我便觉得那背影像她。” 夏染叹了口气,没想到其中发生了这么多事,但不论蒹葭谷如何,老国师和上官晏把她儿子保护的好好的。 “啊啊……” 外面突然有了动静,上官晏和夏染对视一眼,忙跑出去看。他们出来,正见上官晏的师妹用手掐着林枭的脖子,因不能说话,嘴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师妹!”上官晏忙上前拉住师妹,“先别急,我还有话问他。” 那林枭刚醒,又差点没掐死,此刻又惊又怕,脸色都黑了。 第370章 原来真是大宝 夏染上前,拉着那白衣女子往后退了两步。 “啊啊啊!” 女子十分激动,挣扎间划伤了夏染的手。 “我这里有迷药。”谢星宇上前冲夏染道。 看着这已经初具英气的小家伙,想到他真是自己的儿子,夏染激动的就说不出来了。不过看到他真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她忙制止了他。 “不用,她只是太难过了,等会儿就好。” 谢星宇捂住耳朵,“可她太吵了!” 夏染哄道:“她不能说话,只能以此表达愤怒,所以我们应该体谅她。” “那谁体谅我,我耳朵都快被她喊聋了。” 夏染只得哄那女子,好半晌才哄得人不乱叫了。 那边上官晏绕着林枭转了一圈,刚才他已经搜过他的身了,钥匙没有在他身上。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对吧?”他问。 林枭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此刻抬头看向上官晏,脸上露出阴狠之色,“不知。” 上官晏点头,自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既然不知道,那我们就单纯说我师妹的事好了。你打过她,负心于她,还拔了她的舌头,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林枭眯眼,“我死了,你们就再也找不到那钥匙了。” 上官晏呵了一声,“你怎么又扯到那钥匙上面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和我师妹的事。” 上官晏用刀刃抵住林枭的脸,“我是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别人欠我一分,我必十分讨回来。” “我……啊……” 这林枭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右边脸上突然被划了一刀。这一刀很深,血汩汩的冒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叫什么,这才刚开始!”上官晏不耐烦道。 “你还想得到那钥匙……啊……” “老子说了,不提那钥匙的事!” 上官晏用刀子拍了拍林枭的脸,“安庆王府的地牢,我也去过,那些逼供的手段,我也学过。你身为府上的侍卫,自然也深谙其道,那今日我便在你身上试试手吧!”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夏染忙捂住谢星宇的眼睛,让他回屋里去。 “哎呀,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小孩子不能看,晚上会做噩梦的。”夏染看得都心惊肉跳的。 “你傻啊,我经常去地牢,这种把戏看得都不耐看了,而且还亲自动过手呢!”谢星宇拍开夏染的手道。 “你还动过手?” 谢星宇撇嘴,“这有什么,我还杀过人呢!” 夏染沉默半晌,后呼出一口气,这疯子就是这般养他儿子的? 见上官晏那刀子都开始割肉了,夏染有点受不住了,背过身干呕起来。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谢星宇摇头嫌弃道。 夏染摆手,平日也不会这样,只是今天却看不得这场面,总犯恶心。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上官晏生的,那你就没想过自己的父母是谁?”夏染犹豫了一下问道。 “我为什么要想?” “呃……” 谢星宇撇嘴,“该让我知道的时候,他自会让我知道。” 夏染默然,这是一种信任,绝对的信任。这孩子其实心思很重,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为聪慧和敏感。然,她又很庆幸,因为上官晏给了这孩子足够的安全感。 那林枭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钥匙所在,竟是被他藏到了发髻里面。 上官晏手上短刀一挥,林枭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半块玉玦掉出来,他一手接住了。 “你放了我……”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上官晏一刀结束了林枭的命。 见到这一幕,白衣女子唔唔一声,接着推开夏染,疯狂的跑了上去。 上官晏拦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师兄帮你报仇了,别脏了你的手。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这就回蒹葭谷,这辈子都不再出来了。” 他的声音沉稳平和,白衣女子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 她站直身子,冲上官晏比划着什么。 上官晏叹了口气,“我没有杀谢靖安。” “唔唔……”女子面露怒色。 “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时外面有了动静,夏染探身去看,见安庆王竟然来了,他面色不好,看到上官晏后,那眸子一下子就冷了。 夏染见沈泽川在后面,稍稍安下心来。 “你果然没疯。”谢靖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三年了,他装疯卖傻三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一点不信的。可后来,他演得太像了,与他同床共枕,抱着他喊‘小安’,撒娇时喊‘师兄’,三天两头离家出走不许他纳妾。 这么多无厘头的事,他都做了,甚至于更多…… 所以即便觉得荒谬,他也信了一些。 上官晏眯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谢靖安,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你!” “当然,一切都是假的!” 他朝他走近了两步,亮出手中的半块玉玦,“当年,师父把两块玉玦,一块给了我,一块给了师妹。师父死后,师妹下山去找你,我以为玉玦到了你手里,结果……你竟不如这个林枭呢!” 看到那玉玦,谢靖安眸子一沉。 他苦苦寻找这几年,却不想在谢靖安手上。再看小师妹,她正用恨毒的目光瞪着他。 呵,明明背叛他们之间感情的是她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相信他,所以才藏着这玉玦不交出来! “另一块呢?” “在我身上。” 谢靖安点头,“好啊,今日不想死的话,那就一块交出来吧!” “谢靖安,你真是贼心不死,这宝藏本就不是你该得的,你觊觎它,还杀了师父,真是无可救药。”上官晏说这些,不由有些心痛。 “前朝宝藏根本就无主,谁得到是谁的!莫不,他就是你们口中的小主子?”谢靖安看向谢星宇。 “是。” 谢靖安大笑一声,“我的好儿子啊!” “你儿子在出生时就死了!”上官晏冷声道。 谢靖安笑容僵住,看向白衣女子,“孩子呢?” 白衣女子龇牙唔唔两声,接着想到什么,她露出一抹笑意,很诡异,而后手指指向了那林枭。 谢靖安眼睛瞪大,“你说那孩子是他的种?” 第371章 我是你娘 白衣女子点头,面上竟露出了得意之色。 “你该死!”谢靖安拔出剑欲上前,但被上官晏挡住了。 “沈副将!”谢靖安低喝一声。 谢靖安往后退了一步,却不见沈泽川上前,再看上官晏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是上官晏的人?”谢靖安回头怒问沈泽川。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不想走漏消息,所以让沈泽川把带来的人都留在了外面。此时他身边只带着他,而他却不是他的人。 沈泽川不语,眸色深沉。 上官晏扑哧笑了一声,“这位是太子殿下,谢靖安你真是有眼无珠!” 谢靖安瞪大眼睛,“北楚的太子?” “安庆王应该知道本殿下为什么来这里。” 谢靖安忙侧过身去,左边防着上官晏,右边防着沈泽川。 “上官晏,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上官晏冷笑一声,“师父教你武功,教我权术,你可知为什么?” “为何?” “师父说,心不正的人,学了权术比学功夫,危害更大,可祸国殃民。” 谢靖安咬牙,“原来,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我了。” “师父看人一向很准的。” “那是偏见!” 上官晏叹了口气,“这不,已经印证了他的话。” “是你们都瞧不起我!” “谢靖安,是你没做一件让我们瞧得起的事。” 在这里逗留太久,下面的人只怕会察觉不对。沈泽川提醒了上官晏一句,可这个谢靖安怎么处理,难道要杀死他吗? “先带上。”夏染道。 上官晏沉下一口气,点头,“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事不宜迟,他们自后山离开,等上了官道,购置了两辆马车往东边走。 前面一辆坐的是上官晏和白衣师妹还有谢靖安,由秦深赶车。 这辆车里坐着夏染和沈泽川,还有谢星宇,由冬至赶车。 夏染拿出水壶,送到谢星宇面前,“渴了吗,喝点水吧?” 谢星宇看着这水壶,撇嘴问:“这水壶洗了吗?” “洗过了。” “什么水?” 夏染无语,这能是什么水,不过是烧开过的水,还能是茶水不成。他们在赶路,能有一口水一口饭就不错了。 “不喝。” 夏染收了回来,自己先喝了一口,而后递给沈泽川。 沈泽川笑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后,拧好盖子,让夏染靠在她怀里。 “看你一直揉腰,不舒服吗?” 夏染侧身抱住沈泽川的腰,撒娇道:“不舒服。” 沈泽川把她抱到怀里,伸出手来给她揉着,“这样可好一点?” 夏染点头,“阿川,我想快点回家。” “应该很快了。” 上官晏要带着他们去宝藏所在地,这是国师后来修建的,只有上官晏一个人知道。 “你们腻腻歪歪的,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谢星宇不高兴道。 夏染轻笑一声,“那你是什么感受?” “烦人!” 夏染撇嘴,见孩子果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冲沈泽川挤了一下眼,后从他怀里下来,坐到了谢星宇身边。 “安庆王对你好吗?” 谢星宇哼哼一声,“他以为我是他儿子,自然对我好。” “那你喜欢他吗?” “虽然我师父是疯子,但他日日给我们灌输我们是一家三口的思想,我这么小,虽然很聪明,也容易被蛊祸啊!” 夏染了然,也就是在谢星宇心中,上官晏和谢靖安于他来讲更像是父母的存在。 “这只是大人间的恩怨。” “可他们要杀了彼此,你说我该恨谁?” 夏染想了想,道:“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除了私恨,还有大义。我不与你讲谁对谁错,但你以后会知道的。”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沈泽川看向谢星宇道。 谢星宇抬头,“他们叫我小主子。” “你是前朝皇嗣,也是北楚的皇长孙,你不叫谢星宇,而是沈景煊。她叫夏染,北楚首辅之女,我是北楚太子,我们是你的父母。” “阿川!”夏染皱眉,他怎么不给孩子一点准备就说出口了。 谢星宇愣了愣,“我师父满口胡话。” “他说的是真的。”夏染道。 谢星宇晃了晃头,“我还以为,师父就算不是我娘,也是我爹啊……” 夏染把当年如何生下他来,又如何在危机重重之下把他送出京,之后被老国师带走,这些事一一都给他讲了。 这孩子早慧,应该能听明白。 她说完,期待的看着这孩子,希望他能给一点反应,生气也好,愤怒也罢,怨恨他们也行,可他只是沉默不语,好似根本不相信她。 “大宝……” “让他冷静一下吧。”沈泽川拉了拉夏染。 之后看这小家伙跟个没事人似的,夏染心反而没有底儿了。 而前面一辆马车,师兄妹三人坐在车里,十年前谢靖安离谷,五年前师父被气死,三年前小师妹失踪,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 上官晏见小师妹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便拿起披风给她披好。 “你是不是不信我爱她?”谢靖安突然开口问。 上官晏抬头,看向谢靖安,“我信,只是她没有你的野心重要。” 谢靖安靠着车厢,手脚都被绑着,他堂堂安庆王,豁出命打下来的尊荣地位,如今却沦落到这般。 “昨晚,你明明可以杀了我。” 上官晏静默不语,他可以杀了他,也有理由杀了他,但他没有。此刻只剩他二人,他不得不承认,是下不去手。 “那你呢,你说过你不相信我的,为何那时候没有杀了我?” “我自然是想要得到你手中的玉玦。” “不,你是那种十分谨慎的人,即便得不到也不会让自己有危险。而且,我给你下毒,几次借着发疯刺伤你,你都没有动手。” 谢靖安呵了一声,“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上官晏同样轻嗤,“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 谁都不会说出口,即便是死。 “晏晏,我们俩可以分了那些宝藏,或者你七我三,没有必要便宜了旁人,对不对?”谢靖安试图说服上官晏。 “得到宝藏,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绝不会招兵买马,挑起战争,只是朝廷对我颇为不信任,我只是想安守在神来城。你也留下吧,我们一起做这神来城的王。” 上官晏这次是真笑了,“不瞒师兄,这小小的神来城,我还真瞧不上。” “什么意思?” “天大地大,我何必拘于一座城,对吧?” 第372章 宝藏所在 谢靖安冷笑一声,他就知道劝不动上官晏,这人跟老国师一样倔。自以为清高,其实只是没有本事罢了。 赶了一天路,夜里两辆马车停在林子里。 夏染坐在火堆旁,烤了一个饼子,递给谢星宇。这饼是干的,专门买来路上吃,烤一下外酥里软。 他撩了一眼,“这种东西也能吃?” 夏染点头,“当然,你没吃过?” “我是王府的小公子,怎么会吃这种粗食。” 夏染抿了抿嘴,这孩子被养得太娇贵了,“你尝尝,其实挺好吃的。” “虽然我不是小公子了,不过你不是我是什么皇长孙么,就这待遇?”谢星宇挑眉。 夏染笑笑,好在这孩子给了一点反应,说明他还是听心里去了。 “你和待遇不错了。”夏染把饼塞到谢星宇手里,“你看你爹,堂堂太子,他还得自己烤着吃呢。” “本公子可不认!”谢星宇道。 太子烤好一个,递给了夏染,又冲谢星宇道:“以后你叫沈星宇。” “你说我姓沈就姓沈了,我偏觉得谢姓好听。” “随你。”太子看向夏染,“大不了我们再生一个,皇位也就有人继承了。” 谢星宇被气得一时说不上来话,有这么不懂得体谅孩子的父母么,他还这么小,受了这么大刺激,难道不该好好安慰一下? 这时上官晏走了过来,在谢星宇身边坐下,继而从他手里夺过那饼,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 谢星宇撇嘴,“我专门给去买东城点心斋的点心,你都没说过好吃。” “诺,你看你师伯,他的命就握在我手里,我想杀就能杀,不用像以前一样装疯卖傻了,这是心情好了,吃什么都好吃。“ 谢星宇歪头看了谢靖安一眼,而后从上官晏手里夺过饼,拿起水壶朝谢靖安过去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拎不清呢!” 夏染瞪了上官晏一眼,“他还小,而且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上官晏摇头笑了笑,“差不多再赶一天路就能到了,我奉师父之命带太子和星宇到埋藏宝藏的地方,然后把钥匙给你们二人,至于你们如何处理这些宝藏,我不会管的。” 夏染看向沈泽川,前朝的宝藏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沈泽川道。 宝藏藏在一座山上,他们一行人沿路上了山顶,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墓。 墓碑上刻有国师白炎四个字,正是上官晏的师父。 小师妹看到这墓碑,唔唔叫了两声,而后噗通跪到了墓碑前,已是满脸泪水,而后重重的磕头,直到额头流血。 “师父不怪你。”上官晏抱住小师妹,阻止她继续磕头,“当年你和谢靖安下山,师父还留有一口气,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照顾你。” 上官晏说完,拍了拍小师妹的肩膀,而后看向站在后面的谢靖安。他想从他脸上,看到哪怕一丝的愧疚,可他没有,甚至露出讥讽之色。 “谢靖安,师父养你长大,你难道不该给他老人家磕个头?” 谢靖安轻嗤一声,“他养我长大,我尊他敬他,可也是他把我赶出师门的。” “他只是不想你走上邪路!” “上官晏,凭什么你们走的就是正路,而我走的就是邪路!” 上官晏叹了口气,这就是谢靖安,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别人不赞同,便是看不起他。 夏染和沈泽川上前,冲老国师的墓行了个礼。 不论前事如何,总归老国师保护和养育了星宇。若没有他,只怕星宇会落得和阿无一样的下场。 “小宇,过来给师祖磕头。”上官晏唤了一声。 星宇上前,先看了上官晏一眼,而后在墓前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 这坟墓后面,是个石壁,石壁不高,七八尺而已。 上官晏带着他们来到这石壁前,“其实这是一块石门,很厚重,里面设有机关。若是强行打开这道门,里面便会塌陷。” 夏染看着这石门,老国师应该是在匆忙之下挖的这石窟,旁边还对着很多石头,都没来得及运下山去。 “我怎么不知道师父还挖了这石窟?”谢靖安皱眉。 再简单的石窟,也需要两三年才能完工吧,显然是先准备好了,等到事情有变,才把宝藏转移到了这里。 上官晏轻哼一声,“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谢靖安咬牙,显然上官晏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也从未在他面前露过一句,也就是在他还没下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防着他了。 “你气什么,小师妹也不知道。” “那师父为何告诉你?” 上官晏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很简单啊,我是下一任国师。” “呵,前朝都灭亡了,蒹葭谷也都没人了,你做什么国师?” “谢靖安,你蠢啊,若师父手上没人,这宝藏是如何转移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蒹葭谷在外面还有势力,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谢靖安愣了一愣,“若外面还有势力,你何至于在王府装疯卖傻?” 上官晏默了一下,“师父隐世多年,手上的权利分崩离析,已经不怎么好用了。”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好浪费时间的,上官晏不再搭理谢靖安,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玦,而后指着石门一左一右的两个浅洞。 “只要把玉玦放进去,这石门就会打开。”上官晏道。 然他没有放进去,而后将玉玦交给了星宇。 “小宇,你两把钥匙是你的,宝藏也由你处置。” 夏染看向沈泽川,沈泽川冲她摇了摇头,“让他自己决定吧。” 星宇看着手上的两块玉玦,心想什么狗屁前朝宝藏,他一定都不稀罕。不过似乎挺有趣的,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 正在星宇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或者干脆调头走人的时候,一人突然撞了上来。 “小心!” 眼见谢靖安朝星宇撞了过去,上官晏和沈泽川忙冲上前。沈泽川抱住了星宇,而上官晏隔开了谢靖安。 “你疯了,后面是悬崖!”上官晏万万没想到谢靖安会突然发难。 谢靖安有些狼狈的看向星宇:“小宇,你把那两块玉玦给师伯,好不好?” 第373章 宝藏没了 星宇错愕的看着谢靖安,他为了这两块玉玦,竟不顾他的安危。 “你这么想要?” “是,师伯平日对你很好吧,你当报答师伯,把那两块玉玦给师伯。”谢靖安说着,眼里都泛起了亮光。 “谢靖安,你还要不要脸!”上官晏大怒一声。 “上官晏,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我凭什么……” “你用感情欺骗了我!” “……” 上官晏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的确,在这一点上,他做的有些阴损。 星宇先看向夏染和沈泽川,举着手里的两块玉玦问:“我可以做主吗?” 夏染点头,“当然。” 沈泽川上前拍了星宇肩膀一下,“抱歉,这本该是爹爹的责任,当然你可以做主。” 星宇点头,又转身问上官晏,“你把钥匙给了我,这宝藏就是我的了,是吗?” “呃,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小孩子也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你若给了他,势必会造成天下大乱……” “我只问你,我能做主吗?”星宇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 上官晏抿紧嘴巴,他是不是应该等星宇大一些,再把钥匙给他? “当然……你做主。”上官晏有些不甘不愿道。 星宇点头,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轻不符的稳重,他朝谢靖安走去,走到他面前停下。 “小时候,你常让我坐在你肩头,去军营巡视,在书房处理公务。你教我武功,跟我讲为人处世的大道理,你告诉我,我是王府的小公子,身份尊贵。” “小宇,这玉玦……” “师伯,师父虽然疯癫癫的,天天说我是他生的,而你是我爹爹,我小时候其实是信的,可后来长大了一些,才知道男子不能生孩子,为此我还伤心了很久。” 听了星宇这话,上官晏有些惭愧。 谢靖安叹了口气,“等师伯拿到宝藏,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在一起。” “宝藏那么好?” “它可以让师伯实现宏图伟业。” “比我和师父都好吗?” 谢靖安愣了一下,“小宇,你不懂。” 星宇点头,“你们大人的想法,我确实不懂。不过既然钥匙在我手里,那我便把这什么破宝藏毁了,这样你们就不用再相斗相杀了!” 说着,星宇突然跑得悬崖前。 “小宇!”上官晏惊呼一声。 谢靖安瞪大眼睛,“你要做什么?” 星宇一咬牙,回身把手里的两块玉玦扔了下去。 夏染和沈泽川忙跑上前,在谢靖安扑过去的时候,已先一步把星宇抱了回来。 谢靖安站在悬崖边,下面深不见底,而且就算找到那玉玦,定也是摔碎了。他身子晃了一下,只觉这么多年的苦心挣扎,全没有用了。 上官晏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轻笑了起来,“好,这样也好!” 人人都想得到这宝藏,多少人为此付出生命,最后便这样毁了吧,多好,再无争斗! 风突然凛冽起来,悬崖边上的人摇摇欲坠。 上官晏走到星宇面前,弯腰拍了拍他的头,“傻小子,做得好。” “师父……”星宇撇嘴,眼泪要掉出来。 “男子汉不许哭。” “我没哭!” “不过师父替你找到你娘了,你就可以哭了,你娘会保护你的。” “我只要师父!” 上官晏叹了口气,“星宇,以后你就是沈星宇了。你要师父,但师父不能要你了,师父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我跟着你!” “沈星宇,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师徒缘分就此断开吧。” 星宇眼泪一下子决堤了,师父不要他了! 上官晏直起身子,看向沈泽川,“殿下,师父曾交代我,让我跟您说一句话。” “你说?” “当年傅大将军死时曾说,天下姓哪个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辈要无愧天地。也是因为这句话,师父后来离开了青云岛,不在提光复前朝的事,只履行对皇室的承诺,把这宝藏交到你们手上。” 沈泽川看向远处的群山,这件事终于了了。 因上官晏说,他和谢靖安还有一些恩怨,所以让他们先离开。 这一分别,便是天涯海角,可能再也不能见到。沈星宇不肯走,被上官晏赶了几次,这才气哼哼的离开了。 只是下山坐上马车,他又后悔了,“我想去找我师父。” 夏染抱住沈星宇,“小宇,你们会再见面的。” “会吗?” “当然,不过首先你要长大。” 沈星宇看看夏染,又看看沈泽川,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对父母,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北楚的夏天比东越热吗?冬天比东越冷吗?我喜欢吃神来城的李子,北楚的好吃吗?” 夏染笑,知道这孩子又开始挑刺了,于是笑道:“你的小命叫大宝。” “这名字这难听。” “有大宝就有小宝啊,你还不知道吧,你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她叫沈良辰。她和你长得很像,不过脾气却不好,诶,这一点你们也挺像的。” 沈星宇一听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立时来了兴趣,问了很多关于小宝的事。 他们仍旧先回了神来城,而后借水路往西,等出了东越的地界,外面已有一艘大船在等着。 来接他们的是萧祁墨,乃是奉了皇命而来,已在此等候多日。 来到船上,沈泽川和夏染才算松了一口气,至少周边都是自己人了。 “首辅和夫人带着小郡主已经回京,他们一切安好。”知道她最关心什么,萧祁墨不等她开口便先说道。 夏染点了点头,“他们安全回京就好,对了,我这次在南晋见到五公子萧祈煊了。” “他已经回京了。” “这样就好。” 当时青云岛被剿灭,大家都走散了,萧祈煊没事就好。而且他在,相信贺兰兰也没事。 此时二人坐在窗子前,外面水波荡漾,远处群山环抱,难得的好景致。 萧祁墨执起茶壶给夏染倒了一杯茶,而后推到她面前,“转眼已六七年了,小娘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一声‘小娘’,夏染微微怔了怔。 “是啊,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殿下……对你可好?” 夏染点头,“我们之前有诸多误会,也分开了好几年,但经过这一次的事,我们彼此心意相通,不会再轻易放弃对方了。” “那就好。”萧祁墨眸色暗了暗,“我的婚期定在了下个月。” 夏染眼睛一亮,“哪家姑娘?” “吏部侍郎之女。” 第374章 回京 萧祁墨一个堂堂永定侯,掌管北境兵权,正室怎么也应该是王侯将相之女,怎么只是个小小侍郎之女。不过门第不重要,只要大公子喜欢就好。 “那我先恭喜大公子了。”夏染举起茶杯。 萧祁墨怅然一笑,举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 有些事,一辈子不必说,有些人,只能默默放在心里。 晚上用饭的时候,夏染说没有胃口,便没有出屋。沈泽川端着一碗粥进来,见她正抱着一个水盆干呕,千灵在一旁给她拍背。 “我来吧。”沈泽川打发千灵出去,他在旁边坐下,半扶着夏染,让她靠在他身上,“最近你胃口一直不好,可有给自己把脉?” 夏染摇头,这一股恶心劲下去了,她歪身躺回床上,“我倒没在意。” “你试试。” 夏染见沈泽川看着他,想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期待之色,“你……你不会以为……” 沈泽川淡淡笑,“难道是本殿下不够努力?” 夏染脸红了一下,背过身去,偷偷给自己把脉。本来以为只是肠胃不好,可这一把,不由惊呼一声。 “怎么了?”沈泽川皱眉。 他见夏染脸色都变不好了,以为是其他毛病。 夏染不理他,重新又把脉,这一次很确定了。 “真的……” “真的什么?” 夏染推了沈泽川一把,“我怎么会真的怀上?” 沈泽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所以真的有喜了。” 夏染咬紧下唇,她记得每次都有避着,而且服用了几次药,怎么就中招了?想到上次生双胞胎时那情形,吓得打了个冷颤。 沈泽川忙抱住夏染,柔声道:“别怕,我陪着你的。” “又不是你生!” “我在旁边陪你。” “哼,疼还是我自己的!” 沈泽川被堵得没话说,半晌道:“生了这个,我们就不生了。” “这种话,说了你自己信吗?”夏染要哭。 沈泽川:“……” 赔了许多好话,才把人哄好了。 躺到床上,沈泽川突然笑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脾气可以这么好。” “哼!” “当然,只对你。” 夏染侧身熬着沈泽川的腰,“回宫以后,你还有太子妃还有五个姨娘呢!” 沈泽川搂紧她,“我知你的心思。” “知道?”然后呢? “自会遣散她们。” 一个月后,赶在入冬前,他们回到京都。 城门外,百官相迎,从马车换成了皇家的辇车,而后由黄金骑开路,往皇宫走去。 进了宫,顾不得换礼服,夫妻二人先带着大宝去了敬天殿。 皇上站在大殿外,身形消瘦,面色憔悴,竟还要身后的太监扶着,才能站的稳当。 见此,沈泽川忙领着夏染他们上前,在台阶前跪下。 “不孝孩儿回来了。”沈泽川磕头道。 皇上摆了一下手,看向旁边的沈星宇,“这就是……” 夏染忙拉着谢星宇磕了一个头,而后回道:“皇上,这是大宝,和小宝是双胞胎。” 皇上一早得了消息,只是看到这孩子,仍不免吃惊。这是他孙儿啊,皇长孙,他们沈家终于有后了! “小子,你上来。”皇上冲沈星宇招手。 沈泽川先扶着夏染起身,而后拉着沈星宇往台阶上走,“这是你皇爷爷,可还记得爹教你的礼节?” 沈星宇哦了一声,“不记得了。” 沈泽川有些头疼,这小子既是故意的,他也不说怨他们,也不说想上官晏,整日就冷着一张脸,有机会就噎他们一句。 等到了皇上面前,这小子还是给面子,跪下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喊了一声‘皇爷爷’。 皇上打量着沈星宇,这小脸和小宝简直一模一样,果然是双胞胎呢。 “你爹娘就是狠心啊,你一出生,便把你扔了。”皇上气道。 “父皇!”沈泽川冲皇上摇头,这话怎么能乱说,他已经提早写信回来,上面把沈星宇的身世还有当初的无奈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不信任父皇!”皇上冷哼道。 “当时父皇也不信任儿臣吧。” “那再如何,朕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孙子吧?” “儿臣防的又不是您!” “呵,还不防着,我竟不知道你们俩生的是双胞胎。” “皇祖母知道。” “好啊,果然是好儿子!” 父子俩一来一回,俨然是彼此心里都有气。 “皇爷爷说的对。”沈星宇开口道。 皇上低头,乐了一声,“哦?” “他们就是做了错事,还满嘴狡辩,皇爷爷,我和你站一边。”沈星宇说着,还真站到了皇上身边,抱肩看着沈泽川。 皇上瞅着孙子这模样,满意的点头,“好孩子,还是你懂得尊重长辈,咱们进里面说话,不理他们。” 皇上转身,拉着沈星宇进大殿了。 沈泽川摸摸鼻子,喊住皇上身边一位太监,问皇上身体怎样了。 “这天一转凉,陛下就总生病,大病小病不断。” “太医怎么说?” “只能将养着,可前朝的事太多了,皇上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哪能安养。好在殿下您回来了,陛下也能松口气了。” 沈泽川点头,回身下了台阶,自然而然的扶着夏染往东宫走。 “才两个多月,不用扶着。”夏染红着脸道,这样多奇怪。 “你不也说了,前三个月需小心。” “也不用这般。” 沈泽川笑笑,“这一个月舟车劳顿,你受苦了。” “没有。”因顾念着她的身体,一行人走得很慢,她并不觉得多疲惫。 回到东宫,太子妃和五位妾室都在门口迎着。见到沈泽川扶着夏染来,脸上表情各异。 太子妃带着五位妾室上前给太子行了礼,“殿下,您一路辛苦了,宫里一切安好,殿下可宽心。” 沈泽川点了点头,侧头冲夏染道:“你先回清月宫休息吧。” “太上皇和太后那儿?” “我换了衣服就去,会帮你解释一下的。” 夏染点头,二位圣人和太子一定有很多贴己的话要说,她去了反而不合适。这时温嬷嬷和顺嬷嬷迎了上来,扶着她往宫里走。 经过太子妃的时候,夏染冲她行了个礼,也算不失礼节了。 “夏侧妃也辛苦了。” 夏染一笑,“多谢太子妃关怀。” “应当的。” 第375章 说出真相 二位嬷嬷扶着夏染往清月宫走,等走到没人的地方,顺嬷嬷打夏染肚子上瞧了一眼。 “娘娘,您是不是?” 夏染一笑,点了点头。 顺嬷嬷和温嬷嬷眼睛立即亮了,“那太好了!” 夏染看向顺嬷嬷,“小宝呢?” “昨儿还在首辅府,今儿一早回来了,夏夫人说知道您二位要回宫了,高兴的整晚上都没睡,一早就嚷着要回宫。可咱们要去东宫门口迎着了,她反而闹了别扭,说什么懒得走路,这不还在她那屋里呆着呢。”顺嬷嬷道。 夏染点头,“我先去看看小宝。” 进了院,夏染让顺嬷嬷和温嬷嬷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屋里了。 打开帘子,但见小丫头坐在罗汉床上,双手支着下巴,正趴在条案上发呆。这屋里也没有其他伺候的宫女,只她一个人,难得清静。 “嬷嬷,爹爹和小娘,他们是不是只喜欢阿无哥哥,不喜欢我了?” 夏染微微怔了一下,原来小宝以为进来的人是顺嬷嬷。 “怎么会?”夏染走上前。 小宝抬头,看到夏染,眼睛先是一亮,之后扁了扁嘴,眼圈就红了。 “小宝,想娘没有?”夏染坐下,把小宝揽到怀里。 “我们从岛上逃出来就找不到你们了……” “爹和娘有事。” “你们丢下我了。” “没有。”夏染低头亲了亲小宝的额头,“娘只是怕你有危险,而且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你要照顾他们,是不是?” 小宝哼了一声,“你是小娘!” 夏染扶着小宝的额头,“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是你娘,你也是我生的。” 小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染,“可我娘已经死了。” 夏染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回宫里就把这事告诉小宝。当时不说,是因为成王被她推下了山崖,一旦承认她是阮青青,接着便是谋杀王爷的大罪。 可成王并没有死,当年的事也是他设计假死的,所以她也就洗脱了这罪名。 “没有,娘没有死,只是忘记了很多事,不过现在想起来了。”夏染搂住小宝,“抱歉,娘之前没有告诉你真相,大人也有很多无奈,你可以理解娘吗?” 小宝乖乖趴在夏染怀里,静默了好一会儿道:“真的吗?”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宝抱紧夏染,“那我以后也有娘了。” 夏染柔柔小宝的头发,“不止有娘,还有个哥哥。” “阿无哥哥吗?” 提到阿无,夏染不免有些伤怀,“不是阿无哥哥,阿无哥哥已经找到他爹娘了,他跟他们在一起。” “啊!”小宝不高兴了。 “是另一位哥哥,他也会和阿无哥哥一眼陪你玩,照顾你的。” 小宝噘嘴,“他也是你生的吗?” “当然,你们是双胞胎。” 夏染陪着小宝说了一会儿子话,觉得腰有些酸了,而且小宝也无聊了,她这才起身回自己那院。 她躺到床上,正迷糊的要睡过去,听得外面有些吵闹。 夏染唤了一声,温嬷嬷进来了。 “怎么了?” 温嬷嬷小声道:“是元姨娘在外面哭着要见您。” “哦?做什么?” “王妃把她和侍卫私通的事说了,太子已下令把人遣送出宫。这元姨娘之前怀的是野种,还用那野种陷害您,如今竟还有脸让您帮她求情。”温嬷嬷气愤道。 夏染继续闭上眼睛,“不理她就是。” 温嬷嬷应了一声,好在不多一会儿,门外便没了那动静。温嬷嬷去看,见两个护卫把那元姨娘抬走了,她本是挣扎的,被其中一个护卫用手刀砍晕了。 除了这元姨娘,还有一位沈姨娘,她是瑜贵妃的娘家人,之前也犯了事,不过瑜贵妃做保,太子妃出面又把人给放了。 至于另外三位姨娘,皆是大臣送到东宫的,她知道沈泽川承诺她了,必定会做到的,只是一时半刻也不是不容易的。 想着想着,夏染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刚坐起身,顺嬷嬷过来了,“娘娘,小宝说您……” 见顺嬷嬷眼眸闪动,想问又不敢问出口,她笑道:“我是阮青青。” “真……”顺嬷嬷瞪大眼睛,“难不成姑娘您真没死?” 夏染让顺嬷嬷别急,而后把当年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跟她说了。 “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后来我又失忆了,回到京城后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瞒了您。”夏染道。 顺嬷嬷红着眼睛,“那您的面容?” “从山崖掉下去毁容了,神医帮我恢复的容颜,只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顺嬷嬷抹着眼泪,“其实老奴一直觉得您和姑娘很像,一样的心眼好,一样的聪明,只是这样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定是思念姑娘太甚,想多了。” 夏染拉过顺嬷嬷的手拍了拍,“眼下这事还是先瞒着,没有必要引起一些麻烦。” “是是,奴婢知道。” 用晚饭的时候,太子还没有回来,小宝说去敬天殿了,也一直没有回来。 夏染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米粥。 “你们跟我去一趟敬天殿吧。” 这一个两个去了没音儿,她还真有些担心。尤其大宝也在,兄妹俩见面了,不知是什么情形。 来到敬天殿,正殿里没人,偏殿也没有。一个小太监说,看着皇上和两位小主子去后花园了。她只得朝花园找去,走出一处,见两个身影正在比划。 她近了一看,可不就是大宝和小宝。 大宝用木棍,小宝用皮鞭,二人打得难分难舍。不过仔细一看,大宝是游刃有余,跟戏弄小猫似的,挠她一爪子,而后躲开,让她追到。 小宝气得鼓着小脸,咬着牙不肯认输。 而皇上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这两个孩子,竟是十分乐呵。 夏染上前,冲皇上行了个礼。 “本来朕以为这孩子在外面定吃了不少苦,便带他去了司宝阁,让他随便挑选,喜欢哪个拿哪个。结果他一件都瞧不上,还说庸俗之物。”皇上摇头,不过说说又笑了,“这小家伙文采好,功夫更好,聪慧知礼,也不知是谁养出来的。” “确实养得好。”夏染道,她是非常感激上官晏的。 “你再瞧小宝,脾气大,性子傲,不爱读书,功夫还学的乱七八糟,她又是谁教养的?” “呃……” 她不在,沈泽川又常年在外带兵,如果非要细究谁教养的,皇上的功劳比较大吧! 第376章 宫里暗藏危机 大概也意识到这话问的不合适,皇上干咳两声,“不过小宝也聪明,鬼灵精一个。” 他这是替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皇上,我观您气色不太好,可否给您请脉?” 皇上摆手,“没事,伤风而已,再说你还能比太医医术更高?” 夏染笑,“许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皇上笑了笑,一二三来,他这阵子确实经常生病,太医只说伤风了,确实也说不出其他来。见夏染这么说,他便伸出了胳膊,让她来把脉。 身后有太监上前,跪下托住皇上的胳膊。 夏染伸手过去,指尖探到皇上的手腕上。脉息有些乱,不太稳健,确实有伤风之状。 “皇上最近夜里可休息的好?” 不待皇上回答,旁边一个小太监道:“陛下经常惊梦,醒了后久久不能成眠,或者就是不困,总要熬到很晚才能睡下。” 皇上摆手,“不过是国务繁忙罢了。” “皇上您夜里休息不好,身体就会变差,稍微着了风就要生病,还是请太医开一些安神助眠的汤药为好。” 皇上点头,“你倒是还真说出与太医不一样的话了。” 夏染还要说什么,皇上却起身朝两个小家伙走去了。 “沈星宇,你把你妹妹当猴耍呢,皇爷爷都看不下去了!” 沈星宇撇嘴,“技不如人,还死活不认输,活该呗!” “你!”小宝气得叉腰,“你才不是我哥哥!” “你更不是我妹妹,跟猪一样笨!”沈星宇讥笑道。 “沈星宇!” 皇上拉开小宝,回头冲她道:“等着,皇爷爷给你报仇。” 皇上也拿了一根木棍,招呼着沈星宇比试起来。皇上功夫不错,而且个子高力气大,这一次大宝放下玩闹的心思,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一大一小,竟打得不相上下,而且沈星宇体力似乎更好一些,不过小家伙多聪明,知道不能下了皇上的面子,故意败了一招。 “不打了,皇爷爷您是大人,自然比我一个小孩儿功夫好,我认输就是。”沈星宇擦了一把汗道。 皇上笑,“皇爷爷小时候也是勤学苦练才有所成的,你小子别傲气,也要下得了辛苦才是。” “您说的是!” 小宝见皇上赢了,这下可高兴了。 “沈星宇,看你还嚣不嚣张,你再敢欺负我,我就让皇爷爷打你。”小家伙叉着腰,一脸霸道的样子。 沈星宇切了一声,“没本事的也就只能仗别人了。” “你!”小宝气得又要招呼大宝,幸亏被皇上来开了。 “行了,你们两个,还没用晚膳呢!” 一听皇上还没用晚膳,夏染忙上前道:“皇上,您先用膳吧,我把他俩带走,不敢扰您清净了。” 皇上看看两个孩子,虽有心陪他们多玩会儿,但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了。 “好,明日再让他们来。” “是。” 母子三人恭送皇上离开,而后夏染一手拉着一个往东宫走。 “娘,他真是我哥哥吗?”小宝仰头问,显然想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夏染笑,“当然,你看你们俩长得多像。” 沈星宇呵呵一声,“您怎么好意思把她生下来的,笨的跟猪一样。” “沈星宇!”小宝举起拳头要打沈星宇。 沈星宇吐了吐舌头,往前跑去。兄妹俩你追我赶的,夏染追不上去,便让身边的两个护卫跟去了。 “娘娘,您小心点。”温嬷嬷扶着夏染。 “没事。”夏染道。 她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哐的一声,就在前面。 夏染心一慌,急忙往前跑,跑到拐角处,但见地上有很多碎瓷片,乃是一口水缸的样子。 大宝护着小宝,两个孩子贴在另一边墙上,一护卫执剑挡在前面,另一个护卫已经去追赶投缸之人了。 夏染先查看两个孩子,大宝无碍,小宝也没事,只是被吓到了,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回事?”夏染问那护卫。 “回禀娘娘,我们过来时,这边房顶突然滚下这口大缸来,幸亏世子殿下察觉的早,拉住了小郡主,不然……” 夏染皱眉,怎么会有一口大缸滚下来,又刚好是在他们经过的时候。 “我看到房顶有人。”沈星宇道。 “你可看清那人的面貌了?” “一个男人,身材瘦长,其他的我没看到。”沈星宇道。 还孩子出奇的镇定,一点没被吓到,还能第一时间救了他妹妹。 夏染拍了拍沈星宇的头,“娘谢谢你保护了妹妹。” 沈星宇撇嘴,“顺手而已。” 小宝抱住沈星宇的胳膊,委屈巴巴道:“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 “别勉强!” “哥哥……” “……” 夏染笑,这时其他护卫也来了,开始调查这里的事。能交代的已经交代好,夏染带着两个孩子回东宫。 也出了这事,夏染心里不踏实,让两个孩子跟她回了屋。 “我去隔壁屋里睡!”沈星宇道。 夏染拉着沈星宇,让他坐到床上,“今儿就在这儿睡,我们三人说会儿话。” “我一个男人,多不好。” “什么男人,你还是小宝宝呢!” 夏染拍了拍沈星宇的小脸,让他躺到里面,小宝在中间,她在外面。好在这架子床足够大,他们三人上去也不显得挤。 沈星宇大概有些害臊,躺上去后,脸就朝里面了。 小宝转身抱着夏染的腰,“娘,刚才是有人想伤哥哥吗?” “不知道,爹爹会调查的,不过你怎么确定不是伤你而是伤哥哥?” “我在宫里一直没事啊,哥哥刚回宫就有这种事了。” “嗯,你说得有理。” 沈星宇切了一声,“也不算太笨。” “所有人都说我聪明,只有你说我笨!”小宝气道。 沈星宇转过头,两人小脸凑到一起,那就是八九分的像了。只是沈星宇自有一股男孩子的英气,而小宝多了甜美。 “往后,我们需小心才是。”夏染道,宫里有很多暗藏的危险,让两个孩子尽早知道也是好的。 “还不如外面好玩。”沈星宇道。 小宝眼珠一转,“明日我带你去外祖家玩吧?” “你家亲戚多吗?” “多啊!对了,还有六皇叔,他最喜欢我了。” “麻烦!”沈星宇撇嘴。 第377章 两个宝贝 守着两个孩子睡着了,夏染起身,披着衣服来到院子里。 又等了一会儿,沈泽川终于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沈泽川走到她身边,帮她紧了紧披风。 “可查到什么?”夏染问,星宇刚回宫就发生这种事,她哪能睡得着。当年送他离开,是因为危机重重,如今带他回宫,依旧充满危险,这让她十分惭愧。 沈泽川叹了口气,“还在查,不过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夏染靠到沈泽川怀里,“我甚至在想,若是没有带他回宫,让他跟着上官晏,这样是不是更好一些。” “他总会长大,该他承受的,也终会落到他肩膀上。”沈泽川道。 这话虽然残酷,可皇家的子孙们,哪个不是这样走来的。 这时秦深进来了,冲沈泽川行礼道:“殿下,抓到人了。” “这么快?”沈泽川眸光一冷。 “一个小太监,刚进宫不久,说是去房顶上玩了。那口大缸本来就放在房顶上的,本是蓄水灭火之用。”秦深道。 不用问,从这个小太监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再查查这小太监吧。”沈泽川道。 秦深应了一声,弯腰退了出去。 夏染抬头,看着这夜空,在东越和南晋的时候想回来,而回来了,反而又觉得外面更自在一些。这宫墙这么高,把人拘住了,却没有把危险给挡在外面。 “我陪你睡会儿。” “嗯。” 二人进屋,见两个孩子睡觉不老实,把整张大床都占满了,二人只得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安置。夏染躺在里面,沈泽川躺在外面。 “对了,我给皇上把脉了,他那脉相有些不对。” “哦,不是伤风?” 夏染侧过身,凑到沈泽川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沈泽川干咳一声,“你没有明说吧?” “当然。”夏染撇了一下嘴,皇上身体亏损,虽不一定,但极有可能是在房中之事上没有节制导致的。 身体亏损,抵抗力下降,这才会经常生病,而且继续下去,那补也不好补。 “这事,你先别管了,我私底下查查。” “嗯。” 沈泽川搂紧夏染,手放到她肚子上,“可有感觉?” 夏染笑,“才两个多月,有什么感觉。” “你有孕这事,还是要先瞒着。” “嗯,我知道。” 翌日,夏染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娘娘,您慢点起。”温嬷嬷上前要扶她。 夏染笑,“没事。” “还是要小心点。” “我知道,不过在外面,还是要瞒着点。” “老奴知道,您放心就是。” 夏染坐起身,由温嬷嬷伺候着梳洗好,“两个孩子呢?” “殿下嘱咐让小宝带着大宝去宫里各处请安,顺嬷嬷和秦深跟着,您放心就是。” 夏染点头,“你该早点叫我,我怎么也要去太后和太上皇那请安的。” 眼下这功夫去,不早不晚的,实在不合适。 “殿下说让您好生休息,等他下朝了,陪您一起去。” 这样,那还好。 清凉殿,炼药房里,太上皇正要打开药炉,突然砰的一声,那药炉炸了,浓浓的黑气冒了出来。太上皇忙冲了出来,边跑边咳嗽。 跑到外面,见两个小人正瞅着他,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眼里都带着大大的疑惑。 “太祖爷爷,您又把炼药房给炸了?”小宝好奇问。 太上皇瞪眼,“什么叫又?”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嘿,你这小丫头,让你数数呢!”太上皇不理小宝,看向沈星宇,“你就是大宝?” “我叫沈星宇。”沈星宇道。 “小子,知道叫我什么吗?”太上皇叉腰问。 沈星宇抿了抿嘴,想忍住但没忍住,“您能先洗洗脸吗,我叫您一声太祖爷爷容易,但就是怕下次见到您认不出来,这样岂不是我的错了。” 太上皇抹了一把脸,但见手上都是黑的,“你这小子,行,有胆色。这样,我去洗脸,你把我这炼药房给擦洗一下。” “哦。” 太上皇洗了脸出来,见顺嬷嬷扒头看着里面,一会儿一句‘哎哟,小郡主,小世子,您们小心点。’ 见太上皇在躺椅上坐下,许公公给倒了一杯茶送到手里。 “陛下,咱们皇长孙殿下都这么大了,而且这般机灵,您总算放下心来了吧?” 太上皇抿了一口茶,“放心?外面的火灭了,家里的火还旺盛着呢!” 这时两个孩子终于打扫完出来了,太上皇看了一眼,不由扑哧喷了一口茶水。这两孩子还能要啊,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只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是把炼药房的黑都滚自己身上了?” 小宝气哼哼上前,“太祖爷爷,您以后小心点,别再捣乱了!” “小丫头!” 小宝撇嘴,自己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本来想自己喝的,想到哥哥,还是转身给了大宝。 大宝还挺受用,接住那杯茶喝了一口。 “这茶香而不醇,也就一般般。” 太上皇笑,“你还会品茶?” 大宝摇头,“我嘴刁而已。” 太上皇啧啧一声,这谁有这种本事,养得比身在皇家的孩子还娇贵。 这时太后来了,她身后还跟着瑜贵妃和两个妃子,“哟,两个孩子请了安,便说要来你这儿,本宫还等着他们玩腻了回去,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的,这不还是本宫来吧。” 许公公忙搬来椅子,请太后坐下。 “哎哟,这两个小人儿便是咱家大宝小宝啊?”太后捂嘴笑了起来。 “太祖母,我就是小宝。”小宝噘嘴道。 太后笑,“本宫自然认得你,你个小机灵鬼。来人,快去给他俩洗洗。” 许公公把两个孩子带走了,瑜贵妃上前,喜笑道:“恭喜二位圣人了,原来太子一早就有了皇长孙,白白让二位操心了。” 太后笑意敛了一些,“你也不必挑事,大宝的事,本宫一早就知道。” 太上皇笑,“朕也知道。” 瑜贵妃干笑一声,“瞧娘娘您说的,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呢,如今皇家终于有后了,乃是一等一的大喜事呢!” 太后看向太上皇,“说起来,再过半个月要祭祖,这次就大办,把大宝添进族谱,玉蝶也呈给内务府,封赏之类的万不能少。” “我老了,不管这些。”太上皇闭上眼睛道。 太后哼了一声,“你就整日炸这炼药房,也没个正事。” “你这老太婆!” “我老太婆,你老头子。” 第378章 爱他也杀他 二人绊了两句嘴,这瑜贵妃在一旁只能赔着笑。只是这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以前这沈泽川虽为太子,但皇上不信任他,她儿子秦王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后来,傅家的事平反了,皇上开始倚重太子,这时候谁先生下皇长孙,也还有胜算。可万万没想到,这太子竟然藏得这么深,皇长孙早就出生了,只是一直藏着,这么大了才带回宫。 她筹谋这么多,难不成要认输? 接下来一个月,宫里大小宫宴不断,皆围绕着皇长孙回宫一事在庆贺。 夏染都没顾上回首辅府,也就在宫里见了夏夫人两面。 太子妃那边倒是难得安静,自她回宫,还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如此,夏染难得轻松,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事。 这日,夏染午觉刚醒,温嬷嬷进来说周姨娘来了。 这周姨娘是喻清伦送进宫的,对她还是十分客气的。 周姨娘进屋,冲夏染行了个礼。 “娘娘,奴婢明日就出宫了,特来给您辞行。”周姨娘道。 夏染点头,沈泽川前几日把剩下的四位姨娘叫到跟前,跟她们说,谁愿意出宫便可离开。太子过几年便要登基了,到时她们在后宫,怎么也能混上嫔位,其实没人肯出宫。 所以沈泽川虽这么说,但几天过去了,也就周姨娘决定出宫。 沈泽川都没有碰过她们,聪明的都知道,留在宫里不过是等着老死,实在不如外面天大地大的自在。但能想清楚的不多,这周姨娘倒是难得。 “你出宫后有何打算?” “回南疆,世子答应奴婢,奴婢可以回家了。”周姨娘脸上露出笑颜来。 “这样也好,我这里有一些贴己,你拿着吧,当做是盘缠。”夏染冲温嬷嬷点头,温嬷嬷拿出她一早备好的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两张银票还有一个贵重的首饰。 周姨娘没有推拒,“谢娘娘。” “对了,世子怎么样了?” 她回京一个多月,还没细打听喻清伦的情况。 之前北楚和南晋对峙,南疆镇国王府主张和谈,甚至闹到不肯出兵的地步,太子去了,亦是不给面子。好在喻清伦回去,这才缓和了局面。 “奴婢也没见过世子,只身边的丫鬟去过一趟王府,说世子病了,似乎病得还挺严重。”周姨娘道。 “病了?”夏染蹙眉,她该去看看他。 送走了周姨娘,夏染便带着冬至出宫里。先回了一趟首辅府,和夏首辅和夏夫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去了王府。 府上的下人引着夏染来到后院,她刚进院,喻清伦从屋里迎了出来。不过一年不见,喻清伦瘦了很多,面色憔悴,走路甚至需要人扶着。 “你这是怎么了?”夏染忙上前,从另一边扶住了喻清伦。 喻清伦摇头,“无碍。” 她扶着他坐下,而后强硬的拉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你这是……”他的脉息很奇怪,时断时续,时强时弱,根本没有规律。 “中毒。” 夏染皱眉,“谁给你下的毒?” 喻清伦本不想说,但见夏染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样子,只得苦笑道:“萧落寒。” “她爱你啊,怎么会给你下毒?”夏染实在不解。 “阿染,她爱我,同样也会杀我,这没什么矛盾的。而且当时给我下这毒,也是为了自保。只是当时走到那一步,她开始恨我,便宁愿死也不肯给我解毒了。”喻清伦说着,呼吸突然紧了上来,喘了好几口气才缓上来。 夏染皱眉,当时萧落寒欲杀她,她就把她交给了喻清伦,不想其中只有这变故。 “你莫担心,我师父是神医,他过些日子应该会来京城,我让他帮你解毒。” 喻清伦摇头,“解药的方子,我在她房间里搜到了。” “既然有方子,那为何?” “这方子里有一味药,许万寿果的果子,可这万寿果本就不好找,而且百年才结一次果,一树只结两个。一个用来制毒,一个可用来解毒。” “你的意思是说,萧落寒用一颗制毒,必须用同一棵树上的另一个果实解毒?” “是。”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本来还想去灵药园找找,应该能找到这万寿果。可若是这样,那即便找来了也没用啊! “既如此,那另一颗也定在她手里。”夏染道。 “我也这么想,可我没找到。” 夏染沉思半晌,突然想起什么道:“世子,你可知萧祈康在哪儿?” 喻清伦愣了一下,“不知,你是说萧落寒会把那颗万寿果给他?” “如果她会交托给一个人,那只能是她哥哥了。” 喻清伦皱眉,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当初萧落寒帮他,兄妹二人闹得十分不愉快,而且这几年,他也没有萧祈康的下落。 “世子,你找找他吧,或许真在他手里。” 喻清伦点头,而后一笑,“不过生死有命,我已放下执念了。” 夏染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什么执念,但大概猜到一些,便不好再问了。他对她有情,然后来把她推开的也是他。 所以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强求不来的。 从王府出来,难得能出宫来,夏染让秦深跟着在街上逛。她想买一些小玩意回去,给大宝小宝玩。尤其是大宝,他一直生活在东越,买回去他见了一定很新奇。 走到一小摊前,她拿起一只布老虎,抬头的时候不经意晃了一眼,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只是等她再去细看,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夏染摇摇头,也没在意,买了几件小玩意。 继续往前走,见前面似乎挺热闹的,她要凑上去,秦深挡住了她。 “人多不安全。” 夏染叹了口气,好吧,她现在身子确实不方便。正要走,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句:一个女人家的,竟要坐堂,有没有一点廉耻心啊! 她歪头去看,看到一穿白衣的女子被围在中间,那身形有些熟悉。 “我们去看看。” 秦深见夏染执意要去,只得在前面帮她把人群隔开。等走到前面,夏染终于看清那白衣女子,不想竟是仙乐。 这时候仙乐也看到了她,脸上微微有些窘迫。 夏染看她身后,乃是一家医堂,前面站着一穿圆领衫素袍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医堂的大夫。 “女子就该待在深闺里,怎可抛头露面。再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识,居然还妄想当大夫,实在可笑至极。” 仙乐皱眉,回头看向那男人,“你说医术分男女,却不知我这手中的剑可不分什么人。” 仙乐拔剑,一身凛然之气。 那男人见此,忙闭上嘴,退回了医堂里面。旁边看热闹的,一看仙乐不好惹,也都纷纷散开了。 第379章 仙乐 等人都散开了,夏染走上前。自飞鹰寨分开后,没想到在京还能再见到她。 “仙乐。” 仙乐看到她,微微怔了一下。 “夫人,好巧。” 夏染朝旁边的医堂看了一眼,问道:“你想在这里坐堂?” 仙乐点头,“他们不收女子。” 坐堂的哪有女子,虽不合理,但确实约定俗成的规矩。 “你为何想在这里坐堂?” 仙乐听了这话,先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夫人,人活在这世上,要食五谷,要穿衣保暖,还要有住的地方,方方面面都要银子的。” 夏染自然知道,可身为飞鹰寨二当家,她会缺银子?而且当初大当家死的时候,她可亲眼见仙乐给下面姐妹分了两大箱银子。 “我自来不知花银子没有打算,如今才知道原来挣钱这么不容易。”仙乐苦笑道。 “你现在住哪儿?” 夏染跟着仙乐进了一条胡同,越往胡同里面走,路也就越窄,走到一处有些破旧的院门前,仙乐上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老妪。 “姑娘,您回来了。” 仙乐冲老妪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请夏染进来。 夏染进了院,见这院子不大,西边还支了个棚子,里面有灶台,用作厨房。正房有三间,墙皮都剥落了,看着也是十分老旧。 仙乐一身白衣,再加上这超然的气度,与这院子实在格格不入。 “这里不大,不过也够我们三人住了。”仙乐道。 三人? 夏染正疑惑哪来的第三人,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藕粉色的襦裙,长得粉嫩嫩的,肉乎乎的。 “娘!” 小姑娘跑了来,仙乐弯腰接住她,“灵儿,慢点。“ “娘,你给灵儿买了甜糕了吗?”小丫头仰着头问,小嘴水润润的,像是流了口水。 “呃,娘忘了,明日可好?”仙乐柔声哄道。 “哼!娘总是告诉灵儿,说话要算数,答应的事也一定要办到,娘只教灵儿,自己却不听话。”小姑娘抱着双肩撅着小嘴道。 “是是,娘错了。” 夏染跟秦深要来布老虎,举着让小丫头看,“灵儿,姨母这里有小老虎,你看可爱不可爱?” 灵儿看到那小老虎,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因不认识夏染,她不敢上去拿。 “娘,我能要吗?” 仙乐点头,“谢谢姨母。” “谢谢姨母!”仙乐甜甜的喊了一声,而后接过那布老虎,跑到一边玩去了。 屋里地方窄小,仙乐请夏染在院中坐下。 “夫人,喝杯茶。”仙乐给夏染倒了一杯茶。 夏染点头,“孩子几岁了?” “三岁。”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仙乐看了一眼灵儿,而后笑道:“以前是为了用孩子拴住那男人的心,后来发现能拴住人,但拴不住心,我也就放弃了。本来带着灵儿回南晋了,可遣散飞鹰寨后,朝廷为了立威,到处抓以前的姐妹,我又带着灵儿来到了北楚。” “那孩子的父亲,他怎么说?” “三年前我们就分开了,之后再没有见过。” 原来这样,当时听寨子里的人说,这二当家为了追那男人去了北楚,十分痴情。可痴情的一方,不一定能得到对等的感情,这事也无关对错。 “这样吧,我开一家医馆,你坐堂,得了利钱,我们五五分可好?”夏染提议道。 仙乐摇头,“夫人,我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还是不麻烦你了。” 夏染摇头,“我虽是为了帮你,可也是做生意,而且凭你的医术,想来很快能打开局面的。” “可世人对女大夫有偏见,我怕……” “不怕,名声是慢慢积累的。” 说实话,夏染怎么可能缺钱。她是太子侧妃,也是首辅府的姑娘,她娘恨不得金山银山往她面前堆,其实还是为了帮仙乐。 二人相处时间不多,但还是挺投脾气的。 她二人不懂怎么开医馆,需不需要去官府报备。 “我娘懂这些,把这事交给她就行。”夏染最后道。 回到东宫,夏染正要回自己的清月宫,怡芳宫里的一位嬷嬷拦住了她的路。 “侧妃娘娘,太子妃请您去怡芳宫一趟。” 她回宫这些日子,太子妃一直深居简出,二人还未私下见过面。她毕竟是太子妃,而她是侧妃,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夏染带着秦深进了怡芳宫,还未进门,便听得厅堂里有人在哭。一声接着一声,应该不止一人。 那嬷嬷打开帘子,夏染走了进去,见太子妃坐在正位,而下面是东宫的两位姨娘,正用帕子擦泪。见到她进来,二人竟从座位上起来,接着跪到了她面前。 “侧妃娘娘,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们不能离开东宫,家里人觉得我们是被太子休弃的,不会让我们回家的。” 二人一人一句,说着就大哭起来。 夏染退开一步,绕过这二人,冲太子妃行了个礼,而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叹了口气,“夏侧妃,你何必明知故问。” “哦,这话怎么说的?” “太子前几日让她们出宫自谋生路去。” 夏染垂眸,她自然知道这事,不过太子也没有强迫她们必须出宫。而且他也和她商量了,若是她们不想出宫,那就等他登基以后,再另行安排她们就是,所以哪来的不给她们活路的说法。 “侧妃娘娘,我们都知道太子宠您,可我们不跟您争宠,只要能留在东宫,留在太子身边,为奴为婢都行。” “是啊,侧妃娘娘大可不必在意我们,我们争不过您的。”二人哭道。 夏染呵了一声,“让你们出宫的是太子,你们不找太子求情,却在我面前哭,难道还希望我去替你们求情?” “娘娘,求您了!” “凭什么呢?”夏染笑了一声。 太子妃皱眉,“夏侧妃,若不是因为你,太子也不会赶她们出宫!” “一来太子没有非逼着她们出宫,只是有人愿意离开就离开。二来,太子妃说话严谨一些,这事可不是我的主意。既您是太子妃,在东宫当家做主的,这事难道不该您出面跟太子说?” 第380章 宫里的争斗 太子妃面色冷沉,昨天太子也跟她说了,说他二人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了。意思很明白,让她离宫回东越。 二人成亲虽建立在两国联盟之上,而且私下约定好了解除南晋之困后就和离,可这几年来,她对他全心全意,他难道看不出来? 一句轻飘飘的和离,便把她所有的感情给斩断,凭什么,她不甘心! “夏侧妃……” 夏染摆手,“你们别求我,我反而觉得你们留下来挺好,这样大家还能凑一桌麻将,是吧?” 麻将是什么? 两个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料到这夏侧妃不好对付,可没想到人家软趴趴的来了一句,我希望你们留下来。 得,这全是太子的主意了。 夏染叹了口气,这事她只能往太子身上推,不然就成了她善妒,容不得东宫其他女子了。到时太皇太后还有宫里的贵妃们都得有话说,她再解释都没用。 “若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夏染起身往外走,等走出怡芳宫,夏染对秦深道:“你派暗卫盯着点各宫里的姨娘们,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 回到清月宫,温嬷嬷忙上前小声对夏染道:“小郡主在屋里哭呢!” “怎么了?”夏染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世子嫌小郡主笨,说了她两句。老奴想哄哄,小世子还不许,眼下还在屋里瞅着小郡主习字呢!” 夏染进屋,但见顺嬷嬷守在屋门口,一脸着急又心疼的样子。 这小宝是她一手带大的,心肝宝贝似的,自然舍不得她哭。不过顺嬷嬷只在门口,倒也没有进去。 “娘娘,小郡主开始习字了。”顺嬷嬷小声冲夏染道。 夏染趴在门口,偷偷往里打量,大宝背手站在桌前,手里还有一把戒尺。小宝一边抽噎着一边写字,不时抬头偷看大宝一眼。 满地扔的都是纸,是小宝没有用心写的那些。 夏染朝顺嬷嬷点了点头,二人轻声往外走去。 “小郡主啊,最怕写字了。她和几位王爷家的小郡主一起上学堂,唯独她每次都完不成夫子交代的课业。”顺嬷嬷说着叹了口气。 她也心疼小郡主,但其他几位小郡主私下嘲笑小宝,她也是听到过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可宫里人人都宠着她,顺着她,太子和娘娘又忙于其他事务,难得有小世子,而且小宝还怕这位哥哥。 夏染笑,“这丫头鬼灵精,也就大宝能治她。” 一说就哭,委屈巴巴的,想多说她两句都狠不下心来。可若不管她,只怕真成了文盲。 晚上,沈泽川回来的早,一家四口一起用的晚饭。 小宝眼睛都哭肿了,沈泽川问她怎么回事,她愣是没敢说是大宝惹她的。等用过晚饭,回到卧房,夏染才把大宝逼着小宝学习的事说了。 沈泽川摇头失笑,“这丫头,你说她像谁?” 夏染见沈泽川瞟她,忙道:“可别看我,我可是学霸。” “学霸是什么?” “呃,就是学习很好。” 二人躺到床上,夏染把今日见到喻清伦的事跟沈泽川说了。 “你也帮忙找找萧祈康,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沈泽川点头,“回头我和永定侯一起商量商量,对了,永定侯快成亲了,他家老夫人年事大了,你有空可以去帮忙张罗一下。” “也是,我还是人家小娘呢!” “这辈分还真是乱。” 夏染想到以前的事,扑哧笑了出来,“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萧三少夹在中间,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小娘,可没少为难。” 沈泽川笑,“他眼下已经升任京兆府尹了,前几日我们还一起喝酒来着,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说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呢!” “有空去永定侯府看看吧。” “好。” 沈泽川不记得以前的事,但知道夏染和萧家几兄弟感情很好。 二人说着话就睡着了,只是睡到半夜,秦深在外面唤了一声。沈泽川披上衣服出门,很快就回来了,扶着夏染坐起身。 “怎么了?” “西铭阁的陈姨娘上吊了,不过被暗卫救下了,眼下还昏迷不醒,我带你去看看。” 夏染吃了一惊,忙起身由着沈泽川给她披上披风。 二人赶到西铭阁,太子妃和另两位姨娘已经到了。 “殿下,求您别赶我们出宫!” 那两个姨娘见太子来,冲到他面前跪下哭求。那刘姨娘甚至上前,扯住了太子的衣角,哭得我见犹怜。 太子脸色一冷,“让开!” “殿下,我们不会挡了夏侧妃的路,求您赏我们一条活路。”说这话的是刘姨娘。 倒是这沈姨娘,收敛了脾气,只在一旁跪着哭。 “秦深!”太子喝了一声。 秦深上前,那刘姨娘这才松开了手,“夏侧妃,您跟殿下求求情,不然我们也只有自悬这一条路了。” 夏染眉头皱紧,没有搭理这刘姨娘,先随着太子进屋里。 那陈姨娘躺在床上,脖子上有勒痕,脸色苍白,呼吸很轻。夏染往她嘴里压了一颗人参丸,而后用银针给她扎了几针,人才悠悠醒来。 这陈姨娘看到太子,脸上露出惧怕之色。 “殿下……” “本殿下跟你们说过,可以离宫,但也是随你们的意愿,你何至于上吊?”沈泽川皱眉。 “我……” 陈姨娘欲言又止,最后只抹起了眼泪。 “臣妾求殿下怜惜……臣妾不奢求位分,只求能照顾殿下……” 沈泽川沉了一口气,起身扶着夏染往外走。她没死成,竟还以此来求怜爱。 他们刚出了屋门,秦深走上前,道:“殿下,皇上身边的一位公公带太医来了。” 沈泽川皱眉,“谁把消息放出去的?” 秦深摇头,“这边出了事,我们便封锁了消息。” “告诉那太医,陈姨娘无事,让他回去禀报吧。” “是。” 沈泽川走到院中,先看了一眼太子妃,而后打量了一圈,道:“是谁把消息走漏了?” 院中无一人回答,皆低着头。 “这里是东宫,本殿下要查并不难,既然你们不主动站出来,那到时查到谁,定不能轻饶。”沈泽川这一声不大,但冰冷至极。 终究沈姨娘抗不过,噗通跪到了地上。 “殿下,臣妾只是一时糊涂!” 第381章 遣散妾室 前厅里,沈姨娘跪在地上,那陈姨娘坐在一旁,满面怒火,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二人一对峙,事情的原貌也就出来了。 原来这沈姨娘教唆陈姨娘,二人一起演一场戏。陈姨娘上吊,等她刚吊上去,沈姨娘就带人冲进去,然后就说是夏染逼得她们没有活路。 这样把事情闹大了,太后必定会管一管,这样既打压了夏染的气焰,也稳固了她们的位子。太子若再敢她们出宫,到时发愁的可就是夏染了。 可只要人没死,太后最多说夏染两句,甚至还要怪她们添乱。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这沈姨娘一早就打算好了,哄着陈姨娘吊上去,根本不会带人来救她。 “沈媚,没想到你心这么狠!”那柳姨娘气得咬牙切齿。 沈姨娘跪在地上,哭求道:“殿下,臣妾只是一时糊涂。但臣妾也没有办法啊,若是被赶出宫,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沈泽川坐在前面,一张脸冷极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变成这样子,本来也没逼她们,可她们却咬住这一点,反而开始算计起了夏染。 “王爷,虽她们做了错事,但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太子妃坐在一旁道。 “不知太子妃是怎么理解的?”夏染歪头问。 太子妃叹了口气,“出嫁女子等于泼出去的水,殿下您就是她们的夫君,是她们的天,如今您要她们离开东宫,离开您,便没有强迫,她们也是伤心的。” 她一口一个‘她们’,可说到底还是为自己诉冤。 “本殿下说一不二,之前没有强迫你们离开,你们便有来去的自由,可如今出了这事,东宫断不能留你们。” “殿下!”那陈姨娘噗通一下跪到地上,“殿下,臣妾不能离开您啊!” “秦深!”沈泽川唤了一声。 秦深上前,“殿下。” “派人把她二人送到漠北,那里有一座行宫,她二人这一生,即便死了,也不能离开那行宫。” “是。” 两人大惊,可再如何求饶,已经晚了。 秦深招呼宫里的侍卫上来,强行把两人给押了下去。 太子妃脸色铁青,旁边的刘姨娘也被吓得不轻。 只是想到这几位姨娘的下场,这刘姨娘还算是个聪明人,当即道:“殿下,臣妾想离宫。” 沈泽川摆了一下手,“走吧。” 那刘姨娘磕了头,急匆匆就离开了。 太子妃见此,自然是不甘心,可看太子这雷厉风行的态势,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了。 回去的路上,沈泽川扶着夏染,“让你受委屈了。” 夏染摇头,“我反而觉得让你为难了。” 他是太子,以后更是君王,只守着她一人的话,不免会有来自各方的压力。有这几位姨娘在,至少下面不会非议什么,可他为了让她安心,还是把这几个女子送出了宫。 “不会,本殿下的心思,一来治天下,二来侍佛祖,三来便是对你了,再多一些,可分不出来。”沈泽川笑道。 “若我没有出现过呢?” “大抵是出家了。” 夏染笑,这一点她还真不怀疑。沈泽川对这皇位其实兴趣不大,只是责任使然,他必须肩负天下。这样无欲无求,甚至寡淡的性子,也就出家这条路更适合他。 然她出现了,扰乱了他的心,也从青灯古佛下把他拉回了尘世。 二人携手漫步在园子里,难得月色晴好,便走的慢了些,一边赏景一边说话。 翌日,太子上朝后,太后宫里来人了,请她去永寿宫。 夏染早就料到了,也知道太后召见她所为何事。 她过去的时候,出乎意料,倒是没有其他人,只有太后自己在。还是在里屋,太后遣退了所有的人,只留她一人说话。 “你该知道本宫召见你所为何事。”太后道。 夏染点头,“臣妾知道。” 太后叹了口气,“把东宫那几位姨娘送出宫,本宫猜想应该不是你的主意,不过他做什么,你知道了该劝劝才是。这样说吧,小四虽贵为太子,可下面还有秦王,还有几位弟弟,也位子也不一定坐得稳。” “娘娘把所有人都遣退了,便是想听臣妾的真心话吧?” “自然。” “那几位姨娘送出宫时仍未处子之身。” “什么?” “他也从未碰过元姨娘。” 太后不能说不吃惊,因小四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所以她一直很关注东宫。她知道这孩子性子寡淡,但据她的人回报,他先前还是宠那元姨娘的。 “这事,臣妾没必要骗太后,也骗不了您。而那五年,太子已经忘记我了,也就是即便没有我,他也不会碰她们。” “虽是如此……” “我与太子也是不想耽误这几位姨娘,若她们愿意离开便恢复自由身,若不愿意,也没有勉强,以后会另行安置。可昨晚那事,摆明了她们想陷害臣妾,太子这才把她们送到漠北的。”夏染道。 长居后宫,太后什么事没见过,不是你不招惹别人,便相安无事的。 小四这么做,很明显是在保护夏染。 “那还有太子妃,乃是两国联姻,他总不能把太子妃也休弃了吧?” 夏染摇头,“娘娘,您真以为昨晚的事,太子妃没有参与?” 太后沉默片刻,她掌管东宫,便是没有参与也定是知道的。 “夏染,太子对你有情,你也当权衡当下,万不能因此事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臣妾知道,只是……” “什么?” “臣妾以为太后会大加斥责,甚至为了稳固太子的位子,逼着臣妾同意给太子多娶几房妾室。” 来之前,她便是这么想的,还想着太后会召集的宫里的嫔妃们,一齐向她施压。 太后苦笑,“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娘娘,您……” “你觉得我和太上皇感情可好?” 夏染不知该怎么说,二位圣人大概是相敬如宾了一辈子,老了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不住在一起,仔细算的话,虽然都在皇城里,可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俩显然不是这样的感情。 “二位圣人如夫妻也如朋友。”夏染只得这么道。 太后笑了一声,“你这话,也没有说错。本宫小的时候,前朝覆灭,各方势力割据混战,天下还是一片乱局。我父亲领导着一方势力,但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而太上皇出身草莽,原是军中一小兵,因作战勇猛,得到了提拔。” 第382章 一根筋的萧祈盛 夏染没听过太上皇的事,想来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真正的发迹,是在得到我的芳心,娶了我以后。在一次战乱中,父亲受了重伤,把手上的兵权交给了太上皇,嘱咐他一定好好待我。父亲去后,他领着父亲手下的兵,一路东征西战,用了十年的时间统一北楚,登上帝位。” “这十年间,他只有我一人,而后登基,也封我做了皇后。只是不多久,一个接一个女子进了宫,他从夜夜宿在我身边,变成了十天半个月。那时年轻气盛,觉得我和父亲对他恩重如山,他却负心于我,日日闹啊吵啊,甚至还动过手。” 说到这里,太后竟是笑了,非是讥笑什么,大概是真觉得好笑。 “闹了那么几年,我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封为了太子。他说,你觉得这天下有你家的一半,那好啊,我把皇位传给我们的儿子,这天下还是有一半是你家的。” “听了这话,我突然就不想闹了。何必再闹,夫妻一场,不能恩爱,难不成还要成为仇人?何必呢,你能恨他什么,必定他从不知自己错了。自此后,他过他的,我过我的,而到皇上登基,他退位,我们俩各自住一处。他先去,我送他一程,我先走,他送我一程,你看也挺好。” 夏染没想到太后和太上皇之间是这样的,太上皇没明白的是,太后闹了那么多年,是因为她爱他。而当她不再闹,便是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更收回了爱意。 “夏染,难得的是,小四爱你,也愿意给你这样的承诺。”太后拉起夏染的手拍了拍,“不过,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你们切不可大意。” “臣妾知道了。” 从太后宫里出来,夏染不由松了一口气。 “娘娘,太后娘娘若说了什么,您别放进心里,有什么困难还是要跟殿下说的。”温嬷嬷小声道。 夏染摇头,“温嬷嬷,你之前在太后宫里当值是吧?” “是。” “太后娘娘很少去清凉殿吗?” 温嬷嬷笑笑,“太后常说太上皇痴迷炼丹,她怕去了打扰他。” 夏染叹了口气,哪是怕打扰,而是已经没有那份心思了。突然她有些怕了,万一日后沈泽川迫于无奈,也会纳其他女子为妃,那他们会不会也像太上皇和太后一眼…… 守着这皇城,被这高高的宫墙困住。 “娘娘,小心。” 前面有台阶,温嬷嬷提醒了一句。 夏染低头看了一眼,顺着台阶下去,听得不远处有笑声。哪知拐了一个弯,和说笑之人碰上了。 “夏姐姐!” 夏染看向来人,也是一惊,竟是周嫣! 而站在周嫣旁边的就是惠嫔了,这周嫣原要嫁给太子的,后来死活不肯,她帮了她一点小忙,这婚事做废了。 “惠嫔娘娘。”夏染冲惠嫔点了点头。 惠嫔也回以一笑,“停手侧妃娘娘回宫,一直不得见面呢!” 夏染笑,“今日真巧了。” “夏姐姐,我刚还缠着姐姐想让她带我去东宫找您玩呢!”周嫣笑嘻嘻道。 “还玩呢,都多大的姑娘了。”惠嫔无奈道。 夏染看向周嫣,“我在宫里也无聊的紧,你有空就去东宫找我吧。” “好!” 既然碰上了,加之天气又好,三人便在亭子里坐下了。 周嫣看那边花开得好,兴冲冲去赏花了。 “看看就好,千万别摘!”惠嫔不放心的嘱咐。 “知道了!”周嫣摆摆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惠嫔叹了口气,“这丫头,野得很。侧妃娘娘,您看她这样,我都愁她嫁不出去。” “我倒觉得周姑娘这性子好,讨人喜欢。” “对了,我听说侧妃娘娘和永定侯府关系不错?” 夏染一愣,“还行,娘娘想说什么?” “这样,那娘娘知道那萧三爷可说亲了?” “应该没有吧。”反正据她所知还没有。 “还没有啊,那就好。” “这话怎么说的?” 惠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娘娘说,我这妹妹之前和这位萧三爷出过一趟门,之后对这萧三爷赞不绝口。本以为是郎有情妾有意,哪知过了这一二年,竟有没有了动静。” 夏染仔细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段,萧祈盛出外调查案子,这周嫣非要跟去。 这二人才擦出火花了? 不过萧祈盛就是根儿木头,若没人点醒,他肯定不往那方面想。 “娘娘,若您信得过我,我帮忙去探探萧祈盛的口风。” “我自然信得过娘娘,只是这女孩子家主动找到男方,实在是……” “我有分寸。” 惠嫔点头,“那就谢过娘娘了,她年纪不小了,也有不少人家来家里提亲,可她左右不愿意,把我父母也是急坏了。” 夏染明白惠嫔的心情,在这样的朝代,女孩子过了年纪,便不好找婆家了。 二人刚说完这事,一个穿着宫服的嬷嬷找来了。 “娘娘,那丽嫔说找您有事,奴婢说您去园子了,她却不相信,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您故意躲着她似的。” 惠嫔皱眉,跟夏染说了一句,便先离开了。 “欸,我姐姐呢?”周嫣回来问。 “先回宫了。” 夏染见周嫣手里拿着一朵金黄的菊花,显然是刚掐的。这惠嫔说得对,周嫣这丫头太野了,一般人还真治不了。 “上次我离京,你和萧祈盛去办案,一路可还好?” 周嫣撇嘴,“那根木头,懒得提他。” “哦,他没照顾好你?” “他!”周嫣摆了摆手,“用他的话说,我这女人比男人还凶狠,以后定嫁不出去。” 夏染笑,果然是木头,竟然还说了这种话。 “那回京之后,你们便没有再见过面?” “之前不久,李侍郎家办寿宴,我碰到他了。您猜他说什么,他说多日不见,我长胖了不少。”周嫣气得咬牙,“幸亏当时人多,不然我肯定抽他嘴巴。” “他这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什么说什么,说好听点是耿直,不好听点就是少根筋。”夏染道。 “他啊,全身上下也就一根筋。” 夏染眸子转了转,“他和太子关系不错,听说还没成亲,太子还托我给他寻思一门亲事,也不知谁家姑娘合适。” 第383章 一把豆子惹了祸 周嫣默了一下,道:“娘娘也不必费心,他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 夏染一愣,“哪家姑娘?” “阮家的二姑娘。” “监察御史阮家?” 周嫣点头,“他说人家姑娘才貌双绝,识礼大度,这才是君子所求之窈窕淑女。” 夏染呵了一声,这世界还真是小。 她记得这阮二姑娘因父母偏宠,嚣张跋扈的紧。她自恢复身份,成为夏染后,便再没有特意打听过阮家的事。 “这阮二姑娘不是已经嫁人了?”按着年龄应该嫁人了才是。 “听说和离了,如今带孩子在娘家住。”周嫣道。 夏染点头,她倒是没想到萧祈盛会看上阮二姑娘。 同周嫣说了一会儿话,夏染回了东宫。 本来想去书房找沈泽川的,结果刚进院,却见太子妃从书房出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 “太子妃安好。”夏染行了个礼。 太子妃看向夏染,目光往她肚子上移了移,“夏侧妃,听说你又有好事了?” 夏染微微怔了一下,心想她怎么知道了? “多谢太子妃关怀。”夏染只得道。 “皇家子嗣单薄,夏侧妃能得太子宠爱,孕育皇嗣,一定要万分珍重才是。” 夏染笑,“自然。” 太子妃离开后,夏染来到书房前,见一小厮守在门外。 “娘娘,殿下不在里面。” 夏染皱眉,“既殿下不在,太子妃怎么进去了?” 小厮低头,显然一副心虚的样子。 夏染也不为难他,先往清月宫去了。院里,两个孩子正在踢草球玩,这是顺嬷嬷给他俩扎的,两个孩子又跑又跳的,玩得大汗淋漓。 见到她来,这才都围了上来。 “娘,我们明日去外婆家可好?”小宝兴冲冲问。 “为何?”夏染拿出帕子给小宝擦脸。 “我们找阿大他们玩。” 夏染看向星宇,他倒是一副为所谓的样子,这孩子好似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大宝,你想去吗?” “随便。” 夏染笑,欠身把他拉到跟前,用帕子把他额头上的汗擦掉。 “你也该接触一些外面的玩伴了,明日便和小宝一起去吧。” “好啊。” 打发两个孩子去玩,夏染回屋里休息了一会儿,等她起身,发现太子已经回来了,正在靠着罗汉床看书。 “醒了?” 见她要起身,沈泽川过来扶起了她。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和父皇在上书房说了一会儿话。” “这样,皇上的病好一些了吗?” 沈泽川叹气,“太医说是好了一些,但我看他气色还是很差。等有时间,你再去帮他诊诊脉吧。” “嗯,你查的那事?” “还在查。” 夏染正要在说什么,这是温嬷嬷进来了,说怡芳宫里的丫鬟有事禀报。 “让她进来吧。”沈泽川道。 不多一会儿,那小丫鬟进来了,“殿下,娘娘从台阶上滑倒了,眼下疼得厉害,请您去怡芳宫看看。” 沈泽川皱眉,“可请了太医?” “请了。” “既然请了太医,便请太子妃好好安养吧。” 夏染拉了沈泽川胳膊一下,“你去看看吧。” “不用。” “殿下,娘娘之所以摔倒是因为……” 见这宫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染沉声道:“有话就直说。” “小郡主往路上洒了豆子。” 夏染皱眉,这小丫头!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沈泽川哼了一声,“她又皮痒了。” “我去找小宝,你去怡芳宫看看吧。” 沈泽川起身,“我去找小宝,你去怡芳宫看看。” 说完这句,沈泽川大步就出门去了。 夏染笑笑,这太子妃又不是洪水猛兽,他躲那么紧做什么。不过到底是小宝的错,她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叫上温嬷嬷还有秦深,她随着那小宫女去怡芳宫了。 小宫女先去禀报,不多一会儿出来请夏染进去。进了屋,屋里一股跌打膏药的味道,太子妃躺在床上,左脚脚腕处裹着纱布。 “娘娘的脚没事吧?” 太子妃轻哼一声,“废不了,其实夏侧妃不用亲自跑一趟。” 夏染默,她知道太子妃想见的自然不是她,而是太子。利用脚伤,还有太子的愧疚,捞一些宠爱而已。 “若真是小宝,我顶带着她来向太子妃道歉。” “小郡主年纪这么小,能有什么心眼。” 夏染皱眉,她这话的意思是,孩子小没有心眼,可大人有。所以是她指使小宝在路上撒豆子,然后害她跌倒的。 “娘娘想多了。” “我跌一下没事,夏侧妃小心就是。” 夏染沉下一口气,她真没打算和太子妃结怨。 “娘娘好好安养吧。臣妾先告退了。” 只是走到门口,太子妃又唤了她一声。 “夏侧妃。” 夏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太子妃。 “他是太子,本宫是太子妃,夏侧妃是不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子。” 夏染沉下一口气,“那娘娘可看清了自己的位子?” “什么意思?” “您和太子的约定,我是知道的。为家国天下,应当如此,娘娘也辛苦了,只是既有约定,那违约可不好。” “你说本宫赖在东宫不走?抢了你的位子?” “娘娘,何至于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你!” 夏染辞礼,转身往外走去。她不气,也不应该生气,可满腔怒火又真实存在的。她与太子妃说那些话时,面上理直气壮,可心里却有些发虚。 是啊,一个太子,一个太子妃,而她只是侧妃啊! 不管什么约定,不管他爱谁,他唯一的正妻的位子不是她的。 还是在意这些! 回到清月宫,夏染见大宝和小宝正对着西墙,应该是在面壁思过。不过两个孩子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后面还有顺嬷嬷给打着蚊虫,倒是玩得很乐呵。 夏染走上前,问顺嬷嬷:“殿下呢?” “敬天殿有事,殿下过去了。不过临走的时候,让世子和郡主面壁思过,等他回来才能回屋。” 夏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宝,你为何往地上撒豆子,害太子妃跌倒?” “我没有故意往地上撒豆子,只是口袋破了洞,不小心撒的。”小宝气哼哼道。 夏染看向大宝,“真的?” 沈星宇点头,“撒豆子让人滑倒,这种事太幼稚了,若她惹了我,我要整治她,有比这好玩一百倍一千倍的法子。” 第384章 回永定侯府 这话还真不假! 夏染笑笑,“那你们拿豆子做什么?” “逮鸟儿啊,把豆子洒在园子里,等鸟儿过去吃,就用网子扣住。”小宝道。 “一个小姑娘家逮什么鸟!” “可好玩了,我和哥哥昨天逮了一只,可惜那鸟气性大,晚上自个气死了。” 夏染皱眉,“不许这样了,小鸟也有生命,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小宝吐了吐舌头,“好玩啊!” 沈星宇撇嘴,“一只鸟而已,哪来这么多大道理。” 夏染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耐心的跟他们讲要爱护小鸟,珍惜这些小生命。 太子是半夜才回来了,见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他这才安心。 “一忙起来就忘了,还真怕他们还在面壁思过。”沈泽川躺到夏染身旁小声道。 “我早早就让他们回屋了,他俩也不是有意的。” “嗯,不过还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就是他们错了。” “知道,敬天殿有什么事吗?” “政事而已,没什么。” 他一回来,政事都砸到了他肩上,一天到晚不见人,还是处理不完。 “若是你不当太子,以后不做皇上,我们离开京都,寻一片世外桃源,比如青云岛,可以长居在那里就好了。” “等我们老了。” 夏染笑,“我等你。” 沈泽川把夏染揽到怀里,这是沈家的天下,他必须肩负起来。 翌日,小宝朝着要去首辅府。夏染正好也要去一趟永定侯府,便带着他俩出门去了。先把他们送到首辅府,她才转去永定侯府。 只是马车走到路上,突然一个孩子冲到了街上,马夫忙勒紧缰绳,车子是停住了,不过夏染也往后仰了一下。 “哎哟,娘娘,可碰到哪里了?”温嬷嬷也坐在车里,见此吓了一跳。 “应该没事。”夏染磕了一下腰,只有些腰疼,没觉出什么来。 “怎么赶车的?”温嬷嬷往外喝了一声。 车夫说明了情况,夏染让温嬷嬷扶着她下车,见地上果然坐着一个孩子,三四岁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 她上前弯腰问:“你家人?” 小家伙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妇人急慌慌跑了来,“乐乐,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你怎么当娘的,人家马车过来了,你家孩子就冲了上来。” “可不,幸亏人家马夫勒住了缰绳,不然可要出事了。” 围观的人一口一句解释了这情况,那妇人听到,一边低头向夏染道歉,一边把孩子扶了起来。 “没事,你先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夏染道。 妇人忙点头,给孩子检查了一下,忙道:“没事没事,给你们添乱了,实在对不起。我在那边买菜,一时没有主意到他,我……” 妇人抬起头,看到夏染的脸,一直愣住了。 夏染看到这妇人,也愣了一下,先时只觉得眼熟,后来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阮二姑娘么,好像叫阮盈月。 “阮……不,夏……侧妃娘娘……”阮盈月声音都结巴了。 见她要行礼,夏染忙制止了她。 “在外面就不必了。” “是。” 夏染看了看那孩子,长得虎实可爱,便问:“这是你儿子?” “回贵人的话,这是我儿子,名叫阮庭君。” “姓阮?” “我和他父亲和离了,他便随了我的姓。” 还真是! 夏染点头,“你哥哥可娶亲了?” “娶是娶了……” “这话怎么说的?” “只一年,我嫂子就去了。” 夏染愣住,没想到阮子玉出了这事。她和他也没再见过面,所以关于他的事,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样。” “不敢打扰贵人,我们先告辞。” 夏染点头,“代我向你哥问声好。” “是。” 目送阮盈月走远,夏染复又坐上马车。不多一会儿便到了永定侯府,守门的禀报后,不多久老夫人亲自来门口迎接。 “娘娘金安,快快里面请。” 夏染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不必客气,该是我向您问安才是。” 老夫人笑,“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咱们去园子里逛逛?” “好。” 有些话,不必说,但她们都懂。曾生活在这侯府的人是阮青青,而她是夏染。但她们就是一个人啊。重游故地,感受也是一样的。 走到西南角那角楼,夏染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二楼的地方。 翊儿就是从这儿摔下去的,不过她已经给他报仇了。 “对了,老夫人,您有六公子的消息吗?” 老夫人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到时来了一封信,问家里人好,也报了平安。” “我能看看那封信吗?” “好啊,我让人去取。” 二人在亭里坐下,不多一会儿一个丫鬟取了来。 夏染翻开看,一页的信纸,确实只是一些问好的话,关于他人在哪儿,一句也没有提。 “这孩子不知有什么心结,这都几年了,也不回家来。”老夫人叹息道。 萧家子孙多,但天南地北的,留在家里的却没有两个。 “这信可否送给我?”夏染问。 老夫人笑,“娘娘若想要,拿去便是。” 夏染把信收好,问道:“大公子的婚期订了没有?” “还没。”提起这事,老夫人就头疼,“眼下正在筹备聘礼,我这年纪大了,说东忘西的,总也照应不好。老二的病下了,也忙不上什么忙。” “这不我来了。”夏染笑。 “哎哟,可不敢劳烦娘娘。” 夏染摇头,“我也当尽一份力才是。” 既夏染这么说,老夫人也就不说客气话了,“咱萧家记着你这份恩情呢!” “一家人,便不说这些了。” 二人正说着话,管家引着两人来了。 夏染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竟是萧祈煊和贺兰兰。 这二人看到她,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萧祈煊先上前冲老夫人行了礼,“祖母,煊儿回来了。” 老夫人看到萧祈煊,一时竟还不敢认,“煊儿?” 萧祈煊年幼离家,据说是被老侯爷给丢了,这么多年了,老夫人自认认不得。 “老夫人,五公子是从二房过来的。”管家道。 这话的意思是二爷已经把人认准了,不会出错的。 老夫人哎哟两声,“真是小五啊?” 萧祈煊跪下,冲老夫人磕了三个头,“祖母,这些年未能在您身边尽孝,煊儿惭愧。” “好孩子,快起身,原是你祖父对不住你啊!” 萧祈煊摇头,“不怪祖父,煊儿在外面生活的很好。” 第385章 萧祈玉 趁着老夫人和萧祈煊说话,夏染把贺兰兰拉到了一旁。 “你们怎么才回京?” 她原以为他们早就回来了,之前在船上,萧祁墨也说他们回京了,可等她回来再问,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贺兰兰叹了口气,“青云岛那事后,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身边所剩的亲人只有他一个了。当时,他让我跟他回京都,我答应了。可这一路上,我慢慢接受了事实,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也想了很多,他不该是我的依靠,我们并不合适。” 萧祈煊和贺兰兰的事,她听过一些。二人是为了任务才结成的夫妻,显然是贺兰兰当真了,而萧祈煊没有,依旧花心自己的,让贺兰兰伤心了。 “所以临到进京的时候,我们俩好好谈了谈,然后和离了。之后,我离开他,反正天大地大的,哪儿都能安家。不想,他竟偷偷跟着我,被我发现以后,他说他想重新开始。” 先开始,她不能接受,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让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爱他的。 “我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贺兰兰道。 夏染拉过何兰兰的手,“若这次萧祈煊再负你,我帮你出气。” “谢谢夫人。” 老夫人有些乏了,夏染让她回屋里休息。 萧祈煊和贺兰兰刚回家,还要去二房一趟,也先走了。 夏染回到原先住的那院,让她意外的是,这院儿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院中有花草也长得好,门前那丛芍药更是喜人。 她进了屋,里面也是一尘不染,而且摆设如她离开之前一般。 进了西屋,夏染在屋里转了个圈,意外看到罗汉床上的条案上放着一本书。她以为是自己常看的医书,可拿起来确实一本《治世经略》。 这种书,她可不爱看。 正不得其解,管家带着几个妇人来了。 行了礼后,管家指着她们道:“娘娘,这几位是侯府的管事,您看怎么安排吧。” 夏染点头,在一侧的罗汉床上坐下,先看了下面这几位妇人一眼。 “侯爷要大婚了,老夫人精力不足,因此大婚一切事宜由本宫代为掌管。大家各尽职责,等侯爷大婚后,本宫自有重赏。“ “谢娘娘。” 夏染给她们交代了一下任务,而后把管家留了下来。 “咱们制定一下聘礼的礼单吧。” “是。” 倒也不用看库房有什么,不足的再购置就是。永定侯娶亲,势必要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 “之后本宫会添一份聘礼来。” 管家哎呦两声,“娘娘,可使不得,若是让侯爷知道了,定是不同意的。” 夏染摇头,“应当的。” 怎么都占了这个辈分儿,而且以前很多事,也仰赖于萧祁墨帮忙。 聘礼的礼单其实好拟,照着最高规格准备,不过还要对照库房,看需要购置多少。她在这里拟,管家去核对库房了。 听得有脚步声,夏染抬头见萧祁墨来了。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怪异。 “怎么了?”她笑问。 萧祁墨怔了一怔,随后苦笑道:“进门看你坐在这里,还以为……”以为回到了当初,他从学院回来,往往是她又闯祸了,正等着挨训呢。 “我拟的这礼单,你看看可还满意?”夏染递过去给萧祁墨看。 萧祁墨没有接,“你看着办就是。” “可是你娶亲,万莫委屈了新妇才是!” 萧祁墨听了这话,眼中略有挣扎,不过还是接住了那礼单。既然决定成亲,便是做好了,忘记不该爱的人,好好珍惜身边人的准备。 便先从这份礼单开始,用心吧。 见萧祁墨看得用心,夏染还是很欣慰的,想来他是很喜欢这位未过门的娘子了。 从永定侯府出来,走到街上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 夏染撩开车帘往外看,但见前面不远处,似乎发生了争斗,能看到两个人招呼,旁边有不少围观的百姓。 “秦深,你去看看。” 秦深应了一声,朝前面走了过去。等近前了才发现,这哪是两个人在打斗,分明是一人再揍另一个人。虽然打人的赤手空拳,而被打的手拿大刀,但却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眼见那人倒在地上,嘴里都吐血了,而另一个人却还不住手,拳打脚踢的,像是要把人打死一般。旁边先时还有人劝,可见这阵仗,大概是吓到了,纷纷往后退,没人敢招惹这男人。 秦深见男人身姿秀挺,一身玄衣,脸上透着丝丝狠色。此刻京兆府的人还没赶来,不过地上的男人已经坚持不住了,嗷嗷求饶。 i见男人还不住手,秦深喊了一句:“光天化日的,这位兄台莫不要杀人不成?” 听得这话,男人收了手,“你是什么人?” “看热闹的。” “既然是看热闹的,那就闭嘴!” 秦深嘿了一声,这人委实太嚣张了。他身为东宫的人,看到这种事,总不能不管。见男人不听劝,还在打人,他空手上去拦他。不想这男子脾气还挺大,莫名其妙就跟他打了起来。 夏染看到这一幕,让千灵扶着下了马车,而后朝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前面,但见这男子功夫高强,竟隐隐有压制秦深之势。 “夫人,要不要上去帮忙?”千灵怕秦深吃亏,侧头问夏染。 “先等等。” 夏染看向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他已经站了起来,正踉跄的想离开。这时一妇人冲了上来,挡住了这人的路。 那妇人手中拿着菜刀,竟二话不说朝那男人砍了去。 那男人已经受了伤,见此往忙往后退,可这一退却没站稳,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旁边两个妇人拦住了那拿菜刀的,纷纷劝她放下。 “惠儿娘,可不能杀人,杀人要坐牢的。” “是啊,报官就是,这禽兽少不得要坐牢。” 那妇人红的两眼红肿,听了这话,却只是摇头。 “坐几年牢,又被放出来,到时我家月儿……我得杀了他,大不了一命赔一命!”妇人说着一咬牙,举着菜刀就冲了上去。 那男人已经爬了起来,见此忙闪开,指着妇人大骂:“你杀得了老子?等老子缓过来,回头杀了你全家!” 一听这话,妇人红了眼,不管不顾的砍了过去。 第386章 又怀了一个 这男人虽然受了伤,但还是比一个女人力气大,他迎上去,一闪身,把女人撞了出去。接着又追上两步,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啪啪就是两声。 “哎哟,这杀千刀的!”一妇人气不平,可不敢上去帮忙。 “大婶儿,他们二人是怎么回事?”夏染问。 那妇人先打量了夏染一眼,看着眼生,知道传不了闲话,这才道:“这男人是个寡夫,是这女人的邻居,是个十足的地痞无赖。这女人家男人瘸了,这男人看着人家一家老小没有依仗,常常去混饭吃。如此也就罢了,他还占这妇人的便宜,甚至当着人家男人的面,实在可恶的很。这次是因为,这男人瞧上了妇人家的女儿,那月儿刚十五,他就要娶回家。妇人不同意,这男人便日日去妇人家作恶,还欺负这母女俩。” 今儿这男人喝了酒,对月儿不规矩,妇人惹不得,便拉着女儿出了门。不想这男人追到了街上,竟当街强抢月儿。 这男人恶名在外,开口闭口就是杀人全家,旁人看着气愤却也不敢上前。 好在这时,这玄衣男人骑马路过,拦住了男人。又听妇人说了这男人的暴行,便扬言一定要杀了这禽兽。 “杀了才好!”这妇人咬牙道。 夏染皱眉,见那妇人要吃亏,忙让千灵上去帮忙。 千灵早听得气愤不已,上前见那男人伸着咸猪手往女人衣服里扒拉,千灵骂了一句,上去直接瘸了男人的手。 “啊!”男人惨叫一声。 男人这一声,也引起了秦深和那玄衣男人的注意,二人收回拳头,齐齐朝这边看了过来。 千灵嚷了一句:“行了,别打了。” 秦深走过来,千灵把这男人干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一听这些,秦深气得上去踢了男人一脚。 “不过就算他做了这种事,还是应该报官,不能行私刑。”秦深道。 玄衣男人抱肩,“他没杀人,没放火,顶多坐两年牢,出来以后,这家人还有活路?” 秦深皱眉,“虽是如此,但……” 玄衣男人哼了一声,“所以说杀了最省事。” “杀人犯法,除非你也想坐牢!”秦深没好气道。 “坐牢也挺好。” 秦深嘿了一声,冲旁边的千灵道:“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便是路见不平,也不至于搭上自己吧。 夏染走到那妇人身边,见她哭得身体悲痛不已,她叹了口气,自她手里拿过了菜刀。 “报官吧,我给你做主。” 妇人看向夏染,这话说的大了,官老爷都给她做不了主,这女子可以? 见她不信,夏染凑过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妇人瞪大眼睛,又看到夏染露出腰牌,忙要跪下行礼。 “大婶儿,不用。” 妇人忙点头,“那……那就先谢过夫人了,我这就去报官。” “好。” 妇人离开时,又走到那玄衣男子面前,一再的道谢。 “那位夫人说为我们家做主,公子您放心就是。” 玄衣男子打量了夏染一眼,而后冲妇人点头。 妇人离开后,玄衣男人去牵自己的马。 “这位公子,请先留步。”夏染追了上去。 玄衣男人回头,“这位夫人还有事?” 夏染看着玄衣男人的脸,实在是太像了,“公子姓萧?” 玄衣男子愣了一下,“在下确实姓萧,可我们不认识吧?” 夏染点头,“我们确实没见过面,不过我大概能猜出你是谁。” “哦?” “永定侯府四公子萧祈玉?” “在下正是,不知夫人是?” 夏染笑,“四公子从北疆回来,路程遥远,现下一定很疲惫,我们改日再聚。” 说了这句,夏染冲萧祈玉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 夏染来到首辅府,还未进后院,便见浓烟滚滚的。原以为走水了,可见丫鬟小厮们一派安然之色,便知肯定不是。 等进了后院,才发现夏夫人竟然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烧烤。 特制的铁炉子上盖着铁网,上面铺着很多肉串,直至此刻浓烟从下面冒出来,呛得夏夫人咳嗽不止。而小宝站在一旁,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我说火太大了,让你少撒一点水,你这丫头一碗就下去了。”夏夫人没好气道。 小宝撇嘴,“外祖母没说清楚。” “是你那小脑袋瓜不机灵!” “哼,外祖母讨厌!” 里面葡萄架下,沈星宇躺在躺椅上,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而他前面,阿大他们正在吃肉串。串串烤的有些焦糊,不过几个孩子吃得还挺开心。 夏染走进院里,“怎么想起烧烤了?” 夏夫人抬头看到夏染,翻了个白眼道:“之前答应过小宝一次,这丫头记性倒好,今儿非拉着我弄。” “娘!”小宝朝夏染跑了过来。 夏染弯腰抱住小宝,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好吃吗?” 小宝眼睛亮亮的,连连点头,“好吃!娘也吃!” 小宝回身拿了一串烤好的给夏染,夏染本来也有些馋的,可闻到那味儿又有些不对,还想作呕,便推开了。 一看她这样子,夏夫人哼哼一声,“又有了?” 夏染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叫又。” 夏夫人指着大宝小宝,“这两个捣蛋鬼,你还不嫌麻烦?” “不嫌。”夏染笑道。 夏夫人哼哼一声,“你啊,女人生子多艰难,又是在这种地方。” “还好。”她有手术室,可以帮大忙。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夏染突然想到那南晋太皇太后苏令荣的事,问起了她娘。 “我们回京后,你爹跟她好好谈了谈,她大概真死心了,便说天大地大要去逍遥自在,人就走了。”夏夫人道。 夏染点头,其实这位太皇太后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可惜没有找到一个她爱也爱她的人。 “我爹呢?” “在书房吧,这两日好像事儿挺多的。” 夏染起身去了前院的书房,进去的时候,他爹正在看一封信,见到她进来,便招手过去让她看。 “这是什么?” “爹在岭州的一位朋友写来的信。” 第387章 劝架 夏染看了,上面主要说什么私造铜钱,民愤汹涌,还说什么诛九族之类的。 “不久前,岭州查了一起私铸铜钱的大案,甚至当地的官府都有牵连。自来这私铸铜钱都是大罪,死罪,本也没什么好说的,可眼下皇上却要对涉案人员,不论是不是主犯都诛九族。这一刀切下去,怕是要死上百号人,难免有无辜被牵连的。太子认为刑罚过重,几次和皇上争执,今日朝堂之上,还因此事,父子俩闹了不愉快。”夏珩担心道。 夏染再看了一遍这封信,原是岭南的百姓民怨很大,要求官府严惩凶手。可民怨如此,也当衡量法度才是,不然破坏了法度,有一即有二,很难预料以后的事。 “秦王支持严惩,皇上对秦王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夏珩道。 夏染点头,“我明白爹担心什么,等我回宫和太子谈谈。” “殿下还是不宜惹怒圣上,以防让某人钻了空子。” “嗯。” 回到东宫,太子却不在。夏染想了想,便去了清凉殿。 她过去的时候,太上皇刚从炼药房出来,手里捧着一颗黑丹,脸上带着狂喜之色。 “你猜这是什么?” “什么?”夏染不解。 太上皇笑笑,“送你的礼物,不过现在不方便透露。” 无非什么稀奇古怪的丹药,夏染还真不感兴趣。 她把私铸铜钱的案子跟太上皇说了,太上皇是站在太子这边的,而且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好给拿个主意。 太上皇摆手,“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若皇上和太子有了嫌隙,只怕……” “他们父子俩嫌隙还少?若皇上想另立太子,早就立下了,到底还是信重太子,你放心就是。” 夏染却没有太上皇这般安心,不过他这话也确实有道理。 从清凉殿出来,夏染沿着园子里一条小路往东宫走。 经过一处时,夏染听得有吵闹的声音。她循着声音看过去,见那边廊子上,惠嫔正在跟一女子吵着。看那女子的打扮,应该也是宫里的嫔妃。 夏染无意掺和,继续走自己的。 哪知那惠嫔看到她,并喊了一声:“夏侧妃,你来评评理,这事怨谁!” 夏染叹了口气,心想有她什么事。都是皇上的妃子,她算是晚辈,事儿有对错,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归都是得罪人。 然惠嫔叫住她了,总不能装听不见。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朝那边走了过去。惠嫔和那女子身后都带着一帮子宫女太监的,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俨然是嘴上吵不过就要动手的。 “娘娘,惠嫔对面那位是新近得宠丽嫔,不能得罪。”温嬷嬷在夏染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夏染点头,她也听说了一些,皇上最近很宠一位妃子,而且闹得后宫不得安生。 走到二人身前,夏染冲她们行了礼。 她虽是侧妃,但是太子侧妃,以后要入主后宫的。这惠嫔回了礼,倒是这丽嫔一脸傲慢之色,只斜睨了夏染一眼。 “夏侧妃,你来评评理,褚云阁本是我的寝宫,她瞧上了,非要住我那里。住也就住吧,我忍着一口气给她腾出了半边院子,可她住了没几日,便要把我赶走。”说到这事,惠嫔气得脸色发青。 这女人仗着得宠,硬生生的把她挤走了。 “我让给她就是,可今日我发现自己种的那盆金丝菊没有带走,便回来拿,她却死活不让我动,非说这金丝菊是她的!”惠嫔指着对面的丽嫔,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夏侧妃,我一再忍让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夏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过分自热是过分,可这丽嫔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如此放肆的,今儿这事闹大了,皇上依旧会偏宠她,惠嫔得不到什么好处。 “哎哟,惠嫔姐姐这话说得,您本事去皇上跟前告状啊,什么公断不公断,有理不有理的,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旁人能给你撑腰不成?”丽嫔讥笑道。 夏染皱眉,这丽嫔果然是不讲理。 “皇上是宠你,可这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我还不想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了。咱们去太后娘娘那儿,去瑜贵妃那儿,看你还敢不敢这般狂妄!” 惠嫔是真气急了,上前欲拉着丽嫔走,可却被丽嫔甩开了手。 “你!” 丽嫔轻哼一声,“要去你自己去,为了一盆破菊花,也不嫌丢人的。” “破菊花?”惠嫔咬牙,“既是瞧不上,那你还给我啊!” “姐姐还真所对了,我就是瞧不上这破菊花。”丽嫔说了这句,回头冲身后的一个宫女道:“回去就把那盆金丝菊拔了,扔到太阳底下晒死!” “好啊,今日我若不教训你,你真当我好欺负呢!来人,把这女人绑起来,掌嘴!” “你敢!” 眼看两方人马要打在一起,夏染赶忙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丽嫔娘娘,若因为这一盆菊花闹到皇上那儿,本宫倒是可以把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皇上。” “呵,我说什么了?”丽嫔冷笑。 “你说了太多,比如皇上是非不分。” 丽嫔脸一沉,“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什么公断不公断,什么有理没有理,皇上说了算,而皇上宠你,所以你什么都不怕。”夏染淡淡道。 丽嫔眯眼,“夏侧妃,你偏帮惠嫔,原来你们感情这么好。” “我只说理,没有偏帮谁。” 丽嫔哼了一声,“反正这金丝菊,我不可能让给她。” “那本就是我的!”惠嫔嚷道。 夏染知道,让丽嫔拿出这盆金丝菊,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惠嫔也不是非要这盆金丝菊,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惠嫔娘娘,我那里有一盆玉翎,算是十分难得的品种。娘娘若不嫌弃,我愿赠与娘娘。”夏染说完,冲惠嫔暗暗使了个眼色。 惠嫔瞪了丽嫔一眼,而后冲夏染道:“那就谢过夏侧妃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夏染冲丽嫔点了一下头,而后拉着惠嫔往另一边走去。只是经过的时候,夏染闻得丽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第388章 一个两个都不想娶媳妇 旁人或许闻着只是好闻,可夏染闻过太多药草,便觉得这股香气里有很淡很淡的苦药味儿。 “这口气,本宫实在是咽不下去。”惠嫔气道。 夏染回过神儿来,劝惠嫔道:“她锋芒正盛,你当避着一些才是。说不好听的,她眼下处处得罪人,等荣宠过后,必定有诸多不如意。” 惠嫔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皇上政务繁忙,尤其最近几年,年长精力不足,已经很少来后宫了。自这丽嫔进了宫,皇上也不知着了什么迷,一个月一半的时间都在丽嫔那儿。我看哪,很快她的位分会往上升一升,到时人家就踩我头上了。” 夏染想到什么,问:“皇上一个月有半个月在丽嫔那儿,那其他娘娘那里呢?” 惠嫔苦笑,“便说我吧,皇上已经半年没有去我那儿了。” 夏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图个清静。” “也就只剩清静了。” 用过晚饭,夏染早早回屋里休息了,她坐在罗汉床上,闭眼进入灵药园。丽嫔身上那股香气,她总感觉掺着什么药,可她又说不出是什么药来,所以想来灵药园看看。 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此时沈泽川回屋了。 夏染睁开眼,“还没用晚饭吧,我让温嬷嬷给你准备一点。” “吃过了。”沈泽川拉住夏染,把她拉到怀里,低头亲了一下,“今儿我和萧祈盛去了颜期那儿,在他家吃过饭了。” 夏染仰头,看沈泽川眉宇之间有些疲惫,又想起他爹今日说的话,不由担心道:“你和皇上不会又吵翻了吧?” 沈泽川笑了笑,“倒也不至于,吵归吵,都是为了国事。” “嗯,不过你也要委婉一些,不能不给皇上面子。” “面子重要,可法度更重要。” “那你想怎么做?” 沈泽川搂紧夏染,“我打算去岭南一趟。” “啊?” “民怨这么大,我怕这案子还有其他隐情。” 夏染搂紧沈泽川的腰,她其实不想和他分开,哪怕三两个月而已。他们中间已经分开太久,分开太多次了,现在好不容易回京了,平稳的日子没有过几天,他又要出远门了。 “入冬前,我会赶回来的。” 夏染虽舍不得,但知道事关重大,不能任性的。 沈泽川抚摸着夏染的小腹,“等我回来,他也长大了。” 夏染搂住沈泽川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会想念爹爹的。” 沈泽川笑,“我也会想他的。” “只想小的?” “更舍不得大的。” 过两日沈泽川离京了,夏染日日去永定侯府。聘礼已经下了,日子也订在了下个月。 这日她从院里出来,见萧祈玉和萧祈盛二人在院里练剑。 二人长得很像,不过萧祈盛黝黑一些,而萧祈玉清瘦一些。二人剑法都很厉害,打了许久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见到她在旁边,二人收剑走了过来。 “小四走了几日了?”萧祈盛开口就问这句。 夏染忍不住笑道:“你想他了?” 萧祈盛瞪了夏染一眼,“我想他做甚,不过是他临走的时候说给我们带两坛岭南的荔枝酒回来,我是馋那酒。” “你整日惦记着喝酒,也不着急娶媳妇。” 萧祈盛想到了什么,忙摆手,“我可不娶,太麻烦了。” 三人在园子里坐下,夏染看向萧祈玉,道:“三公子,这次回京打算留多久?” “大哥成亲后就走。”萧祈玉道。 北境事务也挺多的,肩头担子重,便不敢松懈。 “三公子也该成亲了,不如趁着这一个多月,本宫给你看看哪家姑娘合适?” “别!”萧祈玉忙摆手,“我常年在北境,娶了人家姑娘,留在京都受冷落,跟我去北境,那地方又苦寒,何必连累人家姑娘。” “总也要成亲。” 萧祈玉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成亲了,这样挺好。” 夏染叹气,他们叫她一声‘小娘’,她便不得不操这份心。这一个两个的,也就老二不让人操心,早早成亲了。 走得时候,萧祈盛送她出府。 “那两日我在宫里见到周嫣了。” 萧祈盛呵了一声,“这丫头脾气可真不好,说不高兴就不高兴,实在难相处的很。” 夏染挑眉,“怎么就难相处了?” “就上次在谁家的宴会上见了一面,我就说了一句她胖了,她就不高兴了,当场给脸子。”萧祈盛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 夏染笑,“哪能说姑娘胖,人家当然要不高兴了。” “这有什么?胖了有福气!” “果然说你一根筋呢,姑娘都喜欢被夸漂亮,哪有喜欢被说胖的。” “是吗?” 夏染点头,“我瞧着那姑娘挺好的,想给她说门亲事,你朋友多,可觉得哪家公子合适?” 萧祈盛还真认真想了想,“就她那脾气,一般人还真受不了,我认识人中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还不错,他是读书人,脾气温和一些。” 夏染本意是试探萧祈盛,见他还真认真撮合起来,便知他是没那意思的,也就不往这方面想了。 “行了,不用你操心了。” 从侯府出来,夏染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和仙乐开的医馆里。 那医馆是她娘帮着开起来的,还没正式开业,这两日仙乐准备了一些药包,在免费的发放。一来是吸引人,而来也让人知道医馆里是女大夫,妇人家以后看病可以方便一些。 夏染过去的时候,铺子前排着长队。 “这败火的药包,我昨日领了一包喝,晚上嘴上的泡就不疼了,还真有效。” “我给我儿子领了治拉肚子的,现在症状已经轻多了。” “听说里面是女大夫,以后咱们有个不好,来看病也方便。” “是啊,尤其是私密的病,以前我都拖着,让男大夫看太羞人了。” 夏染听着排队的妇人们议论,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她有预感,这医馆的以后必定能红火。 进到里面,仙乐和一个伙计正在分发药包。 大堂里已经装修好了,又敞亮又干净。见他二人忙着,夏染便没有上前打扰。 第389章 皇上病重 旁边有个小女娃正抱着一只布老虎玩,她坐在板凳上,十分乖巧。这是仙乐的女儿灵儿,夏染过去陪她玩了一会儿。 “夫人,您来了。”仙乐走了过来。 夏染回头,见外面还拍着长队,只是药包已经发放完了,伙计正在和那些人解释。 “这里人多眼杂的,怎么不把灵儿放家里?”夏染问。 仙乐叹了口气,“之前照顾灵儿的那位大婶儿家里有事,以后不能再照顾她了。” 夏染想了想道:“我给你一个人吧。” “不用,太麻烦夫人了。” “没事,等医馆开起来,你再给她发月例就好。” 仙乐也确实需要一个人,但她出来京都,随便找个人也不放心。这样她给人家月钱,用着还心安一些。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夏染便起身离开了。 她让千灵去首辅府传个话,让夏夫人从府里抽调一个丫鬟给仙乐。 回到东宫,带着两个孩子用过晚饭,夏染早早躺到床上休息了。 半夜的时候,夏染听到外面有动静,不多一会儿温嬷嬷走了进来。 “娘娘,宫里出事了。” 夏染穿好衣服出来,见秦深正等在外面。 “怎么回事?” 秦深上前,小声道了一句:“皇上突然病重了。” 夏染一愣,前两日她还见过皇上,虽然气色不好,但也不至于突然病倒。 “太医怎么说?” 秦深脸色发沉,“太医说不好。” “真的?” 秦深摇头,“如今秦王的人守在敬天殿,谁都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夏染知道事情紧急,忙随秦深往外走去。 “娘娘,我们的人已经通知夏首辅了,争取让您进殿给皇上诊治。” “好。” 他们来到敬天殿外,果然秦王的人已经把敬天殿给团团围住了。 “太上皇呢?” “他老人家昨儿出宫去法华寺了,已经派人去请,但人还没回来。” “太后呢?” “一听皇上病重,当时就晕过去了。” 夏染皱眉,这个时候赶得太巧了,太上皇和太子都不在宫里,剩下的都是女眷,岂不什么都由秦王做主。 “秦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敬天殿!” 他们刚往前走一步,两个侍卫挡了上来。 “放肆,这是夏侧妃!”秦深喝道。 “既是夏侧妃,那就好好待在东宫,今晚别到处乱跑。”瑜贵妃走了来。 夏染行了个礼道:“贵妃娘娘,臣妾会医术,可以给皇上看诊。” “太医就在里面,你去添什么乱!”瑜贵妃冷斥道。 “娘娘,多一个人多一份指望。” “夏侧妃,你要闹事不成?” 夏染沉下一口气,这里外都是秦王的人,即便闹也没用,而且只会让眼下的情况更糟糕。 她没有再说什么,先退出了敬天殿。 “娘娘,我们再等等,首辅他们应该很快会进宫。”秦深道。 夏染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摇头叹气:“这秦王定是提前做了准备,父亲他们怕是进不了宫。” 秦深叹了口气,“首辅大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敬天殿去不成,夏染想去永寿宫看太后,可永寿宫外也有人把守。她没办法便去了惠嫔那儿,惠嫔也正没有主意,原来她去过敬天殿,可秦王的人根本不让她进去。 “这秦王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反了?”惠嫔急道。 夏染脸色沉郁,如今皇上在他手里,情况不明,只怕他会逼着皇上另立诏书,废了太子,改立他为太子。 这局势在这一晚可能就会发生逆转,天也要变了。 “不过,我不能去敬天殿,但有一个人可以。”惠嫔道。 “谁?” 惠嫔忙道:“丽嫔!” 夏染皱眉,“为何?” 惠嫔凑到夏染身边,小声道:“昨日,她那宫里一个小宫女自缢了,我身边一个宫女与那小宫女是同乡,二人感情很好,她说那小宫女肯定是被谋杀的。我问她怎么知道,她说那小宫女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 惠嫔左右看了看道:“那小宫女撞见丽嫔和秦王在屋里苟且。” 夏染瞪大眼睛,“竟有这事!” “可不,那小宫女吓得赶紧退下了,六神无主的时候,她找了我这宫里的那个宫女,说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还把这事告诉她了。”惠嫔小声道。 “那你既然知道了为何……” “我这不还没来得及,皇上就病下了。”惠嫔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夜色中,丽嫔领着几个宫女朝敬天殿而去。 丽嫔走在前,脸色有些发白。 千灵在她后面,手中拿着一把刀,用袖子掩着,正抵在丽嫔的腰上。 “自然点!”千灵小声喝了一句。 “我……我保证乖乖的,别杀我……”丽嫔害怕道。 夏染在千灵后面,尽量低着头,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来到敬天殿,守门的侍卫进去禀报,不多一下出来,果然让丽嫔进去了。而且到了殿前,那秦王还迎了出来。 “殿下,皇上……”丽嫔露出哀痛之色,“我能进去看看皇上吗?” 秦王走到丽嫔身前,想了想道:“父皇最疼爱你,你进去了,可要好好劝劝他。” 丽嫔张口欲说什么,腰上突然刺痛了一下,她忙改口道:“好。” 秦王让开路,又道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好消息。” “殿下放心。” 丽嫔冲身后的人点了一下头,其余的宫女留下,千灵和夏染跟了进去。 等进了内殿,丽嫔冲里面伺候的宫女太监道了一句:“你们都先出去吧,本宫要和皇上说会儿话。” 她这一声,内殿里的人都退了下去。 见没人了,千灵一把搂住丽嫔的脖子,在她惊呼之前,刀子已经抵住了她的脖子,“闭嘴!” 丽嫔忙摇头,小声求道:“我按着你们说的做了,别杀我。” “只要你闭紧嘴巴,自不会杀你。”千灵道。 夏染走到丽嫔身边,她身上还有那股香气,只是很淡,让人不易察觉。 “你身上抹了什么?” 丽嫔心虚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没……没什么……” “别忘了,我是大夫,你是瞒不过我的。”夏染盯着丽嫔道。 丽嫔大苦,“秦王让我用的,我也不敢不用啊!” 夏染深深看了一眼丽嫔,而后朝龙塌走去。 第390章 宫里大乱 撩开层层帷帐,夏染见皇上躺在床上,双眼睁开,但眼里无神,脸上透着青色。 “陛下?”她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有动,夏染凑近了一些,又唤了一声。 “滚……”皇上声音沙哑。 “陛下,是我!”夏染上前,伸手在皇上眼前晃了晃。 皇上眼皮眨了一下,继而回头,看到夏染,眼里一下露出了光彩。 “夏染,是你!” “是,陛下,您哪里不舒服,我帮您诊脉。”夏染要伸手,却见皇上把手挪开了。 “不用……咳咳……” “皇上!” “朕说不用就是……咳咳……不用……” 夏染看皇上这样子,明显一副精气耗损的样子,“皇上,非是您……贪色,而是丽嫔身上有一股香气,应该是用助兴的药草掺和进香粉中,在每次侍寝前用来泡澡,您闻着这股香气,便会欲罢不能,所以才……” 皇上看向夏染,眉头皱紧,“竟是这样?” 夏染点头,“秦王给她的。” “竖子!” “所以陛下,能让我给你诊断一下吗?” 皇上垂眸,沉思了一下才伸出胳膊。 夏染诊脉之后,吃了一大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皇上又重重咳嗽了几声,嘴角还溢出了血。 “朕的身体如何……朕知道……” 夏染皱紧眉头,皇上中毒很深,五脏六腑都损坏了,而且脉息很弱,呼吸急促,随时都可能提不起下一口气。 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秦王不但没有让太医给皇上治疗,甚至还刺激皇上,让他血气上涌,毒素蔓延全身。 “我这里有参丹,陛下先吃一颗,等我爹他们赶来护驾,我一定有办法救您的。”夏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参丹塞到了皇上嘴里。 皇上苦笑一声,“没想到……朕竟会栽到这小子手里……好啊……遗诏……朕一早就拟好了遗诏……你一定要带出去……” 皇上指着床下的位置,夏染按着他的指示,自床下找到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到了遗诏。 “告诉太子……朕……从未想过……废他……” 夏染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从敬天殿出来,千灵打晕了丽嫔,把她藏到了一处。 回到东宫,夏染揣着遗诏,实在坐立难安。而天将亮未亮时,外面有人喊道:皇上崩天了! 夏染陡然站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大宝和小宝也跑了出来,两个孩子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娘,他们嚷什么……谁崩天……皇爷爷?”小宝一副懵懂的样子。 大宝拉住小宝的手,朝夏染走了过去,“娘,出什么事?” 夏染俯身搂住两个孩子,沉静半晌,道:“我们去敬天殿!” 夏染让顺嬷嬷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她也去换了一身素简的,正要出院子,不想被太子妃堵在了门口。 她身后都是黑衣人,用铁罩蒙着面,根本不是东宫的黑衣人。 “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夏染皱眉。 太子妃看向夏染,眼神带着疯狂,“夏染,你说呢?” 夏染把两个孩子挡在身后,千灵挡在她身前,“娘娘,不太对。” 夏染自然也看出来了,太子妃这么大动静,可东宫的黑衣人竟没有来,秦深和冬至竟也不在。 “夏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太子妃阴狠道。 “来人!”夏染大喝一声。 没有人来,这院子里只剩下她们几个了。 “哈哈,你在找秦深是吗?” “他人呢?” “正在黄泉路上赶路呢!” 夏染瞪大眼睛,“你杀了他?” “这东宫上下的黑衣人由他掌管,若不设计杀了他,本宫怎么能杀你?”太子妃一指指向夏染,“杀了你,本宫就是皇后了!” “你疯了!”夏染握紧拳头,“现在是秦王逼宫,你做哪门子的皇后!” “秦王登基,本宫助他一臂之力,自然就是皇后了。”太子妃得意道。 夏染愣了一愣,“你和秦王……你们……” “我一颗心原在沈泽川身上,可他冷落我,负心我,这就是他的下场,这是我给他的报应!我要他失去皇位,还要他的太子妃成为兄弟的皇后受万世耻笑!”太子妃越说越激动,她恶狠狠的看着夏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夏染长呼一口气,“你真是疯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太子妃大喝一声,随即她又轻声笑了,“秦深已死,我拿了他的腰牌,已经调令东宫的黄金卫去守宫门了。东宫没人了,而你们都得死!” 夏染一手握着一个孩子,紧紧盯着太子妃。 “与虎谋皮,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太子妃冷笑一声,“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还有你两个孩子,哦,对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和他们都得死!” 太子妃说完一挥手,那些玄甲黑衣人纷纷抽剑杀了过来。 千灵首先迎了上去,而这时冬至匆匆赶来,他二人合力击杀这些人。可对方十几个人,而且各个武功高强,他们二人根本抵抗不住。 “娘,放开我,我去帮忙!”沈星宇急道。 夏染忙摇头,“放心,娘可以保护你们!” “娘!” “娘说不行就是不行!”夏染大喝道。 她已经让大宝吃了这么多苦,绝不能让他再有危险。 “相信娘,娘有办法。”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侧面杀了过来,温嬷嬷见要伤到夏染,忙挡到了她身后。 “娘娘,小心!” 夏染回头,眼睁睁看着拿剑刺入了温嬷嬷的胸口。 “嬷嬷!” 沈星宇甩开夏染的手,回身先踢了那黑衣人一脚,而后从他手里夺过剑,一个飞身过去,剑光闪过,那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见大宝杀了过去,夏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又有两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夏染让顺嬷嬷抱起小宝,她带着她们逃到厅堂。趁着没人,她把他们带到了空间里。 顺嬷嬷和小宝吃了一惊,傻傻的看着这地方。 “你们现在这里待着,我去带大宝来。” 急匆匆交代了一句,夏染便出来了。那两个黑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一头雾水的出去了。 夏染出来的时候,见不远处着火了,而且火势凶猛,正在往这边逼近。 太子妃也发现了,她脸色大变,慌忙往外跑。 只是刚过垂花门,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接刺穿了她的胸口。 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夏染大吃一惊。 第391章 临危之际 而下一刻,利箭如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她急忙退回去。 “大宝!千灵!冬至!快回来!”她大喝一声。 黑衣人被利箭射中,一个一个倒在地上。千灵和冬至一边挡着箭一边退回了房间,而后把门给关上。 “娘娘,这不行,我们必须闯出去!”千灵咬牙道。 火越少越大,很快会把这里给吞没的。可同时她也知道,外面围了很多人,只要他们露面,那些人就会扑过来把他们给杀了。 夏染见大宝没事,先松了一口气。又想到秦深已经被害,心中沉痛不已。短短之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秦王预谋已久,而太子妃早就暗中和他勾结了。 只是人利用完了,也就废了一支箭。 “别慌,我们至少可以先保住命。” 在大火烧来之前,她把他们三个带进了空间。 三日后,皇上入殓前,秦王拿出一份遗诏,说是皇上临死之前立下的。 当着百官的面,他把遗诏交个太后,请她亲自宣读。 太后被两个嬷嬷扶着站起身,经历了这三日的事,她哀思沉重,精神已经十分不好了。她恨恨的看了秦王一眼,而后打开那遗诏。 “这遗诏是假的!”太后咬牙道。 上面废太子,让秦王继位,根本不可能! 秦王眯眼,“太后,别忘了太上皇还在本王手里呢。” “你!大逆不道!” “太后,宣读吧,父皇也好早日入土为安。” 秦王背着手,看着下面的百官,俨然觉得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了。 太后身子颤了颤,想到东宫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太上皇又落入了秦王之手,太子远在岭南,怕是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她哀呼一声,难道这江山便要交给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人? 这时,夏珩和萧祁墨带兵冲了进来。 秦王看到他们,并不意外,只是冷哼一声:“夏首辅还有永定侯,你们要造反不成?” “秦王,你谋害陛下,火烧东宫,罪不容赦!”夏珩大喝一声。 “我二人身为人臣,绝不容你奸计得逞!”萧祁墨道。 有了这二位带头,很多大臣纷纷起身声讨:“诛秦王,拥太子!” 秦王看着这些人,面上未露一丝慌乱,“来人,这些人在先皇灵前闹事,是为大不敬,统统抓起来,敢反抗者就地正法!” “秦王,今日你要血洗敬天殿不成?”夏珩怒道。 此时京郊大营已经围了上来,他胜券在握,“顺本王者,自是忠臣,逆本王者,是为乱党,诛杀尔等,正顺天意!” “顺天意?”这一声苍老中悲凉。 秦王一愣,朝下面看去,但见夏染和萧祁墨推开,太上皇自他们二人身后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夏染,以及世子和郡主。 他们竟然没死! 一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东宫已经成了一片焦土,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们不但活着,而且还从他手里救出了太上皇! 太上皇看向秦王,眸光冷厉,“我沈家竟出了你这等奸恶之徒!” 秦王身子晃了一下,忙道:“皇爷爷,我手里有父皇的遗诏,他把皇位传给我了,我才是正统。”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秦王抿了抿嘴,“孙儿不知皇爷爷在说什么,父皇病重,孙儿侍奉在前。父皇感念孙儿孝心,又觉太子常常忤逆他,便把皇位传给了孙儿,这有什么不可?” 夏染上前一步,“皇上是中毒而亡!”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秦王喝道。 “皇上就是证据,只要太医验尸,自然能印证我所言非虚。” “放肆!”秦王指着夏染,冲百官道:“你们都听到了她说的话了吧,她要打开皇上的棺盖,还要验尸,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任皇上冤死,泉下不宁,这才是真正的大不敬!”夏染大声道。 太上皇抬步走上前,看到大殿里的棺椁,不由老泪纵横,“开棺验尸!” 有太上皇发话,其他人自不能说什么,可秦王怕事情暴露,如何都不肯,甚至还调动了京郊大营的兵力。 只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京郊大营已经不听他指挥了。 “京郊大营乃朕一手所建,虽朕已退位多年,但他们始终效忠的始终是朕,而非你!”太上皇冷声道。 秦王暗暗握紧拳头,“那我不妨直说,太子扑一出京,我就派了几波人马暗杀,他是决计回不来的。其他皇子皆不成气候,沈家后继无人,皇爷爷若把我推下去了,这江山只怕就不是沈家的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太上皇冷喝一声,“凭你做的这些事,足可见其愚蠢,把皇位交到你手里,才真正没有指望了。” “皇爷爷!” “没有太子还有皇长孙,怎么都轮不到你!” 太上皇一声令下,侍卫上前打开棺椁,颜期带着两名太医上前,先跪下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开始验尸。 不多一会儿,颜期上前来报:“回禀太上皇,皇上驾崩前确实已经中毒。” 秦王一咬牙,道:“即便父皇中了毒,也非是本王所为!” 太上皇看向秦王,冷声问:“你还不认罪?” “孙儿一片孝心,不容玷污!”秦王单膝跪下道。 “好!”太上皇看想夏珩,“夏首辅,把人带上来吧!” 夏珩冲身后的人命令了一声,很快丽嫔被拉了上来。她脸上带着惧色,看了秦王一眼,又看四周京郊大营围着,知他大势已去,身子一软便跪在地上。 不等太上皇问,她便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她进宫后不久,便与秦王勾搭在了一起。秦王还哄骗她,为了他二人以后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他必须继位。 秦王给了她一种香粉,抹在身上可令人着迷,尤其是床事上会让人欲罢不能。她就是用了这种香粉,才得皇上宠爱的。 然这种香粉有毒,皇上闻太多,便会慢慢中毒。 太上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恢复沉冷之色,“老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秦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甘心道:“我也是您的孙子,父皇的亲子,为何你们都倚重太子,从来看不到我的努力?” “这皇位只有一把,你们可以争,但不该手足相残,甚至于弑父!”太上皇沉下一口气,挥了一下手道:“把他带下去,先关入死牢,等新皇登基后再行处置。” 秦王被拉了下来,皇上的棺椁再次封好。 第392章 大宝登基 夏染走上前,将皇上的遗诏送到了太上皇手里。 “我曾潜入敬天殿,皇上亲自把这封遗诏交给我。”夏染道。 太上皇自然是信任她的,况就算她不拿出遗诏,这皇位也是太子的。 太上皇举起遗诏,下面的人纷纷跪下听诏。 他打开,先晃了一眼,不想这一眼,整个人竟僵住了。 “你可看过?”太上皇看向夏染。 夏染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太上皇再仔细看那笔迹,那上面的玉玺印,这是皇上亲自拟的密旨无疑了。然,怎么会这样! 下面的人都在等着宣旨,见太上皇久久不已,不免有些人开始小声引论起来。 “陛下,怎么了?”太后忍不住问。 太上皇叹了口气,照着上面所述念了出来。 前面略过,后面念到把皇位传给皇长孙沈星宇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皇位本该传给太子,怎么会传给皇长孙?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实在不解。 她看向夏染,夏染显然更懵。 太上皇把遗诏给许公公,让他带到下面给百官看。等百官看后,都确定了,他才道:“此乃皇上遗志,然新帝年幼,众臣以后当尽心辅佐。” 下面百官静了片刻后,齐声高呼:“臣等必定鞠躬尽瘁,不负先皇重托。” 夏染看向大宝,这孩子眨着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不由苦笑一声,怎么都没想到这重担竟然落到了他身上,实在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孩子。 之后举行国葬,等到一个月后,新帝登基,然这么久,太子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夏染隐隐有些不安,难不成他真的出事了…… 从先皇病重,到秦王谋反,再到大宝登基,各邻国和附属国来朝恭贺,平定一些小规模的乱局。然朝局刚稳,太后又病重,经历了这次的事,再加上担忧太子,没有几日便仙逝了。接着就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倒是走得很安稳,睡下后再没有醒来。 料理好二位圣人的丧事,等一切重归平静,已经半年后了。 夏染的肚子高高隆起,转眼也快生了。 大宝年幼,虽然足够稳重,但也要夏染在一旁听政。 “陛下,西边这几个小国,欺我国主年幼,几次三番侵扰,您看当如何解决这事?” 上书房内,夏珩和几位重臣正在讨论西疆的事。 夏染坐在一旁,可腰酸腿疼,又实在坐不住,难熬的很。 沈星宇见她这般,无奈道:“母后,您先回宫休息吧。” 夏染摆摆手,温和道:“西疆事急,皇上可有什么想法?” 沈星宇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有他外祖,有永定侯,还有六皇叔安王,其他几位也都是肱骨重臣。他们未必认为他能拿出什么好对策来,但也想让他动动脑子。 “皇上即位不久,应先稳住朝纲,才可平定外乱。”夏染怕这孩子张口来一句‘把他们老巢给剿了’,因此先提醒了一句。 之前这事也议过,大宝当时没说什么,回头就跟她来了这么一句。她当时跟他分析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大呼头疼,一副想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沈星宇想了想道:“据九凤将军来报,此次带头的是胡人,他们召集了周边十几个小部落,意图割据西部高原。但这十几个部落间也非是绝对信任彼此的,甚至有些是摄于胡人的威势,朕的意思是先派使者出访,看能不能从内部瓦解他们。” 听了沈星宇这话,夏染一颗心才放下来了。 萧祁墨点头,皇上虽然把事情想简单了,但想法还是好的。 “臣听闻这胡人的大汉有个弟弟,兄弟二人不睦,咱们可以派使者和这位亲王联络一下。”萧祁墨道。 夏珩捋了捋胡子,“胡人没有那么多礼教,成王败寇全论本事。咱们可以扶持这位亲王,让胡人成为我朝的附属国。” “那这出使的人选,不知各位可有推荐的?”沈星宇道。 下面都不说话了,夏染这时插了一句,“本宫倒有一人推荐,便是永定侯府的五公子,他常年在外,天南地北无所不知,才学和功夫也是一等一的,想来应该能胜任。” 夏珩点头,“侯爷,你怎么看?” 萧祁墨看了夏染一眼,而后点头道:“臣替舍弟谢太后和陛下信重,臣会回家转告他,让他准备出使事宜。” 沈星宇点头,“便封萧祈煊为巡西使。” 从上书房出来,夏染特意留萧祁墨在亭子里说话。 “想来侯爷也猜到了,本宫是有私心的。”夏染看向萧祁墨道。 “娘娘有什么交代,臣一定带给五弟。”萧祁墨道。 夏染点头,“旁人,本宫不信任,这一趟出使,请五公子沿途多留意太子的消息。” 萧祁墨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猜到夏染回这么说。 自太子去了岭南,之后再没有消息。皇上派人去找,岭南方面也传回信儿来,都没有太子的消息,好像这人无端就失踪了一般。 而太子有遍布天下的暗卫,太子失踪,秦深一死,这些暗卫也几乎蒸发了一般,夏染都联络不上。 这件事太稀奇了。 “臣知道了。” 夏染手抚着肚子,他是死是活,总该有个消息,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回到锦玉宫,小宝正在和筱儿玩。 经历了严冬,过了年节,转眼又开春了。月前容浅浅带筱儿从燕州回来祭拜父母,她在宫中颇为无聊,便把她们留下了。 “娘娘,您回来了。”容浅浅从屋里出来,上前扶住了她,“您啊,月份都这么大了,该好好安养才是。” 夏染无奈道:“皇上年幼,本宫实在不放心。” 虽有她爹和萧祁墨,可这孩子一向主意大,她又怕他不听劝。总之前朝后宫,该操心的事多着呢。 “哎,您受苦了。”容浅浅心疼道。 夏染拍拍她的手,“这几日锦衣侯都没有上朝来,听说是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容浅浅咦了一声,“娘娘,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夏染笑,“锦衣侯是朝廷重臣,本宫是操心他。” “那您给他赐门亲事,这不病了也有人照顾。” 第393章 他竟出家了 夏染摇头失笑,看来容浅浅对锦衣侯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本来她也没打算操这份心,还不是前几日锦衣侯请她给说说好话。 当时她就说了,这忙她可以帮,但容浅浅肯定不会回头。 二人说这话进了正殿,又转去了西边的暖阁,虽然开春了,可春寒料峭的,屋里还生着地龙。她刚坐下,顺嬷嬷端着一碗参汤来了。 “娘娘,您趁热喝。” 夏染接住,小口抿了一口,突然肚子疼了一下。 “娘娘,怎么了?”顺嬷嬷见她脸色不对忙问。 “这孩子踢了本宫一脚。”夏染无奈道。 顺嬷嬷笑,“小王爷生下来,定也是个活泼好动的。” “算着月份,也就这几天了吧?”容浅浅问。 夏染点头,“可不呢。” 原想着,孩子出生前,他能回来。可马上到时候了,他却连一点音讯都没有。她知他定然出事了,不然不会这么久不给他们消息的。 夏染抚着肚子,脸上带着深深的愁色。 入夜,夏染突然觉得肚子很疼,稍稍动了动身子,便觉下面羊水破了。她忙叫醒了身边的人,接着太医赶来了。 颜期一直照顾她的身体,给她检查过后,愁眉不展道:“娘娘,胎位还没顺过来,只怕不好生。” 夏染呼出一口气,之前出了那么多事,她因为操劳,几次动了胎气,一直在保胎。而后两个月,胎位就不正了,转了两个月也没转回来。 本来她可以去手术室,但之前为了保胎,手术室的积分已经用完了。 “本宫可以……生!”夏染咬牙道。 她拼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他给她的嘱托! 之后阵痛开始,疼得死去活来,然宫口开了,又不管多她用力,孩子始终生不下来。她疼得大喊大叫,溺在汗水里,整个人已经崩到了极限。 渐渐的,她开始体力开始不支,再用不上力来。 “沈泽川……沈泽川……你在哪儿……” 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看到颜期满面焦急的喊着她,可她听不到声音,脑子是空的,眼前慢慢变成了红色。 她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了…… “娘娘,殿下有消息了!”千灵突然在她耳边说道。 “他……”夏染嘴角颤动着。 “殿下还活着。” 夏染猛地瞪大眼睛,这句话好像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使劲要紧牙关,再次用力。 哇哇…… 孩子出生了! 夏染只觉眼前一黑,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做了一个梦,自己置身如黑暗中,脚下不着地,头顶一片虚无,她入目所及都是黑的。 铛…… 一声响,就在前面。夏染循着那声往前,不几步便会有那么一声,厚重而深远,可她随着那声走了许久,却仍旧没有看到一丝光亮。 在潜意识里,她好像猜到了,那是木鱼声。 至于敲打这木鱼的是谁,她是越心急越找不到。 “阿川!阿川!” 夏染猛地惊醒过来,疼痛一下让她回过了神儿来。 “娘娘,您醒了。”顺嬷嬷上前,“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生的是小殿下。” 夏染转过头,见顺嬷嬷自奶娘怀里抱过孩子,弯腰上前让她看。 孩子小脸皱巴巴的,又黑又丑,此刻正闭眼睡着,也看不出像谁来。 “小殿下?” “是呢!皇上和公主都乐坏了,刚一直抱着不撒手,小殿下睡着了,他们才肯给奶娘。”顺嬷嬷喜道。 夏染让顺嬷嬷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她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爱怜的亲了亲。孩子脸上还有些青紫未退,头又扁又长,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 “千灵呢?”夏染想到什么忙抬头问。 “在外面。” “把她叫进来。” 太子出事后,她让千灵去岭南找人,这一去已经半年了。昨夜生这孩子时,她分明听到千灵在她耳边说太子有消息了。 很快千灵进来了,在床前跪下。 “太子……太子真的有消息了?”夏染问这话时,声音竟有些抖。 千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奴婢在岭南时,有人偷偷放到奴婢屋前的。” 夏染让顺嬷嬷扶着坐起身,虽下面有些疼,但此刻也顾不上了。结果那封信,上面有‘夏染亲启’这四个字。 看到这四个字,夏染眼泪涌了出来,这是他的笔迹。 她慌忙打开,不想只有一页纸,而纸上更是寥寥几个字。 “俗世三千劫,拂衣侍青灯,斩却前尘事,白首莫再见。” 这几句话,她反复看了又看,明明简单几个字,明明意思很好理解,可她就是看不懂。什么叫斩却前尘事,什么叫拂衣侍青灯? “可见到他人了?”夏染一字一句问。 千灵摇头,“奴婢追了出去,未看到人。之后奴婢又在那地方找了十日,仍是未果,这才急急赶回京都。” 纸自夏染手中掉落,她苦笑一声,“沈泽川!你竟这般对我!” 大宝和小宝因不放心,进来看望夏染,正见到她这副笑得癫狂的样子。小宝吓到了,上前抱住夏染,一声一声喊着‘母后’。 沈星宇自床上拿起那封信,看到信上的内容,也是大为震惊。 “父皇……出家了……” 他派去那么多人去找,半年都没有消息,他都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他竟然出家了! 沈星宇拿着那封信,冷着脸走出大殿。 那夏首辅和永定侯守在外面,见到他出来,二人上前,问夏染的情况。 “母后没事。” 说完这句,他把信交给他们二人。 夏珩先接过去看,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萧祁墨见此,也拿了过来,他看到后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萧祁墨道。 太子怎么会出家! “永定侯,朕命你搜查北楚所有的寺庙,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带到母后面前。还有,此事要保密。”沈星宇命令道。 萧祁墨弯腰拱手,“臣领命。” 其实不止是夏染,所有人都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第394章 太绝望了 沈星宇握紧拳头,他还曾想着等父皇回来了,他就把皇位还给他,这样他就能继续玩继续偷懒了。可他却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把所有人都耍了,尤其是母后! 这半年多难,他们母子三人咬着牙挺过来的,可他在哪儿,在青灯古佛前念经么,亏欠了这么多,他念得是哪门子的经! 夏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子是空的,整个人都是空的,提不起精气神儿来,连三个孩子在身边,她都没有精神去看他们一眼。 孩子们哭了,她想安稳一句,可开不了口。 顺嬷嬷喂她吃粥,她也真饿了,可吃下了又犯恶心,往往吃多少吐多少。 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一个接着一个人在她床前劝她,他们说了很多,可她竟一句也听不清。 甚至于她眼前是黑的,好似一直在黑夜中。 她哭了吧,也是是哭了,因为总感觉有人再给她擦眼泪。 “夏染,你若要死,那就死痛快一些,娘送你一程!”夏夫人大喝一声。 看着躺在床上,只有呼吸,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女儿,夏夫人劝了几日,这一下终于忍不住了。 “他什么都不管了,那你呢,你连这三个都不要了吗?” “爹的心是狠的,娘的心也是狠的!” “往后的路多难走,你让这三个孩子怎么活下去?你生下了他们,却不给他们活路吗?” 夏染张了张口,她想说什么,可说不出来。 “娘,我是小宝啊,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好怕。”小宝在哭。 “娘,我已经帮你在找他了,找到了他,我会杀了他!”大宝咬着牙道,“可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也恨你!” 大宝……娘也不想啊,可是……娘开不了口…… “哇哇……”小三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夏染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了,他可以不管不顾,可她做不到。她还有三个孩子,她要陪着他们长大的。 “娘……”她张口,好像喊出声来了,好像没有,“娘!” 她用力嘶吼,拼着命一般。 “阿染,你……你喊娘呢?”夏夫人突然激动道。 “娘……” “好孩子,娘听到了。”夏夫人哭道。 “我……我看不到了……眼前都是黑的……”夏染极力道。 夏夫人愣了一愣,伸手在夏染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珠根本没动,大吃一惊,“你……你看不到?” 夏染摇头,“黑的。” 夏夫人捂住嘴巴,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瞎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很多时候,她看不到听不到,无法感知外界。心也是复杂的,怨恨有,难过也有,但更多的是茫然。 好似突然就站到了悬崖边上,而且没有回头的路。 颜期给她做了检查,却查不出什么来,她身体没有其他的病,只是眼睛瞎了。 “应该是血气上涌所致,先喝几副败火的汤药,观察几日再看情况。” 颜期说完看向夏染,看她面上无悲无喜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他和太子交好,可让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走这一步。 “娘娘,太子定有什么苦衷。” “什么苦衷?”夏染冷笑,究竟是什么样的苦衷,他要抛妻弃子,置他们于不顾? 某个时候,她甚至会想,得来的还不如是他的死讯。 他死了,她只会悲伤,不会这么恨,这么不知所措。 颜期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劝,确实啊,什么样的苦衷也不该这样一走了之啊!这半年多来,先皇去了,太上皇和太后也走了,皇室经历了大劫难,可太子不在,是夏染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支撑过来的。 其中多少苦多少难,外人根本无法设身体会。 “娘娘还是要放宽心,这样眼睛才能好。”颜期仍是劝道。 夏染点头,“本宫知道,颜太医,若太子与你有联系……”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告知娘娘的。”颜期保证道。 “好。” 颜期走后,又一串脚步声来。 “谁?”夏染面上有些慌。 “娘娘,是我。”容浅浅道。 夏染松了口气,眼睛突然看不到了,这种感觉便好似一人坐着小船荡在大海中,无边无际,处处充满这危险。 即便是在她的寝宫,即便周围是可以信任的人,但她就是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让她时常惊惶无措。 容浅浅抹了一把泪,端着碗上前,“娘娘,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我让御膳房熬了粥,您先吃点,等会儿再吃晚膳。” “浅浅,你说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可怎么办。” 容浅浅拉住夏染的手,“不会的,娘娘您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不会这么对您的。” 夏染苦笑,“我这命只能靠天了吗?” “娘娘,千万别灰心丧气,您眼睛一定能好。” “小三呢?” “奶娘抱着在东屋睡觉呢。” “我想抱抱他。” “那您先把这碗粥吃了,不然抱小殿下的力气都没有。” 夏染真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勉强吃了多半碗。等容浅浅把孩子抱来放到她怀里,她只感觉软软的,很小很小。 她想亲亲孩子,可不敢抱起来,怕看不到再摔了。 “浅浅,他还黑吗?” “不黑了,白嫩嫩的。” “长得像谁?” 容浅浅默了一下,“像您。” 夏染一手搂紧,另一只手探索这摸到孩子的脸,“这是他的小嘴吧,真的好小,这是鼻子呢,软软的,这里是眼睛了……” 哇哇…… 小家伙突然哭了起来,而且挺着身子,十分用力。 夏染不由有些慌了,忙要安抚,可手一抬起来,孩子竟溜了下去。 “小三!”她惊呼一声。 “娘娘别急,我接住了。”容浅浅忙道。 夏染吓了一跳,嘴里不住念叨着:“我不该抱他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娘娘,小殿下没事,他只是饿了,我把他给奶娘。” 孩子的哭声远了,夏染躺回床上,心慢慢往下沉。 “娘娘,您还没给小殿下起名字呢。”容浅浅回来了,见夏染脸色不太好,便想提起话头,让她不至于胡思乱想。 “名字……” “您想个寓意好的。” “他哥哥叫沈星宇,他便叫沈星归吧。” 一个‘归’字,其中多少苦楚。 容浅浅拉住夏染的手,“娘娘,您定能得偿所愿。” 第395章 适应黑暗 夏染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她还有三个孩子,还肩负着扶持幼帝的重任。还有,她必须找到他,让他当面告诉她,他抛弃她们的理由是什么。 不然她不甘心,一辈子都不甘心。 转眼又过两个月,夏染已经熟悉眼前的黑暗,而且为了不让人搀着,她还学会了用木棍点路。 今日天好,她来御花园散散步。 刚走到一条小路上,便听有人喊了一句:“娘娘,小心!” 这一声,吓得她不敢动了。 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些紧,但很稳重,“大公子?” 来人默了一下,“娘娘怎知是我?” 夏染笑,“听声音,每个人都有自己走路的频率。” 萧祁墨看向夏染身后的两个宫女,那两个宫女心虚的低下了头,她们刚离得有些远,没有及时发现危险。 一个宫女上前,把地上一颗小石子捡起来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夏染问。 “娘娘该让人搀扶着。”萧祁墨叹了口气,见夏染手背上有划伤,左脸下颌处还有青色,知她练习独自走路时磕碰的,既心疼又无奈。 “我也不想成为废人啊。” 萧祁墨伸手想扶着夏染,可伸出去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她从未给过他机会,他也从来没有错失过,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大公子进宫可是有事?” “嗯,今日夏首辅有事,不能来上书房给皇上讲课,臣替他上课。”萧祁墨道。 夏染点头,大宝上午临朝,下午要上课,主要学治国理政,由夏首辅来教。 “我也去听听吧。” “好。” 他们过去的时候,院子里宫女太监都守在一颗大树,正紧张的看着上面。 “怎么了?”夏染感觉气氛不太对。 萧祁墨抬头,见皇上正坐在树杈上,身子靠着树干,眼睛闭着,好似睡着了一般。这树有上百年的树龄,很高很直,下面的奴才们怕皇上摔着,一个挤着一个,谁都不敢放松。 “皇上,该上课了。”萧祁墨喊了一声。 树上的人听到了,只动了动身子,眼睛都没有睁开。 “皇上他做什么了?”夏染问。 “没事,别担心。” 萧祁墨安抚了夏染一句,而后飞身攀到树上。他正要往皇上那边过去,皇上身子一歪就掉了下去。 下面的人见此,不由惊呼一声。 萧祁墨也吓了一跳,而下一刻,皇上突然睁开眼,一脚踢在树干上,借着这个力道,翻身落到了夏染面前。 “母后,你不在自己宫里好好休息,又到处乱跑。” 夏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大宝又调皮了。 “臭小子,刚做什么了?” “没有。” 夏染伸手摸索了半天,才揪住大宝的耳朵,“不许再胡闹了!” “哎呀,知道了。” 沈星宇扶着夏染,把她扶到屋里,安置在临窗的罗汉床上。趁着萧祁墨拿书的功夫,他拿了一颗果脯塞到夏染嘴里。 “母后,甜不甜?” 夏染撇嘴,“酸的。” 沈星宇笑,“谁让你说我。” “臭小子!” 等上课了,沈星宇也就有了正形,认认真真的开始听课。不过萧祁墨讲到民心的时候,他说要顺应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沈星宇却有不同的看法。 “民心要顺,但也要压,塞流虽然危险,但疏通的后果也许是水击堤垮。”沈星宇道。 萧祁墨愣住,他从未听过这种言论,简直和他所讲大相径庭。 “皇上,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圣人有云……” “侯爷,圣人说过的话多了,但治国还要讲究谋略,甚至是阴谋诡计。” 萧祁墨再次惊住,“皇上,您万万不能这么想。” 接下来萧祁墨跟皇上讲了一个多时辰的大道理,从孔圣人最后讲到了太上皇和先皇治国,可皇上越越听越没意思,萧祁墨也越讲越干。 他讲再多,显然皇上不这么认为。 “皇上,您这些什么塞流什么压制民心,您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自己想的。” 萧祁墨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夏染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本宫听得也累了。” 她说话了,萧祁墨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交代皇上写一篇策论,便先离开了。 夏染让大宝坐到她身边,其实她能理解这孩子,也不认为他的想法是错的。他是上官晏养大的,启蒙也是他,而上官晏就是个不遵循常理的人,他是像了他。 “母后也觉得我说错了吗?” “没有,书上的大道理固然没有错,但在面对很多事时,还是要酌情应变。”夏染捏了捏大宝的小脸,“但娘不喜欢‘阴谋诡计’这个词,做人要坦荡,做君主更是。” “哦,可上次我们派使者离间胡人,那不就是阴谋诡计。” “这是权术,非是诡计。”夏染搂住大宝,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刚才萧祁墨在讲课时,她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希望大宝成为什么样的人? 不是君主,而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要想做好君主,首先要做好他这个人。 她想了很多,最后有答案了。那便是如上官晏一样的人,他心机深沉,不会让自己吃亏,同时他也真心待人,相信美好,更重要的是他守大义,无论遭遇什么,都没有放下那份最初的坚守。 “大宝,你想上官晏了吗?” 大宝一愣,“娘……你不要我了吗?” 夏染笑,“傻小子,说什么呢,娘的意思是想把上官晏找来,让他给你当师傅。” “真的?”大宝一喜。 夏染点头,“不过首先要找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儿,一定回药谷了。” 之后夏染找来夏珩和萧祁墨,同他们商量这件事。二人也十分同意,这便好比上等的璞玉,上官晏只雕刻了一半,由其他人接手,未必能雕出一件好作品来。 而且夏珩和萧祁墨都很忙,是他们在帮她撑着这天下。 这日,夏夫人带着夏染出宫了。 “你看这外面多热闹,娘让你出宫,你还不肯。”马车里,夏夫人一边唠叨着一边给夏染系好了衣带。 “让仙乐进宫来就是。”夏染道。 “娘是想让你出门散散心,老在那宫里憋着,没病也有病了。” “是是。” 以前喜欢往外跑,现在却没什么心情了,眼睛瞎了,心也老了一般。 第396章 让他后悔 见夏染一副没有神采的样子,夏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等找到了沈泽川,她第一个上去揍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这么没有担当,把老婆孩子扔下,自己逍遥去了。 只是找了这么久,半点音信都没,她有时又忍不住想,人是不是早就已经没了。 当然这话她不敢跟女儿提,怕她受不住。 马车停在医馆外面,千灵扶着夏染下了马车。 外面很嘈杂,夏染本能有点怕,不由握紧了千灵的手。 “娘娘,咱们进屋吧。” 千灵扶着夏染走到台阶前,提醒了她一句,而后迈着台阶上去了。 等进了屋,仙乐迎了上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让她来的,你医术高明,给她看看眼,可还有救。”夏夫人随后进来道。 仙乐身后在夏染眼前晃了晃,眉头微微皱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夏染道。 仙乐点头,“夫人,您先进里屋,等会儿我给您诊治。” “好。” 外面还有病人,仙乐需先把这波病人送走,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她进来里屋,又给夏染仔细看了看。 “夫人眼睛没有病变,之所以看不到,可能是心病引起的。”仙乐道。 夏染苦笑,“我与你想的一样。” 颜期多次给她诊断,也试过很多药,都没有用。她那时就想,应该是生小三的时候,那一晚太绝望太可怕了,这样极端的情绪压下来,最终坏到了眼睛上。 在现代医学中,也有过这样的例子,很难说能不能治好,也很难说怎么治。 “夫人还是要放宽心。”仙乐道,她能做的也就宽慰这一两句话了。 夏染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不过夏夫人难免有些失望,一直再问仙乐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屋里正说着话,外面闹开了。 仙乐让她们在屋里坐着,她一个人先出去了。 夏染听着外面有人哭有人闹的,还说治死了人要报官什么的。 “千灵,你去外面看看。” 千灵去看了看,很快又回来了,“昨日仙乐姑娘给一个妇人治病了,晚上那妇人就死了,家里人正在闹呢。” 夏夫人也去听了,回头道:“原来这妇人本来就没治了,仙乐也跟家里人说清楚了,昨晚只给了她一些阵痛的药。不过这家人估计是想讹人,非说是仙乐害死了人。” “那就报官吧。”夏染道。 夏夫人摆手,“倒也不用,萧祈盛来了。” “他怎么来了?” “咱们出宫时,永定侯看到了,估计是让三公子来保护你的。” 这样,夏染也就放心了。萧祈盛本就是顺天府的人,正该他来处理这事。 那萧祈盛让家里人抬着尸体去府衙,先报案再验尸,到时自有公断。那家人见对方是官家,一时心生胆怯,说不用经官府,只要给个安葬费就是。 “若这人真是这大夫治死的,官府岂能不管。当然若是你们故意讹人,官府也不能轻饶。”萧祈盛道。 那家人一听这话,忙说误会,而后抬着那妇人的尸体赶紧溜了。 吵闹声远了,不过医馆却一时静了下来。 “放开我!”这是仙乐的声音,透着怒火。 “又怎么了?”夏染问,她什么都看不到,也就只能听听声音。 “四公子抓着仙乐姑娘,不知为何。”千灵道。 夏染愣了愣,萧祈玉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他从北疆回来,原是朝廷正在实行屯兵的政策,让他回来落实一下那边的情况。 仙乐眉头皱紧,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面的人却抓得紧紧的。 仙乐一咬牙,闲着那只手从腰间抽出短刀,眼睛都不眨的朝萧祈玉抓着她胳膊的手刺了过去。 “老四,快放开人家!” 萧祈盛惊了一跳,忙撞了过去。 他这一撞,萧祈玉放开了仙乐,也避开了那一刀。 “你竟然在京都!”萧祈玉看着仙乐,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仙乐收回短刀,“怎么,不可以?” “我以为你回南晋了。” “我在哪儿都不关你的事!”仙乐皱眉道。 萧祈盛看看仙乐,又看看萧祈玉,干巴巴的劝了一句:“有话好好说,不过……你们认识?” 萧祈玉上前要拉仙乐,但被仙乐打掉了。 “我们好好谈谈。” “没有必要!” “那个孩子……” “我打掉了!” 萧祈玉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仙乐抱肩,冷笑一声,“萧祈玉,你当你是谁,我凭什么为你生孩子?还有,别忘了,当年是你不肯娶我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你真的把孩子打掉了?” “不然呢?” 萧祈玉握紧拳头,脸色黑沉,他恶狠狠的看了仙乐一眼,而后转身大步出去了。 等到仙乐进来,夏染让其他人都先出去。 “所以灵儿的父亲是萧将军?” 仙乐叹了口气,“嗯。” “那刚才……” “夫人,你知道我为何来京都吗?” “为了萧祈玉?” “嗯,我想如果他有一天看到这孩子,会不会回心转意娶我……可后来经历了很多,等我都扛下来后,发现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你瞒不住他的,早晚的事。” “无所谓,他推开了我,害了自己的孩子,我只是想让他尝尝这滋味,若他有一点后悔,我就偷笑了。” 从医馆出来,千灵扶着夏染正要上车,夏染却不动了。 “夫人?” 夏染一把抓住千灵,“你有没有听到敲木鱼的声音?” 千灵一愣,“没有……” 夏染晃了晃头,四下寻找,可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在嘈杂的人声中辨识那铛铛的声音。她朝前跑了两步,不想被一块转头绊倒,整个人栽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不妨,皆吓了一跳。 “小娘!”萧祈盛忙上前扶起夏染,“你怎么了?” “三儿,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在附近?我听到木鱼声了,他在敲木鱼!”夏染一脸慌乱的样子。 萧祈盛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可四下看看,哪有那个人。 “你听错了。” “没有!”夏染使劲摇头,“他就在附近……他在!” 萧祈盛冲身边人吩咐道:“看附近有没用和尚,和尚打扮的也行,还有手里拿着木鱼的也带来。” 第397章 老夫人病重 没有,什么都没有找到。 夏染像是受不住这个打击,整个人一下子就软了。夏夫人忙带她回了宫,让颜期给诊治了,说没什么大事,这才放心了。 沈泽川就是她的一块心病。 “这个魔星,他到底去哪儿,一点音讯也没,他这是要我女儿的命啊!”夏夫人又气又急,忍不住开始抹泪。 夏珩和萧祁墨也十分担心,可他们派出去了多少人,找了这么久,实在是找不到。 好在第二天,夏染又恢复了正常,而且不再提昨天那事。可夏夫人总觉得她不是没事了,想开了,而是把苦闷都憋在了心里,总有一天要爆发的。 转眼入冬了,萧老夫人生了重病,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这日夏染让夏夫人带着她去侯府看望老夫人,到了侯府门口,萧祁墨新娶的侯夫人常氏和贺兰兰在门口迎着她。 行过礼后,二人引着她们往老夫人那院走。 “二公子已经联系上了,过两日带着妻儿就回来了,只是六公子,一直还没联系上,老夫人白天夜里的都念着。”常氏道。 这常氏声音清亮,说话不紧不慢的,而且处处透着亲昵,不由过分攀交,让人感觉很舒服。听夏夫人说,这常氏母亲早亡,父亲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她一个小丫头没被这些女人欺负了,反而掌管中馈,把后院打理的井井有条。 总之,是个有能力的女人。 夏染想,这样也好,萧家兄弟多,萧祁墨是老大,他媳妇能平衡好家里家外,也省得他操心了。 “本宫已经让人在找六公子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也不止这边,喻清伦那儿也在找人。之前她从老夫人那儿拿过一封信,后来他们还真从信上发现了一点线索,那信纸是江南一个小地方出的纸,还挺有名气的。 “兰兰,你和五公子怎么样了?”夏染不放心贺兰兰。 贺兰兰笑道:“我和他很好,娘娘放心。” “嗯,若她欺负你,本宫帮你做主。” 贺兰兰眼圈红了红,她家里人都死了,夫人体恤她,给了她很多温暖。 “兰兰知道。” 进了里屋,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扑鼻而来,夏染什么都看不到,被带着坐到了椅子上。 “娘娘……” 虚弱苍老的声音,夏染叹了口气,顺着那声伸出手去,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继而给她把脉,身体各个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吃再多的药都没用了。 “老夫人,您看,我也是没用。”夏染道。 老夫人反握住夏染的手,“青青……” 夏染眼圈一红,“老夫人,您怎的喊我这名字……” “诶,当年,你在家里吃苦受罪了……眼看着一切都好了,可又……孩子……不管怎样……还是要咬牙挺过去……” “我知道。” “大房这四个孩子……他们得孝敬你……” 夏染笑,“我比他们还小呢!” “得敬着……是这辈分……” “您老放心吧,他们都好好的。” “小五也回家了……是个好孩子……只是小六……他到底在哪儿啊……”老夫人不甘心,看不到这个孙子,她始终不甘心,“我下去了,得给萧家老祖宗一个交代不是。” “老夫人,他很快会回家的,您等着他。” “等不来了……” 夏染心中一阵酸涩,“能等到。” “青青,我就托付你这一件事……找到他……带回家……” 夏染握紧老夫人的手,忍住泪水,道:“好,我答应您。”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萧祈玉拦住了她。 “娘娘,求您帮个忙。” 夏染带着萧祈玉来到仙乐的医馆,仙乐看到他自然是没有好气。 夏染让仙乐把她带到里屋,“他知道灵儿的存在了。” 仙乐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他还敢跟我抢孩子不成,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总之我不会让他接近灵儿的。” 夏染摸索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仙乐沉下一口气,“也没什么,不过是当年我犯傻,对他一见倾心。那时我不但放他离开飞鹰寨,还一路把他送回了北楚,送到北疆。原以为我付出了真心,他就会喜欢上我,结果他却告诉我,永远不可能。他喜欢温婉的女子,不可能娶一个强盗。那时我心高气盛的,绝不认输,便在北疆留下了,在他身边待了五年。可五年的时间,他仍对我冷冰冰,一次我们发生争吵,我一气之下给他下了药,然后……” 说到这里,仙乐顿了一会儿,才道:“后来,他气我,还把我赶出了军营。我当时心也冷了,可一个月后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我找到他,把这件事告诉他,可换来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把孩子打掉。” 她对他彻底死心,这才彻彻底底的离开了他。 虽然离开了,可她因爱生恨,恨他无情,恨他不爱她,可终究不过是自己折磨自己罢了。 “这样。”夏染叹了口气,这种事,外人真不好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仙乐问。 夏染摇头,“你只是有点傻,但对四公子来说,或许有些难接受吧。” “我知道……”仙乐叹了口气,“这对他也不公平。” “其实今日来,原是因为萧老夫人病了,病得很重。四公子想带灵儿去看看老人家,老人家也好走的放心。”夏染道。 “他要带灵儿回侯府?”仙乐皱眉。 “只是看看老夫人,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勉强你的。” 仙乐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不愿意,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当然不。” “我是孤儿,在青云岛长大,自小渴望能有家人,曾经我当他是……可后来,他推开了我,夫人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绝望。幸好后来有了灵儿,她是我全部的寄托,她是我的命。” 夏染拉住仙乐的手,“我跟你保证,四公子不会从你身边抢走灵儿的。” 仙乐沉默许久才道:“好吧。” 第398章 一物降一物 家里的丫鬟把灵儿送了过来,仙乐拉着灵儿进里屋交代她规矩。 夏染坐在外堂,冲身边的萧祈玉道:“四公子,不管仙乐以前对你做过什么,别分开她们母女。” 萧祈玉愣了一愣,想来是仙乐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夏染了。 “娘娘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夏染点头,“仙乐固然做得不对,可灵儿是她的命,你带走灵儿,等于要了她的命。” 萧祈玉看向里屋,“当年,她跟我说怀了孩子,我只是一时……一时难接受罢了。后来她走了,我其实挺后悔的,这几年一直在寻找她。” “你在意那个孩子还是在意她?” 萧祈玉沉默了一会儿,道:“都在意。” “在意就放下身段,好好跟她说,她只是怕你把孩子抢走,怕你不要她。”夏染道。 回到宫,又过两日,老夫人去了。 夏染没有去送行,她不是阮青青,而是太后夏染,以这身份去送行不合适。再则她一个瞎子,去了凭白给人添麻烦。 转眼已经到了寒冬腊月,马上就要过节了。 他已经消失了快两年了。 夏染这两年来,夜夜都睡不踏实,总听到那铛铛的木鱼声。可眼前都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最后惶然惊醒。 再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崩溃。 这日,倒是有个好消息,上官晏进宫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他叹息般问道,这一声带着责备和心疼。 夏染苦笑,“嗯,好惨。” “晏晏……”沈星宇已经九岁了,个子拔高很多,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也沉稳有度了。只是在看到上官晏时,那小奶音又出来了,透着撒娇的意味。 上官晏看到沈星宇,上去揉了他头一把,“臭小子,想师父了没有?” “那你想我没有?”沈星宇执拗的问。 “没有。” “哼,我也没想你。” 上官晏笑,又指着夏染,“师父让你照顾好你娘,便是这般?” 沈星宇瞪了上官晏一眼,从另一边拉住夏染的手,“娘,您把他找来做什么,无非是日日气着我。” “嘿,老子在外面逍遥自在的,若不是为了你,才不肯来这什么皇宫,高墙大院的,有什么好。”上官晏撇嘴道。 “那既然来了,你就休想再走了!” “老子长着翅膀,谁都管不着。” 听着师徒俩犟嘴,夏染心情愉悦了许多,也宽了心。这世上若有谁能治住沈星宇,那一定是上官晏了,而且有他在,任何人也伤不到大宝。 沈星宇还要去上书房,上官晏送夏染回了锦玉宫。 “谢靖安呢?”夏染问。 上官晏哼了一声,“杀了。” 夏染摇头,“没有。” “你怎么这么笃定?” 夏染笑,“若你想杀他,早就动手了,何至于逼到那份儿上。” 这上官晏擅谋略,城府又深,算无遗策,唯有谢靖安。这位师兄照顾他长大,二人是兄弟情,或者更甚,所以他才狠不下心来。 “他啊,死心不改,非要下悬崖去找那钥匙,我一气之下把他的腿给打断了。你说得对,我没杀他,留着一条命,也没什么,不过是给口饭吃就行。” “他人呢?” “我装衣服的箱子里。” 夏染无语了半天,等沈星宇从上书房回来,忙让他去找那箱子。 沈星宇去了,结果把箱子打开,里面还真窝着一个人。 人家倒好,还在里面睡着,还睡得十分香甜。 沈星宇看着这人,心又酸又涨,他养他长大,可为了那宝藏,又差点把他推下悬崖。 谢靖安醒了,看到沈星宇,挑眉一笑,“臭小子,还不把你爹拉起来。” 沈星宇脸一沉,“我现在是北楚的皇上。” “哟,你断奶了么,还做皇上。”谢靖安自己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只是瘸了一条腿,想迈出来不大容易。 沈星宇看不下去,上前把他扶了出来。 “你师父呢?” “他在和我娘说话。” “小宇啊,我给你说,你师父这人真不行,他虐待我。你瞧我这条腿,便是他打断的,不但如此,他还不许我喝酒,把我王府的钱财掏了干净,却分文不给我。”谢靖安对着沈星宇大吐苦水。 沈星宇哼哼一声,“我以为我师父会杀了你。” “嘿,你这小子!” “若是别人,他早杀了一千遍一万遍了,你还是惜福吧。” 沈星宇把他扶了出来,也就不管他了,转身往锦玉宫去。 谢靖安喊了两声,见孩子不搭理他,只得叹了口气,瘸着腿去追。但追出去几步,被一个侍卫给拦住了。 “皇上给你安排了地方,你跟我来吧。” 沈星宇回到锦玉宫,他娘和她师父不知聊到了什么,二人都挺开心的。这二年,他娘已经很少笑了。 “哥!” 沈星宇转头,见小宝正趴在门前的柱子后面。 “做什么呢?”他问。 “里面那位就是你师父?” “嗯。” 小宝扒头又看了一眼,“他会什么?” 沈星宇想了想道:“他啊,满腹学识,说出来的都是歪理,不过大多都是真知灼言。” 小宝被哥哥这句话给绕晕了,最后总结了一句:“他长得真好看。” 沈星宇:“……” “我能拜他坐师父吗?” “为什么?” “如果我有一个美人师父的话,带出去多威风。” 沈星宇沉下一口气,“夫子今日留的课业,你完成了吗?” 小宝噘嘴,“哥!” “快去习字,少动歪脑筋。” 把小宝打发走了,沈星宇才进屋。 “娘,师父。”他走到夏染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 夏染低头喝了一口茶,“大宝,以后一定要听师父的话。”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不靠谱,我听您的。”沈星宇道。 “臭小子,说谁不靠谱呢?”上官晏瞪眼。 “你怎么把他关衣箱里了?” “这都客气了,要不我把他关狗笼子里!” 沈星宇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回头对夏染道:“您看吧,他就是这样,那衣箱憋气的很,万一把人憋死了,到时就你哭吧。” “那你等着,看他死的时候,老子哭不哭。”上官晏哼笑道。 夏染拉住沈星宇的手,道:“你师父有分寸,那箱子有换气的地方。” “可……” “娘知道你是心疼安庆王。” 沈星宇撇嘴,“我才没有,只是觉得万一把人闷死了,又抬着进了宫晦气罢了。” 上官晏翻了个白眼,“臭小子,要不是为了你,老子早杀他了。” “那你别为了我啊!” “我现在就去杀他!” “我瞅着你!” 第399章 侯爷心尖上的人 二人还真杠上了,上官晏往外走,沈星宇就给他带路。一前一后的,气哼哼的就走了。 “娘娘,要不要去看看?”顺嬷嬷问,这张口杀人闭口杀人的,她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 夏染摇头,“不用,二人斗气呢。” 沈星宇是上官晏教出来的,脾气性子都像他,一个是无法无天,两个凑在一起,那就是互相平衡,一物克一物的。 有上官晏教导大宝,不止夏染放心,夏珩和萧祁墨也松了一口气。 一来他们是在是忙,腾不出太多时间教导皇上。二来君臣之间,有些慌不宜说的太重,可轻了又跟挠痒痒似的,皇上根本不听。三来,他们也看出来了,上官晏教导皇上确实有一套,皇上进步的还是挺快的。 这日,夏染用过早膳后,带着小三在屋里玩。 她看不到,不过听着小家伙咯咯的笑声,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娘娘,永定侯夫人进宫来请安了。”一个宫女来报。 “快请进来吧。”夏染道。 夏染让顺嬷嬷带着小三去外面玩,很快常氏就进来了。行过礼后,夏染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娘娘,快年节了,府上蒸了年糕,臣妇想着娘娘许喜欢吃这东西,便送来了一块,尝尝新鲜。”常氏道。 “你有心了,本宫确实挺喜欢吃年糕的。” 只是她想吃什么,宫里不能做的,贵在这份心意吧,不过她应该也不会是专门来送年糕的。 “娘娘,其实……” “夫人,有话就直说吧。” 常氏略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不该来叨扰娘娘的,只是娘娘和侯爷关系好,臣妇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舍下脸皮来的。” “哦?到底什么事啊?” “臣妇自与侯爷成亲后,不怕您笑话,我们同房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楚。当然,臣妇体谅侯爷公务繁忙,只是……我们成亲快一年了,可我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家里人要问,外面的人话里话外的也都不好听。”常氏小声道。 夏染愣了一愣,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如何管啊。再说了,她虽是大公子的小娘,但实际她比大公子年纪还小,便是想管,这种事也开不了口啊。 “夫人何不与侯爷谈谈?” “说过,只是他好像不大高兴。不瞒您说,我每次看他脸色一沉,心里就有点怕,到嘴边的话又不敢说了。”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那夫人的意思是?” “娘娘,臣妇知道这种事勉强不了,可侯爷总要有后吧,所以臣妇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臣妇想请娘娘劝侯爷娶个侧室。” 夏染愣住,她万万没想到常氏居然是这种请求。帮自己夫君娶别的女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娘娘,侯爷既然不喜欢我,那便娶个喜欢的,只要他高兴就好。”常氏叹了口气道。 “夫人,这事不急,等本宫和侯爷谈谈,或许你误会什么了。”夏染道。 “那就有劳娘娘了。” 让顺嬷嬷送走了王妃,夏染让冬至去上书房外面等萧祁墨。 临近中午的时候,萧祁墨才过来。 夏染把常氏来宫里,还有她说的那些话都告诉萧祁墨了。 萧祁墨皱眉,“她这是抽什么疯呢!” “大公子息怒,本宫倒是能理解她。” “娘娘,你……” “你们成亲快一年了,她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侯爷是男人不觉得,可那先闲言碎语却都是冲着她的。她一来心理压力大,二来又觉得侯爷不喜欢她,三来无计可施,这不求到我这里来了。” 萧祁墨沉下脸来,那常氏哪是来求夏染给他娶侧室的,分明是接着她来向自己施压的。之前那常氏去他书房,发现了一幅画,那幅画上正是夏染的小像,乃他亲笔所画。 这常氏何其聪明,很快明白了他对夏染的心思,于是才来了这么一出。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若继续冷落她,她便把这件事告诉夏染。 “我不会娶侧室的。” “那你就好好对待夫人。” 萧祁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以前是高估自己了,以为娶一门妻子,他就能忘记夏染,可真正娶回来了,抱着那人,和那人同床共枕,这才发现,谁都取代不了她。 “我知道了,娘娘不必担心。” 有了萧祁墨这句话,夏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既然娶了人家,便要全心全意对待,切莫伤了人心。” “嗯。” 萧祁墨回到侯府,进了后院,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常氏那院。 她正坐在罗汉床上缝衣服,见他进来了,便撑着外裳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 “尺寸还是合适的,这不快过年了,我给你缝制一件新衣服。我这做工虽不如外面的裁缝,但也还是能拿出手来的。”常氏笑道。 “你进宫了。”他道。 常氏敛了笑意,“嗯。” “为何跟太后说那些话?” “侯爷说为何?”常氏抬头。 萧祁墨沉下一口气,在旁边坐下,“我们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常氏点了点头,“很简单,我想试探一下太后,她究竟知不知道侯爷的心意。” “她不知道。” “侯爷瞒的可真好,因为在意,怕她难堪,所以才藏得这般好吧。” “是。”萧祁墨没有狡辩。 常氏苦笑,“侯爷这般坦荡,我反而没有气了,只是很羡慕娘娘,她能得侯爷这般珍视。可如今我是你的妻子啊,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萧祁墨看向常氏,真诚道:“从我娶你那天,我就已经下定决心,收起对她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全心全意对你。只是……只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常氏起身,坐到萧祁墨身边,而后贴到他怀里,“你可以先留着自己的心,但我要先得到你的人。” 萧祁墨身子僵了一下,“你……” “侯爷,独守空床的滋味并不好受。”常氏伸手环住萧祁墨的脖子,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况,那晚你也要了我。” 萧祁墨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常氏的腰,“对不起。” “侯爷……” “以后,不管多管,我都会回来的。我不会娶侧室,这辈子也定不辜负你。” 常氏一笑,头埋进萧祁墨的肩窝里,“我信你,一直都信,不然我怎么会跟娘娘说那种话,让你娶侧室,那是不可能的。” 萧祁墨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他这个娘子,小心思这么多,以前只觉得她温婉可人,如今才发现她还有一二分俏皮。 第400章 离京去找他 转眼到了年三十,这两日夏染染了风寒,一直在卧床养病。 以前身体挺好的,近半年来总是生病,大病小病不断。晚上宫里也有夜宴,皇上年幼,夏染身为太后应该主持才是,可她实在起不来身。 最后由夏珩和萧祁墨陪同皇上,等到宴席一散,大宝和小宝一起来锦玉宫看望她。 “母后,今儿是年三十呢。”小宝趴在床头跟夏染说话。 “是啊,又过了一年。”大宝小宝十岁了,小三也两岁了。 “娘,您是不是想爹爹了?”小宝问。 夏染愣了一下,“没有……” “可我想他了。”小宝说着,小声哭了起来。 夏染伸手抱住小宝,“小宝,娘对不起你。” 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恨他怨他,发了疯想找到他,却忘记了两个孩子的感受。大宝还好,他毕竟是跟着上官晏长大的,可小宝自小跟着沈泽川,她对他感情更深。 “娘,爹还活着吗?” “当然。” “那我们能找到他吗?” 夏染沉默了一会儿,道:“总能找到的。” “爱哭鬼,别哭了。”大宝上去揉了小宝头发一把。 “讨厌!”小宝推开大宝的手,“你有了师父,还有什么师伯,现在都不爱搭理我了。” 大宝笑,“哪有?” “本来就是!” 大宝拉住小宝的手,笑道:“别傻了,你是我妹妹,我跟你更亲。” “真的?” “嗯。” 夏染让两个孩子到她身边,“等找到你们爹了,我们一家五口就团圆了。” 这时顺嬷嬷进来了,说永定侯在外面求见。 夏染皱眉,“这都多晚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宝道:“我先去看看。” 夏染摆手,“他定是有事,扶我起身吧。” 她一脸病容,由着顺嬷嬷扶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披上外裳,坐到了临窗的罗汉床上。等收拾好了,顺嬷嬷才出门让侍卫给永定侯传话。 不多一会儿,萧祁墨进了院门,他身边还跟着一人。 “是个和尚。”小宝从窗户缝里看到了。 一听是和尚,夏染心头一紧,莫不是他回来? 容不得她多想,萧祁墨进来了。 “臣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侯爷……平身吧。”夏染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抖。 “大宝?”夏染唤了一声。 大宝走到夏染身边,小声道了一句:“不是爹。” 夏染身子僵了一下,不是他吗? “小僧参见太后娘娘,皇上。” 这一声…… 夏染循声望去,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有些不确定。 “六公子?” “小僧法号了悟。” 夏染真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找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出家了,竟然也出家了。 “六公子,你这是大彻大悟了?” “了悟愚钝,未能顿悟。” 萧祁墨叹了口气,“娘娘,六弟在山中修行,偶然得知很多人在找他,这才来了京城。他已经回府祭拜过老夫人了,也把萧落霜给他的那一颗万寿果拿出来给了世子。” 夏染点头,“如此就好。” “小僧听闻娘娘夜里常被魇住,所以想给娘娘念一晚《楞严咒》。”了悟道。 夏染摆手,“不用,本宫非是中邪。” “娘娘,执念成邪,您不妨听听。” 萧祁墨也道:“娘娘,没准儿也是个法子,您不如试试。” “母后,试试吧。”大宝也劝她。 夏染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郁结在心,药石无效。不过她的心结在沈泽川那儿,只有他能解,不是挺什么驱邪的经就能好的。 但他们担心她,这份心意,她不能不领。 “那好吧。” 夏染躺回床上,了悟在外间打坐念经,其他人便先离开了。 了悟的声音不大,但或许因为周围太寂静了,夏染听得很清楚。渐渐的,竟也听到了心里,而且很快有了睡意。 睡梦中,依旧是那铛铛铛的木鱼声。 似乎很近,触手可及,可当你往前走一步,那声音也远一步。你跑快一点,以为就能抓到他,可你拼命的跑,他仍是在那一步之遥的地方。 前面是黑的,无穷无尽的黑暗。 夏染再次惊醒,急急的喘息着。 “娘娘,天上的云,吹过的风,离开的人,您是抓不到的。”寂静中,了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莫可名状的冷。 “他不是云,也不是风,这里处处有他的痕迹,他又凭什么无声无息的走。佛渡有缘人,可这有缘人不该先还清尘世的债?”她道,话里有埋怨,但说出来却很平淡。 了悟叹了口气,“娘娘放不下,终究是折磨自己。” “本宫不是放不下,只是想求一个答案。” “小僧倒是遇到过一位削发出家的和尚,还曾问他为何出家,他说生而痛苦,死亦有悔,所以出家,不为解脱,只为一边忏悔一边承受痛苦。” 夏染猛地睁开眼,“他……他在哪儿?” “娘娘,他不会给你答案。” “他在哪儿?!” 了悟叹了口气,“岭安无妄寺。” “你是老替他传话的,他有什么要对本宫说的?”夏染冷声问。 “他说,前尘往事,还请娘娘放下。往后余生,他在佛门,您在红尘,各自安好就是。” 夏染笑了,这笑是冷的,充满了讽刺。 找了两年的人,终于有了消息,可带来的却是这句话。还要她放下,如何放下,一两句狗屁的话,便把她打发了? “我要去找她!” 了悟沉默了半晌,“娘娘若能脱身一人,小僧带您去。” “好。” 开春,一辆马车走在官道上,赶车的是位和尚。马车一路往南,不急不慢,到了景色好的地方,还会停下来。 和尚打开车帘,扶着一绝美的女子下车。女子看不到,却似乎还是想领略一番美景,痴妄着远处。 “夫人,喝点水吧。” 了悟把水囊递给夏染,还细心的打开了塞子。 夏染倒了一声谢,仰头喝了两口水。突然,她听到旁边有笑声,低沉的,一顿一顿的,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一个和尚一个美娇娘,这年头还真是什么都有。和尚都能娶媳妇了,可惜是个瞎子。” “不瞎能委身给和尚,凑合着过呗!” “别凑合啊,哥几个可也没娶媳妇呢,不如给咱们当婆娘!” 第401章 途中遇险 几个人在不远处嘲笑着,所说的话不堪入耳。 “了悟,你念经吃斋,没有把功夫忘了吧?” “夫人……” “怎么,和尚都没有脾气?” 了悟叹了一口气,朝那几个摩拳擦掌要找事的大汉走了过去。 夏染看不到,只听得拳脚相碰的声音,还有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最后变成了求饶声。 很快,了悟回来了,“夫人,咱们继续赶路吧。” 坐上马车继续赶路,本来想等天黑时赶到前面的镇子投宿客栈,不过午后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他们只能把马车停到了一间破庙前。 等雨停了,外面的天也黑了。 “夫人,我们今晚只能宿在这里了。”了悟道。 “嗯。”夏染抱了抱肩膀,感觉有些冷。 这时一件披风搭了下来,“谢谢。” 夏染裹紧披风,听得了悟进进出出的,不多一会儿她面前生起了一堆儿火。之后,一个烤的热乎的饼子又塞到了她手里。 “夫人,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您又何必呢。” “我就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解释。” “一个解释,您就能放下?” “不能。” “那又何必执着?” “了悟,我这一辈子只能跟他耗着了。恨也罢,怨也罢,我不能放过他。”夏染苦涩道。 放了他,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吃了半张饼,又喝了几口热水,夏染缩着身子靠在柱子上睡着了。以前在宫里,躺在绵软的床上,却辗转反侧,如今靠着一根冰冷的柱子,反而睡得踏实。 大概是因为有了指望,她在奔向他。 只是夜里,外面突然有了响动。 “和尚,别以为白日的事就了了,若识趣的话,把那瞎子交出来,给兄弟们乐呵一晚,这事还能平。” “夫人。” “去吧。”夏染皱眉道。 了悟让她等在里面,接着便出门去了。 外面响起了打斗声,夏染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对方似乎有不少人,脚步层层叠叠的很乱,不知了悟一个人能不能应付。 然她担心也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过去许久,一人走了进来,他步子有些不稳,趔趄着进来的。 “你受伤了?” 了悟没有说话,只是在火堆旁坐下了。 夏染闻到了血腥气,很浓重,“你伤得很重对不对?我……” 她想说我可以帮你治伤,可她瞎了,这句话说出来只能是个笑话。 “我这里有伤药。”她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不知扔的准不准,不过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他应该正在处理伤口。 “了悟,那些人呢?” “你能自己抹药吗?” “你怎么不说话?” “没事……”他道。 这一声干哑无力,像是用气息发出来的声音。 夏染愣了一愣,“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你嗓子受伤了?” “睡吧。”他又道。 夏染想帮了悟把脉,可他拒绝了。她只能靠回木柱,茫然许久,最后抵不住睡意,这才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天似乎已经亮了。 “我们出发吗?” “嗯。” 了悟扶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河边,让她梳洗。 她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往前栽了去,亏得了悟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这一下,力道很大,她往后仰到他怀里。 咚咚咚……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佛香。 夏染微微愣了一下,“谢谢。” 了悟没有说话,而是拉着她蹲下,用湿了的帕子给她擦脸,很轻很细致。 上了马车,车子继续赶路。 只是半个时辰后,夏染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车子停下,她摸索着下车。了悟伸出胳膊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看不到他,只负气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过简单的下车,她却折腾了半天,脚才着地。然后踉跄的往相反方向走,她看不到路,只凭着一股怒气,大步走着,也不管碰到什么,或者掉下去。 这样走了没多一下,了悟追上来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要去岭安找他,我不回京!”夏染怒喝一声。 “……” “你说话啊,当初是你答应带我去找他的,你答应了的,为什么走到这里就反悔了?你欺我眼瞎,故意调转了方向,了悟,你凭什么……凭什么骗我!” 了悟仍旧没有说话,夏染一把甩开他握着她胳膊的手,继续朝前走。只是这次没找准方向,猛地冲上去,竟然撞到了树上。 哐当一声。 夏染又疼又晕,身子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她心是酸涩的,眼也是酸涩的,可就是没有泪。在过去两年,她已经把所有的泪都流干了,把自己熬瞎了。 “了悟,往南走吧,也许走到哪日,我就释怀了,愿意放手了。”她道。 良久,了悟叹息了一声。 他扶着她起身,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次马车调头往南走。 夏染躺在马车里,慢慢闭上眼睛,心也安定了下来。 天黑时,他们到了一个镇子上。马车停在客栈外,了悟扶着她下了马。 晚饭是小二送到房间的,他把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 “我想吃虾饺。” 筷子碰碗的声音,虾饺放到了她碗里。她吃了一口,嫌弃的推到一边,说了句不好吃。 “还要吃醋鱼。” 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最后筷子碰碗,示意已经夹到她碗里了。 夏染低头吃了一口,没有刺,已经被了悟摘干净了。 “还行。”她道。 于是旁边的人又忙活了一番,把她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了悟,和尚不食荤,你帮我摘刺,算不算破戒?” “……” “了悟,你这两日怎么不爱说话了?” “不算。”他道。 夏染笑了笑,“有八宝鸭吗,你知道的,我爱吃。” 了悟沉默了一会儿,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鸭肉。 “原来我爱吃的,你都记得啊。” 虽然都是她爱吃的,但夏染没有吃多少。这两年,她胃坏了,不敢吃多,吃多了要胀气,很难受的。 她不吃,旁边的人也不劝,让小二都收拾去了。 “你吃什么?” “一日两餐。”他道。 夏染点头,原来他晚上是不用饭的。 “你的声音好难听。” “……” “那几个流氓伤了你喉咙?” “……” “可惜了。” 第402章 罪孽深重 晚上,夏染躺在床上,了悟在矮塌上打坐念经。 她夜里常做噩梦,这些日子来,了悟便常在她床前念经。听得多了,倒也有用,现在已经能睡着了,只是还会做梦。 这次她梦里终于不是一片漆黑了,昏暗中有了一丝光线,她看到了一个人的背影。高大,秀挺,正是沈泽川。 她唤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头。 她发了急,大喊几声,他仍旧不回头。 梦中,她开始追着他跑,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跑到了他跟前。她抓住他的胳膊,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只是抬头却看不到他的脸。 夏染猛然惊醒,睁开眼,仍旧是一片黑。 “了悟!”她唤了一声。 听得脚步声,很快他到了床前,也不说话。 “即便我找到他,也看不到他的样子了。”她慌道。 了悟沉默着,只是呼吸声重了一些。 “我想看到他的脸,只怕只一眼,我也满足了。他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在乎那一眼,每日每夜的想着,他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 “不必执着。”他道。 “我终究会忘记。” “……” 夏染躺回去,苦笑一声,“等我忘记了他,许也就不再执着了。” 夜还很长,夏染再睡不着了。 了悟继续念经,不知他是在陪她,还是对佛祖的虔诚。 翌日,夏染以为他们会接着赶路,可了悟却带着她去街上了。 街上行人很多,夏染手搭着了悟的胳膊,有些害怕撞到谁,或者被谁撞到。其实撞一下不会很疼,只是看不到,恐惧就会被放大。 许是感应到了夏染的不安,了悟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个和尚一个瞎子,他们好奇怪!” “是啊,不过和尚长得好,瞎子也美。” “这瞎子不会是和尚的媳妇吧?” “呵呵,和尚也去媳妇?” 这世上最多的就是闲人,闲人长了一张爱说闲话的嘴,看到什么说什么,竟一点也不避讳。 夏染问:“你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 “……” “你不生气?” “心不动,一切皆为虚幻。” 夏染笑,“你佛法高深,不喜不怒,我却做不到。” 了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扶着她走进了一条胡同,没有人来人往,也就听不到那些闲话了。 “你给我找根木棍。”夏染道。 没走几步,了悟找到了,塞到她手里。夏染点着木棍,推开了悟。 “我可以自己走。” 她不知道这条路好不好走,不知道通向哪里,不知道左右的宽度,不知道有没有危险,仅凭着一根木棍,她慢慢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堵得都是一口气。 只是没走几步,了悟突然拉住了她。 “前面有坑。”他道。 夏染用木棍探了一下,而后绕过那坑继续走。走了没几步,了悟再次开口提醒,说前面有棵树。她又绕了过去,继续往前走。 “前面……” “闭嘴!”她怒了,“我会发现的。” 她生着气快步走着,结果一步踩进了水坑里,脚下划了一下,往前栽去。不过没有倒在结识的地上,而是倒在了了悟怀里。 她狼狈的站好,推开他一把。 “不就是摔一跤!”她掀开自己的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伤,“为了能自己走路,我不知跌了多少回,有一次从角楼楼梯上滚了下去,诺,你看,额头这还有伤。” “我是瞎了,可不是废物。” “我能自己走!”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气得呼哧呼哧的,可却听不到了悟的声音。 “你说话啊,没话可说?” “走吧。”他道。 他仍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夏染像是鼓起的气球,气得要自炸,可突然又觉得这样很傻,于是一下子瘪了气。她一手搭着了悟的胳膊,一手拄着棍子,慢慢往前走。 “去哪儿?” “……” 又不说话了,他似乎很讨厌开口。 从胡同出来,夏染明显感觉阳光一暖。了悟带着她又走了一段,而后停下,让她扶着一棵树。 “我们老刘家要你有何用,日日在炕上躺着,不做饭不做家务,也不去地里干活,还要我们两个长辈伺候你!” “天天哭丧着脸,也不嫌晦气,阿大早该休了你,便是娶那村头的寡妇,也比你这个丧门星强。还跪着做什么,赶紧滚走!” “我们刘家容不下你了,快滚!” 不远处,有妇人正在开口大骂。在这骂声中,隐隐还能听到哭声,只是很弱,跟小猫叫似的。 很快街坊邻居都出来,劝那妇人不要动气。 “阿大他娘,可不能这么说,一家人谁都不容易,他媳妇原也不这样,还不是旦旦丢了以后,这魂儿也跟着丢了。” “是啊,她也难受,说不出口。” 旁人劝着,可这妇人更气了。 “当初若不是她没有好好带孩子,我那金孙儿怎么会丢了!哎哟,都怪这个丧门星啊!”那妇人气急,伸手打起了跪在地上的妇人。 其他人只能赶紧拉着,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把妇人拉进家里,邻居们出来又劝了劝跪在家门口的年轻妇人。 “旦旦都丢这么久了,你也该打起精神来了。整日哭哭啼啼的,你家男人受不了你,你家婆婆更是看你不顺眼,你要是肯听劝啊,那就赶紧再生一个,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年轻妇人呜咽一声,大哭起来。 旁人叹了口气,纷纷散开了。 这时一男人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到跪在门前的妇人,拉了她一把,没有把人拉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还推了她一把。 “儿子是你丢得,如今你倒有脸了!” 骂了这一句,男人气哼哼的进了院子。 夏染皱眉,“了悟,我们为何来这里?” “阿弥陀佛。” “你念什么经啊,热闹看够了?” 了悟没有答话,而是朝远处走去了。夏染只听得他脚步声越来越远,已经猜到他朝那哭得悲切的人去了。 了悟到了那妇人身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妇人还在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只是一遍一遍念着‘阿弥陀佛’,也没有想要打断她。 第403章 被困 那妇人哭了许久,泪都流干了,这时才看到了悟。 “和尚你……”妇人嗓子哑了,直愣愣的看着了悟。 “刘瀚,五岁,宁州永和县下周镇宏村人,三年前失踪。”他看着那妇人,一字一句道。 妇人张了张嘴,但一时发不出声来。 “可是施主丢失的儿子?” “是……是……我儿子……”妇人一把抓住了悟的僧袍下摆,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他……他在哪儿?” 了悟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从袖袋里拿出一荷包,放到了妇人手中,而后跟她了什么。 夏染扶着树干,听得那边似乎没有动静,正忧心只是,突然听到妇人嚎叫一声,继而悲恸大哭,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好似豁出了性命,只为嚎这一嗓子。 “怎么了?”夏染伸手胡乱的抓着,“发生什么事了?” 她自然抓了个空,只听那边又开始吵嚷起来。 “哪来的和尚?” “什么骨灰,你说这是我儿子的骨灰?放你娘的狗屁!” “滚!” 又听哐哐的声音,夏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没多久,了悟回来了,扶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血腥气! 夏染皱眉,“你受伤了?” “没事。” “他们为什么打你?你跟那妇人说了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染急忙问道。 可等了许久,了悟都没有再开口。 他扶着她,又走回了那条胡同。这一次,走得有些慢,不是她慢了,而是和尚。 她不清楚他的情况,只是血腥气越来越重。 等走回客栈,店小二看到,惊呼一声:“哎哟,法师,您头上破了一个大洞啊,得赶紧找大夫才行。” 那小二还算热心,帮忙找了个大夫,给了悟包扎上了。 夏染坐在罗汉床上,手支着下巴,直到屋子静下来,小二和大夫都离开了。 她摸索着倒了一杯茶,又一小步一小步的蹭到了床前,把茶杯递了过去。 “喝口水吧。” 他接住,喝了一口。 “其实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伤的有多重。我看不到,也不想问大夫,如果你能接住我递来的这杯茶,说明还不算太严重,我就放心了。” “嗯。”他应了一声。 夏染拿走茶杯,坐回了罗汉床上。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了悟伤得很重,除了头上的伤,身上有被锄头砍的伤,没一道都很深。常人或许早就动弹不得了,可他是咬着牙,故作无碍的接住了那茶杯。 如此在客栈住了半个月,他们才接着启程。 不过启程前,了悟又去了那户人家。 “哎哟,你这和尚怎么又来了,上次差点出大事,这次还有胆子来。”一老妇人挡住了悟,不让他往前走,“赶紧走吧,不要命了不成。” “阿弥陀佛,那位施主,她怎么样了?” “哎,还说呢,第二天就上吊了。” 了悟沉默许久,之后扶着夏染离开了。 夏染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气息也很重,手中佛珠转的很快。 “你为什么要忏悔?”夏染问。 “因果由我。”了悟道。 夏染张口又想问,可知道他不会说,便生生忍住了。 “你不是入了佛门,这些还看不透么,因果本无常,佛曰不可说,你又如何勘破。” 了悟静默许久,“小僧罪孽深重。” “呵,原来是赎罪啊。” 坐上马车,他们出了镇子。这一次,继续往南,方向倒是没有错。 虽开了春,可这几日阴晴不定,乍暖还寒的,夏染着了风寒。 他们原想到下一个镇子投宿,然后再看大夫治病,只是通往前面镇子的路塌陷了,而且天色晚了下来,他们只能到不远的一个小村子投宿。 了悟使了些银子,在一老妪家住下了。 那老妪没什么好招待的,烙了两张饼送来,还有一锅热粥。 “你可有药?”了悟问她。 夏染整个人晕乎乎的,摇头道:“没有……我怎么会有药……已经没有积分了……” 了悟默了一下,而后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端了一碗姜糖水过来。 姜糖水很烫,夏染靠在了悟怀里,小口小口的喝着。 外面突然轰隆一声。 夏染吓得一哆嗦,忙抓紧了了悟的衣服。 “响雷了?” “嗯。” 一声春雷,接着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屋里没有火盆,很冷,被子也很单薄。这家里只有老妪一人,估计也没有多余的被子了。 夏染冷得瑟瑟发抖,“了悟,我冷。” 了悟用被子把她裹好,而后把她抱到怀里。他盘腿坐下,继续念经。 夏染不冷了,仰头看着了悟,她看不到什么,但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你冷吗?” “不冷。” 夏染头靠着了悟的肩膀,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夏染是被外面的吵声惊醒的,然后她发现自己还在了悟怀里,很暖和,也很踏实。 “你抱了我一晚啊,腿麻了吧?” 她动了动,了悟把她放到旁边炕上。 听着他窸窸窣窣动着,大概是真的麻了,偶尔能听到抽气声。 这时门推开了,老妪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米粥。 “法师,您二位今日怕也走不了,昨晚雨下得大,进村出村的路都被山石给堵住了。”老妪说着,看了一眼夏染,“不知小夫人病可好了一些?” 夏染点头,“好多了,多亏那碗姜糖水。” “那就好,眼下想看大夫,也不能喽。不过你们别急,村里人都去挖路了,要不了两日就能挖开了。” 那老妪走后,了悟端来一碗米粥,喂夏染吃。 夏染已经有了力气,平日里也是自己吃法,但眼下就是懒得动弹,所以让了悟一口一口喂着。 “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多住两日啊,晚上可真冷。”她道。 “……” 了悟不说话,夏染想起什么说什么,倒也不冷场。 吃了粥,夏染躺回床上。 “了悟,你去看看有没有干柴,把这炕烧烧吧。” 夏染听了悟用了饭,而后捡着碗出去了。而不多一会儿,这屋里有烟气,而且越来越浓,开始呛人了。 “咳咳,了悟!”夏染喊了一声。 了悟没应,那老妪进来了,“哎哟,法师啊,您是不是在烧炕,可不能这么烧,烟囱还堵着呢,这要呛死人啊!” “这小和尚,没有干过家务事吧,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 “亏得我来看了一眼,不然小夫人得熏坏了。” 那老妪念念叨叨的,了悟也没说什么。大概是打开了烟囱,又开了窗子,屋子里的烟气下去了,炕也暖和了起来。 夏染躺在温暖的炕上,舒了一口气。 第404章 村里出事 夏染躺在炕上,捂好被子,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热醒的,她抹了额头一把,发现都是汗。 不过风寒好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细细听了听,知道了悟在屋里,便喊了他一声。听得脚步声近了,她用手给自己扇风。 “我热。” 了悟看着夏染,见她额头汗津津的,身上也散发着热气,脸颊红扑扑的。 他没有说话,转而出去了。 夏染盘腿坐着,心想了悟这几日,话是越来越少了,她都怕他哪日彻底不开口了。这样一个哑巴一个瞎子,怎么上路。 没等多会儿,一身衣服放到了她面前。 夏染看不到,穿衣服都困难,外面的衣服还好说,可里面的总不能让了悟给她换吧。 “你去找婆婆来。”她道。 他不说话,只是把衣服撑好了,拉着她的手放到上面。 “婆婆不在?” “嗯。” 夏染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大概知道怎么穿了,“那你出去吧。” 听得了悟脚步声远了,夏染脱下身上的衣服,先穿里衣,好不容易穿好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外衣却穿不上了。 “了悟,你进来吧。”她喊了一声。 很快门打开,了悟走了进来。 “这是前还是后?” 了悟沉默片刻,上前坐到了炕沿儿上,伸手解开她里衣的带子。 “你做什么?”她忙用手捂。 “错了。”了悟用清淡的声音说道。 夏染松开手,了悟拉开衣带,重新给她系了一遍。而后帮她穿好外裳,又细心的系好带子。 “了悟,你身上有股清淡的香气,不是佛香。” “……” 夏染凑过去,又仔细闻了闻,“反正很好闻。” 他依旧没有说话,扶着她下了炕,在椅子上坐下,而后给她梳头。他不会繁琐的发髻,只是绑了个马尾,分四股编了起来。 接着打水,净面,最后把一碗米粥放到她手里。 他照顾她很细致,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婆婆回来了,说挖路的时候出大事了。 “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挖路,不想山石滚了下来,当场砸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埋在土里,大家伙正在挖呢。和尚,你是念经的,给他们超度一下吧,怪可怜的。”婆婆道。 了悟没有接话,倒是夏染说了一句:“你去吧。” 见他不动也不搭腔,夏染又道:“婆婆在家可以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是啊,老婆子在家守着小夫人,您看这路都堵了,也请不来外面的法师,只能劳烦您了。”婆婆道。 了悟看了一眼夏染,这才往外走去。 “婆婆,您带我如厕吧。”夏染不好意思道。 婆婆愣了一下,“急了?” 夏染点了点头,“麻烦了。” 婆婆带她去了,回来后,问道:“老婆子问句不该问的,小夫人您和这位法师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出家时,算是我的小辈。”夏染道。 “我还以为……咳咳,不过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岭安。” “哦,那可还远呢。” “嗯。” 婆婆倒了一杯水给夏染,等她喝了,再接过杯子放下。 “那你们同行,有很多不方便啊。” 夏染笑了笑,没有接这话,而是拄着木棍往外摸索着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外面空气很清冷,混着泥土的味道。 她想问婆婆眼前的景儿是什么样的,可想了想有没有问。 景儿是让看的,她又看不到。 天快黑的时候,有人在外面喊:大家都去村口挖人,山又塌了,好多人埋在了下面。 听了这话,夏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婆婆。” 婆婆也急,毕竟左邻右舍的,而且都是为大家挖路。 “小夫人,你在家等着,我也去帮忙。”婆婆说着,从院子角落里拿了一把铁锹。 “我跟你一起去!” “可你……” “我一个人在家怕。”夏染道。 婆婆想了想,嘱咐道:“那过去了,我把你放到一个地方,你可不要乱跑。” “好。” 婆婆没有照顾瞎子的经验,一个人走得急,夏染被她牵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摔了好几次。她也不喊疼,摔了赶紧起来,还让婆婆快点。 等走到村口,哭声喊声连成一片,夏染不知情况如何,茫然的睁着大眼睛。 婆婆扶着她靠着一棵树,“小夫人,村里人都在这儿,你不要怕,我去帮忙。” “婆婆,你也小心。” “没事没事。” 婆婆走了,夏染摸索着身后的树,又用木棍点四周的地面,确定是否安全。不过她点到一东西,软乎乎的。 “你打我做什么?”一声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夏染忙道歉,而后蹲下来,“我眼睛看不到,没有伤到你吧?” “你是瞎子啊?” “……” 夏染听得身边的小家伙低低哭着,还不敢用大声。 “你怎么了?” “我爹娘去挖人了……呜呜……挖了好久了……”小男孩儿的声音。 夏染抿嘴,“他们是去救人了,没事的。” “可先前去救人的,都埋在下面了,我怕他们也……” “呃,你能看到一个和尚吗?” “我那会儿看到了。” “那现在呢?” 小男孩儿站起了身,朝那边仔细寻觅着,最后蹲下来道:“没有看到光头的。” 夏染心紧了紧,有些怕了悟出事。 “快快,挖出来一个!” “哎哟,这不老刘家的小儿子,没气了。” “造孽啊!” 那边炸了锅,还有嘶吼一般的哭声,听得人十分悲凉。 “他死了啊。”小男孩儿叹了口气。 “你认识?” “他比我大四五岁,昨天还跟我们一帮小孩子打架来呢。” 小孩子大概不太能感受死亡的可怕,只是可惜少了一个玩闹的对象。 “咦,那边有亮晶晶的东西,我去看看。” “你别乱跑!” 然小家伙根本不听她的,已经颠颠跑走了。夏染看不到,也不敢乱走,只靠着树,四下听动静,希望小家伙拿了东西赶紧回来。 “你过来帮我,我拿不动。”小家伙在远处喊道。 夏染本不想过去,可突然听到小家伙惊呼了一声。她忙拄着木棍过去,循着那声音,只是走了一段,她便没有方向了。 喊了小男孩两声,他也没有答话。 难道遇到危险了 第405章 图谋不轨的人 夏染用木棍四处去点,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不知眼下是什么情况。正焦急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 “小弟弟,是你?” 不对,这脚步声重,应该是个成年人。 “谁?了悟吗?” “你又不说话,我怕!” “不是你?” 夏染有些慌了,慢慢往后退,后面有枯草,她被绊了一跤,往后摔了下去。她忙坐起身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 “嘿嘿,长得可娇嫩。”这一声猥琐至极。 夏染浑身打了个颤,惊慌的大喊:“了悟!了悟!” “别喊了,这四下根本没人。” 听得脚步声近了,夏染不免悲从中来,自从瞎了,她每每遇到这种事。 “了悟!”她再一次大声喊。 “行了,安分一点,让我爽够了,自然……” 男人的声音突然顿住,接着是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似乎跑远了。又有脚步声来,这次一下冲到了夏染跟前。 “是我。”了悟道。 夏染本来手中抓了一把土,想着至少应个急,此时听到了悟的声音,手一松,心也重重的落下了。可又觉得委屈,推了前面的人一把。 “你怎么去这么久?” 了悟没有说话,而是把她扶了起来。看她没有伤到,这才安了心。 “已经死了三个,下面还埋着五个。”他道。 夏染皱紧眉头,怎么会这么严重。 “那你快去救人!” 了悟牵着她的手回去,依旧靠着那大树,不过这次了悟把婆婆喊来照看着,他才过去继续挖人。 “哎哟哎哟,真是惨哦。”婆婆难过道。 夏染默了一下,“对了,刚才在我旁边有个小男孩儿,婆婆您看看周围他可在周围?” “没啊,谁家把孩子领过来啊。” 夏染不说话了,想着那孩子或许找到他父母了。 夜越来越深,夏染靠着大树,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靠着她了,她一下惊醒,伸手摸了去,摸到一张小脸,又软又嫩。 “你摸我脸做什么?”小男孩儿不高兴道。 夏染笑笑,“你刚跑哪儿去了?” “去找我娘了。” “你说你看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骗你呢,我想看看瞎子怎么走路。” 夏染无语,这熊孩子,他就开了个玩笑,可差点害惨了她。 那边断断续续有人被挖了出来,等到天亮的时候,地上摆了九具尸体。 “也是怪了哦,怎么春望媳妇也埋里面了,她又没有去挖路。”老婆婆走回来道。 夏染睡了一觉,不过靠着树睡得,哪哪都不舒服。 “婆婆,了悟呢?” “法师正在超度呢,几家人围着哭,实在太惨了。” 夏染摸了摸身边,没有摸到那小男孩,“睡我旁边那孩子呢?” “他啊,在那儿哭呢,真可怜。” “啊,他父母出事了吗?” “他爹就是春望啊,他娘卖下面了,刚挖出来。” 想到那孩子,夏染叹了口气。 “法师,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个和尚,怎么说话这么脏!” “去去,这里没你的事,快走!” 那边闹了起来,有人说话声音挺大的,夏染听到了。她不放心,让婆婆带着她过去。 “这女子是被杀的,不是埋土里憋死的。”这是了悟的声音。 “你说什么她被强害了,这话是你一个和尚该说的?人都死了,你安得什么心,连清白都给人毁了。”一个老者不满意道。 了悟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看向一个男人:“她是被人所害,施主难道不想找到凶手?” 男人正是春望,也是这妇人的丈夫。 “娘,你快起来啊,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啊!”小男孩儿趴在妇人怀里哭喊着。 男人握紧拳头,“谁他妈害了我媳妇,我千刀万剐了他!” 夏染听到这里,想到昨晚那男人,有没有可能是他没有在她这里讨到便宜,而害了这女人。 “村长在哪儿?”夏染唤了一声。 她这一声不大,但因为当时所有人都在震惊中,所以大家都听到了。 一个老者走上前,“不知夫人何事?” 夏染抿了抿嘴,想起昨夜那猥琐的声音,心里便有些发慌,“了悟。” 一人走到她身边,夏染伸手抓住了他胳膊。 “我昨晚碰到一人,许就是这凶手。”她把昨晚的事跟大家说了一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毕竟抓住凶手要紧。 “真有这事?”老者不可置信的问。 “嗯,那声音有些老,大概四五十岁了。” “可我们村邻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大家互帮互助,都了解各自的为人,怎么会……”村长皱紧眉头,话说到这里又说不出来了,毕竟地上还躺着一个。 “报官吧!”有人喊了一声。 “报什么官,路还堵着呢。”另一个人打了个腔。 “那也得赶紧抓住这人,不然指不定还要出事。” “是啊是啊,竟然还真有这种事。” 夏染站出来了,从她口中听到,大家才相信原来他们中间真有这种卑鄙的小人。有两个老妇人,让众人回避,而后检查了春望媳妇的身体,得到的结论确实是被人害的。 “在场的男人,都别走了,一个个排好队。”村长吩咐了一句。 坦荡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一个一个很快就排好了。 “夫人,您可能认准那恶贼的声音了?” “能。” 她让这些人都说一句话‘别喊了,这四下没有人。’只这一句就好。 因是瞎子,这二年习惯了,所以对声音格外敏感一些。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夏染连连摇头,一直到最后,全都不是。村长怕她听漏了,又让年纪在四五十岁的再走一遍。 “村里人都在这里了吧,大家互相看看。”村长吩咐道。 大家彼此看了看,都应声说在。 “这是救人,大家都很积极,我们村子里男女老少都在这里了。”村长道。 “再没其他人了?”夏染问。 “没了。” 见夏染也说不出一二来,村长也不为难她,只让人把村民的尸体都抬回去。 回到婆婆家,了悟扶着她坐到炕上,去外面洗了帕子回来给她擦脸。 “了悟,你听到我喊你了,那你过去的时候,可看到那人了?”夏染问。 “没。” 夏染有些失望,伸出手让了悟给她擦手,“我挺想找到凶手的,那孩子真可怜。” “嗯。” “你很聪明,一定能想到法子帮忙。” 了悟没有说话,去外面烧炕了。 第406章 寻找凶手 路还没有挖开,但尸体不能存放太久,村长先主持各家把丧事给办了。等料理好这些,了悟带着夏染来到村长家。 “以前村子发生过命案吗?”了悟问。 村长想了想,“反正近一二十年是没有,我们村一直很太平。” “那有意外死的吗?”夏染插了一句。 村长捋着胡子,道:“要说意外死,村口有口井,那是五年前,村里一妇人打水的时候,栽了进去。之后接二连三的总有人掉下去,村里老人就说是那妇人的魂魄困在井里了,她一个人寂寞,想多带几个人走。去年村里挖了新井,就把这口井给封了。” “那封了后,可还有出事的?” “呃,倒是安生了一阵子,也就去年冬里,老三媳妇从后山摔下去死了。” 夏染想,这前后死了不少人呢,鬼魂只说不可信,那只有可能是人为的了。 从村长家出来,她让了悟带着她去看了看村口那井。她看不到,了悟话也不多,只说了一句:“井口不大。” 这句话言外之意是,不至于总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有人!”了悟突然小声道。 “谁?” “藏在房子背角处。” 夏染忙道:“你快去抓他,没准是凶手。” 了悟不放心夏染,一直不肯动。 “凶手就在那儿,你盯紧了他,我就没事。”夏染道。 听了这话,了悟才放开夏染的手冲了过去。 夏染听得声音远了,她往后退了两步,尽量离那口井远一些。又有脚步声来,夏染侧头听了听,应该是个孩子。 “你在这儿做什么?”是春望家的儿子。 夏染呼出一口气,“那你来做什么?” “我找你呢。” “哦?” “你真的能听出那人的声音?” “应该能,只要他在我面前说话。” “那他要是不会说话呢?” “什么意思?” 小家伙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跟我来!” 他说着拉上夏染就走,夏染本想跟他说了悟去追凶手了,可这孩子太急了,她也只能跟着。后来又想,万一没有抓到,小家伙要失望的,还是先不说了。 他带着她走了一阵,而后就放开了她的手。 夏染唤了一声,只听那小家伙跑远了。她一个人茫茫然的站着,不知四下什么情况,又是在陌生的地方,不免有些慌。 不过没等多久,她听到唔唔声音。 “你喊一声啊!我打你,把你打疼了,你怎么不开口,平日里就爱乱嚷的,是不是怕开口了,她就认出你是凶手了!” 夏染听得小家伙又气又急,似乎还跟人动手了。 那人只唔唔着,声音很低,很害怕的样子。 “树根,你干什么呢?”一妇人的声音,有些尖细。 那妇人跑了过来,好像拉住了小家伙。 “嘿,你怎么还拿石头砸人?” “我想让他开口发声。”小家伙气道。 “他是哑巴!” “哑巴也能出声。” “你让他出声做什么?” “他许就是凶手呢!” 那妇人看了夏染一眼,叹气道:“小夫人,您还是别找什么凶手了,闹的人心惶惶的。” “不行,必须得给我娘报仇!”树根嚷道。 “报什么仇,她胡说的。” “你才胡说!” “嘿,你这孩子,行了,别在这儿欺负哑巴了。” 怕小家伙不依不饶,夏染喊了他一声。 “他不止要能出声,还要会说话,这哑巴显然不是。” 树根难过了许久,“可我们村里没别人了。” “再等等吧。” 这时候了悟回来了,夏染开口要问,他拍了她肩膀一下。 没有抓到。 夏染呼出一口气,不过也证明了,这人确实在村子里,确实是这个村里的人。 “树根,你帮我们想想,还有谁没有让我听过他的声音?” “没有……” “一定有。”夏染坚决道。 树根蹲到地上,抱着头想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出了女人和孩子,还有刚才那个哑巴,确实还有一个人。” “哦?” “可他是个活死人,不会动,没有表情,也不会说话。” 夏染了然,也就是植物人了。 若是植物人的话,那肯定不是了。 树根再想不起别人了,夏染和了悟送他回家。走到家门口,听得院里哐哐的声音,震得夏染心里发慌。 “我爹在劈柴。”树根道。 “哦,那你进去吧。” “我在外面等会儿,他哭呢。” 一个大男人,媳妇死了,不能总哭哭咧咧吧,可心里又实在难过,只能给自己找事做,但泪还是没忍住。 夏染都替这一家人难过。 回到老夫人那儿,用过晚饭后,夏染早早躺炕上休息了。 “这路得挖几天啊?”她问。 了悟没有说话,想来正在盘腿打坐。 夏染翻了个身,“也不知道三个孩子怎么样了,我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他们一定很生气。尤其三宝才两周多啊,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三个孩子,她都有亏欠。 可她还是想找到沈泽川,问他一句为什么。 “了悟,你为什么出家?” “赎罪。” “赎什么罪?” “很多。” 夏染叹了口气,“我却觉得你们出家了,不是赎罪而是逃避。你念经,安的是自己的心,可被你伤害的人,她听不到你念的经啊,她还是伤心的。” 了悟没有说话,许是不想搭理她,许是被噎的没有话说,许是心虚吧。 夏染裹紧了被子,道:“我可能还得做梦,你别离开这屋。” “嗯。” 睡到半夜,了悟突然叫醒了她。 不待她问清怎么了,已经连人带被子一起裹了起来,接着一路颠簸着跑了出去。她看不到,但感觉到灼热感。 “哎哟,怎么着火了?” “快救火啊!我的房子啊!” “完了哦,都烧了!” 她听到了老婆婆的哭喊声,这才知道房子着火了。 四邻都赶来帮忙救火,可火势起来了,一时很难扑灭。等到扑灭的时候,房子早已烧塌了。老婆婆哭得都没声了,她孤苦一人,这房子是她唯一的容身之处。 听着婆婆的哭声,夏染怔忪许久。 “别怕。”了悟道。 第407章 母子俩都有罪 夏染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抓着了悟的胳膊,而且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忙松开,靠过去一步,离他更近一些。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以前也许没有这么胆小,可眼睛瞎了以后,好像人都便矫情了。有点风吹草动的,她就能幻象无数种可能的祸事。 村长走了过来,先劝了婆婆几句,而后看向了悟道:“法师,这火……” “有人纵火。”了悟看向村长,眸色沉沉,“我只晃到一眼,很瘦很高,和那晚看到的影子一样。” “可他为何要放火?” “杀人灭口。”了悟道。 村长长叹了两声,“我们村里的人都挺和善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夏染想到什么,问道:“村长,树根说村里还有一个植物人,呃,就是你们口中的活死人。” “是有,老钱家的儿子,六年前偷枣,从树上摔了下来,就成了那样。莫不,你们怀疑他,那不可能啊!”村长道。 “我只是问问。”夏染道。 村长看着已经烧毁的房子,冲老婆婆道:“你们先在村里的祠堂住下,等把路挖通了,大家伙帮你再盖一间房,总要有住的地方。” 老婆婆抹着泪,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夏染他们跟着老婆婆去了祠堂,祠堂有先人灵牌,可没有住的地方,也就勉强能遮风挡雨。村民有送吃食的,有送被褥的,村子里的人确实挺和善的。 夏染跟老婆婆打听起了那个活死人,这时代毕竟比不上现代,有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来维持生命,能活六年的植物人,还真有点稀奇。 “老钱家那儿子,从小就淘气,长大后偷鸡摸狗的,很不招人待见。那时候他还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夜里犯浑,爬上西头大壮家枣树,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人就那样了。” 夏染蹙眉,“只为了偷枣?” 老婆婆呸了一声,“哪是偷枣,他是奔着人家小媳妇去了。那天大壮爹死了,大壮去他大哥家守灵,他知道人家家里没有男人,翻墙过去想干点坏事。可那小媳妇刚烈的很,拿菜刀追了出来,他为了逃命爬上了那枣树。枣树挨墙头近,他想跳过去,结果滑了一下,头碰到墙头上,从上面摔了下来。” “竟是这样。”夏染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这不两家为了面子,才说是偷枣,可大家伙其实心里都明亮着呢。” 入夜,明月高悬。 夏染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悟的衣角。她打了个哈欠,往他身上靠了靠。 此时他们二人在钱家门外,正在守株待兔。 “你说他今晚会不会出门?” “……” 夏染困了,但眼下还不能睡,于是没话找话说,“你怎么不敲木鱼?铛铛铛的,我夜里经常做这梦,梦见他在敲木鱼。我想追上去,可那声音有时远有时近的,眼前总是黑的。” “原来人瞎了,做梦都看不到。” “了悟,你说你见过他,那他还认你吗?等我找到他,他还认我吗?” 漫长的沉默,夏染实在扛不住,开始迷糊起来。 “有人。”了悟突然小声道。 夏染支棱了一下,身子忙贴近树干,用极小的声音问:“是他吗?” “等我。” 说了这句,了悟追了出去。 身边一没人,夏染心就开始慌了,尤其是在晚上。虽然她是瞎子,白天晚上都一样的黑,可她还是更恐惧晚上一些。 好在这次,很快就有动静传来了。 “天啊,他竟然醒了?” “我们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他醒了为何还装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这个活死人十分好奇。 “放开我儿子!你们押着他做什么!快放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夏染听得这些动静,用棍子点着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有人迎了上来,她知道是了悟。 她伸手搭着他的胳膊,慢慢朝那边去了。 “是那人吗?” “嗯。” 等走近了,听村正正在盘问:“老钱媳妇,你倒是说说,竟然他醒了,为何瞒着大家?他醒多久了?” “这是我家的事,凭什么跟你交代。”那妇人嚷道。 “他可能杀人了!” “放屁!” 夏染听来听去,那老钱儿子却一直没有开口,后来村长让他说话,他也一直闭着嘴巴。 正这个关口,大家正没招儿的时候,一高壮的男人拿着菜刀冲了过来。 “你小子居然已经醒了,好啊,既然醒了,那老子这就废了你那东西!”来人是大壮,正是那小媳妇的丈夫。 当年若不是这人摔下来就那样了,他一准儿把这人的东西给剁了。 旁人本想拦一把,可大壮那样子太凶狠了,而且手里拿着菜刀,万一被误伤了,找谁说理去。大家也就嘴上劝着,还真没人敢硬拉。 那老钱媳妇忙挡到了儿子跟前,哭着跟大壮求饶。 “大壮,你行行好,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也得到教训了。这不醒了,可也不敢露面,就怕你打他。” “打他?老子废了他!”大壮一把推开那老钱媳妇。 这大壮是杀猪的,一身力气,又长大五大三粗的,光那气势就吓人。那老钱儿子想跑,被大壮一脚踢了出去,身子碰到了墙上。 “哎哟!”他惨叫一声,而眼看大壮菜刀举了起来,他慌忙喊道:“救命!大家救救我啊!” 夏染眼睛一亮,“是他!” 了悟微微蹙眉,在大壮菜刀砍下去时,上前拦住了他。 “你这臭和尚,多管什么闲事!”大壮嚷道。 了悟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强辱那妇人而后杀之的凶手就是他。” 众人先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倒也合情理了。这人本来就是那种不干不净的人,而且就算做了坏事,大家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我没有!”老钱儿子嚷道,“凭什么她说是就是。” “是啊,我儿子已经改过自新了,你们别冤枉人!”老钱媳妇忙护到儿子跟前。 了悟道:“我见那妇人指甲里有血肉,应该是挣扎的时候抓伤了凶手,如若这人身上有抓痕,那必定是他无疑了。” 村长点头,看想老钱儿子,“你不是说凶手不是你,那你就把衣服脱了,自证清白。” 第408章 和尚和瞎子 老钱儿子眼珠转动着,大概在回忆什么,而后心里一虚,撒腿就跑。 “果然是你!”村长喝了一声,“快抓住他!” 大家你追我堵的,很快就把他给堵住了,而后押了回来。 “我儿子没有杀人,没有!”老钱媳妇一边嚷着一边试图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 “你早就知道他杀人了吧,而且不止这一个,村口那井里淹死的那几个,也是被他所害,对不对?”夏染问。 “你说什么,我不懂。”老钱媳妇忙摇头。 “杀了那么多人,而你就是帮凶。” “我没有!” “你夜里都不做噩梦吗?”夏染疾喝一声。 老钱媳妇打了个哆嗦,看看儿子,再看看旁边的村民,都用气愤的目光盯着他们娘俩。 她呜咽一声,坐到地上,“我劝他改啊,可他不听,我能怎么着。他睡了一年多,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他盼醒了,难不成我要把他交出去,让官府判死刑去,我当娘的做不到啊!” “糊涂!”村长气得脸都青了,“你纵容他杀人,你也逃不过刑罚!” “我……” “那是好几条人命啊,你们真是作孽!” 村民们一下也明白了,原来意外死的那几位妇人和姑娘家都是被这人害的,其中就有他们的亲人。村民们气愤不过,纷纷上去揍那人。 可村长发话,还是把大家都拉开了。 “行了,先把人绑了,等路通了就送到官府去!” 毕竟是杀人犯法,大家伙再气愤不平也不能真杀人。 此事终于了了,夏染和了悟随着婆婆回到祠堂。当晚无话,又过两日,那路终于挖通了。 把那老钱家母子送去官府后,村长张罗着给老婆婆重新盖一间屋子。 必定这火是因他们而起,了悟他们暂时没走,想着先帮老婆婆盖好房子。大家伙一起帮忙,了悟拿了一些银子出来,很快就把房子盖起来了,还是按着原先那布局,三间正房。 弄完这些,他们也该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夏染给婆婆留下一锭银子,“麻烦婆婆这些日子照顾了。” “你们已经废了不少银子了,我可不能再要你们的。”婆婆推拒。 “您拿着,我们有钱,不差这些。” 听了这话,婆婆到底接住了,房子虽然盖起来了,里面差的东西还多,最紧要的粮食都没有,她也只好拿着。 再说看这二人的气度,虽然一个和尚一个瞎子,但穿戴不俗,正应那句话,他们不差这些。 当天一早,他们离开村子,继续往南行。 路上了悟仍旧不爱说话,夏染这一次却不问是不是在往南走。反正,她终究会找到他的,这是了悟答应她的。 这样赶了十来日的路,他们在苏城停下了。 夏染躺在床上,懒得不想动弹。这十来日,他们白天赶路,晚上她就宿在车里,了悟在车外盘坐。那么窄小的地方,胳膊腿都伸不直,反正挺难受的。 好不容易沾床了,夏染已经赖两天了。 了悟似乎有事,白日出去,晚上回来。他也不说话,但夏染却能感觉到,他想办的事遇到了难题。 夏染想吃馄饨,小二送上来一碗,她觉得不好吃,撂下筷子躺回床上,晚上也不肯吃饭了。 了悟这才发现她生气了,想了想还是出门了。 不过很快又回来,手里捧着一碗馄饨。 “不吃。”她道。 “街角买的。”了悟道。 “不好吃。” “尝尝。” 了悟把她扶起来,让她闻了闻味儿。 夏染尝了一口,觉得味儿还行,这才接住了碗。其实她不是挑剔这馄饨,而是不喜欢了悟有事瞒着她。 其实有些矫情,人家凭什么都跟她说! “你日日出门做什么?” “想找一人。” “找不到?” “她在红袖阁。” “妓院?” “嗯。” 夏染明白了,在妓院那大概率是妓女了,了悟一个和尚,去那种地方自然是不方便,怕是人家都不会让他进去。 “非找不可?” “嗯。” “我晚上陪你一起。”夏染道。 到了晚上,夏染让了悟换下僧袍,穿了一身长袍,暗纹织锦,金银线勾花,贵气十足。她仍坐平日里的打扮,只在头上插了一根金钗。 二人来到那红袖阁门口,果然被人挡住了。 “欸,走错地方了吧,我们这是欢场不是寺庙!”说话的是妇人,应该是楼里的妈妈。 夏染抱住了悟的胳膊,仿若无骨一般贴着他,笑得妩媚动人。 “妈妈,和尚也有吃酒肉和食色的,你看我们这样去寺庙合适?” 那妇人打量着二人,有点明白二人的关系了,“有姑娘,这和尚已经艳福不浅了,怎么还先不够?” “我瞎了,看不到,难免少了些情趣。再说了,妈妈你是银子还是认人?”夏染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妈妈思量了一会儿,道:“这和尚来过两次,我当他是上门找晦气的。” “妈妈,没跟拿银子跟你找晦气,不值当。” “也是。” 那妈妈拿过夏染手中的银子,闪开门口让二人进去。 “这和尚大概是憋久了,姑娘你一个受不住吧?”妈妈开了个黄腔。 夏染笑笑,“我们找黄玲姑娘。” 妈妈皱眉,“你们怎么知道她,她已经好些日子不接客了。” “苏城一个朋友提过,说这位姑娘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自有一股韵味,是其他姑娘比不了的。你也知道这这和尚,与常人自然不同。”夏染小声道。 “原是这样,她年纪大了,已经很少有人点她,我便让她去后院浆洗了。行了,我让人带你们去房间等着,先让她梳洗一下再过去伺候。” “好。” 他们被引着进了一间房,屋里摆设如何,夏染不知道。了悟牵着她坐到椅子上,而后在旁边开始念经。 本来没什么,可隔壁房间闹了起来,男人低吼,女人娇喘的,传到这屋里清清楚楚的。 夏染脸有些烧,她看不到了悟的表情,不知他有没有尴尬。 耳边传来他清淡的念经声,似乎并没有受打扰。 这时房间门推开,一女子走了进来。她上身穿着大红的薄襦袄,下身是浅绿的百褶裙,脸上画着厚重的妆容,头发打成两个髻子,插着绢花,强行做可爱状。 “哈哈……” 女子进门,看到夏染二人,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她笑声豪放,一边笑还一边拍打着双腿,那样子又疯又傻的。 第409章 黄玲 她年纪看起来真不小了,身材也没有那么好,腰粗膀圆。她这一笑倒好,脸上的粉子扑扑往下掉。 “阿弥陀佛。”了悟站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冲她见了个礼。 女子捂住嘴,强行把笑意憋了回去,也规规矩矩还了个礼。不过看到了悟的脸,女子啧啧两声,香帕一甩,人就要靠上去。 了悟闪开两步,眸子微微泛冷。 “哟,妈妈与我说伺候一个和尚,我可还不愿意呢。这和尚哪有什么经验,到床上了弄得多疼,不想竟是这么俊俏的小和尚,姐姐被你弄死也值了。”女子说着又要往了悟身上靠,不过这时却晃到了坐在靠墙那矮塌上的人。 她挑了了悟一眼。“和尚,原来你有这种癖好,希望被人围观啊!” “施主请自重。” “自重?”女子扑哧笑了一声,“你跟娼妇讲自重?这话听着就好似跟和尚讲,你别念经了。” 了悟正要说什么,女子颠颠跑到夏染面前,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瞎子啊?” 夏染身子往后仰了仰,这女子身上的香气太重了,而且用的应该是廉价的香粉,这香味有些刺鼻,熏得她难受。 “哎哟,长得可真好,跟那天仙似的。我在红袖阁这么多年,见过多少花魁,可没谁能比得过这小夫人的姿容。你看你跟个和尚多可惜,倒不如下场子,便是瞎子,那些男人也稀罕的紧。” 这女人声音有些粗,听得十分不舒服。 夏染微微蹙眉,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你在乱说,我就把这银子塞你嘴里。” “哎哟,小夫人出手这般大方啊,不说不说了,你们让我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女子自夏染手里拿过银子,喜得原地转了几圈。 她把银子收好后,就要开始脱衣服,“有些客人是有些不好的癖好,您二位……咳咳……给我留条命就行。” “你是想吃了那银子?”夏染眯眼。 女子一愣,“我这话说的不对?” 了悟上前,淡淡道:“你可是黄玲?” “是。” “我们有话同你说,非是你想的那样。” 黄玲一听这话,脸上疑惑的很,不过还是把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好了。她请了悟坐下,而后倒了两杯茶,分别送到他们手里。 正要坐下,隔壁屋里陡然声高,那女子豁出命了一般喊着。 黄玲干咳一声,嘴里不住的骂着:“一个个的没出息的样儿,男人那东西就那么好,看你们给骚的!” “小和尚,干坐着有什么好,不如咱们在床上细谈,我……噗……你做什么?” 黄玲被泼了一脸水,转头去看始作俑者,那瞎眼的正呲着牙,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你急什么急?” “嘴巴放干净点!” “我……” 了悟叹了口气,“黄姑娘,你可有一个儿子?” 黄玲一愣,而后开始大量和尚和夏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种地不玩乐,还一本正经的,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他叫黄亮?” “你们……” “是不是?”了悟定定的看着黄玲。 “是也不是,三年前他跟着他父亲走了,改名叫陈亮才是。” 了悟默了一下,“他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黄玲倏地站起身,指着了悟,“你是什么人,胡说什么!” 了悟看向黄玲,沉静了片刻,道:“三年前,有人把黄亮卖到岭安做童工,两年出事,他死了。” 黄玲呵了一声,复又坐下了,“你们肯定找错人了,他跟着他爹走了,去享福了,他爹再怎么混蛋,也不至于把他卖了吧?” “再说了,他爹是商贾,家财万贯,还说家里老夫人就盼着有个孙子,亮亮跟着他,以后就是小少爷了。” 了悟面上有些不确定,必定只有一个名儿,也有可能对不上号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让人家追着打了出去。 “他爹在哪儿?” “瑞安城。” “那你可愿带我们去一趟,小僧想确认一下。” 黄玲皱眉,“确认什么?确认我儿子死没死?” “黄姑娘。” “便你是客人,老娘都想打你了!” 夏染不知道了悟这些事,为什么要帮着这孩子找家人,包括上一次那个,他需要帮多少孩子找到家人。 还有,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夏染从怀里再掏了一锭银子,“我们给你赎身,你带我们去一趟瑞安,不论情况如何,这两锭银子就是你的了,完事后你也不必再回这种地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黄玲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染,竟还有这种好事! 要知道,她为那男人生了一个儿子,辛苦拉扯大,白送给他,他都没有舍得银子给她赎身! 也许不是在乎那点银子,而是怕她缠着他不放,又或者他觉得她本该就是娼妇。 “你们为何要找我儿子?” “黄姑娘放心,小僧并无恶意。” 黄玲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这诱惑太大了。她这辈子都没奢望能离开这地方,如今已经没有客人点她了,之后她会在后院浆洗,而后一日一日变老。 等老的连活儿都做不动了,他们会把她赶出去自生自灭。 趁着现在还年轻,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谋划出路了。 了悟带着夏染去找了那妈妈,倒也没费什么事,毕竟黄玲已经不能为她赚钱了,只用了两锭银子就把人赎走了。 当晚他们宿在客栈,黄玲一间屋,夏染和了悟一间屋。 夏染躺床上睡觉,了悟在矮塌上打坐念经,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夏染是瞎子,身边必须有人,而且夜里会做噩梦,也要有人安抚她。 翌日,黄玲随着小二进来,早饭摆在了桌子上,她先吃着。 但见和尚扶着瞎子起身,先帮她梳洗了,而后扶着她坐下梳头。和尚手很大,但却很轻巧,熟练的挽好髻子,还插了一根玉钗。 瞎子摸着坐到饭桌旁,和尚给她盛了一碗粥。 她吃了一口,道:“这米好糙。” “嗯。” “有虾饺吗?” “没有。” 第410章 各有各的命 瞎子把勺子往碗里一扔,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没有胃口,反正就是不吃了。 和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让小二包了一屉包子。等车走到一间点心斋,和尚又下车背了很多点心,各式各样的。 马车出了城,瞎子捧着纸包吃桂花酥。 黄玲叹了口气,这人什么命,虽然瞎了,可羡煞死人了。这和尚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可哪个出家人能细致如斯。 如有一个和尚肯这么对她,她就跟他一辈子,别说一辈子,过几日这样的日子,便就值了。 “你怎么沦落到红袖阁那种地方的?”夏染问。 黄玲靠着车厢,听了这话扯着嘴皮笑了一声。“命不好呗,哪像小夫人,金尊玉贵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夏染哦了一声,倒也没反驳这话,本来就是各有各的命。天道从来不公,她吃过的苦,也非是旁人能吃的。 见夏染这样,好似端着一派自得的样子,黄玲便有些气。 “你命好,怎么跟了个和尚?” “他是我家晚辈,你别乱说。” 黄玲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二人是那种关系呢! “我家穷,父亲嗜酒,母亲病弱,我是家里的老大。那年冬里,家里没粮,我爹酒瘾又犯了,他一把把我抱起来,卖给了牙子,换了一坛酒和一袋粮食。”黄玲回忆着往事道。 “哦,那孩子爹呢,你既为楼里的姑娘,妈妈怎么会让你剩下孩子。” “那时我年纪还小,那人到这里经商,他说会娶我,我便信了他。之后他说要出一趟院门,等回来就给我赎身。他走后,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子,为了保住这孩子,我就装病,挨了多少打骂,及至六七月份了,肚子大的遮不住了,楼里的妈妈才知道。我求她,说孩子爹会来给我赎身的,她就骂我傻,骂我春。可孩子打不掉了,她也只能让我生下来,不然一尸两命,官府那儿也交代不了。” 黄玲说到这里不说了,夏染也猜到后来的事了。 那男人没有再回来,她带着孩子重操旧业。 “三年前那男人来了,他跟我记忆里温柔的人一点也不一样。他来要孩子的,却不肯给我赎身,我不甘我恨,可我不能让孩子一直在红袖阁,这辈子也毁在这里,所以我让他把孩子带走了,无条件的。”黄玲道。 若男人转手把孩子卖了…… 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吧,太残忍了。 二人沉默了许久,夏染突然问道:“黄姑娘,你能给我描述一下了悟长什么样子吗?” “啊?” “我看不到啊,所以很好奇。” “细皮嫩肉的,有些清瘦,长得极为俊美,双眼细长,唇红齿白的。” 这太宽泛了…… 夏染想了想问:“他左眼角有红痣吗?” 黄玲说她没注意,等会儿着意看一下告诉她。 马车停下,了悟扶着夏染下车,让她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了悟生了一堆火,在火上面烧水。 黄玲去方便了一下,回来特意看了了悟一眼,而后凑到夏染身边,小声对她道:“没有。” 夏染心头一紧,“你细看了?” “真没有。” 夏染点点头,其实不过是她的猜忌罢了,有时觉得他就是沈泽川,有时又觉得他是了悟。可他碰触她的时候,空间确实没有积分。 再加上黄玲说的,应该不是他了。 脚步声近,夏染抬头,眼里满是茫然之色。 他往她手里塞了茶杯,嘱咐了一句:“烫。” 她确实渴了,吃那么多点心,又干又腻。了悟说烫,那就是只稍微烫一点,他不会把滚烫的水给她的。 她小口啜饮着,心里却有些不安生。 “小和尚,你这也太细心了,知道小夫人渴了,便特意停车给她烧水喝。”黄玲打趣道。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小和尚不理她,上车清理夏染吃掉的那些渣子。 中午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便在林子里生了一把火,了悟给烤了饼子。黄玲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她想瞎子太难伺候了,估计又不肯吃了。 不想和尚递过去,她接住了,什么话也没说。干了也吃,噎的难受也吃,一句怨言也没有。 了悟倒了一杯水给她,也不说什么,只塞到了她手里。 这二人太奇怪了,黄玲觉得。 简单吃了个饼,中午也就对付过去了,他们继续赶路。天还未黑时,路边有客栈,他们便停下了。 黄玲发现,和尚虽赶车急,但从不错过客栈,想来是怕瞎子受苦。 进了客栈,仍旧要了两间屋。 “诶,不如我陪小夫人睡,你一个大男人的也不方便啊!”黄玲故意说道。 “不用。”了悟道。 “挺好的。”夏染忙道,而后她冲了悟笑了笑,“我想和黄玲姐说会儿话。” 黄玲一愣,本是逗他们的,没想到瞎子竟然同意了。 了悟眉目依旧淡淡的,看了夏染一会儿,后应了一声。 黄玲既然从人家手里把人接过来了,自然要仔细照顾好。 “我想洗澡。”夏染小声对黄玲道。 黄玲笑,“原是你有这打算。” “嗯,了悟照顾我吃穿还好,洗澡这事就不好弄了。” 让店小二烧了水,黄玲扶着夏染坐进浴桶里,帮着她搓背洗头。 “小夫人,你家是哪儿啊?” “京城人士。” “那小和尚呢?” “他也是。” “你们……什么关系啊?” 夏染笑,让黄玲凑近了,她小声道:“他叫我婶娘。” 黄玲扑哧笑了一声,“你比他还小吧?” “嗯,他还有四个哥哥呢,他们是我的继子。”夏染说着还来了兴致,“我给是他伯府冲喜的,他伯父死后,我又嫁了一人,那人是我继子的好朋友。” 黄玲:“……好乱。” 夏染笑着笑着,又有些难受了,“其实我出门来,是想找我夫君的,他不要我和孩子们了。” “为何?” “不知。” “怎么会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啊,所以想问他为什么。我就想问他为什么,不然这心一辈子也不能舒坦了。”夏染叹声说道。 黄玲用帕子给夏染擦干头发,“原来小夫人也这般不容易呢!” “我还有三个孩子,还好。”她还能挺过来。 第411章 狠心的父母 洗了澡躺到床上,夏染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儿子,万一是真的。” 黄玲往床上塞了个枕头,扶着夏染躺下,而后在她旁边也躺下,给二人盖好被子,“不可能,老天爷再不长眼也不能这么对我。” 夏染没再说什么,其实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了悟不会找错人的。 没有了悟守着她念经,夏染辗转许久也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睡意。只是刚睡着,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全是黑的,她没有方向,喊着沈泽川,喊着了悟,却没有人应她。其实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来。 黄玲是被夏染惊醒的,睁开眼见她满脸急色,身体崩的紧紧的,可她唤她,却如何也唤不醒。黄玲吓了一跳,忙下床去隔壁找小和尚了。 了悟本在打坐,听到黄玲的声音,便知是夏染做噩梦了,于是起身去开门。来到隔壁,了悟掀开帷帐,坐到床边,把夏染揽到怀里。 他在她耳边念着《清心经》,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良久,夏染终于醒了,感觉到抱她的人是了悟,心也慢慢安稳了下来。 见夏染没事了,黄玲松了口气,冲了悟道:“和尚,你在这屋吧,我去那屋睡。” 留下这句话,黄玲从屋里出去了。心里却嘀咕着,便是夫妻之间,怕也很难做到这样吧。 夏染扒着了悟靠了一会儿,而后伸手触碰到了悟的下巴,在往上到嘴巴到鼻子到眼睛,她看不到,全凭感知。 可或许那人离开太久了,这感觉也出了错。 了悟不动不说话,由着她在他脸上探索。 “这里没有红痣吗?”夏染摸到了悟的眼尾。 “……” 夏染轻轻唤了一声,“萧祈康?” “……” “你还记得当初给翊儿放的那个风筝,是老鹰还是金鱼来着?” 了悟让她躺下,而后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你真的是了悟吗?” “嗯。” “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打。” 夏染呼出一口气,果然是她多想了呢。可刚才在他怀里的感觉太熟悉了,还有这些日子相处来,便好似他在她身边照顾一般。 再次躺下,夏染才睡踏实了。 第二日,夏染起的有些晚。她刚起身,听到脚步声,正要开口叫了悟,确实黄玲说话了。 “夫人,起来用点饭吧,和尚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句,让厨房给熬了米粥。”黄玲说着把碗放到桌上,过去扶夏染起床了。 夏染打了个哈欠,“他去哪儿了?不赶路了?” “这都快中午了,赶什么路,今儿就歇这儿了,和尚说有事就出去了,请我照顾你。”黄玲说着给夏染穿好衣服,让她坐到桌前给她梳头。 夏染没说什么,她不知了悟有什么事,但他不说,她也不问。 “我看和尚总给你梳简单的髻子,今儿我给你梳好看一些。” “不用了。” “别啊,反正也是闲着。” 黄玲说着手已经动了起来,而且她手法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她梳好了。 “夫人是真美。” “谢谢。”夏染道。 黄玲扶着夏染坐到桌边,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我看外面挺热闹的,等夫人用过饭,我们去逛逛可好?” 夏染想了想,点头道:“好啊。” 她这一觉睡得身子骨都发软,确实该走动走动。 临出门的回收,黄玲找了一根布条,一头绑着她的手腕,另一头帮着夏染的。 夏染苦笑,“没有必要吧?” “可别,万一把你丢了,我怕和尚犯杀戒。”黄玲缩缩肩膀道。 夏染笑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出了客栈,外面就是大街了,听店小二说,今儿正好逢十五,外面是集市很热闹。 街上确实人多,两边摆着很多小摊,什么都有卖的。 黄玲边看边跟夏染说都有什么,走了一路,二人买了许多东西,累了在路边休息。 这时一孩子从胡同里跑了出来,开春儿的天,他光着上身,下面只穿了单薄的裤子,脚上连鞋都没有穿,慌里慌张的往外跑。 不多一下后面追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棍子,指着那男孩儿喊道:“兔崽子,你还敢跑,老子今儿非扒了你的皮不行。” 那男孩儿很瘦,头发枯黄,绑了一个马尾在后面,乱糟糟的。他大概没什么力气,跑得并不快,眼见那男人要追上来,他又绊了一跤。 这一下被逮住了,男人上去就是一棍子,男孩儿惨叫一声。 男人喘了一口气,“老子养你这么大,算是白养活了,今儿就把你卖给牙子。” “爹,求你了,别卖了我。”男孩儿顾不得疼,抱着男人的腿求饶。 男人甩了一下没有甩开,气性又上来了,拿着棍子胡乱的打在男孩儿身上。男孩儿到底年纪小,疼得嗷嗷乱叫。 夏染听得心腾腾的,黄玲也看不下去。 “哎哟,张混子就打他儿子呢,天天打,下手又没个轻重。可怜这孩子的娘早死了,他爹又娶了一个,是个刻薄的,本就对这孩子不好,后来生了一对儿女,对这孩子就更看不顺眼了。” “还打呢,再打小命都没了,作孽。” 两个妇人说着过去了,却没有管这些闲事。 那边孩子还在叫,黄玲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了过去。 “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便你是这孩子的爹,也要吃牢饭的!” 男人听到有人劝,回头看了黄玲一眼,大概不想惹事,还真不打了,只是扯着那男孩儿就往胡同里面托。 “爹,我疼……”男孩儿满身都是青痕,那男人还打到脸上一下,左脸都肿了,“爹,别卖我,我听话。” 黄玲想到自己小时候就是被家里人卖到那种地方的,又想到自己儿子,若他爹也这么对他…… “欸,你真打算卖了他?”黄玲问。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黄玲一眼,“这是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什么闲事!” “可他是你儿子,怎么能随便就卖了!” “滚!” 男人力气很大,又拖又拽的把男孩儿弄走了。那男孩儿回头看着黄玲,眼里露出祈求之色。 黄玲不忍再看,叹了口气坐回夏染身边。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是啊。” 那男孩儿哭声越来越远,最后便听不到了。 第412章 舍命救人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想帮也帮不了。正要离开,从胡同里出来一辆马车,黄玲扶住夏染往后退了退,那蹭到她了。 “咦,那孩子好像在马车里。”黄玲道。 “你看清楚了?”夏染忙问。 “刚马车过去的时候,车帘被风吹开了一下,我晃了一眼,那孩子似乎被绑着仍在马车上了。” 夏染皱眉,“那我们跟上去看看。” “这……” “只是确定他们把那孩子带到哪儿了,若是要救的话,那就等了悟回来了。”夏染道。 黄玲忙点头,不过想起夏染看不到,便应声道:“好,咱们只是去看看,切不能冲动。” 夏染笑,“凭我一个瞎子,怎么冲动。” 黄玲想想也是,看到什么,全凭她说,只要自己不冲动就行。因集市上人多,马车走得很慢,正好他二人能跟上。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那马车拐进了一个胡同。夏染她们跟上去,见马车停到了胡同里面。 小黄门打开,驾车的男人把车里的孩子抱了下来。 孩子手脚被绑着,嘴也用布条勒着,满脸惊惧之色。抱他的男人,见他这副样子,也不知哪来的气,往他头上砸了一拳头。 男孩儿呜呜哭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你发什么疯呢?”给开门的是个穿青褐长袍的男人,瞪了那抱孩子的男人一眼。 那抱孩子的男人矮胖,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他爹要了我十两银子,就这么个瘦的跟木头似的,论斤卖能值几个钱。” 长袍男人钳住男孩儿的下巴,看了一眼,“长得还行,也不算赔本。” “小时候长得好,那没用,再大一些,没有长残了,那才值钱呢!” “行了,大不了做别的用处。” 二人说这话就进院了,那院门没关,黄玲凑过去扒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怕那二人发现,她们先绕到了拐角处。 “里面好像还有几个孩子,那男人开厢房门的时候,我瞅到了。”黄玲道。 夏染皱眉,“这两人买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谁知道。” 夏染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买卖人也是犯法的,不过有卖了身契世代为奴的,有罪臣及家眷贬为奴籍的,也有俘虏为奴的,很多时候界限并不明显。 只要父母同意,双方自愿买卖,不惊动官府,似乎也是合法的。 所以这事,他们还真没法管。 二人回到客栈,谁心里都不好受。好在下午的时候,了悟从外面回来了,二人把这事跟他说了。 “了悟,你能帮帮他们吗?”夏染问。 了悟没有说话,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黄玲也道:“那些孩子挺可怜的,和尚你能帮就帮帮吧。” 虽是这么说,但黄玲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便是花钱把这些孩子赎出来,可后续怎么安排,一个个送回家么,可送回去难保不被卖第二次。 “小僧先去看看。”了悟道。 黄玲一喜,“我给你带路。” 可他俩一走,总不能放夏染一个人在客栈,只好连她一起带上了。三人还没进胡同,便见不远处浓烟滚滚,而胡同里人进人出的。 “哎哟,怎么就着火了,这风一吹,火势更猛烈了。”一中年男子从胡同里跑了出来。 了悟留住那人,问胡同里哪家着火了。 “最里面那家,只跑出来两个男人。” 黄玲一惊,“天啊,那里面有好几个孩子,我见他们都被绑着手脚,屋门也是锁着的,想跑也跑不出来啊!” 一听这话,了悟把夏染推给黄玲,他则急匆匆跑进去了。 “了悟!”夏染喊了一声,她没有回她。 “这和尚脸色不对。”黄玲道。 “怎么不对?” “哎哟,和尚不都是慈眉善目的,他那眼神太冷了,像是要杀人一般。”黄玲道,说完她又干笑一声,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 “我们进去看看。”夏染道。 黄玲看着很多人往里面送水,人挤人的,“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快带我过去!”夏染急道。 见夏染真急了,黄玲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抓紧了她的手,护着她往里走去。 他们刚过去,听一个人喊道:“怎么一个和尚跑进去了,不要命了!” 夏染心头一紧,慌忙忙的四处去看,可她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夫人,您别急,这和尚有分寸的,不会有事。”黄玲安抚道,嘴上这么多,可看着这院里的火势,便有些慌了。 这么大的火,即便知道里面有人,也没人肯进去。 好在不都是,和尚出来了,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只是刚把孩子放下,和尚又返身回去了。 黄玲那个急啊,却也不敢出声,怕夏染担心。 “他又进去了?”夏染问。 黄玲小声应了一声,“欸,又出来了!” 这次和尚抱了三个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样子,有一个还晕过去了,被他扛在肩头。外面的人见此,忙上前接住。 “大家快退开吧,正房要塌了。”一人喊道。 哪知他话音刚落,其他人往后退,那和尚又跑了进去。 其中一个孩子嚷道:“里面还有一个。” 那和尚刚进去,只听轰隆一声,房子还真塌了。 黄玲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拉着夏染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了悟!”夏染喊了一声。 “夫人别慌,许……许没事……” “他不会有事的!”夏染坚定道,了悟既然答应带她去找沈泽川,便一定会是说到做到,不会食言的。 “是是。” 可房子塌了,里面一片火海,怎么可能还活着出来。黄玲不敢说这话,怕刺激到了夏染。 然下一刻,胡同外的人都惊叫起来,“和尚出来了!” 他从火海里冲了出来,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只是他的脸被熏黑了,估计也烧伤了,还有那手,满是血污。 刚跑出来,和尚便晕了过去。 “了悟呢,他怎么样了?”夏染忙问。 黄玲忙扶着夏染上前,还没开口,便听夏染嚷道:“他受伤了,对不对?” 黄玲惊了一下,道:“是是,我们带他找大夫。” 第413章 是他吗 夏染让黄玲扶着她来到和尚跟前,然后蹲下,摸索着他手腕,给他把脉。气息还好,只是一股郁气上扬,挥之不散。 “先送他回客栈吧。”夏染道。 黄玲见夏染镇定了下来,她也略略放下心,求其他人帮忙把了悟送回客栈。 “报官了吗?”临走的时候,夏染问道。 “报什么官,不就是着火了,我们租的房子,陪他损失就是。”一个男人嚷道。 黄玲小声对夏染说,只是那牙子。 “这里差点出了人命,自然要报官的。”她道。 “不用!” 这火还没灭,很有可能祸及其他人家,有人坐不住,嚷着去报官了。 听见有人去报官了,夏染这才松了口气,让黄玲带着她先回客栈。 和尚已经被送了回来,夏染看不到他身上的伤,只能让黄玲去大夫给他敷药。 她坐在床边,握住了悟的手,沉沉叹了口气。 大夫来了,给了悟处理烫伤,“手上的烫伤很重,近一段时间别再沾水,身上还好,只是这脸上烤的起了水灵子,只怕要留下伤疤,好在只有鸽子蛋大小,不会有多大影响。我来的路上听说了,这和尚真勇猛,他这边脸上也有烫伤,估计以前也进火海救过人吧。” 大夫一边抹药一边说道着。 “他另一边脸上也有烫伤?”夏染突然开口问。 “是啊,不过也不大。” “在哪儿?” “眼尾处。” 夏染愣了愣,她问过黄玲,他左脸眼尾处有没有红痣,她说没有,可若那里烫伤过,自然也就没有了。 处理好了外裳,夏染口头念了个方子,请大夫给配几副药。 “这药是静心平气的?” “嗯。” 大夫先给和尚把了脉,而后点头,赞赏道:“这方子开得妙啊,姑娘也会医术?” “会,不过眼睛看不到了,也就没有施展的地方了。” 大夫啧啧一声,“那倒是可惜了。” 黄玲去送大夫,顺便把药买回来。 夏染坐到床边,摸索着触到了悟的脸,再到眼尾处,这里平滑的,什么都摸不到。沈泽川这里有一颗红痣,笑时明艳生姿。 “我没事。” 夏染听得了悟坐起了身,正想问他做什么,便觉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吃饭了吗?” “嗯。”夏染拍拍床,“你快躺下吧,不用管我,我很好。” 了悟没有躺下,而是盘坐开始念经。她总听他念经,每次听着,心便越来越平静了。可今日,他念的很乱很急,让人听着心也跟着乱了。 “了悟,孩子们都没事了。”夏染带着安抚道。 “嗯。”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自己从火场跑不出来了,怎么办?” “……” “我怎么办呢?” 了悟仍旧没有说话,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夏染其实心里更乱,说了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她起身往外走去。 当晚,夏染入睡前,了悟和黄玲换了地方,他仍旧守着她。 “了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呃?’ “你为何帮那些孩子找家?他们是怎么死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夏染忍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阿弥陀佛。” “了悟?” “睡吧。” 他不想说,夏染叹了口气。 翌日,夏染他们从小二那里听说,官府把那两个牙子给抓起来了,因为不只有从父母手中买来的,也有偷来的。 “他们抓那些孩子做什么?”黄玲问。 “听说女儿卖给大户人家做瘦马,男孩儿卖给勾栏院,反正作孽。” “那眼下这些孩子呢?” “能怎样,送回父母手里了。” 黄玲听到这里,想到什么,让和尚等她一会儿,她则匆匆跑出去了。不过也没等多久,黄玲回来了,他们继续赶路。 在马车里,夏染问黄玲做什么去了。 “我去了那男孩儿家,给了他父亲一锭银子,让他不要再卖孩子了。”黄玲说着又叹了口气,“毕竟是做父亲的,他说他也不愿意,还哭了呢。” 夏染轻呵一声,他一个酒鬼的话,清醒的时候还信,可酒瘾犯了,照样什么畜生的事都能做出来。不过黄玲已经尽力了,但看这孩子的命吧。 当天就到了瑞安城,晚上先投宿,打算明儿一早再去找那个孩子。只是一觉醒来,夏染和了悟去找黄玲,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 问过小二,说是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会不会她自己先去了?”夏染问。 了悟没说什么,他们用过早饭后,也出门了。他们只知道那男人的名字,瑞安城又大,实在不好找。 中午回到客栈,黄玲还是没有回来。 小二送饭上来时,夏染问他可认识一个叫陈栋的人,“他是做生意的,应该挺有钱的。” 小二想了想道:“小的也记不全,不过前面开酒楼的东家叫这个名字,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下午的时候,他们过去了。 因不是晚饭的点,酒楼还没有客人,里面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伙计在打盹。见他们来,还愣了愣,然后忙请他们在临窗的位子坐下了。 夏染要了两个素菜,那小二送来时,她问道:“你们东家是叫陈栋吗?” “是啊,夫人认识东家?” “他在吗,我们找他有点事。” “眼下不在,等会儿应该就来了。”小二道。 倒也没有等多久,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材挺拔,长得倒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有一股书卷气。 夏染看不到,但听到一个小姑娘的笑声,咯咯的,十分清亮。 “月儿,让爹爹去忙,别总缠着他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婉转好听。 “不嘛,月儿喜欢爹爹,月儿要爹爹抱。”小姑娘撒娇道。 “那咱们去打会儿算盘?”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 “打算盘喽!”小姑娘高兴道。 “看你把她惯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打什么算盘,你是要做账,她定给你捣乱。”女人无奈又好笑道。 “我家宝贝,自然要惯着。” “你啊,太宠孩子了。” 夏染听到这里,大概已经确定了,这男人定不是他们要找的陈栋。他这般爱妻女,又怎会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 第414章 负心的男人 了悟走上前,冲二人颔首行礼。 “法师,您这是?” “请问先生,您是叫陈栋吗?”了悟问。 男人愣了一下,点头道:“在下正是,可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施主认识一个叫黄玲的女子吗?” 男人摇了摇头,“不认识。” 了悟点头,“那打扰了。” 说了这句,了悟走回桌前坐下。 女人大概觉有些莫名其妙,问男人怎么回事,男人摇了摇头,把女儿给了女人,“你们进后院去玩会儿吧。” “月儿,走喽。”女人抱着女儿笑道。 “我要爹爹!” “娘给你做好吃的。” “嗯嗯。” 男人目送母女俩离开后,便在柜台后面开始算账,但不时的抬头往这边看一眼。 “既然不是,我们就走吧。”夏染道。 了悟没说话,静了一下,突然拉起夏染就往外走。一直走到街上,其间还跑了两步,而后拐进了一个胡同。 没有街上的嘈杂,夏染听到了一点动静,好像有人在哭。 “谁?”她小声问了悟。 “黄玲。”了悟道。 他们走近一些,夏染听得也就更清楚了。 “玲姐姐,你哭什么?”夏染问。 黄玲此刻蹲在墙角,本是极力克制着,可听到夏染这句话,一下子没绷住,呜呜大哭起来。 “他说喜欢我的,还说要为我赎身……我竟然信了……我太蠢了……” “那么多甜言蜜语,现在想想,竟没有一句是真的。” “为了他,我不肯接其他客人,被楼里的护院打得半死,我一直在等他啊!” 夏染让了悟扶着她过去,摸索着碰到黄玲的肩膀,拍了拍:“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再为他哭了,等找到他了,我帮你教训他。” “他既然这么爱自己的妻女,为何还要招惹我!”黄玲大哭。 夏染愣了一愣,“所以说刚才那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陈栋?” “是他。”黄玲抱着肩膀,哀伤道:“那时候,他对我便是这般好,我才会相信他的,竟不知道他对其他人女人也这般。” 了悟听到有脚步声,回头见那陈栋竟然走了过来。 他看着黄玲,眼中露出复杂之色,“你怎么来了。” 听得这声,黄玲抬起头,泪模糊了视线,她顾不上擦,起身冲到男人面前,猛地推了他一把,“陈栋,你欺我骗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栋蹙眉,“你应该在红袖阁,谁放你出来的?” “你大概是希望我一辈子呆在那儿,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黄玲质问。 “是。”陈栋冷声道。 “你好狠!” 陈栋沉下一口气,“当年,确实是我犯了糊涂,可如今我一家圆满,自然不喜欢你再出现。黄玲,若是识趣的话,你最好赶紧离开瑞安城,不然……” “不然怎样?”黄玲狠狠抹了一把泪,“你想杀了我不成?” 陈栋握紧拳头,“我会把你送回红袖阁。” “那是火坑啊!” “你本就该待在那里,老死在那里!” 黄玲恨得全身颤抖,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仿佛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目,可憎可恨,而且还十分虚伪。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我儿子,你把他放哪儿了。”黄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 陈栋有些心虚,别开视线,道:“他很好,你不用惦念。” “好个屁,原是我糊涂了,觉得你是他爹,怎么样都会对他好。可今日看你这般疼爱女儿,可想我儿子得多受冷落。如今我从红袖阁出来了,以后我带着儿子生活,你放心就是,我们不会打扰你的。”黄玲坚决道。 “由不得你!”陈栋冷硬道。 “陈栋,你非要我给你闹难看么?我看你和你媳妇都是要面子的,信不信我日日在你酒楼前说书,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让瑞安城的每个人都知道。” “你!” “还我儿子!” 陈栋咬牙,最后颇有些无奈道:“明日,我把孩子给你。” “好,还是这地方,我等你。”黄玲道。 陈栋再看了黄玲一眼,而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远,夏染呼出一口气,这人长得斯文儒雅的,而且一看就是读过圣贤书的,竟然这把卑鄙无耻。 对一个爱过自己,为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他竟可以这般无情。 这一次,黄玲不哭了,转而笑了一声。 “和尚,我就说你认错人了,我儿子没死。”黄玲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松了很多。 回到客栈,夏染才知道,黄玲这些日子,虽然坚信儿子没事,但到底还是忐忑的。尤其是昨晚,她彻夜难眠,一早就出门了。 她迫不及待想看儿子一眼,确定他安好。 “你怎么找到陈栋的?”夏染问。 “我听他说过,他家有酒楼,出门一打听也就打听到了。我一直守在外面,见他和娘子出门,一家三口在集市上逛着玩。” 那一刻她太后悔了,不该把儿子给他的。 以为的过好日子,可若是没有父母亲疼爱,孩子过得也不会好。 “说实话,即便他不肯为我赎身,从我身边带走儿子,我对他还是抱了一点期望。那么多夜晚,那么温柔的人,说了那么多情话,难道没有一句是真的?如今我才清醒啊,被他骗太久了。” 夏染叹了口气,“早些睡吧,明日就能见到你儿子了。” 翌日,三人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以后,便去了那个胡同。 不过刚等了一会儿,几个壮实的男人来了,手中拿着棒子。 “你们做什么?”黄玲皱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识相的,赶紧离开瑞安城,以后再别来打扰陈老板了!”那领头的大汉嚷道。 黄玲瞪大眼睛,恨得全身颤抖,陈栋竟然来这一招。 “我们不走!”她咬牙道。 领头的冷嗤一声,“我们兄弟几个下手没有轻重,伤了死了,可别后悔。” 这句话说完,领头大汉招呼一人,几个人便冲了上来。 了悟挡在她们面前,和那几个大汉打了起来。 第415章 狠毒的女人 黄玲又紧张又害怕,死死握着夏染的手,她是为了见儿子,便是死也认了,可他二位是为她的事来的,若有个不少,她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夫人,你躲在我后面。”黄玲道。 夏染摇头,“没事,了悟能解决。” “可这么多人……” “你看他功夫怎样?” 黄玲看过去,见了悟虽然一个人,而且相比那些大汉瘦弱很多,可他拳脚却很灵便,打得那些大汉毫无还手之力。 “没想到法师功夫这么好。”黄玲略略放下心来。 夏染抿紧嘴巴,萧祈康也会功夫,但因为身体原因,只会一些皮毛。之前对付那些流氓便是,他一个人应付的很困难。 “法师把他们都打趴下了!”黄玲兴奋道。 显然,他的功夫好了很多。 那些大汉受了伤,见和尚这么厉害,也不敢恋战,相互扶着就跑了。这时陈栋走了进来,面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找了这几个人想把他们赶出去,却没想到和尚功夫这么好。 “陈栋,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把儿子还给我!”黄玲急了,上去扯住他的衣领,怒问:“亮亮呢,他在哪儿?” 陈栋推了黄玲一把,没有推开,只得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当初明明是你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黄玲急了也慌了。 “我娘子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我娘想要孙子,我便想到了你,这才去找你的。我把亮亮带回家,我娘子不依,闹了许久……后来我娘去了,家里生意惨淡,还要依靠岳丈扶持,我哪还敢跟娘子硬来。她说她来安顿亮亮,我只能答应了。”陈栋说着低下了头。 黄玲瞪大眼睛,想到什么,一巴掌甩在了陈栋脸上。 “你还是不是男人,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亲骨肉推出去。我不管,我必须找到我儿子,必须!”黄玲推了男人一把,大步朝外面走去。 “你要做什么?”陈栋慌了。 “我去问你娘子,她把我儿子弄哪儿去了!” “你敢!” “我不敢?”黄玲嗤笑一声,“若找到我儿子,我撞死在你家酒楼门前,看你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 黄玲是急疯了,夏染怕她出事,忙让了悟扶着她追了上去。 他们过去的时候,黄玲竟然跟那陈夫人打了起来,两个女人打架,那场面别提多混乱了。陈栋拉偏手,还黄玲被打了好几巴掌,然黄玲也不是吃素的,专门往陈夫人脸上挠,一手下去五条血印,疼得那陈夫人惨叫不止。 “你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还我儿子!” “你这个娼妇,贱人,勾引我夫君!” “老娘就是娼妇,可若他不花钱,老娘还不伺候呢!” “你以为我会让那野种进门,我早把他卖了!” 这一句话,黄玲身子僵住了,傻了,被那女人连着打了好几巴掌,都没有还手。 陈栋一把推开陈夫人,“你说什么?” 陈夫人自觉失口,眼神闪躲,可想到是这个男人先对不起她的,便又硬气了,“怎样,还不是你把他交给我的,我就是卖了,卖了十两银子,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还挺高兴的!” 啪的一声! 陈栋一巴掌打在陈夫人脸上,“你说你会把他养在老家,竟然骗我!” “陈栋,你竟然敢打我!”陈夫人推了陈栋一把,大怒道:“别忘了,这酒楼可我家买下的,你敢和我作对,那就滚出家门,一文钱都没有!” “你!”陈栋咬牙,又见外面有很多围观的,冲旁边的伙计喝了一声:“还不关上门!” “关什么门,你怕丢脸了?”黄玲挡在门前,脸上露出狠厉之色,“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但你们必须把儿子还给我!” “都说已经卖了,去哪儿找!”陈夫人冷声道。 “那我就拿你的命赔!”黄玲做势要扑过去,夏染拉住了她。 黄玲气急道:“你听到了吗,他们说把我儿子卖了,卖了啊,只换了一件衣服!他们能这么做,畜生不如……” 想到什么,黄玲眼里一慌,看向了悟,“和尚,你说……我儿子……” 了悟叹了口气,先看了黄玲一眼,再走到那陈夫人面前,“你把陈亮卖给谁了?” “一个牙子。”陈夫人心虚的别过脸。 “叫什么?” “我哪知道,有人来买,我就卖喽。” “那是我儿子,不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能这般随便!”陈栋气急。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不长眼的东西。我要留着他长大么,跟我女儿抢家产?呸!”陈夫人冷声道。 “你可以敞开说,我自己安置就是,你为什么自作主张!” “要不是那老婆子拦着……我……” 陈栋瞪大眼睛,“那我娘……她怎么会突然发病,莫不是你……” “我什么都没做!” “当天你把孩子送走,她没等我回家就发病去了,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 “她拦着那牙子不让人家走,那牙子推了她一把,谁知……” “你这个恶妇!”陈栋一把掐住陈夫人的脖子。 “你敢!”陈夫人往陈栋怀里撞,“你掐死我啊,我死了,你也没想好!” “爹……呜呜……娘……”一个小女孩儿哭声突然闯了进来。 看到女儿,陈栋手一下松了。他弯身抱起女儿,又气又无可奈何。 陈夫人大概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对,冲了悟道:“我可以把十两银子还给你们。” “呸!金山银山算什么,我只要我儿子!”黄玲嚷道。 “那牙子叫什么鬼头,应该是外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陈夫人道。 了悟叹了口气,回头看了黄玲一眼。 黄玲一下看懂他的意思,身子晃了一晃,“所以我儿子……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他……死了。”了悟道。 陈栋瞪大眼睛,“即便是卖给了牙子,也不会……也不会死啊,大不了我多用些心,找回来就是,我以后好好待他。” 了悟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放到桌子上,“这是他一点骨灰,抱歉,小僧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黄玲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陈栋也愣了傻了,连女儿在怀里哭都顾不上,只看着那骨灰,狠狠甩自己巴掌。 第416章 能看到了 陈夫人大概也没想到会这样,嘴里一直念叨着:“那牙子说会卖给大户人家当小厮,还说哪户人家很好,一定会善待这孩子。我没想害死他啊,我只是接受不了他,我原来夫君了,可这孩子的存在,总让我想起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接受不了啊。” 外人看着也是唏嘘不已,必定一个孩子的命啊。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陈栋看向了悟。 了悟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紧皱起,“这孩子被推进了熔炉……” “啊啊啊!”黄玲听到这话,悲痛无可自抑,疯了一般大喊着,“我错了,我对不起孩子,不应该把他交给其他人的,我错了!老天爷啊,我这辈子活得不容易,以为你会开眼,至少让我儿子好好的,可你竟然让他死了,死的这么惨!” 夏染听到这些,心也扑腾扑腾乱跳,身为一个母亲,最不能听得就是这样的惨剧了。她不由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知他们过得如何。 她不该托付给任何人,应该自己带着的。 黄玲哭晕了过去,了悟把她背回客栈。 夏染帮她擦了脸,在床边守着她。 了悟送进来一盆水,夏染想了想问:“一共死了几个孩子?” “十个。” 夏染心口窒了一下,“都是这么死的?” “嗯。” “还剩几个?” “两个。” 夏染点头,“我陪你一起找到这两个孩子的家人吧,等这件事完成了,我便回京城。至于他,我也不找了,他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我放下了,我要回去照顾三个孩子了,他们不能没了爹还没有娘。” “……” 晚上躺在床上,夏染突然觉得眼前有些迷糊的光,以前完全是黑的。她揉了揉眼睛,等再去看,那一点点光亮又不见了。 夏染沉下一口气,闭上眼睛。 了悟还在念经,夏染突然想明白了,他是在渡人也是在渡己。许没有这一点支撑,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却摧毁了他这个人。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夏染听到一点动静,突然睁开眼了。 “了悟。” 没有人应她,夏染慌忙坐起身,撩开帷帐,外面哪还有人。她忙下床,穿好鞋,而后去找自己的外裳。 在床边的架子上找到了,她取下来,正要穿上,眼睛陡然瞪大。 这房间是黑的,但也不完全黑,有月光透了进来,她能借着这点月光看到屋里摆设。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居然能看到了! 夏染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真的能看到了。 她呼吸一窒,静了片刻,而后慢慢呼出一口气。 怎么会突然就……夏染想到自己对了悟说的话,她说她放下了,不想再找沈泽川。说那句的时候,不是负气,而是真的放下了。 黄玲痛失孩子,她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突然就不想执着了。 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应该陪着三个孩子,陪他们一起长大,这才是她该珍惜的。 也正因为想通这一点,积压在心底那股郁气散开,她终于看到了。 等回转过神儿来,夏染这才发现了悟没有在屋里。 想到刚才的动静,夏染穿好披风,出门的时候,想了一下还是拿了旁边的木棍。来到隔壁的房间,黄玲也不在。 夏染下来,问过守门的伙计,他说二人前后离开的。 已经过了子时,黄玲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 夏染只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忙出门朝酒楼的方向跑去了。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夏染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朦朦胧胧的,不过也有几颗星星。 两年了,她终于能看到了。 刚拐到那条街上,便见不远处的酒楼已是一片火海,官府的人正在组织人手救火。夏染急忙跑上前,见了悟正拉着黄玲,而黄玲看着这大火,一副癫狂之色。 “你们全都要给我儿子陪葬!” 这时进去救人的官差跑出来了,陈栋和他夫人还有小女儿都被救了出来。 陈栋瘫坐在地上,看着酒楼付之一炬。心痛的直捶地。 黄玲见此,跟疯了一把,一把推开了悟。 “老天不长眼啊!我儿子……我儿子还那么小……为什么没有救他!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你们凭什么还活着!凭什么!” 陈栋看到黄玲,当下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场大火是她放的。 陈夫人也明白了,却不敢上前质问,只是抱着女儿哭。 因为她的自私,害死了一个孩子。而在生死之际,她抱着女儿,生怕她受伤,这种心情下,她便更能理解黄玲的愤怒了。 然,一切都晚了。 “我对不住你,亮亮没了,我往后待你好,可行?我给你赔罪,可好?”陈栋起身,看着黄玲,满脸愧疚道。 “我儿子没了……我害死了他……” 黄玲想到儿子是怎么死的,心痛和悔恨折磨着她,让她万念俱灰。看着不远处的火海,她眼中突然亮了起来。 “黄玲!”夏染喊了一声,“别做傻事!” 人声嘈杂,但黄玲听到了这一声,回头看向夏染。她冲她笑了笑,而下一刻,便朝着那火海冲了进去。 “你舍不下荣华富贵,那就用我们母子俩的命成全你吧!” 了悟瞪大眼睛,想去救,但人已经冲进去了。巨大的热浪。让他无法靠近。 陈栋也没料到黄玲会这样做,整个人仿佛跟抽了灵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傻了。 夏染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走吧。” 夏染看向来人,瞳孔猛地紧缩,真的是他啊! 所谓的了悟,他长了一张和沈泽川一模一样的脸呢!只是两边脸上都有烧伤,清瘦了很多,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他穿着灰色的僧袍,顶着光头,手上戴着佛珠。 她先问他,为什么出家,为什么抛弃她,为什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了,连句交代都没有。可话到嘴边,她又不想问了。 他说了,她能原谅他吗? 不能! 他说了,她能放下他吗? 同样不能,所以不问了。 他扶着她的胳膊,冲火海中的黄玲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带着她往客栈走。 第417章 命债 他神色沉寂,不是遁入空门的了然,而像是被什么困扰着,挣脱不开,绝望到心死的样子。他或许不是不想开口,只是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他眼前是茫然的,所以没有发现她已经能看到了。 回到客栈,了悟安顿好她后,依旧在外面的矮塌上念经。即便他声音很轻,但夏染仍然听出来了,他气息不稳,情绪起伏,很慌很乱。 她侧过身,透过帷帐看他,只看到大概的轮廓。 不知道为何,他碰她的时候,空间没有涨积分。便好似他和她的缘分,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再也没有了。 夏染突然有股冲动,问他是不是已经不爱她了。 可他都皈依佛门了,还讲究什么爱不爱。 虽然满腹心事,但夏染还是睡着了。翌日一早醒来,见了悟还盘坐在矮塌上念经,似乎没有休息。 她坐起身,了悟听到动静,上前扶她起来。 他面上一片死寂,帮她穿好衣服后,按着平日里那样,梳发洗脸,然后让小二送来了早饭。 “你不吃?”夏染问。 了悟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一旁。 他没有说话,往她盘子里放了一个包子。 用过早饭后,了悟带她出门,先去了那酒楼,从官府手中领了黄玲的尸体。而后运到城外,把母子俩的骨灰埋到一起了。 做完这些,已接近中午。 夏染正想说,今天还留在瑞安,明日再启程。只是还没开口,了悟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夏染吓了一跳,慌忙去看,但见他眼窝凹陷,脸色泛红,嘴唇干裂,她伸手触碰额头,很烫。这些日子奔波不断,再加上心里郁气不能排解,终于累病了。 他们还在山上,四下无人的,她想把他弄下山都不行。 想了想,夏染放了悟在这里躺着,她去找小溪泉,找可以用的草药。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她湿了帕子,拿回来给他盖到额头上。又四下找了一些能用的药草,用石头砸出汁液来给他服用。 这样天快黑的时候,了悟终于醒了过来。 她坐在旁边,见他醒来,忙摆出一副茫然之色。 “你醒了?”夏染问。 了悟坐起身,脸上还带着病容,四下看了看,而后起身,又扶着夏染也起身。 “我们下山。” 夏染应了一声,跟着了悟的脚步往山下走。 “黄玲和他儿子的事,不能怨你。” “……” “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你没有害他们,所以不必有负罪感。” 了悟静默许久,才道了一句:“若不是我做了错误的决策,他们不会死。” “所以是因为这件事,你才出家的?” “我,无法偿还这些命债。” 夏染苦笑,“那你欠的可太多了。” 马车就在山下,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回不来城,也无法继续赶路,只能在山脚下露宿一夜。 他们对这一片不熟,实在有些危险。 了悟还发着烧,让夏染进马车里休息后,他坐在火堆旁,实在挺不住,靠着树干躺下了。 夏染叹了口气,她空间没有积分,想给他拿药也不行。 天未亮时,夏染从马车上下来,见了悟蜷缩在地上。她忙过去看,见他烧的晕沉沉的,根本醒不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甚至想要为他们陪葬?” 夏染不解,正要拖着了悟起来,这时十几个男人围了上来。领头的是个壮实的大汉,手中拿着大刀,一脸凶相。 大汉瞅了夏染一眼,微微蹙了一下眉,尤其看了悟,而后冲身边的人道:“去看看,死没死。” 见有人上前来,夏染忙挡到了悟跟前。 “你们是什么人?” “放心,我们不会杀他的。”那大汉道。 夏染忙道:“你们不过是劫财,我把身上的银子给你们就是。” “呵,当我们是强盗啊!行啊,都拿出来吧!”那大汉嘿嘿一笑道。 夏染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但眼下了悟这样,她只好把身上的银子都拿了出来,“车里的东西,你们也可以拿走,但要把马车留给我们。” “你和这和尚什么关系?”大汉好奇的问。 “一路同行的关系。” 大汉点头,“既然有点关系,那你也跟我们走吧。”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别废话,去了就知道了。” 大汉冲身边的人点了一下头,那人上前,把了悟扔到了马车里,而后催促着夏染赶紧上车。夏染没其他的办法,只能跟着上了车。 她刚坐上去,马车就动了起来。 这些人好像是专门来找了悟的,而且并且有想杀了他意思。夏染暂且放下心来,从旁边拿了水囊,喂了悟喝了水。 等到了镇子上,那大汉还让属下去抓了几副药。 喝了药,到天黑的时候,了悟才醒过来。不过药里好像掺和了什么,了悟即便醒了,也全身无力,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夏染小声问。 “岭安秦山元家的人。”了悟嗓子干哑,此时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烧还没有退,一脸病容。 “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了悟抿嘴,沉默片刻才道:“元家主母的独子……” 夏染了然,那元家的独子也死了,死在那场巨大的祸事中。不过看这家人的架势,那孩子不会是被人卖的,应该是出门跑丢了,被牙子给卖了。 “她为何抓你?” “偿命。” 夏染皱眉,“又不是你害死了她儿子,她讲不讲理。” 了悟挣扎着坐起身,仍旧盘腿打坐念经。 一路颠簸不断,这样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五天到达了岭安。又走了一天的山路,才到达秦山元家。 “下来吧,还要人请啊!”那大汉开口了。 了悟病已经好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他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夏染也下来。 了悟还不知道她能看到了,下车后,让她搭着他的肩膀。 大汉瞅了她两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嘿,瞎子啊!先前怎么没发现。” 夏染不理他,暗自观察周围,这元家竟是在山里,远近都是山,前面是巨大的牌坊,拾级而上,便是元家的大门,巍峨宏伟。 第418章 你要杀我? 在车上的时候,她问过了悟,这元家是岭南这一块很有实力的家族,而且是百年家族。而凭着元家的势力,只要给他们时间,定能找到那小公子,只是小公子被拐的第五天,就出了那事。 老天爷没有给他们这个时间。 后来,他把孩子的骨灰送回来,元家主母悲痛欲绝,觉得是他害了他们的儿子,差点杀了他。 当时他身上还有几个孩子的骨灰没有还回去,他做了保证,等把这些孩子都送回家,他自会来赔命。 可他还没有送完,这元家主母就派人来抓他了。 进了大门,二人先被带到了一处院子关了起来。 “我们夫人不在家,之后她会见你们。”一个小丫鬟送饭来时说道。 “你们家老爷呢?”夏染问。 小丫鬟皱眉,“想活着就少废话。” 夏染呵了一声,“我不过是客气的问一声,你个小丫鬟至于这般气急败坏?” “我们家老爷十多年前就死了,你最好别在夫人面前提起!” 那小丫鬟走后,夏染又觉不对,回头问了悟,“那小公子死的时候几岁了?” “四岁。” “这小丫鬟说他家老爷十多年前就是了,那这位主母是寡妇啊,怎么怀的孩子?咳咳,当然,寡妇也能怀孩子,她又嫁人了?” 了悟摇头,“没有。” “你知道?” “嗯。” 夏染默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确定?” 了悟阿弥陀佛了一声,“元夫人与小僧说过。” “说什么?” “小僧不能说。” 夏染有点想不通,元夫人不是恨死了了悟,怎么还把这种不能对外人说的事,告诉了他?而且不是让他偿命,当下就杀了他多省事,还带回来,带回来还要吃喝供着? 这位元夫人图什么? 夏染见了悟不肯说,她也就不问了。 躺到床上,夏染见了悟闭上眼睛打坐,这才正眼看他。原本就清瘦了很多,加上这次病,就更瘦了,额骨凸起,僧袍穿在身上跟挂在架子上似的。 前尘了断,那他面对她是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第二日,那元夫人回府了。 小丫鬟领着他们去见元夫人,这元家很大,九曲回廊,精致也很好,远处有山,近处雕梁画栋的。 绕过走廊,穿过穿堂,其间见很多丫鬟小厮来来往往的,之后进了一个园子。 园子里中了很多花,岭南这地方,没有冬日,只有春夏,园子里花开十分娇艳。园中有一处露台,当间摆着方桌,一女子坐在椅子上,神色清冷。 这女子穿着云霞留仙裙,面容秀美,眸色冷厉。看到了悟来,她脸色一沉,隐隐透着杀气。 了悟扶着夏染上前,而后冲那女子见了礼。 “元夫人,还有两个孩子,小僧还未送回家。”了悟道。 女子眼睛一眯,“你故意拖延。” 了悟坦然道:“不敢,也没有必要。” “呵,说的好像你真不怕死一样。” “谁不怕死,便是和尚怎么了,释迦牟尼割肉喂鹰还给自己留一口气呢!再说了,你凭什么要他的命,他又不欠你什么!”夏染怒道。 “你敢教训本夫人!”那女子手一动,一颗核桃砸了过来。 夏染不妨,一时没躲开,好在了悟眼疾手快,接住了那核桃。 “夫人,你不能伤她。”了悟道。 “不能?”元夫人冷哼一声,“今日本夫人就先杀了这个女人,让和尚你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女子说着,一挥手,十几个手拿大刀的男人冲了上来。 了悟把夏染挡在身后,很快与那十几个男人打了起来。了悟功夫高强,只是如今太瘦了,虽一招一式仍然凌厉,但到底少了些力度。 那些男人只会挥舞大刀,招式简单,但贵在力气大,一刀挥过去,若没有躲开,必定被劈成两半。而且他们人多,杀一个了悟,其实不难。 夏染呼出一口气,这里是元家的地方,若元夫人真要杀他们,根本就逃不过。 她使着棍子,装成瞎子走到那元夫人面前。 “你要杀我?”她问。 元夫人冷嗤一声,“本夫人对你的小命没兴趣,不过谁让这和尚维护你。只要是他维护的,本夫人就要杀!” “岭安元家,竟敢无视律法,随便杀人?”夏染声音发冷。 “杀了你,谁知道?” “杀了本宫,你想造反不成?”夏染低声道。 元夫人吃了一惊,“你是什么人?” 夏染直起身子,“你猜。” 元夫人不用猜,便想到了是谁,一个敢自称‘本宫’的人,又是瞎子,只能是宫里那位了。而且她得到消息,那位好像出宫里,朝廷派出去很多人找。 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她就信她是太后? 元夫人用手敲着桌面,再打量这瞎子,气质出尘,又透着威严之色,“你说是你太后?呵,不能谁说我都信吧?” 夏染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 那元夫人看到,大吃一惊,而后忙要起身,却被夏染压了回去。 “你信了吗?” “娘娘……” 夏染把腰牌收了回去,“不要暴露本宫的身份。” “是。” 夏染摸索着在旁边坐下,元夫人震惊过后,忙让手下的人都退下了。 了悟还是受了一点伤,元夫人不知了悟的身份,但他身边带的可是太后,想来这了悟的身份也不简单。 “夫人,可否容小僧办完事,再来偿命?”了悟问道。 元夫人看了一眼夏染,见她也不说话,这才道:“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事的。” 了悟看着元夫人,显然不知道元夫人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夫人就说吧。”夏染道。 元夫人静默了一会儿,而后道:“前几日,我去呈州办事,看到一个人。” 说着,她看向了悟,“那铸钱工坊的一个管事。” 了悟一愣,“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他们是害死我儿子的人,即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所以那就是他!” 了悟静默不语,脸色却很不好。 “怎么回事?”夏染听得糊里糊涂的,转头问元夫人。 “那工坊卖了很多孩子做工,官府查到他们的时候,一个管事发了疯,把那些孩子……全扔进了熔炉……本来工坊里的人都抓起来了,请了朝廷后,这些人都是当即处斩,以平民愤。那管事是重犯,应该是已经死了的人,但他却还活着。” 这夏染不知道,说明了悟没有跟她说,所以元夫人也没有讲太细。 第419章 元家的糟心事 本该已经处斩的人,却还活着,夏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事涉及到官府,我元家乃是商人,不便插手去查。”元夫人说着,看向了悟,“了悟,你不是想赎罪,那至少害死这些孩子的凶手,你要捉拿归案吧。” 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说明私铸铜钱案并没有真正的查清,还有凶手逍遥法外。 只是这事牵连甚广,还需前后思量之后才能行动。 元夫人碍着夏染的身份,没敢再为难他们,还给了悟一些时间来处理这事。 此时一个丫鬟引着他们回院里休息,了悟满腹心事,扶着夏染的手却没有在看路。眼见得要撞到树上了,夏染无奈,只得往旁边挪了挪。 这次没有再把他们关起来,而且还留下两个丫鬟伺候。 屋里,夏染坐在罗汉床上,了悟坐在另一边。 她以为他要打坐念经,可他却抬头看向她,“你能看到了?” 他心思太细了,只是挪动了两步,他就发现了。不过夏染也并没有想瞒着他,只是看清他是谁后,反而不知怎么面对他了。 他是沈泽川,她应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抛弃他们,为什么出家。可经历了这些事,她差不多已经知道原因了,可知道归知道,她仍旧不能原谅。 “嗯。”她应了一声。 了悟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没有道歉,而是盘腿打坐。夏染怀疑,他真的能静下心来? 既然他发现了,夏染也就不装了,把木棍扔到一边,起身往外走去。 也非是要去哪儿,是和他再待在一起,她会爆发的。 出了院门,一个小丫鬟跟在她后面。 “呃,夫人,您想去哪儿?”那小丫鬟问。 夏染叹了口气,“你叫我沈夫人吧” “是,奴婢何意。”小丫鬟笑笑,不然跟她家夫人还真分不出来,“元家这庄园依山而建,后院的风景有很多都是天然的,瀑布潭水,小山树林,很好看呢。” “那你带我去看看吧。” 何意引路,朝着后面的园子走去了。 这元府很大,她们是顺着一条小溪往上走的,像是在山上,沿途能看到远处的山峦,还有近处潺潺流水和两边的高大树木。 经过一处小桥时,夏染在桥上看景儿,不想正看到这一幕。 一个约有七八岁大的男孩子,穿着锦衣,长得白白胖胖的,他满脸怒火,把一个小婢女推到了溪水里。 那溪水很浅,不过婢女没有站稳,倒在水里,浑身是湿透了。她还未起身,那男孩儿拿起地上的石子往她身上扔。 婢女到底年纪小,坐在溪水里哭了起来,却也不敢大哭。 “他又欺负人!”何意气得跺脚,不过即便这样,她也没敢上去帮忙。 这时一女子找了过来,穿着华丽,珠环玉佩的,走到小男孩面前,与他说了什么,二人便离开了,连看那小丫鬟一眼都没有。 见他们离开了,何意才跑上前去,把小婢女拉了出来。 “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小婢女哭得双眼红肿,瑟缩着抱着身子,“表公子让奴婢给他捉蛐蛐,奴婢没有捉到……” 何意哼了一声,“他怎么一点好都不学。” “何意姐姐,求你跟夫人说一声吧,奴婢真的不想再伺候表公子了。奴婢笨,伺候不好,总是挨打,还有那表夫人,也总是打骂奴婢。”小婢女说着又哭了。 何意叹了口气,“你先忍忍,我有机会一定跟夫人说。” 哄着小婢女不哭了,何意让她先回去换衣服,免得等会儿那阎王又要找,找不到还得打她。 那小婢女走后,何意继续引着夏染往后面的园子走。 “那表夫人和表公子也是府上的人?”夏染问。 何意摇头,“本事老夫人那边的亲戚,这不我家小公子……出了那事,老夫人便把这母子俩接来了,有意让这位表公子过继到夫人膝下。” “这样。” “可这母子俩原是穷的,一朝富贵了,便各种作,好吃好喝供着不满意,天天打骂下人。那表夫人还从账上支银子藏私,这表公子更是一无是处,书不读,数都不会算,怎么掌家。”何意说着叹气,“哪像我家小公子,很小就开始读书,样样都厉害。” 夏染听到这里也不免叹气,为死去的小公子难过,也为元夫人难过,为元家可惜。 何意说那边有个亭子,站在亭子里,能看到山那头的瀑布,如若天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水汽凝成的霓虹。 夏染反正也没事,便让何意带她去。 她们是从后山绕过去的,等绕过山便到了凉亭跟前,结果亭子里有人。 元夫人在,刚看到的表夫人和表公子也在,她们都站着,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妇,应该就是何意口中的老夫人了。 她们刚露头,便见那老夫人把手中的茶杯猛地砸到了地上。 “你儿子都死了,什么念想都没了,你还不肯把实儿过继到你名下,你什么意思,打得什么主意?莫不还想跟那个男人生一个,拐走我元家的家产?” 老夫人这话是对着元夫人说的,而那元夫人只是站着,脸上也没有动怒,却也不说话。 表夫人轻哼一声,“姑母,实儿来府上已经两年多了,每日勤于功课,又孝敬您,做事更是踏实,她就是故意在挑刺,说白了就是想霸占元家的家产!” “你说,你到底什么想法?”老夫人指着元夫人喝道。 元夫人抬头,微微叹了口气,“等二叔的孙儿找到后,此事我们再议。” “那孩子都丢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找到,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肯放权。”老夫人气道。 “可不,你一手把持这元家上下的生意,很是得意呢,可你到底是外人,凭什么什么好事都你占着!”表夫人没好气道。 元夫人看向表夫人,冷嗤一声,“我是外人,那你姓元?你儿子姓元?” “你!” 元夫人再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媳妇身体好,还能顶几年,此事等过几年再议吧!” 不等老夫人再说什么,元夫人大步朝外走去。 “江氏,你别太过分,我才是这府上的老夫人,你竟敢不听我的,即便如今你掌家,我也能把你赶出门去!”老夫人气急道。 元夫人停在亭子外,转头睨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您是我夫君的娘亲,我才敬着您,但越是敬着,您越是不知好歹,日后,您静心养性,好好过您的好日子,别再多管闲事了,若还有今日这事,休怪儿媳无情了。” “你!”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黑。 元夫人走了,何意和夏染对视一眼,偷偷退了回去。 第420章 这个和尚有点不一样 这元家原来有这么多糟心的事,二人因为偷听了这事,跟有了共同的秘密似的,突然亲近了许多。 “沈夫人,今天听的事,您可别……” “放心,我能跟谁说呢。” 何意想想也是,总不能跟那和尚说。 何意又想了一个好去处,说那里的风景也不错,不过这次挑了人少的路走,未免再碰上什么事。 她们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倒也没走多远,便见远处有快平地,后面是山,前面是山崖,围着白玉的栏杆。 当间放着石桌石凳,何意请夏染坐下。 “沈夫人,您先做会儿,奴婢跟您烧一壶茶去。”说着何意就去了。 那山壁处有个小屋子,何意进了那里面。 夏染看着这半山腰上的风景,这元家本就建在地势高的地方,她们又走上了来许多,如今已经站到了高处。 从这里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峦,能看到不远处的瀑布。日头偏西,升腾的水雾仿佛披了一件金衣,熠熠生辉。 但从这庄子来看,便可看出这元家的富有程度。宅子建在山中,取静,风景又极好,实在是养人之地。 夏染倒也没等多久,何意端着一壶茶进来了。 “那边是茶水间,主子们若莱这里赏景,便能去那边煮茶。” 夏染点头,“你们府上都有哪些主子?” “掌家的是我们夫人,不过她需要在外面照应元家的生意,所以后宅的事多由二老爷的大儿媳二夫人操持。大房这边就是老夫人和我们夫人了,二房在西院,二房的二爷和三爷这两年先后都去世了,二夫人膝下无子,三夫人有个小公子,可小公子早几年就丢了,府上这些年一直在寻。还有一些旁支的亲戚,住在外院,不怎么来内院的,您也不会见到。”何意道。 还真是一大家子,不过她也听出来,虽然一大家子人多,但没有一个男嗣。 从园子回到后院,刚到门口,见一穿云霞明缎外裳的女子站在门口,见到她来,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何意只够在她耳边匆忙说了一句:“这位就是二房的二夫人。” 夏染恍惚了一下,何意跟她说的那些,她没太用心记,毕竟她也没打算在元家待多长时间。只记得这二夫人是掌管后院的,其他便不知道了。 “您是沈夫人吧,夫人与我说了,说您是家中的贵客,一定要好生招待。夫人没空,往后您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开口,若有哪里照顾不到的,您也尽快开口,千万别跟我们客气。”这位二夫人嗓门亮,笑得也开怀,像是个直爽的人。 夏染点头,“劳烦二夫人了。” “您刚来府上,定还没有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了,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何意。” “好。” 那二夫人说了这两句就走了,没有多打扰,倒是个让人舒心的。 “二夫人办事利落,性格也好,我们夫人很倚重她。”何意道。 夏染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进了院儿,另一个丫鬟迎上来,说是可以开饭了。夏染这一晃才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夫人本要作陪,但突然有了急事,便匆匆离开了。”另个一小丫鬟道。 “没事。” 这元夫人看样子是真的忙,忙到回家也只是露个面,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也是,这么大的生意,南来北往的,真够她忙了。 夏染进屋,见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有荤有素,泾渭分明。荤菜色香味俱全,素菜看着也可口。她二人是被抓来的,若她没有表明身份,这时不定什么待遇呢! 只是想到了悟,即便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吧。又或者,他真的已经抛开了俗世的一切,那身份更是为他不屑。 这样想着,夏染又有些气,可人家都皈依佛门了,她气又有何用。 进屋,见了悟还闭着眼睛念经,眉目舒朗,仿佛一丝烦心事都没有。 “吃饭了。”她唤了一声。 这一声,了悟睁开眼,静静的看着她。他眼眸平静无波,看她不悲不喜,似乎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她是个陌生人一般。 夏染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转身去了厅堂。 不多一会儿了悟出来了,冲何意合手行了个礼,再向夏染行了个礼,客客气气的坐到了素菜那一边。 夏染不理他,低头开始吃饭。何意在她身边布菜,也不是不言语。 她吃饭的功夫,不时打量了悟一眼,见他吃饭很慢,很艰难的样子,他不挑,只吃面前的那一盘,脸上没什么表情,味同嚼蜡一般。 一盘菜吃了一半,他把筷子放下了。起身又冲何意行了个礼,然后便回了里屋。 何意拍了拍胸口,“法师太威仪了,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夏染笑笑,“他只是不爱说话。” 何意点头又摇头,“不爱说话和威仪还是不一样的,总是法师奴婢的感觉就是,不自觉的敬畏,又不知为何。” 夏染叹息,他出生是皇子,南征北战是秦王,又太子监国,威仪是骨子里就有,后天有一点一点积累,不怒自威。 即便做了和尚,给人也不是和善的感觉,而是肃穆。 夏染没什么胃口,用了半碗饭,便回屋里休息了。这一路确实挺累的,了悟仍旧打坐,她躺到床上,本来满腹心事,可一沾枕头还是睡着了。 她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一次她能看到了,而了悟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有了风向去追他,可仍旧追不上。 醒来时,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何意进来问她晚上想吃什么,说二夫人那边烤了一只羊,给她分了一条羊腿,还有下面送来了很多海鲜,厨房里还炖着人参汤。 她是睡前吃了,醒后还要吃,哪能吃得下。 “我只要一碗汤就好。” 何意也不多劝,应着就要出去。 “诶,和尚呢?”夏染见床前罗汉床上没人了。 “那会儿夫人回来了,法师应该去见夫人了。” 夏染点头,本想着等用过晚饭,去元夫人那儿看看。不过何意刚把汤端上来,了悟就回来了,她光顾着看他的神色,当下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 “夫人,烫!”何意惊呼一声。 不过已经晚了,夏染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烫的她长大嘴巴,用手往嘴里扇风。 第421章 知其身份 何意见她舌头都红了,吓得忙去拿冰了。 了悟走过来,先看了一眼,而后微微皱起眉头,“很疼?” “不疼。”她有些负气道。 了悟一时不知该如何,只能站在一旁。 “你懂那么多经书,有没有消灾治病的?”她吐口不清的问。 了悟摇头,“佛经只治心病。” “正好,我心里堵得很,你就在那边念经吧,大点声,我听着。” 了悟知她生气,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还真就坐过去念经了。不似平日里小声,这次声音大,说的也慢一些。 不过在夏染听来,仍是天书一般。 何意拿来了冰,夏染含了一块。慢慢就不觉得痛了,心里那股火气也消了下去。她遣退何意,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从这里能看到,皎皎明月被群山托着,同时也映照着山峦起伏。山间冷一些,一阵风吹来,凉意浸透全身。 她坐在窗子前,手托着下巴,大概被这冷风吹着,脑袋才能足够清醒吧。 毕竟同处一室的这个人是她的夫君,而此刻他已经成了和尚。 “你在剃度那一刻,有没有想起我和孩子们?” 念经的声音没有停,只是稍稍顿了那么一下,而后仍旧继续。 “江山社稷,家国天下,你把这种重的担子扔给星宇,扔给我,那一刻你没有愧疚?” “……” “你可知我为什么瞎了,生小三的时候,我差点命归西天,损耗元气加上心中郁沉,这才瞎了。孩子平安生下了,我却没见过他的样子,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他从出生就没有爹了。” “……” “还有良辰,她从小跟着你,跟你最亲,可你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可知刚开始那一年,她日日以泪洗面,谁劝都不听,瘦了很多。” 了悟沉默许久,之后又开始念经了。 夏染苦笑,这人皈依佛门,不该有一颗怜悯的心么,为何对所有人怜悯,偏对他们母子冷漠。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很多人,便对得起他们了? 夏染都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怕自己会爆发,可爆发之后呢,她还没想好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事,还没有找到一个心理平衡。 于是火气已经冲了上来,又被她压了下去。 “你和元夫人商量什么了?” “小僧明日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 了悟看向夏染,那眸光太轻,却又拒绝的明显,“不用。” “为何?” “有危险。” “我不怕。” “夫人,小僧不敢再增加罪孽了。”他看着她用极清淡的声音说道。 她不是他的谁,只是一条命。 夏染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回来?” “后日应该能回来。” 夏染没有再坚持,她不想成为他的负累,从来都不想。 “那铸铜钱的工坊,你带我去看看吧。” “……” 了悟不说话了,脸色很难看。 夏染苦笑,“我总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资格吧,当然我可以从其他人口中的得知,但我希望是你告诉我。旁人说的我不信,你说的我就信。” “好。” 翌日夏染醒来,了悟已经离开了。 她起身后,何意进来服侍。 “沈夫人,我们夫人在外面等着见您。”何意道。 夏染看了外面的天色,应该还早,“元夫人等多久了?” “约莫一个时辰。” 那岂不是天还没亮就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夫人不让,说不敢打扰您休息。” 夏染点头,让何意帮她梳妆。等收拾好后,何意送来一碗米粥,她垫补了一点,那元夫人这才进来。 屏退了何意后,这元夫人在夏染面前跪下行礼。 “娘娘,民妇该死。” 夏染蹙眉,忙让元夫人起来。昨日她表明身份,这元夫人虽吃惊,但其实隐隐还有些不信,所以未表现的太恭敬。经过昨天又一夜,大概她是确定好她的身份了。 “元夫人,希望我的身份,你没有透露给第二个人知道。” “民妇不敢,只是派人打探了您的腰牌,确实只有太上皇和您二人才有。” 夏染不语,她那腰牌是沈泽川还是宣靖王的时候给她的,可调令西疆的军队,调集他在北楚的任何势力。 腰牌有两块,她一块,宣靖王一块,这天下再没有第三块,所以拿出这腰牌,便可表明身份。 “元夫人,何故一大早前来。” 元夫人咬了咬下唇,一副不敢言说的样子。 “说吧。” “和尚,不……太上皇,他已经出门去了。民妇派人跟着去了,不过太上皇功夫高强,很快民妇的人就跟丢了。” 他不想让人跟着,自然能甩掉。 “他叫了悟。” “是,以前民妇不知法师的身份,多……多有冒犯,还往娘娘宽谅。”元夫人磕头道。 她心里也发苦,谁能想到太上皇做了和尚。 “他的身份,切不能告诉别人,便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 “是,民妇知道轻重。” 夏染让元夫人起身,“夫人,以后在府上,您不必如此。” “是。” “你们昨夜是怎么说的,他如何去查那出逃的管事?” “那人在呈州,不知在办什么事,了悟的意思是先查清楚他要做什么,暗中跟踪,希望能查到他背后的人。”元夫人道。 夏染点头,一个死刑犯居然没有死,这其中牵扯必定很大,没查清楚之前不宜打草惊蛇。可就是因为牵扯广,不知水深浅,所以他这一趟很危险。 “我知道了,你帮我送一封信出去。” “是。” 夏染写好,交给了元夫人,让她送到镇南王府去。 喻清伦病好以后就回南疆了,以前留他在京都,乃是做为人质的,而如今他已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便没有必要再扣押京都了,免得伤了重臣的心。 旁人如何,反正她是绝对信任喻清伦的,所以这事需要他帮忙。 那元夫人走后,夏染想到了悟一人,便有些左立难安。 到第二日,了悟还是回来了,夏染见他没有受伤,稍稍安下心来。 “小僧看到他进了兵器坊。” 夏染挑眉,“岭安有兵器坊?” 兵器坊都是朝廷开办的,没有私人的,而且生产出来的兵器供应到军队,不会流到市面上。 “有。”了悟道。 “那这人难道是兵器坊的人?” 第422章 晏公子 了悟不知,总之如果牵扯到兵器坊那就牵扯到了本地的驻军了,岭南这一块虽也归南疆镇南王府管辖,但也有自己的驻军。 而且因为山高皇帝远,这边驻军将领往往占山为王,虽没有自立门户,但已经很少进京了。他监国的时候,便想着改成三年一任,可之后出了私铸铜钱的案子,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明日,小僧还去呈州,想办法进入兵器坊。” 夏染看着了悟的光头,不由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他们总不能让和尚去做工。” 了悟一时没想到法子,静了下来。 元夫人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哦?” “我们元家每隔一段时间会往兵器坊送一批生铁过去,还会附送一些吃食酒肉。兵器坊条件艰苦,有很多工匠死在哪里,我便说请和尚超度,让你能留在那里几日。”元夫人道。 “你们和兵器坊还有生意往来?” “是啊。”元夫人道。 夏染看了了悟一眼,见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了。 “这个法子听着不错,那明日先去看看吧。”夏染道。 回到屋里,夏染道:“兵器坊所需生铁,乃是朝廷统一采购,合作的也都是皇商,这元家按理说没有资格供应才是。” “嗯。” “你想到了什么?” 了悟摇头,“先静观其变吧,不过元夫人既然知我们的身份,便说明生铁的事,她没有想着瞒我们。” “也是。” “明日小僧去呈州,可能需一些时日才能回来。” 夏染叹了口气,“你小心一些。” “你也是。” 话说到这里,再多也就没了。她能和一个和尚说什么,那晚问了那几句话,她还没等到他的答案呢! 和尚走后,她留在元府。之后元夫人告诉她,和尚已经进了兵器坊,有什么消息她会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闲来无事,她喜欢去半山腰那赏景儿,天高云淡,僻静无人。 只是这日去的时候,那处竟然有人,一个男人,穿着白衣长袍,墨发垂在腰间,手中拿笔,正在作画。 他面冠如玉,身姿秀丽,像是读书人,透着一股子斯文儒雅的气质。 “那位是晏公子。”何意小声在她耳边道。 “晏公子是哪位?” 何意面上露出难色,不知该怎么介绍这位公子,“呃,我们夫人的好友。” 夏染琢磨了一下这‘好友’,再合着何意那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便猜到了什么了。大概是元夫人的情人吧,毕竟元家老爷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还生了一小公子。 那日老夫人那态度,显然小公子不是她元家的种。 夏染本是来赏景的,既然地儿让人占了,她便打算回去。只是正要转身,那男子注意到了她们,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人转过来,夏染也就看到了他的正脸,该怎么说呢,斯文儒雅确实有,只是他眼尾上挑,透着几分轻浮之色。 男子冲她们点头,“何意,这位姑娘是?” 何意往前两步,冲那男子行了个礼,“这位是沈夫人,乃夫人的贵客。” 男子打量了夏染一眼,而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夫人来吧,在下这就收笔离开。” “不用了。”夏染道。 “别,同是府中的客人,在下可不敢以主人之态霸占着这地。”说着,他拿起扇子,朝刚画的那幅画扇风,想让这画早点干。 既他这么说了,夏染也只能上前。 走到那石桌前,看到这男子画的画,再对照外面的景儿,竟觉得这画上的景儿比真景更胜一筹,让人心向往之。 “夫人懂画?” 夏染摇头,“不懂,也不会画,只瞧着好。” 白衣男子笑了笑,“在下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吟诗作对,比较有难度,也就画画,寥寥几笔就能画出来,关键有人还觉得好。” 夏染笑了笑,这人在损她吧,他觉得不好,她却觉得好,他便说她只为了捧场而已。 鸡蛋里挑骨头,话里找刺,这人既然没有什么善意,夏染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既然她上来了,这人也说要走,她就等着他走。 画上的笔墨干了,男子把画轴卷了起来,本以为他要走,结果却走到了山崖边上。 “晏公子!”何意惊了一跳,见他停在了边上,忙道:“那边风大,您还是退后几步吧。” “何意,你怕什么呢?” “没,奴婢没有怕什么。” 白衣男人眼睛眯起,嘴角噙着笑是,却手上那幅画给撕了。撕成两半,然后扔到了山崖下。 “难得有心情,却被这副破画给弄坏了。”说了这句,白衣男人往山下走去。 他羽袖翻卷,衣带飘飞,有一股仙气飘飘的感觉,可惜脾气太坏了,阴晴不定的。 见那男子走了,何意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这人怎么回事?”夏染问。 “晏公子平日其实还好,今儿大概是心情不好,夫人您别介意。”何意道。 “平日还好?”这话,她怎么不信呢。 何意干笑两声,“呃,其实晏公子不常在府上,他和夫人都很忙。之所以这么生气,大概是他抽空回家,可夫人不在吧。” 对于这位晏公子,何意似乎不敢多说什么,夏染便也不多问了。既然不常在府上,那她应该也见不了一两次。 回到房里,夏染开始回想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了悟去宫里,了悟把她带出来,他们一路把孩子的骨灰还给他们家里人,最后落到元家。 了悟是沈泽川…… 眼下他进入兵器坊,开始查那私铸铜钱案,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拿住一封信。这信是沈泽川离宫的时候给她的,告诉她若是哪个时候不信他了,便把这封信拆开。 但她一直没有拆开,因为即便恨他,气他,自己把自己折磨瞎了,可她仍旧相信他。 “夫人,奴婢给您送些茶点过来。”何意这时候端着托盘进来了。 夏染把那封信重新放回了怀里,如果这一切都是沈泽川安排的,那她能做的就是信他。 “对了,何意,你是本地人吗?” “是啊。” 夏染想了想问:“前两年吧,岭南这地儿有一个村子被天火给烧了,你可知道这事?” 何意倒茶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家就是那村子的。” “啊?” “小时候家里穷,爹把我送到元家当丫鬟,没想到还捡了一条命。那场天火把村子都烧光了,村子里的人也都烧死了。我家还有父母、大哥大嫂还有一个小侄子,都没了。” 夏染拍了拍何意的手,“我没想到你家是那村子的。” “没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不过即便是天火,一个村子啊,也不至于全都被烧了吧,再说村民们应该也有逃出来的。” “反正官府挖出来二百来具尸体,正好和村里的人数对上了。” 第423章 一个活口都没有 夏染沉思,那时候沈泽川在得知天火以后,半个月离京的,虽说是查私铸铜钱案,但当时她就觉得和这场天火有关。 “何意,明日你带我去那个村子瞧瞧吧。” “可夫人交代……” “你家夫人不是不在府中,再说了我是客人不是囚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除非你家夫人交代不许我出元府的大门。” “那倒没有。” 夏染点头,“那就是了,而且你还可以顺便去祭拜一下亲人。” 何意想着自己确实很久没有祭拜亲人了,而且夫人离府的时候交代她,沈夫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顺着她。 “好。” 一早,何意就带着夏染出门了,出了大门,前面放着一辆马车。 坐上马车后,何意跟夏染说,他们那村子距离呈州不远的山里,守着一片果园,世代以种植荔枝为生。 “从咱们庄子上下去,约莫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了。”何意道。 夏染点头,见何意脸色不太好,便问:“你昨夜没有睡好?” “西院的喜儿姐姐不见了,平日我与她交好,管家半夜把我叫醒问我可知道她去哪儿了。平日里我们俩会躲在园子一个角落里说悄悄话,我带管家去找,但也没找到她。回来后,便一直睡不着了。” “那喜儿还在府中吗?” 何意摇头,“我觉得她是逃走了。” “嗯?” “前两日她跟我说,说自小跟她订了娃娃亲的那家人,嫌她在府中签的卖身契太长,还要等三四年才出府,那家不想等了,给那男子又重新订了一门亲事。她挺喜欢那男人的,还哭了好久,我猜想是她偷跑出去找那男人了。”何意道。 夏染没有再问,头倚着车厢闭目养神。 果然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何意扶着她下车,面前是一条蜿蜒的山路。 “马车上不去了,我们要走一段才能到。”何意道。 夏染看着这山路,原先是路,但眼下已经长满了荒草。这岭南的深山里,什么毒蛇毒虫的没有,这样趟着荒草上去实在有些危险。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哪能这么简单就放弃。 何意看出了夏染的担忧,她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粉,先在自己身上洒了一遍,又帮夏染洒了一遍。 “这药粉驱蛇虫,奴婢走在前,夫人跟在后面就好。” “嗯,那你小心点。” 何意笑道:“没事的,我自小长在山里,知道怎么应付这些。” 这样何意在前,夏染跟在她后面,慢慢往山上走。何意手里拿着一根草,一边走一边左右打在草丛里,若里面有什么,也就被吓跑了。 一路安稳的上了山,找到一块空地,二人刚想停下休息一会儿,突然见不远处有一身影晃了过去。 二人往前走了几步,见那身影消失在荔枝园了。 那荔枝园因没人管理,地上也长了很多荒草,不过这个季节,正好荔枝成熟了,一串串的挂在树上,簇拥着,红艳艳的。 何意眼前大亮,上前摘了一串,自己先尝了一个,甜的嘴角都裂开了,而后把那串给了夏染。 “夫人,您尝尝,我们这儿种出来的荔枝最甜了。” 夏染吃过荔枝,她本身是北方人,吃的荔枝都是从南方运到北方的。不过现代运输已经非常快捷了,冷链运输也最大限度保持了新鲜,但她是第一次见荔枝树,吃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荔枝,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荔枝很甜,而且味道很正,似乎比她吃过的那些味道更好。 “我们这村子比较偏僻,村里人都去后,这荔枝园也就荒废了。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人,应该是来摘荔枝的。”何意道。 夏染微微蹙眉,便是来摘荔枝的,但也不用见人就跑吧。毕竟这荔枝没有主儿,谁摘也不算偷。 她也就想想,没有太在意这事。 吃了一串荔枝,二人沿着果园往西边走,走了不多久,便见远处有一大片残垣断壁堆积,应该就是他们村子所在了。 他们走进村子,还能看到村中的路,只是也长满了荒草,但没有其他地方那么茂盛。路两边的房子大多都坍塌了,皆是被烧毁的。 何意走到这里,眼圈已经红了。 “大火后,我来过一趟,没敢进村,只在村口烧了很多纸钱。”何意声音有些哑。 夏染看着这村子,二百多人的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家挨着一家,但也有没有挨着的,甚至隔得有些远,却也被大火殃及了,似乎有些不合理。 若说当时风大,火星随风过去的,但不远处的树林却没有被烧,里面都是好几十年的大树。 尤其她走到一处,房屋虽然被烧了,但没有烧塌,院墙倒了,但门还能看到,尤其能看到上面的门锁,居然是锁着的。 从外面锁着! “当时官府来人了吗?”夏染问。 “当然来了,都惊动军营了,整个村子被兵士们围了起来。当时我想进去的,但看着架势,便没有敢进来。” 夏染皱眉,如果官府来了,不可能看不到这些异样。 这天火什么的,似乎更像是人为。 穿过村子,再往西,那边就是墓园了。与平常的墓园不同,这里只有一个个坟头,但没有墓碑。 何意也没有往里面走,而是在墓园前面烧了纸钱。 “官府把尸体找出来时,一个一个排开,都烧成了黑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所以把尸体埋了以后也没有立碑。” 夏染看着这大大小小的坟头,密密麻麻,一个连着一个的,每个坟头下面都有一具尸体,全村人都丧在这里。 她眉头微微皱起,突然想到这样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更像是……杀人灭口,似乎在掩盖什么。 因为下山的路比较难走,她们不敢多耽搁,烧完了纸钱便赶紧往下山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嘤嘤的,像是有人在哭,但声音很压抑,很细碎。 “夫人,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何意见夏染停下了步子,脸色都黑了。 这地儿死过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她这话刚说完,话音还没落,便见夏染突然朝山路一边的下坡走了去。 “夫人!”何意惊呼一声。 夏染回头,冲她嘘了一声,而后继续往下走。 第424章 疑点重重 何意没法,只得跟在她身后,这路上草已经够茂盛了,此刻下到山坡下,那草都有半人高。而山林密实,太阳光被挡住,下面有些昏暗,都看不清脚下。 前面大树后面,隐隐有什么,夏染身子稍稍顿了一下,而后快步朝那边冲了过去。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东西要跑,但已经被夏染挡住了去路。 “夫人!”何意又惊又怕。 夏染看了面前这东西一眼,歪头冲何意道:“没事,是人。” 的确是人,但这人要背都快弯成门洞了,头发乱成了一窝草,身上那已经不叫衣服了,更像是布条。 何意走过来,看到这人,吃了一惊,“这是人?” 不怪她这么吃惊,这人似乎有些暴躁,来来回回走动着,但她双手着地,像是动物一般,用四肢行走。而嘴里发出吭哧的声音,有时一声很尖细,像是动物发怒驱赶人的声音。 但饶是这般,他却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也不敢逃,只来回走动着。 “刚才我们在果园看到的应该就是他了。”夏染道。 何意有些害怕,躲在夏染身后,“那这人应该跑的挺快的。” 刚才,一晃眼就不见了。 “嗯。” “你是什么人?”夏染往前一步问。 “吭哧!”那人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要发动攻击,然却往后退了一步。 他胆子很小。 夏染又往前一步,那人受到了惊吓,慌忙往后跑。可后面是下坡,他没有踩稳,身子一歪滚了下去。 滚下去后,他也慌忙起身,朝林子深处跑去了。 夏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犹豫要不要追去,那人突然回了一下头。看到那人的脸,夏染吃了一惊,也因此错过了追上去的机会。 何意显然也看到了,她一把抓紧夏染的胳膊,整个人都在发抖。 二人当下什么也没说,先往山下去了。 等坐上马车,何意才开口:“那人……” 夏染默了一下道:“应该是村里的人。” 那人脸被烧伤了,重度烧伤,五官都扭曲了,前面的头皮也烧坏了,秃着一大块。即便不是在那种地方,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害怕的不敢多看。 何意抱紧肩膀,“我以为整个村子,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还活着了。” 她是因为被父亲卖到了元家,才逃过了这场火灾。而那人是亲身经历过,从火海里逃了出来。 那人已经伤残到那种地步了,这二年定是活得不容易。但看他那样子,实在猜不准年纪,更别奢望何意能认出他是谁来了。 后面似乎有车队经过,车夫把马车听到一边,给后面的人让路。 夏染撩开车帘往外看,但见领头开路的是身穿铠甲的将士,后面拉扯一车一车的东西,左右也有兵士保护。 车上装的都是大桶,似乎挺沉的,四轮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面有两匹马拉着,后面还有几个兵士推着。 “小心点,别晃出来!”前面领头的朝后面喊了一声。 晃出来?液体? “这里有军营?”夏染回头问何意。 何意想了想道:“军营倒是没有,不过前面不远就是兵器坊了,也是由军营的人把守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运到那里的。” 兵器坊需要什么液体的东西,难不成是酒? 夏染笑笑,放下车帘,静等着这队人马过去。 “你们元家也做生铁的生意?” 何意摇头,“奴婢不知道夫人生意上的事。” 也是,她一个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些。 “只是有一次,听二爷说过,说元家的铁矿已经不赚钱了,希望我家夫人能关了。” 夏染想,元家还真有铁矿啊! 按理说金矿铁矿这些金属矿都应该掌控在朝廷手里,不过北楚铁矿多,有一些废弃的铁矿,里面矿藏还有,只是比较难开采了,这时便会卖给商贾。 毕竟民间也要用铁,所以元家有铁矿倒也不太稀奇。可商人逐利,既然赔本了,应该关了才是,难道就为了和兵器坊做生意? 车队过去了,马车继续上路。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夏染坐稳以后,撩开窗帘往外看,本是随意一看,却见地上有一小滩东西。 “停车!”她喊了一声。 马车停下,夏染不等何意扶她,急忙下了马车。 那一滩东西是深褐色的,粘稠的,她蹲下去看,用旁边的树枝搅动了一下,认出这是什么,不由吃了一大惊。 石油! 在这个朝代也叫做猛火油,在据她所知,北楚并没有油井,中原大陆都没有,只西蛮之地有。他们所需的猛火油,都是通过中西贸易走廊运来的,很贵,堪比黄金,因此又称作‘黑色黄金’。 猛火油遇火爆燃,而用水浇不灭,在这个时代人的眼里是极其神奇的东西。 它最直接的用途就是当做引燃物了,而且已经运用到了战争中,发明了火箭,在守城时,亦可用于摧毁敌人的攻城工具。 但因为猛火油太稀有太珍贵了,所以对它用途的开发也仅限这些,而且并没有大规模的用在战争中。 一个兵器坊用火油做什么?用在兵器上? 而且火油从西蛮运来中原,必定是朝廷牵头,每年定量,也不过几桶而已。刚才那车队过去的时候,她望了一眼,足有十几二十两四轮车。 不行,她必须搞清楚,这件事太严重了。 “何意,你们在这儿等我。”夏染交代何意道。 “夫人,您要做什么?天快黑了,您一个人很危险!”见夏染要走,何意急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眼见那车队越走越远,夏染顾不上跟何意再说,匆忙跟了上去。因怕大桶里的东西晃出来,车队走得不快,夏染还是跟上了。 只是前后都有护卫,夏染不敢跟的太近。 走了不多一会儿,车队从官道上下来,拐上一条小路,不过这小路比官道还平坦,似乎是专门为了运这些东西修筑的。 越走越偏,拐了好几个岔口,夏染已经开始担心自己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好在敢在天黑的时候,那车队终于到了地方。 第425章 真相 一条山道,当间有很高的铁门,铁门是封闭的,前面有护卫,等他们近前,那护卫打开铁门,车队进去了里面。 夏染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眼见那车队进去了,想往前再近几步,结果刚一动,却被人拉了一把。她大吃一惊,忙得回头砸拳头过去,但被后面的人问问接住了。 “是我。”低沉而清淡的声音。 夏染一愣,回头仔细一看,竟然是和尚。 “你……” 他冲她嘘了一声,而后拉着她往林子里面走。林间有一条小路,两边都是杂草,路都被掩住了,其实很难分辨,但了悟却似乎很熟悉一般,带着她快步往前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 “兵器坊。” “啊?” 了悟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夏染,不由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夏染本想解释石油的事,但听了悟这语气,好像自己来捣乱的,当下就不高兴了,“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了悟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继续往前走。 “沈泽川,你说话啊!” “你装和尚也够了吧?” “你还让我相信你,凭什么啊?” 自从知道了悟就是沈泽川,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腔的委屈,一肚子的牢骚,恨不得都倒出来了。可他不听,不承认,而她对着一个和尚,将什么爱恨情仇,又有点出戏。 了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夏染,眼中带着微微的光,“那封信,你拆了吗?” 夏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问的那封,他临走时给的信,嘱咐她不信任他是再拆开,“没有。” “你信我?” “信,但……” 了悟闪开身,让她看前面。 夏染扒头看过去,不想地上竟然有两个死人,这二人接穿着玄衣,蒙着面,打算的像是暗卫一般。 “你杀的?” “嗯。” 夏染吃了一大惊,“可你……你是和尚啊,怎么能杀人?” 了悟拍了拍光头,“我不是让萧祈康告诉你,和尚头秃了,但头发还能长。” 夏染瞪大眼睛,“所以你不是真的出家?” 了悟阿弥陀佛了一句,“何为真,何为假,便如世间万物,一切皆空。” “说点人话!” 了悟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人,“他们是暗中跟踪你的人,在监视你,也在监视我。” 夏染默了一会儿,“所以这一路上,你不敢露出破绽,一直装和尚?” “只有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和尚,才不会露出破绽。阿染,一旦出错,将是生灵涂炭。”了悟看着夏染,一字一句道。 “他们是谁派来的?” 了悟沉默了一会儿,“安王。” 夏染整个人一下子懵了,“你说……你说安王?” 那个事事不争的病秧子?那个受恩于他们二人,对大宝二宝很高的安王? 他还曾跟她说过,这些兄弟中,唯有安王值得他信任和亲近? “了悟,不,沈泽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染不敢想了,也无法想象。 沈泽川抬头看了一眼夜色,而后什么都没说,拉着夏染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出了林子在上山,夏染不小心绊了一跤,崴的脚腕疼。 “我背你!” 夏染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我自己可以走。” 沈泽川眸色暗了暗,他知道她在怪他,怨他。其实他想说一句抱歉的话,可话太轻了,他觉得说出口后,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然,走着一条路,他是既无奈也不能后悔。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仍要这么走,只是很对不起妻儿。 见夏染走路困难,沈泽川还是上前,拉着她的手,让她伏到背上,然后背起她往山上走去。 夜风,有些凉。 夏染双手攀着沈泽川的肩膀,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这样一路上了山顶,风更大了,沈泽川把她放了下来,而后把她拉到怀里,为她挡风。 “放开我!”她愠怒道。 沈泽川听了这话,却抱她更紧了。 “萧祈康把你带出宫,交代我手里,从那一刻起,我就想像这样抱紧你。告诉你,我没有抛弃你们,我会回到你们身边的。可那时眼线太多,我不敢犯险,只能看着你恨我的样子,而后念经的时候,克制住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那现在呢,你为何不忍了?”夏染问。 “他把你身边的眼线撤走了,只剩下那两个,我把他们解决了。” “可他既然那么忌惮你,为何还留你的命,杀了你不更省事?” 沈泽川笑,“阿染,他自然想杀我,但索要付出的代价,不一定是他能承受的。我与他兄弟交好这么多年,竟不知他有如此的心机城府,实在小看他了。” 沈泽川没有说的太细,夏染还想问,却听他道:“那边已经亮起火了。” 夏染回头看了沈泽川一眼,见他脸色肃沉,而后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但见山峦之间,果然有一束亮光。 四下都是黑漆漆的,唯那亮光耀眼,所以很容易看到。 而另一边,也亮起了光,似乎隔着一个山头的距离,并不算远,也就是几十米吧。 “你说,一支火箭从这边山头打到那边那边山头,可能吗?”他问。 当然可能! 别说这几十米的距离了,隔着大洲隔着太平洋都能打过去,火箭还上了天呢!不过这是在现代科技下,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些困难。 不过她记得在古代时,也发明了火箭筒,似乎这几十米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生活在北楚,去过南晋和东越,还没听过这种东西,打仗仍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纯粹的武力对抗。 “可能。”她道。 沈泽川笑,“你当然说可能,因为你是有那什么空间的人。” 说到这个,他此刻抱着她,那积分…… 夏染闭眼进空间去看,不由惊呼一声,先前一直没有变化的,此刻却涨了十分。十分啊,这系统以前多吝啬,眼下倒是大方了。 可这是为什么…… “怎么了?” “我空间有积分了。” 沈泽川微微愣了一下,以为她有别的心思,便低头吻了吻的唇,“你还想要吗?” 夏染瞪了他一眼,“在你没说清楚,在我没原谅你之前,别碰我!” 沈泽川耸肩,“别气,我听你的就是。” “我的意思是,之前你是了悟的时候,你碰我,这空间就没有积分,但现在却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以前空间把我当成了悟吧。”沈泽川想了一会儿道。 夏染摇头,其实她也说不清楚。 第426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那边多了几个火把,隐约能看到,好像很多人推着什么上山了。那东西像是铁铸的,很沉重,十几个人喊着口号才把它推上了山。 这边发了个燃烧弹,那边像是给回应,也发了个燃烧弹。接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从这边山头,突然冒出四支燃火的箭头,朝着那边山头过去,并且准确碰到了堆积的木柴,接着猛火爆燃,整个山头立时被点亮了。 那火烧得很大,把周边照的亮如白昼。 而且还迅速蔓延,朝着一侧的山林烧了去。 好在那边准备的充足,山头上的树已经砍了,在四下挖了土坑,防止火势蔓延。然这样一幕,也足以让人震惊了。 其实夏染还好,毕竟她是见识过现代技术的人,而且在宋时,武器的发展其实已经和先进了,这东西放在当时,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 可沈泽川不一样,他没见识过这些,要比夏染震惊的多,不过也很快恢复了沉静。 “这叫火龙出水,先前就有人研制出来了,但因为燃料火力不足,所以箭头能飞的并不远,在战场上并不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而眼下这杀伤力,用在战场上,必定会造成大规模的伤人,无差别的,还会殃及百姓。” “燃料是猛火油。”夏染道。 沈泽川吃惊道:“你知道?” “我今日去了那被天火毁了的村子,回来的路上碰到十几辆四轮车,上面拉着大桶。他们走过后,我在地上发现了猛火油,这才追着他们来到了那兵器坊。”夏染道。 沈泽川点头,他以为她是特意找到兵器坊的,可能是担心他的安全。 好像想多了…… 沈泽川摸摸鼻子,“在你们那儿也有猛火油?” “当然,它的用处很大。” 这时,那边又在试验别的武器,这次是一个类似喷火枪的东西,火焰能喷很远,所过之处,当即就变成了焦土。 沈泽川脸色有些不好,事实上在兵器坊埋伏这些日子,他并没有见到这些武器,只是知道今晚会在这里试验,这次来的。 这喷火器让夏染想到了猛火油柜,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两样武器用在战场上,几乎可以说是所向睥睨,若与之硬打,必定会吃大亏。” “嗯。”她同意这一点,科技的力量是无限大的,哪怕只迈出这一小步,也足以让停留在原地的人跌个跟头,甚至永不翻身。 “那时候我查到那村子时,发现了诸多疑点,再往下查,便查到了这兵器坊。然,不等我继续往下查,私铸铜钱的工坊出事了,我带着人急忙赶去。”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为了销毁证据,那些人把工坊给烧了,那些孩子也……” 夏染知道那十个孩子的死让沈泽川十分自责,可却不明白他为何自责,也不是他害的那些孩子。 “当时,那工坊已经着了火,门前站着一个管事,他像是疯子一般笑着。他说,让这场火着完,里面的人不死。而若我们现在闯进去,将会害死十条人命。” 夏染皱眉,这话说得矛盾,更像是疯言疯语,实在不可信。 “当时,我确实没有考虑那么多,把那管事的抓了起来,而后推门进去了……”说到这里,沈泽川眉头猛地皱紧,眼中露出沉痛之色,“哪知这大门连着一根铁绳,只要门一松动,铁绳就会落入熔炉,很快就烧断了。而铁绳的另一头吊着一个铁框,里面有十个孩子。” 沈泽川握紧拳头,“那些孩子被打得遍体鳞伤,一个一个睁着大大的眼睛,害怕的瑟瑟发抖,他们看着我,在向我求救……可那一刻,已经赶不及了,铁框带着这几个孩子落入了熔炉里……” 夏染捂住嘴巴,那样的一幕,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说,我在赎罪,这一点不假。虽然极力扑救,但最后也不过得到一些骨灰罢了,还分不清谁是谁的,甚至还有炉渣。” “你知道吗,当时安王就在我身后……” “当时我确实很崩溃,感觉岭安这边水很深,但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直到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岭南这地有油井,兵器坊利用油井制造出了一件杀伤力很大的武器。那村子非是被天火所烧,而是武器在试验是跑偏了,但不过是烧了几栋民房,他们为了掩盖证据,便放火把一村子的人都烧了。” “可这些,岭南地方守军并没有上报朝廷,其用意便很明显了,他们要谋反,利用制造出来的这武器,从岭南一路打到京都。” “其实在京的时候,得知天火的事,父皇和我就在怀疑,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当时他中毒了,却不知道如何中毒的,身边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秦王还有安王。所以在离京的时候,我们商量好,我去岭南,而他若等不到我回来,便把皇位传给大宝。” 夏染脑子一下子清亮了,“皇上驾崩前,让我告诉你,他信你。” 沈泽川眼圈红了红,“父皇驾崩,秦王失势,可岭南这边却不受影响,显然想要造反的另有其人,这人也就好猜了。安王曾为了养病,在岭南住了二年,之后每年也会来一趟。虽然我不想相信,但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安王。为了不辜负父皇的重托,也为了查清岭南这边的情况,我只能在安王面前示弱。我装作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万念俱灰,一心出家,之后不再继续查兵器坊的事。而他也不敢急功冒进,一来可能是油井出油量小,每隔一个月才能送十几桶又到兵器坊贮藏,二来他也看到了其他时机,觉得大宝上位,他可能不用辛苦的从南打到北,只要从大宝手中夺位就好。” “他一直都知道你出家了,知道你在哪儿?” “对,我们俩在暗中拉扯较劲。但眼下,我怕他已经沉不住气了。” “怎么说?” “他想欺大宝年幼,擅权独政,而你做的太好了,让他在朝廷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而现在,这两件武器也研制出来了,未免夜长梦多,他快要行动了。” 夏染要紧下唇,刚这两件武器的杀伤力,她已经看到了,若真打起来了,不说结果如何,但伤亡肯定是很大。 “那我们怎么办?” “尽快找到油井,我们只要控制了油井,他那些火器就发挥不了作用。” 第427章 等你长发及腰 山上风冷,二人本想下山。可夏染的脚崴了,沈泽川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遇到直上直下的,很难保证不出事。 二人商量了一下,在山腰处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生了一堆火,晚上先呆在这里。 沈泽川想拉着夏染坐到她怀里,但夏染故意离他远远的,冷着一张脸,不好说话的样子。 沈泽川笑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盘腿开始打坐。 他本身就信佛,后为了麻痹安王,还特意在岭南无妄寺出家,静心研修了半年佛法,等安王放松了警惕,他才下山的。 虽人在俗世,可这心是受过佛法荡涤的。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一颗石子砸到了他头上。他下意识摸上去,滑溜溜的一个光头。 无奈的看向夏染,见她竟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似乎想跟他大吵一顿。 他知她心里有气,也知道不容易哄好,而为了不刺激她,他便不打坐了。 “小三儿叫什么名字?” “你关心?” “我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你眼睛看不到了,本不该把你卷进来,可又担心你的身体,这才让萧祈康进宫把你带出来。无论怎样,只有你在我眼皮底下,我才安心。” “哼,那三个孩子呢?” “萧祈康把岭南的事告诉了萧祁墨,他会把这些事讲给孩子们,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夏染哼了一声,“你倒是算无遗策,但你有没有想过,生小三那晚,也许我和孩子都挺不过去。” “想过。”沈泽川看向夏染,“若真如此,等这件事平息后,我去找你们。” 夏染怔了一下,而后别过头去。便如那封信,她一直没有拆开,因为她还是信他的。一如现在,她虽然生气,可也还是爱他的。 沈泽川坐过去,把夏染拉到怀里,见她要挣扎,便用胳膊裹紧了她,小声道:“本来想等你睡着了沾点便宜的。” “沈泽川!等你那秃头长毛了,在跟我说这些不正经的,不然我心里别扭!” “呃,要长发及腰,那可能要好几年,你等得?” “滚!” “小三叫什么?” “哼!” “说说吧。” 夏染锤了沈泽川胸口一把,本不想开口的,看透过月色,看到他脸上两处伤疤,心又软了软,“沈星归。” 沈泽川笑,“我知道了。” 夏染不语,不过片刻后又觉得不对,既然他和萧祈康有联系,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他是故意诱她说出来的。 “星归,我总会归来。” “沈泽川,要点脸!” 翌日一早,他们起身往山下走。 “接下来,你要去哪儿?”夏染问。 “元家。” 夏染不解,“你不是要找油井,为何去元家?” “晏崧,驻守岭南的督军,他和元夫人关系匪浅。元家以极低的价格把生铁卖给兵器坊,而且我跟踪过拉猛火油的车队,他们防备很严,但大体是从岭安这个方向出来的。” “所以你觉得元家在开采猛火油?” “只是猜想。” 下了山,又走了一段,夏染看到元家的马车还停在路边。何意远远看到她,忙跑了过来,见她无事,稍稍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何意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而后看到夏染身后的和尚,她虽然吃惊,但也没敢问什么,冲和尚行了个礼。 “夫人,昨夜吓死奴婢了。” “怎么了?” “我们昨天在林子里看到的那人,跟个猴子似的,昨晚上他一直围着马车转,还嗷嗷叫着,吓得我和车夫大哥躲在车里,谁都不敢出来。”何意想到昨晚的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夏染和沈泽川对视了一眼,“他是不是想跟我们说什么?” 沈泽川点头,“这样,你们现在这里休息,我去山上看看。” “我和你一起吧?” “你脚受伤了,不宜再走动,我去去就来。” 夏染想着也是,山上的路不好走,她跟去了只能是添麻烦,“你小心点。” 沈泽川去了,夏染被何意扶到马车里休息。等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沈泽川才回来,冲夏染摇了摇头。 他没有找到那人。 回元家的路上经过岭安城,沈泽川带着夏染下了马车,让何意他们先回府,他们要在城里逛逛。 等马车走远,沈泽川带着夏染拐进一个胡同,胡同很长,胡同深处一座很大的宅子,但这宅子已经烧废了,残垣断壁,还留着烧焦的痕迹。 “这里是?” “私铸铜钱的工坊,在闹市中,前面染布,后面才是铸钱的地方,所以十分隐秘。先前朝廷查封了一个工坊,我到了之后才知道那里只是个空壳,真正铸钱的地方在这里。” 看着这一片废墟,夏染脸色白了白,“所以那些孩子就是死在这里的?” “嗯,那竖炉还在。”沈泽川指了一个地方。 夏染看过去,那炉子虽然破损了,但依稀还能看到形状。 “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便知犯下了此生最大的罪孽。” “不怪你,无论是谁,都会打开那门的,真正的凶手,是残害这些孩子的人。” “真正的凶手,我还没有抓到。” “那你就抓到凶手,然后放过自己。” 沈泽川握住夏染的手,“幕后之人把私铸的铜钱流于市面上,换取真金白银,而后招兵买马,购置生铁,用于研制那些兵器。” 从胡同里出来,夏染肚子饿了,二人便找了一面摊吃饭。刚坐下,便见一队人马从城门那边过来了。 等车队进了,夏染正要抬起去看,却被沈泽川按下了头。 “做什么?” “安王。”他小声道。 夏染一听,忙低下了头,心想他如今是辅政大臣,岂可随意离京的。当然,若这人真有谋逆之心,便不能以常理里论了。 等车队过去,夏染抬头,看着沈泽川的光头,无语道:“你那锃亮的光头比我这张脸更显眼!” 沈泽川干笑一声,“忘了忘了,应该遮一下的。” 夏染撇嘴,“顶了两年多,还能忘,你可真没有出家人的自觉。” 沈泽川笑笑,“这辈子遇上你,我便于佛祖无缘了。” “还可惜呢?” “不可惜!”沈泽川忙道。 第428章 元家招惹了什么鬼 夏染轻哼一声,二人囫囵把桌上的面吃完,而后追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去了。一路跟到一座庄园前,车队停下,安王自马车里下来。 他站在庄园前,舒展了一下腰,而后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染一惊,忙拉着沈泽川背过墙角。 “他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沈泽川摇头,“不好说。” 等他们再看过去,安王已经进了大门。这时一妇人经过,夏染留住那妇人。 “大姐,那庄子是谁家的?” 那妇人打量着夏染,“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自然是元家的,咱们岭南这一片的首富。”妇人睨了夏染一眼离开了。 夏染回头看沈泽川,“元夫人知道我的身份,若她和安王……” 沈泽川摆了一下手,让夏染往那边看。 这时一人骑马来到庄子前,一身白衣素袍,身姿秀挺,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一旁的门房,而后大步朝庄园里面去了。 夏染瞪大眼睛,“晏公子。” 沈泽川点头,“他就是晏崧。” 想到之前沈泽川跟她说的,夏染实在觉得惊奇,这人竟然是督军,她还以为是个酸书生。而且还是凭着几分姿色,和元夫人搅和一起的书生。 “我们先回元家。”沈泽川道。 “可万一元夫人……” “应该不至于,你忘了她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夏染忙点头,显然私铸铜钱案和这兵器坊是脱不开关系的,如若元夫人是里面的人,那她儿子是在铸铁坊的熔炉里,那她岂不就成凶手之一了。 虽是如此,但元夫人也不能排除嫌疑,只是眼下,他们也只能赌一赌了。 二人想从胡同里绕出去,只是走到里面,前面突然出现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兵士,他们转回身,后面也被堵住了。 显然,刚才安王发现他们了。 要怪就怪沈泽川这大光头! 当下也没什么好说的,沈泽川一边护着她一边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一个人对三十几个人,根本没有胜算。 不过夏染又想到,在安王的监视下,沈泽川能活这么久,不可能一点保障都没有。果然,很快有十几个黑衣人来了。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很快就把那些兵士们打散了,而后护着他们离开。 来到一僻静处,十几个黑衣人跪下,为首的那黑衣人道:“殿下,镇南王府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听这声音,还怪耳熟的。 “娘娘。”黑衣人摘下面纱,赫然竟是秦深。 夏染瞪大眼睛,“你……你不是……” 当初秦王逼宫,太子妃说把他杀了。后来东宫起了大火,等扑灭之后,抬出了好几具焦尸,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她还以为其中一个就是他呢! 秦深磕了个头,“当初殿下留属下在宫里保护您和两位小主子,那晚属下确实受了重伤,被身边的人救了。等属下清醒过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属下便来岭南找殿下了。” 夏染回头看沈泽川,“所以你知道秦王会谋反?” “嗯,只是我没想到太子妃会和他勾结。” 回到元家,听说元夫人在府上,沈泽川去和她议事了。 夏染往后院走,刚过了穿堂,见二夫人从那边的廊子上下来了,她正往西院走,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二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哭过,眼睛都红肿了。 “三夫人不让找,也不吃药,说老天爷这是在惩罚她,让她早点死了才是解脱。” “整日就爱说这些疯话!” “二夫人,您说说夫人,她听您的。” 那二夫人走得急,及至走到跟前了,才注意到夏染。 “沈夫人,您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出什么事了吗?” 二夫人叹了口气,“老三家的,这几日着了风寒,病下了,我去看看。” 夏染想了想道:“我是大夫,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二夫人一听她是大夫,忙感激道:“那就劳烦您了,这边请。” 在路上的时候,二夫人开始吐苦水,说这位三夫人先是丈夫去了,不多久儿子又丢了,整个人就垮了,天天跟游魂似的。 这一年到头总是病,天天吃药,都把自己吃成药罐子了。可身体还是愈加虚弱,尤其这一二年来,好的时候还能去院里坐会儿,不好的时候连床都起不来。 “她也不过二十五六,比我还年轻三岁,真是……哎!” 夏染听着,倒觉得这三夫人跟两年前的她很像,只是她还有三个孩子做支撑,这三夫人无可留恋了。 “我家夫君也早早去了,能怎么办呢,日子总要过的,毕竟这一大家子。”二夫人叹息道。 夏染听到这里,不由问了一句:“二爷是怎么去的?” “突发心疾。” “这样。”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心脏病突发确实很危险,也很难救回来。 “大爷和老三也都是,估计是根儿上带的。” 夏染怔了一下,难道还是遗传性心脏病? 二人说这话到了西院,二夫人引着她往西屋里走。刚进屋,便闻得一阵苦药味儿,而且十分浓重。 “都走!我说了不喝药……不喝药!” “老三家的,你这是又闹哪出呢?”二夫人上前急道。 夏染看过去,见地上打翻了一碗药,黑色的药汁流的满地都是。 再看那三夫人,不由吃了一惊,这还哪像个人,更想一具骨架,只是外面包裹着一层皮而已。实在太瘦了,眼窝和脸颊凹陷,颧骨凸起,手上骨节分明。 整个人瘦成了一小点,说不好听的,单手就能把她拎起来。而且因为营养不好,头发脱得没剩多少,前额都秃了。 刚才那一声,虽然是发怒,可声音却很细很弱。 “二嫂,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为何不让我死,你让我活着受折磨啊!”三夫人哭着抱怨。 这一句话,把二夫人也惹哭了。 “老三家,我没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啊!我开导了你那么多,你怎么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呢!你嚷着要死,可孩子还没找到,你有颜面见老三?见元家的列祖列宗们?” “二嫂,我顾不上了,我活不下去了!” 这三夫人哭着,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抽搐起来,眼睛上翻。 第429章 父子俩好说话 夏染忙上前,请三夫人让开,而后先解开了二夫人的领扣,而后在胸口按压了几下,在拿出银针行了几针。 很快三夫人的症状就缓解了,只是哭过闹过之后,整个人没了神采,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已经过去了。 夏染给三夫人把脉,发现她其实没有大病,只是心口郁结,再加上长期不思进食而营养不良,身体损耗严重。 “沈夫人,她这是……” 夏染摇头,“我也只能开一些败火的药,再就是食补,和其他大夫也有二样。她这是心病,还是要自己想开才行。” 二夫人叹了口气,“这都多少年了,怕是解不开了。” “这样吧,我每天给她行一次针,可逼出胸口郁气,其他效用没有,但人至少轻松一些,不至于太痛苦。” “好好,那多谢沈夫人了。” 夏染弯腰拍了拍三夫人的肩膀,小声道:“别人都没放弃找那孩子,你这亲娘放弃了,怎么对得起他。” 三夫人眸子闪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死寂。 夏染跟着二夫人出了屋,问起那孩子是怎么丢得。 这孩子丢了,元夫人的孩子也丢了,这元家好像一直都是多灾多难的。 “奶娘带着孩子出去玩,连她带孩子都没了。” 夏染皱眉,“这元家在山里,周围都是山林,这奶娘怎么会带孩子出门玩去?” “后来细打听,才知道那奶娘的孩子死了,许是把果哥儿当成亲生的,不肯再给三夫人,便偷偷带走了。”二夫人叹气道。 “对了,前两日,我上山去赏景,看到一位白衣公子,何意说是什么晏公子,他也是府上的人?”夏染问。 听到这晏公子,二夫人脸色有些不好。 “他不是。” “哦,不过看他挺随意的,也不想客人。” “哼,他从来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这么多年了……算了,不提他了。沈夫人,我看您面善,便多跟您说一句,别得罪这姓晏的,他手段狠辣着呢!” “哦?” “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小厮,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疯的。他那兰园,现在根本没人敢进,也就夫人了。饭食茶点还有其他的东西,小丫鬟们只敢放在院门口,多一步都不敢进。” 等出了西院,二夫人便不再说了,显然有些忌惮这人。 回到她住的那院,沈泽川还没有回来,何意见到她,忙去准备了茶点。 “沈夫人,您先吃点心,奴婢去厨房看看,说是夫人特意交代,给您带了鹿肉,正烤着呢。” 在意去后,夏染拿了纸笔,而后坐在罗汉床上,细细琢磨着。以那三夫人的情况,怕真熬不了多久了,她想配个方子,看能不能帮到她。 方子写好,何意也回来了,说还烤着。 “你怎么眼睛有些红,哭了?”夏染收起那方子,这才注意到何意眼睛有些红肿。 何意摇头又点头,最后道:“我回府的时候,在门口遇见和喜儿订亲那男人了,哦,喜儿就是昨天我跟您说的那个不见的丫鬟。” 夏染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何意与她交好。 “你不是说喜儿去找他了?” 何意眉头皱起,“我以为是,可那人说,喜儿根本没找他。他已经把赎身的钱准备好了,想给喜儿赎身,而后成亲。多好的事啊,可喜儿去而不见了。” 夏染想了一下道:“喜儿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失踪,她既然没找那男的,也许人还在元府中。” “我进府后专门找了管家问,管家说还没找到人。”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最后一次见喜儿,她可有什么异常?” 何意想了许久,而后摇头道:“没啊,她就说那男的要退亲,然后难过的一直哭,其他的也没说什么。” “你再仔细想想。” “她伤风了算吗?” “伤风?” “说头天晚上,心里不好受,就在园子里乱逛,然后着了风。” 夏染默了一下,“你先别担心,总会找到人的。” “先前也有一个小厮一个婆子走失过,后来也没找到。元家太大了,后院以山为界,越过山也就出了元家,总之丢一人实在不好找。” 二人说这话时,沈泽川回来了。 何意去准备午饭了,夏染问他们谈了什么。 “她猜到我的身份了。” 夏染点头,“至少她不会嚷着让你长命了吧?” 沈泽川叹了口气,“若她真想要……” “你还真给?”夏染瞪大眼睛。 “我会抓住幕后元凶。” 夏染轻哼一声,“然后呢?” “我说那管事是当兵的,在兵器坊负责炼铁,她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大概联想到了晏崧。且看这一二日,若她和晏崧一伙儿的,我们必定有危险,若不是,那她那边也定会闹出一些事来。” “嗯,那且先等等吧。” 用过晚饭后,二人回到屋里。 夏染躺到床上,正琢磨着白天的事,沈泽川上来躺到了她身边。 “念你经去!” 沈泽川笑,“安王已经暴露了野心,大家从暗里走到了明面上,也就不用再装了。” “如何从暗里走到了明面上?” “我萧祈康带你离京的时候,我让他告诉大宝,下旨严令辅政大臣不许离京。而安王离京了,说明他已经抗旨,自然也就暴露了野心。” 夏染哼哼一声,“你们父子俩倒是好说话。” “也不好说话,那孩子一直跟在你们身后,我怕他有危险,只得现身。这孩子见到我,二话不说就跟我打,那狠劲好似真要杀了我一般,被我武力制服后,又把前后的事解释了一通,他火气才小了一些。”也就小了一点,从头至尾,连一声爹都没有喊。 “活该!” 沈泽川搂紧夏染,“等回京后,你帮我跟大宝小宝还有小三说说好话。” “我气还没消呢!” “那我帮你消消?” 沈泽川支着胳膊,嘴角噙着笑,看着夏染。 夏染与他对视,本来不怕的,可看到那光头,她又实在不能直视。 “咳咳,我对不起佛祖。”她侧过身去,一副绝不让沈泽川得逞的样子。 沈泽川叹了口气,翻身躺到夏染身后,不让他碰,但他还是强势的搂住了她的腰。 “等这件事后,我们回宫,陪大宝长大成年,能挑起重担后,我们就离开去游历山水,可好?” 夏染想说好,但一时不肯松口,而且也觉得有点对不起儿子。 “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第430章 元家的灾难 翌日,夏染来到元夫人那院,小丫鬟通报了,很快元夫人迎了出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该是臣妇去拜见您。” 夏染摆了一下手,“元夫人,我只是想来找你说会儿话。” “夫人快里屋请。” 因知道她的身份,元夫人一直是诚惶诚恐的态度。 进了里屋,夏染在靠窗的罗汉床上坐下,见条案上有一件小衣服,棉质的,很软,样式不见得多好,但做工精细,而且穿在身上定也很舒服。 “这是……小公子小时候的衣服吧?” 元夫人叹了口气,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哀愁,“是啊。” 元夫人撑着偌大的元家,把元家的生意越做越好,算是典型的女强人了。初见她的人,会被她一身强硬的气势所折服,很难想象私下,她为人母的样子,也很难想象,她拿着这件小衣服难过的样子。 “当时,小公子几岁了?” “六岁。”元夫人说着,侧头抹了一把泪,“我总是很忙,半个月一个月的回不来一趟家,这孩子大概怨我,跟我也不亲。” “那他都是谁带着的?” “成婆婆的,也是我小时候的奶娘,孩子丢了以后,她自责难当,半个月的光景就去了。” “怎么丢的?” “一个丫鬟带他出去玩了,然后便丢了。” 夏染想了想,道:“夫人,您不觉得奇怪么,三夫人的孩子还有小公子,都是下人们带出去玩才丢了。可元家在这山里,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已经有了前车之鉴,那个下人未免太胆大了吧?” 元夫人愣了一下,“那下人是家生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孩子丢了以后,他害怕被罚,当晚就自缢了。” “夫人,这是我自己的想法,许是想多了,但你不防朝这个方向查一查。” 元夫人愣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好。” 从元夫人那院出来,夏染让何意带着去了三夫人那儿。她答应二夫人,每天给三夫人行一遍针。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二夫人也在,便把昨日写好的方子给了她。 “先按这个方子喝半个月,看看效果吧。” “好。”二夫人面露感激之色,“说实话,已经没有大夫肯来给她看病了。开了药不喝,还很抗拒看诊,关键治疗了还没效果,人家都怕坏了名气。” “今日可好?” “刚有闹了一场,眼下是没有力气了,这才安生了下来。”二夫人无奈道。 夏染进了里屋,见三夫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有些瘆人,像是一句骷髅。 “三夫人,今儿天不错,想不想去外面吹吹风?”她温声问。 病人没有反应,眼睛是空洞的。 夏染叹了口气,拿出银针,她突然侧过头来,看向了她。 那眸子森冷,看得夏染脊背发凉。 “你说果哥儿会怪我放弃他?” 三夫人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那您放弃他了吗?”夏染反问。 三夫人眼里又露出了茫然之色,“那奶娘是极好的人,她不会带走果哥儿的,而且之前两天,她还跟我说,说果哥儿睡觉的时候,一个丫鬟把他抱出屋了,她当时看到了,呵斥了那丫鬟一顿,把孩子又抱回了回去。当时我没在意,觉得可能是果哥儿睡不踏实,丫鬟哄他呢。可果哥儿丢了以后,那丫鬟也不见了,至今都没找到。” 夏染愣住,她没想到三夫人会跟她说这么多话。 而且她说这些,是很重要的线索,她不应该跟她说,而是应该跟沈夫人说。 “夫人,您能帮我找找我儿子吗?”三夫人看着她,眼里露出祈求之色。 夏染默了一下,而后回头看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也同样祈求的看着她,“这些话,你们跟沈夫人说过吗?” “说过,但什么都没查到。” “沈夫人都查不到,那我……” “她不是查不到,而是有意包庇!”三夫人激动道。 “老三家的,话不能乱说。”二夫人冲三夫人摇了摇头。 “二嫂,你我都知道,带走果哥儿的人就在元家,他们是不想果哥儿继承家业!” 二夫人上前拍了拍三夫人,“你先别激动。” 夏染当下没再说什么,帮三夫人行了针。 等出了院子,走到一拐角处,四下没有人,二夫人噗通跪到了地上。 “二夫人,你快去。”夏染皱眉。 二夫人又磕了一个头,“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但见夫人对您又敬又怕的,便知道您一定能帮我们。老三家等不起了,我自己也怕撑不住了。” 夏染拉起二夫人,“你们怀疑是谁偷走了果哥儿?” 二夫人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晏崧。” “为何是他?” “我家三位爷接连去世,不二年夫人就把他带回来了,而且明确的跟我们说过,等果哥儿大了,便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之后她会和晏崧离开。那时候夫人已经怀了身子,她让果哥儿跟着她学算账,还带他去谈生意,已经在培养他了。之后小公子出生,夫人给小公子取名晏城,她以此告诉所有人,这孩子不姓元,也不会继承元家的家产。听闻因这事,那晏崧还跟她闹过,而不久,果哥儿便失踪了。” 听来这晏崧确实有嫌疑,“不过你为什么不怀疑元夫人?” “她若想霸占元家家产,倒也不用这样,生意都在她手上,不过是改个姓氏罢了,我们谁都没招儿,也没那心思争。夫人念着大爷的好,这才没有再嫁,撑起了元家的,所以她不会做这事。”二夫人坚定道。 夏染点头,她也觉得沈夫人不是这种卑鄙的人。 从西院出来,夏染见天色还早,让何意带着她去后面的园子里逛一逛。 这元家实在是大,给夏染的感觉,要有半个皇宫大了。 “咱们元家在岭安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这宅子也有一百年了,元家世代居住在这里,每位家主都会扩建,渐渐的元府便越来越大了。”何意说这话时,脸上不无自豪之色。 “那元夫人有没有扩建?” 何意点头,“有啊,便是后山那山崖,原是在元府一墙之外的,后来囊括了进来,成了天然的院墙。” “为何扩建那里?”虽是天然的院墙,可也有些危险吧。 何意干笑一声,“夫人还记得上次在那儿见的人吗?” 夏染自然不会忘,上次何意带她去,正巧碰上了那人。 “晏公子?” “是啊。” 夏染见何意一副不敢说的样子,当下就明白了,“所以元夫人是为晏公子扩建的。” 何意点头,而后小声冲夏染道:“晏公子其实不喜欢别人到那里去赏景,那天奴婢以为晏公子不在府上才带夫人您去的。” 夏染笑,“这晏公子还真是好不讲理。” 何意耸耸肩,虽然很认同,但不敢乱说。 第431章 你害死了儿子 这元家后花园,有很多天然的景致,奇山怪石,溪水潺潺,明明是夏日,可因为植被茂盛,整个后院掩映在树荫下,所以十分凉爽。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那凉亭,不期然见那位晏公子坐在里面。 何意有些怕他,忙拉夏染闪到了一边。 “他又在为难下人了。”何意往那边觑了一眼道。 夏染看过去,见那晏公子一身月牙白的锦缎长袍,歪身靠着太师椅,旁边放桌上摆着各色的点心。不过吃个下午茶,满桌的点心,还有五六个婢女在一旁伺候着。 一婢女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杯茶,大概是有些怕,身子不住的抖动着。 那晏城眯着眼睛,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丝丝懒散,嘴角勾起,给人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住那杯茶。 掀开杯盖,啜饮了一口,眼眸陡然睁开,接着那杯子连着茶水一起砸到了婢女脸上。 在婢女的惊呼声中,杯子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茶已经凉了,滚!” 他一脚踢在那婢女脸上,人打了个滚,从凉亭的台阶上栽了下去。 夏染见到这一幕,又惊又气,明明是他耽搁了时候,那茶才凉了。而这大热天的,喝口凉茶怎么了,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那婢女栽的头破血流的,也顾不上疼,踉踉跄跄的跑了。 “过分!”何意小声气道。 凉亭里其他婢女吓得噤若寒蝉,但晏城喊了一句倒茶,婢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知道逃不过,一个婢女倒了一杯茶奉了过去。 这一次,茶太烫了,晏城仍旧把人踢了出来。 有胆小的婢女吓哭了,晏城火气大盛,回身把桌上的点心朝着那些婢女扫了去,杯盘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晏城站起身,冷玉一般的脸上,带着不可自抑的怒色。 “把地上的点心都吃了!” 那几个婢女不敢说什么,忙跪在地上,见下面的点心吃。 许是她们卑微可怜的样子讨好了他,晏城轻笑起来,而后抬步往凉亭外走去。等等出了凉亭,晏城仍旧摆出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手中一把折扇,端得倜傥风流。 见那晏城走远了,夏染在心里啧啧一声,这人变态吧! “何意,别让她们吃了。” “可晏公子……” “你回头跟沈夫人说一声,便说是我吩咐的,若晏公子问起来,让她拦下来。” “是。” 何意心疼小姐妹们,听了这话,忙颠颠跑过去了。 回到她那院,进屋见沈泽川闭着眼睛打坐,气得上前推了他一把。 “你那头发真不想长出来了?” 沈泽川笑,把她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一下。 夏染推了他一下,“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啧啧,我都不能想象那画面。” 沈泽川想象了一下,确实有点刺激,于是规规矩矩的放开了夏染。 “我没有念经,而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晏城和安王,他们为什么会合作。”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相隔千里万里的,怎么会牵连在一起,而且没有足够的信任和默契,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两年前,他以为自己掌握全局,却被逼的不得不一退再退,这两个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夏染想到凉亭的事,说了一句:“或许两个人都是疯子吧。” 沈泽川看向夏染,静默一下,道:“还真有可能。” 用过晚饭后,沈泽川说要刺探安王,便借着夜色离开了。眼下安王定派人在暗中搜查他们,所以白日不好露面,晚上才能行动。 夏染躺在床上,虽知沈泽川武功高强,还有秦深他们保护,但仍免不了担心。这一夜睡得不太好的,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醒来,发现沈泽川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夏染翻身下床,不想打扰沈泽川休息,便去了外间洗漱。用过早饭后,夏染见沈泽川还睡着,便带着何意出去了。 “夫人,我们去哪儿?”何意问。 夏染想了想,“我们去那山崖吧。” 何意瑟缩了一下,“听说晏公子在府上,万一碰上……” “应该不会吧,大清早的,再说了,碰上又如何,夫人我可是府上的客人,他还能用被子砸我不成?” 何意想想也是,便在前带路,领着夏染去了。 只是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大清早的,晏公子还真在,不止他在,元夫人也在。 “那铸钱的工坊和兵器坊有联系?甚至于,那铸假钱的工坊就是你建起来的,是不是?”元夫人大声质问。 晏城做在石凳上,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见元夫人嗓子都喊哑了,还好心的给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晏城!害死儿子的管事,他没有死,而且还在兵器坊,你作何解释?” “你说话啊,莫不我追查许久的幕后凶手是你?” “是不是你?” 元夫人说到最后,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这几句问话,问的撕心裂肺,问出口已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不是。”晏城只回答了两个字。 元夫人眼睛一亮,好似瘪了的气球又充上了气,“那管事……” “我兵器坊不可能每个人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他建了那铸钱坊,我并不知晓。再说了,我也不缺钱啊,我想要多少,你不给?” 元夫人抿了抿嘴,“那他应该被砍头了,怎么还活着……” “秀儿,这句话,你不应该去问官府?我虽然是督军,但只管军营的事,总不能越俎代庖连别人的事都一并包揽了吧?” 元夫人似乎是信了,但也不那么信,一时没有说话。 晏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山崖边上,“秀儿,你要让我跳下去自证清白吗?” 见此,元夫人吓得忙上前去拉他。 然她一靠近,晏城搂住她,迫使她跟着他一起逼近了山崖边。风猛烈的卷来,元夫人看了一眼脚下,吓得惊呼一声。 何意大惊,忙要上去帮忙,夏染拉住了她。 “我们家夫人……” “放心,那人还不舍得死呢!” 何意紧张的看向那边,见晏城紧紧搂着夫人,而夫人吓得已经小声哭了起来。 “秀儿,怕吗?” 元夫人抱紧晏城的腰,却摇头说了一句:“不怕。” 晏城见元夫人泪眼模糊的,轻笑一声,“不怕你哭什么?” “晏城,我只是太累了……你说跳下去是吧,那我们一起啊……” “一起?” “同生共死。” 晏城叹了口气,退后两步,抱起元夫人,转身把她放置到石桌上。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低头开始亲吻,从眼角到嘴角…… 第432章 又丢了一个孩子 何意忙捂住眼睛,拉着夏染忙往山下走。 及至下了山,何意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我们家夫人……可真不容易。” 夏染往那边亭子里走去,“你家夫人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晏城对付女人,不,应该说对付元夫人是真有一套。元夫人是女强人,他就偏让她在他面前展示害怕、软弱的一面,而后在安抚她,这样一所一紧的,把人牢牢抓在手心里。 坐到亭子里,夏染问何意,元夫人和这晏城是怎么认识的。 “呃,其实奴婢也不大清楚,元家的人都不怎么清楚,只知道二人好像自小就认识,可能是青梅竹马。” “这样,元夫人娘家也是殷实之家吧?” 何意点头,“也是商贾,我们夫人在家的时候就照管家里的生意,大爷也是因此认识夫人的,很是赞赏夫人的能力。” 二人正说着话,几个小丫鬟慌张的从下面跑了过来,见到何意,一个小丫鬟忙问:“何意姐姐,你看到表少爷了吗?” 何意摇头,“我们刚坐一会儿,表少爷不见了?” “一早就不见了,眼下老夫人让家里的下人们都找呢!” 那小丫鬟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和其他几个去别处找了。 何意叹了口气,“这位表少爷贪玩的很,不定躲到哪里干坏事了。” 夏染看着那几个小丫鬟离开的方向,心却有不好的预感,毕竟元家不是第一次丢孩子了。 二人坐了一会儿,便见了好几波,每一波过来都问问。何意都回答烦了,夏染也觉得没意思,便让何意带路先回院里了。 她回去的时候,沈泽川已经醒了,正在看岭南这一块的地图。 这时她才发现他手背上有伤口,伤的不深,血也不流了。 她从空间拿了伤药和绷带,上前给他包扎。 “没事。” “夏天,怕感染。”她道。 沈泽川拉着夏染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我这不是怕浪费你的积分。” 夏染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沈泽川笑,“我怎么不正经了,这话不能说?” 夏染脸红了红,这积分本身就很羞耻好吗?当然,说出来就更羞耻了,索性她不开口了。 只是靠的他近了,夏染闻到一股香气,凑近了一闻,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刺探安王。” “莫不去女人堆里刺探了?” 沈泽川一愣,“你怎么知道?” 夏染退了沈泽川一把,“闻闻你身上什么味,便是找了女人,回来难道不知洗个澡,恶心谁呢?” 沈泽川琢磨了这话好一会儿才理解了,接着大笑出声,“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碰其他人女人?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了。” “为了任务,你都能当和尚,不过是贡献一把身体,也没准儿的事。” 沈泽川抱住夏染,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 “我便是想贡献,可妓院那种地方,也要银子啊,我一个穷和尚,哪儿来的银子。” 夏染皱眉,“妓院?” 沈泽川忍住笑,“老六去那地儿了。” “你也去了?” 沈泽川摸了自己光头一把,“我倒是想,可管事的不让我进去。我只在门口晃了一眼,被熏了一身香粉便被赶走了。没办法,我就让秦深去了,要说贡献,还是他贡献大,出来的时候,嘴都被啃肿了。” 夏染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用力锤了沈泽川一下,“你也不能这么害他吧?” “没事,反正他还没娶媳妇。” “伺候你这样的主子,他也不敢娶媳妇。不过,牺牲这么大,可查到了什么?” 沈泽川叹了口气,秦深出来后,只说了一句:这安王挺变态的。 至于怎么个变态法,秦深说不出口。 说到变态,夏染便想到了晏城,于是回答了昨晚沈泽川问的那个问题,安王和晏城怎么会勾搭在一起。 “可能是他们两个都挺变态的,臭味相投吧。” 院里有人来了,何意似乎跟那人在说话。 夏染催着沈泽川去洗澡,然后从屋里出来,见何意刚把那人送走。 “怎么了?” 何意皱眉,道:“家里一个丫鬟,过来问我们有没有见过表少爷,都这么一会儿了,阖府上下都出动了,估计把整个元家都翻找了一遍,居然还没找到表少爷。” 夏染想了想,道:“我们去看看。” 她们从院里出来,见丫鬟小厮们都在喊表少爷,走到园子里,见老夫人和那表夫人把元夫人给拦住了。 “何秀儿,定是你为了霸占我元家家产,把实儿给藏了起来,他在哪儿?”老夫人冲元夫人吼道。 “他还那么小,你把他藏哪儿了?”表夫人也嚷道。 元夫人皱紧眉头,“只要我不点头,他便继承不了家业,所以我没有必要把他藏起来。” “呸!你还不是嫌家里族老们逼你过继实儿,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损招!” “一定是你,当是表嫂求你了,把实儿交出来吧!” 元夫人叹了口气,“管家还在带人找,你们二位先等等吧。” 说了这句,元夫人无意与她们纠缠,便往这边走来了。 哪知老夫人气疯了,拿着拐杖朝元夫人打了过来。 “夫人,小心!”何意忙提醒。 然元夫人不及闪开,老夫人已经打了下来,而且一下接着一下。 “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进门,我家三个儿子接连去世。老大走了不二年,你就把那男人带回家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知羞耻!” 元夫人抓住那拐杖,也是气急了,道:“当初我要离开,是您不让我走的,求我一定要撑起元家,不被外戚给瓜分了。我感念大爷的恩德,答应留下来,但也说清楚了我和晏城的事,您当时怎么说的,您说您不管,只要元家好好的就行。” “我要元家好好的,可眼下元家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是你害的!” 元夫人沉下一口气,“我仍是那句话,您可以随时把我赶走,我绝对二话没有。” “你!你别以为元家就离不开你,我……我的实儿啊!”老夫人说着大哭起来。 她也是没办法,看不上元夫人,但还要依仗着她。 元夫人放开拐杖,转身大步朝这边走来。 “夫人,您受伤了。”何意忙上前,见云夫人脸上有一道青痕。 “无碍。”元夫人摆了摆手,走到夏染身边,苦笑道:“夫人,让您看笑话了。” 夏染摇头,“回屋里我给你敷药吧。” “劳烦夫人了。” 第433章 晏城的木屋 进了里屋,元夫人哪敢让夏染动手,从她手里接过药膏,自己对着镜子抹了。许是这药膏味儿不好闻,摸着摸着,元夫人干呕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何意担心的问。 “不打紧,许是这几日太忙了太累了,胃口不大好。” 夏染毕竟是生了三个孩子,见她这样,心中便有了猜测,“元夫人,我给你把把脉。” “不敢劳烦夫人。” “没事,举手之劳。” 元夫人确实想找大夫来看看的,听夏染这么说,便把手伸了过去。 “这几天早上常犯恶心,明明很饿,看到吃食也想吃,可一闻味儿就不行了。” 夏染收回手,看向元夫人,“夫人没有生病。” “没有生病?可我……”元夫人一愣,毕竟她也生过一个孩子,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她和晏城毕竟……聚少离多的,这几年也没有怀上,所以也只是想想。 “你猜到了?” 元夫人瞪大眼睛,继而捂住嘴巴。 何意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夫人是得什么病了吗?” 夏染笑笑,“何意,你去厨房,让他们熬一碗白粥给你家夫人用。” 何意点头,担心的看了元夫人一眼,而后才出去了。 “三个月了。”见何意出去了,夏染才说道。 元夫人放下手,脸上露出深深的愁色,“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我和他……我们两个之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 元夫人说不清,其实说出来了,外人也不一定能理解。 这个人,你还爱着,但你已经爱的很累了。至于为何累了,不知道,许是自己的缘故,许是对方变了。 “元夫人,不如把这个孩子看做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 元夫人想到儿子,泪冒了出来,“夫人说的是,定是老天爷可怜我了。” 夏染陪着元夫人说了会儿话,何意送来白粥。 怕元夫人不自在,夏染起身往外走。只是刚出了门,便见那位表夫人冲了进来。 “何秀儿,你出来,你把我儿子藏到哪儿了?” 眼看天色晚了,阖府上下找了一天,还没有找到人,这表夫人已经开始慌了。 元夫人从屋里出来,看到表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藏实儿,我藏他做什么,若想霸占元家,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说得好听!”表夫人指着元夫人,“定是那男人挑唆的,谁不知道他贪图元家的家财,才一直委身在这里。你们两个把我实儿藏起来了,你们是不是已经害了我儿?” 元夫人叹了口气,她跟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根本解释不清什么。 “你赶紧走,不然我让护院……” “你还敢叫护院,好啊,今儿我就跟你同归于尽!”说着那表夫人竟然朝元夫人撞了过来。 夏染吃了一惊,忙挡到元夫人跟前,那表夫人撞到了她身上。夏染不敌,偏身倒在了一旁,膝盖磕到了台阶上。 嘶,还挺疼。 “夫人!”元夫人惊呼一声。 她和何意上前,忙把夏染扶了起来。 那表夫人是用头撞的,此刻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你管什么闲事……何秀儿,你快把我儿子叫出来!” “我再说一句,我没有藏实儿,你若不信,我们眼下就报官。” “好,报官!” 那表夫人嚷着报官,转身便跑出去了。 “夫人,你没事吧?” 夏染摇头,在元夫人耳边小声说道:“我和他不能暴露身份,若报官的话,元夫人需把我们藏起来。” 元夫人想了想,点头道:“夫人放心。” 事情到了这一步,老夫人和表夫人定要闹大的,报官是迟早的事。 元夫人带着夏染和沈泽川从元家后门出去,沿着一条小路上山,最后停在一木屋前,“二位圣人屈尊在此待一晚上,等官府的人走了,我再来请二位回府。” “好,你去吧。”夏染道。 目送元夫人离开,夏染望向下面,从这个地方能看到元府后园。下人们举着火把,还在寻找那位表少爷。 “这孩子怕是不好找了。”夏染叹息道。 大人之间的事,实在不该牵扯到孩字。 沈泽川点头,“你怀疑是晏城动的手?” “不知,但感觉是他。” 这木屋也不知荒废多久了,院中荒草丛生。 沈泽川打开火折子先进去了,不多一会儿屋里亮了起来。 夏染进去,发现屋里虽然积了厚厚一层尘灰,不过一应摆设都在,而且十分精致。这是一个敞间,里面是卧房,用帷帐隔着,外面是书房。靠墙有书架,书架上书摆的满满的,桌上还有笔墨纸砚。 这里之前住过人,而且是个风雅的读书人。 墙上挂着书画,落款都是一人,寒山异客。 “晏城以前在这里住过。”夏染突然道。 “你怎么知道?” 夏染指着那落款,“我之前见过晏城的画作,落款就是这几个字。” 沈泽川点头,“我们今晚要在这儿过夜了,你等着,我去打盆水来,总要擦洗一下才能住人。” 夏染又翻了翻那书架上的书,不过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搞得好像这人要参加科举似的。沈泽川去打水了,夏染便想找个扫把,先把地扫一些。 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她来到院子里,绕着木屋找了一圈,在屋后找到了。 只是在杂草丛中,她看到一样草,怕自己看不清,还特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竟然真的是乌头! 这种药草的块茎可入药,而且含有剧毒。不过在岭南这地方,山上有乌头这种药草,倒也不算奇怪。 夏染拿了扫把,又看了一眼那乌头,而后回去了。 二人打扫了一遍,勉强能住人了。 沈泽川在翻书架的时候,找到一副墨宝,摊开来看,二人都惊了。 “呃,我不太懂书画,单纯以一个外行人来欣赏,这书法是不是有点太缭乱了?莫不是草书?不过草书也有草书的美,这副字的美在哪儿?”夏染看着这副字艰难道。 沈泽川笑了一声,“这不是草书。” “哦?” “写的烂而已。” 第434章 元家好热闹 夏染看着这满书架的书,还有那晏城总是舞文弄墨的样子,难道不是满腹诗经,才华横溢? 沈泽川一一看过那几幅画,笑道:“这画作也实在是粗鄙,他竟也好意思挂起来。” 那些画,夏染是看不出什么来了,本来就有意境深远这一说,她只以为自己领略不到而已。难怪晏城画了这么多画,唯一的字却藏了起来,因为他也知道画能哄人,但字不行。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又或者虚荣心作祟。” 天色不早了,二人躺到床上,说了一会儿话,便都睡下了。 翌日一早,夏染正睡得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时候,沈泽川却突然坐起身来。 “怎么了?”她揉着眼问。 “你说晏城好端端不在元家住,为何住这里?” 夏染还没想明白,沈泽川已经披着衣服出去了。元家后园还有很多人在找孩子,沈泽川围着这屋子向四下看去。 南面是元家,西面更远处是连绵群山,北面也是一眼能往很远,唯有东面挡着山壁,什么都看不到。 沈泽川在山壁下绕了两圈,没有发现上山的路,只得又退了回来。 “阿川,你看这里。” 夏染已经起身,想到昨夜看到的乌头,打算再去看一眼,不想白日一看,哪是一颗乌头,竟是一大片。 “这是什么?”沈泽川问。 “这种草块茎有毒。” “你觉得是晏城种的?” 夏染想了一下道:“我听二夫人说过,元家三位爷都是心疾突发去世的,而中这乌头毒的人确实会有类似心疾的病状,而且无药可救,死后也无法查出是中毒而亡。” “晏城是在元家三位爷去世两年后来到元家的。”沈泽川道。 “若他之前住在这里呢?”夏染道。 二人对视一眼,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若元家三位爷真是晏城害死的,那在元家大爷还好端端活着的时候,元夫人和这晏城就有联系了。 二人从那个时候就不清不楚的,后来晏城贪图元家家财也好,贪图元夫人也好,他下毒害死了那三位爷,之后得偿所愿住进元家。 “元夫人应该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不然凭她的手段,早就霸占了元家家财,可她没有,而是极力想培养元家继承人,把元家生意交还元家人手里。”夏染道。 沈泽川点头,“嗯,若元夫人真有问题,眼下我们也不会安全无虞的在这里。” 没多一会儿,元夫人来了,之后带着他们回了元家。 “实儿找到了吗?”夏染在路上问。 元夫人摇头,叹了口气道:“官府来了也没用,在府上翻找了一遍,什么收获都没有,一早也就走了。” “对了,那木屋以前住过人?”夏染问。 元夫人神色有些尴尬,“嗯,晏城。” 夏染点头,“我看里面灰尘挺厚的,他已经有几年没再住过了吧。” “哦,后来他住到元家,不过倒是常去那木屋,喜欢在那儿看景吧。”元夫人道。 夏染侧头和沈泽川对视了一眼,其实元夫人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一来印证了二人之前的猜想,在元家大爷还好端端在世的时候,他就在那木屋住下了,而元夫人和他有联系。 二来他常去那木屋,说什么看景,这晏城怕是没这闲心,定是有目的的。 回到西院,元夫人有事先离开了。 沈泽川拿出岭南这一块的地形图,结合这图画元家周围的地形图。夏染经常在元家逛,在沈泽川的授意下,画元家宅子的地形图。 等二人画好,把两张图摆在一起。 二人研究许久,在图上画了几个点。 “这几日,我们多注意这些地方。”沈泽川道。 “嗯。” 既然这油井很重要,那晏城定会时时监视着才放心,而他这几年一直在元家,所以这油井极有可能在元家周围。 当然,这也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夏染刚把地形图收起来,元夫人又来了。 “夫人,岭安封城了。” 夏染愣了一下,看向沈泽川。 沈泽川未露一丝惊讶之色,而是看向元夫人,道:“元夫人,若是您怕惹麻烦,我们可以……” “圣人莫这般说,元家在岭安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他们还不敢来元家搜查,而且还有晏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二位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就谢过元夫人了。”夏染笑道。 其实她和沈泽川都知道,便是藏在元家,也藏不了几日,安王迟早找到这里。 夏染送元夫人出来,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厮匆忙跑了过来。 “夫人,老夫人在晏公子那院闹起来了。” 元夫人眉头一皱,顾不上跟夏染告别,匆忙朝晏城那院去了。 “老夫人竟然敢去晏公子那院闹,莫不忘了之前的教训?”何意说着啧啧摇头。 “什么教训?”夏染问。 何意道:“那是晏公子刚来元家不久,老夫人虽同意他住进来但到底心里不舒服,趁着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她去晏公子那院闹了。结果晏公子也不恼,让人摆上书桌,备上纸墨笔砚,一边看老夫人一边作画,刷刷好了几十张,最后整理成册,出了一本《元老夫人耍泼图》,至今还广为流传。老夫人可算是丢人了,从那儿以后,都不怎么出门了。” 夏染摇头失笑,“这晏公子还真有一套。” “如此也就算了,他那日还让属下抓了老夫人身边一个添油加醋的婆子,随便揪了个错处,然后当着老夫人的面,当着阖府下人的面,让属下把那婆子给活活打死了。老夫人吓得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后再不敢招惹晏公子。”说着何意跟怕冷似的,打了两个冷颤。 “闹这么大,你家夫人没说什么?” “据说和晏公子生气了,不过很快又哄好了,也是那时夫人发现自己怀孕了,如此还能有什么气呢!” 夏染想了想,道:“那我们去看看,今儿这晏公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她们过去的时候,院门口堵了里三圈外三圈了。何意因在夫人身边伺候,面子大一些,拉着夏染挤了进去。 来到前面,但见那老夫人竟然被绑在树上,而且双脚离地,面上又气又难受,不过嘴里还不听骂着。 “晏城,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个吃软饭的,还在我老夫人面前讲什么脸面,婊子都比你清高几分。还有你,何秀儿,你寡廉鲜耻,被我而大儿和这男人私通,败坏妇德,我元家实不该娶你这个祸星!” 这老夫人越骂越亢奋,简直出口成章,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第435章 发现血迹 再看那晏城,此刻靠坐在太师椅上,眼睛眯着,神态悠然,手中拿着纸扇,一下一下扇着。他这样子哪像挨骂的,倒是想听戏的,而且还十分满意。 “何秀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让这狗男人把我放下来!”老夫人大概骂累了,说完这句,喘了喘。 元夫人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阿城,把她放下来。” 晏城眯开眼,笑道:“老人家不容易,放了吧。” 见晏城态度还好,元夫人松了口气,让后面的小厮去把老夫人放下。 两个小厮上前,绕着树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绳结。 “蠢货,用剪刀剪开!”老夫人被勒的难受,忍不住喝了一声。 其中一个小厮忙去找剪刀了,没等多久,拿了一把回来。只是对着那绳子,别管用多大的力,最后剪刀都豁口了,也没有把绳子剪开。 元夫人皱眉,“阿城,这是怎么回事?” “啧啧,我好像一着急,用了百炼钢绳。” 元夫人脸色一青,这百炼钢绳很坚韧,用普通的剪刀根本剪不开,最好的办法是找到绳结解开。元夫人来到那棵树前,绕着树转了一圈,见这钢绳一节一节的,每一节用铁片裹着,绳结应该在哪个铁片里。 “阿城,你来解。” 晏城耸耸肩,“刚才又气又急的,早忘了哪个是绳结了。” “你……你就是故意的!”老夫人气道。 晏城笑,“老东西,你该庆幸,我只是把你绑起来,而非是拔了你的舌头。” “你!” 晏城眼睛一眯,“怎么,你觉得本督军不敢?” 老夫人见晏城脸色冷沉,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岭南的督军。山高皇帝远,可以说他就是这片的土皇帝。 “何秀儿……他是你男人,你得……你去说说好话,让他把我放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夫人声音都在发抖,哪还有之前嚣张狂妄的样子。 元夫人没法,走到晏城身边,“阿城……” 晏城不等她说什么,倏然起身,盯着她的眸子冷了冷,“秀儿,她骂我无所谓,但她不该骂你。” “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那你的事,但我听不得。” “阿城……” “行了,我军中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这句,晏城大步往外走去。 眼见那晏城说走就走了,老夫人叫苦不迭,在这树上多待一刻,她就难受一刻。 元夫人回身看了老夫人一眼,冲小厮吩咐道:“先往老夫人脚下垫上东西,然后用剪刀把铁片剪开,一个一个的剪,找到绳结就能解开了。” “就没别的办法了,这得多长时间?”老夫人急道。 元夫人没回答这话,只让小厮动作快点。吩咐完这句,元夫人从院里出来了。 夏染跟上元夫人,她回头看她苦笑了一声。 “你还没把怀孕的事告诉他?”夏染问。 元夫人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想离开元家,只是之前我跟他表露过这个意思,但他却说再等等。” “等什么?” 元夫人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知道,他贪图元家的家产,也常常骂我傻,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却非要推开。” 夏染道:“元夫人,你有自己的价值观,别被他带偏了。” “我知道,可有时候会想,这样一个人,真的值得我爱吗?” 二人没什么目的,走着走着就到了后园,而后上了那山崖。 “你觉得值得吗?” 元夫人苦笑,“不值得,但我又深深知道,我爱他。而这一次,实儿失踪,老夫人和表夫人一直怀疑是我和他,这让我觉得挺心寒的。这些年,我没日没夜的操劳,把偌大个元家给支撑起来了,可到头来在她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卑鄙小人,没有一句感激的话,反而天天被骂。” “当年大爷待我极好,我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我是为了他才留在元家的,可现在我累了,想离开了。” 元夫人站在山崖边,看着远处的山峦,眸中带着深深的愁色。 “离开以后,你就能和晏城成亲,然后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元夫人,元家三位爷在两年内前后去世,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元夫人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夏染,“夫人什么意思?” “也许他们不是突发心疾,而是……中毒呢?” 元夫人皱紧眉头,“怎么可能!” 夏染想说自己在木屋后面发现乌头的事,只是突然被什么牵引了注意力。 山崖边上有一小块吐出的石头,上面有一点红。 夏染忙俯身去看,那红已经干了,她用手碾磨了一些,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血! 见夏染这般,元夫人也蹲下去看。 “这是什么?” 夏染脸色沉了沉,“血。” 二人往山崖下望去,这山崖很高,而且下面是密实的林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二人起身退后两步,仔细观察其他地方,未再见血迹。 “元夫人,从哪里能到山崖下面?” “这……”元夫人想了想,道:“应该是出了元府,然后下山,在顺着下面的山谷找到这地方。这样吧,我回去让几个护院去这山崖下面看看。” “别!”夏染摆手,“此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为何?” 夏染默了一下道:“这元府应该有不少晏城的人吧?” 元夫人愣了愣,有点明白夏染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 夏染回到屋里,本想带上沈泽川,但他却不在屋里。何意说他交代了一句进城,然后就出去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人命关天,夏染也顾不上许多了。她来到府门口,元夫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往山下走去。 元夫人手中拿着一张地图,说是之前扩建后园的时候让人画的,可根据这地图找到山崖下那一片。 只是下到山谷,便进了无人踏足的密林里,虽是白日,太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枝叶,能投射下来的光线很少,所以里面是昏暗的。 二人不敢出错,一边走一边对照地图。 第436章 找到实儿 这样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山崖下。不过也只能确定大致位置,而地上荒草丛生,有半人高,两人只能仔细翻找。 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什么。夏染瞧着天色不早了,若再找不到,她们必须要先回去了。 夏染想了一会儿,倒是想到个法子。她看了一眼元夫人,觉得她应该不会,只能自己拍了拍手,活动一下关节,然后走到一颗大树前攀爬起来。 “娘娘!”沈夫人见她竟然要爬树,又是吃惊又是担心的。 夏染笑笑,“没事,我小时候爬过,而且也不用爬多高。” 小时候是爬过,但长大就笨重多了。试了好几次才稍稍掌握了一些技巧,而后小心往上爬。她一边爬一边往下面打量。 等爬的足够高了,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块杂草被压了下去,于是忙指着那边让元夫人去看。 元夫人拿着棍子走过去,爬开那边的草,扒头看过去,接着大叫一声。 “怎么了?”夏染忙问。 元夫人退后了好几步,“尸体……喜儿……” 夏染瞪大眼睛,竟然是那个失踪的小丫鬟!她再往其他地方敲了敲,见隔着不远还有一处,于是让元夫人再去看看。 元夫人到底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已经稍稍稳定了下来,她按着夏染指的方向过去,用木棍扒开,看过去,却不免又是一声惊呼。 “实儿!” 夏染呼出一口气,忙自树上溜下来,朝着元夫人那边跑了去。 她过去时,看到那孩子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像是已经过去了。她稳定了一下心神,还是凑上前去,把手放到他脖颈动脉处。 静待了一会儿,夏染抬头:“他还没死。” 元夫人像是一下子也活了过来,“还没死?夫人,您快救救他!” 夏染不确定这孩子的伤势,不敢冒然动他,先往他嘴里压了一颗人参丹。她见旁边有砸落的树枝,再抬头看上面,想来是这孩子被密实的枝叶托了一下,才没有当场摔死。 夏染给这孩子检查了一下,肋骨摔断了,其他地方还好。她和元夫人用两根木棍,做了简单的支架,而后把这孩子放上去,二人一前一后往外面抬。 “回头,再让人把喜儿的带出去吧。”元夫人道。 夏染想了想道:“再仔细翻找一下,或许还有。” 元夫人想到府上失踪的那些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其实不敢往下想,但答案又是显而易见的,旁人不敢来这山崖,只有他喜欢在这儿作画。 若这些人真是他害的,那他在此作画时又是什么心情呢? 越想越心慌,一不小心,元夫人跌了一脚。好在她单腿跪在地上,给稳住了,没让架子上的实儿翻下去。 “元夫人,你没事吧?”夏染关心问。 “没事……” “要不,我和实儿在这里等着,你回去叫人吧。你如今有身子,不宜劳累。” “不用了,天快黑了,你们留在山林里不安全。” 确实是不安全,不然夏染早就实行这个方案了。见元夫人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夏染也只能一而再的提醒她小心。 等二人抬着孩子回到元府,刚进了后院,便被十几个护院给包围了。 “夫人。”领头的护院走上前,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孩子,道:“夫人还是把表少爷给我们吧。” “让开!”元夫人喝道。 “夫人,晏公子不在府中,若是让他知道……” 元夫人抬头,看向那领头的护院,咬牙道:“这里是元府,你莫不是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子?” “晏公子……” “他算什么!” 领头的护院见元夫人真动怒了,还真不敢硬拦,“夫人,晏公子是为了您好。” “你们让开,有什么事让他找我。” 说了这句,元夫人径直往后院走去。 进了园子,几个小厮上来接住了担架,元夫人气力用尽,跌坐在地上。夏染也累得不轻,但还是赶紧过去,给元夫人把脉。 “动了胎气。”她小声对元夫人道,“等会儿我开个方子,你让身边的丫鬟去配几副药喝了,这几日在床上静卧,千万别下床,心绪也要调整好,别再动怒。” 元夫人呆呆的点了点头,“劳烦夫人了,只是实儿……” “我会帮他治伤的。” “好,一定要治好他。” 长街上,安王坐在马车里,正在闭目养神。 夜色已深,街上没有人。 马车突然停下,安王睁开眼,似是有预感一般,他沉静了片刻,而后撩开车帘下去了。 距离马车十几步远的地方,一穿月牙白锦衣的男子站在那里,风姿凛凛。月光照在他如玉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清冷。他打眼看过来,眸光冷傲,这自上位者的迫视。 安王触到他的眸子,心突然慌了一下。 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是后悔的,两年前他应该杀了他。也许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也许将一败涂地,也许根本杀不了这人,但至少眼下他不后悔。 安王挺直胸脯,慢慢呼出一口气,而后看向来人。 “四哥。” 沈泽川朝前走了几步,见安王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拿着刀,紧张的防备着他。 他嗤笑了一声,“老六,你怕什么呢?” 安王眯眼,是啊,他怕什么呢! 这里是岭南,是他的地盘。 “四哥,总不会是你一个人吧?”安王四下打量了一眼。 “四哥想跟你说会儿话,要旁人做什么。”沈泽川淡淡一笑。 安王觉得自己是足够了解这位太子爷的,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有危险。所以这四下肯定有他的人,而且自己很可能已经被包围。 “说什么?” 沈泽川背着手,又朝安王走近了几步。 “老六,四哥有一件事不明白。” “哦?” “四哥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 安王看着沈泽川,沉寂半晌,突然哂笑了一声,“我自出生,身体便不好,父皇不重视,母妃嫌弃,兄弟们排挤,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小时候在宫里,我常躲在假山后面,或草丛里,或某个角落,看着兄弟们玩耍打闹,其中最瞩目的应该就是四哥你了。” 第437章 叫夫君 沈泽川看向安王,说实话,他对小时候的老六还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总是生病。 “四哥你由皇祖父和皇祖母亲自教养,不管皇子们还是奴才都得高看你一眼,不仅如此,他书读得好,骑马射箭更是厉害。有一次,我见你一个人在御花园投壶玩,我想过去跟你玩,结果奶娘却一把拉住我。她说,四皇子什么身份,岂是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高攀的起的。” 说到这里,安王苦笑一声,“我也是皇子,凭什么我要高攀你?” 沈泽川皱眉,他是没想到安王对他的怨气竟是从小就有的。 “的确,四哥对我很好,比父皇和母妃,比其他兄弟们都好。可那又如何,我想要爬高一些,让你仰望着我,让别说你是高攀我!”安王大声道。 “紧紧如此?” “是!” 沈泽川沉下一口气,“如今你是摄政王,还不够?” “可你儿子是皇上,我仍旧低你一头。” “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肯收手了?” “那你去死啊!”安王大吼一声,怒视着沈泽川。 沈泽川冷笑,“我死了,你这个叔叔该欺负侄儿了吧?” 安王笑,“其实我不想你死,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从你手中把江山夺过来的。终有一天,我要你匍匐于我的脚下,仰视我,讨好我。” “老六,两年前你杀不了我,如今一样。”沈泽川冷道。 安王咬牙,在沈泽川的迫视下举起手,只要他一挥手,身后的护卫就会冲上去杀了沈泽川。但……这一定是他设的圈套! 沈泽川讥笑一声,转身往前走,一派安然自在,走得更是不紧不慢。 而及至他转了弯,消失在安王的视线里,他也没让人杀上来。 这就是安王! 他的懦弱是发自骨子里的,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想要站得高,又希望每一步都走稳,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 也因此,他成就不了什么大事。 今晚,他出现在老六面前,故意诓他,就是让他慌。只要他一慌,便会露出马脚,这样他才能找到油井。 半夜里,夏染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人了,挪过去钻到了他怀里。 “阿川……” “嗯。”沈泽川低头亲了亲夏染,见她连眼都没有睁,故意逗她道:“叫夫君……” “和尚。”她笑。 沈泽川低头在夏染脸上拱着亲,逗得怀里人笑着推他。 “叫夫君。” 夏染睁开眼,哼哼了两声,在他又要亲下来时,忙求饶一般喊道:“夫君,饶了我吧,我好困。” 沈泽川笑着躺回来,勾手把她搂怀里,“睡吧。” 白日里翻山,又抬着一个小胖墩回来,还费心给他医治,身累心也累,迷糊的应了一声,一闭眼又睡过去了。 翌日,夏染起得有些晚。 醒来后,喊了一声何意,半天也没人应。她坐起身,揉开眼睛,见沈泽川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 “穿这身衣服吧。” 夏染打了个哈欠,见沈泽川拿着一身薄纱青罗裙过来,拉着她起身,撑着给她穿了起来。 “我自己穿。” 沈泽川笑,“之前,你还是瞎子的时候,我不就这般伺候你。” 夏染脸红了红,“我现在又不瞎。” “当时我给你穿衣服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给你穿一辈子衣服。” 夏染红着脸骄哼一声,“这事,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沈泽川给夏染系好衣带,低头亲了亲她,“由不得你不同意。” 夏染还要横,但被沈泽川拉着坐到了凳子上,又是净面,又是抹香粉,最后还梳头,还特别熟练。 一辈子吗? 她因为这句话,开始期待往后的每一天了。 梳洗好后,沈泽川就出去了。不过一会儿何意进来,眼圈是红的,看来是哭过了。 “怎么了?” “喜儿的尸体被抬回来了……”说着何意泪又掉了下来,“眼下天气热,不过两三天,尸体都发臭了,根本没有进府,管家就带人埋了……那是一个人啊,前几天还活生生的,转眼就没了……” 夏染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何意的肩膀。 “她性子很好,爱笑,也喜欢帮助别人,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夫人,您说是谁害了她啊?” “会抓到凶手的。” “哦,对了,还发现了几具尸体,不过已经成白骨了,有一具年纪小的,估计是果少爷了。二夫人听到这消息就晕过去了,眼下还没人敢告诉三夫人。”何意擦了一把眼泪道。 元家失踪的那几个人原来都被扔到了山崖下,尸体也都找到了。他们自然不是失足落下去的,而是有人推他们下去的。 那这个人是谁,其实已经很好猜了。 只是猜测是猜测,那人肯定不认,还是需要找到证据的。 只是有一样她还是想不通,这人为何要杀喜儿啊。一个小丫鬟而已,除非她无意间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 何意要去收拾喜儿的遗物:“奴婢想给她烧过去。” 夏染见何意哭得双眼红肿,神色颓废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放心,于是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下人们都住在外院,何意带着夏染来到一间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岭南潮湿,需要经常打开窗子换气才行。 何意打开窗子,屋子里才亮堂起来。 不过是下人的屋子,里面窄小,摆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床,旁边有个木箱子,既当衣箱又当座位,临窗有个方桌,桌上摆着一些胭脂水粉,其他也就没有了。 夏染站到窗子前,看着何意手脚麻利的把喜儿的衣服从箱子拿出来。衣服也不多,两三套而已,很快就拿好了。 “夫人,我们走吧。”何意道。 夏染点头,先一步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见何意返身又回去了。 “怎么了?” “奴婢见床下面有双鞋,也给她烧了吧。这些都是她的东西,旁人也用不了,扔在这里,也是会被清理出去的。” 何意趴着身子,从床下面拿出一双鞋来。鞋面有些脏了,她把怀里的衣服放下,一手拿着一只对面拍了拍。 “咦,这鞋底是什么?”何意见一只鞋底站着一块什么,她在地上敲了敲,没有敲掉,起身从桌子上拿了剪刀,用刀尖杵了下来,“咦,什么呀。” 她瞧着有些恶心,便没有再看,正要起身离开,却见夏染凑了过来。 “夫人?” “我看看。”夏染从何意手中拿过剪刀,把那黑东西插了起来,走到窗子前仔细看,还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了。 夏染眼睛一亮,这是……猛火油! 第438章 是不是你害死了他们 猛火油落到地上,喜儿正要踩了上去,于是沾到了鞋底,走路的时候,又沾了很多泥土。 “何意,喜儿失踪的前几日,可离开过元府?”她忙问夏染。 喜儿摇头,“没有,我们都是在内院伺候的,没有主子的命令是出不去的。” “府门都没有出过?” “没有,自果儿和小公子相继出事后,府门把守的就严了,不是随便能出去的。” 夏染呼出一口气,也就是说喜儿这一脚是在元府踩的,换言之那油井也大抵在元府内。只是她把元府都逛遍了,也没发现那油井所在啊! 不对,要开采油井,需要很多人,还会闹出很大动静,若是在元府内,不可能没有发现。 夏染带着何意,在府门口把喜儿的东西给烧了。 二人回到内院,走到园子时,听得不远处有吵嚷的声音。她们绕过园子,见那吵闹声是从不远处一个院子出来的。 “那是晏公子的院子。”何意道。 夏染点头,“我们去看看。” 她们忙走上前,与正急匆匆赶来的二夫人撞上了,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一起朝院里走去。 院中,那三夫人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衣服和头发散乱着,满脸愤怒之色,眸子发红,透着几分疯狂。她手中的剪刀,刀尖对着站在台阶上的人。 那人正是晏城,他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根本不拿三夫人当回事。 也是,他身前有好几个护院挡着,自然是不怕一个病弱的女子。 “晏城,一定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 “当时他还那么小,你怎么能这么狠!你不就是想霸占元家的家财,我不要那些,我只要我儿子,你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 “我反正活不下去了,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说着,三夫人举着剪刀冲上去。只是还未冲到晏城跟前,两个护院挡在前,冲她抽出长剑来。 “老三家的!”二夫人忙上前拉住三夫人,“别冲动!” 三夫人看着面前的护院,怒声问道:“你们是元家的护院,为何保护一个外人?” 那几个护院不说话,只尽责的保护晏城。 二夫人冷笑一声,看行晏城,道:“晏督军,这元家里外的护院,怕都是你的人吧?” 晏城斜睨了二夫人一眼,没有说话,那脸上带着不屑之色。 “我要杀了你!大不了同归于尽!”三夫人猛地睁开二夫人,朝着那晏城冲了过去。 那护院本是举剑挡着的,见三夫人竟然直直冲了过来,因没有晏城的命令,他们不敢轻易上了三夫人,于是忙收起剑。 而趁这个功夫,三夫人已经冲到了晏城跟前,举起剪刀朝晏城刺去,可下一刻,她被晏城一脚踢了出去。 整个人甩出去很远,砸到了地上。 “老三家的!”二夫人惊呼一声,忙跑过去,见三夫人趴在地上起不来身,而且正在吐血。 “便你是督军,难道杀人就不犯法?”二夫人冲着晏城怒声质问。 晏城眉目冷寒,根本不搭理二夫人。 这时元夫人来了,也不知是谁通知了她。 她脸色十分不好,由一个小丫鬟扶着。看到趴在地上的三夫人,以及地上一滩血,她身子晃了一下,推开小丫鬟,一步一步朝晏城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跟前,身子一软便要摔倒,不过被晏城扶住了。 “你怎么了?”晏城皱眉问。 元夫人推开他,自己站好,“这里是元家!” 晏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也要赶我走?” 元夫人闭了闭眼睛,“那我就问你一句,果儿还有那几个下人,可是被你所害?实儿可是你扔下去的?” 晏城嘴角勾起,在元夫人身前来回踱了几步,而后定在她跟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顶多三年,我会封王拜相,到时你就是诰命夫人,风光无限。” 元夫人皱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夏染,而后笑道:“莫不,你还要造反不成?” 晏城笑,“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得之,当然,我也需要你的帮忙。” “你要把我,把整个元家也拖下水?”元夫人看着晏城问。 “不是拖下水,而是往高处攀。秀儿,之前你不计成本给兵器坊送生铁,助我们造了很多兵器,这不挺好的。待我们成就大业,必定有你一份功劳。” “所以……”元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晏城,“你用我给你们的生铁造兵器,竟是为了谋反?” “是。” 元夫人大笑一声,“我何秀儿虽是一介女流,但也知道忠义。我经营那铁矿,给你们兵器坊运送生铁,本是为国出力,助你们保护百姓,不想……竟是助纣为虐!” “秀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晏城眸子冷了冷,“事已至此,你也没别的选择了。再说,你知道我爱你啊,将来必定会娶你,所以你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手中的东西都是元家的,若通通归还元家,那你还肯娶我吗?” “秀儿……” “肯吗?” 晏城沉下一口气,“当然,我爱你,自然会娶你。只是我娶了你,却要让你过苦日子,心里很难受呢!” “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从来不在乎这些。”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晏城看着元夫人,眼里的有怜爱,也有疯狂,“你出身富贵,没有经历过饥寒交迫,没有遭人白眼,才说得出这种话来。可我经过过,所以不想你再经历。乖一点,你用元家的财势帮我,助我成就大业,之后再把这些家财还给他们就是。” “你倒是为我想的周全。”元夫人看向晏城,“那我只问一句,那些人是被你害死的吗?” 晏城眉头皱起,对元夫人这般不识抬举,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是不是你?”她再问。 “我若说是呢?” 元夫人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有些支撑不住。 见元夫人这般,夏染和何意赶忙上去扶住了她。 “那大爷呢?”她抬头看向晏城。 晏城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元家大爷的死,她会怀疑到他身上。 “不是。”他镇定自若道。 “那你种在木屋后的乌头,该怎么解释?” 晏城眉头皱紧,“谁跟你说的?” 元夫人苦笑,“所以大爷真的是被你害死的……还有二爷和三爷……” 第439章 小时候 那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听二爷和三爷也是被晏城害死的,当下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却被几个护院给拦住了。 “姓晏的,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怎么能……”二夫人眼泪啪啪往下落。 “你害死了我夫君还有我儿子,今日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三夫人举着剪刀胡乱的刺着,神情跟疯了一般。 “何秀儿,老夫人那句话还真说对了,你就是灾星。元家的灾难,都是你带来的!”二夫人冲何秀儿大喊道。 元夫人闭上眼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整个人昏倒在地上。 她做了一个梦,那是她还小的时候。 奶娘带着她去园子里玩,因跑得累了,她坐在廊子上休息,让奶娘去给她拿水喝。 坐了一会儿,也不见奶娘来,她闲不住,便往一侧的垂花门跑去了。出了垂花门,是个小院子,她在墙角发现一个人。 那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衣服打着补丁,头发脏乱,脸也黑漆漆的,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明亮好看。 那孩子正抱着一个包子吃,吃得狼吞虎咽的。 她朝他走过去,那孩子却以为她要抢他的包子,冲她低吼一声,眼里满是戒备。 一个包子而已,她又稀罕。 不过她还是坐了过去,问道:“包子好吃吗?” 小男孩唔唔摇头,许是怕她吃了,三五口就把那大包子塞嘴里了。可因为太急,呛住了,又吐了出来。 等气顺了,他把手里的包子又团了回去。 “咦,好恶心。”她道。 小男孩吃完后,看了她一眼,而后缩着身子,尽量躲在那角落里,不被人发现。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你几岁了?” “你怎么在我家?” 她问了很多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她就觉得没有意思了,起身回去。 等她回到那边的廊子,奶娘并两个小丫鬟正在找她,见到她过来,奶娘松了口气。 “哎哟,小姐,你可不能乱跑,小心危险。” “这是在家里,有什么危险的。”她撇嘴道。 “一个孩子跟着送菜的混进了府里,管家正带着人找呢,也不知道那孩子要做什么,总之这两日咱们别来园子里了。” 奶娘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她住的那院走去。 小小的秀儿往那垂花门看了一眼,心想管家要找的孩子就在那儿呢,不过她没打算说,仿佛藏着一个小秘密也挺好玩的。 不过很快,她就把那孩子给忘了,一直到两日后,一个丫鬟带着她又去了园子玩,她才想起那垂花门后的小孩儿。 “小姐,这是厨房刚做的桂花酥,您尝尝。”小丫鬟端着一盘桂花酥过来。 何秀儿想了想,道:“你把桂花酥放下吧,我还要喝奶。” 小丫鬟笑她这么大了,还断不了奶。 “快去!” 小丫鬟点头,让她别乱跑,然后颠颠跑去了。 何秀儿拿着两块桂花酥,朝那垂花门跑了过去。来到那角落,那孩子竟然还在,只是此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你怎么了?”她上前小声问了一句。 “唔……” “你说什么?”她又凑近了一步。 “饿……” 何秀儿这一次听清了,她忙把双手伸出来,道:“我有桂花酥,你吃吗?” 一听有吃的,那孩子猛地抬起头,而后一把抓起何秀儿手中的桂花酥,往嘴里团了进去。他饿极了,两块桂花酥两口就吃没了。 何秀儿知他一定还没吃饱,让他等着,她则跑出去,把那一整盘桂花酥都端了来。 小男孩儿一口一个,噎的脸红脖子粗,但还是风卷残云般,把这桂花酥都吃完了。吃完打了个嗝,眼里终于有了神采。 嘴里还有渣,他细细嚼了两下。 “原来是这个味儿啊,真甜。”他道。 何秀儿扑哧笑了,吃了一盘子,从最后一点渣吃出味儿来了。 从那日后,她便经常去那院给小男孩带吃食。有时候是肉包子,有时候是大饼,有时候是各种点心。她不能多去,最多一天一趟,也不敢多拿,怕被其他人发现。 “你是不是吃不饱?”有一次,她只给他带了一个包子,见他吃完还舔手。 黑子摇头,“我挨饿都习惯了,属这几日最好,多少都有东西吃,而且还很干净很美味。” “那你以前……” “我爹娘都是乞丐,我们在街上乞讨,吃别人吃剩的东西,还常常饿肚子。我很小的时候,娘饿死了,不久前,爹得病死了。” 何秀儿歪头打量黑子,问道:“那你怎么不哭?” 黑子嘿笑一声,“有什么好哭的,死了就不用挨饿受冻了,多好。” 何秀儿第一次知道心疼,便是心疼这个孩子。 这样又过了几日,这日午后,趁着奶娘和小丫鬟们小憩,她捧着一盘花生饼跑出去了。等进了那垂花门,她见管家站在里面,而两个小厮正在踢打那孩子。 “你个小乞丐,害我们找了你好几天!” “哪来的脏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跑进来!” “打死你!” 那黑子抱着头,拳打脚踢下,却倔强的一声不吭。 何秀儿见此,忙跑上前,大声喊道:“住手!你们不许打他!” 管家见是她,忙上前行了个礼,“小姐,您这是……” “快让他们住手!”何秀儿急得都要哭了。 管家忙他们住手,又问何秀儿,“小姐,你认识这小乞丐?” “他不是小乞丐,他叫黑子,是我的朋友!”何秀儿气道。 见黑子躺在地上起不来身,何秀儿忙跑上前,想伸手拉他起来。可黑子看了她一眼,却咬着牙自己撑起身站起来了。 “你受伤了,是吗?” 黑子摇头,冲她咧嘴笑了一下。 “你嘴角都流血了。” 黑子不在意的擦了一把,“没事,以前在外面时,天天挨打,都习惯了。” 这话,听得何秀儿十分心酸。 她回头冲管家道:“黑子是我的朋友,我要把他留在家里。” “这……” “反正我就要!” 管家自然做不了主,又涉及到小姐,他便去跟老爷请示了。这何家老爷宠孩子,觉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便吩咐管家,把孩子留在外院,做些粗活就是。 第440章 她害了很多人 黑子跟着外院一个马夫,认了那人做干爹,而后他也就成了府里的车夫。 何秀儿出门的时候,便坐黑子的车,因后来接管家里的生意,她出门比较多,二人接触也就多了。小时候,她当他是朋友,长大了,她也当他是朋友。 有一次去外地,回城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马车车轱辘坏了,而雨又大,当时修不了。 何秀儿见黑子在外面淋雨,有些不忍,让他钻进马车里面。 “你把外裳脱了吧,都湿了。” 黑子怕自己的湿衣服弄脏马车里的东西,便在外面脱了,才上马车里面。 何秀儿把一个毯子给他,让他盖着。黑子摇头,又把毯子还给了她。 “天冷,你盖着。” 当时是入秋的天气,外面又下着雨,确实挺冷的。何秀儿见黑子光着膀子,冻得瑟缩着身子,实在不忍,便坐到他旁边,与他一起盖那毯子。 “黑子,你姓什么?” “好像姓晏吧。” “晏黑子……扑哧……”何秀儿笑出声,抬头才发现黑子脸很难看,“你怎么了?” “旁人也这般笑话我。” 何秀儿那时候不理解黑子所谓的‘笑话’,大概旁人也和她一般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笑吧。 “呃,那你就别叫黑子了,我想想啊,你以后叫晏城吧。” 黑子看向何秀儿,“你觉得这名字好听?” “嗯,比黑子好听。” “那就叫晏城吧。” 那一夜,二人挤在马车里。等翌日一早,何秀儿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晏城怀里,背贴着他的身体。 “醒了?”他问。 何秀儿仰头,发现晏城不知何时就醒了,正低头看着她。 “你早就醒了?” “嗯。” “怎么不把我叫醒?” 晏城不语,只是看着她,眸子里带着异色。 何秀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起身从他怀里挪开,不想她一动,晏城却胳膊把她环住了。 “做什么?”她仰头问。 晏城紧紧盯着她的唇,咽了一口吐沫,脸上露出隐忍之色,而终究他还是放开了她。 那次事后,何秀儿隐隐感觉出了什么,之后再出门便不坐晏城的马车了。 而不久后,元家来提亲,父母根本没问她的意见,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而且之前她见过元家大爷,是个挺好的人。 只是有一天夜里,晏城突然溜到了她房间。 “你真的要嫁给他?”晏城问。 何秀儿对于他半夜闯进她的闺房,有些不高兴,“这是我的事,你不该过问,出去!” “秀儿,你真要嫁人?” “出去!” “你让我出去,除非你用小姐的身份命令我!”他咬牙道。 何秀儿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后,看向晏城,“晏城,你只是何家的下人,而我是小姐,从来都是。你也许有其他的想法,但你想想,你配吗?” 晏城眼眸陡然瞪大,在气恼和羞臊之下,冲上去把何秀儿扑到了床上,低头吻住她的唇,用力碾磨撕咬着。 “唔,你……放开……我……”何秀儿用力推搡着晏城。 她的衣服,在他的撕扯下烂了,他爬到床上,手抚上她的身子,感受着她的反抗和战栗,却又霸道的占有着。 她挣扎的动静太大,睡在外间的丫鬟听到了动静。 “小姐,您没事吧?” 这一声,晏城终于不动了,只是看着她,眼里露出哀伤之色。 何秀儿把他推开,用被子裹住身体。 “小姐?”脚步声近。 “我没事!”她喊了一声。 脚步声停下,接着又走远了。 晏城这次没再侵犯她,只是把她搂到怀里,他哭了,小声的隐忍的哭着。 之后她嫁到元家,一年后,她回娘家特意打听了晏城。 那时候他病了,病得很严重。 “给他请过大夫了,但大夫说他这是心病,好不了了。”管家道。 心病? 何秀儿知道自己不该去看望他的,但还是忍不住去了。因为不能干活,管家给他换了一个破旧的屋子,她进去时见他躺在木板床上,整个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看到他这样,她心里十分难受。 弯腰唤了他几声,晏城才睁开眼,看到她时,眼神是迷茫的,不敢置信的。 “小姐……我在做梦吧……我饿了……想吃桂花酥……” 何秀儿眼睛一涩,“你跟我走吧。” 那是她在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不想会惹下这么大的祸端。 她让他住进了那木屋,而随着她经常去看望他,他的病也慢慢好了。之后,他开始习字作画,还说要考取功名什么的。 他参了军,而且晋升的很快。 再一年后,元家大爷去世,她成了寡妇。 那时候,她说:“我可以跟你走,元家的一切,我都不要。” 但他却犹豫了,说:“再容我几年,我让你做督军夫人。” 她知道他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所以她答应了等他。 而自此后,二爷三爷又出事,然后她怀孕了,想和他一起离开元家,他却不同意,而且执意走近了元家。 后来她生下儿子,而他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她为儿子多想想,意思就是霸占元家家财。她不得不警醒起来,开始让果儿跟在她身边学东西。 他不高兴,经常跟她冷战。 再后来果儿失踪,而他借着元家的财势,成为了岭南的督军。 那时她又问他:“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他说:“再等等,如今我这督军的位子还没有坐稳。” 便是这样一等再等,到了今日。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元夫人睁开眼,见屋里黑漆漆的,而身边躺着一个人。她一动,那人就醒了。 “你有了身子,怎么不跟我说?” 晏城! 元夫人闭上眼睛,侧头靠近他怀里,“我梦到我们小时候了。” 晏城身子僵了一下,“嗯,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 “被人瞧不起,被人打骂,那样的小时候,谁会怀念呢。” 元夫人仰头看着晏城,脸上露出苦涩,“那那样的小时候,也有我啊,你没有怀念过?” “我更喜欢现在。所以轻视我的人,都被我踩到了脚底下。” 元夫人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所有轻视他的人…… “管家呢?” 晏城默了一下,“提他做什么?” “他总是骂你乞丐,把最脏最累的活儿给你干,后来他栽进了水井里。那水井口很小,何家怀疑他是被人谋害,还请了官府来查。” “不是什么都没查到。” “是你吗?”她问。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觉得晏城……他只是性子有些冷,不会做这样阴毒的事。 “你答应过我,绝不会骗我的。” 晏城沉默许久,道:“再睡会儿吧。” 第441章 找到油井 元夫人苦笑,看来真是他了。 她救了一个人,可这个人却杀了很多人。那如果追究的话,那罪魁祸首是不是她? 没有她,管家不会死,元家这么多人也不会死,还有她的儿子…… “儿子怎么死的?”她问。 晏城身子僵住,在她再开口之前,倏地起身下了床,“你睡吧,我回自己院里了。” “你杀了那么多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晏城,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那你就后悔吧,不过这辈子休想逃离我身边。”说了这句,晏城大步朝外走去。 晚上,夏染跟沈泽川说了猛火油的事。 “那油井应该就在元家,可连元夫人都不知道,这不是很奇怪?” 沈泽川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晏城之前住的那个小木屋。” 夏染不解,“你说在那小木屋周围,不对啊,我们之前在那儿住过,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我只是说那小木屋的东面。” 事不宜迟,趁着夜色,沈泽川带着夏染从后院翻墙出去,二人往那小木屋走去了。 今晚月色皎皎,上山的路都能看清。 来到小木屋前,夏染跟着沈泽川去了东面的山壁。这山壁就像巨大的屏障一般,隔绝了东望的视线。 “你怀疑油井在东面?” 沈泽川不答反问:“晏城是什么时候开始翻身的?” 夏染想了一下道:“来到元家后。” “便是参军,从一个普通的兵士到督军,他升的也太快了,除非有个契机。打仗可以立战功,可岭南这几年没有战事。” “他发现了猛火油!” 沈泽川点头,“当时安王在岭南养病,他设计接触了安王,把猛火油的事告诉他。之后他成了安王的人,有安王的权势,再加上元家的家财,他自然升职就快了。” “所以,他应该是在这小木屋住的时候发现了猛火油。”夏染道。 “应该是。” 只是这山壁直上直下的,根本无法攀登,二人在山壁前摸索了半天,一时倒有些发愁了。 “要不要点个火把?”夏染问。 沈泽川听到什么动静,冲夏染嘘了一声,而后带着她藏到了小木屋后面。不多一会儿,一人从山路上走了上来。 待他走到月光照亮的地方,二人便认出来了,这人这人正是晏城。 他径直走到东面的山壁前,一直顺着山壁走,走到顶头处,那面是山崖。他没有犹豫,朝下面蹦了下去。 夏染瞪大眼睛,“这……”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之前一直没有查看山崖下面,看来那山崖下应该有落脚的地方,不至于跌下去。” 二人来到山崖前,下满黑漆漆的,实在看不到可踩踏的地方。 “还是等白日里……诶……”夏染话还没说完,沈泽川就跳了下去,吓得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不多一会儿,沈泽川又爬了上来。 “还真不高。”他笑道。 夏染呼出一口气,脸色沉冷:“万一猜错了呢?” “不会。” “死就死了,是吗?” 沈泽川见夏染真生气了,忙解释道:“晏城那么自私自利的人,不会容许自己有一点危险的,所以这下面一定是安全的。还有你看到那边的树藤了么,既然可以攀着它爬上来,那必定也有下去的路。” 夏染点了一下头,知道自己反应有些大了。 见夏染脸色缓和了一些,沈泽川搂住她的腰,带她跳了下去。 二人稳稳的落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而后沈泽川指了指东边道:“那边有条小路。” 小路绕着石壁转了个圈,而后到了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从这个地方能看到远处山坳里,星星点点的亮光,还能隐约看到那里有很多人。 夏染眼睛一亮:“油井在那边!” 沈泽川点头,“应该就是那里了。” “我们下去看看。” “好。” 他们沿着一条山路下去,穿过一条林间小路,便到了那山坳里。那里确实有很多人,而且都是穿着铠甲的将士们,他们排成一排,绵延至山下的位置。 油井出了油,装在木桶里,而后他们一个一个往下传。 那油井的产油量不多,好一会儿才能传过来一桶油。 “既然出油量小,这么多人都闲着,为什么不一个人拎下山去,这样反而费人力。”夏染小声道。 沈泽川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了互相监督,这晏城恐怕是连自己手下的人都不信任。” 夏染点头,正要说什么,沈泽川突然把她拉到怀里,接着转身避开,一支箭射了过去。 接着从四下冒出来很多人,将他们给围了起来。 晏城走了过来,看着他二人,眼睛眯了起来。 “和尚?” 沈泽川将夏染护到身后,一脸肃沉的看着晏城,“晏督军,你发现猛火油,却不上报朝廷,还私自开采,想要造反不成?” 晏城打量了他二人几眼,而后视线放到沈泽川身上,“你们就是安王殿下要找的人吧,不想竟然藏在元家,本督军的眼皮子底下。” “既知我二人的身份,你还不跪罪。” “哈哈。”晏城大笑,“我小小的岭南,居然能迎来太上皇和太后,真是空前盛世。只是二位,你们来了不该来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沈泽川冷哼一声,“晏城,你和老六狼狈为奸,意图谋反,不会真以为能成功吧,是太天真还是活的不耐烦了。” “到底天真是谁?”晏城指着四下,“您二位可在我手上呢!” “是么?”沈泽川拉住夏染的手,“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抓到我们吧!” 说完,沈泽川拉着夏染朝下山的方向冲去。 那些兵士们围了上来,沈泽川一边打一边往下冲。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的将他们困着。 夏染回头看了一眼,见十几个弓箭手已经拉上了弓。 “阿川!” 沈泽川一剑斩杀了冲上来的兵士,而后回身猛地一扫,近前的几个都倒了。趁着个间隙。沈泽川搂住夏染的腰,急速退后了十几步。 第442章 杀不了你便杀了我自己吧 接着箭雨飞来,沈泽川用剑一边挡着一边夏染推到了一个大桶之后。 夏染先缓了一口气,而后用手敲了敲面前的桶,冲沈泽川道:“这里面有猛火油!” 沈泽川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和夏染对视一眼。 他搂着她往山坡下滚去,同时把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木桶里。 轰的一声炸响,火焰冲向天空。 借着这爆炸,二人甩开了晏城的追击,一路往山下跑。等到了山脚下,秦深带着人赶了过来。 待晏城他们追上来了,双方打在了一起。 又不多久,元夫人也来了,不管不顾的冲动了夏染他们跟前。 隔着刀光剑影,她与他站在对立面,静静的看着彼此。 晏城沉下一口气,挥手让属下们住手。 “秀儿,到我这边来。”晏城蹙眉道。 何秀儿摇头,“晏城,收手吧。” 晏城眯眼,“你让我收手?你知道我现在收手,一样会判个谋逆大罪,是会掉脑袋的!” “所以……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何秀儿看着晏城,她和他一起长大,以为自己最了解他,却原来她一点都不懂他。 “为什么?”晏城冷笑一声,“凭什么我生下来就要低人一等,凭什么不管我多努力,仍旧被人瞧不起。还有你,你也看不起我!” “我没有!” “那你为何嫁给元家老大,弃我于不顾?” 何秀儿怔怔的看着晏城,“所以从我出嫁那天起,你就恨我了,可你恨我就冲着我来,为什么杀那么多人。你杀了大爷,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敬重和爱慕的人。还有我们的儿子,他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提到儿子,晏城脸上露出狠色。 “我让你怀孕,让你生子,为得就是得到元家的家财。我以为你会为自己儿子考虑,结果你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既然这个孩子没用,那我……“ 何秀儿紧紧盯着晏城,那眸光仿佛变成了一把把刀子,刀尖指向了晏城。 晏城叹了口气,“我确实逼迫那丫鬟把儿子带出府,原只是藏几日,让她着急,不想……不想那小丫鬟又怕又慌的,没有把孩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半路就给丢了。” 何秀儿大笑一声,“报应啊,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报应!晏城,你还不明白么,这也是你的报应。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最后害死了儿子,他是因你而死!” “什么报应!”晏城咬牙,“若真有老天爷,那也是它不公,是它对不住我!” “收手吧。” “不可行!” 何秀儿扶着自己的肚子,“你忘了么,我肚子还有一个,你想让他背负你犯下的罪孽吗?” 晏城原本狂躁的情绪,在看到元夫人的肚子时,慢慢平静了一些。 “秀儿,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等这件事成了后,我就娶你,到时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晏城声音温柔。 “放了他们?”元夫人指着自己身后的人。 晏城根本没有犹豫,“好,我挺你的。” 元夫人低下头,沉静半晌,再抬头看向晏城,眸子里闪着泪光,“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吗?” “当然,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这不挺好。” 元夫人抚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有个小生命啊,可她已经错了太多,不能再错下去了。 “秀儿,你过来,到我身边来。”晏城哄道。 沉默片刻,元夫人抬头,冲晏城微微一笑,“好。” 见元夫人真的超晏城过去了,夏染心中一急,忙要上前拉她,却被沈泽川拦住了她。 “那晏城是骗她的!“ 沈泽川叹了口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元夫人走到晏城身前,仰头看着这个男人,她对大爷是敬重,对他才是爱。或许是她明白的太晚了,或许正如他所说她也曾瞧不起他,但她确实做错了。 错了就要付出代价。 “阿城,对不起。” 晏城蹙眉,“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你从未对不起我。” “不,如果当初,我嫁给你就好了。你不会走到这一步,元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秀儿……” 何秀儿看着晏城温柔一笑,而后靠到他怀里,“始终是,我错了。” 晏城似预感到什么,低头看去,但见冷光闪过,他本能的推开了何秀儿。她跌倒在地,手中拿着一把刀,而刀刃是对着他的。 “你想杀我?”晏城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秀儿,“你竟然要杀我!” “是,你死了,这场灾难也就结束了。”何秀儿苦涩道。 “你凭什么杀我?我晏城对不起很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你!” “你杀了我夫君,害死我儿子,你还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晏城眦目欲裂,“你难道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你是为了你自己!权势,财富,地位,这些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晏城,时至今日,我都看不懂你,你哪来那么大的恨,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 “你说对了,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我!包括你!”晏城指着何秀儿大声吼道。 何秀儿苦笑一声,“既然是我对不起你,那我赎罪,不止向你,也想被你害死的所有人。” 何秀儿说着,举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见此,晏城一下子慌了,“秀儿,你做什么,快放下刀,你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要他也一起死吗?” “我对不起他,但我杀不了你,只能杀了自己!” 说完这句,何秀儿闭上眼睛,手猛地划过脖子。 当下,血花四溅。 夏染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何秀儿就这么死了。 那晏城跟傻了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何秀儿。 良久后,他突然大笑一声。 “何秀儿,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阻止我么,不可能!” 他笑意一敛,看向沈泽川,“今日,你们必须死!” 晏城一挥手,身后的兵士们冲了上来。秦深让属下们上去迎战,而后护着沈泽川他们往后退。 “刚才那一声炸响,这安王的人估计也会马上过来,到时我们寡不敌众就真的危险了。”秦深回头冲沈泽川道。 沈泽川皱眉,“既然找到了油井,我们必须组织他们继续往外运猛火油。” 不然仗一旦打起来,势必造成很大的伤亡。 第443章 回到镇国王府 “夫人!” 听着一声,夏染回头,见何意跑了来,她看到元夫人的尸体,哭着要跑上前去。 夏染忙拉住了她,“别去,危险!” “可夫人……” 夏染冲她摇了一下头,“晏城在那儿,他不会让别人动元夫人的。” 何意看过去,见晏城就那么站着,垂着眸子看着地上的元夫人。 “对了,何意,从这边下山,一路上可有哪个地方适合截断,阻止车马过去?”夏染问。 其实刚才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点燃油井,这样就能阻止晏城他们获取猛火油了。可后续要扑灭油井的火,在眼下这个条件下,几乎不大可能。 好不容易发现了油井,还给摧毁了,实在是可惜。 何意想了想道:“下山后有座桥,桥下面是大河,必须过桥才能出去。” 夏染知道那座桥,而且还是木质结构的。 她上前冲沈泽川他们道:“下面有座木桥,我们撤出去后就烧了,他们一时半会也就运不出猛火油来了。” 秦深眼睛一亮,“这法子好!” 沈泽川也点头,“我们先退到镇南去。” 沈泽川他们带着人一路往山下车,等到了山脚,见四轮车上装着木桶,正好方便他们点火。秦深让属下推着四轮车,等退到桥那边,把木桶里推倒,又洒到了桥上。 秦深扔了个火折子过去,火轰的一下就着了起来。 隔着一条河,夏染见晏城追了过来,而大火阻隔了他们的追击。 那人满脸怒火,暴躁的来回踱着,简直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过来杀了他们。 两日后,他们离开岭南地界,喻清伦带兵恭候。 待回到镇南王府,夏染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崩了这么久的神经松了这一下,身心的疲惫感都袭来了,害她昏昏沉沉睡了三天。 这日一早醒来,沈泽川已经出门去了。 安王已经在岭南起兵了,眼下他和喻清伦正在商量应对之策。每天白日里不见人,晚上要很晚才回来。 夏染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那多宝阁上还放着一个泥娃娃,乃是她以前捏的。 这院子正是她以前在镇南王府时住的院子,院子里和屋子里的摆设一如当初。 她拿起那泥娃娃,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 这是一个小丫鬟进来,“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 夏染把泥娃娃放下,接着打了个哈欠,来到凳子上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乐言。” “乐言,你看到何意了吗?” “何意姐姐啊,她就在外面。” 夏染梳洗好后从屋里出来,见何意坐在廊子下的台阶上,头埋在腿间。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何意抬头,夏染看到她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 “夫人……不,娘娘……奴婢只是想起了我家夫人……” 提到元夫人,夏染心里也颇为难受。只是人已经死了,说再多也没用。 “等岭南攻下来了,你可以回家。” 何意抿了抿嘴,“娘娘,奴婢没有家人了,以后可以跟着您吗?” “当然好。” 今儿天好,夏染带着何意往园子里走去。还是记忆里的镇南王府,每条廊子,每栋院子,每棵树,她都是熟悉的。 “娘娘,这两日老夫人和镇国王妃来院里拜见过,但您那时候没精神,奴婢按着您的意思都婉拒了。”何意道。 夏染点头,她前两日确实是没有精神,不过不见她们,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喻清伦如今世袭成为镇国王,而原先的王妃就成了老夫人,这位老夫人在她还在镇国王府的时候可没少找她麻烦。 倒也不是她记着旧愁,而是这老夫人是得寸进尺的性格,她给她一分脸面,她就能得意忘形。不若先冷两天,她还能谨慎慎行一些,不给她闹难看。 至于那镇国王妃,在她进府时,并没有在门口跪迎,更没有在第一时间来拜见。既是她失礼在先,也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那边有个鱼池,里面养了很多锦鲤,本宫以前在府上的时候,经常抓来烤着吃。”说着,夏染朝那鱼池走了去。 何意跟在后面,“娘娘以前在王府住过?” “嗯。”住了五年呢! 只是拐上廊子,还没走近鱼池,便听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廊子外种着两棵紫薇树,树荫下坐着一人,正是那老夫人。她身边站着一个嬷嬷,正用扇子给她扇风。 “没想到这夏染竟然嫁给了太子,如今更是成了太后,真是麻雀变凤凰,让人想都想不到。”那嬷嬷说道。 “哼,什么凤凰,麻雀就是麻雀,飞的再高,也是一副贱皮相。”老夫人气道。 “老夫人说的是,给她几分脸面,她竟还耍起威风了,连您都不见。” “给脸不要脸!” “人贱不自知。”嬷嬷附和一句。 夏染嘴角扯起,从廊子上下来,直接走到了那两个人的跟前。 那老夫人见到她,脸色当即就变了,忙起身向夏染行礼。那嬷嬷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听到了,当下跪到了地上。 “老夫人,好久不见。”夏染淡淡一笑。 毕竟是太后,老夫人心里如何鄙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是是,许久不见了,娘娘来咱们王府,真是蓬荜生辉……” 夏染呵了一声,“本宫还怕老夫人不欢迎呢!” “怎么会,娘娘想多了。” “许是想多了,不过耳朵倒是听得清清的,什么给脸不要脸?人贱不自知?”夏染挑眉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脸白了白,辱骂太后,这算是重罪吧。便不能治罪,可毕竟是太后,以后若要为难他们镇国王府,也是防不胜防的。 “娘娘,老身是一时……” “老夫人是教下不严吧?” 老夫人一愣,抬头看向夏染,见她瞟了那跪着的嬷嬷一眼。当下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是,这奴才目无尊卑,大放厥词,实在不容轻放。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打五十……” “掌嘴吧!”夏染打断老夫人的话,“既然是嘴巴不干净,倒也不用连累其他地方。” “老夫人……”嬷嬷有些傻眼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给她使了个眼色,而后沉声道:“你口不择言闯了祸,自己掌嘴吧。” 嬷嬷小小松了口气,自己掌嘴,还能掌握力道。 她先试着扇了自己嘴巴一下,有些疼,便又轻了一些,一下接着一下的。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五十下,快点打,别影响了娘娘的心情。” 第444章 他都有女儿了 夏染笑了一声,转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身子往后靠着椅背,淡淡道:“本宫可没说多少下。” “那娘娘的意思?” “什么时候打出血了,什么时候停下。” 这一下,那嬷嬷傻了,这不用点力,根本不可能出血啊。 “老夫人,奴婢……” “打!”老夫人喝了一声,“以后看你还敢乱说话不,如此娘娘还是轻饶你了。” 那嬷嬷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掌嘴,这次用了力气,啪啪的,一会儿脸就肿了。 夏染冷笑一声,“老夫人,咱们俩那点事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您不会还记恨着吧?” “不敢。”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女人把她打扮成狐狸精的样子绑在树上,府上的主子下人都看到了,让她丢尽了脸面,这辈子都没那么丢脸过。 她是夏珩的女儿,后来嫁给太子,如今又是太后,她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可她又来了王府,在她的地界里,仍旧这般嚣张,让她如何忍得。 “您记恨也罢不记恨也罢,但本宫得给镇国王面子,当然这是给他面子,不是给您,所以只此一回,若再发现不敬,本宫可就没有这般好脾气了。” 说完,夏染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嬷嬷。 “老夫人,你来盯着吧,记住,要见血!” 从紫薇树下离开,夏染带着何意沿着廊子进了那边的院子。 这院原是喻清伦在后院的书房,一旁有个鱼池,里面养着很多锦鲤。她快步走过去,趴在栏杆上往池塘里看,果然看到很多锦鲤。 “娘娘,这些锦鲤很贵的,您都舍得吃?” 夏染笑,“当时确实有些任性。” 那时候,她失忆了,身边只有师父和喻清伦。师父整日钻在药房里,而喻清伦大多时候也不在府上,她只能发坏,才有人理她。 这时,一个小女娃走了过来,她穿着藕粉色的襦裙,梳着双丫髻,胖乎乎的,白白嫩嫩的,跟一颗能走动的包子似的。 小女娃大约两三岁的样子,走路还不太稳,摇摇晃晃的跑着,手里还这一个网兜。 她跑到池塘前,小身子往池塘边上的大石头上一趴,伸出网兜往水里捞。可因为胳膊太短,连水面都碰不着,于是她身子往前挪了挪。 夏染和何意见此,忙绕过廊子下去了。 何意上前,从后面扶住小丫头的腰,“小心哦,这石头有些滑。” 小丫头转过头来,看了何意一眼,后看她后面的夏染。见到夏染时,眼睛都亮了,喊了一句:“姐姐。” “你认识我?”夏染笑。 不想小丫头竟然点头,“我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你。” 夏染愣了愣,“你爹爹是?” “阿伦。” 夏染扑哧笑了一声,“原来你爹是镇国王啊。” “嗯嗯。” “不过你怎么会在书房见过我?” “呃,一张画上。” 夏染了然,应该是喻清伦给她画的画像了。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她确实常缠着喻清伦给她画画像。 不过那时候,她拿了那画像都是出去卖的。 本来想让喻清伦画山水画,可墨斋的老板说了,仕女图最值钱。她让喻清伦给府上的婢女话,可他不肯,还说要画也只给她一个人画。 于是她就让他画,一张两张三张,反正画了很多,一张一两银子。那墨斋老板还说,她这婢女图卖的还挺好。 当然,他不知道是镇国王世子画的,不然卖的更好,价钱也能提高一些。 后来喻清伦知道了,坚决不肯给她画了,还说她浪费他的心意。 想起那时候的事,夏染轻笑出声。 “小郡主,你拿着网兜做什么?” 小女娃噘嘴,“能干什么,自然是捞鱼。” “捞鱼?” “吃啊,一定很好吃。”说着,小丫头瞅着那满池子肥美的鱼留下了口水。 夏染笑了,这都什么毛病,还能传染? “让你爹爹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 “才不会呢,爹爹最爱我了。” 那时候,她也是仗着喻清伦不会生气,所以才在府上胡作非为的。 “小郡主!”奶娘找了来,看到小女娃趴在石头上,赶忙把她拉了下来,“哎哟,小郡主,王爷不是说了,不让您自个往池塘这边跑。忘记上次了,你为了抓鱼,掉到池塘里了,亏得王爷看到了,不然……哎哟,真是吓死奴婢了。” 说着,那奶娘把小郡主给抱了起来。 也是这时候,这奶娘才看到夏染她们,先愣了一愣,再看夏染的打扮,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惊色,忙跪了下来。 “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夏染温声道。 奶娘刚要站起身,小郡主从她怀里挣脱开了,朝着那边的垂花门跑去了。 “哎哟,小郡主!”奶娘一脸急切的样子。 “你去看着小郡主吧。”夏染道。 得了这话,那奶娘才敢追过去。 夏染笑,那年喻清伦离京的时候,他还没娶王妃,不想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丫头跑得急,网兜给落下了。 夏染弯腰拿起那网兜,又看看那池塘里的鱼,一下来了兴趣。她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坐下,伸出网兜往下捞。 不想那鱼还挺灵活,几次都碰到了,却又被它们逃掉了。 夏染正在兴头上,不知一人走了过来。 “诶,捞到一条!” 夏染抬起网兜,里面果然有一条金黄的锦鲤,又好看又肥美的,“你说我们拿到厨房,那厨娘肯给我们做吗?” “娘娘果然识货,这条锦鲤可花本王上千两银子。” 夏染听了这话,忙回头去看,见喻清伦就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笑意。 一如很多年前,他带着宠溺的笑,问她:“一千两一条的锦鲤好吃吗?”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一般般。” 夏染干笑一声,把网兜里的鱼放回了水里,“本宫可没想吃它,不过是逗它玩。” 喻清伦笑,“娘娘想吃,倒也不必替臣省着。” “没没,这锦鲤本来就是观赏的。” “娘娘离府后,我亲自抓了一条锦鲤让厨房做了吃,果然味道一般般。” 二人正说着话,一大半华丽的夫人朝这边走了来。 她上前后,先向夏染行礼,而后站到喻清伦身边,亲昵的喊了一句‘阿伦’。 第445章 上战场 不用猜,这位就是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王妃了。她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俏丽明艳,尤其一双水眸,闪动着伶俐的光。 “这位是?”夏染问。 喻清伦蹙眉,“你没去拜见过太后娘娘?” 那镇国王妃一听大冤,“臣妾去过,只是娘娘没有接见臣妾。” “这样。”喻清伦脸色缓和了一些,转头对夏染道:“这是内子。” “原是镇国王妃。”夏染笑了笑,“昨日入夜,王妃确实是拜见过,不过本宫累了,也就没有接见。” 昨日? 太后来王府已经三日了,昨日才去拜见? 喻清伦一下明白夏染的意思了,他看了王妃一眼,当下倒也没说什么。 “对了,刚才我见到小郡主了,王爷王妃好福气。”这句话夏染是真心的,那小丫头又机灵又可爱。 不想她这话一出,镇国王妃当下脸沉了下来,“娘娘,您何必这般酸臣妾,臣妾自认并没有得罪您。” 夏染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镇国王妃抬头看了喻清伦一眼,而后冲夏染辞了礼,借口有事就离开了。明显是不高兴了,而且还给了她这个太后一个难看。 喻清伦有心想喊住镇国王妃,让她给太后赔礼,可又知道她那脾气,怕事情越闹越不好。 “娘娘见谅,她年纪小,不太懂事。” 夏染蹙眉,“本宫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霏儿是侧妃生的。” “你还有侧妃?” 喻清伦苦笑,“娘娘好记性,这不还是您给牵的线做的媒呢!”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颜语。” 夏染张大嘴巴,竟然是颜期的妹妹。当年喻清伦救过颜语,颜语对他暗生情愫,还托她给传话来的。不过后来被萧落寒利用,害颜语名声受损,然后喻清伦也发生了很多事,他们之间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她听颜期说过,颜语已经订亲了,不日就会出嫁。再之后,她便没有颜语的消息了。 “当年,颜家给颜语订亲了。而颜语不愿意嫁给那人,找到我面前,求我娶她。说是娶了她,应付过这亲事,回头休了她也行。因萧落寒的事,我对她有愧疚,便答应了。” 如果是让颜语嫁给喻清伦,那颜家肯定是同意的,一来是镇国王世子,二来他知道其中的事,必定不会委屈了颜语。 “因为名声本来就不好,之后订亲再毁亲,而且当时我对她确实只是……想帮一把而已,所以亲事没有大办,也只有侧妃的名分。” “那之后她跟你回了镇南?” “没有,她留在颜府。也是在一年后,霏儿出生了,我才得知消息,亲自去京城把她们母女接了回来。” “原是这样,那颜语呢?”她和她也有几分交情,按理说她来了王府,应该来见她才是。 “她病了,想来是这几日又严重了,所以没能去拜见娘娘。” 和喻清伦分开后,夏染回到她住的那院。 此时沈泽川也回来了,他已经换下了僧袍,穿着宝蓝色的长袍,因头发还未长长,所以戴了一顶黑纱帽。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夏染坐过去靠在他怀里。 沈泽川低头,亲了亲她。 “今儿怎么回来早了?”往常天黑了才回来,又或者夜里不回来了。 “明日我们出兵去岭南。” 夏染翻身坐到沈泽川怀里,仰头亲他的下巴,“你可以不去,反正手上有那么多大将。” “阿染。”沈泽川低头看夏染,见她眼里已经湿润了,“怎么了?” “我怕。”她搂紧沈泽川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口,“我们已经分开太多次了,我不敢相信,你每次都能回来。” “那封信,你拆开了吗?” “没有。” 沈泽川翻身把夏染压到身下,低头亲吻着她,“那就信我,因为我不会让自己犯险,不会让你失去我。” “可是……” “这几日,岭南那边已经打了起来,安王那些保命的武器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我们需他们的猛火油还没运上来反击。我知道我手下有很多大将,所以我向你保证,只在营地指挥,不会亲自上战场,可好?” “哼,我才不信你。” 他怎么可能不上战场,在他还是宣靖王的时候,便是用自己的血汗换来的功名。 沈泽川又亲又哄的,“信不信?信不信?” 夏染笑着求饶,“你可以上战场,但秦深必须在你身边。” “好。” “哼,刚才果然在哄我!” 沈泽川干笑,“指挥自然要上战场,不然哪能根据情况而做出正确的指令。” “切,怎么都是你有理。” 二人亲热后便睡了,翌日一早,夏染是被一阵哭声扰醒的。 她睁开眼,但见一婢女跪在地上,哭得十分可怜。而沈泽川冷着脸站在床前,看到她醒来,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怎么了?” 沈泽川上前把她扶起来,先帮她穿好了衣服,这才道:“这女子故意亲近我,你再审问一下吧,我要去军营了。” 夏染脸色沉了沉,抬头冲沈泽川道:“早日回来。” “放心。” 虽是如此,但毕竟是上战场,夏染还是执意把他送到门口。 回到屋里,那婢女还跪在地上,眼下已经不哭了,只是瑟缩着身子,脸上露出惧色。 “你原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夏染坐在罗汉床上问。 “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只是在给太上皇穿衣服,他突然抹了奴婢脸一下……” “你说太上皇碰你了?”夏染挑眉。 “奴婢不敢撒谎,确实是碰了。” “那你想怎样?” “奴婢……奴婢愿意伺候太上皇和太后,不求名分。” 这时何意进来了,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早膳。她正好听到了这句话,把托盘一放,冲夏染道:“娘娘,别听她胡说,昨儿清早,她要进屋来伺候,太上皇就说了,不许丫鬟们进来。可今儿一早,不知怎么的,她竟偷摸着进来了。” “是太上皇唤人……” 夏染脸色沉了沉,“不想要名分啊,可本宫也不能委屈了你。便说你是哪个院里的,本宫与你主子说一声去。” 那婢女以为太后信了她的话,脸上露出喜色,“婢女是颜侧妃身边的人。” 夏染本以为是老夫人或者镇国王妃的丫鬟,却没想到其他人,“颜侧妃?颜语?” “是是。” 夏染呼出一口气,“那你便随本宫去一趟颜侧妃那儿吧。” 第446章 颜语 颜语住在西偏院,在王府的一角,位置算是十分偏僻了。老王爷的一位妾室很得宠爱,这位妾室后来不知怎么就疯了,便被关在了这里。 这院子也不大,院墙边上种着两棵松树,遮天蔽日的,所以这院里有些阴凉。在镇南这地方,四季不分明,热的时候比较多,所以这院子这般凉快也挺好的。 只是太潮了,长久住的话,对身体应该不好。 她们刚进院,一小女娃从屋里跑了出来,哇哇哭着,声音尖细,脸上露出惧怕之色。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没看到前面的路,本凸出的石板绊倒了。 小女娃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哭得也就更厉害。 夏染忙走上前,弯腰把小女娃扶起来。 “霏儿?”她喊了一声。 小女娃泪眼朦胧的,想来也没看清她是谁,不过挤到了她怀里,双手搂紧她的脖子,跟找到靠山似的。 “娘打我!呜呜……娘打我!” 夏染侧头,正好看到小丫头胳膊上有一道青痕。 这时一女子跑了出来,披头散发的,脸上带着愠怒之色,而看到夏染时,一下子就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夏染抱起霏儿,看向颜语,见她清瘦了很多,脸色也十分憔悴,往日那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尽显呆滞。 “颜语,不认识本宫了?” 颜语这下才回过神儿来,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娘娘……娘娘您怎么在王府……我是不是做梦了……” 颜语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夏染,又回头看跟上来的嬷嬷,“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那嬷嬷正是霏儿的奶娘,见霏儿没事,先松了口气,这才跟夏染行了礼。 “娘娘,侧妃精神太不好,她无意冒犯您。” 夏染走到颜语面前,俯下身子,温声问:“本宫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觉得是做梦?” 颜语还是不信,伸手摸了摸夏染的袖子,那触感的真实让她一下子清醒了,忙磕头道:“娘娘恕罪,臣妾唐突了。” “行了,起身吧,我们进里屋说。” 一进屋,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冲鼻而来。因为太浓郁了,夏染呛得咳嗽了两声。 “娘娘,我们还是去东屋说话吧。”颜语窘道。 “没事。”夏染抱着霏儿进去里面,见桌子上有一碗药还没喝,“这是什么药?” 颜语默了一下,“前几日,臣妾着了风寒。” 夏染点头,“你先把药喝了吧。” 她说着,带着霏儿坐到一旁的的罗汉床上。小女娃眼下不哭了,只是还紧紧搂着她,生怕她扔下她不管似的。 “娘娘,奴婢抱着小郡主吧。”奶娘走上前道。 夏染低头看霏儿,见她一脸不愿意的样子,便冲那奶娘摇了一下头。而后她让霏儿坐好,先看了她胳膊上的青痕,倒也不严重,毕竟小孩子肉嫩,轻轻碰一下都会青的。其他地方没有伤,也就只有这一道。 她抬头,见颜语看着这边,脸上露出后悔和心疼的神色。 “怎么不喝药?”她问。 颜语脸僵了僵,回头喝了一口,却干呕了起来。 夏染皱眉,让奶娘把那碗药端过来,凑过去闻了闻,不由皱紧眉头,“你这是治风寒的药?” 颜语好了一些,低头嗫嚅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娘娘,这是……” “嬷嬷!”颜语忙摇头。 夏染沉下一口气,“颜语,你知道我是大夫。” 言下之意: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所以你最好先坦白。 “娘娘,这是避子汤啊!”奶娘跪下道。 夏染脸色沉了下来,“为何喝这东西,而且我闻着里面红花用量很重,长久喝的话,会损伤身体,造成以后再也不能孕育。” 奶娘磕了一头,“娘娘,求您帮帮侧妃吧,她不能再喝了,再喝命都没了。” “颜语?”她看向颜语。 颜语抬头,“娘娘,王爷让我喝的,我不能不喝。” “镇国王让你喝的?” 颜语点头,宽慰道:“娘娘,您不用担心,其实没事的。也就是昨晚王爷在我这里安置,药量才会加重,平日不会这样。而且我有霏儿就够了,不想再生。” 怕颜语当着这些人,有话不敢说,夏染把霏儿给奶娘,让屋里的下人们先出去了。 “你到本宫这里来坐。” “臣妾先喝了这汤药。” 夏染本想说不用喝了,可她已经捧起碗来了,而且一口气喝完。只是喝完后,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回头本宫会问问王爷。” “不不。”颜语摇头,“王爷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两口子说什么添麻烦。” “娘娘,您不知道,当初我不愿意嫁人,去求王爷,利用了他对我的愧疚。我们说好和离的,可我……我故意灌醉王爷,发生了那事,然后就躲到了娘家。在娘家生了霏儿,那之后王爷才知道,而后把我们接来了王府。突然带着孩子回来,老王爷和老夫人还有王妃,都不信霏儿是王爷的孩子,但王爷却待我们极好,而且从未怀疑过霏儿的身世。” “让你和避子汤,这就叫好?” “王妃至今无所出,王爷也是为了平衡后院,说是等王妃生下嫡子,便会断了我的避子汤。其实我真的无所谓,只要王爷待霏儿好,我就满足了。” 夏染叹气,想颜语是将军府的姑娘,身份何其贵重,做了侧妃还不算,还要过得这般卑微。想来这二年,她的傲气都给磨掉了吧。 “霏儿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颜语神色暗了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无缘无故的发火,而且还控制不住自己。早上,霏儿不肯好好吃饭,我本来哄着她的,可莫名就觉得一股烦躁,自己都控制不住,随手拿了掸子打了她一下。孩子一哭,我才清醒过来了。” “最近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颜语摇头,“也没觉得有什么烦心的。” “真的?” “真没有!”颜语摇了摇头,道:“娘娘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再打霏儿了,看到她哭,我都后悔死了。” 夏染不以为意,毕竟谁都有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 “对了,外面那个叫玉兰的丫鬟是你屋里的?” 颜语点头,“是啊。” “你把她调到我那院伺候的?” “王妃说要从我院里调一个丫鬟,我不知道是去伺候你了,也是今儿您过来了,我才知道您来王府了。” 第447章 造反不成 颜语看到她时吃惊的样子,当时夏染就明了,她必定什么都不知道。 这玉兰怕是受了王妃的教唆,事成了,让她堵心。事不成,她追究下来,因玉兰是颜语屋里的,她也只会怪罪到颜语头上。 可她没想到,太上皇根本一点不受美色诱惑,而且她和颜语有交情,也绝对信任她这个人。 “娘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夏染把玉兰今早做的事跟颜语说了,颜语听后吃了一惊。 “玉兰一向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会自己处理的。” “娘娘,太上皇和王爷都出城了,这老夫人和王妃关系很好,臣妾怕……” “怕本宫吃亏?”夏染笑笑,“放心吧,她们还不敢太放肆。” 夏染回到院里,让何意去王妃那院传个话,让王妃过来见她。不过何意去了很快又回来了,说是王妃病了。 “奴婢听着里屋还有笑声,也不知王妃和谁在说话,哪像是生病了。” 夏染轻笑一声,“那你随我去看看吧。” 来到王妃那院,一婆子守在院门口,见到她来,忙往里面跑。 “拦住她。”夏染道。 两个黄金卫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婆子,见她要大喊,又捂住了她的嘴。 夏染扫过院中的丫鬟小厮们,见到这场景,他们谁都不敢开口,一个一个都跪下了。进了厅堂,果然听到里屋有人说笑。 “姐姐,你不怕这太后发火?” “呵,她是太后,我还是镇国王妃呢,她总不能让人来抓我。况这是镇南,天高皇帝远的,她这太后也要我敬着才行。” “姐姐说的是,不如凉凉她,省得她这般嚣张。” “凭的几分姿色,真当自己是天仙呢!” 夏染笑笑,转身往外走,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放了她,让她去里面传个信儿吧。” 黄金卫放开那婆子,婆子吓得忙往屋里跑,中间还跌了个跟头。 不多一会儿,镇国王妃并一穿烟霞云锦襦裙的女子出来了。 这镇国王妃面上泰然,唯有一丝被识破谎言的窘迫,不过她身边的女子神色有些惧怕,小心瞄了她一眼,而后低着头再不敢抬起来。 “娘娘万福金安。” 二人行过礼,站在一旁。 “王妃病了?” 镇国王妃咳嗽了两声,“昨晚着了风寒,不过没有大碍,不想还劳烦娘娘跑这一趟。” “原来没有大碍啊,本宫要见你,可你不来,自然只能是本宫来了。” “臣妾只是怕把病气过给您。” “倒是为本宫着想呢,天高皇帝远,王妃还端着这份尊敬,实在不容易。”夏染冷笑道。 镇国王妃脸色难看了一些,“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妾惶恐。” “你惶恐什么,本宫才惶恐,毕竟在你镇国王府的地界上。” “臣妾……” “这位是?”夏染问。 镇国王妃默了一下,“她是臣妾的妹妹。” “原来是江家二姑娘,只是你与本宫未曾谋面过,如何知道本宫嚣张的?” 那江二姑娘一听这话,吓得忙跪了下来,“臣女只是……只是一时口快……” “二妹!”镇国王妃皱眉,刚二人不是说好了,抵死不认她们刚才说的话。这一认了,岂不就等于认罪。 “那王妃呢,你也是口快?” 镇国王妃不语,只是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而且一副好晕过去的样子。 人家生病了,病得很重,她怎好还计较? 夏染笑了笑,“王妃请坐吧,本宫会医术,给你看看。” “不用了……臣妾只是一点风寒……” “别啊,本宫还要看看,这得了风寒,是不是会有口快的毛病。” 见夏染这般不依不饶的,镇国王妃呼出一口气,“臣妾与二妹不过是闲话家常,娘娘不要放在心里才是。” “若本宫就是记在心里了,而且不出了这口气不痛快呢?” “臣妾……” “放肆!”夏染猛地一拍桌子。 这镇国王妃慌忙跪下,“臣妾错了。” “这说那两句话,本宫若真要揣测一下的话,岂不要怀疑镇国王府对朝廷的忠心。还天高皇帝远,莫不是你们镇南王府要造反?” 镇国王妃吓了一跳,“娘娘莫要冤枉人,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 “呵,你说本宫冤枉你?” “不不,臣妾错了。” 夏染让人把那玉兰带了上来,“看到她,你可有话解释?” “臣妾……臣妾冤枉啊!” 夏染摆了一下手,“本宫没有功夫跟你废话,既然你觉得自己冤枉,那就等镇国王回来,本宫再跟他问罪吧!” 不是问话,而是问罪,凭着她做的事说的话,王爷便是想维护她,也要给太后一个交代。况她心里知道,太后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王爷不会维护她,甚至会把她推出去,给太后一个交代。 见夏染要走,镇国王妃忙求饶道:“娘娘饶命,臣妾错了,臣妾罪该万死,求娘娘宽恕!” “你说你错了,却不知你们镇国王府怎么惩罚犯错的人,尤其是犯了大错的,毕竟是你们镇国王府的地盘,还要听王妃的。” 镇国王妃咬牙,这夏染简直是咄咄逼人。她认错了,她不依不饶的还要罚她。可罚就罚,还要她自己说怎么罚。轻了,夏染定是不高兴,重了,也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倒也怨不得别人。 “王妃,本宫这是给你脸呢!” 镇国王妃默了默,“当……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就免了。” 镇国王妃正要松口气,却听太后道:“本宫快要过生辰了,你去抄一遍经文给本宫祈福吧。” 这惩罚委实轻了些吧? 不过镇国王妃可不敢这么说,忙磕头谢恩。 “还有这丫鬟,以后就留在你院里吧,等王爷回来了,她也能帮你伺候,毕竟她不求名分。”说完这句,夏染起身往外走。 镇国王妃被恶心了一把,起身目送夏染离开,而后恶狠狠的看着那丫鬟。 “蠢货!” 玉兰原还以为自己成功了,以后就能攀上太上皇了,怎么糊里糊涂又被打发回王妃手里了。王妃手段毒辣,跟着她,岂有好日子过。 “王妃,奴婢愿意回侧妃那儿。” “哼,王府可从来不留废物。来人,把她带出去,交给牙子卖了。” 第448章 颜语是抑郁了 那玉兰傻了,忙跪下求饶,可还是被上来的小厮拉走了。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太后多厉害,定饶不了我们呢!”江二姑娘拍着胸口道。 镇国王妃轻哼了一声,“她是不敢吧。” “姐姐,您还是别跟太后硬碰硬了,怕是讨不到好处。” “行了,看把你给吓得,先回家吧。” 当天晚一些,王妃那院送来了抄好的经文。 夏染根本没看,让何意收起来,给镇国王妃传话,说这经文,她不满意,明日再抄一份送来。 如此过了几日,王妃那边倒是日日都送来经文,不满意就再抄,似乎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日,夏染去看望颜语,刚走动门口,见奶娘跑着霏儿出来了,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委屈了。 “娘娘,求您快去看看侧妃吧,她这两日很不对。” 夏染皱了一下眉,“霏儿怎么了?” “小郡主闹着要去外面玩,娘娘突然烦躁起来,吼了小郡主一句。小郡主吓坏了,当下大哭起来。娘娘让奴婢把小郡主抱走,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夏染拍了拍霏儿,“好了,别哭了,让奶娘带你去园子里玩。” “娘不喜欢……不喜欢霏儿了……”小丫头抽噎道。 “没有,你娘只是生病了。” “那姐姐你能给我娘治病吗?” “当然。” 让奶娘带着霏儿离开,夏染又有些不放心,让两个黄金卫跟了上去。她总感觉隐隐要出什么事,这王府似乎也不安全。 进了厅堂,几个丫鬟在外面,脸色都很难看,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滚!都滚!” 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摔到地上了。 夏染忙进里屋,看到颜语站在屋子当间,满脸怒色。而地上乱七八糟的,杯子盘子碎了一地,桌椅板凳都倒了。 “颜语!”她皱眉喊了她一声。 颜语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头疼一般,抱着头后退两步,而后躲到了墙角。 “娘娘,您快走吧,我怕我伤了您。” 夏染要上前,何意忙拉了她一把。 “娘娘,奴婢先把这屋里打扫一下吧,别伤着您了。” 夏染点头。“你去拿扫把吧。” 何意出去后,夏染还是绕过那些碎片走到了颜语跟前。她俯身把颜语拉起来,让她坐到罗汉床床上。 那罗汉床条案上有一碗药,她还没有喝。 “王爷又不在府上,你和什么避子汤?” 颜语看到那碗药,慌忙端起来要喝,“我忘喝了,忘记了。” 夏染忙从她手里夺了过来,“别喝了!” “不能不喝,老夫人让我喝,王妃让我喝,王爷也让我喝……我得喝了,他们才满意!” 见颜语要夺,夏染直接砸在了地上。 “以后都不许喝这药了!” 颜语怔怔的看着那满地的药汁,眼泪竟掉了出来,而后哭出了声。 “娘娘,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发脾气。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要害我,可我又知道,不过是自己想多了。我一边绝望着一边还要用理智强迫自己,可有时候会崩溃,想放肆的大闹一场。娘娘,您救救我吧,我想死,我怕自己不死会伤害了别人。” 夏染拉过颜语的手给她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很不对,气郁化火,神志亢奋,心率失调,再这样下去,不止会疯还有性命之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颜语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心情不好……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 夏染叹了口气,颜语这症状可能是抑郁了,而且情况还很严重。 现代治疗抑郁都没有很有效的方法,何况是在这个时代,而且她这般只会让人觉得性格不好,矫情,不好相处。 “从现在开始,尽量想一些开心的事,也别总在屋里憋着了,多出去走走。如果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你可以试着多带带霏儿,眼下你需要人陪。” “娘娘,我怎么了?” “你病了。” 颜语有些茫然,“我只是最近脾气不好……” “你病了。”夏染肯定道,“还有我会给你开几副药,你先吃着,至于那避子汤……” 突然想到什么,夏染忙从地上捡起盛药的碗,里面还有一些药渣。 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药味儿确实有些不对。 “颜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药的?” “大概一年前……我不太确定了……”颜语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是不是从吃了这药开始,不多久就开始情绪失控的?” 听了这话,颜语低头想着,半晌点了一下头,“好像是。” “她们逼你吃的?” “没……” “颜语,本宫在这里,你不用怕。” 可颜语仍旧摇了摇头,“虽然老夫人和王妃说过,但她们也不敢强逼我,只是王爷……我怕他为难,也怕他不高兴。” 夏染呼出一口气,“你太傻了。” 怎么能为了一个人高兴不高兴,便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这避子汤,你先别喝了,等我回头给你用药。记住,你这是病了,别不拿着当回事,也别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错不在你,在别人。” 交代好了颜语,夏染从屋里出来。 这时那奶娘回来了,夏染把她叫到跟前。 “霏儿呢?” “两个丫鬟带着在院里玩,奴婢不放心侧妃,所以回来看看。” 夏染点头,颜语从京都来到镇南,隔着娘家千里万里的,这时候身边有个真正关心她的人,这是很珍贵的。 “自侧妃进府,你一直跟在身边?” 奶娘摇头,“奴婢是从京城跟着侧妃来的。” “那你家人呢?” “我夫君和孩子也都在镇南,不过他们在外面庄子上。侧妃待我们极好,帮我们安了家,还让我夫君管理庄子。只是她……” “她怎么了?” “她一个人,太孤苦了。老夫人和王妃总是为难她,而王爷常不在家,对她关心也少。侧妃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哭,许是想家了吧。” 夏染想着颜语在家,有父母和哥哥宠着,而来到镇南王府,受了不少委屈,却又无人可说,心里自然不好受。 关于避子汤的事,她跟这奶娘交代了两句,让她有事跟她说。 回到她那院,夏染进屋,而后去了空间,把那碗里的药用仪器做了分析。里面果然含有刺激神经的药物成分,不过药量不重,需长期服用才能达到效果。 也因此,很难被察觉。 第449章 本宫就是维护她了 夏染从空间出来,何意正要进来了。 “娘娘,刚才咱们的人来报,说小郡主掉湖里了。” 夏染听后一惊,忙起身往园子里走。 “幸亏您让黄金卫跟着,他们及时下去救了小郡主,眼下已经没事了,但颜侧妃的情况却不太好。”何意边走边跟她说。 夏染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和王妃都在,颜语跪在地上。 “你连个孩子都看不好,我王府要你有什么用!”这是老夫人的声音。 “颜侧妃,本王妃早说了,让你把霏儿交出来,本王妃来教养,可你偏不听。这次小郡主险些丧命,你不放手也得放手,不然等王爷回来了,看你怎么交代。”这是王妃的声音。 夏染皱眉,这二人合起伙来逼颜语。担心颜语的病,夏染忙走了进去。 “我错了……我不该凶她……我错了……”颜语跪在地上一直念叨着。 “你没错。”夏染扶起颜语,“孩子还小,免不了有意外,只要没事就好。” 夏染看颜语精神已经不好了,让何意过来,二人一起扶起她来,想先把她送回房里。 “娘娘,到底是王府的家事,您虽住在王府,但不是王府中人,不该管这闲事吧?”老夫人见夏染看都没看她,只当她不存在似的,于是颇为生气道。 “是啊,娘娘还是让我们自己处理吧。”镇国王妃道。 “你们说这是家事也是闲事,本宫不该管,这话可错了。”夏染端着手不悦道。 “如何错了?”镇国王妃问。 “颜语是颜大将军府的嫡女,祖父、父亲和兄长镇守西疆,为北楚立下了赫赫功勋,乃朝廷重臣。若他们视若珍宝的孙女、女儿和妹妹在王府受了委屈,他们会不会与王府为敌,会不会引发内讧动摇朝局,你们敢保证?你们有几个脑袋敢扛这样的风险?”夏染看着这二位呵斥道。 镇国王妃抿了一下嘴,“娘娘,照您说的,她便是犯了大错,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那我们王府岂不是要把她当祖宗供着! “我错了……我错了……”颜语还在叨念这句话。 夏染看了她一眼,沉了口气问老夫人,“她犯了什么大错?” “自然是没有看管好小郡主,害她差点淹死。” “那你身为祖母,不也没看管好小郡主?” “我……” 夏染看向镇国王妃,“你呢,你有什么话说?” 镇国王妃看出来了,夏染这是要维护颜语,可话不说出来,她又怎么甘心。 “小郡主是养在她身边的,自然该她负责,若她不能照顾好,便应放在我这个主母身边教养。” “本宫说句不好听的,王妃是自己生不出来么,为何抢别人的孩子?” 镇国王妃瞪大眼睛,“娘娘怎可这般说,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颜侧妃……” “本宫就是维护她了,你想如何?”夏染脸色一冷。 镇国王府哑口,她能怎么着,总不能跟太后来硬的。 “此事等镇国王回来了,本宫会与他说,至于你们,便是当是本宫管闲事了,以后不许给她送什么避子汤,不许来这院,更不许从她身边把小郡主带走!” “娘娘,您这样不合适吧?”老夫人皱眉。 “怎么,老夫人你觉得本宫做错了?” “不敢……” 夏染轻哼一声,“你二位跪安吧!” 见夏染这态度,二人也知道今天这事只能罢手,虽不甘愿,但还是退了出来。 这二人离开后,夏染扶着颜语进了里屋。 颜语一直说着‘我错了’,任凭夏染说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进去似的。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哭声。 何意过来说是小郡主腿上受伤了,大夫想给她看伤口,她哭喊着要找颜语。 夏染看颜语这样子,定不能再受刺激了。 “本宫去看看吧!” 夏染让何意看着颜语,她从西里屋出来,穿过厅堂,进了东屋。屋里小女娃哭得撕心裂肺的,奶娘抱着她,怎么都抱不住,急得一身汗。 那大夫站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你们先出去。”夏染让大夫和屋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出去了。 这一帮子都出去了,屋里清净不少,夏染让奶娘想哄小郡主。 等小郡主哭得不那么急了,夏染把她从奶娘怀里抱过来。 “你想找你娘吗?” 小女娃扒头往门口看,看不到颜语,眼泪啪嗒啪嗒的又落了起来,而且哭声也出来了。 “可你娘病了。” 小女娃抬头看夏染,不太懂病了的意思。 “就是像你这里受伤了,也会疼,也会哭。” “呜呜……” “你爹现在不在家里,没人照顾你娘怎么办?” 小女娃想了想,“我找姑娘。” “那你哭着怎么照顾你娘?” 小女娃一听这话,忙擦了一把眼泪,当下就不哭了。 “可你受伤了,需要抹上药,才能走路,才能照顾娘。” 小女娃瑟缩了一下,“我怕大夫,他可凶了。” “我也是大夫哦。” 小女娃瞪大眼睛,“可姐姐一点也不凶。” 夏染笑,“我把你抹药,可好?” 小女娃想了想,才点头,“那你要轻点。” 夏染冲奶娘点了一下头,奶娘忙出去跟大夫要外伤药和细布了。等她进来,夏染把小郡主放她怀里,而后俯下身看伤。 小女娃伤在小腿上,伤口不深,像是被什么滑的。 “霏儿,你怎么受伤了?”按理说,她是掉水里了,腿上怎么会受伤。 “我跑的太急了,被花枝给滑到了。”小女娃道。 “哪里的花枝?” “嗯,那个院子……” “院子?哪个院子?” 小女娃想到了什么,忙摇头,像是有些害怕。 夏染跟霏儿说话,本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此刻却听出一些端疑来。 “奶娘,你不是说让两个小丫鬟看着小郡主的,她怎么会掉水里?” 奶娘又害怕又后悔,“我该自己看着小郡主的,她们俩个说,小郡主在园子里玩的挺好,后来说渴了。其中一个丫鬟去弄水,另一个丫鬟看着小郡主。可小郡主玩的没意思了,往别处跑去了。她跟在后面,可一个拐弯没有跟上,便看不到小郡主了。幸好娘娘的人也跟着,这才救了小郡主,不然真得出大事。” 第450章 阮子玉来了 夏染点头,她派去的那两个黄金卫也跟着小郡主,不过是远远的保护。想来小郡主跑丢后,他们在附近找,这发现小郡主掉湖里了。 “霏儿,你怎么掉湖里的?” “我跑着跑着就掉下去了。”霏儿道。 对于自己怎么掉湖里的,霏儿年纪太小,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跑着玩,可能是滑了一跤,就掉下去了。 “娘娘,这次小郡主出事,全是奴婢的错,可老夫人她们怪罪到侧妃头上了。今日她们罢休了,可改日一定还会来闹,让侧妃把小郡主交给王妃养。”奶娘担忧道。 “本宫知道,不过此事还是等镇国王回来再说吧。” “只怕王爷也会……” 夏染给小郡主包扎好了,而后叹了口气,若喻清伦也这么说,她还真不好插手。 “娘娘!不好了,侧妃跑出去了!”何意在外面喊。 夏染一听这话,忙起身往外跑去。 “侧妃刚才还好好的,结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发了疯的往外跑,咱们的人已经追上去了。” 夏染想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往外跑去。 她跑到湖边,一黄金卫刚把颜语从里面救上来。 果然如她所料,颜语想寻死。小郡主险些出事,她把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本来她就游走在崩溃边缘,这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好在颜语一跳下去,紧追在后面的黄金卫也跟着下去了,所以只是呛了两口水,上岸后就吐出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 “你没错!”夏染捧着颜语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颜语,记住,错的是别人,不是你!” 颜语看着夏染,眸中满是迷茫痛苦之色。 “颜语,你想回家吗?” “家……”颜语摇头,蜷缩着身子,“我做了很多错事,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家人永远是家人,也是你的依靠。颜语,别做傻事了,也别折磨自己了,等镇国王回来,本宫与他说,让你随我们回京都,回颜家,可好?” “霏儿……” “霏儿没事,她很担心你。” “我不想死的,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只是病了。” 劝好颜语,夏染把她送了回去,还让霏儿陪着她。虽然她现在好了一些,可一旦有自杀的倾向,便说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而且往后她还会自杀,可能谁都拦不住。 夏染见颜语抱着霏儿,母女俩都睡着了,她这才从里屋出来。 她把奶娘叫到身边,先说了颜语病情多严重,让她势必看好她。 “本宫也会派人守在外面,大家神经绷紧,一定要等到王爷回来。”夏染道。 奶娘一边抹泪一边点头,“王爷在家的时候,说侧妃总是小题大做,爱哭爱闹,他嫌烦了,便十天半个月的不露面。我也以为侧妃只是想得多,自己为难自己,没想到是真病了。” 的确,很多人不理解得抑郁症的人,觉得他们矫情,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对了,颜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便总是不好的?” 奶娘想了想道:“那应该是好几年前了,还在京都的时候,那次侧妃差点被一个酒鬼污了,之后便一直心情不好,夜里做噩梦,后来渐渐的也很少笑了。之后老太爷给侧妃说了一门亲事,那家挺好的,可侧妃说什么也不嫁,偷偷去找了王爷。王爷虽去了侧妃,可侧妃仍旧心情不好,而且在那一年间,她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跟王爷吵架。之后,她跑回颜家,后来生下小郡主,那时候心情好了一些。再后来被王爷接回府中,老夫人和镇国王妃为难,王爷有时候也冷落她,再加上喝那避子汤,渐渐的成了这样。” 夏染叹了口气,若是从那时候开始,她也是有些责任的。 其实想想也是,这么多事压下来,再加上药物的刺激,颜语能挺到这时候才崩溃也真不容易。 只是避子汤有问题的事,她现在不能捅出来,必定是镇国王府的家事,而且是家丑,由她来处理实在不合适,所以还要等喻清伦回来。 翌日,门房过来禀报,说皇城司指挥使来了,想求见她。 夏染心想皇城司来镇南做什么,“让他进来吧。” 不多一会儿,一人来了,面如冠玉,穿着水蓝的长袍,腰间戴着佩剑,身姿秀挺。 看到来人,夏染愣了一下,这不是阮子玉!后一细想,也不奇怪,他原是皇城司副指挥,这二年刚提了指挥使。 “微臣参加太后娘娘。” 夏染忙道:“阮指挥使,快起身吧。” 阮子玉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送到夏染面前:“娘娘,这是皇上托微臣带给您的。” 大宝? 夏染忙接住这封信,心想他有什么事,可以让驿站传信,怎么还劳烦阮子玉。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夏染忙打开那信封,从头往下看,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而且越看越好笑。这封信是两个人写的,大宝写了前半段,交代朝廷和后宫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挂心。后半段是小宝写的,说她很想她,但不想念爹爹,所以让她不要把爹爹带回宫,因为她不会原谅他的。 信都写完了,小宝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哼,还是让他回来吧,我要亲自教训他。 夏染笑着收起信,抬头问阮子玉:“麻烦阮指挥使了,不过你怎么来镇南了?” “为了一件案子。” “哦?” “六年前科举前夕,三名举子死在了客栈里,当时官府查了很久,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之后成了悬案。不久前,京兆府接到一封密信,这案子又有了突破。不过京兆府不方便出京办案,这案子又交到了我们皇城司。我们要找的这人,眼下就在镇南,所以微臣来了这里。” 夏染点头,“之前我在街上遇见过阮二姑娘,她眼下可好?” “谢娘娘挂念,她住在家里,挺好的。” “我记得她当时说你还是单身?” “嗯,内子成亲一年就去了。” 夏染叹了口气,“指挥使忙与公务,实在是辛苦,还是需要再娶个娘子,知冷知热的,这才叫过日子。” “臣……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们做过很长时间的名义上的姐弟,但二人相处不多,实在说不上熟悉。说了这么几句后,阮子玉就告辞离开了。 第451章 王府不太平 夏染收拾了一下,起身去了颜语那院。 奶娘迎了出来,说是侧妃眼下情绪还算稳定,只是昨夜小郡主做了噩梦,她醒了没事了,倒是把侧妃吓得不轻。 颜语眼下不能受刺激,一丁点都不行。 夏染从空间给她拿了一些抗抑郁的药,只能先服用着,稳定住病情。 她进屋,见颜语搂抱着霏儿,二人正在看书。 书是《诗经》,颜语正柔声给霏儿念,可霏儿到底年纪小,那听得懂,早就觉得没意思了,眼睛巴巴往外看。 “别看书了,外面天气好,我们带霏儿出去玩会儿。”夏染道。 见到夏染进来,颜语忙拉着霏儿行了礼。 “去外面?”颜语有些担心。 夏染笑,“你知道,没事的。” 颜语克制住莫名的慌张,这才点了一下头,“娘娘说得对,没事的,我们应该出去走走。” 夏染无奈,颜语这是在用理智提醒自己,要相信她,可既然用了理智,便说明在心里,她对她这话并无完全信任。 从屋里出来,往门口走的时候,夏染细心观察颜语,见她总是有意无意往廊子那边看。 夏染看过去,见两个小丫鬟正在洒扫,二人不是凑到一块说笑着什么。 “怎么了?”她问颜语。 颜语摇头,“没……” “颜语,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 颜语默了一下,才道:“她们在说我坏话。” “哦?” “我听到了,那个穿绿裳的丫鬟说我下贱,缠着王爷不放。那穿粉红衣服的丫鬟说我愚蠢,总是做错事。” 夏染眉头皱起,其实隔这么远,她根本什么都不可能听到。 这是幻听! 夏染拍了拍颜语的肩膀,“她们什么都没说。” “可我听到了。” 夏染摇头,“你什么都没听到。” 颜语愣了一下,再去看那两个丫鬟,人家虽然偶尔凑一起说笑,但她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我怎么了?”颜语呆愣愣的问。 “没事,只是病了,我给你开了一些药,吃了药就会好。” 二人带着霏儿来到园子里,小女娃看到有只蝴蝶,跑着去追了,奶娘带着两个小丫鬟忙追了上去。 颜语自霏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开始慌张起来。 “放心,霏儿很安全。” “我怕……” 夏染摇头,“你不能什么事都怕,因为你不可能把她一直困在自己身边。” 夏染用平缓的语气和颜语说话,也带着她跟在霏儿身后走。只有跟在霏儿身后,颜语的情绪才会稳定,也才能听到她的话。 “颜语,来了岭南后,你有没有出城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没。” “为什么不去?” 颜语想了想,道:“一个人没意思。” “为何不带着霏儿去?” “有一次,我带着霏儿去集市上玩,有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摔倒,膝盖受伤了,王爷……” “王爷怨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错。” 夏染皱眉,看来喻清伦没有体谅到她的情绪,反而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孩子一点点长大,难免有磕碰的,这谁都怨不了。便比如说皇上,他自小没在我们身边,吃了很多苦,而且几次险象环生。还有小宝,她性子莽撞,经常摔倒受伤,在我看来,这没有什么,因为大人不可能看管她一辈子,有些伤痛终归要受的,她也是能从中汲取教训。” “娘娘,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想开。” “颜语,你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了。即便是王爷,即便你很爱他,但你也是一个人,需要理解和尊重。若是他不能做到,那你就要懂得自己理解自己,自己心疼自己。”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霏儿大叫了一声。 颜语一下子慌了,忙朝那边跑去,可因为太慌,台阶没有迈好,摔了一跤。但她也顾不上去看,火急火燎的朝跑去了。 夏染跟在后面,跑进了一个院子里。 进去见奶娘正抱着霏儿,而霏儿躲在她怀里,很害怕的样子。 颜语过去,从奶娘怀里接过霏儿,见她身上没有受伤,即将崩溃的情绪才稳住了。 夏染也松了一口气,问奶娘怎么了。 奶娘摇头,“小郡主跑到这里,我们跟了来。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小郡主突然大叫一声,转身扑到了我怀里,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夏染打量着这院子,院子挺大的,两边种了很多毛竹。中间有条小路,通往正房,有种曲径通幽处的感觉。她记得这是老王爷的书房,老王爷去后,应该是闲置了下来。 她走到颜语身边,见霏儿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仍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颜语点头,忙带着霏儿先一步出去了。 夏染绕着这院子打量了一圈,实在没看到什么,这才离开。 回到颜语那儿,霏儿已经没事了,跟着奶娘在院子里。 “听说霏儿昨晚做噩梦了?” 颜语坐在院中石凳上,见夏染过来,忙请她坐下。 “嗯,也是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家的,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夏染想到什么,把奶娘叫了过来,“昨日那丫鬟跟丢小郡主的地方,可是离那院子很近?” 奶娘忙点头,“就在外面那廊子上,她说拐了个弯儿就看不到了。” “那有没有可能小郡主去了那院?” 奶娘忙道:“有,不过那院子只有竹子,小郡主不怎么去那院里玩。” “本宫知道了。” 夏染让奶娘去陪小郡主玩了,她想或许是小郡主在那院看到了什么吓到了,所以晚上才会做噩梦,到了那院子会怕。 可她实在不好往下查,而且查出什么来,怕也不好收场,所以还是应该等喻清伦回来。 “以后别让霏儿去那个院子了。” “嗯。”颜语点头。 “对了,王妃没有再让人给你送避子汤吧?” 颜语摇头,“没有。” “那便好。”夏染又嘱咐了颜语几句,让她按时吃药,这才离开了。 如此平静的过了几日,军营里传来消息,说是太上皇他们已经攻下了岭南,眼下正在收拾残局,再过几日就能回来了。 夏染松了一口气,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第452章 老骗子有媳妇 今儿天气好,夏染一早带着何意出门了。 昨儿她收到了一封信,乃是她师父写的,约在一个地方见面。 她和师父在南晋就分开了,如今都快三年了。 他们约的地方是西市石桥外,夏染在镇西住过五年,对这东西市还是熟悉的。来到约定的地方,但见石桥下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瘦的跟根竹竿似的,摆着小摊,上面是瓶瓶罐罐的,后面旗子上写着:祖传秘方,专治瘴毒。 这老头不是她师父是谁,而且他这生意还挺好,顾客络绎不断。 “你这喘急眩晕,胀闷痰升,乃是瘴气所致。诺,吃这瓶药吧,三日祛痰,十日神思清明。”老骗子正在跟一个老妇人看病。 “有用吗?”老妇人有些不相信。 “什么叫有用吗,你看这么多人买我的药,大多都是吃过了觉得药效好才再买的。行了,您若不信,就先拿回去吃,回头再给钱吧。” 那老妇咳嗽了两声,道:“那我过两日来,若真有效,再给你钱。” “去吧。” 送走了老妇,老骗子又给几个人看过了,无非是瘴气瘴毒,药也都是备好的,给药付钱,银子倒是挣得很快。 见夏染来,老头把棋子一扣,说收摊了,让没有买到药的人明日赶早。 老头乐颠颠的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夏染一眼,道:“丫头,师父请你吃云吞面。” 不等夏染说什么,老头已经去前面带路了。 走了不多远,便到了一面摊前,老头跟那老板挺熟的,二人热络了两句,要了三碗云吞面。他又去对面买了几块米糕,然后才坐回来。 夏染叹了口气,“您从南晋回来一直在镇南?” 老骗子应了一声,“这儿的钱好挣。” 夏染挑眉,“说实话!” “这镇南崇山峻岭,常雾气不散,潮湿炎热,人们多受瘴气所困。我配了一副良方,可治瘴气之病,而且所用药草很便宜,名声闯了出来,买药的人多了,所以能挣的钱也多。”说着老骗子还很高兴。 “太上皇离世的时候,一直念叨着您,说你们俩疯傻了一辈子,临死却不能见上一面。” “那老疯子,他怕什么,我这不过两年就去找他了。” “师父,您还是跟我回京吧,我……” “丫头!”老骗子冲夏染摆了摆手,“师父很好,你真的不用担心。” 这时云吞面上来了,夏染让何意一起坐下。 老骗子说这家的面在镇南是一绝,让夏染赶紧尝一口。夏染在镇南住了五年,怎么会没吃过云吞面,而且还知道最绝的不是这家。 她尝了一口,还算可以。 “沈叔,酱牛肉来了。” 老板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长得挺清秀的,端了一盘酱牛肉过来。 “好好,这牛肉是你祖母酱的?” “是啊。” “她腰疼,不应该再干这些重活了。” “可不,可我们小辈儿说,她也不听。” 老骗子话音刚落,从里面出来一位婆婆,头发也已经全白了,腰背也弯了,不过神采还好。见到老骗子,先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穷苦命,不干活等着饿死?” “说什么话,怎么会饿死。” “我不是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骗子低下头,似乎不敢再接话了。 夏染看着师父,怎么觉得他好像很怕这婆婆。 “姑娘,您不是本地人吧?”老婆婆看向夏染问。 夏染摇头,“京城人士。” “那你是……” “啊?” “这老头的闺女?” 夏染想着,徒弟和闺女也差不多,都是要养老送终的,正要点头,不想老骗子先开口了。 “不是不是,她是我徒弟。” 老婆婆似乎不信老骗子的话,一直瞅着夏染。 夏染虽不解,但还是点头:“嗯,他是我师父。” 老婆婆笑了笑,睨着老头说了一句:“你把徒弟养得很好,好得很。” 那老婆婆不知为何就生气了,转身气哼哼的进了屋。 “二位别放在心上,我祖母自来脾气不太好。”那年轻老板忙赔好话。 “不不,我不好,我不好。” 年轻老板笑了笑,而后去忙别的了。 夏染轻哼一声,“师父,如果我执意要让你回京呢?” 老骗子噎了一口,“丫头,你还跟师父耍横?”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老骗子瞪了夏染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刚才进去那个是你师母。” “啊?”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师母! “这么一算也有四十年了,当时我还年轻,学得一身本事,四海为家没有定性。我在苏州遇到了她,她是渔女,长得真好看,我就想这天底下定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了。后来我……咳咳,入赘到了她家。如此过了二年,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我生了离开的想法。当时我问她,可愿意可我一起,她说不愿意,而且只要我离开,我们就和离。” “然后你就离开了?” 老骗子低下头,“我对不住她,后过了几年,我去苏州找过她。但她父母已逝,她也不在苏州了。这一晃就是三十多年,从南晋回来途径镇南,我本想逗留几日就走,不想遇到了她。也知道了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怀了身子。” “她没说?” “没,她说一个心已经飞走的人,留下他的躯壳有什么意思。她父母去世后,她身无所依,便来镇南投靠外家。之后在这城里开了面馆,日子也就安定下来了。” 老骗子寥寥几句话,可辗转就是三四十年啊,人生一大半就过去了。 “那孩子呢?” “她生了个儿子,不过前几年生病去了,我连那孩子的面都没见到。这年轻的是她孙子,也是我孙子。我已经犯下大错,无可挽回,所以想余下的时间留在这里,一则为了安心,二则也想赎罪。” 夏染叹了口气,既如此她自然不能再逼了。 “师父知道,你这一回京,咱们师徒俩以后也就没有机会见面了。” “师父……” “阿染,师父这辈子活得太自私了。” 夏染没有再说什么,低头把面前这碗面吃了。 第453章 再见萧落霜 吃完面,老骗子要去后山挖药材,“她身子骨不行了,却又不听劝,非干这些重活。我最近研究一个方子,正适合她用,药草虽可以在药铺买,不过我还是想自己挖,自己炼制药丸。” “那您小心点。”夏染只能这么说道。 “哦,对了,我在镇南还遇到一人。” “我认识的?” 老骗子点头,“萧落霜,萧家那位远嫁的二姑娘,我瞧着她日子过得不好。” 萧落霜啊,若不是师父提起来,她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人了。 夏染和师父分开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说的那地去了。 一条胡同的最里边有栋宅子,从外面看朱门大户,斗拱飞檐,还是挺富丽的。何意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老妇,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下人穿的粗布褙子。 “您找谁?” “你们夫人。” 老妇又打量了夏染一眼,见她穿着不俗,似有一些疑惑,但还是请她进去了。进了院,院中倒也整洁,只是空荡荡的,看着没什么人气。 那老妇引着她往后院走,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丫鬟小厮都没见一个。穿过穿堂就是后院了,有两个垂花门,也就是分东西两院。 夏染跟着老妇进了西院,西院也不大,只五间正房。这时从正房里出来一个丫鬟,打量了夏染一眼,又见她身后还跟着丫鬟,丫鬟衣着也不俗。她疑惑了一下,而后看向老妇。 “谁啊?” “说是找夫人的。” 丫鬟又打量了夏染一眼,“您是?” 夏染蹙眉,冷声道:“这丁家的门槛够高的。” 她这一趟,已经被两个下人盘问了。 那丫鬟见夏染不悦,忙道:“那您里面请吧。” 想来应该是夫人娘家什么人,万一得罪了,回头夫人定要罚她。 来到西屋门口,那丫鬟报了一声,里面应了,她才带夏染她们主仆俩进去。 进了屋,但见这屋里一应家具齐全,而且样式精致,还摆着檀木屏风。靠窗的位子是罗汉床,一穿藕粉色纱裙的女子坐在上面,此时正在打量着她。 夏染看清这女子的容貌,微微愣了一下,“我要见你们夫人。” “这便是我们夫人。”那丫鬟道。 “你是丁夫人?”陆雪微看向那女子。 女子长相极为普通,肤色发暗,只一双眸子透着精明。她打量了夏染及她身后的何意,而后轻嗤了一声。 “我自然是,不过你们找谁?” 夏染呼出一口气,“萧落霜。” “那贱人。” 夏染皱眉,“她难道不是丁家夫人?” “呵,她也配。不过你是什么人,这几年也没见她家来过人啊。” “我从京城来,她眼下在哪儿?” “京城啊,莫不是侯府的人?” 这女子言语之中都是试探,夏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声音沉了下去,“她在哪儿?” 女子眸子转了转,道:“那夫人您先坐,我让丫鬟去把她找来。” 眼下也只能这样,夏染点了一下头。 女子冲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出去了。 “您喝茶。”女子起身给夏染倒了一杯茶,又道:“我才是丁忧的妻子,我姓王。” “我记得萧落霜嫁给丁忧,可是做正房的。” “本来是,可她……” “她怎么了?” “这不成亲这几年,她未给丁家添一儿半女,老夫人在世时做主让她做了妾室。” 夏染脸色沉了下来,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姑娘,居然被丁家这般欺负。不就是仗着镇南远离京城,不然他们怎么敢! “这也不能怪谁,当初因为这事我家夫君还去了京城一趟,结果你们家那侯爷根本没见他。你们都不想好好商量,那我们也只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办了。” “怎么商量?” “自然是……” “捞点好处?” 这王氏一听不高兴了,“这位夫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们丁家与你们侯府结亲,你们看重我夫君前途无量,我们看重你家的家世,可结果到头来,半点好处没有沾到,本就是你们做的不对。” 夏染冷笑,她竟也有脸说。 没等来萧落霜,外面倒是吵嚷了起来。 “哎哟,定是又喝醉了。”那王氏先出去了。 夏染听得外面骂骂咧咧的,好像提到了什么侯府,她这才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正见一穿灰色长袍的男人一巴掌打在了一妇人脸上,打得她跌倒了地上。 这男人瘦高,长着八字胡,眼角下耷,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他喝了酒,两腮泛红,身子摇摇晃晃的。 “老子养你有什么用,不会生孩子,不会伺候男人,还整日苦着一张脸。当初娶你,本是为了仕途,结果你是个庶女,侯府根本不把你当人看,连带着对我也没好脸色。想我丁忧,也是堂堂的进士,若不是你们侯府不给提携,我哪至于混成这般,全怨你。” 说着,这丁忧竟然大脚踩在了萧落霜的腰上,狠狠用力一踩,接着咬牙踢了一脚。 萧落霜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头发散乱了,衣服也脏了,手捂着腰,疼得瑟瑟发抖。 “哎哟,夫君,别打了!”那王氏急忙上去,拉了丁忧一把,小声对他道:“她娘家来人了。” 丁忧嗤了一声,“她还有娘家人?谁搭理她?” “真的!”王氏指了指后面的人。 丁忧看过去,一眼看到夏染,不由惊艳了一下,继而露出贪婪之色,“哎哟,这小娘子长得好生俊美。” “放肆!”何意忙挡到了夏染身前,隔开了那丁忧的视线。 王氏狠狠拧了丁忧一把,“你长点心,这人身份定不简单,岂是你能得罪的,不要命了不成。” 丁忧疼得抽了一口气,当下也清醒了一些。 而萧落霜看到来人,先生愣了一下,大概不太敢相信,之后大吃一惊,原本躺着改为了跪着。 “太……” “叫我夫人吧。”夏染打断了萧落寒的话。 萧落寒当下明白了夏染的意思,撑着身子起来,行了个礼,“夫人,您怎么……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夏染道。 第454章 萧落寒被打 丁忧此刻已经清醒了一些,脸上有些讪讪,必定当着娘家人的面打了萧落霜。 “还愣着做什么,快请夫人里面坐啊!”丁忧冲萧落霜使了个眼色。 萧落霜却看也不看他,冲夏染道:“夫人,劳您屈尊,去我那儿坐坐吧。” “你那是人住的地方么,请夫人在这院就好。”丁忧没好气道。 夏染转身,看向那丁忧,眉目冷凝,“你为何打她?” 丁忧嘿了一声,“她是我的人,吃我的用我的,我不能打?再说了男人打女人天经地义,还还用问什么?” 夏染看向萧落霜,“他经常打你?” “夫人,我可以自己处理好。”萧落霜道。 夏染见萧落霜一脸坚定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那你这夫人,怎么成了妾室?” “自然是她生不出儿子来!”丁忧嚷道。 夏染眯眼,“我侯府的姑娘,竟被你这般糟蹋!” “什么侯府的姑娘,这几年侯府可有人来看过她?别说看了,可有人问过她?我去了一趟京城,还被……嗝……赶出来了呢!” “夫人,别问了。”萧落霜脸色有些难看。 夏染蹙紧眉头,出嫁的女儿若是得夫君疼爱还好,若是像这丁忧一般,还是要靠娘家的。至于永定侯府,她是不知道为何他们不管萧落霜。 “我们去你那院吧。”夏染道。 萧落霜忙在前引路,她这一动,牵动着腰疼的厉害。 夏染见萧落霜扶着腰,而且走路腿脚也不太利索,再看她这身装扮,灰青色的粗布褙子,头发有些凌乱,而且一件配饰都没有。说实话,她这样比那王氏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像是浆洗的老妈子。 萧落霜以前虽然骄纵霸道,经常找她不的不痛快,可她也没想过她会这么惨。 所谓萧落霜的院子,不过是后院的一间屋子,而且十分破旧。 “夫人……”萧落霜打开了门,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请萧落霜进去。 夏染抬步进去,见这屋里摆设极为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他再没有了,不过好在干净整洁。 “夫人,我去给您弄壶茶水过来。” “不用了。” 萧落霜摇头,“还是要喝茶的。” 说着,她拿着空水壶就出去了。 何意打量着这屋子,小声冲夏染道:“娘娘,这比我们下人的屋子还简陋。” 夏染见床头处摆着一双老虎头鞋,她起身走过去,拿起那双鞋看。鞋子很小,用了红绸缎,上面的老虎头绣的十分可爱,做工也精致,一看就知花了很多心思。 这时萧落霜进来了,看到夏染手中拿着那小鞋,眸中闪过痛色:“这是我闲来没事绣的。” 夏染放下鞋,走回桌旁坐下:“你有过孩子?” 萧落霜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嗯。” “那……” “一个女娃,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夏染皱眉,“那这丁忧说你没有生过孩子……” “他自然不敢提女儿,他……”萧落霜话说到一半又压了下去,“夫人,喝茶吧。” “二姑娘,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的。” 萧落霜摇头,“夫人,这是我的命,我得自己走下去。” 见萧落霜这样说,夏染有心帮她一把也不知怎么开口了。 “那丁忧说去过京城,你大哥没有见他?” “嗯,在此之前我给大哥写了封信,让他不要管丁家的事,也不要见丁忧。这人就是个无赖,惹上他,后患无穷。之后大哥派人来过镇南,我没见,只让来人传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大哥不必再挂念我。” “你这是为何?” 萧落霜看向夏染,道:“夫人,我自有打算。” 二人说到这里,那王氏竟然来了,而且脸上带着急色。 “哎哟,夫人,想您在京城一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那王氏一进来,萧落霜脸色就沉了下来,而且看王氏满目都是鄙夷。 “夫人只是与我侯府有交情而已,没有必要帮我们什么。” “你这贱人,可知皇城司来人了,要缉拿夫君。若他有个好歹,我们岂不成了寡妇!”王氏急得都跳脚了。 “皇城司?”萧落霜有些吃惊。 “可不,那皇城司专查大案,夫君什么都没做,可即便被冤枉的被皇城司的人审问一番,也会去掉半条命的。” 夏染起身,“你在前带路吧。” 那王氏见人动了,脸上一喜,以为她肯帮忙,忙引着往前院走。 “夫人!”萧落霜冲夏染摇了摇头。 夏染拍了她胳膊一下,“放心。” 等来到前院,见阮子玉果然在,那丁忧还醉醺醺的,被两个人架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老子是进士,天子门生,你们长了几个脑袋,嗝,什么杀人案,那三人怎么死的,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皇城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大舅子可是永定侯!” “如今的辅政大臣,权倾朝野……嗝……你们敢抓我,不怕得罪他?” 阮子玉正要带人走,不想竟见夏染从后院拿出来了。 “你们放开,凭什么带他走,他又没犯法!” 那王氏上去就踢打皇城司的人,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那王氏顺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皇城司杀人了!老天爷啊,谁来救救我们啊,我们可都是好人!” 阮子玉蹙了蹙眉头,走到夏染跟前,冲她行了个礼,“夫人,您这是……” 夏染侧头看了萧落霜一眼,见她满目惊色,“我来看看二姑娘。” 阮子玉也是这时候才看到了萧落霜,不免又吃了一惊。倒不是不知她是丁忧的夫人,而是先前骄纵嚣张的二姑娘,此刻却是这般样子。 像是普通的农妇,而且没有一丝锋芒,神色柔和了很多。 “丁夫人。”阮子玉冲萧落霜点头。 萧落霜勉强扯了一下嘴角,“阮……阮指挥使。” “你们认识啊!”王氏见此,忙凑了上来,冲萧落霜道:“这下好了,你让他赶紧把夫君给放了,既然是认识,也就是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萧落霜瞥了那丁忧一眼,而后冲阮子玉道:“指挥使公事公办就好。” “嘿,你这个贱人!”王氏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第455章 无耻之人 夏染和阮子玉都没有料到,王氏这一巴掌太顺手了,好似经常打似的。 “你这是做什么?”夏染皱眉。 “你不是她娘家的亲人,怎么也不能看她夫君落难吧!”王氏看向夏染。 夏染冷哼一声,“若他是无辜的,皇城司自然不会为难他。” “夫君什么都没干。” “那随阮指挥使走一趟也没什么。” 那边丁忧闹了起来,“你们放开我,我有话跟家里人交代。” 阮子玉冲两个手下挥了一下手,他们这才放开丁忧。 丁忧骂了两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盯着萧落霜,满脸的阴狠之色,及至走到跟前,竟是一脚踢了过去。 在萧落霜倒地后,铆足了劲儿又是两脚。 “你这个贱人!你就是盼着老子出事呢,老子还告诉你了,便是老子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娶你,还不如娶个娼妇,至少知道怎么讨好男人。整日丧着脸,给老子哭丧呢!打死你!打死你!” 然地上的萧落霜,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阮子玉眉头一紧,上去一脚把丁忧踹了出去。他是会功夫的,这一脚看着轻巧,其实很重,那丁忧甩出去就吐血了。 夏染让何意忙把萧落霜给扶起来,见她嘴角也溢出血来。 “我来给你看看。” 夏染让她伸出手,萧落霜却摇头,“夫人放心,我习惯了,没事的。” 习惯了? 夏染叹了口气,这丁忧实在太可恶了。 萧落霜走到阮子玉身前,冲他行了个礼,而后道:“阮指挥使,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阮子玉点头,“好。” 萧落霜带他往那边廊子上去了,二人也算有些渊源。在萧落霜还没出嫁时,疯狂喜欢过阮子玉,有多疯狂的,这位侯府的二姑娘都做出了登堂入室的事,可惜阮子玉不喜欢她。 当时的萧落霜骄横跋扈,而且蠢不自知,确实没什么人喜欢她。 不过后来,她放手的也挺潇洒,转而就把自己给嫁了。结果嫁给了这种人,实在是过得不如意。 想起往事,阮子玉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即便萧落霜曾惹他讨厌,但他也没不妨她会变成这般。 “阮指挥使,不必可怜我。” 阮子玉一愣,“我没……” “您一向爱憎写在脸上,过了这些年,还是这样子。” 阮子玉稍稍有些尴尬,“不是可怜,只是没想到。” “其实,我不觉得自己多惨。反而这些年,我看清了很多事,也终于理解,当初你为何不喜欢我了。” “二姑娘……” “那封信是我写的。” 阮子玉吃了一惊,“你说举报丁忧的那封信?” “是。”萧落霜看向阮子玉,“我以为会是京兆府的人来,不想是你。” “嗯,京兆府不能离京。” “这样,那我就把知道的告诉你吧。” 夏染坐在椅子上,见王氏扶着那丁忧过来,二人一起跪到了她面前。 “夫人,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这次可一定要帮帮我们。”王氏舔着脸道。 “是啊,只要我们没有和离,我就还是侯府的女婿呢!”丁忧捂着肚子道。 肚子疼得厉害,他眼下已经彻底清醒了。 夏染睨了那丁忧一眼,“落霜生了个女儿,她女儿怎么死的?” 丁忧脸色一僵,“孩子小……说不清楚就死了……” “丁忧,我若想知道,让皇城司对你严刑拷问就是。” “别!”丁忧打了个冷颤,皇城司拷问犯人的手段,他没见过但听过,已经是汗毛耸立了,“我想要儿子,可她偏生了个丫头片子。那日我喝醉了,去屋里,她却嫌我酒气大,往外哄我。我一时火大,从她怀里抢过孩子……咳咳……当时没抱稳给摔了……” 夏染心一下揪起,“摔地上了?” “当时也没事,谁知当天夜里……我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这孩子福薄命浅。” 夏染恨得咬牙,一个当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为何,你让落霜做了妾室?” “之后,她不肯让我碰了,而且侯府也不帮我,我供着她做什么。我让她做妾室,她也是同意的。”丁忧道。 夏染闭上眼睛,“我记得你丁家以前也是名门望族,虽是没落了一些,但家底还算殷实,如何就成了这般?” 宅子小了,院中没两个下人,还要萧落霜做工。 “还不是那女人给我召了晦气,赌运越来越差。” 夏染冷嗤一声,一个读书人,仕途无望,竟然还迷上了赌博。再厚的家底也会败光的,他不反省自己还要怪罪别人,实在无可救药了。 这时阮子玉和萧落霜过来了,阮子玉脸色不太好,而萧落霜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阮指挥使,你有什么话,在这里问我吧,我保证知无不言。”那丁忧忙道。 这里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用刑。 “六年前,科举在即,三名举子在客栈遇害,其中一人是解元,后二人也算小有盛名。当时三人喝酒了,门窗都关闭严实,没有挣扎也没有外人进出的痕迹。这凶手手段极为高明,大概是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只能成为悬案。前不久,京兆府查出疑点,怀疑当时与他们一起喝酒的还有一人。”阮子玉看着丁忧,也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那丁忧一定是六年前的案子,当下神色就有些慌了,忙低下头,未免泄露什么。 “那人是你,对吗?” 丁忧忙道:“不是,我与他们不熟!” “哦,可当时你进屋的时候,店小二看到你了,而且还画了你的画像。” 丁忧心一紧,“我……我当时住在隔壁……正在看书,只是先他们太吵,让他们安静一些罢了。” “所以你真的在场?” “我……我进去说了几句,很快就出来了。” 阮子玉看了萧落霜一眼,看来还真炸出来了。 当时果然有第四人,而萧落霜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听他说了一些梦话而已。 “当时你用刀子,把这三人给杀了以后,关闭好窗门,而后躲到了屏风后面。等第二天,客栈伙计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因怕耽误他们应试,于是撞开了门。见到满地的血,还有三具尸体,那伙计吓得大叫起来。很快引来了其他的举子,而你趁这个时候,混入了他们中间,并顺利逃离了现场。我说的对吗?” 第456章 终是无法成就的姻缘 “你……你怎么会知道……”丁忧说完,忙捂住嘴巴,眼里露出震惊之色。当时只有四人在,他们三个都被他杀死了,除了他没人知道这事了。 可这人却说得好像自己就在那里似的,怎么可能! “你承认了?” “我什么都没说!”丁忧忙道。 阮子玉冷哼一声,“本指挥使耳朵不聋,来人把他带回府衙,严刑拷问。” “救命!霜儿,你最有办法,你救救我,我保证以后对你好!”丁忧慌道。 萧落霜冷着脸,咬牙道:“这些年,你干了不少恶事,我会整理好证据一并交给官府的。” “你!原来是你这个贱人!” 夏染也吃了一惊,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之后丁忧被带走,而王氏一下子崩溃了。 夏染走到萧落霜身前,见她脸上没有悲喜,只是有些茫然。她嫁给这个男人,被这个男人残忍对待,然后恨上他。她没有求谁,用自己的方式报仇了。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萧落霜微微一笑,“我要和离。” 和离? 这丁忧只怕不肯答应,夏染想了想道:“他杀了三人,本也是死罪。” “我想和离,和他丁忧还有丁家割裂开,他就像我身上的污点,虽然不痛,但我看着膈应。”萧落霜道。 夏染理解萧落霜的心情,“好,我帮你。” 萧落霜默了一下,“夫人,我……” “你不是没有娘家,别忘了,我是你小娘。” 萧落霜眼圈红了,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谢谢小娘。” 那丁忧被带进了官府,夏染拜托阮子玉帮这个忙。 阮子玉没说什么就应下了,而隔了一天就拿了一封和离书来。 “他肯?”夏染问。 阮子玉沉了口气:“这人贪生怕死,稍稍用了刑,便什么都肯答应了。” 夏染点头,不过没有接这封和离书,“你送去给二姑娘吧,顺便帮我劝劝她,让她回侯府。” “这……” “算是帮姐姐一个忙,开导一下她,我怕她想不开。” 阮子玉不知自己能跟萧落霜说什么,毕竟二人之前的关系挺尴尬的,不过夏染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下。 阮子玉来到丁家的时候,见那王氏正指挥着下人们搬东西。大到家具,小到各种摆件,这是要把丁家给搬空。 他在园子里等了一会儿,萧落霜来了。 她穿着一身水蓝的纱裙,头发放了下来,只在头顶挽了个髻子。没戴什么配饰,反而有一种清新之美。 今日的她,与那日的她,仿佛重生了一般。 “阮指挥使。”萧落霜上前行了个礼。 阮子玉回了个礼,“我看那王氏在搬东西,你也不急?” 萧落霜笑,“丁家的东西,我不要。” 阮子玉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封和离书,交代了萧落霜。 萧落霜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眼圈当下就红了,不过忍着没有落泪。 “谢谢你。” “嗯。” 萧落霜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一次你帮了我大忙,我也只能口头谢谢你了。” “本是为了案子。” 萧落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阮指挥使不会是怕我以身报恩吧?” 阮子玉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半天说说不出话来。 “放心,当年少不更事,眼下已经知道分寸了。” “嗯。” “那个,你先坐,我去拿些茶点过来。” “不用了!”阮子玉忙摆手,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之后你会回京吗?” “我没这个打算。” “那你去哪儿?” “还没想好,不过我如今一身轻,想去外面看看。” “娘娘很担心你,怕你想不开。” 萧落霜摇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往后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生活。请指挥使回去告诉娘娘,我会很好的。” 阮子玉点头,话都说了,当下也就没可说的了。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萧落霜送阮子玉到门口,二人点头分开。 阮子玉走了两步,顿住身子,回头冲萧落霜道:“一个人在外面小心,最好还是回京。” 说完这句,他便离开了。 萧落霜看着阮子玉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当年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如今她仍喜欢他,只是这份喜欢,她再也不会宣之于口了。 又过了两日,这晚夜深,夏染已经睡着了,何意急匆匆跑进来把她叫醒了。 “颜侧妃那院着火了!” 夏染一听,惊了一跳,忙起身穿好衣服往外走。 远远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等走到院门口,但见里面俨然已经成了火海。老夫人和镇国王妃都在,看到她来,忙上前行礼。 “颜语和霏儿呢?” “还在里面,哎哟,怎么就起火了。”老夫人急道。 “是啊,怎么就起火了。”镇国王妃也是一脸焦急之色。 夏染看了她二人一眼,喝令那管家组织府上的下人都起来扑火。 好在不多久,两个黄金卫带着颜语母子跑了出来。 但颜语却像是受了刺激,看着这大火,又哭又闹的,竟然还要往里面跑。 夏染忙让何意拉住她,而后去看霏儿。 小姑娘没受伤,只是被吓得不轻,“奶娘……奶娘还在里面……” 夏染叹了口气,火这般凶猛,已经无法再进去救人了。而且即便冒死进去了,恐怕所救之人也已经呛死了。 颜语大哭大闹的,最后晕了过去。 最后火扑灭,奶娘和一个丫鬟没有逃出来,死在了里面。 救人的黄金卫说,他们在闯进里面,发现地上有火油,也就是有人故意放火。而且为了不让人逃出来,还用了火油,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剧烈燃烧。 原夏染不想管王府的事,可出了人命,她却不得不管了。 颜语睡下后,夏染把霏儿抱到怀里,先安抚了她一番,见小姑娘情绪稳定了,这才问道那日她在那院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小姑娘想到那日的事,脸上露出惧色,“霏儿怕……” “霏儿,爹爹不在,你要保护你娘,所以不能怕,对不对?” 霏儿绷着小脸,点了一下头。 “你看到了对吗?” “春喜流了很多血。” “春喜是谁?” “王妃院里的丫鬟。” “然后嗯?” “一个人把她扔到了坑里,还往她身上扔土。他们看到了我,还追我,我就跑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霏儿还不清,她只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她。 第457章 家事 当天夜里,夏染带着几个黄金卫去了那院。 根据霏儿说的,她让他们几个去竹林找。不多一会儿,那边确定了一处没有草的地儿开始挖了起来。 这时镇国王王妃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 夏染懒得跟她废话,让两个黄金卫拦着她。 “太后娘娘,这里是王府,您也不能太不把我这个镇国王妃放在眼里吧?”镇国王妃急了。 夏染侧头看了一眼镇国王妃,冷声道:“本宫要在这院挖个坑,怎么王妃,你不许?” “我……”镇国王妃咬牙牙关,知道夏染已经发现什么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老夫人来了。 “母亲,您快劝着太后,她这么做岂非是打我们王府的脸呢!”镇国王妃怂恿老夫人道。 老夫人赶来,见太后的人拦着镇国王妃,面上有些不满。 “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您怎么能让人动手。” 夏染呵了一声,“老夫人,若本宫要动手,她还能好好在这胡说八道?” “你什么意思?” “若是王府的家事,本宫不方便管,可如今出了人命,犯了法度,本宫当管也能管!” 老夫人回头看了镇国王妃一眼,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母亲,若查出些什么来,可不大好。”镇国王妃冲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想到什么,忙冲夏染道:“娘娘,还是等王爷回来了……” “老夫人,您这是要保她?” “这……” “又或者您也是同犯?” “什么同犯,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急道。 夏染点头,“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在这里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吧!” 老夫人被夏染堵得没有话说,只能站在一旁。 很快那边传来了消息,不多一会儿,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依稀能看清面容。 老夫人看去,先是惊呼一声,随后诧异道:“喜儿?怎么是她?” 这时管家也过来了,看到那丫鬟的尸体,也是吃了一惊,“王妃说放这丫鬟回家了,怎么死在这里了。” 夏染看向镇国王妃,眸子一冷,“王妃,不如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这丫鬟本该回家的,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会死了。”镇国王妃眼下已经冷静了下来,横眉冷眼,一副打死都不承认的样子。 “管家,把府上所有的下人都召集到园子里,本宫有话要问他们。” “是。” 园子里,管家把家里的下人都召集了起来。夏染先让平日里与喜儿交好的丫鬟们出来,这时两个丫鬟站了出来。 “喜儿可有说过要回家?”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而后齐齐摇头,“回娘娘,没有听她说过。” “那她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其中一个穿绿衫的丫鬟道:“奴婢与她是老乡,前几日她把上个月发的月钱给了我,让我给她娘带回去。” 另一个丫鬟道:“她跟奴婢说了一句,说她可能活不久了。” “哦,还说了什么?” 那丫鬟摇头,“奴婢再问,她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夏染默了一下,让那两个丫鬟下去,叫了王妃院里的一个婆子,“喜儿在院里是负责什么的?” 那婆子看了王妃一眼,而后小声道:“无非是洒扫一类的活儿。” “哦,她还负责给侧妃送避子汤吧?” “这……” “是不是?” 婆子知道这事瞒不住,也不敢撒谎,只得点了一下头。 “娘娘,您问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镇国王妃不耐道。 夏染沉了口气,而后看向镇国王妃:“你往避子汤里放了能让人喝了发疯的药,而本宫停了避子汤,你怕喜儿出卖你,所以杀了她灭口。那日你让人杀喜儿的时候,小郡主正好看到,你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把她推到了湖里。” 镇国王妃呵了一声,“娘娘,您可冤枉死臣妇了,臣妇可什么都没做。” “那个帮你杀人的人,眼下就在这些人里面吧?”夏染仔细盯着镇国王妃,见她神态安然,一点也不慌,不由疑惑,难道那人没在这里面。 “何意,你去让侧妃把小郡主带来,让她当面认人。” 何意应了一声去了,夏染见镇国王妃神色没有变化,便知道那人确实没在这里面。 “管家,家里的男眷可都在这里了?” 管家想了想道:“下人们都在这里了,不过家里还住着一位远房亲戚。” 夏染看到管家提这位远房亲戚时,镇国王妃神色明显紧张了一下。 “把他请来。” “太后,您非要闹得人人不能安眠才好?”镇国王妃急道。 “王妃,阖府上下都在这里了,不差这一个。” 不多一会儿,颜语带着霏儿来了。 小女娃打着哈欠,本已经睡着了,颜语把她叫醒的。 夏染伸手接过来,小女娃看到她,软软的贴到她怀里。 “娘娘,这是……”颜语不解。 夏染摆了一下手,“何意,给侧妃拿把椅子来。” 颜语刚坐下,管家也过来了,身后跟着那位远房亲戚。 那人书生打扮,长得却十分高大,进院先看了镇国王妃一眼,再看其他人,便隐约猜到什么事了。 “娘娘,这位是孔公子。”管家道。 那书生上前,给夏染跪下行了个大礼。 “抬起头来吧。”夏染道。 那书生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来。 “霏儿乖,你看看,那天在院子里看到的可是这人?”夏染哄着霏儿看看。 霏儿转过头,看到那人,先打了个冷颤,而后急忙躲到夏染怀里,不敢再看了。 “是他吗?” 霏儿不说话,很怕的样子。 “霏儿,你忘了,你还要保护娘亲呢。” 听了这话,霏儿才慢慢点了点头,随后道:“是他。” 夏染搂着霏儿,看向那男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书生摇头,“小人不知娘娘所说何事,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夏染呵了一声,“本宫是问你,喜儿可是你杀的?” “小人没有杀人。” “你还敢狡辩!” “小人千真万确没有杀人。” “可郡主都看到了!” “郡主看到的是小人埋尸,没有看到小人杀人吧?” 夏染一愣,霏儿当时跟她说的,确实是只看到死了的喜儿。 “那谁杀了她,你为何要埋尸?” 书生看看了一眼王妃,“王妃让小人帮个忙,小人只是帮忙而已。” “那王妃,喜儿是你杀的?” 镇国王妃叹了口气,“这丫鬟犯傻,觉得侧妃抢了本王妃的宠爱,护主心切,于是偷偷在避子汤做了手脚。她知道娘娘发现了,为了守好口风,便撞墙自杀了。至于为何埋尸,本王妃确实考虑不周,原想大事化小而已。” 第458章 心狠 这二人倒是推脱的干净,不过看喜儿身上的伤,确实在额头上,很难分辨是自己撞的还是被人推一把撞上去的。 “娘娘,避子汤里放了什么?”颜语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夏染道:“一种药,长期喝会损伤你的神经,让你发疯。” 其实是抑郁的症状,但跟他们说抑郁,估计谁都不懂。 “所以是王妃?”颜语皱眉问。 夏染不语,眼下王妃可不会承认。 “颜氏,话可不能乱说!”镇国王妃不悦道。 颜语看向镇国王妃,不解道:“我自来敬你,也不与你争抢,你为何要害我?” “什么叫你不与我争抢,是本王妃容你才是!” “你与他暗通曲款,这事我没说,你却反过来害我!”颜语气道。 “你别张口乱说!”王妃急了。 颜语这话一出,当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老夫人,看看那孔书生,再看看镇国王妃,接着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 “我还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虽是来投靠王府的,供他吃穿就不错了。你却让他住着大院子,有丫鬟小厮伺候,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旁人看你贤惠,却不知是这个缘故!”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母亲,她是乱说的!”镇国王妃慌道。 “去年王爷不在府上,可你却怀孕了,因日子对不上,你偷偷用药把孩子打了。老夫人应该也记得,王妃说病了,有一个月没有出屋。若你们还不信,把当时看诊的大夫找来就是。”颜语冷静道。 老夫人往前一想,也就记起来了,当时儿子确实不再府上,但这个孔书生在。 “王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肯承认?”老夫人咬牙问。 镇国王妃脸色难看了起来,她是没想到颜语竟然知道她这么多事。 “还有今晚这场火,也是你二人合谋的吧?”夏染眸色冷厉。 镇国王妃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娘娘,您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臣妇身上泼吧,便因您是太后,臣妇便要打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夏染摇头,这镇国王妃还真是,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的不肯承认,甚至还暗指她以权压人。 “本宫的护卫去救人的时候,发现地上有火油,只要查一查帐,看哪个院刚领了火油就一目了然了。”夏染说着看向管家。 管家忙弯腰道:“奴才这就去对账。” 那管家正要往外走,孔书生突然跳了起来,“是她唆使我放火的!” “孔玉!”镇国王妃大惊,她没想到孔玉会这个时候跳出来指控她。 什么查账,便是查到谁最近领了火油,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凶手。所以她才没有说什么,只等夏染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她万万没想到,夏染不过就是添了一把火,这孔玉就自己烧起来了,而且还把火往她身上烧。 “她勾引我的,我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误,可她事后就威胁我为她做事。喜儿是她杀的,她逼我埋了尸体。还有小郡主,也是她让我推进湖里的。我不过是不敢得罪她,才做了这么多恶事。”孔书生急于撇清自己,一股脑都说出来了,也都推到了镇国王妃身上。 “孔玉!”镇国王妃扑上去就要挠孔书生,结果被他推了一把,跌倒在了地上,“我是信了你的花言巧语,看错了你这个人!” “反正所有的事都是她做的,我虽然倒了火油,可真正点火的人是她,所以……所以我只能算是帮凶!”孔书生道。 镇国王妃突然笑了一声,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人会背叛他。而且从一开始,他就留了一手,杀人是她杀,放火是她放,他最多算是帮凶。 原来,一早他对她就没有真心的! 听到这里,一切也就明了了。 夏染看向老夫人,问:“老夫人,这避子汤的事……” “我不知道里面还有其他药,我只是……” “只是什么?” 看到夏染锐利的眸子,老夫人知道瞒不住的,只能硬着头皮道:“这避子汤药量大,喝多了就再也不能怀上了。我只是……只是瞧不上颜语,觉得她清白毁了,却还要嫁给我儿子,让人背后笑话我们王府,仅此而已。”老夫人忙道。 夏染点头,她信老夫人这话。 再如何,她都不会害自己亲孙女的。 “老夫人,您看这事怎么弄?”夏染问道。 “这……”案子是你审的,眼下问我怎么办?当然,她也是明白,太后是给她面子,她不接着也得接着,“把这二人先关起来,等王爷回来了再定夺吧。” “老夫人说的是,便这么办吧!”说完,夏染站起身,看向颜语:“侧妃和小郡主眼下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颜语没有什么精神,起身谢过夏染后,带着小郡主先走了。 翌日,夏染起的有些晚,何意伺候她梳洗。 “娘娘,侧妃一早就在厅子里等您了。” “等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等梳洗好后,她让何意把人带进来。 颜语一进门,便跪到了地上。 “颜侧妃,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臣妇有话说。” “起来说吧。” 颜语摇头,默了一下才道:“王妃和那孔书生的事,臣妇一早就知道了,却故意瞒着王爷,臣妇有错。” 夏染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细细品着。昨天在关键时候,她说出了镇国王妃和孔玉的奸情,明着是气急了,可仔细一揣摩,便知道她是故意在这个时候这个点说出来的。 颜语并不似表面上那般不争不抢,甚至别有心机。 “为什么瞒着王爷?” “气他娶了我之后又娶了王妃,想让他出丑,所以故意瞒着不说。” “当时王妃怀孕的时候,你说出来岂不更打王爷的脸,当时为什么不说?” “不知道,反正不想说了,觉得没意思。” 夏染弯腰,拉着颜语起身,“其实你可以不跟我说这些的。” 颜语摇头,“娘娘对我们母女真心,颜语实在惭愧。” “颜语,若你真的从未为自己谋算过,本宫才会失望。等王爷回来,你们俩好好谈谈吧。” 第459章 夫妻二人相见 又过了十来日,喻清伦带领的军队终于回来了,夏染带着颜语去城门迎接。 “娘娘,太上皇还在岭南,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喻清伦道。 夏染前两日接到了他的来信,让她去岭南与他汇合。 “本宫知道,王爷这一战辛苦了。” 喻清伦感慨道:“这安王竟十分狡猾,先开始用火弹猛烈攻击,我们不敢正面迎敌,只能小规模的消耗他们仅存的猛火油。等之后他们改用了普通的武器,我们以为他猛火油用完了,便大军压了过去。结果他火弹一个接一个发射过来,让我们吃了大苦头,损失惨重。这时候臣才见识到了猛火油的威力,亏得太上皇先探明了油井的位置,阻断了他们的运输,不然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一仗。一旦岭南镇南这一块失守,安王率兵悲伤,将造成更大的伤亡。” 夏染是见识过兵器坊制造的武器的,配合猛火油使用,确实威力很大。 而这次在这个地方发现油井,此刻应该有丰富的资源,必须朝廷直接管辖,未免再落入有心人之手。也因此,沈泽川才必须留在岭南。 “爹爹!”小郡主见爹爹不跟她说话,委屈的喊了他一声。 喻清伦也是这时候才看到颜语和霏儿,忙先弯腰抱起了霏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而后看向颜语道:“你身体不好,该在家里多休息。” 颜语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 夏染心想这喻清伦什么时候这么不开窍了,也是,当初他对她不也一样。直到把她送走了,才开始后悔。 “我们先回王府再说吧。”夏染道。 回到王府,夏染也没跟喻清伦说什么,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有人跟他说。 “娘娘,我们明日就回岭南吗?”何意正在屋里收拾细软。 夏染看着窗子外的海棠,应了一声,“你想家了?” “奴婢没有父母和亲人了,不过还是想回岭南,也想回元家祭拜夫人。”何意说着有些难过。 “本宫也应该祭拜元夫人,我们一起吧。” “嗯。” 当天晚些时候,喻清伦过来了,脸色有些不好。 “王爷,你在外打仗,流血流汗的,回来还要处理这一堆糟心事,本宫反倒有些觉得对不住你了。”夏染道。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是沉疴已久,臣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还要劳娘娘出面,臣当惭愧才是。” “我们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 “臣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臣对王妃敬重宠爱,也十分信任她,从未多问后院的事,可她为何会……会做出这种事?”喻清伦不解道。 “前有萧落霜,后有王妃,还有颜语甚至于本宫,王爷还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吗?” 喻清伦羞愧的低下头,“还请娘娘指点。” “王爷与人相处目的性太强了。” “目的性?” “你留萧落霜在身边,为的是让她给你办事。一旦她办不好,你便开始冷落她,她自然义愤难平,开始作妖。王妃,你是想让她做好当家主母的身份,所谓的爱和敬重,皆是出于这个目的。颜语,先开始娶她,是为了给萧落霜收拾残局,后来接她回镇南,则是因为小郡主。至于本宫,倒也不用本宫说了。”夏染轻声道。 “本王是这样的人啊?”喻清伦怔了怔。 “王爷,当别人对你用了真心,而你并不以真心交换的时候,对方自然会失望。王妃如此,颜语亦如此。” “她?” “你以为她走到这一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只是想看看你对她有没有心。” 这样的做法有些蠢,可在这一次次刺探中,她也逐渐认清了这个人。虽然蠢,但也有些狠,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点醒过他一次。 “颜语的病情有些严重,之后她会想回京,你让她回去吧,留她下来,会让她病情加重的。” 喻清伦苦笑,“她已经跟本王说了要回京。” “你怎么说的?” “本王没同意。”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本宫该说的该做的都尽力了,接下来看你们自己了。” 翌日,夏染乘镇国王府的车马往岭南去了。 两日后到达岭安,到底经历过一场战争,城池被损毁的不轻,街上杂七乱八的,百姓们纷纷从外面回来开始重建家园。 她没有在岭安城停留,直接去了元府。 元府已经被征用成行宫,倒也不是征用,而是元家把这府邸卖给了官家。 夏染进了元府,管家在门口迎着。 “太上皇在油井那儿,要不要奴才派人去通传一声?” “不用了,本宫舟车劳顿,想先休息一会儿。” “娘娘这边请。”那管家忙在前带路。 “元家为何把这府邸给卖了?”夏染问。 管家叹了口气,“一则家里几位爷都死在了这里,老夫人觉得晦气。二则是那表少爷和表夫人开始掌家,想要迁到岭安城里,老夫人听了他们的。” “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呢?” “两位夫人离开岭南了。” 夏染不免有些唏嘘,盛极一时的元家便这样落败了。元家产业虽在,可在那表夫人和表少爷手里,已经是改了姓氏,而且还会越来越衰败。 管家本要带她去东院的,可夏染还是选择了先前住的那院。 “奴才已经让人打扫好了,娘娘先休息。” “好。” 梳洗好后,夏染就睡下了。 入夜,夏染醒来,发现沈泽川躺在她身后,手环着她的腰。 她握住他的手,安心的靠到他怀里。 “醒了?”他问。 夏染转过身,借着投进来的月色看到沈泽川的脸,她手抚上他的眼角,那处有一块烫疤,把眼角的红痣都遮住了。 “听镇国王说,这一仗打得很艰难?” 沈泽川叹了口气,“不是艰难,而是只要打仗就会有人牺牲,有百姓流离失所,所以需要谨而慎之。” 夏染想起进城时看到的景象,这就是打仗啊,不说将士了,有多少无辜百姓丢命的。 她见沈泽川长出了头发,身后摸了摸,有些刺手,“你这边是还俗了?” 沈泽川笑,“没有出家。” “你是心不诚。” “我是心里有你。” 夏染搂住沈泽川的腰,撒娇般蹭了蹭他的胸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们在距离那口油井不远,发现了出油口,而且出油量很大。” 夏染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原是好事,可经过这场战争,我倒不觉得的是好事了。而且周边的国家知道,难保不会觊觎。” “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这个时代不是现代,猛火油最主要的用途还是用于战争的。 眼下周边的国家都在使用原始的兵器,大家在兵器上没有优先落后之分,可北楚一旦把猛火油用在武器上,杀伤力增大,自然会威胁到别的国家。 群起而为之,也不无可能。 “油井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只希望这件事暂时不要扩大影响。”沈泽川道。 夏染点头,也因此他必须坐镇这里。 “如果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很久,我想我们应该先回京一趟。” 沈泽川默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必须回去给孩子们,也给大臣们一个交代。” “那就过几日吧,我把手头的事安排一下。” “好。”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泽川已经出门了。 夏染用过早饭后,叫上何意,二人一起去祭拜元夫人。 元夫人没有在元家祖坟,老夫人不允许她进去。确实如果没有她,元家不会遭逢大难,她错了,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却也无法挽回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再丧入娘家祖坟,何家没有人来,我们便把夫人丧在了后山上。”管家叹了一口气道。 元夫人想对得住任何人,却辜负了更多,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元家下人还是很敬重元夫人的,大家一起帮忙修了坟,也时常来祭拜。 何意把祭品摆上,刚喊了一句‘夫人’,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了。 “夫人,奴婢来看您了,当初是您把奴婢带到府上的,要是没有您,奴婢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了。奴婢没有亲人,一直当您是亲人。”何意抹了一把眼泪,“夫人,您没有害任何人,您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管家听着也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夫人是真的很好,只是被人利用了。” 经管家一提,夏染想起一人,“晏城怎么样了?” “他和安王起兵造反,打了败仗后就被关进大牢了。” 这两人都曾被人轻视,反而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但却走错了路。 第460章 发现祭洞 管家话音刚落,听得山下一阵脚步声来。 夏染看过去,见秦深带路,后面两个黄金卫押着一名囚犯上山来了。见到她,秦深忙上前行了礼。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本宫来祭拜一下元夫人,你这是……”夏染看向秦深身后那罪犯,正好那人也抬起了头,竟是晏城。 岭南的督军,曾也是风光无限,如今锒铛入狱,自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面容枯槁,神思涣散,看到她竟露出迷惘之色。 “这人要祭拜元夫人,属下请示过太上皇,可以带他来一趟。”秦深道。 夏染点头,“去吧。” 晏城走到墓碑前,看着这墓,直愣愣的站了许久,而后噗通跪到了下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我在为我们两个谋划未来,可你呢,你帮着外人害我。”晏城说道。 夏染本来要下山了,听了这话,转身又走了回去。 “晏城,你竟一点也不知悔改。你害人害己,把自己儿子的命赔了进去,爱人自缢,一场战争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人爱。”夏染气道。 晏城抬头看向夏染,“我的爱不需要旁人来说值不值得!” “晏城,难道你忘了,元夫人根本是你逼死的!” 晏城怔住,整个人如被冰封了一般。 “你逼死了她,竟还大言不惭的讲什么值不值得,你配吗?一个大男人,不敢面对这一切,还要把责任推到死人身上,元夫人是瞎了才会爱上你这种人!” “这是你第一次来祭拜元夫人也是最后一次,放下你的狂妄吧,难道她人都死了,还得不到你一句真心的悔改?” 说完这句,夏染最后看了晏城一眼,而后转身往山下走去。 何意跟在夏染身后,一路抹着眼泪。 “元家三位爷前后去世,老夫人骂她是丧门星,那时候夫人一句都不信。后来小公子出事,夫人有一次问奴婢:我是不是真的是丧门星。” “夫人其实一直很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常年忙与生意,没能好好照顾小公子,他这才出事的。她无法走出来,只能把恨加诸于太上皇身上。但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太上皇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需要去恨一个人而已。” 夏染听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元夫人需要去恨一个人才能活下去,而晏城却在害死儿子后仍旧执迷不悟。 从山上下来了,便到了元府后园的凉亭前。夏染走得累了,进去里面坐下休息。 看着这偌大的元府后园,如今已没有了元家人,只有来往的丫鬟小厮们。元家几代人的血汗洒在这里,百年旺族,实在是可惜的很。 管家吩咐丫鬟去准备茶点了,夏染赏景吹风,难得这般惬意。这时见秦深从山上急匆匆的跑了下来,脸上满是愁色。 “怎么了?”夏染问。 秦深上前冲夏染行了个礼,“这晏城头撞墓碑,血溅当场。” 夏染吃了一惊,“可还活着?” “死了。” 她叹了口气,“死了便死了吧,记得把血迹清洗了,把尸体带走,省得扰了元夫人清净。” 秦深蹙眉,“这晏城临时的时候,求娘娘您准予把他丧到元夫人身边。” “呵,他凭什么以为本宫会帮他,又凭什么觉得死后还能纠缠元夫人,该把他埋哪儿就埋哪儿,但不要靠近元夫人的墓。” “是。” 到底是重犯,也不是死了就能埋的,秦深先去跟沈泽川禀报了。 当天晚上,夏染等着深泽侧回来用晚饭,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又等了一会儿,秦深回来了,来给沈泽川拿披风的。 “殿下让您先用晚饭,不必等他。” “出什么事了吗?”夏染问。 “那油井旁发现了个山洞,用石块给堵住了,原先没有发现,今儿一个兵士无意间踢落了石块这才发现了。” 夏染看了一眼天色,道:“本宫跟你一起过去。” “啊?” “啊什么,本宫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扶着。“ “不是,这山路难走,尤其在晚上,殿下定不会同意的。” “放心,他若怪你,本宫替你扛着。” 秦深叹了口气,谁扛着也没用,殿下要罚他,总有法子。不过比起殿下,他更不敢不听太后的。 夏染披上披风,跟着秦深去了。走在山路上,秦深走在前,何意在一旁用灯笼照路。 其实这条山路并不算难走,只是稍微有些陡。 “娘娘,小心。”何意不时提醒一句。 这时走在前面的秦深突然停下,执剑挡在夏染面前,冲远处喝了一声:“谁?” 夏染看过去,见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影子很矮,只有人身高的一般,而且形状怪异。若不是那影子在动,远远一看还真像是木桩。 秦深呵了一声,那黑影瑟瑟缩缩许久,而后调头跑了。这时候他们才看到,这东西是四肢着地,跑得并不快,但利用地形还是很快消失了。 “猴子?”秦深转身看向夏染。 夏染想到什么,忙问身边的何意,“你可还记得我们俩去你们村子时,在山上碰到的那人,脸被烧毁的那个?” 何意一惊,“是他!” 夏染蹙眉,“不过呈州据此也挺远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只能继续往山上走。 又走了不多久,便到了油井那处。四下都点着火盆,有重兵把守,夏染跟着秦深往油井东侧走去。走了十几步的样子便看到了沈泽川,他负手而立,夜风吹得衣袂飘动。 夏染从秦深手上拿过披风,上前给他披上。 “夜凉了。” 沈泽川回头,看到她,微微蹙了一下眉,而后把她拉到了怀里,“既然知道凉,你怎的还出来了?” “想来看看你。” 沈泽川看了远处一眼,“我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夏染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兵士们正在搬堵着洞口的石头。这一层一层的石墙,堵得严严实实的,还不能看到里面。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山洞?” 沈泽川从身边护卫手中拿过火把,拉着夏染的手走到山洞左侧的石壁前,用火把照亮。 “咦,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西域人发现猛火油后,认为是上神的恩赐,会在挖井之前祭天。这种图画,应该是一种祭天的符号。” “那这山洞?” “放祭品的山洞。” 第461章 杀了安王 这是安王被带了来,他穿着囚衣,带着镣铐,头发散乱。 来到山洞前,安王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晦暗。 “四哥,你不该让人挖开这山洞的。” 沈泽川走到安王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为何不能挖开?” “定会触怒山神。” “老六,四哥竟不知道你也信这个。” “四哥,你已经赢了,何必在意一个山洞。” “我不在意,但似乎老六你很在意。” 安王不说话了,看着洞口的石头一个一个被搬开,终究会挖通的,他似有些不敢看,慢慢低下了头。 “寻常的祭洞,没有必要封住洞口,而且也不用封这么多层。” “四哥,别……” “老六,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前面挖洞的一个兵士突然喊了一声:“挖开了!” 夏染走到沈泽川面前,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往洞里面走去。有两个兵士拿着火把走在前面,里面黑漆漆的,还撒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臭味。 何意跟在夏染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娘娘小心……哎呀……” 一声脆响! 夏染忙拉了何意一把,这时秦深拿着火把照了过来。等光照亮地面,看到何意踩的东西,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竟是一具骸骨! 而且看体型应该是个孩子的,顶多七八岁的样子。 秦深眉头皱了一下,吩咐手下的兵士把整个山洞照亮。很快整个山洞亮了起来,大家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前面供奉着山神的泥身,前面放着祭桌,桌子上摆着三个盘子,三个盘子是空的。而往下看,横七竖八的竟躺着很多具骸骨。 而且大略一看,差不多都是孩子。 秦深细数了一下,禀报道:“殿下,一共二十一具。” 沈泽川脸色铁青,冷声道:“把安王带进来!” 不多一会儿,安王被两个兵士强押了进来,他一直在挣扎,不肯往里面走。而被推了进来,他也闭着眼睛,不敢看里面的情形。 “睁开眼!”沈泽川呵了一声。 “四哥……别……”安王吓得声音发颤。 “朕命令你睁开眼睛!”沈泽川怒喝。 这一声,安生身子哆嗦了一下,而后慢慢睁开眼。看到洞里的情形,尤其是地上那些骸骨,他眸子突然瞪大,满脸惊恐之色,转身就像往外跑,却被身后的兵士拦住了。 “这是晏城的主意,他说反正要杀光村子里的那些人,不如用孩子来当祭品,山神定会很满意,以后油井出油也会多的。”安王急忙道。 夏染神色冷厉,“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竟然拿人来祭祀。那本宫问你,这些孩子是被活着封闭在这山洞里的?” “是……” 夏染摇头,她不敢想象这些孩子们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安王,当这山洞封住时,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孩子们的哭声吗?” 安王脸色露出惊恐之色,“听到了……夜夜都能听到……” 这些孩子,大的不超过十岁,小的应该还不到一周,他们在恐惧和饥寒交迫下,在哭声中离开了人世。他们还不谙世事,不懂为什么被这般对待,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恨! 此刻,她更能理解当时沈泽川的心情了,看着那些孩子掉进熔炉里,那一幕,几乎摧毁了他! 若不是肩负江山,若不是还有她和孩子,也许他就真的出家了! 安王瑟瑟缩缩的跪在地上,他抱着头,不敢看洞里的情形。 “你们为何要杀光那个村子里的人?”沈泽川问。 夏染想到那村子是何意的家乡,忙朝她看了一眼,见这丫头傻了一般,看着地上的尸体无声落泪。是啊,这些孩子都是她的同乡,很多都是认识的,甚至还领着他们玩过。 “兵器坊造了火弹,我们在山里想试试威力,不想发射偏了,射到了那村子里,还烧了一户农房。当时村里很多人都看到那火弹从天而落,怕他们走漏风声,我们只能……只能杀了灭口。” “二百多口人,你们杀就杀了?”沈泽川脸色铁青。 “我们没有办法,已经走到那一步了,没有回头路的。”安王抬头看向沈泽川,“四哥,我是迫不得已啊!” “好一个迫不得已!”沈泽川从秦深手里抽出剑,一下抵到了安王的颈下,“你身为皇家人,本该保护黎民百姓,却反而成了刽子手。倒也不必等到回京了,今日朕就在这里杀了你,让你给这些冤魂赔罪吧!” “四哥!”安王惊呼一声,“不要杀我!我是你弟弟啊,你不能杀我,父皇泉下有灵,一定不忍看到这一幕的!” “父皇泉下有灵,只会恨我不早点杀了你这孽障!” “四哥!不要杀我!不要……” 求饶声戛然而止,安王眸子陡然瞪大,不及反应,人已经倒下了。血顺着脖颈出留下,流了一滩血。 夏染叹了口气,上前握住沈泽川的手。 “我们把这些孩子们给安丧了吧。” 沈泽川沉寂许久,才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兵士来报,说他们抓到了一个‘东西’,反正像人又不像人。 夏染一下子想到了那个黑影,忙吩咐道:“把他带进来。” 很快一个用四肢走路的人进来了,他确实是人,因为腰弯的厉害,只能两只手撑着地,才能走路。他穿着破烂,一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住了面容。 等进了洞里,看到那满地的骸骨,这人发出尖细的叫声,而后围着那些骸骨转了起来,好像再找谁。这叫声凄厉尖细,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终于他听到了一具骸骨前,那是一具最小的,应该只有几个月大。 这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 何意忍不住走上前,“我叫何意,何家的女儿。” “何意……” 何意瞪大眼睛,“你能说话?” “都……死了……” 这人嗓子应该是被烧坏了,说话嗡嗡的,而且很艰难,仔细听才能听清。 “你是?” “张俭……” 何意捂住嘴巴,“张……张哥?” 张俭只比她大一岁,而且两家是邻居。村里农忙时,大一点的孩子会帮忙带邻居小一点的孩子,小时候张俭经常带她和附近邻居家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去山上玩。 “这是?” “女儿……刚五个月……” 何意眼泪没绷住,一下子落了下来。 不止她,很多兵士眼眶都红了。 第462章 回京 人的欲望竟然可以这么可怕,它让懦弱的安王和自卑的晏城发动了一场战争,让无数人丧命。 还好,这张战争没有蔓延出去。 可牺牲在岭南的每一个人,他们又何其可悲呢! 沈泽川不是和尚,但这一夜,他盘腿打坐,诵念往生经,以最虔诚的心,为这些无辜枉死的孩子们超度。 许多年后,史书仍记载这一刻,太上皇手捻佛珠,超度亡魂。 事情已然这样,他们能做的就是将这孩子的骸骨带出山洞,安葬到村民们身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家的孩子,只能丧在其中,至少在他们父母目光所及的地方。 夏染带着何意,一个坟头一个坟头的烧了纸钱,让这些孩子们去找自己的父母,他们可以在地下团聚了。 这坟地坟头一个连一个,二百多百姓,只剩下两个人。 张俭已经把女儿安葬到了娘子身边,此刻正在其他坟头上的枯草。往后,他会留在这里,看守着这些坟头。 “何意,你跟本宫回京吧。”夏染道。 何意抹着泪点头,“娘娘,奴婢只有您了。” 夏染拍了拍何意的肩膀,“嗯,娘娘要你。” 翌日,夏染带何意出了趟门,去外面买了很多岭南本地的特产,给三个孩子买的。 她放下东西,让厨房顿了参汤,而后带着去了前院的书房。 她过去的时候,秦深守在外面。 “陛下正和岭南的官员议事。”夏染点了一下头,“那本宫把参汤放下了,等会儿他们出来,你拿进去给太上皇。” “是。” 夏染让何意放下鸡汤,闲来无事,便去了后花园。元府的后花园真的很大,而且人工修建和自然景观结合,依山傍水,景色十分优美。 元府这宅子已经收为行宫,以后她可以随时来住。只是京城据此万里之遥,她怕是难有机会了。 岭南四季花开,园子中种着各种珍稀的花草,开得娇艳浓丽。 她在园中石凳上坐下,这时丫鬟送来了差点。 “娘娘,今儿点心房以各色鲜花为馅了做了酥饼,您尝一尝。” 夏染看着石桌上几个瓷盘,红黄粉白,皆做成了花型,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她拿起鲜花饼尝了一口,香甜酥脆,吃到嘴里一股浓郁的花香,十分可口。鲜花饼她也吃过,但显然这几盘更有岭南特色。 这岭南人杰地灵,实在是好地方。 坐了一会儿,沈泽川来了。 他拉着她起身,二人一起在园子里逛着。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日出发回京。”沈泽川道。 “那油井的事?” “此事切不能轻忽,前些日子,我已写信回京,让锦衣侯来镇守。” 夏染点头,这地方猛火油的储量应该十分丰富,需好好看管,也要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开采事宜。 “等我们回去看过孩子们,我再陪你过来。” 沈泽川握紧夏染的手,“好。” 十日后,他们抵达盘古山。 离开镇南的时候,夏染曾找过师父,问他驱除伤疤的方子。她想把沈泽川脸上那两块烫伤疤给去去掉,最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师父给了她一个方子,不过这方子里有两味药材比较难找。师父告诉她盘古山有,于是他们顺道来药谷里取。 自两位老人离开后,这药谷也就荒废了下来。好在两座竹楼还算结实,依旧伫立在竹林间。 秦深带人打扫两座竹楼清理下面的荒草,而夏染和沈泽川则去下面小溪抓鱼了。 夏染本拿着竹篓在岸边等着,结果沈泽川往她身上撩了一把水。 她见水里好玩,便脱了鞋也下去了。 “小心点!”沈泽川上前扶她,刚近了两步,被她泼了一身水。 “哈哈,凉快吧?”夏染笑道。 沈泽川抹了一把脸,哼哼一笑,“凉快的很!” 他弯腰也撩了一把水,二人便这么闹了起来。 脚下有石头,生了苔藓,很滑。夏染没踩稳,扑到了水里,溅起大大的水花。 沈泽川忙上前拉她,却被她故意用力一扯,也跌到了水里。 天色暗了下来,二人也没抓到鱼。 好在秦深也没指望着吃上鱼肉,已经让厨子做了竹笋炒肉。简单用过晚膳,二人坐在竹楼上聊天。 今晚月明星稀,远处竹影浮动,竹林在也夜风下沙沙作响。 二人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夏染突然想起一事来。 “皇上崩天前,让我告诉你,他从来没有不信任你。” 沈泽川怔了一怔,而后长呼一口气,“我和父皇,前有傅家的事,后来在治国上也常有分歧,难免说过一些过分的话。他说过,你哪一点想朕生的。我则说过,真当我喜欢这皇位。那时候闹得多了,我们之间确实有些隔阂。可最终他还是信任我的,只是没来到惯来疼爱的秦王会逼宫。” 夏染点头,“还有太上皇和太后,二老直到去世前,都一直对我说,让我信你,你一定会回来的,只是他们等不到了。” “我走之前和二位老人辞行,还说会回来给他们奉老。对了,皇爷爷给了我一个锦盒。”沈泽川突然想到那盒子,忙起身去屋里随身带的细软里找了。 不多一会儿,他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檀木盒。 “我见过这盒子,太上皇说是这份礼物给我准备的。”夏染惊奇道。 沈泽川一脸不解,坐到夏染旁边后,打开了那盒子。里面放着一颗黑色药丸,药味儿挺奇怪的,有些刺鼻。 沈泽川看了夏染一眼,见她也不知是什么。好在下面压着一个纸条,他小心抽出来打开,继而眼睛一亮。 “皇爷爷说这是无忧丹的解药。” 夏染愣了一愣,“无忧丹不是没有解药?” 沈泽川想了想道:“那段时间皇爷爷一直待在炼药房,莫不就是为了研制这解药?” 夏染呼出一口气,想来应该是了。 其实她刚想起来的时候,一直纠结于沈泽川丢失的那些记忆,问了太上皇很多次,无忧丹到底有没有解药。 他每次都说没有,渐渐的她也就不抱希望了。 却没成想,有一天她会真的见到这无忧丹的解药,只是…… “别吃了。”夏染道。 沈泽川握住夏染的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怕这解药无用,空欢喜一场,又或者对身体有伤害。但,皇爷爷不会胡来的,他有绝对的把握才会把丹药给我。” “我相信太上皇,只是……”夏染靠近沈泽川怀里,她只是有些怕他想起过去来了。 第463章 想起过去 那一段过去对她很重要,但她记得就好,并不在乎他想不想得起来。因为那些记忆里,有太多伤痛和仇恨,她不希望他再体会一次。 沈泽川沉默了一会儿,道:“在我缺失的记忆里,第一次遇见是在西疆虎啸城。那一次,并不算美好,但我却在意你这个人了,很莫名其妙的感觉。我爱上了你,但为什么会爱上你,是在那段记忆里,我想找回来。” 夏染搂紧沈泽川的腰,“你服下吧,我陪着你。” 沈泽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安心,而后取出那颗药丸吃了下去。吃下去后,很久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有些困了。 二人回屋里休息,沈泽川很快睡着。 睡着后做了很多梦,大多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很快闪过,一个接一个的。 翌日,沈泽川醒来,先揉了揉额头。昨晚做了太多梦,好似一晚上没有睡觉似的,不过现在想想,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转头见夏染趴在旁边,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怎么样?”夏染问。 沈泽川苦笑了一声,“大概这药丸放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药效了。” 夏染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太上皇若泉下知晓,一定气得想揍你。” 沈泽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当初太上皇炸了好几次炼药房,这才把这解药炼了出来,却让他给浪费了。 “起来吧,跟我进山采药。” 师父那方子里有两味药,其他地方很难找,不过这药谷有,乃是他师父特意种下的。 二人梳洗好,用过早饭就出发了,秦深和何意跟着。 走在竹林间,何意见到能吃的野蘑菇就采一些,而秦深猎了一只野鸡。二人倒是配合默契,说好了今晚用野蘑菇炖野鸡。 来到一处崖壁,夏染指着高处几株蓝色的药草让沈泽川看。 沈泽川刚要去攀爬,秦深先一步上去了。 他功夫好,很轻松的摘下了那药草。还炫耀一般,举到何意面前,让她看了看。 “秦大哥真厉害!”何意一脸敬慕之色。 沈泽川和夏染对视一眼,这秦深单身这么多年,终于开窍了。 另一种药草也好找,他们采好后就回了竹楼。 不敢耽搁太久时间,夏染带着两种药草去了空间,又凑足了其他药草,按着方子配制成药膏。 这两种药草,空间没有,她便留了两株种下了。 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来空间了,而空间里积分已经很高了,而且不断刷新最高值。夏染倒有些好奇了,这积分会一直这么增高,没有一个限制? 不过她也没多想,若一直闲置浪费,她可以多拿些药草出来,治病救人,多多益善。 拿着药膏出来,夏染给沈泽川抹在烫伤处。 “师父说三个月就能完全除疤了。” 彼时沈泽川正在看太上皇留在竹楼里的书,闻言应了一声,“其实我并不在意能不能除疤。” “可我在意啊!” 沈泽川笑,“你在意什么?” 夏染搂住沈泽川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我喜欢像你这样的美男子。” 沈泽川搂住她的腰,“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小美女。” “在我们那儿,以你这样的姿色,定是惊艳世人,可以做大明星的。” “明星?天上的星星?” 夏染捂嘴笑,“就是以唱歌跳舞演戏为营生的人。” 沈泽川笑,“可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演戏。” “没事,大家就喜欢看帅哥。” “那你呢?” “我?我可是医学院的博士,很厉害的!” “也就是到了你们那儿,我只能靠脸,而你可以靠才华。” 夏染得意的点头,“我可是读了二十年的书,你读了多久?” 沈泽川拍手,“厉害,那夏博士把这段古文帮我解译一下吧。” 夏染歪头看了一眼,别说解译了,她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 “这什么字啊?” “前朝的字,我朝就是根据前朝的字演化的,简练了笔法,大体能看懂,不过也有一些繁复的。”沈泽川道。 夏染点头,就像她看繁体字一样。 “这什么书?” “一本前朝关于南北地形的描述,其中说了广泽湖以北多矿藏,而以南物产丰饶。” “矿藏?” 沈泽川点头,翻开其中一页让夏染看,“通过这上面的描述,原来在前朝时,他们便发现了岭南产猛火油,只是未曾加以开采利用。” “可还有其他矿藏?” “西部高原有玉矿,北部有金矿,往东还有铜铁矿。” 夏染拿过这本书,“这本是宝贝啊,太上皇怎么得到的?” “外祖父给他的,应该也是从青云岛出来的。我离京的时候,皇爷爷告诉我,若我有机会就来药谷一趟,把这本书带走。” “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些矿藏增强国力。”夏染道。 “嗯,北楚因地形和气候条件,京城以北无法种植作物,以南又常遭受旱涝灾害,因此在国力上不如南晋,甚至还没有东越这样的小国强盛。” 三国在这片大陆上,一直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他们无意侵略别国,但要足够强盛才能守护好自己的国家。 沈泽川握住夏染的手,“太后娘娘,再给我十年,十年后北楚傲视北方,大宝长成,我再带你游山玩水。” “好。”夏染点头,“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最好的风景。” 在药谷呆了两日,他们便出发了。 一日后到达云霞山,二人走上山崖。 当年,夏染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看着下面深不见底,沈泽川突然头有些疼,忙退后了两步。 “怎么了?”夏染见沈泽川脸色不对忙问他。 沈泽川刚想说没事,突然很多零星的记忆涌出脑海中,正是那晚梦的那些。这些记忆闪过,原是杂乱无章的,但渐渐的就连了起来。 “阿川,你怎么了?”夏染担心的问。 沈泽川身子晃了一下,之后站稳,再抬头看向夏染,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想起来了。” 夏染一愣,“想起来了?” 沈泽川走到山崖边上,脸上露出沉痛之色,“当初你从这里跳下去,我觉得天仿佛都塌了,什么抱负什么筹划,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那时我想跟着你一起跳下去,但被皇爷爷拦住了。” “我说,若我一心想死,你是拦不住的。皇爷爷迫于无奈,给我吃了无忧丹。” 第464章 三个孩子 夏染转身抱住沈泽川,紧紧抱着,“对不起,当初我不应该那么任性。” 沈泽川低头看着夏染,犹如大梦初醒,好在她就在他怀里,可那时的绝望却又那么清晰,让他不得不抱紧了她。 “你不该跳下去。” “对不起。” “是我错了。”沈泽川亲了亲夏染的额头,“我怕连累你,却忘了问你,怕不怕被我连累。自以为是为你好,结果却弄巧成拙。” 那时一层又一层的误会不解,让她崩溃了绝望了,在他面前跳下悬崖,继而他也崩溃了。 “那以后我们有什么事都要说,决不能再瞒着彼此了,好吗?”夏染问。 “好。” 二十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皇上带百官在城门恭候,沈泽川扶着夏染自马车上下来。 皇上上前行了大礼,带夏染把他扶起来。百官及百姓们再行大礼,高呼:恭迎太上皇、太后回京。 沈泽川上前先扶起夏首辅,再扶起永定侯,然后让百官及百姓们平身。 “各位辅佐新帝尽职尽心,朕甚感欣慰。此次安王叛乱,岭南百姓受到波及,好在及时平定,但当以此为戒,杜绝此等祸事再发生。” 大臣们再拜,“臣等定不负太上皇信重。” 回到宫里,已经设好了宫宴,虽然长途劳累,夫妻二人还是要参加。 等宴席散后,二人回到宫里,小宝从里屋跑了出来。 看到二人,眼泪崩溃般流了出来,想说话却哭得说不出来。 沈泽川忙上前抱起小宝,“小宝乖,别哭了,爹爹回来了。” 小宝用力推沈泽川,“我不要你,我要我娘!” 沈泽川拍着小宝的背,“爹爹对不住你们,不过爹爹保证,以后再不会离开你们了。” “哼。我才不信!” “小宝,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宝歪头还真想了想,好像是没有。 “反正我就是气你,不想搭理你!”小宝鼓着嘴道。 “好,由着你气,不过先让爹亲亲小脸。” “不要!” 小宝赶忙躲开,但还是被沈泽川亲了一口。她闹着去堵沈泽川的嘴,父女俩就闹腾了起来。一会儿小宝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只嘴上还说不肯原谅爹爹。 夏染见小宝笑了,也就放心了。 其实小宝和沈泽川最亲,而且没什么心眼,最是好哄了。 这时奶娘抱着小三来了,夏染忙上前接住。小家伙已经六个月了,长得胖嘟嘟白嫩嫩的,有一双和沈泽川一样的丹凤眼,此刻透着浓浓的困意。 “星归,叫娘?” 小家伙看着她,打了个哈欠,转而就往她怀里蹭。 夏染心疼的搂着孩子,当时生他的时候,因为太过悲痛,一直没有奶,只能由奶娘哺养。 “娘娘,小殿下还不会说话。”奶娘道。 夏染点头,看向奶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倒是顺嬷嬷……” 夏染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一只没有看到顺嬷嬷,“她人呢?” “嬷嬷病了。”小宝红着眼睛道。 “病了?”夏染蹙眉。 小宝点头,“娘,您是大夫,您快给嬷嬷看病吧。都是因为我和弟弟让她费心了,她才会生病的。” 见奶娘一副担忧的样子,想来是顺嬷嬷病得不轻。 “本宫现在去看看她老人家。” 顺嬷嬷把小郡主带大,又照顾着皇上,后来小殿下出生也是她一直带着。夏染接连出事,若不是顺嬷嬷,她这三个孩子定是要吃苦的。 千灵给她带路,她也一直在宫里。 “皇上让请了太医,不过太医说嬷嬷是心疾,挺严重的,而且因为年纪大了,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千灵道。 夏染点头,眼中的心疾是需要动手术的,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这样的医疗条件。 皇上让顺嬷嬷在宜春宫养病,身边有人宫女嬷嬷伺候,太医每日来问诊,又有名贵的补品日日补养着。 听到这里,夏染放心了一些,大宝做得很好。 进了宫,嬷嬷和宫女们上前行礼。 夏染摆手免了礼,“顺嬷嬷怎么样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道:“刚胸口发闷,难受的好一会儿,刚舒坦了一些,已经睡着了。” “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夏染一人走进里屋,见顺嬷嬷躺在床上,不过几个月不见,她好似一下老了很多岁。病容消瘦,头发已经全白,此刻闭眼躺着,若不仔细打量,几乎看不到她胸口有起伏。 夏染叹了口气,缓步上前。等走到床前,本没想打扰,但顺嬷嬷却醒了。 “娘娘!”见到她,顺嬷嬷眼睛一亮,忙撑着身子要起来。 “嬷嬷快躺下。”夏染见顺嬷嬷不听,只能命令道:“本宫命令你躺下。” 听了这话,顺嬷嬷才不得不躺下了。 “娘娘,见您平安回来,老奴也就放心了。” “嬷嬷受累了。”夏染拉过嬷嬷的手给她脉搏,确实是心脏出了问题,不过具体的还要用仪器再检查。 “娘娘,老奴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咱们还在西疆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回京不带您,您一个人躲在房门后面哭。老奴找到您,问您为何哭,您哭着说爹娘不要您了,还问老奴,为何他们不喜欢您。” 她自然不知道这些,因为这些是属于阮青青的记忆。 “我现在知道了。”夏染苦笑。 “娘娘,那时老夫人身体不好,她虽然心疼您,但也必须对您严厉一些,让您学会更多东西,只是……” 只是这阮青青脑子不太灵光,手脚也笨拙,什么都干不好,夏染心想。 “老奴该去陪老夫人了。”顺嬷嬷气虚道。 夏染握住顺嬷嬷的手,“嬷嬷,您信我吗?” “自然是信。” “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 从宜春宫出来,回到她住的锦玉宫。进了宫门,便见一个大一小正在比试功夫。小宝和上官晏坐在一旁,一人吃点心一人嗑瓜子。 沈泽川一身白衣,大宝一身宝蓝锦袍,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只见人动却看不到剑出,两人剑法利落干净,还能听到呼呼的剑气声。 第465章 求原谅 夏染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谁不小心伤了谁,不过大宝还在生沈泽川的气,父子俩只能先以此增进感情。 “娘!”小宝冲到夏染怀里。 夏染忙弯腰搂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而后坐到椅子上,拉她到自己怀里。 “吃得满身都是渣子。”夏染给小丫头拍了拍衣服,“娘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听上官先生的话?” 小宝忙点头,“有的,上官先生让我读书,我就读书,让我写字我就写字,让我做女红我就做女红。” “这么听话?”夏染有点不敢信,转头看上官晏。 上官晏笑,“公主确实上进很多。” 见上官晏笑得贼兮兮的,夏染可不信这话,说自己冷,让小宝去屋里给她拿披风,趁着这个时候又问上官晏。 “昌邑侯的长孙为皇上伴读,小公主觉得这位哥哥不但功夫好,文采好,而且长得更好,于是喜欢上了这个哥哥。我就跟公主说,哥哥样样都好,肯定不喜欢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于是公主就发奋起来了。”上官晏笑道。 夏染瞪大眼睛,“我女儿才多大,你就教她这些?” “嘿,别多想啊,人家小姑娘的喜欢就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夏染噎了一下,好像是她想多了。 “而且,我觉得那小子也不错,以后给公主当驸马挺好。” “你还是正经点吧。” “切,孩子们会长大,我们会变老,早晚的事。” 这时沈泽川和大宝终于打完了,父子二人收了剑。 大宝冲沈泽川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星宇!”沈泽川叫住大宝。 大宝转身,那张小脸跟结冰了似的,要多冷有多冷。 沈泽川干咳一声,大概也有些不自在,“爹错了,不论是岭南的事还有让你小小年纪就负起这重担,爹对不起你。以后,爹留在宫里辅佐你,任你差遣可好?” 大宝抿了抿嘴,“父皇没有错,儿臣惶恐。” 沈泽川回头看了夏染和上官晏一眼,本想让他二人给说点好话,结果他们根本没看这边,不知聊什么还挺热闹。 沈泽川索性一把抱住大宝,狠狠往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大宝脸一红,“父皇,成……成何体统!” 沈泽川笑,“爹真的错了,你原谅爹好不好?” “哼!” “明日爹带你去围场打猎可好?” “不好。” “带上你娘和妹妹弟弟,咱们打到猎物就生火烤了吃。” “没意思。” “就这么决定了。” 大宝转过身,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那岭南,你还去吗?” 沈泽川叹了口气,“爹必须去。” 大宝抿了抿嘴,“我知道这次的事很凶险,也知道爹是为了国家,可……可你以后不能让我娘再受委屈了。” 沈泽川搂住大宝,“好,爹也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大宝眼睛红了,爹不在,他确实扛起了很多。很多时候,他也会觉得累,眼下爹回来,好像终于有了靠山,可以任性一下了。 夏染有些发困,大宝小宝已经去睡了,上官晏和沈泽川闲来喝酒。 她陪他们说了会儿话就进屋了,洗漱后让奶娘把三儿给她抱了过来。 “今晚我带他。” 奶娘应着,“娘娘,小殿下夜里不吃奶,但会喝一次水。” “好。” “晚上不能捂太厚,不然容易出汗长热痱。” 夏染笑,“放心吧,我也是带过两个孩子的。” 奶娘这才放心了,然后退了出去。 小家伙因为白天睡过了,眼下十分精神,躺在夏染怀里玩自己的小脚丫。 “三儿,叫娘,娘……”夏染教小家伙。 小家伙看了她一眼,继续玩自己的小脚丫,而且还玩出了乐趣,咯咯笑了起来。 夏染把他放到床上,自己躺旁边。 “三儿,以后娘走到哪儿就带你到哪儿,可好?” 夏染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惶然惊醒,忙去摸旁边的三儿,发现旁边竟然是空的。她忙坐起身,见沈泽川正抱着三儿在罗汉床上玩。 心落了地,她打了个哈欠。 “还没睡?” 沈泽川看过来,“他怎么这么有精神?” 夏染笑,“白天睡多了,把他放过来吧,放我们中间。” 沈泽川过去把三儿放下,而后躺到靠床边的位置,两个人侧身看着躺在中间踢着小脚玩的小家伙。 “大宝小宝更像你,三儿则像我多一些。” 夏染仔细看了一下,“小嘴像我。” “他取了我们俩的优点,长大后肯定是美男子。” “大宝还气你吗?” 沈泽川叹了口气,心疼道:“我倒希望他多气我几天,我就能多哄哄他了,可这孩子太懂事了。” 大宝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二人对他心有亏欠。 “如今大局已定,我们可以多陪陪孩子们了。” “嗯,来日方长。”夏染道。 翌日一早,夏染醒来的时候,沈泽川和三儿都不在了。 这时何意进来,“太上皇让您准备一下,等他从外面回来,说要去围场打猎。” 沈泽川昨晚说过,夏染知道这事。 “小殿下呢?” “小殿下一早醒了,奶娘抱走去哄了。” 她睡得有些沉,竟一点也没察觉。 夏染用过早饭,带着千灵和何意去了宜春宫。她进去后,让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出来,而后让千灵二人守着门。 “嬷嬷,今日感觉怎么样?” 顺嬷嬷点头,“还好,劳娘娘挂心了。” “我先给您吃一粒药丸,您会睡一会儿,不过放心,很快会醒来的。” 顺嬷嬷笑,“老奴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老奴这病是治不好的,娘娘只怕要白费力气。” “不会的。” 夏染先让顺嬷嬷睡下了,而后带着她去了空间。空间积分已经很多了,她带着顺嬷嬷做了各项检查。 结果很快出来,嬷嬷这是冠心病而且需要搭桥手术。 不过她各项指标比较高,需要吃两个疗程的药缓解一下。 从手术室出来,顺嬷嬷还没醒,她把从空间带出来的药一样一样分好,并嘱咐宜春宫的宫女们让顺嬷嬷每日不间断的用药。 从宜春宫回到锦玉宫,沈泽川也回来了。 不止有他,还有大宝和小宝,他们三人都换上了轻便的常服。 “娘,您快去换衣服,我们这就出发去围场了。” 夏染知道沈泽川一早出去安排这事了,多余的担心没有,听小宝的话去换衣服了。 城郊有一片皇家围场,比不得塞外,也就一片林子罢了,不过对于久居宫里的孩子们来说还是十分新鲜的。 第466章 猎场 猎场已经被京郊大营给包围了,还有巡逻的,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泽川带着大宝小宝去打猎了,夏染在搭好的帐子里等着。夏夫人也在,此刻抱着小三玩布老虎。 母女俩正说着话,萧祁墨和萧夫人来了,寒暄了两句,萧祁墨也去了猎场。 “萧夫人快请坐吧。”夏染指着旁边的位子道。 这萧夫人肚子隆起,约莫有七八个月了。 萧夫人谢过恩,这才坐下,只是因为肚子大,有些艰难。 “萧三爷还没议亲?”夏染问道。 她刚回来不久,还没有见到萧祈盛,只从沈泽川口中听到一句,说他去外面办案了,这两日应该就能回京。 永定侯的几位公子,出了六公子萧祈康出家了,只剩这老三萧祈盛还没娶亲。 萧夫人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这三弟也是着实的倔,非要娶阮家那位和离过的二姑娘,侯爷原不同意,后来见他认准了,只能请人去提亲,结果人家阮二姑娘不同意。之后再跟他提别家的姑娘,他怎么都不应,这不就耽搁下来了。” 夏染点头,这种事冷暖自知,外人急也没用。 “你为侯夫人,要掌家要理事,下面还有这么多兄弟,实在劳心劳力,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夏染拍了拍萧夫人的手背。 “臣妇不敢说劳苦,侯爷待臣妇极好,臣妇只怕自己做不好。” “尽心就行,不要太苛求自己。” 这句话大概说到萧夫人心坎里了,她眼睛红了红。 “臣妇这身子不方便,不能侍奉侯爷,想着给他纳个妾室。” 夏染皱眉,“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萧夫人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道:“侯爷这两三个月来,一直在书房睡。原书房里还有两个丫鬟,后来遣到别院了,他一个人……总是不好的。”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说实话她就算是小娘,也真不好管。 “侯爷碰那两个丫鬟了?” 萧夫人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夏染蹙紧眉头,“此事,本宫会问问侯爷的意思,萧夫人心思不必太重,许是一场误会呢。” “不不,臣妇不是不许侯爷碰别的,只是家里的丫鬟……所以臣妇想给侯爷纳妾,也不是外人,是臣妇远房的表妹,温柔贤惠,最重要是出身清白,也知根知底的。”萧夫人忙道。 “夫人真是这么想的?” “是。” 夏染点头,“本宫知道了。” 外面天气好,夏染让丫鬟们扶着萧夫人去外面走走。 萧夫人离开后,夏夫人小声对夏染道:“这位侯夫人善妒可是出了名的,她会给永定侯纳妾,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染笑:“要说善妒出名的,也有我们母女俩吧?” 夏夫人笑着瞪了夏染一眼,“这名声你也争!” “也名声也不差。” 夏夫人感慨道:“可这样的时代有几个夏珩和沈泽川呢,我们是运气好碰上了。” “我是运气好,您是自己有本事。”夏染大笑。 “臭丫头,又拿你娘取乐。” 母女俩说笑着也出了帐子,夏染从夏夫人怀里接过小三,扶着他在地上走走。 不远处,有条小河,上官晏在河边钓鱼。谢靖安躺在旁边的岩石上,嘴里叼着根草,一副悠闲懒散的样子。 许是闲的无聊,他捡着旁边的小石子往河里投,啪嗒一声啪嗒一声的。 这动静把上官晏的鱼全赶走了,气得他甩下鱼竿,上去就跟谢靖安厮打起来。两个人都会功夫,谁也不留情,拳头握紧了,转往疼的地方打。而显然谢靖安功夫更高,出拳也更快,不过却没占上风,上官晏拳头打不过就上嘴,逮哪儿咬哪儿,疼得谢靖安直用脚踢他。 “啧啧,这二人不定哪日就把对方打死了。”夏夫人瞧着他二人特别好奇,这么不对眼的两人,为何还天天凑一起,难道就为了打死对方解闷? “不会的。” 以前他们都有机会弄死对方,但他们都没有这么做,以后也不会。 这时萧祁墨回来了,手里领着一只兔子。那是一只白兔子,毛绒绒的一团。 他走到夏染跟前,把兔子给她。 “怎么给我?”夏染忙让奶娘抱着小三,而后接过了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它还小吧,哎呀,腿受伤了。” 萧祁墨笑,“小郡主猎到的,不过见小兔子这么可爱,便不舍得杀它了,让我带回来给你医治然后放生。” 夏染看了看小兔子腿上的伤,不重,只划破了皮,“大公子,我们去那边小溪给它清洗一下,然后包扎上就好了。” “好。” 小溪不远,但被一片林子挡着。 来到溪边,夏染先给小兔子清理了伤口,而后敷上伤药。因为伤口不重,也为了不影响它跑动,既没有包扎。 “娘娘是有话跟微臣说吧。”萧祁墨道。 夏染无奈的笑了笑,“你知道?” “内子与娘娘说了什么吧。” 夏染奇道:“这你也能猜到?” “她月份这么大了,非要跟着我来猎场,想来是为了见你。她向我提过纳妾的事,我没有点头,便料到她会找你。” “她说你这两个多月都在书房,可是?” “是。” “为何?”按理说娘子怀孕了,而且越来越不方便,他应该在身边照顾才是。 “她疑心太重了。” “那大公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疑心的事?莫不是那两个丫鬟,你……” “我没有碰那两个丫鬟。”萧祁墨颇有些无奈,“不过是她自己乱想的。” 夏染点头,“我想大公子也不是这种人。” “这事本来不该跟你说的,但我怕她会在你面前说什么胡话,所以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 见萧祁墨一脸郑重的样子,夏染也忙洗耳恭听。 “她怀疑你和我……有私情。” 夏染眨眨眼,指了指萧祁墨,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 “嗯。” 夏染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在我书房发现了一幅你的画像。” “啊?你画我做什么?” “那时候你跳崖,我不是以为你……你是永定侯府的人,不能立牌位,总要留点什么,以后好给后辈们看。我就画了那幅画,之后放到画缸里,慢慢也就忘了,哪知……” 夏染抿嘴,便是这幅画,也没什么吧!说她和萧祁墨有私情,想什么呢,她当她是什么人,又把沈泽川置于何地? 夏染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生气。 “她怀孕后便总是胡思乱想,你别放在心里也别跟她计较。还有我们之间的事,不该把你掺和进来,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夏染点头,这一下,她绝对不会再管了。 引火烧身这事,傻子才干。 第467章 不想知道的事 她和萧祁墨从林子里出来,萧祁墨抱着小白兔去给小宝看了。 萧夫人就在不远处,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 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夏染一时不免有些膈应。没有理她,夏染走到夏夫人那儿,两个人一起带着三儿玩。 隔了不多一会儿,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 “娘娘,我家夫人摔倒了,一直说肚子疼,求您赶紧去看看。” 夏染一听这话,忙站起身来,“在哪儿?” “那边。” 那小丫鬟在前带路,夏染跟在她身后。仍旧来到了那小溪边,但见萧夫人靠着一棵树坐着,手正捂着肚子。 夏染跑上前,“怎么回事?” “刚不小心滑了一跤,现在肚子有些疼,娘娘求您,一定不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事。”萧夫人面带痛苦道。 “可通知了侯爷?”夏染问旁边的丫鬟。 “已经让人去唤了。” 夏染拉过萧夫人的手给她把脉,这个月份不怕动胎气,但怕引起早产。 “具体几个月了?” “八个多月。” 夏染给萧夫人喂了一颗人参丸,当她感觉好一些,而后和那小丫鬟一起扶着她往回走。 把她扶到帐子里,让她现在毯子上躺一会儿。 若等会儿没事就没事了,若有事的话,那就是要生了。 夏染想出去,萧夫人却喊住了她。 “娘娘,侯爷是不是与您说了什么?” 夏染叹了口气,“他与我说没说什么,你不如去问他吧,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本宫实在不该再掺和了。” 说了这句,夏染朝帐子门口走去。 “娘娘,他喜欢您!” 夏染脚下顿住,沉默了半晌,这才转身回到萧夫人身边。 “你可知我和侯爷的关系?” 萧夫人抿了一下嘴,而后点了点头。 “那你还说这种话!” “娘娘,可喜欢一个人是发自于心的,心又怎会受世俗的约束。” 夏染真的不想和萧夫人谈这些,可话都说到这里了,她若躲躲藏藏的,反而像是有问题的。 “我是他小娘,永远都是,我们不会有这个关系以外的感情。萧夫人,本宫是太后,还有太上皇,你可以胡思乱想,但请别说出来,说出来了就是往本宫和侯爷身上泼脏水!” “不不,娘娘,您误会了,我……” “你什么?” “我只是……难受。” 夏染无语,“不就是一幅画。” “他说只是一幅画?” “是。”夏染蹙眉,难道还有别的。 “那画上还有题字:情短情长,缘深缘浅,一切成空。” 夏染只觉脑子轰的一声,全部空白了…… 萧祁墨说那幅画是在她跳崖后画的,只是为了留下点念想,可这一行字怎么回事,情短缘浅,求而不得。 “为何与我说,你想让本宫怎样?”夏染声音冷了下来。 “娘娘,臣妇知道您对他没有那份心思,所以……所以请您断然拒绝他,让他死了这份心思。” “萧夫人,他便是有这份心思,但没有宣之于口,便做了永远不说的准备。你觉得委屈,你难受,你要闹,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跟我说。你说了,我和侯爷再不复从前,你说了,你和侯爷也将不复从前。” “娘娘!”萧夫人瞪大眼睛,她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难受,所以她说出来了,像是报复他们俩个,可她没想彻底毁了她和侯爷的感情啊! 夏染闭了闭眼睛,“萧夫人,再说最后一遍,我和侯爷清清白白!” 说完这句,夏染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帐子,夏染才发现萧祁墨在外面,而且不知在外面听多久了。 “你……都听到了?” 萧祁墨苦笑,“想瞒你一辈子的。” 夏染怔了一下,随后笑道:“我知,你可能动过心,但已经过去了。” 萧祁墨点头,“动过心,但绝无半点想法。” “嗯。” “早就过去了。” 夏染点头,“你和萧夫人,还是好好说说吧。” 那边沈泽川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夏染冲萧祁墨点了一下头,而后朝他们走了过去。 他们带回来不少猎物,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 沈泽川生了一堆火,正和两个孩子烤鱼。 “谁钓鱼了?”夏染问。 “外祖!”大宝答道。 夏染在沈泽川身边坐下,“你们两个累不累?” 小宝乐呵呵摇头,“不累,爹答应我们了,等过几日还来。” 夏染看向沈泽川,见他正认真的烤鱼。 她靠着他肩膀,他则腾出这边的手,顺势把她搂到怀里。 “三儿呢?” “我娘抱着去那边采花了。” “嗯,萧夫人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 她这话音刚落,那边萧祁墨扶着萧夫人出来了,二人要先回府了,来这边辞礼。 “萧夫人,回去以后就卧床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萧夫人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是,多谢娘娘关心。” 目送二人离开,夏染微微叹了口气。 “诺,鱼烤好了,你尝尝。” 沈泽川把烤好的鱼给夏染,还细心的把鱼表面烤糊的地方清理掉。 鱼上面洒了作料,尝一口有滋有味的还是挺好吃的。 夏染咬了一口,伸到沈泽川嘴边,让他也咬了一口,二人对视一笑。 “娘,我不是你生的吗?”小宝一副认真的表情问。 夏染笑,“当然是。” “哥哥是吗?” “是啊。” “那你为何让爹吃不让我们两个吃?” 夏染哼哼一声,“你们两个手里也有,就别跟娘抢了。” 小宝叹了口气,“果然娘最爱的人是爹。” 大宝添了一句:“爹最爱的也是娘。” “那我们呢?” “我们只是他们不小心生的。” 夏染喷笑一声,“你们两个胡说什么。” 沈泽川搂住夏染,小声笑道:“也不算胡说,本来就是不小心。” 夏染脸一红,锤了沈泽川两下。 “而且,我确实最爱你。” 听了这话,夏染笑得更甜了,仰头亲了他一下。 等下面的人处理好猎物,在火堆旁烤着,这时夏首辅和夏夫人也来了,夏夫人抱着三儿,夏首辅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二人有说有笑的。 等他们过来,一家人围在火堆旁,国事抛一边,说着家长里短的。 这才是一家人。 第468章 阮夫人进宫 这日,夏染闲来在屋里看书。 奶娘领着三儿在旁边玩,何意进来说阮御史府的夫人送来了拜帖,想进宫来请安。 阮夫人? 夏染皱眉,她和阮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以前她还是阮青青的时候,两个人闹得不愉快,后来她回京成为首辅府的姑娘,她和阮家就彻底不联系了。 “人呢?” “还在宫外。” 夏染想了想道:“你去带她进来吧。” 若是以前,她是不想见的,毕竟她和这阮夫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几日看望顺嬷嬷,她说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让她见见对阮家人有了更多的认识。 不如见见,看她想做什么吧。 在阮夫人来之前,夏染让奶娘抱着三儿去外面玩了。 等了不多会儿,阮夫人进来了。仔细算算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她脸上有了皱纹,老了很多。只是瘦脸尖腮,三角眼,依旧看着十分刻薄。 她上前行了礼,端得一派谨小慎微的样子。 “阮夫人,许久不见了。” “是,可不是呢。” “阮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哎,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 夏染没有接话,正好这时何意送了茶点过来,她让阮夫人坐下,并让何意倒茶给她。 “这二年,你爹……不不,我家老爷身体渐渐不好了,总说起以前的事。臣妇想着,他许是想娘娘了,娘娘有时间不如回家一趟。” 夏染脸色沉了沉,仍旧没有接话。 “娘娘还在家中时,我们娘俩也是无话不谈的,只是后来生分了很多。不过也是,娘娘找到了亲生父母,咱御史府自比不上首辅府。”阮夫人喝了一口茶道。 “阮夫人说阮大人总说起以前的事,不知是什么事,可是他带着妻儿回京却把老夫人和我丢在西疆的事?可是他自小打骂于我,不曾给过好脸色的事?可是他接我来京,却把我嫁进侯府冲喜的事?” 阮夫人当下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厚脸皮说道:“亲人之间哪来这么多怨恨,娘娘,您贵为太后,大人有大量,总不能还计较这些。” “本朝以孝治国,弃母不养可是重罪。” 阮夫人脸一白,没想到夏染竟然这般绝情,一旦情面也不给。 “娘娘,臣妇错了,不该提起以前的事。” 夏染冷哼一声,她提不提以前,对她都没什么影响,只是会替阮青青难受一下。 “阮夫人,你若有事就直接说吧,不必东拐西绕的。” 阮夫人忙点头,不过又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该来麻烦娘娘的,只是那侯府欺人太甚,我们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夏染蹙眉,“侯府如何欺你了?” “不是我,而是你妹妹……咳咳,我女儿盈月。” “哦?” “盈月和离后一直带着孩子在家住,前两年说了一门亲事,哪哪都好,不想临成亲前却被萧三爷给搅和了。可他搅合了这婚事,却又不娶我女儿,害得她名声尽毁,这二年说了好几门亲事,总是不成。这不,眼看年纪这么大了,我就想着让侯府说说萧三爷,让他娶了盈月,结果侯府的人觉得我们高攀了,还在外贬低我们御史府。” 原是萧祈盛和阮盈月的事,对于他们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不过萧祈盛不是喜欢阮盈月,又怎会不娶她呢? “这事,本宫管不了。” “娘娘,臣妇只有您这一个说理的地方了,您到底是御史府出来的姑娘,便不说其他……老夫人待你总是好的吧,您就帮咱家这一个忙吧。”阮夫人说着跪到了地上,“家里有这么一个嫁不出去的,子玉如何说亲,谁肯嫁给他啊!” 阮子玉也和离了,一个嫁不出去,一个娶不上媳妇,确实挺急人的。不过就阮夫人这尖酸刻薄的样子,责任多半在她。 “行了,如今萧三爷不在京中,等他回京了,本宫会问问他的。” “问他做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侯爷同意了,他就不能有其他的话说。” “夫人这么一提醒,本宫倒是想起来了,这阮二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阮夫人脸色沉了沉,“她在娘家白吃白住的,能有什么意见,全凭我做主就是。” 夏染叹了口气,这是亲娘对女儿的态度? 阮夫人刚走,夏夫人来了,脸色也不太好。 夏染心思一转,便知夏夫人肯定是遇上阮夫人了。 阮夫人对阮青青不好,夏夫人自然是气她恨她,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毕竟当初是她把女儿丢了。若非阮老夫人发善心收留,阮青青许在当时战乱中就没了。 “这几年,你与她可说过话?” 夏夫人恨了一声,“我倒希望她见我躲远远的。” “哦,她还敢与你亲近?” “这种人脸皮厚的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前些日子,她还去了一趟首辅府,竟然想让你爹帮那阮御史升官。” “啊?” “这阮御史没做出什么政绩,吃着皇粮却整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考绩更是差到没眼看。这次别说升官了,估计这次要让他告老了。” 夏染摇头失笑,这阮夫人确实是脸皮厚。 “只是想到我那女儿,她在这女人手里可吃了不好苦,最后还没了……可这话我又不能说,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夏染伸手拍了拍夏夫人的肩膀,她占了阮青青的身体,而阮青青如何了,她不知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还不能对外说。 表面上,阮家收养了阮青青,夏夫人就应该感激阮家,真真是有气没法发,又委屈没法说。 “行了,不提她了,三儿呢?” “奶娘抱着去御花园玩了。” “你陪娘去看看他。” 之前她不在宫里,夏夫人让奶娘带着三儿去首辅府住了两个月,所以十分疼爱这孩子。 只是她刚要出门,宜春宫的小宫女过来禀报,说顺嬷嬷突然胸口疼得厉害,请她赶紧去看看。她让夏夫人先去御花园,而后随着那小宫女去了宜春宫。 第469章 各自安好 里屋里,顺嬷嬷躺在床上,手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夏染给她把了脉,情况不是太好,本来想等她身体好一些再手术,眼下怕是等不得了。她让千灵去外面守着,而后回来给顺嬷嬷打了麻醉,带她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的很快,她技术娴熟,手术室的一应设备也是最先进的,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很成功。眼下还不能把顺嬷嬷带出手术室,她只能先在旁边守着。 本来也不瞌睡的,可她一坐下就犯困了,很快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愣了一愣,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且床很软,举目四望,不由吃了一惊。这屋子以黑白为主色调,而且是现代装修的风格。 她心慌慌的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到什么,她忙跑到窗前。但见外面一栋栋高楼大厦,街上一辆辆汽车如同小虫子一样在街上跑着,而她站在二三十层楼高的地方。 她回来了! 她怎么会回来了! 夏染抱住头,心慌难耐,忍不住大喊一声。 “啊!” 这时屋门打开,一个高大英俊的那人跑了进来,“青青,你怎么了?” 夏染眨眨眼,看着这男人,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什么青年企业家。 男人把手放到她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好了,不烧了。“ “你……” “阮青青,你是医学博士,可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你……算了,我煮了粥,你出来吃点吧。” 粥还煮着,男人说了这句话,就赶紧出去了。 夏染心慌的不行,难道她回来了? 还能不能回去? 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魂都要吓飞了。忙试着进入空间,好在她进去了,仍旧是那间手术室,顺嬷嬷还躺在里面。 她再试图回到宫里,出来确实也在宫中,这样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手术室里,不想竟见一人也里面。 那人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穿着粉红的睡意,吓得都要哭了。 “你是阮青青?”夏染问。 这人这时才看到夏染,也是吃了一惊,“你……你怎么……” “我是你,呃,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你占了我的身体,我也占了你的身体。” 阮青青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急得忙问:“我还能回去吗?我老公给我熬了粥,如果发现我不在卧室里,一定会骂我的!” 夏染笑,原来刚才那位是她老公。 “可以。” “真的可以?” 夏染点头,“我带你回去吧。” 阮青青却看向顺嬷嬷,脸上有些担忧,“嬷嬷她怎么了?” “刚做了手术,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 “在那个地方,我没有亲人,只有嬷嬷真心对我好,可我总是犯蠢,还把她赶到了外院。” “其实,还有两个人很爱你。” “谁?” 夏染简单把她的身世跟她说了,“夏夫人和夏首辅总是感觉对你很愧疚,他们也真的爱你。” 阮青青哭了,大概是听到在那个地方还有人爱她吧。 “你想见他们啊,我可以……” 阮青青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就行了。这一次,或许是空间给我们的机会,让我们可以互换回来。”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我有爱的人,也有三个孩子,我离不开他们了。”夏染道。 阮青青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有老公了,他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两个人都在对方生活的地方找到了归宿,真好,她们各自都能安心了。 夏染把阮青青送了回去,祝她幸福后,又回到了空间。 夏染带着顺嬷嬷从空间出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嘱咐照顾的嬷嬷和宫女几句,她带着千灵回了锦玉宫。 她回去时,不想夏夫人还在,正抱着三儿在院子里玩。 “怎么去了这么久,用过晚饭了吗?”夏夫人一脸关心的问。 夏染笑笑,“还没。” “那快去吃,再怎么忙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看你年纪轻轻的,吃了多少苦了,以后别往外跑了,好好待在宫里。”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今儿你爹说,太上皇还要去一趟岭南,我想着你肯定要跟去吧?” 夏染点头,“这一次分别,我真是怕了,肯定要跟着他。” “哎,你们俩啊,总是这么折腾。” “油井的事,他必须去岭南坐镇,而我大概是真的折腾吧。” 夏夫人把三儿交给奶娘,上前抱了抱夏染,“傻丫头,便再怎么折腾,也好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上次急得眼睛都瞎了,你离京,娘是真不放心。” 夏染抱住夏夫人的胳膊,“娘放心,这次我们有半年就回来了。” “那还好。” 夏染想到阮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在空间发生的事告诉夏夫人了。夏夫人不相信,或者是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阮青青已经死了。 “您还信不过我?” “真的?”夏夫人期冀的看着夏染。 夏染点头,“她结婚了,那男人很疼她,还给她做饭。而且她也说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已经不想回来了。” 夏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我和你爹对这孩子一直心有愧疚,如果她在那边生活的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嗯,她说知道你们过得好,她也安心了。” 不同的时空,只能各自安好。 送夏夫人离开后,夏染回来,却见小宝藏在屋门后,眼睛红红的。 “小宝,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小宝推了夏染一下,“你欺负我!” “怎么会?” “你和爹又要出宫了,是吗?” 夏染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还要过些日子,而且这次我和你爹出宫,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 “哼!” “小宝,别生气啊,娘肯定说到做到。” “那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夏染一时不敢答应,必定是出宫,而且去那么远的岭南,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安全不安全的,也不能说万无一失。 “反正,我就要去!”小宝抱着肩膀,“如果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们了。” 说完这句,小宝气哼哼的跑了。 夏染叹了口气,让何意去跟着小宝。 用过晚饭,沈泽川才从外面回来。 这几日事务多,他每日回来的都挺晚的。 “这次离京,我们得跟三个孩子好好说。” “不用说。” “为什么?” “带他们一起。” 夏染瞪大眼睛,“不说小宝和三儿,大宝怎可离京?” “朝廷上有夏首辅和萧祁墨,宫里有上官晏,没什么好担心的。而大宝也需要历练一下,毕竟这江山已经交到他手里了。” 原来沈泽川已经想好了,甚至安排好了。 夏染自然不反对,她也舍不得离开三个孩子。 第470章 有些人终究是错过了 得知可以跟爹娘一起去岭南,小宝十分兴奋,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大宝虽然嘴上嫌弃,但也是能看出开心的。 顺嬷嬷的病已经好了,不过到底年纪大了,需要安养几个月。 三个孩子不在宫里,她正好也省省心。 这日夏染从宜春宫回来,沈泽川正等着她。 “萧三从外面回来了,我和颜期给他接风,你也一起吧。” 夏染很久没有见到萧祈盛了,而且正好有事跟他说,便应下了。去里屋换上常服,夫妻二人出了宫。沈泽川骑马,夏染坐在他前面。 夜里,街上还是挺热闹的。 街两边的铺子都开着门,挂着灯笼,行人来来往往的。路边也摆着小摊,摊主叫卖声不断。从这里往前看,能看到熙攘的行人,还有远处石桥上灯火璀璨。 他们可以骄傲的说,北楚已经迎来了盛世。 天下太平,百姓富足。 来到一家酒楼,沈泽川和夏染进门,一个伙计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推门进去,萧祈盛和颜期已经在等着了。 等关上门,二人起身行礼。 “行了,没有外人。”沈泽川摆了一下手。’ 这二人也不是那种迂腐矫情的,礼行到一半还真收了回去。 “小娘,坐这边!”萧祈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 夏染笑着坐了过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刚入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你家阿四给逮住了。”萧祈盛说着还没好气的瞪了沈泽川一眼。 这世上敢这么瞪沈泽川的,除了夏染也就他了。 “既然那么不情愿,你把银子留下,人可以走了。”沈泽川道。 萧祈盛气得牙疼,“我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你好意思坑我啊?这什么兄弟,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小娘嫁给你。” 颜期听得乱糟糟的,“行了,再说下去,萧三你都要成阿四的儿子了。” 萧祈盛呛了一口,“我可不认!” 沈泽川冲萧祈盛挑了一眼,“乖,爹疼你!” “你大爷的!” 三人说笑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平常好兄弟似的。 酒桌上太热闹,夏染叫了萧祈盛一声,让他跟着自己去了外面露台上说话。 “小娘,有事?” 夏染想了一下道:“前几日,我们去围场,你大嫂也去了,便说起了你的婚事。小娘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小娘给你说亲去。” 提起这亲事,萧祈盛颇为无奈。 “大嫂怎么还跟您说了。” “她不说,我也要问问你的。” 萧祈盛叹了口气,“我要说我打算这辈子都不娶了,您怎么说?” 夏染笑,“不娶就不娶也没什么,只是小娘怕你错过什么,这辈子会有遗憾罢了。” “不娶就不娶了,果然还是小娘,比大哥更通达。” 夏染默了一下,又道:“阮夫人进宫找过我,说她阮家有意将软二姑娘许配给你,可你没有同意。” 萧祈盛神色暗了暗,“嗯。” “可你大嫂却说你喜欢这阮二姑娘,她俩说的有些矛盾,所以小娘才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祈盛转身趴着栏杆,仰头看着夜空,许久才道:“我确实喜欢阮二姑娘,也多次表达过心意,但她不喜欢我,明确的拒绝过。” “那阮夫人说你不同意。” 萧祈盛点头,“阮二姑娘在阮家挺尴尬的,她拒绝的话,阮夫人定不高兴,所以这话就由我说了。之前阮夫人要把她嫁给一人,那人喝酒打媳妇,前一个媳妇就是被她打死的。阮二姑娘不想嫁,又拗不过阮夫人,后来请我帮忙,我就拦了一回亲,之后阮夫人就找上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夏染拍了拍萧祈盛的肩膀,“你不想去亲,莫不还等着阮二姑娘?” “没有!” “没有?” 萧祈盛无奈道:“我确实在等一个人,不过不是阮二姑娘。” 夏染想了想,道:“周嫣?” 萧祈盛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僵了一下,“嗯。” 那时周家透露了这么个意思,大哥问他的意思,他当时觉得挺可笑的,他和周嫣怎么可能成为夫妻,做兄弟还差不多。 他去问周嫣,那时周嫣第一次向他吐露了心意。他这才知道,原来周嫣不把他当兄弟,而是喜欢上了他。 那时他挺矛盾的,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阮二姑娘,虽然阮二姑娘不喜欢他,但他也不能因此就娶了周嫣,这对她不公平。 于是他拒绝了那门亲事。 之后秦王逼宫,京城大乱,等一切都平定后,他才知道周嫣在那混乱的几日失踪了。 “失踪了?”夏染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这事。 她回京前,周太妃已经去普云庵修行了,她还未见过她,也不知周家发生的这些事。 “周太妃私下求我帮忙寻找,找了这么久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夏染蹙眉,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她一个小姑娘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见萧祈盛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夏染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没有找到周嫣的尸体,他不会死心,可一直这样找下去,他这一辈子岂不就耽搁了? “等找到她后,我就娶她。若找不到,我这辈子也就不娶了。” “你何必……” “小娘,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夏染叹了口气,萧祈盛在感情上一向迟钝,这次是真栽了。 回到屋里,三个人喝酒,最后萧祈盛喝醉了。 颜期叹了口气,小声对沈泽川他们道:“那年秦王逼宫,京城大乱,有盗贼趁火打劫。一伙盗贼闯进了周家,抢了许多财物,还害了几个丫鬟。后来周嫣失踪了,官府找了许久,半年后在周家后院的水井里捞出一具尸体,只剩下骨头了,因衣服和配饰都没有,也不能断定是周姑娘,但推算一下,应该是了。萧三却咬定了不是,这二年还一直在找。” 夏染听完,心里难受的紧。 有些人,终究是回不来的。 颜期和侯府的小厮把萧祈盛送回府了,沈泽川和夏染回宫。 第471章 每个人都有了归宿 难得夜色好,沈泽川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拉着夏染,二人边走边欣赏月色。 “这次去岭南,我们带上三儿吧。”夏染道。 他一直在查案办案,神经绷得太紧了,也该放松一下,许就能接受一些事实了。 “好,明日我与他说。” “世上的生离死别太轻巧,一次再见也许就成了最后一面。” 沈泽川握紧夏染的手,“那我们永远不说再见了。” 翌日,沈泽川召萧祈盛进宫,不想他来还带了一个好消息。 “我大嫂生了,生了个男孩儿。” 沈泽川也为萧祁墨高兴,忙让秦深把这个消息告诉夏染,让她赏赐一些补品给侯府。 夏染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只是赏赐还没打赏下去,萧祁墨急匆匆进宫了。 “孩子一直在吐,产婆和太医都没有办法。” 夏染一听这话,忙起身道:“我跟你去看看。” 她随着萧祁墨急匆匆来到侯府,进了里屋,但见萧夫人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急得哭不停。而怀里的小家伙,明显呼吸困难,脸色发紫。 孩子呛了羊水。 夏染忙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可萧夫人抱着不肯放手。 “你能救他吗?”夏染厉声问。 萧夫人哭着摇头,“我儿子不能有事,他若有个不好,我也不活了。” “你再不把孩子给我救治,他就真的要出事了!” 萧夫人根本听不进夏染的话,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撒手。 萧祁墨忙上前,扶着萧夫人的肩膀,“儿子会没事的,你先把他给我。” “夫君……” “你信不信我?” 萧夫人咬紧下唇,犹豫一下才把孩子给萧祁墨。萧祁墨忙转身给了夏染,夏染接过孩子,让萧祁墨守着门,而后她抱着孩子去了东屋。 进了东屋,夏染忙带着孩子去了空间。 让孩子右侧身躺在床上,清理了呼吸道的羊水,而后给他吸氧。很快孩子的症状就有明显的好转,情况并不严重。 过不久,夏染抱着孩子从空间出来。 小家伙已经不难受了,打着哈欠,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染从屋里出来,把孩子交给萧祁墨,嘱咐了他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孩子没事了,不过我看萧夫人在孕期情绪就不稳定,眼下又受了惊,你要多体谅她才是。”夏染说道。 萧祁墨点头,“我知道,那次围场后,我们谈了一次,她心结解开不少。” “嗯,女人生孩子不容易,但是这一点,你就应该多包容她。” 从侯府出来,夏染正要上马车,不经意瞥到一人。 她转身看过去,见阮盈月朝这边走来了。见到她,阮盈月忙疾走上前,到她面前行了礼。 “阮二姑娘,你这是?” 夏染看了一眼身后的侯府,莫不她要去侯府? “回娘娘的话,我想找萧三爷说句话,不过实在不合适。”阮盈月神色有些窘迫。 “他不在府中。” “这样……” “若你不急的话,可以再等等。” “娘娘,可否请您帮我给他传句话。” “你这是?” “大哥在等我,我马上要出城了。” 夏染看向远处,阮子玉果然在,他牵着一个孩子,后面有马车,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老家,哥哥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 夏染点头,这样也挺好,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在娘家,阮夫人又是个刻薄的,想着法子想把她嫁掉,还是离开的好。 “你说吧,我帮你转达。” 阮盈月点头,谢过夏染后,道:“请娘娘告诉萧三爷,我很感激他,还有我不想嫁给他,不是因为他不好,而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别人。” 夏染默然,连阮盈月都看出来了,萧祈盛自己却不明白,最后还是错过了。 “好,我告诉他。” 阮盈月又冲夏染辞了礼,而后转身朝那边过去了。 阮子玉冲夏染点了一下头,等阮盈月带着孩子上了马车,他架着马车离开了。 这个时候,夏染突然有些感慨,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几日后,他们一家人终于出城前往岭南了。 马车里,夏染抱着三儿,小宝扒着车窗往外看,不时幸福的大喊一声。沈泽川和大宝爷俩坐一起,沈泽川正跟他讲以前上战场时候的事。 “那次是西域一个游牧族屡犯边境,我们带兵过去,他们已经躲回草原,等我们带兵离开,他们又再来。如此纠缠了十几个回合,眼看我们这边粮草已经不足了,很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经过几天的侦查后,我带了一小队兵趁夜进了草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你们一定大胜而归了,对吧?” 沈泽川摇头,“并没有那么容易,这游牧族野蛮的很,见打不过我们,竟开始让无辜的平民在前面给他们的将士当掩护。” “啊?”大宝有些难以想象。 “那走在前面的都是老弱妇孺,我们怎么打的,只能连连后退。可他们却趁机左右偷袭,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可真冲上去,面对那些孩子女人们,将士们也下不去手,最后爹想了一招。” “什么?” “我方把箭头点上火,纷纷往他们牛棚羊圈里射,牛羊受了惊吓,纷纷四散逃走,把他们的队伍给冲开了。那些老弱妇孺见此忙躲到一边,这时我们趁机斩杀那些敌将们。” 大宝没有经历过这些,听得又是惊吓又十分好奇。 小宝看累了,看了一眼夏染,见她哄着三儿睡觉,她便钻到了沈泽川怀里。 “爹,我要睡觉。” 沈泽川搂住小宝,从旁边拿过披风给她盖上,“睡吧。” 大宝还想听沈泽川讲战场上的事,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沈泽川大大小小打过上百场战役,这些故事自然是张口就来,于是慢悠悠的又讲起了起来。 马车走得不快,晃晃悠悠的。 夏染通过车窗往外看,见秦深和萧祈盛边走边聊,倒真像是出门游山玩水的。 如此行了半个月,他们到达了安河县。 进城时天色还早,他们找了客栈住宿。出京城不久,他们换成了普通的车辆,一路轻装简行,只留下几个护卫。 用过晚饭后,沈泽川带着秦深就出去了。 夏染等三个孩子都睡着了,她从屋里出来,见萧祈盛坐在院中,一个人怪寂寥的。 “想什么呢?”夏染坐过去。 “我在想那具尸体会不会真的是她。” 夏染默了一下道:“也许不是,她现在就在某个地方,可能已经成亲了,可能孩子都有了,过得很好。” 萧祈盛笑,“那样就太好了。” 第472章 让死的人回家 当晚,沈泽川回来的挺晚的。 翌日一早,他和夏染一起出门了。走到客栈门口,大宝追了出来,要跟他们一起去。 “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沈泽川问。 大宝点头,“秦将军给我说了。” 沈泽川默了一下,“那就一起吧。” 一家三口坐上马车,秦深来赶车。其实他们是特意绕了路来安河县的,只因沈泽川还欠着两份人命债。 死在铸钱工坊那几个孩子,还有两个孩子的骨灰,他没有交给他们家里人。 一户在县城内,在胡同里东拐西绕的,最后听到了一小黄门前。一家三口下了车,秦深上前敲门。 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自里面打开。 里面站着一个老翁,头发已经全白了,打量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 沈泽川上前,冲那老翁行了个礼,“这里是陈桐家吗?” 那老翁眼睛瞪大,激动道:“是是,你们见到我家桐子了,他现在在哪儿?可好好的?不是说出门做工,怎么去了就不回来了?” 见老翁情绪激动,沈泽川握住他的手。 “您是陈桐的?” “祖父。” 沈泽川往里看了一眼,“他父母亲呢?” 老翁叹了口气,“早没了,那年冬天,天格外的冷,夫妻俩去外地贩货回来,让大雪给捂住了,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冻僵了。那时候桐子才两岁,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他祖母带着他。家里穷,孩子也懂事,年纪小小的就知道去外面做工。只是前年,他说好了去两日就回来,却一直没有了音讯。我们还报官了,可找了许久,实在找不到人,官府也就放弃了。” 沈泽川沉默许久,而后自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老翁。 “这是?” “陈桐的骨灰。” “啊,你说什么?” 沈泽川向老翁说起了私铸铜钱坊的事,陈桐去做工了,不过却被拐到了那铜钱坊。铜钱坊怕走漏风声,便抓了很多孩子做工,这样也好控制。 之后为了不牵扯出兵器坊和油井的事,在他带官差过去的时候,那些人把这些孩子倒进了熔炉里…… 杀人灭口! 沈泽川隐瞒了陈桐是怎么死的,只说出了意外,并拿出了一百两的抚恤金。 “哎呀,你是不是找错人家了,我家是叫陈桐,可这五里八乡叫这名字的多了去。这一百两银子,我们不能要啊,我家陈桐过一二年就回来了。”老翁把骨灰和银票都推了出来。 夏染见此上前,问道:“陈桐的祖母呢?” 老翁往里看了一眼,冲他们嘘了一声,“自桐子离家后,她日夜担心,身体就不好了。刚吃了药睡下,你们都小声点。” 夏染微微叹了口气,“我们是官府的人,所以不会差的。” 老翁愣了一下,“你们是官府的人?” 秦深上前亮了一下腰牌,他拿的是京兆府的腰牌,也是为了出门行事方便。 老翁还是认不准,沈泽川把陈桐的生辰和籍贯念了出来。 这一下,老翁不得不信了。 “怎么会呀……怎么会这样……”老翁眼泪掉了出来,“哎哟,我家桐子啊,自小没爹没娘的,多可怜啊,老天爷不能这么对他啊!” 老翁年纪大了,一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跌坐到了地上,闷闷的哭了许久。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问出什么事了。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老翁赶忙擦泪,“没事,我和别人说话呢!” “我怎么听懂有人哭了?”屋里问。 “谁哭了,你听错了。” 老翁撑着地起身,“你们走吧,我老头子反正不信,我家桐子还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老翁朝院子里走去了。 沈泽川叹了口气,将荷包和银票交给秦深,让他放到屋门口。 再坐会马车,大宝低着头闷闷的。 “怎么了?”夏染问。 大宝抬头,满脸不解:“明知道人家会伤心,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们死讯?” 夏染拍了拍大宝的头,“为了让活着的人活个明白,死了的人回家。” 大宝还是不太懂,夏染也没有解释太多,因为很多事需要成长到一定年纪才会知道的,没有必要在不懂生离死别的年纪,懂着这些无可奈何。 马车出了城,顺着一条山路往山上走。 “这户人家比较难找,官府给找了许久才有消息。”沈泽川道。 夏染透过车窗往外看,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近处是漫山野花,近处能看到果园。时值夏日,树上挂满了果子。 再往前走,山路崎岖不平,马车已经走不上去了。 一家三口下了车,沿着山路往上走。 走到一处葡萄园,从路上往园子里面看,能看到葡萄架上一串串葡萄。果实累累的,应该是个丰收年。 这时,他们看到园子里有个小人,瘦瘦小小的,正猫着身子躲在一葡萄架下。他头发披散着,衣服破破烂烂的,伸手摘了一串葡萄,一口咬下来两个。 大宝咦了一声,“酸死了。” 肯定酸,应该葡萄还是青的。 那小人也酸到了,眉眼都挤到一块了,不过他却还继续吃,一个接着一个,跟饿狠了似的,一串葡萄很快就吃完了。 他左右瞅了瞅,又摘了一串大个的,正要塞进衣服里,余光瞥到了他们。 小人惊了一跳,不过打量了他们一眼,态度就变了,冲他们吐了吐舌头,而后往另一边跑去。 “这小偷好嚣张!”大宝气道。 夏染笑笑,“大概真饿了。”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这时听到园子里传来狗叫声还有叫骂声。接着那小人从葡萄园钻了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慌忙往山上跑去了。 “狗子家的女娃,再让我看到你来偷葡萄,一定放狗咬你!小小年纪不学好,跟你爹一个模样!”看管果园的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瘦瘦高高的,牵着一条狗。 等他骂完了,这才发现路上还有人。他打量了一眼,见他们穿着气派,和气的冲他们点了一下头。 “那孩子是女娃?”夏染忍不住问。 男人点头,“女娃子,可比男孩子还淘气呢!” “我们见她吃青葡萄,估计是饿了吧?” “那肯定啊,不然谁吃青葡萄。她家里人都死绝了,只剩这么一个孩子,我们也会接济她,可这女娃倔得很,别人给的东西不要,偏要去偷,太招人恨了。”男人气道。 让他这么一说,这孩子性子确实挺怪的。 秦深跟他打听白壮家在哪儿,这山上一户人家和一户人家隔得挺远的,而且山重水复,实在不好找。 “白壮?”男人一时想不起来,“哎呀,这名字好熟悉啊,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他儿子叫白笙。”秦深又添了一句。 男人猛然想到了,一拍大腿,“笙子啊,那不就是白狗子,刚才那女娃就是他家的。” 顺着男人的指引,他们沿着山路往上,又走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一座院子。院子用木头围着,风吹雨打,时间长了,东西两边都倒了。 正房是土房,房顶用茅草和泥堆的。 三间房倒了两间,还剩一下一间,墙体已经裂了,估计已经挡不住风遮不住雨了。 夏染看着这院子,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那男人说了,这家人只剩下那个小女娃了。 白笙丢了后,男人常喝酒解闷,一次喝醉了从山道上滚了下去,第二天找到时,身子早就冷了。女子没了丈夫和儿子,天天哭,夜夜哭,最后哭死了。 这女娃才八岁,爹娘死的时候也就六岁,说实话,附近的山民都觉得这孩子长不大,可她竟也活了两年了。 第473章 终章,你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风景 夏染唤了一声,却不见那孩子出来。正想着是不是没有在家,突然从窗子里扔出一颗小石头来。 那石头是对着大宝去的,不过还未近到跟前,大宝旋身踢了回去。 那石头从哪来回哪儿去了…… “哇哇……”里面大哭起来。 夏染拍了大宝头一下,“你是故意的。” “她偷袭我,不许我反击?” “可她又伤不了你。” “那只能怪她没有本事。” 夏染叫上沈泽川,二人一起朝屋里走去。那屋里黑洞洞的,窗子很小,投进来一点光。女娃坐在地上,正捂着脸大哭。 夏染担心伤到眼睛了,忙上前去哄:“小妹妹,伤到哪里了?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你看看,你把手拿开可好?” 小女娃嗷嗷的哭,越哭越有劲。 夏染哄了好一会儿,这孩子却根本不听。 “先把她抱出去吧。”沈泽川道。 秦深上前,正要弯身去抱她,这孩子居然呲溜就跑了。不过她也没能跑出去,因为大宝就在外面,把她给拦住了。 夏染他们出去,见那孩子躺在地上,倒也不哭了,只是身子缩着,手紧紧捂着肚子。 “你打她了?”夏染忙问大宝。 大宝摊手,“我可没碰她,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打女孩子。” 夏染想想也是,她儿子可是很有君子风度的。 见这孩子痛得脸色都白了,夏染上前问她怎么回事。 “肚子……疼……好疼……” 夏染想应该是吃了那青葡萄的缘故,她让秦深去想办法烧热水来,让沈泽川去找些干草,又让大宝回车上拿些吃食。 她让女娃躺平,给她按摩肚子。 很快听到她肚子咕噜噜一阵响,而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这孩子回来了,还是颇为不好意思。 沈泽川找来了干草,她让女娃坐到草上休息。 “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夏染问。 女娃点头,“我家就我一个。” “你可还记得你哥哥?” 女娃抿了一下嘴,“我才不记得他了,反正他也不会回来了。” 夏染和沈泽川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些犹豫,要把死讯告诉一个孩子吗?会不会太残忍了? “你还这么小,一个人怎么生活?” “一个人也能生活。” “你不怕?” 小女娃摇头,“我有我娘。” “你娘?”夏染吃了一惊。 女娃起身,往屋子后面走去,走到拐歪处还招手让他们跟上。 屋子后面有座坟头,旁边堆着一些干草,扔着一条破被子。女娃过去,倚着那坟头躺着,还用被子盖住自己。 “天黑了,我和娘一起睡。” 夏染眼泪猛地落了下来,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两年的每一夜,这孩子是怎么过的,就这么抱着一座坟头吗? “山下那伯伯说,有人家想养你的,你怎么不去?” 小女娃看着夏染,眸子清澈,满是天真,“我娘说了,让我等哥哥回来。哼,他太讨厌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夏染捂住沈泽川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不要告诉这孩子了,太残忍了。 沈泽川叹了口气,沉默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娘,我饿了。”小女娃嘟着小嘴对着土堆说着,“那陈伯太坏了,还让狗追我,你知道的,我最怕狗了。” “哎呀,好饿啊。” “饿了还不过来吃东西。”大宝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点心。 女娃看到大宝,有些怵,不敢过去。 大宝打开点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是白白的软软的糯米糕。 女娃两眼放光,口水都流出来了。 “可我哥说不能跟外人讨食,那样就成乞丐了。”小女娃十分纠结。 “那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当你是妹妹,这样我就不是外人了。”大宝道。 小女娃忙点头,“哥哥!” 她甜甜喊了一声,乐颠颠的跑到大宝跟前,接住了那糯米糕,一口塞进了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她一脸谗样儿的看着大宝。 “哥哥,我还能吃吗?” 大宝把一包点心都递了过去,“吃吧。” 夏染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转头对沈泽川道:“我们把这孩子带走吧。” 沈泽川心正难受的紧,听了这话,忙道:“如此甚好。” 听说他们要带她走,小女娃先时不肯同意的。 “你信不信我?”大宝问她。 小女娃诚实的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信一个陌生的而且有点脾气不好的哥哥。 大宝脸一沉,“你吃了我的点心?” 小女娃噘嘴,“你让我吃的。” “所以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必须信我。” 小女娃想了想,委屈的点了点头。 “你跟我们走,我帮你找你哥哥。” “真的?” “你刚说信我的。” 小女娃转头去看夏染,她觉得这位好看的姐姐一定是善良的。 见她点头了,小女娃才勉强同意。 “好吧。” 回到客栈,小宝对于他们出去一趟就领了一个小女孩回来十分不满意。而且看她脏脏的,还一副嫌弃的样子。 夏染让何意领着小女娃去洗澡,而后把小宝拉到身边,跟她说了小女娃的身世。 小宝听完后撇嘴,“那她跟我们回宫吗?” “嗯。” “我不喜欢!” “她以后可以陪你玩,可以当你的小妹妹。” “不要!” 小宝闹起了情绪,躲到自己屋里不出来了。 吃晚饭的时候,还是大宝把她拎了出来,这小家伙谁都不怕,就怕大宝。等从屋里出来,看到坐在饭桌旁大口吃饭,嘴里塞的鼓鼓的小女娃,她愣了一下。 “她是谁啊?” “白羽啊。”夏染道,小女娃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她就给起了白羽的名字。 小宝瞅着白羽,瞅了好半天,“长得还挺可爱的。” “是吧。”夏染拍了拍小宝的头。 小宝坐下来,从白羽手里夺下饭碗,“叫姐姐!” 小女娃咽了一口饭,歪头看向小宝,大概觉得小宝长得好看,于是甜甜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小宝乐了。 “行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好,姐姐吃肉。”白羽往小宝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小宝拍了拍白羽的小脸,“真乖。”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再有五日便到了岭南。 来到元府,大宝和小宝都很兴奋,日日在后花园玩。沈泽川去处理油井的事了,夏染抱着三儿陪着大宝小宝。 这一片已经探查完毕了,又找到了两个出油口。 综合起来,出油量已经算很多了。 夏染跟沈泽川讲了猛火油的很多用处,不光能用在打战上面,所以最后综合考虑,还是决定开发这里的油井。 南晋和东越那边确实有了动静,不过北楚答应签下三国和平条约,而且开放猛火油贸易,这两国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在岭南呆了半年,他们也该回京了。 这元府风景极好,可终究他们还是要回家的。 夏染和沈泽川站在亭子里,大宝小宝绕着园子玩,奶娘抱着三儿在学走路。夏染靠着沈泽川的肩膀,看着远处夕阳西落。 “明日回京?” “明日。”沈泽川搂住夏染,“阿染,这一路,我们走了好长好久。” 夏染转身抱住沈泽川,仰头亲了他下巴一下,“可我们终会走到一起,跨越时间和空间。” “等十年后,大宝坐稳江山,我陪你游历这人间。” “好。” 回首他们自初见一路走来,经历了风风雨雨,甚至生离死别。一路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好在他们都没有放弃彼此。 “不用十年后。” “嗯?” 夏染抱紧沈泽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看到的都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不需要跨越山海,不需要天和日丽,只要有你。 “你也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风景。” 而且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