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钢琴刃》 1-奥斯陆初夜 此时的挪威奥斯陆正在迎来极夜,洋房别墅门前的路灯下午两点就打亮起来,远见天边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色,斑斓又冷酷。 许筠想,如果以后有机会,要是回到奥斯陆,她愿意住在天际下的木屋里野营,比起加州,这里冷得更干净。 刚刚结束挪威的实验室分子肿瘤学的合作项目,她在奥斯陆大学医院认识了几位个高漂亮冷白皮的phd,有男有女,他们穿着帽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手里还拎着几瓶写着法语的香槟,站在医院门口对她挥手,“Party? Cam?”Camille是许筠的法语英文名,他们好几次吃不准发音,有时候叫她Cam。 许筠用刚学会的挪威语应合他们。“等等慧子。”慧子正裹着羊毛外套拎着黑色小皮包冲她走来,许筠盯着她里面那件黑色裹胸纱裙打趣道,“Are you Miss Charming?”只得到迷人小姐慧子娇嗔的一记白眼。 她们被邀请去金色卷发的高个子男生Kilias家开party,慧子伏在许筠的耳畔用英文道,“Kilias说他弟弟有个亚裔朋友也是从美国来的,很帅,可以一起聊聊。”从草坪进到蓝白相间的叁层洋房时,许筠就闻到了伏特加,龙舌兰,香槟红酒混在一起的浓厚洋酒味,灯光被调到了黯哑的大地色,让许筠想起今天下午的天色,伴着古早的动感节奏,男男女女贴在一起,跳舞,相互大声笑着交谈。 慧子很快和一个棕发的男人聊得火热,男人说着拗口的英文,慧子说着新学的那句挪威语,她早就把亚裔朋友望到了脑后。 许筠被研讨会的几个同学围起来,他们正面红耳赤地争论一个研究方向,说到兴起时,原本用英语便飞速地转换成挪威语,许筠就立刻脱开了这场对话,她从角落端起一杯香槟。怎么说,也许精致的笛形杯和她这身松垮的灰色毛衣,硬布牛仔裤格格不入。她低头试图从口袋里找出那根仅剩的香烟,但是无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许筠抬起头便有些傻眼了,她把满满一杯香槟浇在了眼前这个,一头黑色蜷曲短发耷拉到眉眼间,皮肤白薄仿佛纸张一般,看起来漂亮又晕晕乎乎的男生的白色衬衣上。他好像也被碰得很痛,明显酒醉的人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用力睁了睁眼。 是那个亚裔,准确说是一副混血长相的亚裔,他很好看,比她在学校遇到的每一个男人,每一任前男友都好看,贫乏的词汇让她心里只有无数个fuck,“对不起,你没事吧”下意识的中文脱口而出,身经百战的许筠第一次感到慌张,男孩那双褐色的眼睛迷雾一般冷彻。但是他开口时有点拐调的abc中文,有点与本人不符。 “没事,我去卧室换件衣服就好”,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男生似乎不是很在意衣服前那一大摊,隔着人群朝kilias指了指自己胸前,烈酒味混着薄荷香的热气喷在许筠附近,他走路也有些摇晃,手里拎着半瓶威士忌,脚下差点被歪斜的沙发绊倒。 许筠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我陪你上去。”她接过酒瓶把他的胳膊挎过自己的脖子,将他架起来,如果说没有见色起意,那是假的,许筠心里的念头被压下去。似乎是经常借住在kilias家,即便醉得摇摇晃晃,他还能左拐右拐来到最里面那间客房。 门砰地一声打开,男生便被门口倒着的行李箱绊倒,顺便拖着许筠也倒在绒料地毯上,许筠只觉得自己的腰椎骨大概非死即伤,身上被男生正压在胸口的软肉上,许筠倒吸一口气, 压在她腿上的男生撑着从地上起来,衣服似有似无擦过她,他看起来好像清醒一些了,许筠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深呼吸后,她挪动着从地下起来想推门离开,却见他站在那,抬手就掀起衬衫,扣子也没解开就脱了下来。 腹肌一块不少,皮肤又白又光滑。 oh shit,许筠心中默念,非礼勿视,算算日子从分手之后她已经足足一年没有性生活了,如果不是这位帅哥有点醉了,不能趁人之危,她很想冲上去吻那张软薄红润的嘴唇,她跪坐在床旁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发现那双眼睛弯起来,带着一丝狡黠,“Kiss me。” 帅哥薄唇轻起的一瞬间,许筠就上场了,他轻松搂起许筠贴在自己胸壁前,让她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还有香槟的气味,男生半垮着身子坐在身后的床沿上,向一只索吻的猎犬,任由身前同样寒冷的女人跨坐在自己腿间亲吻自己。他扶着她线条分明的腰身,沿着她的尾椎往上滑。 许筠细密的吻落在他的唇角,唇痕,下颌,接着被男生温润的舌头包裹了咬着唇舌,他比起许筠,更加迫切地探寻着侵占的快感,覆在她身上干燥的手已经伸进宽松的毛衣摸到了搭扣解开,沿着后背的肩胛徘徊到胸前抚摸。她的前腹上有几处短口疤痕,他摸到的一瞬间,身下的人明显一顿,然后眼底的迷离忽而消失,男生很快离开了那个部位,他感觉到她的抗拒和后退。 “hold on,babe”许筠好不容易用手指压着他的唇喘了一口气,慢慢摩挲着他唇角道,“接吻不是这样的,”灵巧滑腻的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珠,然后缓缓用唇瓣去磨他的唇齿,身下的男生明显僵了半个身子,呼吸急促起来,许筠勾着他的舌头交换津液,他的节奏也缓下来,合着两人的呼吸一起。停下来的间歇他见眼前的许筠在微微发颤,身体战栗着发热,脸颊有了一丝绯红。空间里只有细密的喘息声,随着他手掌游离的轻重,充斥在昏暗的房间中。 许筠仰着脖颈喘气,任凭他撩起自己衣领俯身在胸前亲吻揉捏,毫无章法可言但引得她夹起双腿,倾身给他,她伸手向下解他的牛仔裤,Ck黑边的内裤露了出来, 就在两人吻得一阵眩晕潮热时,许筠脑海里仅存的理智提醒了她一个问题,接着她一手抵着他的胸膛,一手穿过他服帖柔软的黑发,搂在他脖子上牵制他的下一步,“We need condom,babe.” 他只好背着胳膊在后面的抽屉里摸索,然后递给她,原本苍白的面颊上染了一层淡红,“help me.” 接着就听到许筠半揶揄的笑声,愠怒的男生将她一把捞起来撑在床上,然后继续吻她精瘦的小腹直到腿心,退去她的裤子,隔着薄白色的内裤探去,一只手臂长长搭过她的身形,抚在她的乳房上摆动。许筠很快便翻身压了上来,她虽然瘦但经常锻炼,一只手卡着他的下颌,张口含住他的喉结,一寸一寸吻向红色的乳尖,他的手轻轻握着许筠的胸,似乎在隐忍和舒服中反复横跳。 他是第一次,许筠感觉到了生疏和莽撞,但是小狗的辛勤耕耘,许筠搂着他后颈有耐心的磨蹭和调教,让他一点一点没入汪洋,男孩红透的身体和许筠的苍白格格不入,他的闷哼和呻吟和着许筠急促的鼻息,最终被一股热潮吞噬。他搂过许昀把她抱在自己肩头,接着就是反反复复折腾,身体贴着身体,黏湿的汗水与肌肤胶着,又开始了一轮。 早晨六点,胸前铬着摩擦的感觉逼着许筠醒来,她身上除了那间灰色针织衫,什么都没穿,身上除了一团糟的被子衣服,还有一只像大狗一样压着自己的男孩,他睡得很沉,两条修长的双腿倒是小麦色,紧紧夹着自己,似乎感受到了许筠的翻动,他撑着困意睁开眼睛。 一口台湾腔,才让她听得真切,“你醒好早哦,哎,困死了。” 他松开她,转身想睡回去,许筠便下床套上内裤,然后从地上捡起那根昨晚压扁的烟叼在嘴上,将窗户轧开一个缝,从窗旁拿起打火机点燃。 老事后烟专家了,许筠忽然想起前男友怨念的眼神,她在烟雾缭绕和灌进来的冷风中看到床上的男孩,然后鬼使神差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翻身到她这一边,然后半睁开眼睛,伸出手,“Mark,林岑安。” 许筠也伸手握了握他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Camille,许筠。” “French?法国人?”他嘟囔了一句,然后自觉好像是晨间乱语,蒙上被子继续睡。 再醒来的时候,那个冷冷绰绰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同内衣,裤子,一切痕迹,都被整理的一干二净,只有一张写了一串数字的便签,落款是干净利落的许筠两个字。 他思量半晌,那个面孔又浮现在自己眼前,不是出挑的面容,但棱角分明,站在人群中高挑冷冽,却很自若,还有那双有故事的眼睛,他记得很清楚。于是默念了几遍,许筠。 kilias留了imessage,说开车送她们去机场,让自己再躺会儿,有事就叫karon。 林岑安忽而想起那个kilias说得那个什么研究项目,他不懂什么内容,反复被提及的学校名称,他忽而嘴角漫出一股笑意,原来和这位doctor Xu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 在这几周的日日夜夜里他脑海总是浮现出和许筠做爱的场景,他鲜少感受到这种被情欲支配的痛苦。 结束假期回学校毕业之前,林岑安还是先约了咨询师。 “所以你喜欢的不是男孩?”坐在对面的咨询师听到林岑安一番陈述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原来是个女孩,那也很好,都很好。你想聊聊她是怎样的吗?” 林岑安指尖夹着一支笔转,思绪随着外面的阳光飘飘洋洋,“她人看起来很锐利,但又很温柔,皮肤很白,但身体很健康,和我妈一样是中国人,头发大概到肩头,”他随手比了一下,“有一米六五左右高。”其他的除了仓促的短短几句话,和借着酒意糊里糊涂的性爱,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咨询师沉思了一下,严肃道,“岑安你有没有想过,你第一眼为什么看到了她,而不是别人。” 林岑安回想起那日在奥斯陆,他隔着混乱的人群,在一堆高个北欧人里一眼便看到一个亚洲女人,不是打扮精致的惠子,而是随手脱下羽绒服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听他们讲话的许筠,她只是站在一旁走神,但却显得很游刃有余,天生的从容感。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因为像我母亲的缘故?” 他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按揉眉心,“那这对她很不尊重。”咨询师见他突然低落起来,倒是没有绝对肯定,“或许会有一部分源自你母亲而产生的你对于亚洲女孩的好感,也不全是,但你能描述一下现在的感受吗?” “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她的样子,知道了在一个学校读书之后,就想去找她。” 像是突然肯定了什么,他直起身子对咨询师说,“她们不一样,我是说,我妈妈她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咨询师笑着合上记录本,“岑安,去找她吧,确认你的心意总比现在这样好。对你来说,喜欢是最难也是最有意义的开始。” 2-纽约再遇 许筠从挪威回来后很快约导师Steven在研究所附近的coffee bar见了一面,她正在准备着最后一篇毕业论文,初稿已经完美通过,现在等编辑那边回复,Steven每次看到这个中国女孩做出的成果都觉得惊喜,他带她入了遗传肿瘤方向,给了她一个大概的研究数据,她就能想到更深远的意义。 两年之内作为七篇有质量的sci一作和共同作者,尚且不论那些投稿到Nature 、PNAS的文章,她有很强的科研能力,以及一天18小时泡在实验室的耐心。 但是Steven始终感觉得到,Camille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实验室,纽约的冬天很刺骨,等自己看论文的时候,她坐在对面搅着一杯冷萃咖啡,一边在电脑上刷着那几场在美国胃肠道肿瘤外科中心录的卡切尔主任腹腔镜手术视频,每遇到新的视角和操作手法,她都会暂停然后倒回去看,沉默且专注。 “Yun”Steven难得叫了她的中文名,“我记得Derek说过你毕业后要回中国的,对吗?”这位一口英式强调的年轻教授,也就比许昀大六七岁,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绅士笑容,接着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向许昀伸出手来,“farewell.Doctor Xu”, 许昀回握住他的手,然后道了声谢,脸上的冷滞的表情突然释怀一般散下来,她目送Steven带着那扇英国绅士的五角帽离开,原本一直在逃避的心意,其实十分明了,她最终点开那封躺了太久聘书邮件,开始仔细想如何回复。 屏幕里映射出的自己,已经瘦出了棱角,头发系得松乱,曾经那张证件照上的笑的一脸明媚的圆脸女孩仿佛不是自己。她想起来,日常嘴碎的师兄那天站在台上,笑着对她抱怨自从坐上住院总,白天夜晚颠倒就算看,老婆还怀疑自己在手术室搞外遇,每天来科室查岗,然后一本正经劝许昀转行。“希望有一周的时间属于我就好了。”走出手术室,他甚至连手术服都没脱下来,就倒在了血泊里。 叁年过去了,脑海中的画面从来没有褪色过,她对着屏幕,始终没有再同之前一样掉下眼泪来。那封邮件发出去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孔宸南的越洋电话,他就是教授口中的那位Derek,她硕士期间的二导,小老板。也是当初不顾一切引荐她出国的人。 意料之中,接电话的人语气中满是不解,一开始就着许筠的叫他小孔老师的话茬叫她许筠,到最后他再叁确认,“昀昀,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只是想确认,你还要面附院?” 许昀愣了一下,她回忆起这个称呼,当年孔宸南作为大老板下面负责带她的小导师,不过也是刚从国外博士毕业,二十七八的年纪,样貌出挑,但那股刻板严谨,一丝不苟的模样,让很多学生都与他保持距离,直到师兄和许昀一起出事的那天,她记忆里,眼前一片黑暗,孔宸南死死抱着她,温热的泪水滴在自己脸上,他喊昀昀,不要睡。 再后来就是上法庭作证后,迅速联系好友送她出国,给她安排心理辅导。但许筠发觉了,孔宸南不是以前的小孔老师,她也不是曾经的许筠,“老师,面附院是因为那边肿瘤的老师我都熟,也不是回普外,不存在心理方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孔宸南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跟他保持距离,但他不介意,总之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再慢慢来,“嗯,你跟爸妈说了吗?” 想起许筠一家严格冷厉的模样,孔宸南有些替她担心,一开始出事,虽说暗地里许家帮忙了,可明面上的意思都是让她自己撑过去,他不敢多想,便听见许筠道,“他们尊重我的意见,或者说他们觉得再合适不过,你也知道的,小孔老师,我们家的人不希望我是个逃兵。” 临走前两周,她忙着在二手市场卖家具,打包行李,惠子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带着橡胶手套站在高处的凳子上着手拆窗帘,响了一阵铃,便听到门外传来慧子的声音,“Camille、你不会忘记今晚的晚宴了吧 。”她们两住对门,有事情一般都会敲门说。 许昀这才想起来举办的晚宴,怕被慧子埋怨,她只好匆匆忙忙地站在门口道,“你先去,我还要洗个澡。” 听着门口慧子离开的声音,许昀这才回过神,久违地想要改变一番,她换上那条黑色修身的礼裙,头发吹得蓬松,化了淡妆,出门前,她挎着手包,突然返回卧室,戴上了那条乳白色的珍珠项链。 晚宴是为期一周的毕业典礼的一部分,就在学校的礼堂里,找到放自己信戳名牌的桌子就可以落座,许昀看了一眼,慧子离自己有四五张桌,本科生研究生博士混坐在一起,她百无聊赖地翻着名牌看,但在对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Mark Lin,世界上总是有千奇百怪的巧合,抬头时,男生正拉开椅子落座,他剪了头发,显得之前更为柔软卷曲,,穿着黑色修身的西装,十分正式地对自己伸出手,“又见面了,Doctor Xu。” 他的五官在柔和的暖光色灯光中显得更为笔挺,比之前添了几分成熟,那双薄唇带着刚抿过酒水的湿润。许昀交织双腿坐正身体,伸出手来、“好巧。” 最近握手次数好频繁。 许昀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他是音乐学院的,主修钢琴还修了现代音乐的双学位,他才22岁,干净明亮的鹿眼,时不时冒出几句带着浓浓英国腔的英文,在自己低头切甜点时,跟周边的同学打趣。 许昀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香槟,“所以你是混血?” 林岑安顺势倾斜杯身与她碰了一下,“爸爸是英国人,妈妈在国内,你是来这边读博?” 许昀点了下头,见他忽而弯着眉眼笑,“我知道你是肿瘤学phd,那天你的名片我看到了。”那日见到许筠,虽然借了几分酒意,但那几分如同温水,不起不落,在寒冬中的清透灌到了他心底。 如果一个女人身上有不能说的故事,有不可及的伤疤,只睡了两叁个小时便清醒,那她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林岑安也说不出口。 许筠觉得他应当是很优秀的人,周围的男生对他很尊重,好像他来这里是在埋没自己。 “我记得美国有很多优秀的独立音乐学院,柯蒂斯、伯克利,为什么选择来这里?”注视着她的眼睛浅浅笑了一下,“你就这么肯定我能上得了柯蒂斯?”他想起记忆里的母亲,问他,喜欢小提琴还是钢琴还是单簧管萨克斯,他认真思考了两秒对许筠道,“我不是很想把自己的人生规定在一个框架里面,就是,就是想尝试更多的可能性。当然以我现在的水平还只能是蹭柯蒂斯的墙边而已。” 但目前的问题在于,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才这么摇摆,毕业考那天,演奏曲目结束时,他记得几位教授为他鼓掌之后,最位高权重的那一位顶着花白的头发摇了摇头,只是说,漂亮精湛的技巧、手法,曲调只是一部分,如果对演奏没有自己真正赋予的价值感,那演奏就是干燥的。 他怎么回答他母亲的呢,诚实而言,现在喜欢钢琴但不代表以后一直喜欢。 “你呢,Camille,你有很多秘密和故事,还有伤疤,这令人很着迷。” 他抿了一口香槟,对面的女人显然更像是一团迷雾,漂亮,利落如刀锋。 “我大概很清楚,我想要做什么。”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同学都在互相交谈,慧子和其他几个人离她老远,“formal dinner好像很无聊,想一起出去走走吗?” 许昀已经作势要起身,黑色滑面的小礼裙包裹勾勒出她修长凹凸有致的曲线,她好像没有穿内衣,只是贴了乳贴。乳房的轮廓堪堪被胸口的折迭设计掩住,露出她白皙的脖颈。 她回头看他,法式齐刘海修饰出脸型,眼窝和颧骨都是干净锋利的轮廓,眉眼带着几分英气,红色的润唇开合着比出out?的口型。 林岑安呼吸一滞,脸上不自觉浮出烧灼感,她那日穿着厚毛衣,但底下摸起来确是骨感紧实的肌肤,今天她在黑裙的衬托下肤色衬得更白,他脑海中浮现起黑天鹅那部电影的女主人公。眉眼垂下,“我知道去哪里比较有趣,”他停下进一步的想法,跟着她往外走,绅士地半护住她的腰身以免来往的服务人员碰到她。 许昀想要责怪香槟,每一次都是酒精上头让她带着男孩离去,明明自己要回国了,没有什么结果,可是看到那双眼睛,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曾经的自己。好明亮,掩饰着一股昭然若揭的野心。 他带她走到了礼堂楼上,用磨砂玻璃作地板透着一层典礼的柔光和攒动热闹的人气,抬头便是镂空设计的吊顶,倾泻而下的暮色透过缝隙洒落在中央堆满杂物的舞台上。摆着一架蒙着落满灰尘的罩布盖起来的斯坦威叁角钢琴。许筠被寒气冷得打了个颤,他便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只穿一件松垮的白衬衣。 许筠抱着双臂朝他扬了扬下巴,“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咯,音乐家先生。”这是在回应他总是打趣自己doctor xu,接着展露出微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演奏一首。” 她鼻尖冻得通红,但身形仍旧站的笔直绰约,笑起来原本锋利的眉眼都变得柔软细腻。 林岑安向她随意摆了一个请的绅士礼,“献丑了。”长腿长手几步便轻巧地跨上舞台,扬手掀开布,灰尘扑鼻而来,但他只是习惯地坐下来,打开琴盖沉思了一会,低声道,“这个大概会合适一些。” 许筠很少听古典乐,但他纤长的手指只是稍作停顿便飞快地在两键间不断弹起来,接着随两只手灵活自如地在琴键上掠过,流出轻快干净的旋律,在空旷蒙尘的大厅中回响,细腻光滑的滑过每个角落,变奏时亦重亦缓,他的轻轻阖着眼,似乎没有怎么思考琴谱,不断沉下双腕又抬起,进入到愈来愈急促的段落便迎来一个的停顿,然后是更加利落漂亮快速的指法进到下一段。 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随着他的弹奏而忽快忽慢,像是丛林中肆意奔跑的一只白色独角兽,柔顺的皮毛蹭着自己裸露的皮肤。 等他得意地歪着头停下来看自己时,许筠仰头对上他微含水光的眼睛,“这是?” “莫扎特第二十一号钢琴协奏曲,” 他跨过琴凳下来,蹲在舞台边沿凑近许筠的脸,“我的拿手好戏,女士。”学着奇怪的英音讲了两句,便抻手将她拉上来。 “你用它讨女孩喜欢的技巧确实炉火纯青,”许筠诚恳地道,“真是完美的演奏,钢琴家先生。”“只讨好过你,但比起波利尼大师还差得远呢,女士。” 许筠只是堪堪看了他一眼,男孩便如同得都首肯一般欺身而来,他堵上她的红唇,闻起来是黑色香草的味道,吞起来却溢着香料的苦味,许筠搂着他柔软的后脑勺,任由他的手覆在自己胸口揉捏。 她的呼吸被横冲直撞的吻弄的愈渐不稳,甚至急促温热,冰凉的手撩起她的薄裙,大腿被冷空气冰得发颤,他也停了一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只见许筠脸上的发尾被汗水沾成缕,眼尾的睫毛满是生理性泪水,鼻尖通红,口角是晕染开的口红,他伸手拉过那张地下的罩布铺在高台上,坏心眼道,“Have a sit,DoctorXu。” 许筠身体发软,看起来短短几月前才有第一次的小男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熟练,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是只坏心眼道狐狸。 许筠最终被他抱上去,两人厮磨一阵后,才意识到没有带套,毕竟谁也没想到参加毕业的formal dinner能遇到几个月前的朋友。 他身下硬着难受,索性一跳坐在台上,挡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许筠,这样,感觉对你很不礼貌。” 许筠身体一僵,不礼貌是为什么,但她交织起双腿,其实她也湿得够可以,但男生没有再碰她。看得出来,他在尊重她,在这里被人看到,或者做下去,对他们都不好,毕竟是无疾而终的事情,是她一时间意乱情迷了。 于是转身对着玻璃窗整理自己的头发,用卸妆纸巾擦拭着口红印,感觉到身旁的人探过头来,“你要回中国吗?哪里,你家在?”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英美的混血,对中国的印象除了自己母亲的家乡台北,还有北京上海之外一无所知。” 许筠看着认真讲中文,语序颠倒的男孩,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指了指,“这里,也很美。”是南方的新一线城市。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低着头去放大那张照片,柔顺的头发蹭在她胸前,许筠失神片刻,是独角兽还是小鹿犄,她还尚无定论,也没有听到林岑安最后那一声真切的好。 她带着他回了自己拆得七零八落的公寓,亚麻色的窗帘拆了一半散落在落地窗旁,地下满是打包的大大小小的纸盒,只有一张方形的大床垫还留在正中央,只是连床单被套都是最原始的白色。她的衣服,行李,尤其是山一般摞起来的文献书籍,堆在床旁,两个人站在门口都笑了起来。 没有开灯,林岑安一把揽起她的腰身,滑柔的面料在手中摩擦,许筠很轻,俯在他身侧一手探出去试图去拿从柜子里掉出来的避孕套,她察觉到男孩的动作停了一下,于是搂着他的脖子解释,“是我很久以前买的,搬家的时候才收拾出来。” 她被按在床垫上,林岑安依旧很热,她很凉,他把脸和鼻尖贴在她冰冷的肌肤上,用嘴唇汲取那一点冷意,许筠拽住他紧扣在脖子上的黑色领结,一只手指抵住他的喉结,气息不匀道,“今天怎么这么急?嗯?” 他轻笑了一下,手臂撑在她一侧,好维持姿势,任由她拽着自己的领结一直近到她鼻尖时,他伸手解开衬衣扣子,“那天之后,就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以为我可以追到你的。”他的声音很好听,同讲英文时的磁性不同,中文很软带着abc混杂台北的语调,“可惜了,”他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舌头舔过她的手腕,许筠被柔软细腻刺激的发颤,“你要回国了。” 他后面的动作便依着许筠变得缓起来,下面已经硬的不行,但仍耐心地用吻湿润她,他修长的双腿夹着许筠结实紧致的大腿,搂着她并不瘦弱,反而线条利落的手臂。在冬季日光的照射中,彼此的感官更为明显与清晰,许筠的身体贴着他,唇齿纠缠,最后林岑安进去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了一下,许筠见他倒抽一口气,便立刻问,“怎么了?” 见他整个人从耳根红到胸口,压低声音道,“姐姐你刚刚好紧,夹的我有点痛。” 许筠笑起来,惹得他恼火着覆上她的唇。 接着就是更加胶着的喘气声,仿佛带着水汽,带着潮热,不停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 直到床脚的那一摞书被摇晃不停的床垫撼动,重重地砸落下来,林岑安抬手替她挡了一下,吃痛地倒在她身旁,顺势搂住她精瘦的细腰,头埋在她裸露的胸口。 许筠替他揉了揉头,脑海里竟然有如果航班取消了也很好的想法。又想起早就约好后天早上来接的惠子和她男朋友,便理智回笼。 “痛到了?”许筠低下头看他,见他从自己怀里抬起头眨了下亮亮的眼睛,“姐姐,真的好痛。” 许筠屏气,真的好像一只需要顺毛的金毛狗狗,他的脸上还有一丝高潮后的红晕,用鼻尖蹭了蹭许筠的锁骨,她试图推开他去找不知道塞到哪里的冰袋,结果被男孩翻身箍在怀里,喃喃道,“睡吧,好累哦,睡好就不痛了。” 3.真正的离别 许筠没有再早早醒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他们半盖着被子躺在硬角的书本,纷落的文献资料里,黑色裙子在身子下被压得皱皱巴巴。她套上一件厚卫衣,光着腿站在半开放的灶台前用房东的咖啡机煮咖啡,冰箱里只剩下一条硬厚的法棍,被她切成几块和芝士一同放在煎锅上焯软。做完这一切把餐盘放在落地窗旁的台沿上,许筠在朝外面冷清的街道看,有几个homeless坐在街角骚扰路人,一开始来这里自己还会被惊吓到,后来就愈来愈冷硬强势,想着那几刀刺下去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感受到温暖的被子覆上双腿,许筠回过头来,林岑安醒来便看到她又坐在那里,就像第一次时那样望着外面思考,手里夹着一根烟但却没有点燃,似乎在顾及他,像是逆流的一股泉水,你听得到干净的水流声涓涓而出,却看不到头。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和着变得柔软香甜的法棍,混在口里,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会受伤?”那几道碰了都会抽冷气的弯曲又深浅不一的瘢痕。那双埋藏了太多情绪的眸子变得发红,复又平静下来,“就是一场事故,患者捅了我,倒没什么大不了,我没死掉。”死掉的是师兄,毁了的是他的家庭,是曾经充满期待和阳光的许筠。她的话几乎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日日夜夜失眠,梦到师兄满身是血,站在手术室门口就会ptsd发作的人不是她,“和我一起收拾行李吧,岑安。”她跪坐在地板闭眼,试图掩盖泪水的存在。 不出所料,傍晚目送林岑安离开时碰到了惠子,惠子迎面走来打量了许久,惊讶地一把拽过许筠拉扯,“cam,这不是在挪威那个混血帅哥吗?你都要回家了,还祸害男大学生?”许筠推了推她,也没有反驳,惠子便非要留下他一起吃饭。 惠子第二天要和新交的中国男朋友送自己去机场,索性让她男朋友也过来宿舍,许筠看到是隔壁实验室熟悉的面孔,便打了个招呼,“是你啊蒋舟,谢谢了。”蒋舟抵着门框对她摆摆手,揽着惠子的腰回了对门。趁着和惠子接吻的空档,他忽而问,“你说的朋友是许筠啊。”惠子点头起身去拿酒,“怎么了,你一直不知道?我以为你之前看到过我们在一块。”蒋舟接过酒杯,继续把她揽回胸前,“没对上号,主要她在我们华人这个圈里很有名。” 医闹受害者,国内大牛力保,sci期刊论文含金量又高,更不用说搞肿瘤前还是普外科女医生。当然有名气。没再提,两人便磨蹭着去做晚饭。过了一会便等到他们慢吞吞端着碗筷和其他底料过来。 不得不说,最尴尬的场面莫过于几个半熟不熟的陌生人,坐在一起吃饭,惠子摆好碗筷之后,蒋舟便从冒热气的锅里捞饺子和云吞面。 惠子瞪着圆眼像是打量嫌疑人一样来回盯着趴在桌上眯着眼的林岑安和装作若无其事翻书的许筠,“你把人家怎么了,都累倒在这了。”许筠摊手,斜着眼瞥了一下便抿嘴笑,佯装正经,“报告惠子女士,只是顺便让他帮忙打包行李而已。箱子还是我搬到楼下的。” 当然略过了之前发生的种种。惠子不信地哼了一声,“筠,你总是糊弄我。” 蒋舟与许筠聊了几句最近前沿的一些新文章,就转而和林岑安聊起古典乐,大致还是围绕着那些脍炙人口的大礼堂表演曲目,蒋舟想林岑安推荐一些和惠子去听不容易睡着的交响乐演奏,他便耐心的从近期纽约的巡演中挑出一些发给蒋舟。 几个人喝了红酒又聊到半夜才放他离开,临走时许筠把自己一件加大的羽绒服套在他西装外,见他穿了却仍看起来空空荡荡,她笑着抱了一下他,想要撤身时,却被他从身后紧紧搂住,胳膊穿过她的腋下环住她的腰身,头抵在她颈窝里努力蹭了蹭,然后吻了一下她光洁的肩头,“再见,许筠。” 第二天许筠一个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爬上爬下,罪魁祸首二人组竟然穿得衣冠不整在门口就看着。“你们就像白日宣淫的爸妈,抛弃了可怜的小女儿。”许筠又恢复了厚卫衣牛仔裤,带着帽子拉着箱子在门口取笑他们。 惠子大概听懂了半句中文,笑着就扑上来打她,蒋舟一副自觉地接过她的行李箱,用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道“走吧,爸爸妈妈送你去机场。” 许筠翻了个白眼,坐在后座,他俩还真是负责,从前排递过来汉堡防止她路上饿。 到机场时,这个机场偏,大厅坐着稀稀落落几个外国人,她摘下帽子任由惠子抱着她,日语英语夹杂着跟她讲话,最后脸上衣服都是她的泪水,蒋舟只是在一旁看,突然拎起惠子的衣领拉到怀里,一本正经问许筠,“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用了中文,惠子睁着眼来回盯他,“按照之前你的经历,在这边发展更好,资金也够,科研或者考u行医对你都不是问题,怎么选择回去。”蒋舟确实很好奇,他敬佩她同时也不解。 “我有我坚持的东西,好像这样的坚持要在我回国才能实现,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困在情怀里罢了。” 每每想起在异国他乡受得辛苦,实验做不出结果,被流浪汉尾随,被华裔房东欺生骗钱,又想起周围每个人伸出援手,她想,万般苦难皆受尽,最终是不是冥冥指引她会有好结果,人不会一直走在谷底。惠子在回去的路上追问蒋舟,他笑着用日语道,“可能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叫不信邪。”中文说了最后叁个字。咬得真切。 许筠流转在机场几个小时,不知为何一场突然的大雪袭来,全线航班停飞,整个机场都是英文播报延飞停航。接过了惠子的问候电话,她说路上太滑蒋舟的车半路抛锚了,正在被拖车拉走,问她能不能找其他人帮忙接一下。她叹了口气,给实验室其他人打电话,没有例外,大家都对雪天的公路表示无能为力。 半小时后,许筠的手机被意外的电话打响了,“是我”,接着一串英式英文灌入耳。好似被寒风压着而不能完整地发出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的冷意,“姐姐,不好意思,没跟你提前说一声,”许筠的心跳越来越快,如擂鼓一般在耳边响起,愈来愈重,直到对面说了一句,“我在停车场这里,外面雪好大,你出来的时候把卫衣帽子戴起来。”许筠几乎没有犹豫一秒退了机票,然后说“好。我马上出来。” 许筠坐在车里的时候,才发现他开的是一辆旧的帕萨特,制热系统坏了一半,只要开暖风就冒烟,男孩纤长的睫毛上满是露水,低低呼出一小团白色的寒气,甩干头发上化成水滴的雪花,顺手递给她一杯刚过路买的咖啡,不好意思道,“过路只有美式了。” 见许筠的手指冻得僵白,他莫名的烦躁,当初叛逆期时不接受爸的赞助,非要从旧车市场买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不过,见她握着杯壁的指腹因热气又染上红晕,他舒了口气,许筠好像不是很在乎这些。她正在看手机,惠子发消息过来:Cam,我跟他说,你房子退租了,我和我男朋友住一起没办法让你借住,不要太感谢我哦,飞吻!许筠捂着额头试探问了一下身旁开车的男孩,“嗯…去你家住?” 他立刻点点头,嘴角肉眼可见的上扬,接着顺手塞进去一张CD。 公路上满是积雪,但也没什么车,只有这一辆龟速行驶,男孩单手把着方向盘,熟练避开雪坑,他经常开车,对于路况很熟悉,一阵交响乐响起,雄厚的曲调灌入耳蜗,许筠才从这场似梦的场景中回过神,“岑安,你为什么会想到学钢琴?” 他摸摸鼻尖,轻挑眉毛,“我妈是国内交响乐团很有名的小提琴手,爸爸又在英国做指挥家,我学音乐好像是一种必然,至于钢琴,倒是没什么理由,随便挑的。”他学了钢琴,没有留在条件更优越的伦敦,没有去极为严苛优越的柯蒂斯,而是向往着自由的加州,海滩的阳光而来。 听了几首门德尔松的钢琴曲,最终换到一首耳熟的小提琴协奏,“是维瓦尔第的冬?”许筠看过几场梅纽因小提琴比赛,都是拿四季的协奏做固定曲目。林岑安笑着嗯了一下,这一曲倒是很应景。听到一半,许筠便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被抱到了他的床上,身后的人就着衣服贴着她入睡。她在黑暗中睁开眼时,熟悉的沐浴露的薄荷味让她顿时清醒了几分,小心地摸出手机,是孔宸南发来的消息,问她是不是航班延误,她回了一句暂时停留几天,又一一跟惠子说明情况,回复完之后,整条胳膊仿佛失去了力气,许筠啊许筠,你真是离经叛道起来了,退票就算了还跟着比自己小六七岁的男生回家,是不是太入迷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动静,身后的人一双柔软干燥的手蒙上她的眼睛,咕哝道,“睡吧。” 林岑安合租的室友回家了,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间二层小阁楼,他跟许筠白天在路上散步,去咖啡馆,坐在门口的桌椅旁,他咬着笔杆谱曲,许筠坐在他对面理实验室的素材。傍晚回去又在投影幕布上看电影,从候麦看到黑泽明,从法兰西到日本,甚至翻着看了德国18世纪拍的大都会,从古典乐讲到尼采康德,而晚上就在他的单人床上做爱。 这日照例坐在咖啡馆门口摆着的花边桌椅旁,许筠一边夹着香烟,一边翻着手里的英文文献,却见对面的林岑安忽而严肃起来,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抽烟的缘故,刚想掐掉,便听他说,“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坦白。” 许筠往烟缸里掸了掸烟灰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从我妈在我面前自杀之后,我有过一段时间抑郁症,而且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人,不论男生还是女生。有交往过,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甚至没有办法像正常情侣一样接吻做爱。” 他学着她那日自白的坦然语气,接着深呼气,“但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冲动。其实我没有喝醉,只是看了你很久之后想出来的拙劣的搭讪手法。” 装得晕晕乎乎碰上她的酒杯,浇在自己身上的香槟,跌跌撞撞的走路。只是没想到他除了去换衣服绞尽脑汁说不出其他话来,还是许筠主动送他回房间,才有的然后。 “我去问了咨询师,他说,这种喜欢有些复杂,可能带着我对我妈的感情,以至于我长久的感情缺乏后,见到你开始释放出来。” 所以和她第一次做爱,他几乎没有半分抗拒,甚至产生了从未有的欲望,以及接下来日日夜夜的想念。 林岑安停下来,垂着脑袋,看她的表情,他怕许筠生气怕她耻笑,但什么也没有,许筠在认真想这件事情,“所以你想确认,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你妈妈而喜欢我,产生了性冲动。”她把烟头碾灭,换了个坐姿交迭起两腿,“岑安,这对你而言的确很重要。谢谢你对我的坦诚。” 他抬头看她,眼睛变得湿湿的,“我觉得这不尊重你,更像是一种伤害。” “爱并不都是纯粹的,我评判不了对错,但并没有伤害到我,所以我OK。”她抬手揉了揉他长成耷拉下来的棕色卷毛,“而且我认为你比较需要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介绍给你。” 一周过去,林岑安甚至发现许筠高潮时最爱的交响乐是那首赫赫有名但唯独冷僻的某一乐章,他萌生出一个想法。于是许筠临走前一天,他厮磨着与她接吻,调制鸡尾酒的味道混在两人唇齿之间,刺激着味蕾,最终在软沙发上放下衬衫已经开了一半的许筠,他难得正经开了琴盖,坐在一旁。声音依旧是干净温柔的,“yun,还记得你最爱的曲目吗?”林岑安的侧脸在半晦暗的柔光下若隐若现,侧身探寻着身后许筠的目光,对上她好奇的视线,他原本干净的鹿眼包裹着情欲和复杂的情感,欲言又止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是罗密欧与朱莉亚,op64:dance of the knight。” 可惜是悲剧。 许筠思索了一下,盯着他重新摆好姿势,挽起衣袖,纤长秀气的手轻轻搭在琴键上,下一秒却是有力度的起跳。 血液仿佛倒流一般,那些日日夜夜的时刻,像碎片一般,似蒙太奇的手法一般恢复在她面前,他们在床上在沙发上,争论小说和电影,在厨房调鸡尾酒,然后就是做爱。这一切是22岁的他带来的,随着他的不断地跨着琴键弹奏,和愈来愈急促加重的曲段,她意识到林岑安的血肉其实在这台钢琴里,柔软细腻的外表下是炙热肆意的张扬。 曲终,他喘了口气,垂下头,柔软的头发贴在额前,用小小的声音,自嘲道,“我好像爱上你了,哪怕是这一刻也好。” 许筠像是听到了,她很想说,她也是,即便是只有这一刻短暂的爱。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承诺,他将要回英国,去交响乐团做钢琴师,她要回中国,做她的医生。“it will pass. ”《伦敦生活》里神父离开时对女主说了这一句,她讲给岑安也讲给自己听。 最终离开的时候,他加了许筠的微信关注了她不在更新的ins,在她坐上飞机时,林岑安发了一条语音给她。 “i guess ,it won't.”引来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标志着对方已经不是你的好友。他盯着红色愣了一下,哑然失笑,真是绝情的女人。 林岑安的手机里有一封朋友的邮件,他一直没有决定好,一方是熟悉的钢琴、一面是当作辅修玩过的现代音乐,他好像开始动摇了,作了几首小样包,中国留学的那位朋友和他的团队甚至高价买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想起那位心狠的doctor Xu,瘦高的裹着羽绒服的影子在机场里越拉越长。 4回来生活 叁个月后。 在肿瘤内科工作比在外科轻松许多,许筠挂掉定期随访的心理医生的催促复诊的电话,收了新病人,改完几床化疗方案,便接到秦女士,妇产科返聘主任,她亲妈催下班的电话。 “爸呢?” 许筠收拾着手里的报告,秦娴语不知想起什么尴尬地笑了一下,招呼许筠靠自己近一点,“你爸在家给你做饭呢。” 还咬重了做饭二字。许筠听到做饭二字已经惊掉了下巴,她爸,正经威严的许法官,上学工作的时候每天早上给她训话的许大法官,现在爱好逛菜场做饭。 “你发的那几篇文章我都看了,含金量挺高,还属了一作,看来在加州干的不错?”秦娴语很少给女儿肯定,但这回确实心疼她受苦,只是面上不提,这是许家的老传统,面硬心软。 v许筠点了下头,“有个新的项目,想回来做,跟基因靶向药相关,宫颈癌方面可能要你给把把关。” 秦娴语嗯了一声,“筠筠,今年年底28了吧,你交男朋友了没?没交的话,我到有个好人选。”许筠竖起耳朵,她现在没心思在这上面,说起男朋友,倒是想起林岑安,耳朵透着粉红,问她,“我们算是什么?炮友?”许筠捏了捏他的耳朵,“是有缘人,自会相见的那种。” 见许筠坐在车上发呆不语,秦娴语便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你出国读phd的事儿是小孔办的,读硕期间他也一直带你的,老杨退二线之后,他学术临床都搞得好,直接升了副高,这几年你不在也是经常来看我们,不考虑吗?” “他是我老师,我怎么敢提这个。”许筠虽然知道相亲是躲不掉,但万万没想到她妈说的是孔宸南,只见秦女士一脸那又怎么样的表情,“你毕业四年多了,连老杨的专博都没读,算什么学生,老套。”这幅说辞她一天前刚说服过许法官,父女俩不适当的那副吃瘪的表情如出一辙,许法官良久蹦出一句,她喜欢才好。 “再说了,许筠,处处看这话是你孔老师亲口说的。”许筠沉下眼,没由来的烦躁。到家时,鼻尖挂着老花镜的许恪围着一件碎花围裙,端着锅铲朝她努努嘴。许筠觉得菜味淡,只是难得,陪许一儒今天多喝了两杯酒,虽然他仍旧面不改色,嘴唇张张合合,最后也只是对许筠说了一句,“这几年辛苦了,筠筠,是爸爸对不住你。”她知道的,许筠的眼底一片清明,她很通透也很聪明,南方的雨说来便来,倾泻而下,政府大院新修葺的二层小楼被雨水冲刷不停,叁年前她成为众矢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法官在事业的关键期,容不得半点来自外界的猜忌,他不敢有一丝偏袒。 后半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却等到了最不想面对的电话,是孔宸南,他在楼下等自己。 “在你家楼下,下来聊聊?”许筠捂着电话朝卧室窗外看了一眼,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雨刮器不停地刷着车前窗,前排的窗降下一半,探出半只夹着烟的手。许筠只穿了单薄的替身毛衣便拎着伞下了楼,见她出现,孔宸南便掐了烟,给她开了车门,“上来吧,”接着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不冷?” “车里热。”她声音一向冷。许筠感受到车里最大功率的暖风扑面而来,湿淋淋的伞被扔在门口,她转过头去看他,孔宸南样貌没怎么变,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框架眼镜,眼睛依旧凌厉,面色清冷。 端详一番,她觉得他应该还是稳坐普外科花的宝座,笔挺的白色衬衣解开两个扣,西装外套搭在副驾驶靠坐上,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淋了雨,另一只想倾身过来替自己拉安全带,许筠便立刻自己拉上。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没有停留,自然地抬手把暖气开大。 她不知道拒绝的话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这位小导师什么时候动的心思,明明自己早该察觉到的“小孔老师,”许筠话音没出便被打断,孔宸南温润地看着她笑,顺便抽过一张纸巾擦手,“叫我宸南好了。” 见许筠没搭话只是无言笑笑,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当年出国的时候抱着他西装外套哭鼻子的小姑娘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研一,22岁?好像比别人上学早一年。”他大概比了一下许筠的脸,“你之前的脸像鹅蛋一样圆。”现在,现在眼前的许筠瘦得厉害,身子也单薄,在国外的好友替自己照看她也不能事无巨细,最多是学术上的帮衬,孔宸南忍不住难过,想起她孤立无援站在师兄葬礼门口哭得稀里哗啦不敢进去的时候。 “宸南哥。”许筠换了个措辞,尾音降下去,听到秦娴语那句处处看,她就笃定了这件事情,她对上男人晦暗不明予以赞许的眼神,他举手投足都很得体成熟,不逾矩,读研期间她甚至从未发觉过。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们随便去逛逛。你回来好久了,我最近忙着实验,就没和你见几次。”孔宸南的眉眼在湿润的夜色下透着股清高,他缓缓把车子开出政府大院闭塞的小道,记忆中回想起好几年前下午在实验室,小姑娘下了手术赶过来改实验,她满脸的疲惫与不耐,但是坐到实验室的椅子上,情绪悄无声息被收了起来。 彼时他坐在办公室里改论文,抬着头看她挂着泪痕还在那给小白鼠喂饲料。从那一次他就频繁注意到这个,每次在临床上受苦受累完,接着来实验室受折磨的小姑娘,鹅蛋脸,圆润可爱,但骨子里挺倔。 孔宸南见她闷的脸红,便替她开了半扇窗,“还记不记得你手术台上被老杨骂哭得那次,出来之后擦着眼泪还跑到实验室来做实验,我让你回去休息好再来,你对我说什么?”许筠记得,她很犟,因为他老是板着脸说教实验室几个专硕的学生,便经常出头跟他呛声,“当然记得,我说你们都瞧不起女学生,瞧不起女外科医生,我偏要做好给你们看。”这只是她的记忆,孔宸南记得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乌青色的黑眼圈遮了那双漂亮的杏眼,最后憋着不爽问自己,你说,我要怎么改!真是可爱极了。 孔宸南开着车不由得露出微笑频频摇头,“我那是担心你劳累,你倒好,觉得我瞧不起你,”气氛缓和下来,见许筠似乎也没那么僵硬,便侧眼打量她,“阿姨跟你说了,你怎么想的。”车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便停了下来,孔宸南手指敲着方向盘,“随便说说,不用顾忌。” 他在顾忌自己的心情吗,许筠倦意袭来,她也不是幻想有缘人的年纪,异国分别,也从未想着叙缘,眼前现成的,得体完美的男朋友,又是熟人,也不费心,摆在自己面前,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她叹气,不过是短暂而又热烈地逝去。 许筠把大衣盖在腿上,那十几分钟的迟疑间孔宸南已经把车停在大学校园里,十一点,学院路的小吃店正是营业的时候,记忆里的摊子,有几家换了,有几家还在。“宸南,”许筠试探着叫了一声,男人面色微动,做好认真倾听的模样。“在此之前我都把您看作我的导师,过往您帮我的种种我都很感激,如果带着这些复杂的,说不清的情绪,和你试试看,你会不会觉得,” 孔宸南以为是小姑娘的拒绝,没想到留有余地,他手抵在副驾驶座的前面,语调微挑,原本锋利的眉眼愈加柔和,“觉得什么?”声音又低又哑。 “不礼貌。”这个词不经过大脑就跑出来也下了她一跳。她看清了,自己的妥协来源于孔宸南的援手,曾经的许筠是一个骄傲的人,一定会拒绝,但现在,她会因为对他的感激和最黑暗时伸出援手,而感到愧疚,从而把那些孔宸南的情感照单全收。 “不用非要回应,先确保你自己不受委屈就好。”孔宸南虽然觉得迈出这一步值得开心,但读得出她的犹豫和迟疑,他替她解了安全带,“我虽然35岁,但家里开明不会催婚,也不在乎有没有子女,有的是时间等你想明白。”卡扣打开时,他身上沉沉的檀木味香水扑鼻而来,许筠心如止水。“虽然我说有些不合适,但…许叔叔做饭水平大概也只是表面上好看吧?”孔宸南挑了下眉,咳嗽两声,“带你再吃点。” 许筠刚才还脸不红心不跳,佩服自己面对昔日高岭之花般的导师岿然不动,结果孔宸南提了两嘴晚上那顿食不知味的饭,她立刻结巴着说不出话,“你,你怎么知道,”对,秦女士说了,他是常客。怪不得秦娴语让她落座时笑得一脸奇怪,李秘书吃了两口便推脱着走,她还以为是她在国外吃惯油腻的了。 “我想吃大学城小吃街路口的烤肉了。在加州馋死我…”孔宸南把烫好的碗筷递给她,高大修长的人缩在小桌子前,接着上了一盘烤肉,他有意调侃,见她拿起烤肉串,便问,“听Steven说,你好像出去交了不少男朋友。”果然对面的许筠被烤肉的胡椒粉呛得眼泪流出来,埋怨道,“他怎么还关注这个,不是说好公私分明吗。” 他趁势递上一张纸巾,许筠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烤串,只得让他给自己擦了擦。 “就2个,”她把林岑安算作第二个,其余那些date过没成的她都忽略了。 “您才应该不少桃花债吧。” 孔宸南没想到被将了一军,“相亲认识过,最后没谈成。” 许筠好不容易吞下肉,含糊着顺话茬,“性格不合适啊。” 便听到他迟疑的开口,“因为在等你回来。” 孔宸南看许筠的脸有些僵硬,知道这句话给她压力了,正好老板上菜解了围,孔宸南便岔开话题,“方便聊聊吗?” 没想到他试图认真了解自己的感情史,许筠倒不觉得有什么,回想了一下在美国认识的那位,“他找了份去德国的工作,问我愿不愿意结婚后一起去,我拒绝了。”一是不够喜欢,二是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 是她,不被轻易动摇。孔宸南试着问了问第二个,“那最近这位呢?”许筠难有的沉默起来,想起金毛狗一般透亮清澈的眼睛,“最近这位可能是因为我要回国了吧。”如果不是,她可能会跟他发展什么也不一定。她忽然意识到孔宸南的身份特殊,抬眼看他,他明显意识到第二个不一样,但没有再问,仍旧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未达眼底的笑容投向自己手里的食物,声音沉沉浮浮“吃吧。我问太多了。” 波澜重逢 俩人又聊了聊去外地疗愈的杨教授和昔日高升的同学,十二点多的时候,便稀稀落落来了几个刷夜考试结束来撸串的学生,男男女女,好像有人认识孔宸南,没敢相认,远远地在交头接耳。科室里有事打电话,孔宸南轻声抱歉了一下,便侧身走到门口去接,终是忍不住从兜里掏出烟。 许筠忍不住想笑,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也吸,想想又要被说,还是作罢,便朝后转身去看老板刚打开的电视机,顺便听几个学生高兴地瞎侃。话题很快从期末考的名词解释到老师何时解决的终身大事跨越到了电视上要录制的综艺,“看了吗,肖靳然上了创作idol101,他那水平,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另一个女生开了瓶啤酒,不屑道,“据说身后都有制作团队,还请了专业的作曲人把关,叫他们来不过是刷人气铺路。” 身旁的男生明显插不进去话,只是笑着帮她们理餐具。 许筠便打量了几眼花里胡哨的节目,十几个漂亮男生在台上各有各的风采,她脑海里闪过林岑安的脸,他来这个节目只怕是屈才了。怪事,最近总想起他,许筠收回思绪,孔宸南急急忙忙走进来,科室来了台急诊手术,二线也搞不定,他要提前走,略带歉意对她说,“我送你?” 许筠知道手术要紧,不想耽误时间,“你开到附院几百米,不用反向送我,我在这附近倒倒时差。” 孔宸南叹了口气,大半夜的她去能去哪,“这里离政府大院还要一公里多,你又不能开车,”见许筠刚要开口说,他又摇头,“打车也不行,太危险。” 最后还是盯着许筠给李之瑜拨了电话求大小姐来接自己。对面半点没推辞接了电话爽快答应:“在科室,等我五分钟就下班,你就在那等着。”李之瑜从小跟她一起在大院长大,大她几岁,关系最亲近,在国外还托了熟人给她找了住处。 没过一会一辆橙色扎眼的牧马人停在路口,车窗降下来,是李之瑜明艳动人的脸,她轻抿嘴唇,像是对丧家犬一般的许筠勾了勾手指,“还不快走?” “就是说孔宸南,”李之瑜概括了一下她絮絮叨叨杂七杂八的叙述,“跟你表了白,你也没有很干净利落拒绝掉。” 她带着无家可归的许筠回了自己公寓,简单的复式,她走到电视旁给她联了switch,把游戏手柄扔给她,“自己玩玩,我去理点东西。”许筠乖巧地坐在鹅绒地垫上,打着游戏,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聊了和林岑安的那一段,李之瑜听到最后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道,“所以你最后干嘛把人删掉?”许筠摇摇头,“你不知道,之瑜,”接着一字一句道,“再不删掉,我可能就陷进去了,我甚至有了在美国定居的想法。”但是最终这只能是一段露水情缘罢了。 李之瑜翻着ppt,哭笑不得,“你啊你,事业学术搞那么好,个人生活怎么一团乱麻。”她合上电脑,指着电视上开屏闪过去的综艺广告,“快看,最近好像很火,科室里护士都在说。那个什么,创作101。”许筠撑着头,穿着吊带睡衣裙,大片肌肤裸露在外,睡意朦胧的关掉死了无数次的马里奥,抬起头朝着定格的那里看,肖靳然一身牛仔衣摆着精致干净的男孩笑容,手里拎着一把吉他。她脑海里却一直浮现他弹钢琴的身影。 次日坐在肿瘤科的休息室,许筠面前摆着一份孔宸南“随手”带来的早餐,叁明治,咖啡水煮蛋,包子油条,要什么有什么,她有心客套,可惜本人偏偏一脸不关己事地招呼科室的同事和护士来吃,一副熬了半夜仍然要给自己带早餐的体贴模样。“什么手术,做了这么久?”许筠吃着包子问,身旁的护士长一副了然于胸地替他挪了个位置,“孔主任,坐这啊。” 孔宸南脱了白大褂顺势坐下,“人骑着摩托摔了一跤,肝血管瘤破了,做了四个小时阻断介入。”许筠插好吸管递给他一杯豆浆,他握着她的手低头含着吸管吸了一口,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远端修长,是外科医生的手。孔宸南吃饭很干净,修长笔直的手指替她剥了蛋壳,把水煮蛋放在她眼前,才接着吃,中途闻到香味的肿瘤科主任也进来凑热闹,一把年纪的小老头盯着两人眼神放光,“小孔啊,你普外到我这来挖墙脚了,我可不轻易放人的。”他坦然地莞尔一笑,扶起眼镜道,“许筠还没答应,您别急。”一顿饭吃的实在是难受,许筠被几个同事打趣一番,说什么普外科科花难得这么追人,让她好好把握。 许筠送走这位大神,查完房,坐会办公椅上开医嘱时,才回过劲来,孔宸南,真不愧是比自己多活了几年。前一天晚上还说着不急,今天就来这么一出,孔宸南这样好的条件许筠都不答应,给医院的人看来,倒是自己眼界高了,往后介绍对象还不得绕着走,许筠揉着眉头,键盘狠狠敲出了不爽。 身旁的住院医好似之前认识她,八卦地问,“筠姐你之前在普外的时候没跟孔主任在一块?”许筠敲着键盘摇头,“当时刚毕业,就觉得他是老师。说实话,现在也没想好。”她飞快地开着医嘱,打病例,收病人,顺便打算准备下午的教学会议和研究项目立案,微信还收到几条李之瑜的质问,“啧啧啧,大早上早饭味都飘心内来了,还真打算官宣了?” 许筠不知道,她很乱,新研究课题还和普外挂钩,想起孔宸南那副表面温文尔雅,实则以退为进的行为,她就难以招架,有点想逃避被推着走的路。她除了在实验室见过几次他,还有那次多科室会议,她来迟了,他把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让给她,拿教授席的矿泉水给跑得口干舌燥的她,种种。浑浑噩噩忙到周末,她不得不再次对李之瑜说,“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个识趣的人。”李之瑜把两张交响乐团的电子门票转给她,揉着她的头发,“筠儿,你可以跟他约会试试,才知道到底行不行。” 孔宸南来接许筠的时候,不得不说,他有惊艳到,许筠穿了一件黑色修身的长袖礼裙,散下头发,虽然只涂了口红,但多出几分成熟优雅的姿态,银色耳环的流苏落在修长的颈侧,她挽着他的臂弯,没有不便很自然。 “那天早上是我太突兀了。”他道歉,顺便把西装脱下来给她披着,檀木的幽香和余留的体温裹挟着许筠,她轻轻喘了口气,叫了一声宸南,想说不急,孔宸南正欲安慰她,便见音乐厅会堂的灯光趋于灰暗,幕布拉下。“今天是哪个乐团演奏?”许筠坐定之后,才听到身旁人的窃窃私语,“英国来的吧,听说新秀居多,第一次巡回演出。”她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但又恢复如初,应该不是,孔宸南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像开始了。”灯光忽然聚集,敞亮如升日一般打在中央,乐团所有席位都已经准备完毕,许筠去看钢琴席位,一头金发的年轻人,她舒了口气,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是他呢。 中规中矩的演奏了几曲熟悉的旋律,中场休息时,主持人用中英都解释了一番,说钢琴手身体不适,只能请同乐团另一位钢琴师。她从洗手间出来,没有听到,在位置上等她的孔宸南,只是问她饿不饿,要不要提前离场。许筠回到位置坐下,在幕布掀起的一角下,她看到叁角钢琴旁重新坐上一个年轻人。她按住了孔宸南搭在扶手上的手,孔宸南只觉得一股冰凉之意,转头看许筠,见她脸色发白,眼角透着湿润,无意地贴紧靠背,说,“等等。”从回国以来,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情绪波动。 孔宸南不得不重新去看已然拉开的幕布,金色头发的钢琴手被另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换下,柔顺的棕色卷毛,略显恣意地双手搭在琴键上。 “你认识吗?那个钢琴师。”他反握着她的手,许筠垂下眼眸,“之前在国外见过几次。”她轻描淡写,不想在孔宸南面前多提,现在说起,那就是长篇大论了,她想听听琴声。 只不过作为和声的钢琴在交响乐演奏中,只是昙花一现般自然融合,和着曲子到达高潮时,突然迎来了一阵停顿,接着手抬起落下,是钢琴手的独奏部分,他没有落下半分气势,自如地变换着手法,同样气势磅礴的旋律落进礼堂的空气,他甚至闭着眼,存了一份孤寂和高昂,许筠想起他说少了的东西,现在应该一分不少,是他本该有的情感。 曲终,许筠交织而坐的腿在发抖,那些雨雪交加,交融相拥的日子,他薄而柔软的唇,湿漉漉的狗狗眼,棕色软毛,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原来也不是梦。孔宸南注意到她的不适,便拍拍她,“筠筠,你是不是冷。” 许筠回神,她摇头,盯着台上的人退场,咬着唇,“对不起,我,我想跟熟人打个招呼,能在门口等我一下吗?” 孔宸南失笑,他点头,但没有走到门口,而是送她到了后台的入口处,他注意到了那个漂亮的混血男生,不确定是许筠的哪一种熟人。她追到后台去找,可惜来来往往的乐器手把走道围得水泄不通,等了大半天,几乎看不到熟悉的身影,只有那个金发的钢琴师从休息间走出来,她马上上前去问他,对方听说她问棕发的那个男孩,又去问乐团的经理,许筠跟着他精疲力尽找前找后,最终只得到了一句,只是临时来救场,结束之后就匆匆走了。 半晌接到孔宸南的电话,她才失魂落魄回到车上,头发凌乱,衣服也跑皱了,只一双眼睛亮亮的。他输的好彻底,“我猜是那位第二任。”他维持着风度,把指尖的烟掐灭,碾在烟缸里,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国外的前男友。许筠正喝着水,便呛了一口,涨红脸,半天咳嗽,孔宸南拍拍她的背,眼角带笑,“我还不是正牌男友,别这么紧张。”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应该已经回英国了。”他注意到她眼眸里的失神和迷惘,神色平静下来,车里的气氛变得冷却。 “要不要去喝一杯。”孔宸南持久叹了口气,开口道。 鬼使神差 许筠心里本就混杂着愧疚和各种对他复杂的心情,在几杯烈性威士忌下肚之后,委屈的情绪更是漫上心头,所以醉意轻易就席卷了她的脑海,一向克制的理性突然间就崩断了弦,她积压规避了太久所谓的感情,把自己埋在科研和工作里,以至于现在她像一只摔断了翅膀后舔舐羽毛的黑天鹅,弥漫着血味,带着经理风雨后冷郁的清丽。 孔宸南看她醉眼迷离又恍惚地撑着吧台坐起来,又伸出一只纤长的指头勾起自己的下巴,“小孔老师,为什么是我啊,”她醉了,摇摇晃晃地手搭落在他的胸膛,一边啜泣一边又喊着mark,说着一些关于茱丽叶罗密欧的醉话,整个身子都落在他怀里乱蹭,她看起来瘦,腰间倒是紧实,孔宸南此刻只想把这只摇摇欲坠的天鹅送回家,他怕自己也忍不住跟她发生点什么。 但在车上,孔宸南才意识到,许筠喝醉酒是多么难搞,她坐在副驾驶泣不成声,蜷缩在一旁,呢喃道,“别送我回去,去你家吧,岑安。”他有些生气,甚至想架起她问问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也想问她在异国他乡对着其他男人是不是也这番。但最终也只是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头之后叹息,他打电话给李之瑜,对方接了电话只说在急诊手术间,还用戏谑的口吻道,“小孔主任,筠筠交给你啦。我今晚夜班顾不上了。” 带许筠回自己的公寓时,孔宸南没有想过任何其他的事情,但许筠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躺在沙发上,干净分明的白皙肩胛和长裙的黑色系带过于晃眼,身下久违的感觉蠢蠢欲动,他只好背过身去,侧身扬手把沙发上的被单盖在她身上。以为许筠已经睡安稳了,他才回过头,但她忽然半睁着眼眸,睫毛在灯光下微微颤动,痛苦地皱起眉头,“岑安,我们做吧。”她修长的手臂直接伸过来揽住孔宸南的腰身,将他一米八几的人拉倒在略显狭小的沙发上,被迫压在自己身上。 孔宸南手强撑着一侧的墙壁怕压到她,另一只手悬空揽着她的腰身,他的理智也好像在桌角边缘的玻璃杯,轻轻碰一下就会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头发垂在额前,他抬手摘掉碍事的眼镜,露出眼尾旁一颗黑色的痣,许筠的眼睛似乎带着水雾,她看到了那颗不属于林岑安的痣,显得很疑惑,“是,是小孔老师。” 没来得及反应,孔宸南清润温柔的吻便落在她的眼皮上,“别看了,就现在,你可以当我是任何人。” 许筠感受到脸上的湿润和舔舐,眼角的眼泪被他细细的含进口中,她搂上他的肩头,腿间被他穿着西装裤的长腿抵开,微微张开想要发出声音的嘴唇被强势的柔软包裹住,他嘴里带着龙舌兰的辣味,许筠被身前的男人挤在沙发里,喘不过气来,他吻得很动情,许筠只觉得唇舌里的味道任由他吮吸,长长的舌头抵着她的口腔里的软肉挑逗,嘴唇相揉在一起纠葛,津液顺着他的下颌流在她胸口。 他的手顺势抚上来隔着滑料揉捏,许筠弓着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揪皱了他的衬衣领,被长手指夹着中点揉的感觉让她窒息地爽。腿间涌上来的酥麻让她忍不住去夹孔宸南半跪在她之间的一条腿的膝头。 整条裙子已经被蹭到了腰间,露出两条带点小麦色的细腿,只听到孔宸南在她耳边又在轻轻叹息,他去舔她的耳根,不甘心地问,“我是谁?筠筠,嗯?” “嗯,对不起,我好难受。”她还在昏沉,也不知道分不分的清此刻捞起她身子搂在怀里的人是自己,孔宸南硬得难受,又不想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悔,想先停下来抱她去床上。 她的身子有点力气,跌在怀里腰间掐不出肉,看来在国外有好好运动,好不容易将她抱上床,趁空隙能喘口气冷静一下,却见她此刻是半闭着眼,肩带早就被褪到了胳膊上,胸口的沟壑露出一半,声音像是溪水般潺潺入耳,“这个内衣扣子要从前面解开,我教你,宸南。”便扯着肩带脱出来胳膊,伸手解了黑色内衣前面的搭扣。 “筠筠。” 孔宸南解下领带,敞开衬衣,躺在了她身侧,从侧面环上她半遮不遮的衣衫,一只手臂压在乳肉上抚摸,另一只手从她身下穿过将她整个人搂在自己怀里,然后抚进她的腿间,“我可以等,你今天醉了。”许筠因为那只伸进腿间拨开布料的手,抻开身子靠在他坚实的身上,他的手惯拿手术刀,所以修长的指节上有薄茧,摩擦着她穴口敏感的嫩肉,远端的指节伸进已经润湿流液的穴中,很紧。他忍着硬痛,顶了顶她的腿间,后悔手指进来之前没有带检查用的薄膜手套。温热的袭入她的湖泊般的巢窝,轻轻抽插着,许筠只是觉得半空地更加难受。“进去一点。求,嗯,求你了。” 他在她肩头啃咬着,两根手指像之前深部打结一样灵活的探进去,搅着周边收缩包裹的肉。许筠的腿夹着他的胳膊和手,她紧俏的臀顶撞着他的阴茎,他就随着她顶弄。随着抽插越来越深快,她的腿最后被迫张开搭在他腿上,孔宸南耐心地勾着她的敏感点,她几乎是痉挛一般地喷水溅在他手上,孔宸南的西装裤上全是两人的体液。 他还没软下去,只能解开西装裤,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粗长上上下交替,他头发蹭得很乱,贴在脸上,原本清冷的脸上尽是情欲之后的殷红,另一只手在紧紧搂着怀里的许筠,生怕明天她就飞走。射出来之后,他很担心,对着躺在床上,裙子已经皱乱成一团,满脸绯红,刚刚高潮过还带着水汽的许筠再硬起来。 给许筠套上了自己的T恤,撑着给自己洗了澡。脑海里浮现出给她换衣服时腰间那几道伤疤,当时他鬼使神差地舔吸,现在想想,他深吸了口气,真是乱如一团麻。 许筠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四点多,她身上套着孔宸南的长到大腿的短袖,黑裙子和内裤皱巴巴地扔在地上,低头一看袒露的胸口全是红印,她仰头瘫软无力地看着天花板,所以说那些晕晕乎乎旋转的记忆都是真的,她一开始把孔宸南当作岑安,拽上了床,又在迷乱间认出了本人,并且神智全丢地自己解开了胸罩。许筠深感清醒克制的人生就在今天毁于一旦,她甚至不能想象,那位平时以清润君子形象示人的小孔老师,如何用手指给自己泄火,如何紧紧搂着自己的身子,妥协道,“当成别人也可以。” 李之瑜说的对,在面对工作时,许筠像坚硬若磐石,但感情生活,堪称乱七八糟,她第一任谈了两年的男朋友就是跟她提结婚时,她仓皇而逃不了了之,跟喜欢的不行的林岑安分别时,直接删了微信,她处理不了太多的情感。 所以现在,她很想忍着腿间和身上的黏腻,穿上衣服就逃跑,于是她扫了一眼,看到椅子旁迭整齐的一条男士运动短裤,像是给她准备的,她只好套上,然后揣上自己的内裤和裙子,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打开卧室门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孔宸南,他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走。 “后悔吗?要不先去洗洗,应该挺难受的。”他扶了下眼镜,低头熄灭指尖的烟头。许筠靠在墙边,还是头晕站不稳, “我知道是你,才喝醉的,中间也知道是你。只有开始的时候…没看清。” 孔宸南只穿了家居服,头发还湿淋淋的贴在额头,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流露出几分无奈,“热水器还在加热,先过来坐一下吧。”许筠光着脚,叹了口气,委屈道,“我也想抽一根。”他不知道眼前的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甚至缩在沙发上烟雾缭绕比他还娴熟,他手覆上她冰凉的脚踝掐她,“怎么坏毛病越来越多了,不穿鞋,抽烟,喝醉酒还分不清人。” 许筠被他揉着脚腕,像是在沉思,她对孔宸南的依赖和不设防,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因为他明里暗里的帮衬,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伸出援手,她根本没办法跟他泾渭分明,就算不是喜欢,没有那么炙热,可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 下次如果见到岑安,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在黑暗里飘荡,她没办法维持正常的恋爱关系,逃避依恋性人格,但她不想拖孔宸南下水,至少他应该活得被世俗认可吧。“对不起,我觉得我没准备好开始正式的恋爱,宸南哥,这次是我的错。” 他陷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沉思,以前就知道许筠是个有主见的,一旦决定了就不可能改, 晚上在音乐厅见她一改往日那副冷清孤寂的样子,久违地像是回到了读研的时候,那个开心热烈的小姑娘。他哪里舍得用手段逼她,她是受过苦的,害怕替她挡刀的师兄的家人责怪她,她偷着去墓地痛哭,匿名给师兄的爸妈汇钱,最后整夜不能入眠,出国的时候还抱着他的腰流泪。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惜她没有记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忍着那份不伦不类的感情,所谓师生的枷锁困着他直到等着许筠毕业,又偏偏出了一档子破事,再等到她回国,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早就谈过了男朋友,还心有所属。想质问一番,可抬眼就能看到她眸子里的水雾和砾光,一口一个小孔老师,刻意回避自己的感情。 要是想,他大可以说服她妈妈,用那些对她的好,逼她愧疚到跟自己结婚。他不想,一辈子理智和石砌一般的心肠,就为这只水蓝色的铃兰花破碎了一次,爸妈远在美国,根本管不到他,他为了她的名声也可以脱轨临床去科研院做项目。几年前于教授问他,为什么非她不可,他想破脑袋,也只记得第一次进研究所的时候,她堵在教授办公室门口花十分钟详尽地阐述了为什么要做那个被于教授批评的一文不值的课题,十分钟结束,她大口喘着气,靠着墙壁,低着眼听候发落。 那才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喜欢她,那个女生,思路清晰,逻辑缜密,科研方向又很有亮点,重要的是那股执着与冲劲儿。“我带她做吧。”他倒是没顾半点自己新人的身份,就截了于教授的话茬,还好老于一向开明不在乎,孔宸南便带着她开了课题。再往后别人给他介绍过很多对象,漂亮聪明学历高,又或者是温柔可爱文静,甚至是校长的女儿,他都感觉不到任何跟她一起时那种强烈的情绪。 许筠像是在等待中刊一样的谨慎,等着他的答复,或许他会放弃,恢复他们曾经的关系。 “许筠,怎么办,我好像真的非你不可了。什么mark也好岑安也好,几个人在你心里都可以,我们可以睡觉,可以不结婚,你想谈几个谈几个,但是里面得有我。”他破罐子破摔一般接过许筠悬在空中手里拿着的烟,“但烟不是好东西,我们都戒了吧。” 他碾灭烟头抱着她的腰,郑重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去洗澡,我感觉水热了。” 7是真实而非梦境 一大早,孔宸南便开车送她回来,两人在车上一路无言,尤其是他颇为出格的发言之后,俩人都显得有些窘迫,甚至她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他说这番话,你能理解吗?”许筠喝了口水连续重复了叁遍,直到李之瑜缓过神来,她其实能理解,许筠是一团迷雾,看似不清不明,总有雾里看花的感觉,而人们总是喜欢追寻自己看不清握不住的。李之瑜坐在餐桌前搅着刚煮好的咖啡,打量她那件宽大的t恤和运动裤,以及她刚洗过不久的头发,嗅了嗅那股来自男人的檀木香水味,“你昨晚跟孔宸南睡过了,还穿他衣服?”见许筠瞪她然后失声否认,她才笑着接话,“那就是睡了,你可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了。不过跟高岭之花和混血小狼崽一起上床也可以试试吧,要是我我就从了。” 许筠拿起手边的抱枕就向她飞过来,李之瑜偏身一躲,“好好好,我不闹了,说正经的,下周我休假,陪我去片场看看肖靳然。”许筠早就把那个网络选秀忘在脑后,她硬想了半天,李之瑜才解释清楚,“远席的公司是赞助商,他跟节目组和经纪人那边说好了带我去看看,不过他那天只能送我们到门口。”许筠这才记起来,李之瑜目前的约会对象,是那位大名顶顶的华印科技总裁,李之瑜摇着半杯红酒一扬而尽,“说真的许筠,别活得太累,及时行乐。” 她这个月开始正式启动了立项,基金申请单、各种文书工作砸下来,她主动停了临床工作,回实验室。最近孔宸南也没有频繁联系她,两人的关系反而回到了遇到只是礼貌打招呼的阶段。平静的心如止水,和几个科研助理、研究生、博士一起忙着实验和项目,申请汇报,伦理审查。李之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泡在实验室里咬着指尖,盯着电脑屏幕改数据。跟她一起的实验助理喊了好几声,“姐,手机响了。”她才回过神来。 梁远席开车来接他们,许筠打量这位总裁,他跟李之瑜之间的气氛有些奇妙,听说比李之瑜小一岁,而且原本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曾经在香港证券做投资,很有些头脑。“今天看了他,不会就想丢了我吧。”说出这番话的梁远席带着几分醋意,李之瑜被逗笑出声,“不会的,我们可是被牢牢锁在一起呢。” 听不懂二人的话外之音,到了节目录制现场门口,外围粉丝的尖叫声随着几个瘦高男孩子的掠过而不断地抬高起伏,许筠跟着李之瑜,经过现场工作人员的引荐绕到后门,穿过摄影棚的各种通道,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备采间的工作人员席等肖靳然做妆发,许筠只好兀自出去透气。却听到附近有钢琴的声音,她最近对此过于敏感,下意识就想去寻找来源。 看到不远处的舞台上一个被人群围起来的圈子,不时地发出鼓掌,刚想抬脚去看看,却被李之瑜拉回来,“他来了,嘘。” 一个长相帅气的阳光大男孩眨巴着眼睛,面对记者有礼貌的称呼姐姐,回答问题时不时抖出些精心设计的笑料,难怪被小姑娘这么喜欢。李之瑜披着酒红色的大波浪卷站在一旁通过摄像机看得满脸笑意,其中一个问题问他这次制作团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透过摄像机眼神闪着光芒,“这次想把中国风和西方古典乐融合,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所以特意从美国邀请了一位很优秀的制作人。 ”好大的目标,许筠感叹,这种宏伟想法当作是课题来研究才有意义。 备采结束打板,李之瑜就踩着七寸高跟鞋上去要签名,他笑着签好,指了指一旁发呆的许筠,“姐姐你不要吗?”许筠刚想解释,只听到身后馥芮白一般浓醇的声音入耳,“姐姐?”从未有人能把这两个字叫得尾音扬起,令她浑身的毛孔在收缩,空荡荡的胸腔在发出心脏擂鼓的响动,许筠的嗓子眼里急剧干涩,在李之瑜不解的目光下,她回过身去。就算带着口罩,他那双眼眸也格外出彩,他好像在自嘲般无奈地笑,就站立在那束光影下,影子拉得颀长,“好久不见。”那天在台下,他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她还有身旁年龄相仿的男人,所以在演奏完毕就落荒而逃。她绝情地删掉微信,他理所应当认为那位或许是她正牌男友甚至是丈夫,而自己不过是露水情缘。 “原来是岑安的熟人啊,”肖靳然走到两人之间,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头拍了拍,“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之瑜在两人目光流转、相接的氛围中也似乎看出了名堂,她猜大概就是那位了,这奇妙的缘分,隔着千里都能遇到也是不易,可偏偏此时又和孔宸南纠葛在一起,也不知道许筠怎么想,她打算借口有事给他们留点空间。 “好巧,你怎么在这边,我以为你已经回英国了。”许筠看起来很镇静,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实际上心里已经方寸大乱,偏偏是今天,她在实验室熬了两天,甚至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岑安没有客套的意思,他的眼眸憋出了红晕,忍了又忍,语气已经低了几度,“为什么删了我微信。”问出口之后又觉得自己幼稚,两人缱绻的日子在成年人看来只是个调剂品,他眼里水光波澜,瘦高的人穿着一件松垮的宽大帽衫,带着口罩,褐色卷发剪得干净利落,露出耳骨和耳垂上一排银色的耳钉。 “对不起、我们谈一谈可以吗,我可以解释这件事情。”许筠并没察觉到他的心思,认真考虑了一下,她第一次决定面对自己的内心。林岑安随着她走出场地,细细打量她的背影,好像比起在美国的时候圆润了一点,雪青色的毛衣被撑起了线条。他收回眼神,一辆自行车迎面飞驰回来,溅起路边的雨水,他下意识伸手拉过前面的人揽进怀里,身上的味道他很熟悉。 “对不起。”他苦恼了一下,立刻两手松开,像一只得不到喜爱的大狗。对不起是他俩之重逢之后说的最多的话。坐在街角一家亮着暖橙色灯光的咖啡馆,她觉得他变得成熟了,短短半年,他的样貌在柔和的光线下更加清晰分明,渐渐和回忆中的人重合起了,“我删掉你只是因为我没想到会在见面,那个时候我有我的工作,你有你的梦想,我们都不应该阻碍彼此,岑安,但我想如果不是那样的情况,就打算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知道在他听来是不是渣女发言,但这是许筠的心里话。 “音乐会,我看到跟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了。”林岑安慢慢道,他的中文在来中国的短短几个月在进步,浓密的眉毛簇在一起,“他在等你,是丈夫还是男朋友。所以是因为短暂的出轨才急忙删了我,那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成年人不该为短短几夜负责。”语气有点不悦,隐约透着压抑的生气,许筠知道他对自己再不联系的处事耿耿于怀,但从没有把他当作小孩,她注视着他的眼眸,“都不是,他和我还在dating,还没有确定关系。”接着想去摸烟盒,但意识到那天把烟落在孔宸南家里。他们都满腹疑问,为什么会来中国,为什么会跟别人交往,过得好不好。但此刻,两人都只是不自主地看着窗外或者桌上冒热气的咖啡。 她觉得好不真实,此刻对峙的场景,仿佛回到挪威的夜下他迷乱地撞向自己,仿佛回到那晚formal dinner 他带着她逃到空无一人的音乐厅弹奏钢琴,仿佛回到缠绕自己无法入眠的大雪之夜,仿佛假装被她搁置和忘记的一切回忆都重新回到了现在。 “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收到了熟人的邀请,想让我来帮忙做做音乐。”原本只是一封学长发来的请他入伙的邮件,他当时脑海里只有钢琴,从来没在乎过,直到那晚听她说,看到那张被五光十色霓虹灯包裹的静谧夜晚,他才有个想法发芽生根。自由和恣意,他从不给自己设限,可以尝试一切,许筠很肯定这一点。 他的鼻头被热气熏得发红,指尖带着湿润的潮气,环顾一圈,抽出放在桌子旁笔筒里的一支笔和一张便签,流畅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推到许筠面前,“如果你还想联系我,这个号码也是微信号。Mark,林岑安。”冷白的脸上带起一丝微笑,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Camille,许筠,不是法国人。”许筠接过便签,握了握那两根手指。 8烟火气 你最喜欢的乐队?许筠加了林岑安之后,除了你们已经是好友了,这是他发给她的第一条消息。许筠想了想,答到,“The 1975”.林岑安正坐在电脑旁开着软件作曲,看到回复时他不自觉停下来,随手打开音乐软件,最近常听的歌曲第一,是the 1975的somebody else。心好像一张被揉碎又展平的废纸,他知道的,他们在这方面有多相似。“有机会邀请你去伦敦看现场。” 许筠刚洗完澡,灌下一大杯冰镇柠檬水,又划开手机,那个头像,是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法兰西特派的场景截图,画面对称有致,男女在咖啡馆前靠着一台亮灯的机器。 许筠端着杯子靠在厨台边上,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有时间带你去周围逛逛。想带他去吃大院附近七拐八弯才能找到的那家小笼包、梅干菜饼,想沿着茂密的林茵大路散步,去创意园买欧包,看旧仓库式的设计,他打下一个字,好。几个月来,他孤身一人,这些日日夜夜体验过了许筠远渡重洋去美国留学的孤独,他按下语音键,“筠,还是想让你知道,I miss you so much.” 许筠塞上耳机,能听到和着短暂的呼吸声,她眼角一片湿润,等到安静下来,她也对着说,“I miss you too.” 她早上照常坐着李之瑜的车去上班,两人交班查房之前,打算先去食堂吃早点,“要我说,你什么时候介绍他俩认识,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李之瑜一口吸着豆浆,一口混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还比着握手的动作。食堂里来来往往医生许多,许筠一抬头便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窗口拿早饭的孔宸南,“嘘,小点声,他就在那边,”身旁的住院医吕杨也凑了过来,“筠姐,听说你最近开题了?今天怎么没去实验室。” 许筠最近没那么忙,还有几个学硕的研究生帮忙,她又回科室排了班,“啊,多亏你提醒,不说了我早上有门诊。”她端着餐盘起身,顺便给李之瑜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李之瑜被呛得直咳嗽,结果还是引来孔宸南回头,她只好远远隔着人群跟他招招手。 南方四季不分明,冬春交际时,总是忽冷忽热,前几天林岑安还能套着羽绒棉服,这几天又穿着薄卫衣,外面的雨湿嗒嗒的落不停,衣服也潮湿地贴在身上。小区楼下树影婆娑,沿着人工湖慢跑,能闻到草地上的带露水的泥土味儿,他拉下卫衣帽子吸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手机响了。“嗯,什么时候录节目?说好的我不出镜,只写曲或者录伴奏。”打电话的是介绍他过来同校的学长,开了一家音乐制作公司,现在正在给肖靳然他们专门编曲,虽然说是创作节目,实际上这些idol们在单曲编写里只占百分之二十,大多都是团队在运作。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让林岑安上台钢琴伴奏。 学长劝了几句最后妥协让他带口罩上场,“那你现在来彩排。” 林岑安隐约有点无奈,回家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骑着山地车去录节目的场地,他戴着白色的口罩,睡眼惺忪地坐在舞台边的钢琴凳上,等了一会,便看到簇拥着几个化妆师、经纪人的肖靳然化好妆,穿着带亮闪闪水钻的白色西装走上来。经纪人给他调好位置话筒,他朝着林岑安招手。“Mark,我们就是按照写好的曲,前奏和副歌部分,你钢琴伴奏。” 这首歌是林岑安谱曲编曲制作的,还加了几段比较特别的旋律,他熟悉,没什么意见,比了个ok的手势。和了几遍,肖靳然副歌高潮部分总是难进去,就过来商量降调,一副难掩地烦躁,以至于服装师上来调整衣领的时候,他直接打掉了她的手。 “别搞了,怎么回事,预录之前就要搞好的,没看到我在调音吗?” 林岑安耐着性子又给他调了几遍,“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再低等下后面不好进。” 经纪人看气氛不太好,也在一旁帮腔,“没事靳然,不行的话就预录的时候修音吧。” 几个人轮番哄好肖靳然,才开始顺利完成了预录,林岑安注意到,预录镜头给他切了好几张弹琴时候的近景,他以为是肖靳然当下表情可能不好,所以没太在意。 工作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点,学长季守蓝已经等他和几个工作室的朋友去吃饭。 坐在万象城的一家小龙坎吃火锅,季守蓝下着蔬菜,看一旁的林岑安一直在看手机,像是等信息。便打趣他,“Mark,有女朋友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林岑安笑着锁上手机,火锅的雾气缭绕,蒸腾着他的面颊,泛上红晕,“嗯,还不算吧。”他话锋一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突然让我上台。”季守蓝顿了顿,“嘿,就那个谁的经纪人,过来跟我谈,说现场伴奏氛围好,我说你不想出镜要上场也必须戴口罩,他就在那磨磨唧唧半天,最后才答应。我也纳闷,按理说其他人这场基本上都没带现场乐队,纯主题作曲和演唱,应该不存在竞争问题。不知道那小孩在想什么。”季守蓝看了身边林岑安,正别扭地用筷子夹菜,两只筷子好像在打架, “不过你长这么帅,还害怕露脸?走红不好吗。”他好不容易夹到一块肉,又飘走了,“嗯,不想用这种方式。也没想过进娱乐圈。” 混音师河豚开了瓶啤酒递到他手边,压低声音,“小心点吧,我看那个肖靳然,年纪才二十出头,但心眼挺多,脾气也不好,因为妆造和节目组闹了好几次,又背靠天盛娱乐,节目组也得小心翼翼,娱乐圈这些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脾气不好?林岑安想起上午的事,又回想起那天见到许筠,倒是看不出来猫腻,他隐藏的挺好。 “哎,Mark还没问,你想好没有,这个节目做完,进不进我们工作室啊,我们这边和好几个歌手节目在谈合作。”季守蓝搂着他的肩,跟他碰啤酒,林岑安眼含笑意,但讲话也还是没给定,他知道季守蓝给的薪酬不薄,而且工作室氛围好,音乐做得也不错,但钢琴和乐团这边他还暂时放不下。“守蓝,先谢谢了,不过我还没想好,钢琴这边一时放不下。”在热闹喧嚣的环境中,一杯一杯冰凉的啤酒灌下去,微醺地扶着额头靠在座椅上。周围还能听到后桌姑娘互相怂恿来要微信的声音,“那个混血帅哥,我靠,绝了啊,你去试试。” “万一有女朋友呢?”“万一没有呢。”纠结半晌,林岑安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一个害羞的女生,拿着手机问能不能加她微信。 林岑安直起身子来,除了季守蓝,河豚和周围几个男的都在起哄,他们是玩音乐的,原本就穿着独特显眼,都有几个纹身,唯独他清爽地坐在角落。一闹腾,四周都看了过来。“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谢谢你。” 他推脱的干脆,但声音轻柔地带着台湾腔,还把桌上刚买的冰粉递给她,“这个给你,sorry啦。” 临走时,被拒绝的姑娘还跟他打招呼,夸他绅士。 河豚揽着他,一手揽着季守蓝,在那哀嚎,“你俩都这么一表人才,让唔怎么办啊。”林岑安觉得好笑,在国外,大家很少这么爽快体贴,他刚来的时候,季守蓝怕他人生地不熟,不仅帮他找公寓,还带他逛超市,吃外卖。 河豚更自来熟,作为港男,每天都想约他去club,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借他当僚机。“等过几天我带女朋友,请你们吃饭。”林岑安说出这句话,整个人也轻松起来。 ps:因为自己是一个医院的打工仔,所以更新非常不定时,抱歉啦。 9见面 河豚几个人喝得正上头,就想拉着他们去club,见季守蓝推辞家里还有老婆在等,只好劝林岑安,他不想扫兴,就跟着他们几个人打车去了郊区新开的club。 许筠接到他的电话时刚从实验室出来,外面天已经暗下来了,他听着好像有点醉意,一旁的朋友接过电话,说他不肯走麻烦她来接,然后挂了电话发过来一个地址。她正想打过去问清楚,刚穿上外套就看到实验室大楼下等她的孔宸南。他一只手攥着一个薄荷糖正在剥皮,看着她有点急匆匆从远处的台阶走下来,他把糖含进舌尖,薄荷味直冲脑门,那天之后。真是好久没有跟她认真谈过了。“筠筠。这里,”他向她招手。许筠放慢脚步,该来的还是来了,她看到孔宸南的身影,总想起那晚不清醒的放纵,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伫立在暮色里,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 “宸南哥,你怎么在这。”她接过递给自己的薄荷糖,他真的有在戒烟,比起每天偷偷在天台抽一根的自己还真是自律。“下班的时候问了下吕杨,他说你去实验室了。驾照还没补好?” “嗯,主要还是心理医生那边不建议我开车。”她顿了一下,“…我现在先不回家。”孔宸南注意到她还亮着屏的手机,显示通话中,他刻意压了声音,“去哪,我送你。” 许筠坐在车里时,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措手不及,今天在诊间和实验室里高速运转的大脑现在如同宕机一般冒着黑烟,她可以在答辩会,学术论坛侃侃而谈,但她从来没学过如何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完了,她在微信郑重其事跟李之瑜告别,我感觉我今天即将毁于一旦。李之瑜当然只是幸灾乐祸,宝贝,我觉得你的美好生活要来了。美好?许筠靠在玻璃车窗上,透过侧视镜看了一眼开车的孔宸南,十分钟之前她吞吞吐吐说出目的地和理由之后,他就一直沉默不语,开上高速后车速从100飙到了120。哦,许筠想起来了,他问自己是不是喝醉认识的林岑安,在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就一直皱着眉。看来继戒烟之后,他又要唠叨戒酒。 站在像是包裹着锡纸糖皮一样闪着斑斓灯光的建筑门口时,孔宸南难得有些拘谨,虽然曾经也在美国留学,但是时隔十几年没有进过夜店他还是有些紧张,四周染着各色头发的靓丽青年男女带着汗津津的身体吹着冷风在门口等车,烟雾,酒精,还有跑车。他深深怀疑许筠交往的是一个满身纹身,头发鲜红,抽烟喝酒的不羁男人。这么想,看她在门口跟守门的夜店检票小哥解释,觉得许筠的叛逆期来的也太晚了,会不会叛逆结束就会头脑清楚点。 但有点出乎意料,夜店里的迷幻摇滚直击入耳,金色的碎纸片从头顶盘旋落下,雾紫色的灯光混着正中央大屏幕闪电般的白光在黑暗中开场,从自己眼前如透明的波浪一样掠过。许筠拽着他的袖子,指尖越过在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直到角落一个卡座,除开周围那些他意料之中的形象,一眼看到在卡座一旁穿着卫衣安安静静坐着的卷发男孩,他在心里打了个及格分,勉强还行。 从人群的缝隙里挤到角落,许筠松开了孔宸南的衣角,像是用眼神对他说,是的、就是他。林岑安缓缓睁开眼,河豚为了给他们留空间都去舞池里蹦迪了,就剩他一个人,还有眼前格格不入的二人。意外的是,那个男人也来了,“筠?不好意思,是几个朋友胡闹。大晚上麻烦你。”林岑安拍拍身边的位置,邀请许筠坐下,实际上他一直在打量一旁沉默的孔宸南,那个在人群中像许筠一样的人,冷冽高傲的气息,是印象中大学搞学术的年轻教授。他先向孔宸南伸出手,“林岑安。许筠前男友。” “孔宸南。”两人胳膊越过许筠,在她面前有力地握了一下。 许筠夹在两人之间,不得不硬着头皮介绍,侧过身对上林岑安湿漉漉又探寻的眼睛,“这是,那天你见过的,我现在约会的对象。” 然后转向另一边,孔宸南饶有兴趣盯着他,不得不说,男生这幅漂亮的混血面孔,像是吸血鬼小说里迷人的男主角。“这是,是我目前喜欢的人。”她尽量身体向后仰,紧紧贴着皮制的沙发,不敢再看两人,想给他们刀锋般交汇的目光留出点空间。 孔宸南虽然一瞬间后悔当初的口不择言,但现在坐在这里,他的教养和风度让他想缓和一下氛围,于是他掷出了一个炸弹,“你多大了,工作了吗?”毕竟眼前的男孩子看起来和自己带的研究生差不多,不过却半点没有在比自己年长的人面前露怯。许筠很想现在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尤其是林岑安迟疑之后,一本正经道,“23岁,在伦敦克顿交响乐团做替补位钢琴师,兼职在这边做编曲。” 她只觉得这堪比面试现场。孔宸南想起那天台上那个十指飞扬,西装革履的男孩,大概对上号了。 “我比你大十二岁。跟许筠在一家医院工作,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幸听过克顿来美国的演出,当时有几个钢琴协奏曲都挺不错的。”他暗自叹息了下逝去的青春,毕竟男孩子的身躯就是格外年轻有朝气。接着顺势聊了两句,不至于让许筠太坐立难安。但林岑安看得出来,孔宸南言语间还是有他的强势和优越感。 音乐从迷幻变成了更为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说话声音也听不清,没顾上孔宸南审视的目光,许筠先对着右侧林岑安的耳边喊道,“你今天喝了多少啊?没醉吧。”见他摇头后附在自己耳旁轻轻道,“我没醉,来这后一杯没喝。” 瞥了一旁正在拿湿纸巾擦沙发旁酒水的孔宸南,看得出他不太习惯这种氛围,她只好朝左转身拉拉他的衣袖,“今晚麻烦你了,我们走吧。”林岑安虽然是强行被拉过来凑气氛,但临走之前还是替这桌结了几千的账单。 这才解脱出来,叁人有些狼狈地呼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雨后的夜晚透着凉意,沿着门口的路走了两步,许筠感受到两人的沉默,她想了很久李之瑜劝的言论,爱太模糊了,人一辈子又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如果大家都愿意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一起过。 她停下脚步,沉吟良久后转身面向两人,门前的喷泉像是约定好似的,正中央喷起一股高耸的泉水,“我坦白,我摇摆不定,也不会划清界限,我很喜欢岑安,也贪恋宸南哥对我的好,如果你们能接受我,那就这样下去,如果不能,我也不挽留。”林岑安在她发微信提前解释过她和孔宸南的关系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他爱她,她提出一切的要求,他的心里也只会回答愿意,我愿意。 如果妈妈在自己面前自杀的痛苦能够被这样消解,他何尝不能快乐一点活着。 他好想此刻就紧紧搂住那个仿佛在风中立刻会消失不见的女人,她干净的眉骨,薄润的嘴唇和上挑勾人的眼,此后每日的性幻想无非是反复那几个滞留的夜晚。“好吧,筠。”他伸出手反握住许筠的手腕,对上孔宸南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多了几分果决。“我愿意为了你试试。” 短暂的时刻里,她身后的喷泉眼里交错的水柱随着泛出流光溢彩的锡纸大楼,此起彼伏地股涌而出,孔宸南如释重负般拍拍她的肩膀,“走吧,送你们回去。” ps:叁人行可能不远…………… 10惩罚乖狗狗 网络是所有虚拟账户的狂欢,攻击与褒奖不过是在瞬时转换。 距离节目预告放完已经一周,预热活动愈演愈烈,直到新一期节目播出的时候,关于肖靳然团队的热搜词条直接登上第一,但紧随其后的是钢琴师。 即便林岑安只留了一双清冽的眼睛在镜头前,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清晰的暴露在大众视野,关于他的照片,他的学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家庭。那些华丽的修饰包裹着搜索引擎,探寻他的一切,带着肖靳然的舞台走向了最高的热度。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算好的,用林岑安吸引视线,独具一格。 接到季守蓝的电话时,林岑安才刚安装好微博,还不用注册就能在热搜前几看到自己,点进去的时候,毕业照片,跟同学的合照,甚至是毕业作品录像都被放在网上。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像一双手逼迫他脱的干干净净,不敢往下想,如果他妈妈的事情也被暴露而出,给他和爸爸又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季守蓝在电话那边喂了几声,便被他挂掉了,林岑安几乎是即刻就开始收拾一切行李,他把衣服从衣柜里拖出来扔在床上,还有那件黑色的西装,想起来之前心理咨询师再叁确定他现在的心理情况,他不得不苦笑,床头的抗焦虑药还剩大半瓶,只好停下,还是拿过药来吃。 水打湿了头发,顺着额头混着眼泪流过干涸的嘴角,他比在门口趴着的流浪小狗看着还要可怜,头发乱糟糟的,光着脚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许筠上气不接下气等门打开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林岑安上半身裸露在一片金黄色的阳光下,泛着比白炽灯还要强烈的冷白色,见到许筠时他几乎是一瞬就拉上了门将她狠狠抵在门上,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许筠青葱温暖的手指插进他后颈的头发,细细抚摸,“我看到了,没事的。” 那个热搜,拿林岑安当幌子把他脱光推到众人面前,给肖的舞台和节目带了一波热度,远远甩开其他人。她来之前人还在开组会,用飞快的语速汇报结束,几乎没顾得上大教授责怪的眼神就匆忙请了假出来。他在发抖,一只手撑着她腰侧的墙,一只手紧紧搂着她。“我跟之瑜打了招呼,让她男朋友帮忙降了热度。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岑安。” 她的声音轻轻的,曾经的自己也是如同这样,在一片网络的斥责声中,躲在房间里发抖。“何况大家只是夸你人帅钢琴弹的也不错,嗯?”林岑安的皮肤贴在她的缎面衬衣上,湿冷的冰水沾湿她腹部的衣服,“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自杀的事情吗。” 许筠记得那天午后,坐在街头,他讲得那些事情,林岑安的母亲当年前往德国留学学习小提琴,还没毕业便已经在各个大赛和表演中崭露头角,红极一时,她行为张扬,追求者众多,并且曾经有多个情人,和林岑安父亲过着名存实亡的开放式婚姻。“各种八卦杂志抹灭了她的天赋和才华以及音乐成就,那些见不得台面的风流韵事在报社和杂志,不太发达的网络上肆意传播,甚至伤害到了远在国内的外婆他们。他们和我妈断了关系,我妈最后也只能隐退。直到有一天,她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最后就在我眼前跳了楼。” 虽然无法谈论对错,许筠知道的是,网上甚至放出了他是已故小提琴家林诗扬的儿子,肖靳然的手段不过是让林岑安陷入争议,红与黑,后果,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岑安,听着,我曾经也很在乎那些,我也受到过网络的非议,但我也会像那个人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太久没有亲吻他的嘴唇,许筠吻上去时,轻轻舔咬着他唇面,他的舌尖狠狠压上来,勾着她的齿间探进她整个口腔。他的眸光盯着许筠的鼻尖,不敢去看她坚定柔软的眼神,许筠被吸的发麻,整个人软起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得他吻的有点狠,口腔里每一处交织过的角落都在战栗,看他漂亮阴沉的面孔一点点染上情欲,去含自己的耳垂,甚至用舌尖轻轻在耳廓吞吐打转,她闭上眼身体的反应一阵阵袭来,让她腿软的不得不从墙面上滑下去,接着被林岑安又捞上来,胳膊圈过她腋下撑起她。 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脸,锋利的眉眼染上闷热的潮红,变得柔和起来,她带着一丝疑惑和迷离,他的姿态过于像一只等待救赎的大狗,歪着头蹭了蹭她的胸口,然后半跪下来用鼻梁去触碰她垂落下来的指尖,像是在嗅什么。是那股水调的香水味,像是航海物语带着大海味的后调。然后又抬头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探寻地望向许筠。 许筠只觉得指尖一痒,他的舌头舔了舔她,好像在给出什么暗号,她深吸一口气,“岑安,今天要当姐姐的小狗吗?”她的声音凌厉而勾人,林岑安全身瞬时感到了冷意和酥麻,从头到脚,下意识从喉咙间低低沉吟了一声。许筠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第一次见这样冷静的她,好似在实验室对待培养的细胞,像穿上了医院里性冷淡般的白大褂。 她解下了腰间那支带有ysl金色logo的黑色皮质腰带,勾起林岑安下颌,露出他纤长白皙的脖颈,“如果有不舒服就叫Camille。听到了吗?” 他眨眨眼睛,便感到脖子里裹上一圈冰冷,许筠系得不紧,留了两指宽的余豁,她握着皮带的尾端,上翘的眉眼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发,“岑安乖,去卧室。” 在卧室里看到凌乱的衣服和摊在一旁的行李箱,她的喉咙再度紧缩,林岑安握着她的手指,慢慢屈膝跪在她身旁,像是等候她的责罚。“你是要丢下我走吗,”许筠的抽出手,从他裸露的脊背轻轻划到后腰窝,直到宽松的裤腰,“宝贝,抬起屁股。” 林岑安像是受到蛊惑,另一只腿也跪趴在地上,整个人身子伏在床边,翘起屁股,许筠隔着布料抬手克制地打了一巴掌。 只觉得火热的痛和痒从下身沿着尾椎一直席卷至胸口,他垂下眼眸,那一抹黑色衬得他苍白沉冷,整个人都似乎在得到过分的快感。他往床上拉扯时,握着腰带的许筠也被他拖上床,许筠一把掐住他的下颌,压着他张开嘴。 “乖狗狗,让姐姐看看你的牙齿还锋利吗?” 林岑安被迫张开嘴巴,靠着床头而坐,口水滴滴答答沿着许筠探寻他齿间的手指流落下来,她认真在摸他牙齿的纹路,摸到那颗虎牙的时候,指尖停留下磨了磨,然后抽出手,含在自己口中。“岑安是甜的。” 刮了下他的鼻头,她伸手将腰带从他脖子上解下来,将他双手举过头顶扣了起来。“姐姐。”没等他说完,许筠的手便从他的胸口一路滑到腿间,然后只身压近他,吻上他的喉结,在听他发出沉闷的呜咽声手隔着裤子覆上硬挺的勃起。她在一次换到他的腰侧,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一巴掌,几乎能感觉到林岑安身体传来的痉挛和再度勃起,汗水从他额头滴下来,因为胀硬,他略微痛苦的闭上眼睛。 “想要吗。” ps:下一章可能会写不普通的东西……… 11下 得到他的肯定之后,许筠自己也湿了,“岑安,叫出来听听。”她替林岑安褪下裤子,他身体白得发亮,青色的血管在隐忍中明显清晰,他侧过头,任由头发遮住眼睛,唇色也如同脸一样苍白,许筠握住他勃起后长长的透着淡粉的茎身,紧紧圈起来,勒得他小声地呻吟,“筠,你怎么突然变得好坏?”他第一次发现许筠当S的潜质,她的手并没有随着他心意而动,而是顺着耻毛和会阴一路到了臀缝。随着纤长的手指触碰臀周的肌肤,他的后穴猛然收缩起来,差一点前面也射了。“那个,我从来没有被女生摸过那里的。”他无奈间但还是顺着她侧过身子,把修长的后背和脊梁露给她。 许筠揉搓着他臀部雪白的肌肤,轻轻落下一吻,接着重重落下一巴掌,那里便迅速泛上红色,他轻哼一声,许筠嘴角勾起一抹笑。“岑安,以后也不可以哦。只能给姐姐打。” 她试着往里探进去一只手指,在干涩的小穴外打转,抬眼便看到他强忍着难受,泪水似乎都氤氲在眼里,眼角又红起来了,不知道是爽还是痛,“不舒服吗?”“不是,”许筠不断的按揉那里的肌肤和软肉,他的脚背绷直起来,也越来越湿润,甚至流出一些粘稠的液体,“会脏的。”他小声叹气,虽然洗了澡,可想到许筠跪坐在一旁捣弄,还是觉得羞耻。 她看已经松软下来,便用肛门指诊的操作伸进两根手指,在皱壁和紧缩中旋转一圈往上便找到了那个点,用手指不断地刺激按揉,而林岑安早就咬破了嘴唇,那里的感觉甚至比做爱时更强烈的快感,捆束他的皮带磨红了他因此扭动的手腕,许筠动作越来越快,他仿佛感觉到她在野蛮地蹂躏他隐蔽的敏感点,紧紧夹起蜷缩的双腿,为了不发出糟糕的声音而死咬着床单,直到许筠重重按下去再抽出手,他没忍住闷哼叫出了声,前面也射了,而后面带出了许多腺体的粘液,他的身体不住的抽了几下。 睁开眼睛大口喘气,脑海里似乎有一束白光,等了太久,没有跟她厮磨的夜晚他都难以入睡,他的阴茎又一次快速勃起,他挣开了腰带起身,就看到许筠跪坐一旁望着指尖粘液,衬衣松垮的解开,露出黑色的蕾丝边胸衣,抿着唇弯起眉眼对他笑着说,“我们做吧,岑安。”这一次,没有像以前的温柔,而是莽撞,抱着她张开腿坐在自己大腿间,他深深嗅着,吻着她胸口的香气和软肉,用牙齿撕扯她的肩带和内衣边,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身,迫使许筠不得不再次扬着脖子,他锋利的虎牙啃咬刺激着许筠的乳尖,含吸不已,她也褪下所有的衣物,跟他紧紧贴在一起,感受他肌肤的温度,身体通过拥抱不停相互摩擦。许筠勾起他的脖子,反身躺在下面,拉着林岑安也紧紧伏在她身前,胸口挤在一起,他去寻她的嘴唇,锁骨、肩头,各处游移,直到顺着曲线亲到了她的大腿根部,他狠咬了一口,许筠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腿根留下两排牙印。 将她双腿搭在肩头,嘴唇和舌头一并吻上她的湿润的阴蒂,感觉像软嫩的嘴唇,他的吮吸和舌尖的顶弄,让许筠不得不夹紧腿间他的头,耳朵蹭着她腿根,痒意传到了指尖,她顺手揪住他的头发,舌头的抽插让她敏感的要死但像蜻蜓点水,不能解意,她撑起身子试图把快到的敏感点送进他口中。他含着进入阴道口的嫩肉,舌头仿佛被绞在里面,每一次进入都感觉到许筠里面的抽搐发颤,“岑,岑安,你进去好不好,乖,听话。”林岑安急的出汗,牙齿不小心磕到她的阴蒂上,一股细小的水流喷涌而出,蹭到了他鼻尖上。 林岑安带着套操进去的时候,她瘫软在床上,她感觉到原本的空虚被紧紧填满。 以前讨论过最喜欢的姿势,她一直都喜欢最普通的正面,他紧贴着自己的身子,跟她接吻,她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和红到滴血的耳朵,而下面他正在深入深出,她喜欢看他像海一样干净深邃的眼眸,里面有自由,他咬破嘴唇,血迹已经干涸在嘴角,任由许筠伸出舌头替他舔舐。 她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林岑安依旧紧搂着她不肯松手,只是卖力的顶弄,直到许筠硬撑着胳膊够到,她偏过脸打开屏幕,是孔宸南。组会她提前跑出来了,怕有什么事,她只好接听放在耳边,“嗯,怎么了?” 林岑安听出声音,刻意地整根抽出,再狠狠没入,可能磨到了她的敏感点,那头刚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怎么杨教授说你匆匆忙忙就走了。”她就没忍住叫出了声,然后抽气,她掐住林岑安的耳朵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一边道,“啊,那个,就是朋友生病了,我来帮忙看看。”她正处于高潮点,此刻说出什么话都没逻辑,孔宸南在电话那头还能听到细微的喘气声,朋友,许筠回国后谁也没见过,朋友除了正在心内上班的李之瑜,还能有谁。他猜到是林岑安,眼神暗沉下来,“许筠,你越来越乱来了。”小屁孩还挺有本事,叁两下就让许筠丢下工作去找他。 许筠压掉电话,林岑安歪着下巴笑起来,顺便咬她的乳头,“姐姐,紧要关头不可以叁心二意。”她无奈地揉揉他头发,“你中文真是突飞猛进,都知道用成语了。”一阵高潮来临,林岑安撑着床,拔出来等着射完,又拖着许筠来来回回做了几次,做到最后,许筠精疲力尽,眼前的林岑安眼角还挂着几滴泪水,委屈地看着她,“one more time?” 活像是追着她玩球的边牧,她哑着声推他,“go away。” 坐在床头,她一丝不挂,也没有裹被子的欲望,袒露着身体半靠着枕头,只手指夹着一根细烟叼在嘴里,躺在一旁的林岑安从床头摸出打火机,伸手给她点火,她微微颔首,一束火苗点燃了烟心,习惯性深吸一口,脑海里忽然想起孔宸南那日要她戒烟,烟圈缓缓而出,心想,这一根还是要的。 等许筠冲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在厨房做饭的林岑安,套着松垮的短袖,在厨台上搅拌牛油果沙拉,锅里的煎蛋在油里响起呲啦声,许筠靠在门口看他的侧脸,窗外无意形成的伦勃朗光束给他的侧脸蒙上阴影。分明,干净,利落。“Hungry?”他松弛下来就开始习惯性说英文,混着几句简单的中文,许筠点头。 果然是年龄差距,大六七岁,比起还能做饭的男孩,她体力都透支净了,下午还要去上班,现在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李之瑜的消息来的很快,吃东西的时候,那边就回复梁远席已经搞定了,接下来保证不会有这种事情,毕竟赞助是金主,再大牌的偶像都得让几分。 “肖靳然那边应该不会营销你了,我听季守蓝说替你也发了公告,尊重素人隐私生活。林阿姨的事情也压下去了。” 林岑安没想到她还联系了季守蓝,在自己任由情绪上头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一切。 “手艺不错。” 煎蛋有点糊了,但许筠太饿了没尝出来,嘴里还含着橙汁,只听到林岑安说,“筠,周末陪我去看看外婆吧。”她点点头,林岑安抽出纸巾替她擦去嘴角边的水渍。 12要挟 天色渐暗,沿着普外科长长的走廊望到尽头,孔宸南正在跟家属交代术后注意事项,有人似乎一直在远处打量他,谈话结束后,他看到了站在护士台签会诊单的李之瑜向他招了招手。“之瑜,来会诊?”他负手走过来,看了眼会诊单,患者只是偶发早搏,没什么大碍。李之瑜欲言又止,想跟他聊聊许筠的事,孔宸南见她指指办公室,便笑道,“我今天夜班,办公室里只有我,你进来说吧。” 李之瑜虽然向着许筠,但不看好年轻的林岑安,所以一直希望她不要放弃孔宸南,“许筠跟我不太一样,一旦陷进去是很难抽身而退的人,你确定要放任她和那个男孩子一起吗?我怕最后她得不到想要的。” 孔宸南镜框下原本严肃锐利的双眸浮上笑意,一身硬挺的白大褂显得气质温润如玉,李之瑜觉得眼前通透的人,应该早就算计过了,又担心起许筠不能招架。“我看得出来,筠筠很喜欢他,我同意开放式关系,不过是不想她一开始就把我排除在外,但不代表这是最终的结局。”他在利用许筠的犹豫,即便不是爱,他也愿意。“之瑜,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孔宸南坐回到转椅上,抿起薄唇,拿着桌上的笔把玩,“我们来打赌吧。” 项目申报会还有一周举行,许筠的实验有了小进展,本该十拿九稳这次申基金的,但杨教授透下话风来,说这次青年课题组里有一匹黑马,还跟审查组里的人有点关系,原本还在为进展高兴的许筠冷下心来。如果没有申报到第一批次,资金不持续。接下来的大批次实验就难进行,等第二批申报就太晚了。她只好难得去妇科找秦娴语,她的母亲大人此刻刚下门诊,正端着保温杯喝水,见她推门进来,就知道她来干嘛。“哟,许医生还知道来看看妈啊。”她假装推着老花镜看电脑,不直视坐在面前的许筠。 许筠心虚,这半个月都没回家,语气有些不自然,“妈,我这段时间实验室比较忙。”她看得出秦娴语只是假装生气,连忙保证之后周末一定回家住,秦娴语这次拿下眼镜正面打量她。 “申省项目的事儿吧,你毕竟太年轻了,又刚回国,确实有点困难,而且我们妇科也有申报的项目,我也不方便在里面帮你说话。”许筠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各个科室的都有要申报的项目课题,秦娴语没有帮她不帮自己科室的道理。她只是想打听新冒出来的是哪个组。“虽然我也不知道杨教授说的黑马是谁,但妈觉得你不如去找小孔,他现在项目都是进行中,和你不冲突,而且在审批组里认识不少说得上话的人。” 秦语娴点到为止,虽然在医院听了不少他俩的八卦,但她总觉得,许筠这边差点火候,作为亲妈,当然要帮帮了。 兜兜转转,许筠还是来了外科楼,时隔许久,几年前还在老院的普外,现在已经有一幢独立的大楼,尤其是肝胆胰中心,招牌又大又新,直接占了叁层,比肿瘤科那栋小破楼气派。从秦娴语那出来,她就给孔宸南打了电话,他倒是没有稍加辞色,让她下班来普外门口等他。站在门口张望时,陆陆续续上来几个刚从手术室回来的年轻医生,有几个是孔宸南的学生,她见过几次,他们倒是很自来熟跟她打招呼,“许筠姐,来等孔老师下班啊,怎么不进办公室坐?” “没事,我就在这等。”她在普外的时候,也是这样穿着手术衣套着白大褂匆匆忙忙回科室赶病历,过一会又回去上手术,反复一天,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不等她婉拒,孔宸南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见许筠站在门口背手靠着墙,眼睛直愣愣盯着肝胆胰的牌子,他心揪了一下,“在看什么?”许筠回过神来,自然地走过来挽起他的胳膊,在他脸上来回打量,比起几年前的锋芒和傲气,孔宸南多了几分经过磨砺后的温和沉稳,“小孔老师,你看普外的楼都换了,学生都来来回回几届了,怎么就你这张脸看起来没变呢?” 懒得纠正她的称呼,孔宸南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懒散,“上赶着拍马屁,你看来有事求我。”许筠见他看穿自己,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孔宸南便抽出胳膊,牵起她的手,拉她一起进了电梯。他的手很干燥,温暖,许筠不排斥,任由他拉着自己,“你早就知道了?能跟我说说,那匹黑马是谁吗。”孔宸南笑而不语,眼神示意电梯门开了,下班的医生陆续挤进来,都跟他们点头打招呼,为了不让别人挤到许筠,他高挺地挡在许筠身前,让她站在角落里,但手仍旧背过身紧紧握着她。 应该明天就会昭告天下了,许筠在心里叹息,医院简直是八卦天堂。 跟着他走到停车场,一路上许筠已经接受了各种熟人的眼神问候和关心,她忍不住松开手,孔宸南像是得逞一般停在车前,委屈说道,“筠筠,我还没吃晚饭。” 许筠默许,他俯下身替她拉开车门,西装衣袖擦过许筠的身侧,淡淡的香水味留在四周。他这是拿住了自己的命脉,许筠苦笑,坐在川菜馆里,孔宸南流畅地跟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他记得她全部爱吃的和不吃的,合上菜单,他转过头抬眼问许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太了解自己了,但被人要挟住的感觉还真是不爽,许筠靠着椅背,直起身来,象征性翻了下眼前的菜单,“把沸腾鱼换成毛血旺吧。”只见孔宸南面不改色地点头,嘱咐服务员,毛血旺也要微辣。 灯光垂直照下来,闲聊几句,菜便陆陆续续上桌,以前读专硕的时候,普外科室聚餐也经常吃川菜,那个时候他们在其他科室规培,但孔宸南总是微信叫自己过来一起吃,也只有他会在点菜的时候记得给自己点沸腾鱼和蒜蓉油麦菜。动筷之前,许筠撑着下巴看他,声音沉沉的叫了一声,“小孔老师。” 孔宸南停下正在倒水的手,他很少见许筠这样凛然,只好妥协道,“没别的,你答应周末陪我去一个聚会,我就告诉你竞争对手是谁,还可以帮你跟审批组打声招呼,你申基金不是问题。”说出来,孔宸南都觉得自己有点下叁滥,但那天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确实不能再君子下去了,林岑安年轻张扬,长相出挑,又是学古典乐出生的钢琴师,虽然孔宸南一向清高自傲,但也不得不担心失去许筠的依赖。 “宸南哥,我大概猜到了,所谓黑马应该是你跟杨教授透的口风。”她很聪明,孔宸南打心里觉得,他喜欢许筠这一点。“周六还是周日?”“周六。”许筠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被压倒。那天原本说好要跟林岑安一起去看外婆的。 周六那天,许筠才知道孔宸南要带她去看望研究生时期指点过他的老教授,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夫妻两住在老城区的科研所家属院,每户都是独栋的小洋楼,外面的小院里种着辣椒和土豆,垂地的柳树枝芽扫出一片阴影。门外面还停着好几辆车,应该都是来看望的学生,他们一起约了时间,许筠想到可能要见一堆外科大佬,不自觉有点紧张。孔宸南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轻拍了两下,“没事的,别紧张,都是同行,你的项目记得也跟他们说一说。” 按下门铃,来开门的男人看起来比孔宸南大个十岁左右,应该算是他的师兄,许筠跟着叫了声师兄,男人笑呵呵应了,“哎哟宸南啊,我说你一直憋着不相亲,原来早就找好了,快进来给我们介绍介绍。”许筠从玄关望进屋里,客厅沙发,周围的椅子坐着有五六个人,有几位跟孔宸南差不多大,最年轻的也有叁十岁,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听到孔宸南来了,都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斜侧面的红木椅上坐着的头发花白,身材精瘦的老人满是慈祥的笑意揶揄那位师兄,“你四十几的人了还是那样咋呼,不要吓着宸南的女朋友,”他穿着白色的中式衬衫,虽然年纪大了,但看得出当年的风骨。这位应该就是带了孔宸南一段时间就退休了的林教授。“老师好,我叫许筠,以前在普外跟孔老师的学生,现在转肿瘤了。”她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细细打量许筠半晌,“我记得你,是老杨和宸南的学生,当年那件事,哎,算了不提也罢。” 他摆摆手,眼里还有对她的惋惜。“今天都留下来吃午饭,我外孙从国外回来了,你们师母亲自下厨,机会难得。”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许筠便前去开门,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抬头便看到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ps:修罗场啊修罗场 13修罗场 开门的一瞬,扑面而来的雨后青草和泥土的味儿让她眩晕,面前的人似乎熬了夜,还能看到乌青色的黑眼圈,短袖肩头有水迹,手里夹着一卷被雨点打湿的琴谱,原本沉闷的眼神里多出几分疑虑,“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么在这?”,几乎是同时问出口,许筠因他突然贴近的胸膛连后退两步,林岑安视线从她身侧越过,瞥到了客厅里孔宸南的身影,顿时眉梢沉下来,表情略微不悦,在进来时,小声在她耳畔道,“他也在啊,接下来需要装作不认识你吗。”许筠悬在空中关门的手扑了空,林岑安已经跨步进来用背抵上了门,目不斜视从她身旁掠过。 听到外公的招呼声,他换上了然的笑容,步伐轻松。“外公,我回来住几天。”身后的许筠下意识看向正跟她对上视线的孔宸南,她摇了摇头,而孔宸南的表情也不太好,原本有来有往在聊天的几个人,却到他这突然停住了话题,气氛一下子冷下来,视线投向这边的林岑安。没有察觉暗波涌动的林教授依旧笑呵呵地跟大家介绍自己的外孙,“来岑安,跟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林教授眼里,林岑安是个半大孩子,倒没有仔细想几个人年纪差的不大,林岑安一一问好,尤其到孔宸南这头,孔宸南坐在拐角的沙发上,两人目光相接,像是在空气里暗暗较劲,林岑安的中文不地道,几乎是咬着尾音用轻佻的语气叫了声“叔叔好。” “你好,岑安,”他将胳膊自然地搭在许筠的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笑着应他,像是在宣誓主权。 “岑安这位是你孔叔叔的女朋友,也是附院的医生。”林教授介绍道,林岑安听到女朋友叁个字,不确定地看向许筠,接下来说了一句让大家再次凝结空气的话,“许筠,好久不见。” 林教授端茶杯的手晃了晃,簇起眉饶有兴趣地问,“岑安,你跟许筠认识?”许筠的脸色倏然苍白,没等他说话,就先回答,“老师,我跟岑安在美国是校友,学校聚会的时候见过几次。”林教授点点头,转头对林岑安道,“既然比你年纪大还是要叫姐姐,大人们聊聊,你去厨房看看外婆,她等你好久了。” 孔宸南瞥眼看身边的许筠,她的手正在展平方才揪皱的裙角,她在紧张。 师兄等林岑安的背影消失在厨房,才对着林教授说,“岑安现在学什么专业?”林教授吹了吹茶叶,轻描淡写道,“学古典乐的,主修钢琴,今年毕业加了国外的乐团。”林诗扬出国之前,这位师兄还经常与她见面,如今她已故,儿子精致的样貌倒是与她丝毫不差。 等林夫人拉着林岑安聊完家常,保姆接手了厨房,林岑安扶着她出来,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师兄从深思中抽出身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角落里那台落灰的旧钢琴沉声道,“老师,岑安好不容易学成回来,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耳福能听一曲?” 其他几个人自然是跟着拍拍马屁起哄,站在一旁的林岑安顺时耳朵红起来,像是过年被推出去表演节目的小孩子,许筠勾起嘴角,她今天涂了豆沙色的口红,柔和的颜色很衬她白皙干净的皮肤,头发挽在肩头,穿着利落的格子西装裙和马丁靴,气质温和不失干练,感受到他求助的目光,她比了个口型,“加油。”他只好顺着答应。 林教授夫妻自然也想顺大家意思展示一下自家小孩子,林夫人一边给林岑安使眼色,一边在一旁打圆场,“哎呀,这个钢琴是岑安小时候练琴用过的,年久失修,你们将就听听。” 一台进口的雅马哈,林岑安很久没用了,他六七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回来过一段时间,是外公外婆为了欢迎他专门买的礼物,她推了推慢吞吞挪过去的林岑安,拿着抹布替他擦琴盖和琴凳,“岑安啊,今天给这些大人们露一手,以后都得买你的票去听音乐会。”外婆好久没这么高兴,他也不愿扫兴。 掀开琴盖大概调了调音准,他深吸一口气,端坐在琴凳上,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曲子,一只手先落下弹出开端的重音,接着双手落下,由和缓逐渐进入轻快短促的连续音符,欢快轻柔的琴声徐徐入耳,灵活干净的手指似落非落划过黑白键,不停在琴键上飞舞起来,行云流水,重轻连音丝滑切换。沙发上坐着的听众不自觉压低声音,直起身子来欣赏,弹到中场,琴声逐渐舒缓轻薄,在大家以为要结束时,又以连续的重音逐渐进入激烈的弹奏,曲调自如转换,以利落的连弹,跨键、最终右手在黑键上轻轻落下干净渐弱的尾音。 曲终,他们似乎还沉浸其中,孔宸南毫不吝啬的率先鼓掌,这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和称赞。“这曲子叫什么?”其中有人问,许筠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林岑安身上挪开,她轻声道,“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师兄陷在沙发里,喃喃道,真是像极了。“献丑了。”他退回客厅坐下, 林教授望着他清瘦高挑的身影难得沉思,想起了诗扬在家里拉小提琴时的身影,不免觉得难过和愧疚。 饭菜上桌,林教授和妻子坐在红木圆桌的主位,几个人陆续入座,到最后许筠只好夹在林岑安和孔宸南之间坐着。这一桌都是江南的家常菜,一面是替林岑安接风,一面是请学生们,他们也不喝酒,只是坐在一起聊天。 提起最近的科研项目,聊到了许筠做的结直肠癌靶向药物联合治疗,她这个课题研究的分子,比较创新和有前瞻性,他们早有耳闻许筠那几篇国外的高分sci,师兄看看许筠又看看孔宸南,忍不住又开始打趣,“小许,你不知道,当年老师招宸南进来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他空有一副漂亮架子,普外又苦又累,他肯定要跑路,没想到还能坚持下去。” 隔壁坐着的师兄推推他,“你这是手把手带出来了高徒,我看许筠这个课题做得很出色,以后肯定远远超过你。” 孔宸南没有反驳认同地点头,“她的确会比我好”,许筠看出来在场有一位是这次基金审批委员会的,提到项目的时候,他都是避开话题,默默吃饭,所以不打算谦虚,话音转了又转,“师兄那就承你吉言了,毕竟这次课题已经到二期临床试验了,我也希望接下来顺利完成。”她暗暗露了底,孔宸南在桌下比了个大拇指,他还没点出是哪位,许筠已经看出来了,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话题很快跳开,聊到林教授退休返聘和医院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林岑安趁着没人注意,不怎么熟练地握着公筷夹起零碎的东坡肉放进许筠盘子里,纤长的手指搭在许筠的腕骨上,抬眼注意到另一双筷子也在往许筠盘子里添菜,筷头相撞,林岑安本就拿不稳,一只筷子更是飞了出去,随着金属声响起掉在地下,许筠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旁若无其事的孔宸南,又扒拉掉林岑安的手,眼神制止他们的这种无聊行径。听到声音,林教授也看向这边,坐在一旁的外婆若有所思,“岑安,是不是用不惯筷子。”林岑安捡回筷子,略带歉意的点头,“外婆,我最近比之前熟练多了。” 一顿饭结束,许筠吃得狼狈,她借口去洗手间,沿着洋楼复式的楼梯往上转,台阶旁的走廊挂着一张全家福,林诗扬年轻时明艳动人,神彩飞扬,岑安那双漂亮干净的鹿眼跟她十分像,她叹息后走进侧面的卫生间,神色低落,在洗漱台前洗手,本以为回来就是专心学术,但她太年轻没有站稳脚跟,处处受制于人,又被各种事情分心,确实没有在美国时做得顺利。 辞职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又被她压下去,厕所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她出声问,“谁?” “是我。”林岑安的声音,他走进来反手锁上门,“筠,你没事吧。” ps:最近感觉他们都没有过得很开心。 14许筠 楼下的喧哗声上面鲜明可闻,许筠冷漠地望着洗漱池前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我在走一条错误的路。” 变得不是自己,虽然仍旧热爱科研和医学,但被一些事情渐渐分去精力,习惯性依赖外界的帮助,太过安逸,疲倦感涌上心头,曾经不需社交,不需奉承,现今都做了。 林岑安也透着镜子看她的眼睛,无奈道,“你不轻松。” 如今她隐藏起锋芒试图融入,他不是看不出,孔宸南表面温柔实则强势。 他想起那个刺耳的称呼,苦笑,“你不应该受制于任何人,在国外的夜晚,你吸引我的正是那些不确定性和强烈的自我意识,筠,这不是你唯一的路。” 许筠平静如水的心激起了涟漪,不是唯一的路,对了,一直以来,她都试图按照条条框框走最普遍的路,却忽略了实验本身的价值应该被认可。 舒展眉头,她转过身抬眸,眼神明亮,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对,岑安,”薄唇轻贴于他的侧脸,落下柔和的一个吻。 “你真是我的宝贝。”她急切地打开门,想起无意间看到的国内青年科学家基金论坛的推送,就在两周之后,她或许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步伐轻快。 楼下在餐厅的孔宸南早就注意到离席的两人,他等了半晌,还是耐不住来到楼梯口,等许筠下来,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林岑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去了很久。”他口吻温和,想去握她的手,被避开。 许筠抬手顺过额前的碎发,坦然直视他道,“宸南,如今我想通了,一直依赖你只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我自己去做才能有结果。我有点事先走了。” 孔宸南的表情阴郁,他一直以来对许筠的认识或许都还停在当年,需要他的体贴和帮助,需要他来协助她走得更远,但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倏然明白,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已经足够优秀,优秀到自己也可以,是他限制了她的路。外面雨水淅淅沥沥,天空却是骤然的明亮和晴朗,白日焰火般的雨水冲刷着街道,她没有带伞,走出大院在街边随意拦了一辆出租车,乘上车,她给李之瑜打电话,语气难掩轻松,“之瑜,我要搬出去住了。” 李之瑜太过惊讶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搬走,搬去哪里。” 许筠的指尖轻轻敲打座椅,心情似乎极好,像是心血来潮的决定,“嗯,我那间房子搞定了。驾照?国际驾照也转好了,明天就去取。” 她其实一直有一套职工的福利公寓在学校附近,不过没有住过,她想好了,搬到学校附近,去实验室和医院都方便。 挂电话的时候,李之瑜还是久久不能回过神,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情绪起伏变化的许筠,手里的病历夹差点掉在地下。她这是吃错药了吗。 “还有两周。”回到实验室,她打开电脑,一旁的研究生惊讶于她休息日还来实验室,她思路清晰道,“我们去参加,需要做两套演讲的ppt,全英文,把近期所有的成果和有意义的实验数据都放进去,发给主办方。” 其中一个研究生跟她比较久了,指着那封邀请函惊喜道,“我懂了,筠姐,如果我们能入选首都召开的医药类青年科学家基金项目,那就不需要等第一批省基金组审批了。”这个会议,只遴选寥寥数人参加甄选,都是杰出者,学校每年最多一两个人入选最终环节,公平竞争,不论资排辈。 他们站在许筠身后,从未怀疑过,她是那个有能力入选的人。 她搬到了学校附近,像是回到了博士论文答辩毕业期,早上六点起床去实验室,晚上十一点回来,昼伏夜出,中午就在食堂解决,没有休息,没有周末,心如止水般,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那天晚上,她钥匙落在实验楼办公室,电梯检修,她只好顺着蜿蜒走廊,气喘吁吁地爬到十楼,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她屏住呼吸,抬头看到来者。 “这么晚还在这?”孔宸南这几日比之前瘦了,许筠听说他前几日得了气管炎,脸色青白。与他隔着几步,她说,“家门钥匙忘里面了。” 孔宸南轻轻点头,笑容勉强,叹息道,“我这是彻底出局了?”他错在试图想要以她最珍视的东西要挟她,错在占有欲。 “宸南,我有东西给你。”许筠犹豫间打开办公室门的密码锁,走到桌子前,移开半杯凉掉的咖啡,从堆满回访表和书籍的桌子上勾出一串钥匙,从钥匙环上取下其中一把,她转身看向倚在门口神情不解的孔宸南,笑容舒展道,“这是我家的钥匙,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许筠松了口气,她想了许久,还有一把钥匙上周给了岑安。 在她的等待里,孔宸南接过钥匙,沉默地望向许筠,在昏暗里,她像是手术室的无影灯,明亮,不刺眼,温柔的橙光打在脸上,他的话语梗塞在口中,她漂亮地夺回了主动权,他不正是喜爱这一点吗。不屈服,不从大众,保持自我,作为科研工作者,清醒和质疑是最重要的,而不是依附于他,这才是许筠。 他内心的喧嚣已经趋于平静, 目光与她相接,笑说,“嗯,预祝你成功。” 周五晌午,许筠要带着团队坐飞机去京作最后的汇报,她不知道林岑安也在这趟飞机上,为了不被她发现,他硬是等到最后一刻才从隔壁候机室过来登机。几天前,他收到孔宸南一条短信,短短几行字,那日我要手术,你能否去北京替我看看,她有多么耀眼,附了一张电子邀请函。 周六,薄雾笼罩起整个半球状的大会议厅,指路的牌子自停车处便一路指引参加的学者到门口,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林岑安能看到不远处瘦削而立的身影,冰凉的黑发拢在肩头,她会紧张吗,会像自己坐在钢琴前般那样手心出汗吗。 会议伊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坐在台上,她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衣,静静地阅览手里的资料,目光专注柔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年纪稍轻的评委,都露出尊敬的神色与她打招呼。台下的学者,有年轻,有年长,有发过无数论文的大牛,也有籍籍无名的新人,他们穿着正装,阅览者汇报名单,小声谈论相关的课题研究。 许筠坐在前排,前一夜熬到了叁点还没有睡意,跟学生一起捋思路,模拟提问环节,ppt过了又过,早上起来喝了一大杯咖啡,此刻镇定无比,但她的手心却是不停冒着冷汗,说不紧张是假的。宣布开始之后,按照流程安排,每个课题组介绍所在机构,项目名称,主要负责人,然后开始汇报。坐在最后的林岑安几乎听不懂前几位汇报人的项目内容,虽然是熟悉的英文,但充斥着很多晦涩艰深的专业词汇,都很强,不分上下,他看得出,问答环节,其他评委会拎比较必要的点出来问,而如果是中间那位女教授的问题,很少有人能顺利回答。 轮到许筠上场了,她今天穿着一袭修身的黑色西装,站在台前,先鞠了一躬。“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南滨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的课题组,我是负责人许筠,我们汇报的课题是,循环肿瘤DNA指导下使用联合肿瘤药物HER2扩增转移性结肠癌。”许筠说完课题名称,那位女教授镜片下的眼睛折出锐利的目光,她打量许筠许久,又重新回到手中的文稿,对着ppt看。 她的汇报流畅顺利,详略得当,几乎挑不出错误,镇静自若地应对了几个尖锐的问题,也回应了目前依旧存在的问题。到最后,女教授来来回回审阅ppt,慈祥地看向她问道,“我看过你之前的几篇文章,都是美国实验室发的,你这一篇的创新和前瞻点都是建立在之前的基础上,从前景来看,在美国继续做会更加快的出结果,你为什么回来?” 跟那日惠子男朋友问了同样的问题,许筠认得这位老教授,她是胃肠外科领域少有的杰出的女性,曾经多次因为提出大胆新式手术治疗方式而受到质疑,许筠住院医时期一直从视频上学习她的操作视频,阅读她的课题和文章。 今日有幸站在这里,她微微侧身仰起头,对上教授的目光,没有丝毫怯场,“国内罹患结肠癌的比例越来越高,我们医生的治疗方案也都在不断进步,预后也很好,提供了更多的临床病例。更重要的是,我想把国外创新的研究思路带回来学习,即便出成果需要很久,但能让国内掌握专利权,这一点大家应当都认可。”台下掌声不断响起,女教授含笑点点头,跟周围的几位教授讨论了一番。许筠望向台下时,瞥到一个人影,她用力挤挤眼睛,没有认错,然后露出释然的微笑。 会议结束,许筠挤上台前,找到被年轻学者包围的那位女教授,她也看到了许筠,直接向许筠伸出手来,“孩子,有机会可以加入我的团队。”她身后的学生递过来一张名片,许筠接过后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我很敬佩您。” “身为女性,在医学上,在外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你要坚持,保持清醒和你自己的判断。”女教授紧紧攥了下她的手,“保持联系。” 许筠转过身,走下台,朝会场门口走,前几步还平稳沉缓,走到已经能看清门口那个人的脸时,她步伐加快起来,一路小跑,奔向穿着笔直黑西装,对她张开怀抱的林岑安。“Yun,you are the best.” 他将头埋在她颈窝,亲吻她的侧脸,紧紧搂着她腰身,将她抱起来转圈。 153p上 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时候?晚上她跟林岑安躺在酒店床上玩成人版真心话大冒险,衣裙四散,脱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贴身衬裙。她得从记忆里反复扒拉才能从七八年前的大学生活里揪出来那个晚上,没有香槟玫瑰,没有酒店大床房,没有烛光晚餐,她只是猛熬了几天夜,在考试月满脸冒痘的考完内科,还要继续肝外科的前一天,隔壁寝的室友突发心绞痛晕倒拉去医院抢救了,她意识到如果大学四年连个床都没上过就因为一个破期末考飞天,那他妈太不值得了。 于是,突发奇想洗了个澡打扮了一番,躺在床上对着社交软件上划帅哥,上铺的室友指着她手机屏幕喊,“帅的,帅的,就这个。” 唯一的印象就是,确实是大学城里普通帅哥那一挂的,隔壁商学院的,穿个白t,斜挎着包在大学城附近的宾馆门口等她。见了面还礼貌地打招呼,给她带了杯奶茶。许筠那时候书包里还背着砖一样厚的外科书,打算结束之后顺路去隔壁咖啡馆熬通宵,她脑回路清奇到林岑安觉得不停发笑。 “什么感觉?”林岑安爬在她腿上,脸贴着她柔软的腹部。 嗯,感觉,许筠思前想后,她记得当时自己从包里拿出套递给他,对方应该没约过这种随身带套的姑娘,并且她还十分欠打的在他脱了内裤之后打量了一番,欠儿道,“哦,应该合适,我按中国男性普遍长度买的号。” “不是说初夜要给最喜欢的人?”林岑安闭上眼睛,想象女孩穿着纯白色内衣,却故作成熟躺在床上的模样,不免嫉妒了一下。许筠笑着揉他的头发。“哦,我把感情和性分得很开,你爱得要死要活的对象可能是个阳痿,跟你做爱爽飞天的人或许是个陌生人,要不然我也不会遇到你。” 说到第一次的感觉,她还是幸运的,不能鼓励约炮,但她确实碰到了愿意做足前戏在浅插深插,试探着进去的人。对方操弄了几下只是说紧的他头皮发麻,许筠唯一的感受就是比来姨妈痛多了。她没有小说里所谓的见红,所以对方也压根看不出她是不是处女,所谓处女膜在医学上确实存在,但对许筠来说可以但没必要。 就半个小时,他躺在床上气喘吁吁问她要不要留个手机号,许筠摆摆手,他递过来一支呛口的烟,这是唯一教会她的,也是最爽的时刻。 “后来呢?你说谈了好几年的那个初恋男友。”他抚着她的长发,他喜欢她那股倦意和懒散,抱她在怀里也只觉得酥软发麻。 提起前男友,估计icloud里还有他没删干净的照片,那段时间在加州他们一起住在尔湾附近的独栋,他是个视金钱如命的内卷狂人,在大学读亚洲人最爱的经济学,每天思考的就是如何一边刷到最高gpa,一边节省时间在外面找含金量最高的实习工作,然后成功移民政策最宽松税收最合理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跟许筠这种半理想主义的科研民工格格不入。 他们那段时间的性爱生活规律但是无趣,每周五晚定时一次,他虽然器大活好热爱健身,但那种过于井井有条的生活,许筠略微不适应,于是没过多久他毕业提出去德国移民的时候许筠就搬出来了。 “总而言之,”她手里晃着半杯红酒,脸上晕着微醺的酒气,像是刚从木桶里泡了温泉般发软,“我虽然表面上披着医学博士的光鲜外皮,但是打心底里是一个放荡且不愿意负责任的人,科研是我亲老公,谁想夺走都不行,但男人,可以睡可以爱也可以不要。”她说完之后,立刻想到第一炉香里把责任避之如虎狼,用短暂的快乐搪塞女主的一号渣男乔琪乔,心虚地闭上眼睛。林岑安沉默不语,眼睛湿润,觉得胃在抽痛,不爱被她说得过于轻松,他挑着眉故作轻松,“那我呢,我爱你,筠。这在你看来无足轻重吗?那么孔教授呢?” “岑安。”许筠觉察到男孩的不快,意识终于清醒了些道,“你是理解我的。但爱只是短暂的,我不能拿爱来留住一个人,你也不要试图拿爱留住我。”她双目迷离,低下头嘴唇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梁。 此刻孔宸南正站在这家酒店下抽烟,他不确定上面的两人进行到什么地步,许筠的一切像是地狱深渊的低语,在耳边勾引他走近。斜靠在门口白色大理石柱边,松垮地从西装裤里扯出白衬衣的下摆,他皮囊漂亮,有几个小姑娘在不远处看他,他扬眼看,掐掉烟头抬手扔进垃圾桶,笑而不语,都能当她们叔叔的年纪。 “房间号?”他定了定神,发短信给许筠。许筠从一旁拿起手机,突然变得期待起来,她毫不犹豫打下数字:1280。她理了理胸前的碎发,勾下肩带,林岑安第一次从许筠脸上看到一股张扬的媚态,她勾起他的下巴,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宝贝、我们来和他玩个游戏吧。” 153p下 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就能看见窗前沙发上接吻的男女。许筠跪坐在沙发上,衬裙几乎拉到了腿根,肩带松松挂在胳膊上,整个人向前倾身如泥泞般软在林岑安怀里,仰着头与清瘦的青年接吻,他的胳膊搭在她腰间上下揉捏着臀肉,把丝滑的衬裙揉得皱巴巴的。 孔宸南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响声,他轻轻锁上门锁,喉结滚动,她总是趁着醉意朦胧的时候肆意妄为。 许筠脚上还半穿着黑色高跟鞋,听到身后的动静,她靠回到沙发背,修长白皙的大腿滑落搭在地上,任由林岑安扶着她的颈侧,将她按在沙发上深吻,他一根腿跪抵在她的腿间,被迫她双腿张开。直到许筠泪眼婆娑地缓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瘫坐回沙发上。 许筠看向孔宸南,他盯着她的眼睛猩红,皱起眉,眼角的痣在灯光下仿佛也变得绯红,嗓音彻底哑掉,“筠筠,这是你想要的吗?”半睁的眼睛盯着他,她有气无力地抬起胳膊勾了勾手指,“小孔老,老师。” 两个男人将她夹在中间,她双手搭在孔宸南肩上,嘴唇被男人掠夺般的吻狠狠占有,互相撕咬一般,好像带着极其的怒意,她的舌尖和嘴唇被咬得隐隐作痛,衬衣袖上冰凉的银袖扣蹭着她的胸口,他的手伸进她几乎没什么遮挡的领口,稍犹豫了一下,孔宸南用手掌裹起又揉捏衡量半天,开口道,“筠筠,似乎比那日大了些,掂起来竟然有点重量。” 他一本正经地逗弄,许筠被他说得半边身子麻了,试图用乳尖摩擦他的袖口来获得快感,她刚喘息着发出嗯的声响,剩下的声音便被吞进了他的吻。 身后的林岑安正在舔舐她脊梁一路至尾骨,接着他握起许筠的手放在口中,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虎口、指尖,用舌头舔她掌心的纹路,她的指头配合地探进他口腔搅弄,身下面早就又湿又敏感到痛,她岔开两条腿,分开搭在二人膝前,手从林岑安口中抽出,伸向他腿间鼓起来的裆部。“筠,”趁着孔宸南松口,他便倾身上前与她接吻,将口里含着的红酒渡给她。 许筠没料到,来不及咽下去,红色的液体沿着她嘴角流淌至胸前,浸湿了衣服。孔宸南隔着衣服张口含上她胸前若隐若现的轮廓,她被突然地啃咬触到敏感,身体骤然紧张,阴道猛然收缩起来,另一侧也被林岑安狠狠叼在口中,他毫无章法的吞入口中用舌头在乳晕处打圈,“啊,嗯……嗯嗯,岑安,不,宸南,”她甚至不知道呼喊谁的名字,许筠的一对奶被舔咬到发硬发胀,她忍不住挺着身子想夹腿,一只手替孔宸南解着胸前的扣子,一只手替林岑安解开裆口的拉链。孔宸南注意到许筠不停摩擦他膝头的小腿,他的大手直接覆进她裙底,摸到了一手的湿润和水,“连内裤都没有穿,这么不乖,嗯?” 她把头埋在林岑安的肩膀上,气若游丝道,“是你古板,啊……嗯…啊。”他的指头长驱直入,直接顶到她的敏感点,拇指在外不断揉搓着她饱满红润的阴唇,她因为甬道不断传来的高潮迭起收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叫声,每每张开红唇都断送在嗓子里。 林岑安站起身来,裤子半脱不脱挂在腿间,单手从头脱掉宽大的T恤,顶着那张纯欲的混血面孔,像是年轻又滥情的花花公子,他用力扯下因为过于硬挺而卡在胯间的裤链,他虽然看起来清瘦,但该有的腹肌线条都分明流畅,许筠点了下那半杯红酒,看向他,“红酒,洒我身上。”她言简意赅道,他迟疑着拎起那半杯红酒,在她眼神示意下,尽数从许筠胸口浇下,顺着腹部、腰线,直到腿间,流到孔宸南正抽插不停的手指,孔宸南抽出手,接住瘫软在自己身前的许筠。 许筠用力直起身来,去拉身前林岑安的手,将他带到自己身前,然后掏出他早就硬了的阴茎,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便深深含入喉咙,这是他第一次得到许筠的口交,他替她口过,但他从来没向许筠提过这个要求。 她跟他交握双手,撑着前身,跪坐起来,塌着腰,奶子低低垂下来,孔宸南从后面往下直接握住她的奶揉,然后吻她的腰窝和翘起的臀缝,舌头直接从后伸进穴口,唇覆而上,鼻梁用力顶她。她被身下冲撞着不停用牙齿和舌挤压林岑安的龟头,林岑安痛苦地闭上眼,他不敢看,她过于魅惑,混着精液的口水从她口中溢出,脸颊通红,纤长的手腕用全力撑在他胳膊上,他只是低声哀求道,“筠,吐出来,太,太难受了。”他 是那种奇妙和带着快感的难受,是带着射不出而又愈来愈膨胀的痛,许筠的舌头抵着他的马眼,不停吮吸,她的臀被孔宸南掰开,下身死死夹着他的舌头和鼻翼,他似乎找准了方向,半含半吞她阴道口的软肉将舌头沿着里面的皱壁打转。 林岑安只感觉到他的胳膊被她狠狠一抓,后退半步,胯下一松,她似哭泣般的叫声随着身下喷射而出的潮水断断续续呻吟而出。 她整个人长长地软趴在沙发扶手上,孔宸南抬起头,鼻尖和口唇旁都湿漉漉的,他沾了一些,抹在唇间,低声道。“许筠,你好甜。” 林岑安替她脱掉紧贴在身上湿透了的裙子,她身上还留有红酒和体液的腥香,被林岑安打横抱起到床上,然后他侧开身子,拨她脸上的乱发,他的眸子是属于外国人的淡褐色,许筠在里面看见了迷乱的自己,他贴上她的唇角,试图替她舔掉刚才遗留的精液。 赤身裸体背后垫着枕头靠在床上 ,她望了望身前两个半裸的男人,懒懒道, “你们谁先?”,这时候不知道还遵循哪门子的尊老爱幼,许筠懒得吐槽,林岑安还是示意孔宸南先。 孔宸南将许筠背朝自己,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她发现他好像很喜欢背面,上次也是,避开她回头时狐疑的视线,他打心底里觉得跟现在的许筠做爱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二十来岁的许筠,想起她在实验室里喊他小孔老师,他不敢往下想,所以宁愿望着她的脊背。 他张开腿撑着,许筠摸着他翘起的粗壮的阴茎,套上避孕套,对准穴口坐下去,他紧紧蹙眉,那张清冷的脸上情欲弥漫开来,轻轻握着许筠的滑腻腰身,问道,“痛吗?” 她不喜欢回答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是小心地抻着腰翘着屁股前后动了两下,她立刻吸得很紧,“还好。老师,就是你又粗又长,貌似顶得也很深。” 她醉酒后说得话都有些粘腻,叫他老师,孔宸南在心里暗骂操,无疑是在撩拨他脑海里不能触碰的禁忌快感,林岑安也张开腿坐在她身前,任由她搂着自己肩头,咬他的肩膀,他的手不停去揉压挤捏她的乳房,感受她两只奶子因为孔宸南的向上顶弄传来的上下甸重。 孔宸南直起身搂紧她的腰,她前后夹在两人之间,被顶被揉弄得又爽又酥,全身上下一直不断痉挛发颤,她第一次跟孔宸南做,才发现原来他也挺长挺粗的,几乎撑满她的穴,甚至有些痛了,而且坐着姿势更深,她整个人不敢把重量压下去,所以撑着林岑安,但身下的人挺了十几下,又猛然下抽又狠狠顶进去,直接深入到宫颈口,许筠没有忍住又开始了骤然收缩的高潮,几乎是从喉间挤出带哭腔的叫声来,向后瘫倒在孔宸南怀里。孔宸南这才发觉自己看她身体摇摇欲坠地摆动,没忍住失态了。“筠筠,别哭。我轻点。”他暂停下抽送。 “啊……你别停。”许筠不想在情欲正浓的时刻解释一番自己过度高潮后的哭腔,她往上抬屁股,然后转身面向他,坐下去,撑着他的大腿,继续上下动,许筠看到了孔宸南微微发红和出汗的脸,他长得禁欲,此刻忍住颤颤巍巍的闷哼声,倒像是被她亵玩,鬼事神差般,许筠轻轻掐上了他的脖子,“宸南,我可以吗?”他像是妥协一般任由许筠卡着脖颈,抬起他的下巴,仿佛她正在狠狠操他。 他最终伸手安抚似地摸了摸她腿根发红的地方,等她累得不行时,还是抽出仍半硬着的阴茎,实在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林岑安扶着她躺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筠,你难受吗?” 许筠因为孔宸南抽走正感到下面空虚,她哑着声音,抬起腿,撑开穴道,“shhhh,直接进来。”林岑安扶住她的腿,蜷起来挂在自己腰间顶了进去,许筠里面湿的一塌糊涂,他早就硬得痛了,一开始龟头在穴口打转,然后浅浅地插进去搅弄得许筠小声呻吟,接着孔宸南一边咬她的肩肉,她背伸过秀气的手给握着他的阴茎撸动,她的手指此刻好绵软,他忍不住往她手心里送。 林岑安这才开始深入着转搅她的敏感处,许筠现在正处于只要轻易撩拨就立刻高潮的点上,孔宸南的手又不停在她身上其他地方摩挲,她被他指间的茧磨得心痒,下面被林岑安挤满了抽插,她侧躺着扬起脖子靠着孔宸南,整个身子都竭尽力气到了极致。 她搂着岑安的脖子,因为一记深入,原本想要吻上他薄唇的许筠,抬着头说不出话,两人的嘴唇要碰不碰,隔着空气发颤,林岑安仰起脖子去探她的唇,许筠意会地伸出舌头,流下一丝液体,林岑安张口含上,跟她交换湿润的,着红酒味苦涩的吻, 她似乎是累极了,林岑安抽出去射的时候,她已经昏睡过去,孔宸南只好从后面插进去又动了一会,才拔出来射精。 沉沉的睡意袭来,身上还有沥干的红酒,林岑安抱着她进了淋浴间,给她冲澡,她睡意朦胧地醒了一下,半睁眼时,正值孔宸南抻开浴巾将她裹起来,抱回床上。她再次睡了过去。 ps:就是说气质儒雅的高岭之花教授在床上其实有点粗暴。表面渣苏的混血弟弟其实是纯欲小奶狗。下次如果给他们开后庭还是单人的情节吧,在一起貌似会很尴尬。 16旧爱相逢 第二日一早,厚重的遮光窗帘被起床的孔宸南拉开一角,微弱的晨光下,他对着穿衣镜捡起领带套在衣领上,听到她翻身的声音,他转身看床上的许筠,她正睁开眼睛,侧过身撑着头看他,“要走了吗?”她看了眼身旁的手机屏幕,凌晨四点半,青色的胡茬一夜之间在他的下巴冒出来,似乎没休息好。 他走近床边,对她指指领带,“早上要查房,我坐最早的飞机回去,”然后蹲下身来让许筠帮他。她一丝不挂,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滑到了腰间,但动作没有一丝停滞,帮他打上领带。孔宸南在看她,但目光只停留在她那双英气的眼睛上,他喉结动了一下,艰难地道,“许筠,像昨天一样,握住我的脖子。” 许筠被他突兀的要求惊讶了一下,但还是顺着他脖颈里隐约的痕迹轻轻搭上他的脖子,她刻意往下避开了颈动脉。“用力点。”他眼神鼓励她继续,许筠揽上他的肩头,用了点力气,偏头看孔宸南,他蹙着眉又展开,痛得微微喘气。许筠立刻松开手,他转头吻了她的脸颊,郑重道,“我是你的。” 直到他收拾一切离开,许筠都久不能回过神,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孔宸南会说这番话,她骨子里是有一些征服和占有欲的,但当他真的坐在自己面前承诺和坦然臣服时,她才意识到,快感和上瘾如何而来。她爱上了他们,或者爱上了占有本身,睡在一旁的林岑安,匆匆离去的孔宸南,她都爱他们,爱不能被分割,不能永久,但至少在这一刻是真实存在的。许筠开了一盏床头灯,望向床头柜上的烟盒,最终没有抽。酒醒后头痛袭来,她真的分得清楚性与爱吗,最终不也是产生了爱,因为爱和占有所以更陷入欲望,那么她还能抽身吗?她想不出答案来。 断断续续睡到九点多,她想要透口气,替身旁的依然熟睡的林岑安盖上被子,她套上衣服走出房间。一路走到酒店一楼的餐厅,餐厅侧面有一堵书墙,书墙里有些挂着名人的照片,中间是画家弗里达的,还有一些艺术家,许筠叫不上名字。“许筠?” 一道不确定、试探的男性声线。从来没有想象过跟前男友偶遇的烂俗桥段,她尚且没有洗脸,头发散乱,穿着随意,并且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刻浪费口舌叙旧。 但盛铭从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她,头发比之前稍长了些,环着胸站在书柜旁上下打量,她一向不喜欢化妆,眉毛天生浓密,眉眼锐利,挺阔收腰的双排扣米色风衣下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整个大厅里,一如曾经,盛铭第一眼便认为她最出挑。 气质这种东西十分玄学,漂亮精致这些词汇早就不能用来定义她,单单是站在那里,平和、淡然、不流露太多的情绪,在研学和书本中浸润太久,她似乎习惯了刻意地建立起周边的屏障,皱眉思考。 所以看到悄然站在她身旁,并且饶有兴致地挑眉打量的盛铭,她应付的心情大过遇到旧友的惊讶。 讲究的西装领带,金属印花袖口,宝格丽的腕表,精心打理的发型和鬓角,完全符合典型金融界精英男的形象,哦,再加上手里那只价格不菲的皮质公文包。“我以为你在德国。”她象征性握了握他的手,食指上环有一个银色戒指。 他插着兜,回应了一个礼貌客气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谈起上千万的生意,“这不是为了你折回来了吗?”是一句不走心的俏皮话,许筠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认为你应该比此更有远见。” 在许筠的心里,盛铭之所以跟她不谋而合,都是因为比起他人,更自私更爱自己,他有可能为了更高的报酬放弃现有的选择,但绝不可能为了她偏离轨道。 他坦然自若接受了许筠的拆台,没有丝毫不适,笑着赞同道,“你说得对,当时那家美国公司给了我一个更好的回国发展的机会,”他停顿了一下,直视着许筠的眼睛,“但没去德国也确实有一部分你的原因。” 德国给的薪酬与他当时在美持平,生活更为恣意,并且考虑到家里需要一位志向相同,情投意合的太太,而且许筠在德国也能找到心仪的实验室,他甚至想好了下一步要在哪买房子,花园要多大,狗要养几只。 完美的中产阶级人生规划被她的仓促拒绝和逃离打破了,甚至没等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他忙了一天回家发现,家里她的行李收拾干净,只剩下一封躺在邮箱里的email,简单明了地拒绝了他共同生活的邀请。 说愤怒肯定是有的,对于盛铭来说,完美的计划如果缺失了一部分,那就不算完美,没有许筠的话,就缺失了家庭的价值。比起愤怒,他只是更苦恼需要做下一个完美计划。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筠只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她敛起不耐,她知道盛铭后半句话是认真的,很快便有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是否要早餐。“一杯橙汁。”胃里不舒服,此刻也吃不下什么。 “你是过来出差?”许筠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她比较好奇大早上坐在这里看似无所事事的盛铭,不是说投行的人时间都是金钱? 点了杯咖啡,他松松领带,不经心地道,“我就在北京工作,正好来酒店见客户,他飞机晚点了,估计下午才到。”见她一口气喝了半杯橙汁,他狡黠地眨眼,递给她一张纸巾,“昨晚喝了不少吧。你老习惯了,前一晚上喝醉第二天只喝橙汁。”说着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一个有点旧的zippo的银色打火机,许筠认出来了,那是当年生日她送给他的,上面还刻了他的名字。 他顺手拿出香烟递给她,许筠摆摆手拒绝,“最近戒烟。”他略讶异地把烟叼在口中点燃,“不应该啊,你不是心烦必抽么,怎么,新男朋友管得很严?”他的语气总是自然熟络地想惹毛许筠。但那种打趣嘴贫的口气又让她生不起气来。只好果断承认,毕竟要叙旧,还是敬业一点糊弄完算了,“你呢,还没结婚,按照你的计划,叁十叁岁不该儿女双全了么。” 她在揶揄,那股似笑非笑的样子,盛铭再熟悉不过了,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在辩论赛上,你来我往争执不下。“跟你分手才一年,哪儿那么快找到啊,再说了,我这回国工作一大摊子,实在没时间。”实话说,他比许筠早一年回国,之后谈过一个姑娘,人不错,但嫌他工作太忙,没到几个月就分手了。 但对这许筠的脸,他突然说不出实话,你要说爱,那对他盛铭来讲过于缥缈了,但你要谈家庭和婚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筠。对于妻子,他从未要求什么贤妻良母,就希望俩人聊得来都上进,所以就干脆耽搁着。 他尽量显得平和一些,身子向后靠着椅子,语气似循循善诱,“你看我俩都回国了,是不是该留个联系方式,你当时微信都把我删了。”他抿了一口咖啡接着提出,“要哪天想叙叙旧,我们还是可以随时联系的,毕竟两年的感情还是有的。” 这次盛铭倒没有急着向许筠抛出他家里在北京给他留的房产和车,以及他前途无限的年薪,毕竟吸取了教训,也没明目张胆撬墙角,只是提醒她,自己目前available ,欢迎她来打扰。 但很快被大厅里的钢琴声转移了注意力,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但这个曲目有些冷门,听得出弹琴人指尖很有力,盛铭顺着许筠的视线望过去,大厅里那架叁角斯坦威前坐着一个湿发的混血帅哥,指法流畅干净。他欣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酒店的环境还不错。这么好的琴声也就当年在纽约乐团听过几次。” 很快他的话就被许筠堵了半句,“是吧,我也觉得,毕竟是我男朋友。”若无其事说完她对着远处停下来看他们,眼神懒散带着不悦的林岑安眨了下眼。对面的盛铭差一点被咖啡呛到,他大为吃惊,以为男朋友也首先该是那位常常通越洋电话的孔教授。 不过很快他不紧不慢夸道,“你眼光不错,人挺帅的。” 林岑安慢悠悠走过来,拉开凳子坐在一旁还顺势揽起许筠的腰。他睡醒之后床上就留他一个,要不是看到许筠的行李箱跟手提包,还以为孔宸南带她丢下自己回去了,急忙跑下来,便在餐厅看到她坐在桌前,对面还有一个看起来目光过于直白盯着许筠的男人。 盛铭打量了下眼前的一对璧人,他心想这就宣誓上主权了?这小男生大不了是个富二代,许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了。但还是客气地抬手向他问好道,“你好,我是盛铭,许筠的朋友。顺便一提,你真的挺帅的。”他没强调前男友,暗自收起敌意,确实也没把林岑安这种小孩放在眼里。 许筠没等林岑安开口,便捏了捏林岑安的手,示意他别担心,“这是我男朋友,林岑安,钢琴家。”本以为许筠要搪塞,但她大大方方讲出来,顺带道破了对方的话,“叙旧呢不必了,我对你的未来家庭计划没什么兴趣,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用兜圈子。” 但盛铭是谁,如果没点契而不舍的精神他也没办法这么快爬到投行新贵的位置,意料之中的拒绝,他笑容不减,掏出一张名片压在桌子上,“不必急着撇清,我最近在接触几家医药企业的融资计划,之后还有要和你请教的地方。” 许筠暗骂他睁眼说瞎话,融资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林岑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许筠剩下的半杯橙汁,悠闲道,“盛先生,我们还赶时间,实在抱歉,要先走一步。”他抬手拿起那张名片,打量了一下道,“名片我替筠收下了,希望有机会再见。”目光跟对面同样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男人碰了一下,比起孔宸南,盛铭实在是太过直接和具有压迫感。 盛铭注意到许筠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他心想搅一搅这摊看似平静的湖水也没什么,便敛起笑意,若无其事地看了下表,一字一句说道,“许筠,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17抉择 “前男友?”林岑安没想到有一天重复的场景也会发生在自己眼前,许筠略带歉意的点点头,察觉身旁的人在生气,也许有点晚了,“你在生气?” 自己的年龄会是一道鸿沟吗,而且许筠的成就以及周围的这些追求者也不断地在提醒他,他还不够优秀。林岑安跟她走在烈日下蔽荫的路边墙角,两人的影子拉得愈来愈长。 他长长的睫毛低下去,又睁开眼,许筠仰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我不是生气,”她胳膊上一紧,被他圈入怀里,抵在树荫下的墙根,“筠,你究竟喜欢我吗,喜欢我什么呢。” 他牵起许筠的手,她感到手心酥痒,手指轻轻拢着她的手掌,许筠反手握紧他,手指插入他的指间,十指相扣。“我喜欢你尊重我,喜欢你温柔,喜欢你从不会像别人一样试图控制我。”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男朋友还是炮友,那么孔宸南呢?” 她不会猜不到,岑安在想什么,他在逼自己给一个承诺和答案,那天在林教授家,他听到了介绍孔宸南是她男朋友。“岑安,我…最喜欢你了。这不够吗?” 答非所问,他的手机响了,轻柔的吻落在许筠的额头上,然后松开了手,“男朋友只能有一个。我等你想清楚。” 季守蓝的电话响了很久,在催林岑安回去,她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晒得微微发红的脸庞上,“我知道了,下午就回去。” 挂断电话,他失落地看了一眼她,电话那头的季守蓝催他回去编曲,最后一场比赛需要钢琴伴奏,他欠了许多工作。 用高跟鞋跟踢了踢无罪的地砖,她避开他探寻的目光低下头,心里仿佛堵着磐石,嘴上说得分明清楚,林岑安想要什么呢,她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这不够吗。 想要的不过是她肯定的爱和喜欢,只要这些,他可以对她跟孔宸南上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狠了狠心,转身回酒店收拾东西。 许筠一个人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好像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传来,抬眼一看,路正中央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依稀能听到哭声。 “怎么回事?”“好像是那个大奔直从拐角撞过来,太惨了。”“就那个男人,血流了好多。”从细碎的语言中,许筠推开了身前的人群,“让开。” 眼前的景象过于惨烈,电摩托早就摔到了距离车祸现场十几米远,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浑身挫伤,头部撞地,大腿根在往外喷血,人昏迷不醒。 生命体征微弱,她翻了下男子的手指末端,循环很差,呼吸还有,心跳也在,喷射性出血,骨折断端造成股动脉破裂出血,人已经接近休克了,她急忙跪在一旁,不顾晒得发烫的碎石马路,“叫救护车了吗,”开奔驰的男人站在一旁连连点头,“你是医生吗?” 她眼疾手快两手压住出血部位,身子的力全部压在上面,“过来,把你腰带脱下来。”她的声音冷静镇定,不容置喙,“系在他腿根这里。”她手肘微屈示意了一下位置,男人连忙慌乱颤抖着蹲下,似乎还是个年轻人,没见过血流一滩的场面,手几乎不停地颤抖。许筠皱了下眉,一股酒气。 “快点!”她凌厉地喊了一声,他半闭着眼才系上去。“几点。” 他颤巍巍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几点。” “十二点半。” 加压包扎为了不彻底阻断血供,每隔一小时要松解2-3分钟,“好,你压在这里。”男人只好按她说的做。头部血肿,鼻窦出血,熊猫眼征,头部可能有骨折,她掀开伤者的上衣,左下腹有淤青,可能有脾破裂,现在两头出血,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谁,催一下120。” 许筠顾不上浑身的血,额头的汗水已经流到了眼角,她摸着地上男人的脉搏,愈来愈微弱,情况不妙,又摸上他的颈部,几乎没有搏动,患者意识丧失,胸廓起伏渐弱,她偏过伤者的头,探了探他口腔里有没有异物,接着向周围的人喊到,“路边找找有没有除颤仪,还有谁会心肺复苏,等下一起。” 心肺复苏,掌根按在他的胸口,按照每一次的急救考核里那样,按照每一次在急诊轮转的时候,她许久没有这样迫切和不管不顾的感觉,按压按压,再按压。明明手下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她还是没停下来。许筠闭上眼或许就能看到那天倒在地下的自己,所以她一直不敢停。 接着过了十几分钟,不知道是谁在喊,“120来了,120来了。”她在耳鸣,手心全部是汗,衣服浸满了血。 有人抬着担架,有人接替了她的按压,被一个急诊医生扶上救护车的时候,她趴在车里的铁桶上开始干呕。“你没事吧?他生命体征回来了。”来的女医生看不下去她的惨样,顺着拍她的背,“你也太紧张了吧。” 许筠整张脸无比惨白,扶着她伸向自己的手,靠坐在一旁,“止血带是十二点半上的,左下腹撞击后淤青,休克症状严重,我怀疑有脾破裂。其他的,咳咳、”她嗓子干得发痛,又咳了几声,“脑部ct,腹部b超、ct都开一个。” 女医生动作熟练,很快开静脉通路补液给氧换止血带都上去了。 “哎?你是哪个医院的。”没想到她讲话很专业,原本以为这么紧张是刚工作没几年的新人。“在南滨附院,”没等她说完,女医生似乎回忆起什么,捂着嘴道,“不会吧,你是昨天会上的那个肿瘤科的大神。”许筠停顿了一下,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大神,也不是。”女医生若有所思看着她,“啊,许筠对吧,昨天回来我们老板一直念叨你。” “哦哦,忘记介绍,我是方羽华教授带的博士,蒋怡,最近在急诊规培。” 许筠微怔,女孩的口罩包住大半张脸,露出两只圆圆的笑眼,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 很快车到了医院,她只跟着急匆匆的担架车到了急诊门口,便停下脚步,之后的处理,就只能看蒋怡他们了。 她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拥挤的人群和空气没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但心里却好像松了下来,或许,也可以回到外科。 “许筠,你没事吧。”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到气喘吁吁跑进来的盛铭。西装搭在胳膊上,燥热地扯了扯领带,头发落在额前。“你怎么在这。”许筠话问出口一瞬,一瓶冰凉刺骨的饮料罐贴在自己额头上。 “那个开奔驰的司机,是我们公司的,去接那个客户,路上出事了。”他手上还拿着一摞签字的文件,确实不像早上那样惺惺作态,“我听交警说有一女的见义勇为救了人,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个时候亏他还有闲情雅致逗人。 许筠配合地问到,“怎么着?” 他指了指许筠满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我一进门就看到你了。他人怎么样了?”她摇头,接下饮料,“失血太多,你进去看看。” 等盛铭出来的时候,他们公司已经陆陆续续去了好几批人处理,他疲惫不堪地坐回在许筠身旁,没有方才进来时的轻松,长腿舒展开,瘫坐在椅子上,低头揉着眉间。“那个伤者估计挺不过去。责任部分公司、部分司机。”官司难打,虽然与他无关,但总部那边掏腰包肯定要他多费口舌,事故后处理又是繁琐的一大堆文件要填。 “还是挺不过去吗。”许筠淡淡道,她看向盛铭,他坐姿仍旧吊儿郎当,半根烟在抬头看到眼前的禁止吸烟后,被掐灭在指尖,他无奈道,“公司会负责理赔的,你已经尽力了。”手拍了拍许筠的肩膀,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盛铭了解她,那次医闹之后,她一直不能上台手术,也走不出心里的坎。 “你那小男朋友呢?”他试图让话题轻松一点,顺便接过她手里半罐饮料喝了一口。“被你气走了,”许筠本打算揶揄盛铭,转念一想,又坦然道,“问你个问题。”许筠把来龙去脉毫无保留跟盛铭说了一遍,再抬头看他的时候,对方眼神里的戏谑逐渐演变成了震惊不解再恢复如常,“你,挺,开,放,啊,我真没想到。”本来以为许筠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太太人选,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过于不合时宜了。 “那你觉得我对他们究竟是什么感情。”许筠在感情方面有点迟钝,她嘴上老是用不爱或者爱太短暂搪塞他们。 盛铭故作高深莫测啧啧两下,然后缓缓开口,“我感觉,你很爱小男友。至于倒霉的孔教授,劝你早日放过他。” 许筠想说什么,但被盛铭忽而严肃的眼神制止了,“不过,许筠,我认为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我们都一样。”然后他扬了扬手中的可乐罐一饮而尽。 18男朋友 盛铭送她回酒店后,她才想起来,那张包里的名片,那位女教授的名字赫然在上,方羽华胃肠外科主任,没来得及细想,李之瑜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关于许筠不及时接电话汇报行踪的一顿教育,接着道,“许筠,你救人上热搜了,还有,网上顺藤摸瓜扒到了你参加学术会议之后跟林岑安拥抱的照片,然后今天整个医院都在谣传你劈腿了,现在是抛弃我们普外高岭之花的大渣女。” 李之瑜一口气不差说完一整句话,然后喝了口水,发觉对面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许筠正在翻微博,所谓的热搜,救人的在十五,而她和林岑安并列名字的那条已经掉到了榜最末尾,又不是什么明星,其实也无人在意。 总共也只拍到一张模糊的她跟林岑安拥抱的照片,接下来的东西跟半个月前的差不多,就是八卦林岑安的来历。她低声问,“孔宸南怎么样?”流言蜚语,能攻击的除了孔宸南,还有她妈秦娴语。 对面沉默良久,之后李之瑜终于道,“许筠,孔宸南的行情在经过这件事之后只涨不降好吗,再说了哪个外科大主任没点花边新闻,但对你和秦老师,那就另当别论。” 闲言碎语,对于外科系统的男人,不过是他们手术台下为人乐道的私人生活,只会增添传奇,半分不影响所谓精湛的手艺。而对许筠呢,似乎没那么简单,她劈腿了,钉在耻辱柱上一般的罪名,几乎掩盖了她本身的科研成果和光彩。就连拿到这笔基金,恐怕也会被说成是借了孔宸南的光。 李之瑜似乎意识到话太尖锐,又婉转回来,“孔宸南还好,他心里清楚你没有劈腿。别担心了。” 她挂了电话没一会,秦娴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意外的是,没有收到想象中的臭骂,只是严肃地问她,“基金拿到了?”许筠嗯了一声。然后传来许法官的声音,“筠筠,不用担心爸妈,做你想做的事情。” 然后听到秦娴语冷哼一声,她鼻子有点酸,他们在支持她,他们相信自己那就够了。“许筠,你长本事了。”秦娴语说完这一句便挂了电话。 手机没有一刻休息,她特意设置的英文歌曲铃声已经令她感到恶心,来了数十个不断重复的记者电话,让她一遍一遍说那件事情的经过。 “我是医生所以看到就急救了,普通人还是拨打120就好,没什么可说的,这是职业习惯,嗯嗯,不客气。”不论问多少遍她当时的心情,她都只回答,没想那么多,看到就上去了,因为自己处理过车祸伤。再多的过分煽情和道德拔高的话,记者左右追问,甚至想让她照着念稿子,她婉拒,只道说不出口。 换下带血的衣服,正洗着澡,电话又开始响起来,她郁闷到了极点,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单手拿过台子上的手机,半闭着眼接听。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拒绝,“说了很多遍,我真的没什么特别想表达的。” “是我。”是林岑安的声音,伴着低低的呼吸声,好像近在咫尺,格外清晰,“筠、是我,开门,我在外面。” 许筠几乎没有停留,关掉喷头,裹上浴巾便冲出去。 打开门时,林岑安因许筠莽撞地冲进自己怀里的力道,接连后退了两步,他手里还拎着两杯热可可,不得不张开长臂,任由她扑进怀里。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但嘴上还是不由自主说着不相关的话,“岑安,我脑海里一直想起你那天在林老师家弹的即兴幻想曲,下次你只弹给我听好不好,你走了之后我就很后悔没有说明白,我真的想清楚了。” 惨白的脸庞,湿漉漉还在肩头滴水的长发,堪堪遮住半身,明显看得到胸口的线条和腿根的皮肤,她光着脚扑在自己怀里。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许筠。 其实刚落地没多久,他就看到了新闻,还没赶到工作室就又让司机掉头回来,季守蓝笑他为爱情大失分寸,他无法反驳,一路上只是在想,有了那些名义上的东西又能如何,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也够了。 “你先进房间,”他不得不拥住她,防止外面有人见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春天刚来,你这样会感冒。”他脱下黑色的风衣裹在她身上,替她拉上拉链,把其中一杯热可可塞进她怀里,“这样热一些。”她什么也没说,听话地捧着杯子坐回床上,目光盯着他进了卫生间。 然后拿着一双拖鞋和吹风机走出来。 她在哭,林岑安确定了她脸上的不是淋浴后的水珠,是泪水,坐在床上的人拿过抽纸盒开始发出啜泣和接连不断的嚎啕大哭,累了好久,她一直一直绷着一根弦,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根弦突然断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往日的优雅可言。额头红一片白一片,眼睛更不用说,愈加红肿。 林岑安坐在她身旁,插上吹风机,轰鸣的声音掩盖住她的哭声,搂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默默替她吹头发,胸腔里阵阵传来响声和共鸣,她在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 “许筠,是我不好。”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揉揉她的头发,等着许筠冷静下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房间里的空气倏然归于平静,许筠止住了哭声,抽出厚厚的纸巾胡乱地擦着脸,在正对面浴室的玻璃门上看到了被林岑安搂在怀里的自己的倒影,红肿不堪的脸,凌乱的发型。 “岑安…,”她还在不停抽噎,“你…,做我男朋友吧。” 感觉到拥着她的胳膊在用力,脸被紧紧压在他胸口,喘不过气来,“什么男朋友。”他似乎还在试探,许筠用鼻尖蹭蹭他胸口的乳头,然后狠咬一口,只听到他喉咙里闷哼一声。 “就是只有一个的男朋友。当然如果你嫌此刻我太丑的话那就另说。”她赌气般试图推开他的胸口,但他此刻格外有力气。 细密的吻落在许筠的头发上,他没有应声,过于柔情的吻落在她染着红晕的额头,用舌尖舔了舔她红肿的眼角,然后在她侧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不敢嫌弃,是我的荣幸。” “林岑安,我现在又累又困。”她撑着力气从他身上起来,许筠一口气灌下那杯温热的可可,“实在是没力气做爱,虽然我知道现在是那种氛围。” “筠,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直白。”他咬着后槽牙无奈的闭上眼,一把拽过毛巾盖在她头上,“现在并不是那种氛围,我没有想要干什么。”强制将她压在怀里,试图让她睡觉。 19-告别 回到南滨时是周一的清晨,许筠不知从哪弄来一辆白色奥迪,司机小哥一路泊车停在机场门口,许筠结完代驾费用后,接过车钥匙,晃在指尖,示意林岑安上车,“走吧,跟我一起去坐实渣女的身份。” 她其实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凌晨时就打电话给家里,吵醒许法官让他把自己那辆车的钥匙给代驾。 特意没让李之瑜来接自己,而是用这种招摇的方式,大摇大摆开着车回医院的家属楼。林岑安坐在车上欲言又止,一手搭着车顶的扶手,汗水从额头滑下,他比开车的许筠还紧张。 偏偏身旁的新手司机车速偏快,猛刹猛停,一点没有平时的沉稳,还时不时对加塞的车骂两句。 第一次发现,许筠还有这样一面。他多少听说了医院的那些小道消息,但是许筠在哭完冷静之后的种种行为,像是她心如磐石,根本不为所动。 到楼下时,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汗。许筠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如地打好方向盘,倒车入库,顺便挽着林岑安的胳膊上楼。 正值上班高峰时间,家属楼的医生来来往往,认识她的不在少数,甚至同科室的吕杨下楼的时候都看到了回家放行李的许筠,尴尬之余,对方还云淡风轻地跟他打招呼。 “等下工作室那边要我去签个合同。”林岑安奔波了一晚,有些疲惫,他倒坐在沙发上,看着许筠站在玄关处向他展露出微笑,昨晚的疲态已经不在。 其实他想说,哪怕昨晚的那句男朋友只是一个慰藉,他也够了,许筠知道他话没说完,特意换好鞋站在门口等他。 林岑安避开她投来的目光,有些心虚说,“我申请了柯蒂斯的钢琴系,可能过几天要回美国一段时间。” 她料到了,昨晚借用他的手机时,瞥到了守蓝的短信,他对钢琴一直有执着和热爱,这里困不住他,即便是她。 “在对别人负责之前,我们首先该对自己负责。对吗?这是你教给我的。”他眉眼如玉,眼底的不复懒散,有几分坚定,在清晨下仿佛微风吹进了许筠心底。 “如果我走了,你可以跟任何人做爱,但不要爱上他们。就当是唯一男朋友的请求。” 林岑安略带戏谑地调侃,他无法约束许筠,也没期望得到过多的回应。可当耳边传来那个淡淡的好字,他还是会为之心动。 许筠走进科室时就被吕杨手里抖落下来的锦旗吓到了,她手里还拿着从食堂顺来的包子,差点掉地下,“哪来的、这么喜庆?”吕杨瞪大眼以表示不满,“这不是师姐你见义勇为,家属和电视台送来的。” “收起来吧。那个患者最后没挺过去。”她淡淡道,然后在早交班之际,她小声问吕杨,“我们组的患者你病程都写了吧?” 吕杨哀怨的点头,“你留了一堆东西给我,对了,15床今天从普外转来一个术后化疗的,比较麻烦,你收一下。”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转科,没想到过来交接的是孔宸南,他带着家属进办公室找她,午休时间,倒是没什么人,“筠筠,能帮我这个患者安排个单间吗?” 客客气气,普通朋友一样,他在以一己之力破除流言,许筠倒是没什么,“单间费用高,你跟家属谈过了吧。”孔宸南点头,往她桌上放了一个水煮鸡蛋。 “好,麻烦你,那我回手术室了。” 简单几句,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从肿瘤科护士台传到李之瑜耳里已经演变成了痴情孔教授被绿茶女许筠耍得团团转的故事。 李之瑜绘声绘色给许筠讲了一遍,等许筠笑够了,才问她,“许筠,你真打算去北京了。” 她从许筠开始向她打听国内的解除劳务合同已经找律师开始确信。 辞职信递交上去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许筠来的时候只签了五年的合同,她此番违约把大多数积蓄都拿出来交了违约金,接到方羽华教授的电话时,她正在琢磨着卖掉爸妈在南滨留给她的房子。 “我听方怡说了,小许,你的项目二期完成之后,可以来我这里做后续的实验,不过项目变更,基金变更会有诸多不便,我尽力帮你,你也找关系帮忙解决一下。” 许筠同她想的一致,在这方面秦娴语能帮的上她,或许还有杨教授。 “还有啊,”方羽华的语气忽而温润下来,似乎在小心触碰许筠的心底,“你如果回到普外来,或许还可以上手术。” 听到手术两字,她愣了一下,好像被烫到一般,太过久远的记忆如同被重新启封。 “好。” 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的那些事情,被隔离在保护壳外的事情,被一点点挖出来。 真是很久没有去师兄的墓前,也很久没有去看望杨教授。 墓地在包围在一片阴湿的树林中,石碑排列整齐,这几日恰逢清明前夕,勤快念旧之人已经来扫墓了,寥寥数年,许筠上次来还是出国前。 尚未凋零的白菊,像是故人刚来不久,她放下带来的花束,石碑上印着青年的照片,弯着笑眼望着远处,是他工作牌上的那一张。许筠蹲下身来,目光久久没有离开那张照片,她干涸的嘴唇有太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道,“师兄,如果我当时站在你身前就好了。” “许筠?”清澈诧异的女声响起,“什么时候回来的?”许筠跪酸了腿,想要起身,却一个趔趄,身后的女人抬手接住了她,是师兄的老婆。 一个素雅的女人满眼酸楚地打量着许筠,良久都不敢开口,“许筠,你怎么瘦成这样,你的鹅蛋脸呢,” 她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我听孔老师说你在国外干得挺好,怎么我看你像是整天不好好吃饭熬夜的样子。” 许筠僵着身子,被身前的张晨搂在怀里,“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没人责怪你,是我当时不够理智,跟你说了不好的话,这都不是你的错。” 许筠低低叹了口气,被张晨的眼泪打湿了肩头,“姐,对不起。” 出庭作证的时候,那些受伤的场面说了几十遍,医疗组评估时,那场手术反复被观看,她都没有哭,只有见到张晨绝望的眼神时,她哭着跪下向张晨道歉。 她可能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许筠知道张晨在她出国前就想明白了,给她发了道歉的短信,可她想,谁又能轻易得接受噩耗传来,“别哭了姐,师兄该气我惹哭你了。” 她递给张晨一张餐巾纸。 “你在美国的时候,每年儿子生日都往我银行卡里打钱,筠筠,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师兄推开你替你挡那一刀,他不后悔,你当时已经昏厥了,又怎么能救他,何况那个罪犯有精神暴力史,就算没有你,他也不一定活着走出来。” “已经过去了,许筠。”张晨拭去泪水,不知是对谁又说了一遍,“都过去了。” 许筠的眼角不知是蒙上了窸窣的露水,丛林间湿润的雾气,还是释怀的泪水。 张晨同她在这墓碑前鞠了一躬。 如果重来一次,师兄应当不会选择再做医生。 20.混沌的做爱(高h) 1 按开身旁的手机,许筠看了一下,晚上七点,她粗粗喘着气,汗水从下颌滚到肩头。 来北京半年,重新考了执业资格证,在普外的高压工作强度下,她残喘的机会也就是下夜班的傍晚。 此刻光着半身露出精瘦小麦色肌肉的盛铭正在卖力地吻她的胸口,下身不断抽插着她的敏感处,“爽吗,筠?” 许筠扶着他练得手感坚硬的背部肌肉,抬头看着天花板晃眼的灯,略微不耐,“你少废话。” 盛铭打了一掌许筠微抬起的臀,“你能不能别这么暴躁,好歹人家你一个电话就卖力地在这干了一下午。” 许筠颤颤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盛铭就伸手来拉她的眼皮,“你不许睡着,我还没好呢,就允许你一个人爽啊?” 他确实活好,许筠心想,上周孔宸南风尘仆仆来找她,看她太累,愣是就做了一次,便搂着她睡了,太过体贴,许筠有时候没够,又怕他觉得自己欲求不满,只好顺着他。 但唯一的缺点,这厮上床时废话太多,影响性欲。 盛铭发觉这个月来,许筠比在美国时胖了回来,脸颊上的肉甚至可爱,腰间愈发白嫩,两团胸肉在他的奋力之下,不断摇晃,大腿肌肉用力夹在他腰间。 盛铭咳嗽两声开口问道,“你最近大补了?看你这身上倒是挺圆润。”但许筠经常锻炼,小腹倒还有二两肌肉。 “去你的,啊,啊,”许筠被盛铭猛然地冲撞堵上嘴,他一手攥上她的沉沉的乳尖和胸肉揉捏,被他地突袭弄得闷哼起来,他的手灵活地揉来揉去,倒是舒服。 “哎,我不说你那身强力壮的小男友,咱就拿孔宸南跟我比如何?我可是让你高潮了好几次。” 但听着这话,许筠忍无可忍猛然收缩下面狠狠夹他,“哎哎哎哎,我不问行了吧,你怎么一点都惹不得。” 他大口喘着气,操!一边是因为爽,一边因为疼,他挺身吻她的脸颊,吮吸她的脸蛋,撕咬她的舌尖,折腾的许筠也哼唧着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松开嘴,许筠半分疑惑地问了一个让盛铭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的问题,“他对我好温柔,上周来我家,听我叫了一会,觉得我难受,然后还没射出来,就自己去搞了,我真怕他老这样会出问题。” 她甚少跟他们讨论其他人的事情,这是第一次。 盛铭啧啧两声,“不愧是君子,楷模啊,但你这最近伙食这么好,肯定扛得住。再说了,你得激他,懂吗,让他把持不住,对君子,就要用流氓的手段。” 等他终于颤巍巍扶着腰射出来,许筠便一脚把他踹下了床。“老娘要睡觉了,你退下吧。” “我靠,你这小混蛋,我伺候的你饭吃了,爽也爽了,连床上问题都给你解决,你就这么对我?”盛铭穿上内裤,站在地下去掐许筠的脸和胳膊。 许筠打掉他的手翻了个身,“大爷放过我,我连上两个夜班,手术了一天,实在不行了。” “我还昨晚刚出差回来呢,陪我吃了夜宵再睡不行吗。”他指指桌上的啤酒和小龙虾。”顺手去扯许筠的被子, 见许筠狠狠拉着被子,悠闲地合上眼睛,微笑道, “对付流氓也要用流氓的手段。” 2 自从盛铭说完什么该死的激将法,许筠面对着网购来的那件上身半遮胸,下身刚遮住屁股的所谓纯欲学生制服叹了口气。 桌子上还有什么口球和绳索。 这周末约好了孔宸南要飞来北京,到她家给她做饭。盛铭给她发了条微信,上啊,下次我可要验收成果的。 故而等孔宸南回到家打开灯时,寻着微弱的灯光走到卧室,看到半跪在床上的许筠。 头发微卷半落在胸口的蝴蝶结上,欲遮欲掩的浑圆酥胸半露在衣边下方,百褶裙刚遮住屁股,挤压坐在两条白长匀称的腿,她正抻着身子抬着手臂系头发。衣服太紧,许筠抬胳膊有点费力。 被孔宸南水润发红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许筠整个脸都染上了红晕,她真的很久没感受到羞耻二字是什么滋味,此刻过于慌张地试图想去挡那些露出的肉。 她没想到,他提前到了。 “小孔老师,今天没晚点?”靠,许筠发觉自己被他突然出现吓到话说不利索,导致声音还有点发颤,孔宸南早就酥了半边身子,他脑海里那个红扑扑圆脸蛋的小姑娘仿佛在实验室里勾引他。 入戏很快,“嗯,今天认真做实验了没?”他没顾上脱西装,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揽过她柔嫩光滑的腰肉入怀里,一手伸进衣服摸着半边胸肉,顺便让她的屁股坐在自己腿根上。 他的手又拖在她屁股上不停揉捏,许筠索性豁出去了,环上他的脖子,乳肉紧紧挤着他的胸膛,“孔老师,实验结果出不来,你教教我,行不行。” 她夹着声音用嘴唇蹭他的耳根和喉结,下身穿着一条丁字内裤,被他的手指夹着那根线不断拉扯刺激阴阜,她嗔着在他耳畔呼吸,“老师,你怎么这样。” 孔宸南急躁地吻上许筠的脖颈肉和脸颊,“许筠同学,你怎么,在校服下面穿这样的内裤,”他说不出那些过于出格的话,却听许筠说出了口,“老师,太骚了么?” “嗯,骚。”她明显感觉到屁股下孔宸南的阴茎猛然抬头抵着她,腿轻轻踮着摩擦她的挺翘的臀。 短短的回应让许筠身下也泥泞不堪,整个人为了更多的抚摸送进他怀里,他的手指已经被她的腿和阴唇裹着布条夹了进去,“啊,嗯…孔老师,可不可以再进来点。” 孔宸南头一次发觉许筠是这样会撒娇和折磨自己的人,她半推半就揪着自己的衬衣和领带,屁股蹭着自己的腿根和手指,胸也送进手中,那柔软的两半唇正与自己的口舌混着口水肆意搅拌。 手指抵着布条狠狠顶了进去,许筠狠狠嗯啊了一声,舌根被孔宸南吮吸到发颤。 他搂着她的背才发现,这所谓的学生制服,身后竟然只有一根绑带,松垮地吊在她后背上,他搂着许筠的肩胛,将她带到床上。 许筠没顺着他,而是就势拿过床头上的绳索,将孔宸南推在床头,在他错愕的表情下,她将孔宸南双手朝上捆在床头,然后把口球塞进自己嘴里。 顺手抄起身旁的枕头夹在腿间跪坐起来,上半身伏下去,夹着枕头自慰,发着呜呜咽咽的声音,手指揪着露出来的乳头摩擦着床单,屁股翘得老高,像小猫一样口水掉落在口球上。 她睨着眼睛看向孔宸南,他屈着一只腿坐在前面,裤裆顶起来许多,领口被她方才扯得敞开,胸膛前湿润了一片。 孔宸南斜着头看她,只觉得喉咙酸涩难受,“筠筠,什么时候学了这些。” 他解开了那个打结松垮的软绳,一手捞过趴在那的许筠,解开西装裤,拉开拉链露出高挺的阴茎,把许筠抱坐上身,许筠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挺身越过布带,狠狠地插了进去, 她仰着身子瘫进他怀里。偏偏许筠发不出半点完整的声音,就这样半哼半叫,激得他根本没法收力气。 他托着她的腰身,从身后解开她的蝴蝶结,整片衣服便从胸口散开,大半个乳肉露在面前,他低头随着上下振动去叼那殷红的乳头, 裙子一上一下抖动着,像是蝴蝶般,他伸手攥住裙角,一并搂在她腰间,随着她晃动屁股,也往上用力。 “你说说,是谁教你。”他认定许筠不是这样的人,身前的人瘫在自己冰凉的衬衣上,口水津液顺着口球流在他胸膛上,打湿了衬衣。 她无比羞赧地咬着牙,想惹孔宸南生气,她摘掉口球,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间小声道,“就盛铭啊,我说你太温柔了,他说得激你。” 孔宸南没想到自己的体贴在她眼里竟然是如此解读,他失笑时狠狠拍了一把许筠的屁股,“没良心的,那次看你下了夜班腰酸腿痛,我倒是不该怜香惜玉。” 许筠伸出舌尖舔他的侧脸,被他更深地顶入吓着搂紧他的肩,“孔老师,我错了啊,你难道不满意吗?” 回答她的是孔宸南连续一两个小时各种姿势不断变化地操弄,还用口交、手指弄得她泄了几次,最后顶着她酸软的腿趴在落地窗前,对着高楼大厦不停地操。 他怎么能不满意,许筠这副模样他简直喜欢的不行,每想放她一马,可看她裸着半个胸在那里脱丝袜,他恨不得又要了她一次。 直到许筠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第一次求他停下,“孔老师,你太厉害了,我实在是不行了。一把年纪我受不住了。” “你说谁一把年纪,我看你又想招惹我。” 许筠捂着被他握着的胸肉,夹起腿,尝试去吻他的嘴,“我说我,我。” 他松手,搂上她的背,“你是不是该吃饭了?”他终于记起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给许筠做饭补身子,今天一见,到确实这每周一补卓有成效。 “看你都瘦了,等下多吃点,嗯?”他摸摸她的长发,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