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王座》 第一章 施以援手，救人一命 “仰赖医药之神阿斯克斯及天地诸神为证，凡患者求我，我必有应，待之如兄弟亲人，无论至于何处，无论男女、种族、贵人及奴婢皆如此，愿我严守此誓言时，神祗赐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荣光，愿我严守此纯洁与神圣之精神时，神祗赐我勇气与智慧并存。” ——————《阿斯克斯医学院入学守则——第一页，忠诚誓言》 孩童眼底般深邃的晴朗之夜，神秘而宁静，头顶星空璀璨斑斓，光耀熠熠，招摇着沉睡中人们或喜或悲的梦境，点缀在万古长存的无涯浩瀚之中。 距离帝国首都朱庇特城二十五里之外的鹃花庄园，门外，柯松泉失望地合上手中共有一千六百零二页的《帝国星象启示录汇编总纲》，叹了口气，烈焰星座与刺猬星座的黄金交割点依然偏差零点三个分割角，星辉斑耀无法呈现出最大重合，也就是说，原本今晚要做的被诅咒的暗黑血源实验只能再一次无奈跳票了。 “第十二次了。” 柯松泉心里默念一声，从灰白色纯手工麻布外袍的里衬兜掏出一把剑齿啸狼腿骨做手柄的短匕首，在书的硬塑封面左下角轻轻划上一条波浪纹路，这是第十二条，从十岁那年混混僵僵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陌生世界之后他就迷恋上了观星术的学说，遍览典籍并亲身付诸实践，多有斩获，只是这个每年才有一次机会的双星座黄金交割点与暗黑血源共振实验他一直没能成功，今年他二十二岁，烈焰星座与刺猬星座已经连续偏差整整十二年了。 “圣忒尼斯那个老混蛋！”柯松泉将匕首与书一起用右手捏住，心中对那位四百二十六年前的开国功勋占星术师腹诽滔天，因为这个著名的实验就是圣忒尼斯率先提出来的，并被宫廷记录官记载在正式典籍之中，流传后世，可光阴荏苒，岁月穿梭，转眼四百二十六个秋冬过去，除了圣忒尼斯自己，还从没有任何一位占星术师或是占星术爱好者宣布自己完成了这个实验并加以证明。这样一来，就有许多不和谐的言论流传而出，认为这个所谓的实验成果其实是那个老混蛋在多喝了两杯维尼甘烈酒之后的胡言乱语和信口开河，可每次有这样的言论传出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批圣忒尼斯的忠实拥趸找到始作俑者的住处，聚众声讨，声势骇人，最后以始作俑者公开道歉而告终。 那可是圣忒尼斯呢！ 人族中最出类拔萃的智者，他怎么可能出错呢？ “救我！救救我……” 柯松泉刚想折返回去睡觉，前方十米的茂密灌木丛里忽然传来痛苦的男人呻吟，凄惨到绝望。柯松泉没有任何犹豫就停住脚步，回转过身去看究竟，他在以前的世界中是巫医传人，来到史诗大陆之后也从医为生，治病救人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已经深深镌刻到他的骨髓之中，成了身体里无需考虑的生物本能。 当柯松泉近距离看到灌木丛中那个衣衫褴褛遍布血污的中年男人时，男人已经昏过去了。刚才那一声喊是他最后的挣扎，是拼尽全身力气的回光返照，如果没人听到，要不了很多时间，这个身上至少二十个伤口并且腐烂化脓的男人就会迎来无可避免的死亡，永远归于寂静之夜，但是他的运气不错，这一声恰好被柯松泉听到了，而且，柯松泉又正好是大夫。 救？ 当然要救！ 若你能够施以援手挽救他的生命却视若无睹，那就是你谋杀了他。这一切与他的身份、种族、性别和贫富都没有任何关系。 前一世里恩师的话言犹在耳，柯松泉当然不会任由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眼前无助消失。伸出左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两具骸骨扈从迈着僵硬的步伐从屋里走出来，它们身上的血肉已经消散，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在一定的刚性强度承受范围之内听从柯松泉任意差遣。 邪恶的奴役？ 无稽之谈！ 骨肉如同房屋，灵魂如同住客，房屋破旧则住客走，乔迁便是，只是老邻居们舍不得，会垂泪哭泣，却不知新房之中是怎一番旧貌换新颜的乔迁之喜，而留下来的破旧屋子自然成了废品，二次利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是某些有特殊意义的“名人故居”要留着任后人凭吊，其他旧房子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推倒重建，否则只是空占地方却毫无用处的“垃圾”罢了。 两具骸骨扈从一前一后搭住重伤男人的头脚抬进屋里，放在一张用温泉水浸泡过整整三百天的柔藤编制而成的病床上面。 柯松泉挥挥手，两具骸骨扈从走到病床两边靠墙站立，一动不动了。冷眼一看就是正常的人骨标本或模型，对任何医生来说都很平常的东西。但是据说无论在哪个世界的哪个医院都只有极少数的人骨在夜晚会动，可遇而不可求，如稀世珍宝，如果你晚上在医院看到一具正在走动的人骨，那么恭喜你，真是太走运了！ 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遍检查，柯松泉皱了皱眉——这是个至少要忙到天亮的大活儿。因为这男人的伤势有点重，浑身上下大大小小遍布伤口，老伤带着新伤，疤痕叠加疤痕，而且他的身体并不强壮，有很明显长期饥饿和繁重体力劳动的迹象。 但是，能治！ 伸了个懒腰，柯松泉起身将男人的衣裤全都扒光，让他变成一个完全光裸的状态，然后又在一个古朴的竹柜里拿出用上好白凝灰烧制而成的小罐子，盖子打开，里面是半罐粘稠到胶质的淡黄色液体，刚要抹，外面忽然响起一阵人喊马嘶的喧嚣声音：“肯定跑到这里来了，就是这，去看看……” 随后，并不友好的砸门声响了起来，明显带着朱庇特城北区口音的男人在嚷：“开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快点！” 第二章 土扈家 同类相食是所有野蛮种无法走入文明阶段的原罪！ ——《史诗大陆战争史第三卷527页》 所谓“生而平等”的人类社会其实一直都在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按照不同标准被分为三六九等并在各种类别的文明催化下衍生出五花八门的强弱标签。 身体素质，能力大小，家庭出身，模样相貌，文凭高低……这些都可以成为鄙视链存在的决定性因素，甚至口音也是如此。如果你有一口浓重的朱庇特城口音，你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瞧不起那些所谓的乡下佬外地人，而在朱庇特城里又分为三个类别，如果你口音的鼻音较重并且话尾音调习惯性上挑，那就可以断定你是来自于朱庇特城南部的雀叶区或是西部登克莱区，很大可能属于平民甚至是贫民一类，受人歧视和嘲笑，如果是东部的蓬佩区和北部的萨利尔区口音，则意味着你家世比较富足或是有人当官。而如果是中部的光明区，那就了不起了，因为那里是朱庇特城的中心，也是帝国的中心，住在光明区的人往往非富即贵，拥有傲人的身份和令人羡慕的前程，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有人就是在罗马出生，一个口音就是最明显的证据，懒散而富有韵律感的几句话说出口，就足以让你在绝大多数场合中自然而然的高人一等。 鹃花庄园。 已经远离朱庇特城二十五里。 面对这里的“乡巴佬”，一个拥有北部萨利尔区口音的人傲慢到无礼，且理所当然。 “等下！”柯松泉语气平和，放下手中的药罐去开门。从医多年，他对这样的恶劣态度早就见怪不怪，而且不以为然。尤其是那种急症患者的家属，病在至亲感同身受，担心、烦躁、手足无措……在这样的情绪波动之下，虚伪的礼貌自然是荡然无存。 “你是医生？” 门开之后，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仆站在门口带着居高临下的目光态度倨傲，不屑地瞥着面前一身麻布长袍的柯松泉。初次见面，萍水相逢，这个男仆的高傲底气当然来自于他那身华贵衣服上的单头银松枝图案，这代表他所在的家族中至少有一位女性嫁入了拥有特殊身份的外戚家族，根据帝国的惯例与法令，皇室家族成员可以佩戴双头金松枝的徽记，普通贵族是单头金松枝徽记，有女性嫁入的外戚家族是双头银松枝，而外戚家族的外戚联姻者则是单头银松枝……层层递减。虽然这是最低一级的，却也跨入了上等阶层，与普通民众云泥之分，哪怕只是其中一个跑腿打杂的仆从也是普通人绝对得罪不起的。 “对，我是医生！哪里不舒服？”柯松泉指了指门口一个写有“医”字的柔藤匾额，语气淡然，不卑不亢。 男仆没回答，而是探着头往屋里看了看，立刻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重伤男人，便厉声呵斥：“果然跑到这里来了。呵，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给他治伤的？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我们土扈家的逃亡奴隶，谁给他治伤谁就是重罪，明白吗？识相的赶紧……” 话没说完，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柯松泉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那道并不怎么结实的门将他与外面那位表情愕然的男仆彻底隔绝。 “开门！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该死的平民，你敢这样对我，你等着，你会后悔的！”男仆骂骂咧咧地声音越来越远，应该是回去给主子送信去了。 柯松泉重新拿起药罐，从里面抠出一坨粘稠的淡黄色胶质药膏在手指上搓匀，开始给重伤男人涂抹：“土扈，呵呵，本来是姓扈的，前面再加一个土字不觉得别扭吗？还在那沾沾自喜的……” 态度不好，这是根本。 柯松泉不想搭理这种狗仗人势的无礼家伙，不管他所在家族的名缀前面是不是有个“土”字都不想搭理。 史诗大陆与一海之隔的传说大陆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种族繁多且关系复杂。人类、兽人、精灵、地精……大大小小十二个种族混杂而居并繁衍出不同类型的文明。 其中人类的数量最多，历史最为悠久，文明程度也最为悠远深厚，可在数以万年的沧海变迁之中，人类的进取心不够膨胀，总是扮演着被动防御和被野蛮侵袭的受害者角色，就比如现在的牧草帝国，就是一个以兽人族为尊的阶级国度。四百二十六年之前，开国皇帝土克草尔从北部蛮荒之地崛起，在少数人类智者的谋划帮扶之下，率军南下，一举灭亡早已分崩离析的人类肖特共和国，占据朱庇特城并登基为帝，至此，兽人族就成为了上等种族，享有无上的权力与荣光，生活优渥。而除了少数拥有开国之功的人类及其后代之外，其他人通通被划归平民，甚至奴仆，生活低贱，毫无尊严。而在这四百多年的时间里，不是没有人奋起而呼想要重建人类秩序，可每一次都种种原因宣告失败，其中最多的因素，就是那些来自于背后的丑陋刀子……总有一些投靠异族的人类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投敌，通风报信甚至是亲自施压，为那一点蝇头小利而葬送掉人类翻身的希望。 恬不知耻！ 就比如这个土扈家族！ 土，是兽人皇族的姓氏，法律规定与其有联姻关系的人类家族要在族姓前加上这个“土”字。其实这是一种如同洗脑似的耻辱标签，却偏偏有人以此为荣，以一种光宗耀祖的嘴脸欣然接受这份来自于主人的赏赐。 人比狗强，是因为人有自尊。 可惜，有的人退化了！ “大少爷，罗亚夫就在里面呢，有个医生正在给他治伤！”男仆低眉顺眼地说道。 五名高级男仆、四十名低等级男女仆从，两名扈从骑士、一名灰袍魔法师和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前面，土扈家族排名第一的继承人土扈雄骑着一匹乌黑色的高头大马眼神睥睨，男仆刚刚说完，啪的一声，土扈雄一马鞭抽在男仆脸上，瞬间撩起一条深紫色的伤痕：“混蛋，那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 男仆强忍脸上的疼痛，浑身瑟瑟发抖也不敢惨叫出声，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主子的暴戾脾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步了前任那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大少爷，我说了，可那医生不听！” “不听？你没跟他提我们土扈家的名号吗？”土扈雄暴躁地问道。 第三章 谜 现年十九岁的土扈雄是朱庇特城里非常著名的“两面人”，在身份更高贵者面前，他能做到唾面自干，左脸被打之后再贴心地送上右脸，最后再将对方的力量和姿势恭维夸赞一番，比狗都能舔。可面对比他身份低微者，他极其狠戾，暴躁且没有耐心，甚至草菅人命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都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司空见惯。仿佛是一块可以储存怒气的电池一样，能将在高贵者面前受到的屈辱与愤怒储存起来然后施加到卑微者身上，有人为之不齿，可土扈家现任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土扈鸿丰却对儿子的性格极其赞赏，认为这是一个合格贵族应有的做派——服从于强权和力量，却不会委屈自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尔虞我诈的上层世界里混的足够安全，并且长久的身体健康。 这一次，土扈雄是以家族长子的身份带队从朱庇特城出发，回封地祭祀祖先，按照土扈家的传统，每次祭祀都要奉献贡品——砍下一个活人脑袋烧掉，这个倒霉的送命角色一般情况下都由家族里的奴隶担任，而因为每年的岁月年景不同，对祭品的年龄和出生日期也有不一样的要求。 那个名叫罗亚夫的奴隶就是他从家中一百二十二个奴隶之中挑选出来带回去做祭祀贡品用的。 而与往年被选中的奴隶在惊恐中认命不同，罗亚夫从被选中的伊始就不停反抗，若在平时，他这样不老实的奴隶早就被杀了。可现在除了他之外，土扈家并没有出生日期相同的奴隶，只能暂时留着这个“贡品”的性命，殴打到让他屈服而已。可在这种情况下，罗亚夫依然倔强，竟然在路上寻到机会，带着一身溃烂伤疤成功逃亡，得到消息之后的土扈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沿路追逐，终于在鹃花庄园这里找到了罗亚夫的落脚点。 可是，可是……特么的那个该死的平民医生居然敢不给土扈家面子！ “他难道不知道我姐是土文家家主的妾室，而土文家家主的小女儿是当今三皇子最喜爱的人族侍寝妃吗？” 土扈雄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而对任何贵族或是自认为贵族的家伙来说，面子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一个肤如雪凝妖娆貌美的顶级精灵族侍女都不如自己在最低贱场合中的面子更重要。 “去把罗亚夫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医生都带过来！”土扈雄吩咐道。他敢以十九年的人生打赌，自己会用最暴虐也是最刻骨铭心的教训让那医生明白什么是平民与贵族间宛如鸿沟一般的巨大差别。在贵族面前，平民就应该唯命是从并按照贵族的要求奉献出所能做到的一切，若有人敢破坏这样的规则，等待他的将是沉重到无法承受的惩罚。 两个身穿便装的扈从骑士领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作为被外戚人家招揽的扈从骑士，他们的等级最低且最不入流，与帝国顶尖的三大骑士团相比，他们的武技最差，待遇也无法相提并论，没有在身边服侍的骑士伴童，甚至战马也只有一匹。所以在非出征状态的时候，他们不会全副武装的穿戴盔甲和佩戴武器，因为增加重量会损伤马匹的寿命……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医生而已，只要轻轻一提就能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抓起来，然后看到他瑟瑟发抖的模样。 两位扈从骑士一起登门？ 嗯，希望他不会吓得尿裤子。 在土扈雄的注视下，两个扈从骑士走到柯松泉家门前，他们可没敲门的耐心，其中一位骑士抬腿一踹，门就开了。 他们走了进去。 土扈雄眼巴巴地看着，心里盘算一会先抽鞭子还是直接动用马蹄。这是他最近刚刚学会的招数，把人绑起来固定住放在一匹马的后面，然后就可以撩拨那匹马的性子，等它暴躁起来，后蹄扬起，正好能踹到人脸的位置，咔嚓一声，面骨粉碎，血流盈盆，惨叫不断……那种爽快感实在无法用笔墨形容。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屋里半点动静皆无，没见两个扈从骑士出来，也没有任何反抗或是厮打的声音。仿佛那里是个深不见底且带有麻痹效果的黑泥潭，人进去了，就不见了。 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按耐不住性子的土扈雄打算下马亲自去看看，却被那位灰袍魔法师阻止了：“不要进去！” “为什么？” “那房子里不对劲！”灰袍魔法师说道。 整个队伍之中，这个穿着一袭灰色长袍的魔法师一直都是最沉默也是最低调的一个，可包括土扈雄在内，任何人都不敢对他有哪怕是一点点的轻视。 因为，他是魔法师……传说大陆中最神秘也是最令人畏惧的一个职业。 “韦恩先生，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土扈雄问道。 “两个扈从骑士不是两只软绵绵的兔子，对付一个平民医生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毫无疑问，肯定是出事了。” “您是说……那个医生……” “不不不，应该不是那个医生的问题，他不是武者，我们没有听到屋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不是吗？而且他也不会是魔法师，魔法师在施展魔法的时候一定会引起魔法波动，而我连一点点都没有感觉到，所以也不是魔法！” “那是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连我也看不出来那屋里有什么，可我们的两位扈从骑士进去之后就是再也没出来了。” “可是……” 土扈雄刚想辩驳，维恩便不容置疑地说道：“未知世界是神秘的，给人无限遐想。未知世界又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土扈雄少爷，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您快点离开这里为好，如果这里没有谜底，继续探索下去注定不是一个好主意，如果有谜底，那就等着谜底揭开就好。你是土扈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责任重大，还是不要冒险了。” 第四章 一个小变化 放眼整个牧草帝国甚至史诗大陆，魔法师都是公认最神秘且最无聊的职业，他们强大到骄傲、自负、冷漠、孤僻、对任何与魔法无关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哪怕大陆上风云变幻，宝座更迭，他们也毫不放在心上。就如当初那位魔法工会的领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人类当皇帝？让我们研究魔法吗？让？好吧，我们可以配合他！兽人当皇帝？让我们继续研究魔法吗？让？那我们也可以配合他！” 强大到可以在顷刻间颠覆山海是他们的标签，离群索居则是他们数千年来都不曾改变的性格。有人在怨恨，恨他们空有强大的力量而对人类毫无帮助，极度冷血。当权者却很喜欢他们威慑力十足却对权力和金钱没有半点欲望。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另类的存在，就比如韦恩这样实力偏低的魔法师，天赋超越常人却注定无法登顶，继续研究魔法也只能是空耗生命，于是他们转变思路，将目光放在世俗之中，为某一方势力永久或临时性的招揽，沉沦在声色犬马中尽情享受，以此获得一些廉价的逢迎和内心满足感。魔法师也是人，一旦放弃在魔法上的孜孜追求之后也会迅速拥如正常人一样贪图虚荣，渴望名利加身。魔法师也只能是人，人族，因为某些至今未解的古怪谜团，兽人族似乎很难成为魔法的掌控者，长达四百二十六年的时间里，也许有许多兽人尝试走上魔法之路，但是真正成为高阶魔法师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手之数，只有五人！ 现在，韦恩这位魔法师的话引起土扈雄的高度重视，盘算过莽撞硬冲进去之后可能出现的后果，他决定暂时退让。 就像他的父亲土扈鸿丰教育他说的那样：“一个合格的贵族永远要懂得如何优雅的进退，头脑发热会让你的生命无穷尽地缩短。平民之所以是平民，不仅仅是因为出身和眼光，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退路，哪怕血溅五步也必须去争那一时的短长，贵族则不同，无论何时何地，保住自己并计算出自己的得失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如果有必要，趴在地上任人践踏也甘之如饴。” “我们走！” 一声令下，车队启程，再没有丝毫逗留。 至于那两个扈从骑士的死活，没人再去关心，一个呼吸的瞬间之后，土扈雄就将他们完全遗忘，只有那两匹失去主人的马被人牵着，证明他们存在过。 朴素的硬梨木窗棂上镶着两层朱庇特城特产的鹅羽萤石玻璃，外面传来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这是宽厚的制式车轮在道路上碾过车辙的声响。鹃花庄园门前的大路继续往东走是古格拉斯城堡所在的铜钟镇，那里是在东线进出朱庇特城的必经之路，也是最近的重要城镇，故此常有拉满重物的大车在这条路上往来。柯松泉很清楚地记得，这条路上的车辙是两年前刚修过的，响声这么大，貌似又不行了。 过了好一会儿的工夫，外面才听不到车辙被碾压的声音，环境里安静下来，可以清晰听到罗亚夫的呼吸声了。 他的伤势很重，可内脏器官没有恶劣到致命的病变，也就是说，他身上只是肉眼可见的皮外伤，治疗这样的伤者，夜歌森林毒蜂花为主原料的药膏效用最好，几乎是立竿见影。抹药的时间满打满算半个小时不到，罗亚夫的呼吸已经平稳而悠长，听起来就跟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今天实在太晚，柯松泉没再继续熬着守候，而是脱下身上的纯白色亚麻长袍叠好放在一旁，躺在一张铺着柔嫩小牛皮的软床睡了，噗的一声，吹灭灯火，柯松泉很快陷入无梦的睡眠。 时间在流逝…… 忽然，柯松泉恢复了知觉，因为一阵很轻却很异样的响声传进他耳朵里，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撩开眼皮一看，窗外泛起了鱼肚白，显然到了临近清晨时分，病床空无一人，已经起来的罗亚夫正在轻轻的开门往外走，那副蹑手蹑脚的模样显然是怕吵醒柯松泉而招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动作与夜入民宅的小偷如出一辙。或者说，他就是小偷，因为柯松泉那件纯手工白色亚麻长袍已经穿在他身上了——其实罗亚夫不想偷，发现自己光着身子之后也曾找过自己的衣物，却一无所获，因为他那身沾满血的破衣服早被柯松泉扔到由碎玉湖鹅卵石堆砌而成的壁炉里烧了。 总不能光着走吧？ 那样更容易被抓！黎明将至，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肯定有反对果奔的热心市民去举报的！ 就这样，罗亚夫走了，自以为悄无声息。 柯松泉则是默默看着罗亚夫的一举一动和他离开的全过程。 没有起来，没有出声，更没叫喊。 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偷了馒头立刻吃掉，绝对不算罪恶。 同理，一个光着身体逃亡的人为了保住自己性命偷了件不怎么值钱的衣服套在身上做遮体之用，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柯松泉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力所能及的帮一把，已经做到了医生的本分，至于罗亚夫离开之后的死走逃亡就与柯松泉再无瓜葛了。他是医生，也只是医生，不是神，不可能博爱的救人从头救到尾，能把患者身上的伤痛解除并且让他平安离开，足够了。 夜色，已经所剩无几，越来越淡，即将被辉煌的光芒完全吞没。 抓紧时间补充睡眠才是硬道理呢！ 十几秒钟过后，鼾声再一次的响起，柯松泉又睡着了。 屋里平静如常，无声无息，好像从没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病床两侧的骸骨扈从似乎多了，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可这无关痛痒，除了医生本人之外，又有谁会注意到这样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变化呢？ 第五章 仁慈的主人 第五章仁慈的主人 “所谓昏君就是抢走穷人拥有的全部让他一无所有，明君则是抢走他拥有的全部之后再还给他十分之一，这样一来他就会对你顶礼膜拜，并感恩戴德！” ——————————————————————《牧草帝国首任皇帝土克草尔读书手札，第13页》 护身符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尤其是用博特卡纯血马的牙制成的护身符，据说拥有甲胄一般遮身护体抵御伤害的神奇功效。可柯松泉认为这是胡扯，与骗子手册中的某些言论如出一辙，如果两支军队中的每个士兵都佩戴这种护身符去对冲，难道就不会出现伤亡？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倒霉透顶被掰光满嘴牙齿的博特卡纯血马就不会保佑他们，恨之入骨都是轻的。所以这种护身符能抵御伤害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至于真正的护身符，柯松泉认为应该是自己手里的这种小东西，有点像香囊，却闻不到任何浓烈到呛人的香气，因为放在里面的两种药材都是平和无味的。戴在胸前，紧贴皮肉，药物刺激皮肤上的神经末梢，能起到增强食欲进而强身健体的效果，尤其适合孩子，完全不是马牙护身符之流能比。现在柯松泉手里这个护身符是他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亲手缝制而成的，鹃花庄园里有新生儿出生，这个护身符就是柯松泉要送过去的礼物。 “少爷日安！” “少爷好！” “少爷早上好！” 一路走来，鹃花庄园的农夫们都会放下手里的农活，热情洋溢地跟柯松泉打招呼，鹃花庄园是柯松泉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留给他的，共有二十四户人家，都是勤劳本分的农夫和手艺人，在法律层面来说他们都是佃农身份，靠佃租鹃花庄园里的土地生活，按照正常标准，他们收成中有超过60%要上交给庄主，柯松泉父亲就是这么干的，可柯松泉这个在佃户们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的少爷继承鹃花庄园之后就立刻修改比例，将60%变成20%，佃租大幅缩减，不仅如此，他还规定谁生病了还可以找他免费治疗免费拿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鹃花庄园全民医保就宣告实现。 生活物资极大充裕，身体健康有效保障，也没出现过任何一桩庄主淫邪农家妻女的不良丑闻……所以鹃花庄园里的农夫们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干活也更卖力，这样的生活安稳而幸福，就算给个朱庇特城的户口都不换！ 他们发自内心喜爱鹃花庄园，也发自内心喜爱柯松泉，视他如亲人骨肉，偶尔柯松泉会去他们家里走一走看一看，而不管到了谁家，看到的都是最热情的真挚笑脸。 “这孩子不错，以后肯定是个棒小伙，这个护身符给他戴上吧，等他长大一点，我教他读书！”柯松泉一边逗弄摇篮里的新生儿一边说道。 “真的？谢谢，谢谢，愿神明保佑你，仁慈的少爷……”被巨大惊喜击中的农夫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读书识字啊！那可是读书识字啊！儿子，你只是一个普通农夫的儿子，居然也有机会去读书识字了！ 在这个贫富阶层泾渭分明的世界里，读书识字是一种让底层百姓无比向往又可望而不可求的特权。正常说法是羊皮纸和黑石墨为主体的书写用具过于昂贵，普通百姓阶层用不起。可更深一层的意义出自朱庇特城中心那座雄伟辉煌的宫殿之中。 “一群愚昧的农夫会一边咒骂你一边拿着镰刀在田地里收割成熟的燕麦，可当他们有了智慧之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用镰刀割断你那白皙而又可怜的脆弱脖子！” 这是开国皇帝土克草尔的原话，由此可见这个“愚民”的思路旷日深远，至少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被身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陛下点过赞了。 不过，柯松泉可没这种由上而下的庙堂思维。他认为世界上有四种最大的不幸：破碎的家庭，残缺的肢体，无辜却无从辩驳的冤屈，以及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的蒙昧……前三种他能力有限，管不了，可让农夫的孩子们读几本书认几个字他自问还是能做到的。 中午时分，柯松泉在农夫家里享用了一顿朴素的午餐，其中包含四个白水煮鸡蛋、两片熏火腿，一份自家地里产出的绿色蔬菜、一小碗早上刚刚采到的多汁蘑菇、一杯热牛奶和一大块有些干硬的黑荞麦面包，对于贵族和其他一些富裕的家庭而言，这样的午餐根本拿不出手，寒酸到丢人，可对其他庄园里的佃户来说，就算是国家庆典之类的重要日子也很难享受到如此丰盛的一餐……穷的穷，富的富，不公平的世界本就如此。 幸好，柯松泉的政策宽厚。 因此，这样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午餐才能在一个普通农夫家里成为常态。 “少爷，咱们鹃花庄园是时候有个女主人了！”午餐过后，农夫的妻子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道。 这是一个圆脸上长着不少浅黄色雀斑的女人，刚刚生下孩子不到一个月，还未褪去孕味十足的臃肿。她说话的嗓门很大，声音与她手上的老茧一样粗粝，很容易给人一种凶巴巴的印象，但是毫无疑问，她跟她的丈夫一样，对柯松泉满心敬爱，刚刚这句话也充满真诚。 “可能还要再多等一些日子！”柯松泉笑着回答。 “要等多久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呢，也许很快，也许……”后面半截话，柯松泉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戛然而止，眼神也比刚才略有黯淡。见他这个样子，农夫妻子很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端着餐具离开。作为靠着佃租别人土地为生的下等人家，看人脸色行事是一种从小就必须学会的生存本能，虽然柯松泉是个心地良善的宽厚主人，可主人就是主人，只有傻瓜佃户才会不知死活地在主人伤口上撒盐呢！ 第六章 等我十二年 夕阳西下，光明被黑暗蚕食到只剩最后一抹血腥红霞，十岁的清秀男孩和灰头土脸身材瘦削的七岁女孩并肩坐在鹃花庄园后面一处偏僻的田埂上，女孩双手抱膝，微微扬起下巴，眸子如晴朗天空一般湛蓝，男孩则是单手向后撑地，另一手想扯掉一把田埂里突兀生出的杂草，却被女孩轻声制止：“拔出来它就死了！” “杂草！” “我知道！” “哦！”男孩有些自作聪明地笑了笑：“你是说杂草也有生命，所以要爱护它？” 女孩摇摇头，玩味道：“这世界没有人欢迎它，也没有人希望它在这里出现，可它就是要在这里扎根，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碍你的眼！很倔强？不是吗？” 男孩愕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女孩这番话是单纯有感而发还是有所指代。 他？她？只是它？ “我说你的病能治好，没错吧？”男孩很聪明的转移话题。 “你很厉害！”女孩嘴角翘起一个半弯的弧度：“只可惜，我还是没钱给你！” “我说过了，不要钱！”男孩笑了，只是这笑容多多少少有些与年龄不符的老气横秋。 三天前，病重的女孩晕倒在鹃花庄园门口，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被发现的时候距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面对这样的情况，作为庄园主人的医生束手无策，只能遗憾摇头之后在胸前划出一个神圣三角：“万能而慈爱的神已经在召唤她的名字了，愿她在神的怀抱里得到永恒的安息，宁静中永远有圣光伴随。”然后就让人将女孩送到后面等死。 而在众人离开之后，医生家里年仅十岁的儿子独自来到奄奄一息的女孩面前，轻声道：“我能治好你的病，要试试吗？” 这是生的希望，如同落水者在绝境中抓住的一根稻草，无比珍贵。女孩却紧紧咬住干瘪到缺乏血色的嘴唇，缓缓摇头。 “那你会死的。”男孩劝道。 “死就死吧，有什么可怕的？”女孩声音虚弱到极致，却很倔强。 “死当然不可怕，可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值得你继续活下去！”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没钱交诊金呢！” 男孩笑道：“不要钱！” 女孩也艰难地笑了：“那我试试吧！” 三面在羊皮上刻画着诡异符号的自制令牌，一把喷洒过碱水的当年生桃花枝，一小捏土蚁烧成的棕黑粉末，以及两种味道刺鼻却叫不上名的墨绿色药汁浓液……就靠这些看起来很古怪的东西，三天时间，女孩竟奇迹般的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除了身体依然纤瘦如纸之外，健康程度已经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女孩好奇地问道。治病这三天，他俩像做贼一样躲躲藏藏，男孩将女孩带到一个空旷废弃的小仓库里，作为临时的住所和病房，并且一再强调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那位医生父亲。 “说过，他不信！”男孩笑了笑。 “那我现在好了，他能信了。” “也不行，如果他问我药理，我说不清！”男孩的笑容无奈而苦涩，他的医术根源与这世界的医术截然不同，就像游鱼与飞鸟般泾渭分明，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刚刚来到这世界三个月的男孩也解释不通——时空扭曲或是生命抵达终点之后的柳暗花明？要不干脆就是一个荒诞却又足够真实的古怪梦境？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男孩觉得这情况很像自己多年前曾思考过的一个问题：既然宇宙无限大，时间无限长，那么会不会在某一个近乎于无穷大的时间点，所有组成现有世界的元素又按这个规律重新排列起来？那样一来，你还是你，依然还是现在一模一样的人生，而且你毫无知觉，并不知道在近乎于无穷久的时间之前你已经活过一次了，这样的周而复始，是轮回、重生，或是永生。 女孩忽然问：“你看过《勇敢骑士与美丽公主》这本书吗？” “没看过，讲什么的？”男孩摇摇头，对他而言，这个世界还很陌生，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他去了解和探索，实在没空去看这种一听就是低龄小女孩才喜欢的无聊读物。 “讲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落魄荒野的公主被一位骑士救了，公主无以为报，就嫁给了那位骑士，从此两个人就在一起幸福生活的故事。”女孩眨了眨睫毛修长的眼睛：“我嫁给你好不好，做你妻子，这样就算我报答你了，我不想欠你人情。” 小女孩的天真与认真令人不禁莞尔，男孩笑道：“可以啊，只是你年纪太小了！” 女孩撇撇嘴不太服气：“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呀！要不这样吧，先欠着，你等我十二年好不好？我今年七岁了，再过十二年我十九岁，就可以当你的妻子了，而且这段时间我正好可以去实现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不想当那个没有本事只能等着被救的公主，我想当骑士，一个真正的骑士！”女孩紧紧攥着枯瘦的拳头，就像攥住了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理想不错，对了，你知道妻子是干什么的吗？” “嗯……就是跟你住在一起，而且每天要给你洗衣服的人呗！” ———— —————————————— “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或者……还活着吧？” 十二年后…… 每当有人提起婚姻或是女主人之类话题的时候，柯松泉都会莫名想起那普通又充满童趣的一天。 按照那个女孩的承诺，今年，就正好是第十二年了。 只是，柯松泉并不真的认为那番孩子气十足的对话与“忠贞不渝”之类的意思有关——与从前的世界不同，这里通用的是十二进制，“十二年”这种词儿，不过是个随口就能说出的模糊周期罢了。 而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柯松泉只有二十二岁：“年纪轻轻的，我还没到必须成家娶老婆的岁数呢……” 第七章 替代品 “孩子，不必如此沮丧，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东西都能找到相似而更廉价的替代品，甚至是你自己。” ————————————《大占星术师圣忒尼斯家训实录第19页》 古格拉斯城堡所在的铜钟镇古老而繁荣，人口众多，是首都朱庇特城以东的第一重镇，这份荣耀当然来源于神秘且悠久的古格拉斯城堡，据说这座已经空置超过两百年的城堡曾是大陆上最后的吸血鬼家族古格拉斯家族的权力中心，璀璨到辉煌，而随着两百年前最后一位古格拉斯伯爵在一个月圆之夜突然暴毙，且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失踪，城堡内就再无新人进住，而是成为众多吟游诗人寻找创作灵感的源泉，伴随他们的脚步，已经爬满青苔的古格拉斯城堡各种故事被播撒四方，许多来到朱庇特城的外地人都会在参观首都之余顺路来这里看一看，满足内心中的猎奇愿望，而对朱庇特城里的居民而言，这里路程相对较近，是个踏青寻踪的好去处，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旅游业竟是成了铜钟镇的支柱产业，直到今天。 柯松泉扔掉手里翻了不到三十页的精装本吟游诗集，因为他实在不喜欢那些隽永词句中对古格拉斯城堡“吸血鬼”属性的夸张描述。十二年里，为更多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柯松泉保持着每天再忙也要读书至少一百页的习惯，算得上是博闻广见，根据他自己的判断，在这个世界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却生活在隔海相望的另一片大陆里，而且是数量极其稀少，行踪隐蔽，作为所有种族都公认的“异端”，他们想要生存就必须将全部的生命隐藏在见不到光亮的阴影里。既然是这样，又怎么可能有一个拥有伯爵爵位的“吸血鬼”家族明目张胆的存在几百上千年？恐怕是刚刚出现，就被代表着圣光的那群人殴打致死了吧？ “根据史书记载，最初那位古格拉伯爵有功于国，性格却有缺陷，贪婪、小气，吝啬，索求无度，他一定是仗着自己有功持宠而骄，经常向皇帝陛下索取权力位置和各种财物，以至于皇帝陛下不厌其烦，这才给他一个‘吸血鬼’的侮辱性爵位称号，至于之后吸血鬼伯爵的故事广泛流传，那一定是某位铜钟镇籍贯的吟游诗人为了振兴家乡而采用的一招反向黑……” 柯松泉叹了口气，拿起鹅毛笔，熟练地在读书笔记里写下自己此时的心得——经过十二年的锤炼，他可以非常轻松流畅地写出这个世界里艰深而繁琐的文字符号了。 ———————— 同样的时间，已经抵达铜钟镇外怀滩老家的土扈雄却没有柯松泉那样静心看书的闲情逸致，而是满腹愁云狂风暴雨，两天前那些族老们的质疑目光如有形利剑一般的场面历历在目，到现在还让他感到颤栗难安。 土扈家族起于微末却志向高远，期盼能够走入上流成为执一方牛耳的特权阶层，为了能够快速达到目标，土扈家族近十年来剑走偏锋，专攻“外戚”这条路子，终于在四年前大功告成，混上单头银松枝的标签，扈前加土，迈出可喜的第一步，而现任家族掌门人土扈丰泽斗志高昂，甚至梦想着能够再进一步获得一个爵位头衔，土扈家族就彻底站起来了。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随着年纪渐长身体渐衰，最近两年土扈丰泽的健康屡次亮起红灯，提醒他在不久将来就该徜徉在神的温暖怀抱中了。土扈丰泽心中不甘，却无可奈何，普通的凡人怎么可能跳出这个生老病死的循环圈子？好在家族已经渐渐兴旺，长子土扈雄也逐渐成长，黑白分明的性格颇有几分世袭贵族的模样，于是，土扈丰泽毫不犹豫地将土扈雄立为继承人，希望家族能在他的手中更加发扬光大，而这一次，就是土扈雄第一次以继承人身份独自带队返回故里祭祀祖先，其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土扈雄当然不想丢人现眼，而是希望自己在祭祀上的做派张弛有度，能得到那些固执族老们的赞誉并传回到父亲土扈丰泽的耳朵里，为此他在出发之前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学习祭祀礼节的要点，勤加演练，可偏偏的事与愿违，最重要的活人祭品却在路上丢了，就像一场盛大到奢华的婚礼上见不到新娘，那婚礼还进行个屁啊？ 土扈雄也曾试图为自己辩解，说明情况为自己开脱，可族老们对他的解释反应冷淡，耳空里好像有一扇能够隔绝宫墙与俗世的厚重大门，再怎么说，他们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没有祭品！ 不管你说什么，就是没有祭品！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还狡辩什么？ 族老们几乎都在心里，给土扈雄打上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继承人”的否定标签。 这让土扈雄非常担心，第一次承担如此重大的任务就搞成这样，消息传回去，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狠辣到残酷的恶语中伤？ 很难！ 于是，这两天来，土扈雄将自己的手下都安排出去寻找替代品——生辰时间吻合的中年男人，人族，平民或是奴隶，如果是平民就直接抓来，如果某家的奴隶就高价购买，为了土扈家族的荣誉与自己的安稳，付出再多的价值土扈雄都在所不惜。 “大少爷！大少爷！” 突然间，一阵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土扈雄的思绪，让他烦躁不堪。以真正的贵族为标准，土扈家对礼仪细节的要求近乎苛刻，就比如仆从敲门一定要以双节拍敲击两下，在房内有答复了之后再说话，并且要用敬语。而现在，门外的仆从却将所有礼仪糟蹋个遍，毫无规矩可言，这样的场面如果被来自真正贵族家庭的人看到，一定会惹来嘲笑，作为土扈家缺乏足够教养和底蕴的证据。 “该死的！”土扈雄咕哝一声，正要发火。外面那位仆从接下来一句“找到替代品了！”却让他一瞬间从满腹怒意转变成欣喜若狂。 第八章 以父之名 柯松泉得知雷克被抓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雷克就是那位刚刚成为父亲并请柯松泉吃午餐的农夫，也是一个快乐的业余铁匠，儿子出生，家里开销急剧增大，于是他和妻子艾妮一起出发，带着二十条新打出来的马蹄铁去铜钟镇贩卖，挣钱补贴家用。摊位摆好，很快有人凑过来，雷克以为今天运气不错马上就要开张了，却没想到那人看似闲聊似的问一下他的生日，之后就招招手叫来十多个帮手，用极暴力的方式将他抓走了。 近距离目睹丈夫被抓，艾妮自然好一番哭求，可毫无用处，没有换来任何一丝一毫的同情心，甚至有个样貌很凶恶的家伙看到艾妮抱着孩子，就威胁她再敢阻拦就把孩子活活摔死，吓得艾妮差一点当场休克，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赶紧回来找柯松泉求救。 “谁干的？”柯松泉眉头紧紧皱成一个疙瘩。 “不知道！”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艾妮一问三不知，只是摇头，哄着怀抱中的孩子让他别哭，她自己那张圆润的脸上却是泪水涟涟，点点晶莹滴落在怀中的孩子身上。 她吓坏了，而且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自己一家辛勤劳作与人为善，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这个愿望难道很奢侈吗？为什么那些人就敢在大街上把自己的丈夫抓走却无人敢管？为什么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自己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那么难？ “别动！一下就好！” 艾妮有些恍惚，却见柯松泉走到近前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针，在孩子细嫩的小手指上轻轻戳了一下。 皮肤戳破，几滴殷红附着针尖，孩子疼的哭了起来，艾妮一边哄一边不解地看着柯松泉：“少爷，您……” “回去吧，等我消息！” “哦。” 艾妮失魂落魄的走了，她信任自家这位庄主少爷，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可她这份信任能否换回她的丈夫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刚刚走出大门，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之后，柯松泉那张平淡到有些苍白的脸上竟是闪过一抹寻常难得一见的狠戾。不怒、不躁、就是狠，眼中犹如母牛保护自己幼犊时的光。 “我也是个很护短的人呢！” 从柜子上取下一根用风狼小腿骨制成的骨笛，柯松泉走出门外，三短一长的古怪音律从骨笛传出，低沉，阴恻，诡异，旋律在这个世界里前所未有。一只正从旁边飞过的胡蜂被旋律捕获，飞过来盘旋转圈，柯松泉将那根沾有孩子血液的针高高举起，吟诵道：“以父之名，追溯这血液还在存留在世上的源头！” 嗡！ 胡蜂震动双翅在前面飞，如同引路的天使，柯松泉跟在后面，往东——铜钟镇的方向。 —————— “鹃花庄园，呵呵，该死的平民领地！”土扈雄平举双臂保持不动的姿势，任由两个女仆玩弄洋娃娃一样摆弄他身上的祭祀礼服，目光则是落在院子里被刺穿四肢后挂在祭祀石柱铁环上的雷克，笑容阴冷如寒霜。刚刚雷克求饶的时候自报家门，说自己是鹃花庄园的佃农，是有主家的，却不知道“鹃花庄园”这个词儿在土扈雄心里早已成了禁忌，罗亚夫跑掉和两名充当仪仗的扈从骑士离奇失踪的事情如同针扎一般让土扈雄至今难以释怀，对于这种存在于贵族和奴隶之间阶层的有产业平民，土扈雄腻歪到愤恨——这世界上就应该是奴役与被奴役的两极存在，有产业平民夹在中间有什么意义？中间夹一片抹了甜酱菜的菜叶子的菲尔特鸡蛋堡吗？ 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土扈雄都极不喜欢那个让他有过不愉快经历的鹃花庄园，雷克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惨兮兮地成了那只替罪的羊羔，被狠狠折磨。 四根长钉刺穿了他的四肢，牢牢钉在石柱的衬板上面，脖颈上勒着带刺的铁环，在这种姿势下必须仰着头，低头就刺痛到无法呼吸，不仅如此，他还被灌下一种不知名的药物，这能让他混混僵僵地活着又保持足够的安静，直到斩头之前都能完全的闭嘴，那就不会哭喊求饶影响祭祀的正常进行了。 “大少爷，有人想见您！” 忽然，一位来汇报的男仆打断了土扈雄的沉思。 “谁啊？”土扈雄有些不高兴，明天就是祭祀祖先的正日子，作为主祭人，他这一夜要静思斋戒，闭门谢客，甚至家中多余的仆人都被临时遣散了，以此表示对祖先的尊崇和虔诚——这时候怎么还有人来登门求见？太不懂规矩了！ “他说他叫柯松泉，是鹃花庄园的主人。” “鹃花庄园？那个该死的平民医生？哈哈哈……”土扈雄突然大笑起来，礼服领子上一条刚刚被绷好的彩线被撕扯到瞬间断裂，挥挥手，让惊慌失措的两个女仆退下，土扈雄说：“我知道他来干什么，所以我根本就不想听，我宁愿在脑海中凭空想象那张扭曲而失望的脸，平民，一个有点产业的平民，仅此而已，反抗与自保能力的缺失就是他与贵族最显著的区别。哈哈哈，你去告诉他，我不放人，说什么都没用，而且明天一早我就会亲手将那颗头颅砍下来再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献祭给我土扈家的祖先们，那场面一定很壮观，我不介意他现场观摩……哦，对了，平民私产是受保护的，我得尊重帝国法律，这样吧，你再跟他说一句，他不服的话可以去裁判所告我，这种情况我应该赔偿他多少？十个牧草金币？二十个？随意，我土扈家不缺那点钱……” “是，我这就去告诉他！”男仆低头应诺，脸上写满敬畏，而相比之下，或许“畏”的成分还要更多一些，虽然自家还没有获得爵位，算不得真正的贵族家庭，可这位大少爷的狠辣与阴险丝毫不弱，比那些真正贵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优雅而淡定的草菅人命，也是一个贵族的必修课呢！ 男仆转身走出去了，然后忽然间，随着一个人体倒在地上的响动，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很凑巧，我也不缺那点钱啊……” 第九章 得加钱 这里是土扈家在铜钟镇外怀滩的老宅，防护水平肯定比不上位于朱庇特城北萨利尔区的府邸严密，却也不是如城门般谁都能任意进出。所以，当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脚步平稳走进房里的时候，土扈雄非常惊诧，心想那些饭桶一样的护卫都干什么去了？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土扈雄厉声问道。他虽然惊诧，却不怎么畏惧，土扈家的继承人从来不是那种绵软无力只会找妈妈的懦夫，尤其是在朱庇特城的这几年，他结交了几位颇有本事的剑士好友，其中一位甚至拥有正式的四级称号，土扈雄跟他们学了不少招数，颇有进步，上阵杀敌肯定不行，但在一般情况下的单打独斗，土扈雄一点都不虚。 “我是鹃花庄园的柯松泉！” “那个平民医生？” “对，就是我！” “哈哈哈！”土扈雄又一次放声大笑，戒备之心顿消，他没有爵位，算不上真正的贵族，可那个单头银松枝徽记让他拥有极其强烈的自我认同和超凡优越感——这个世界上，平民根本没有与贵族平等对话的权利，必须保持仰视，敬畏到拘谨，这样才对。至于面前这个平民医生，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可他终究只是平民，目的无外乎是外面那个已经丢掉大半条命的可怜祭品。土扈雄笑的差不多了，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没用，你怎么求我都没用，他死定了……” “谁说我要求你了？”柯松泉毫不客气地打断土扈雄的自以为是，并且挥挥手赶走了那只已经完成使命的胡蜂。 土扈雄皱了皱眉：“那你要干什么？” 柯松泉神情淡然到不带任何情绪的程度，就像在对一块没有生命的粗粝石头自言自语：“我不喜欢你，所以你没理由继续活下去了！” “你不喜欢我，我就不能活？狂妄的平民，你以为你是谁？”土扈雄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一个平民竟然屡次三番让自己感到不舒服，实在是过分至极，难道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太低调了吗？于是他毫不犹豫拔出墙上悬挂的佩剑，恶狠狠朝柯松泉的要害刺过去。 这是愤怒的一剑，也是轻蔑的一剑，土扈雄并不认为看上去有些瘦弱好像一个普通学生似的柯松泉能在这一剑下逃脱性命，眨眼瞬间之后，剑锋就能将跳动的心脏洞穿，让这个讨厌的平民医生永远闭嘴，平民之所以是平民，是因为其拥有一定程度的财富和自由，可那是只是跟奴隶相比，在贵族面前，那点东西渺小到可怜，孱弱到卑微，任由哪个贵族一句话就能将其轻易夺走，那是因为，贵族拥有权力，是平民阶层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东西，法律严格约束奴隶和平民，却对贵族网开一面，就比如现在，土扈雄丝毫不在乎杀掉柯松泉会有什么后果——因为真的没什么后果，贵族杀掉一个闯入自己房间内的平民是无罪的，最多会在五十个牧草金币范围内进行罚款，而土扈家一年的收入超过三万枚牧草金币，一条只值五十枚金币的人命？可笑，那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一剑刺过…… 可是，并没有出现预想中利刃切入骨肉的声音，也没有鲜血喷溅和惨叫响起，柯松泉只是微微晃动一下便躲过剑锋，伸出手指轻轻一弹，正弹在土扈雄的手腕上。 鞭挞灵魂一般的剧痛从手腕瞬间传来，土扈雄的身体猛然一颤，佩剑脱手掉在地面上发出当啷啷的声音。土扈雄大骇，终于正视面前的柯松泉，那位四级剑士朋友曾经笃定地评价过土扈雄的剑法，说他已经至少已经达到二级剑士的程度……可是，居然抵挡不住一个平民医生轻描淡写的一弹？是那个四级剑士的过度吹捧还是面前这平民的实力过于强悍？土扈雄已经没时间想太多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叫道：“韦恩魔法师，快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团迷蒙烟雾突兀出现在土扈雄与柯松泉中间，正是那位名叫韦恩的灰袍魔法师，他受雇于土扈家族，签订过守护类契约魔法，只要土扈雄遇到危险，无论韦恩身在何处都可以听到，并且能用最短时间赶来。而现在，韦恩来了，土扈雄立刻有了底气和主心骨，指着柯松泉恶狠狠地吩咐：“韦恩先生，我希望将你最暴虐最残忍的魔法施加在他身上，让他受尽痛苦死掉！” 韦恩有些为难：“土扈雄少爷，那种魔法对魔力存贮的损伤很大……得加钱！” 土扈雄毫不犹豫竖起五根手指：“五百枚牧草金币！” “成交！” 韦恩立刻点头了。 他与土扈家签订的是守护契约，用他的存在来震慑宵小，保护土扈雄的人身安全，在无需出手的情况下，他每年的酬金是一千枚牧草金币，数目对土扈家并不算多，却足以让至今尚未学会炼金术的韦恩富裕起来，这也是他宁愿放弃魔法师的高傲投身土扈家的理由所在。而像现在这样需要他出手的情况，是要单独议价的，五百枚牧草金币——这个价钱就能让韦恩这个拥有魔法工会正式成员资格的三级魔法师为其当牛做马。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韦恩甚至没问面前的年轻人是谁，更没问他与土扈雄有怎样的过节，看在五百枚牧草金币的面上，这人就必须死，而且一定要按土扈雄少爷的要求去虐杀，于是韦恩出手了，伸手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六芒符号，指尖有黑光骤起，碎屑飘荡拉出一条炫目光芒。 “出来吧，听从我的召唤！” 随着一句咒语念完，黑光降落的地方，魔法波动剧烈到令人牙酸，原本平静的地面竟发出了咔咔咔的古怪声音，然后就是蛛网一样的裂痕呈现出来，砰的一声巨响，三个手持利斧的骷髅兵从地下爬了出来…… 第十章 玩骨头 “亡灵魔法！” 看到三个手持利斧的骷髅兵从地下爬出来的一刹那，淡定如古井的柯松泉也不禁轻呼一声，为之动容。 来到这世界整整十二个年头，阅书无数，对传说中的亡灵魔法更是久闻大名，可直到今天，还是柯松泉第一次见到亡灵魔法的真正模样。 只要阅读过一些魔法介绍书籍并对魔法有一定基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世界里的魔法分为水、火、土、雷、亡灵等多个分支，又各有十二个等级，一到三级为低阶，四到六级为中阶，七到十级为高阶，再往上则是极其稀少的第十一阶魔导师和位于顶端的十二阶大魔导师，拥有近乎于神一般顷刻间搬山填海的本事。 一般来说，魔法修炼繁琐而庞杂，每个魔法师倾其一生只修习一系魔法，偶有同时修炼两系的，那是天才，三系以上更是天才中的天才，几千年都难得一见。 而这其中最为少见也是最不受人待见的就是亡灵魔法师，或者也被称为召唤类魔法师，经常会被打上阴暗、晦涩、蹩脚、不实用等多种负面标签而成为反面典型。 当然，也不是没人给亡灵魔法正名，因为史诗大陆历史上的六大魔导师之一的圣皮亚主修的就是亡灵魔法，在他的吟唱声中，排山倒海的亡灵大军可以瞬间聚集，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面前的一切敌人撕成粉碎……可往往反驳者一句话就能将对方怼到哑口无言：“亡灵魔法那么牛逼，你怎么不练呢？” 嗯，亡灵魔法师实在太稀少了，抬杠一般为亡灵魔法说话的人往往也都不是亡灵魔法师，他们更在乎的，肯定还是自己掌心中那颗火球是否精纯…… 而现在，柯松泉面前就有一个，韦恩，一个得到魔法工会正式承认的亡灵魔法师，只可惜，他的实力有点低，只是个三级的低阶程度而已。 相比于其他魔法师比较繁杂的等级评判标准不同，亡灵魔法师的评判标准非常直观，就看你能召唤出来几个骷髅兵为你作战，一级一个，二级两个，三级三个……以此类推。 可以这么说，十级之前的亡灵魔法师非常孱弱，与其他系的魔法师比较会惨遭吊打，也最不受重视，这也是为什么韦恩愿意接受土扈家雇佣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十级以后，亡灵魔法师的成长速率是最快的，再也不受数量限制，可能够坚持到那个级别的人凤毛麟角，放眼整个传说大陆，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现在，柯松泉长见识了，终于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亡灵魔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老话说的好，见面不如闻名，也就是俗称的“见光死”，心里迅速做了一下评判之后，柯松泉给出结论：“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死！” 韦恩得意地大喝一声，五根手指张开，三个骷髅兵在他的操控下挥动利斧扑向柯松泉。在他看来，站在那里不动的柯松泉是被吓傻了，就像一只等待挨刀的鸡。 骷髅兵的不同于正常人类，骨骼略僵硬，动作略死板，看起来有些滑稽，三把刃口雪亮的利斧却不是闹着玩的，柯松泉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眨眼间三只骷髅兵都到了面前，利斧齐举，迎头劈下，其力道都与人类三级剑士相当。却在这时，柯松泉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只是一个响指…… 毫无征兆的，三个骷髅兵就在韦恩的瞠目结舌中调转回头，以刚刚几倍的行进速度反冲回去，直奔韦恩。 “你们，你们……啊！” 韦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多年培炼的骷髅兵为什么会在一个响指之后突然反水，就被骷髅兵手起斧落，将他脑袋硬生生的劈开，韦恩的尸体刚刚倒地，骷髅兵又立刻调转方向，扑奔土扈雄，三道寒光由上而下的划过之后，土扈雄也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声息。 啪！ 又是一声响指。 随后就是一阵琐碎的哗啦啦声音，三个刚刚完成任务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骷髅兵瞬间破碎，化为三堆枯骨，柯松泉摇了摇头：“还以为所谓的亡灵魔法师有多厉害呢，言过其实啊，唉，我是不是该重新调整一下对这个世界的力量认知了？” 似乎，比想象中弱了许多啊…… 柯松泉一向言出必行，轻描淡写干掉土扈雄顺便见识过一次亡灵魔法之后，他迈步出门了，在玩骨头这方面，前世作为正牌巫术传人的柯松泉算得上是专家中的专家，在他看来，原本以为很强悍的亡灵魔法不过是个小儿科的玩意儿。当然，客观的说，亡灵魔法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就比如，将骷髅兵从地下召唤来的那一招，柯松泉就不会，他要用骨头的时候，要么现找，要么骨头就得跟他到处跑，一点都不便利。 需要学习…… 来到院里，站在鲜血淋漓却目光呆滞的雷克面前，这个原本强壮而快乐的农夫的凄惨样子让柯松泉心里五味杂陈刀绞一般：“这个无辜的人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把他摧残成这样？这个吃人的世界啊，真该死！” 咕哝着，柯松泉将雷克从石柱上解下来，平躺放在地上。此时的雷克已经完全傻了，不知道疼痛也认不出柯松泉是谁，只是躺在那里睁着眼睛，像在仰望天空，目光却完全淹没进漆黑如墨的苍穹，没有半点生气。 但是很幸运，他还活着，这就有救。柯松泉俯下身，从兜里拿出一小张画着诡异符号的黄纸，贴在雷克的脑门上，又低声念了几句，然后转身就走，在他身后，原本躺着不动的雷克僵直地站了起来，在黑夜的遮掩下，跟随柯松泉的脚步走向回家的路途。 赶尸！ 前一世里巫术的必修课程。 柯松泉是正牌的巫术传人，自然精通此道。死人都能赶，更何况雷克这个只是身体重伤又被迷乱了心智的活人呢！ 第十一章 变成鱼 虚无缥缈的神祗、沉沦深渊的异端，世俗中的道德和璀璨的星空……对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说，前两者从未见过，第三个可有可无，最后一个则是每天见到却参悟不透，仿佛其中蕴藏着至尊之上的深刻道理，所以人们顶礼膜拜，恭敬着，呐喊着，向漆黑如墨的苍穹袒露自己或真或假的虔诚。 而在这样一片静谧的夜色之下，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更遥远，因为雷克的速度过于缓慢，所花费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倍都不止，好在夜路上行人稀少，偶有相遇也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他那僵硬的肢体和诡异的步伐，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前途更为重要一些。 就这样，他们终于在深夜时分回到鹃花庄园，但是没回雷克家里，而是直接到了柯松泉的住处。 “很难办啊！” 柯松泉给雷克做了一次全面体检，发现情况有些棘手。 ——雷克四肢被铁钉穿骨而过，铁钉生锈且伤了骨髓，伤口处更因为感染出现了肿胀溃烂，几乎是遍体鳞伤。 而更重要的是他被灌药了，就是那种让他神志不清成为傻子的药物，以柯松泉的博学，竟然无法分辨出药物的具体成分，这样一来配制解药也就无从谈起。 只是，如果从这一点就否定柯松泉的学识肯定是不公平的。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超过百年而屹立不倒的家族都会在阴暗处藏有某些不为外人道的深邃秘辛，或是诡秘的武力，或是阴险的权谋，或是一封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却代表着某位权力者承诺的古老书信，或是一杯看似普通却连大陆上顶级魔药师都无法解除的独门药物……类型不同，却都有着维持家族长久屹立不倒的相同作用。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难办了，柯松泉可以断定这是一种自己从没见过的药物种类，而那个有可能掌握着解药密码的始作俑者已经被干掉了，无处追问。 思忖良久，柯松泉终于下了决断——既然房子破败不堪，又不能搬家，那就推倒重建吧！而且速度必须要快，一旦房子倒塌砸在里面的住户身上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柯松泉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外面是给患者看病的诊室，靠里就是他起居休息的地方，一个算是相对较大的房间，堆满各式的实验用具、器皿、刻度表和各种书籍。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半透明的玻璃鱼缸，有水草布置，不同于许多鱼友喜欢养的罗非特无鳞金鱼或是短尾裙鱼，这里只有寥寥几条最普通也是最常见的黑头鲫，尺寸不大，顶多一巴掌长度。 将雷克带到屋里之后，柯松泉就在地面上腾出一块空地，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上四根被点燃的蜡烛，中间又放入几张符纸和两种特殊药物，布成一个简易法阵，之后他让雷克在法阵中间站好，又在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黄铜铃铛。 粗鲁的伸手，在鱼缸里抓出一条黑头鲫鱼，柯松泉在雷克脸前极近的位置摇动黄铜铃铛，随着铃声，一缕诡异的白色气息从雷克鼻孔中飘出，却又不在空中飘散，柯松泉动作缓慢且不停摇铃，引导着这缕气息到了黑头鲫鱼近前。 突然间，摇铃的速度提高了十倍不止！ 突然间，摇铃的手迅猛一挥！ 那一缕气息随着指引，瞬间窜入黑头鲫的身体之中。 铃声停止，柯松泉将手中这条黑头鲫重新扔到鱼缸里，而下一秒钟，这条黑头鲫就沉底了，像因为缺氧而死掉了一样，可是很诡异的，它的嘴在动，而且发出一种非常古怪而沉闷的声音。 “少爷？我……嘟嘟嘟，怎么在这？这是哪里？嘟嘟嘟……怎么都是水？我要淹死了，嘟嘟嘟……少爷救我，嘟嘟嘟……” 气泡不断。 柯松泉淡淡地道：“你的身体坏掉了，我给你修一修，所以暂时委屈你当几天鱼，放心，等修好了我就把你弄回来……” “我不会……嘟嘟嘟，我不会游泳啊，嘟嘟嘟……” “适应适应就会了，你听说过有那条鱼被水淹死的？还有……你现在是鱼，尽量不要说话，一旦被人听到当成异端烤了与我无关，对了，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去通知艾妮！你家里挺好的，没事。” 说完，柯松泉就操控雷克的身体离开书房，而这一次，这具身体里已经没了灵魂，与真正的死尸一样，脚步更僵硬，也更骇人，柯松泉驱赶雷克出门，直奔鹃花庄园后面的巨石山。 说是巨石山，名字很宏大，其实就是一个不高不大而且中间有一条由风雨侵袭造成明显裂痕的石头山包，杂草丛生毫不起眼。 因为地势崎岖无法种植，而且相对偏僻，所以很少有人来，以至于柯松泉都是在两年前才发现自己的鹃花庄园后面有这么个地方。 而现在……这里就是一个洞天福地一般的存在，无论外形还是地理位置都很适合重铸身体。 带着雷克进到巨石山缝隙中，里面宽敞许多，是个与柯松泉书房差不多大的椭圆形空间，只是一直处于野生状态无人收拾导致杂物遍地气味难闻，植物腐烂的气味儿直冲脑海，不过，这并不重要。 又将一道符文贴在雷克身上，拿出兜里的携带的狼骨小匕首在石壁上刻下两行深邃而古朴的守护符号，再加上附在雷克耳边轻声低吟的一句灵魂咒语，这个崭新法阵就算大功告成了。 一道柔和的水泡状波澜从雷克脚下缓缓漂起，将他完全包裹在内，就像一颗巨大的蜘蛛卵，然后这颗“卵”就啪的一声贴附在旁边石壁的守护符号上，不动了。 而卵中的雷克也被彻底固定住，姿势完全静止，甚至看不到半点的呼吸起伏，就像被他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标本，需要在这里修复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才能再获新生。 第十二章 格里高利，你怎么看？ 老婆饼里没有老婆，红烧狮子头里没有狮子，你心里有她她心里却没有你……这种烂俗到无聊的笑话梗在任何世界里都司空见惯，但是众所周知的，铜钟镇里真的有铜钟，那口被挂在镇里最大广场上的铜钟据说来历不凡。 当年，异族大军入侵传说大陆，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朱庇特城这颗帝国心脏。为抵抗入侵，帝国调集重兵在铜钟镇集结，却不想当夜时分，异族见各方军队立足未稳，打算趁夜偷袭，一举而定。 而在这个紧要关头，一个至今已不知道姓名的军士无意中发现敌人的异动，在无法快速通知上级进行抉择的情况下，他灵机一动，敲响了那口铜钟。 熟睡的战士们被唤醒了，拿起武器整装集结，经过一夜血战，击退异族的偷袭，并乘胜追击，沿途收复失地，最终将异族赶出家园。而铜钟镇的钟声也被后来的史学家们称作这场战役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铜钟镇就此得名。 只是，有一个小问题，饱学的史学家们谁也说不清，或是根本不敢说…… 牧草帝国是兽人族南下征伐，击溃人类肖特共和国之后建立起来的，史书上对这一段的描述是“兽人族的勇士们在开国皇帝土克草尔陛下的率领下冲破关口，定鼎大陆，从此开启了族与族之间美妙的血脉大融合”，那么……对于人类来说，兽人族是什么？ 异族？ 还是……血脉融合的恩物？ “当！当！当！” 硕大的铜钟被敲响，声音浑厚且蕴藏岁月的厚重，振聋发聩。 其实，作为铜钟镇的象征与至宝，正常情况下，这口铜钟已经不允许敲击，成了陈列起来仅供参观的历史证物。 现在，它却又一次被敲响，并且与荣耀无关。 相反的，这一次被敲响的情况甚至有些耻辱——这是土扈家倚仗权势强行要求的。 在首都朱庇特城里，土扈家这种连三流外戚都算不上的家族地位卑微，毫无存在感，只能在夹着尾巴做人的同时挖空心思寻找可以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可是回到老家，他们摇身一变竟是成了头等人家，说一不二，镇长大人再怎么不满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在妥协中满足他们的无礼愿望。 就比如：今天是土扈家祭祀祖先的正日子，要敲钟才有牌面呢！ 过一会儿砍掉祭品的头颅，焚烧成灰，再吟诵一篇祭祀的文章，家族子孙跪拜……这一次的祭祀大典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宣告完成了。 可是，钟声响过，族老们也都盛装到场等候多时，主祭人土扈雄却一直没来。 铜钟镇上有许多来看热闹的民众，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族老们的目光更是焦急，心中咒骂这个未来的族长继承人实在太不靠谱。 他们都是经历过土扈丰泽那个年代的老人，也都亲眼见证了土扈家在土扈丰泽的带领下如何从末流的乡下小家族一路向上混到现在的风生水起，那是何等的励志，何等的振奋人心？ 虽然以前的祭祖规模不如现在，可在土扈丰泽的操持下，每次祭祖都极其顺利，而现在这个所谓的继承人…… 烂！ 先是丢了最重要的活人祭品，又搞丢了彰显依仗的扈从骑士，眼看祭祀进行不下去了，他来消息说又找到祭品了，所以祭奠才没更改日期的正常进行，可现在到时候了，不但活人祭品没出现，连他这个主祭人都不露面了！ “他是不是睡过头了？”有族老问道。 “也许吧！” “那个混蛋小子，连祭祖大典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这样，土扈家的未来怎敢交到他的手上啊！” 族老们纷纷抱怨，言语间，土扈雄瞬间成了把祭祖大典当儿戏的不肖子孙。 然而，这种负面而尖锐的情绪在一个神色惊恐的男仆过来耳语几句之后就彻底的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族老们脸上难以置信的惊恐——土扈雄死了！ 尸体是在半小时前刚刚被发现的。 土扈家老宅里一位负责清扫的女仆本以为土扈雄应该早早去了祭祀现场所以就在没敲门的情况下走进房间，结果发现土扈雄的尸体倒在地上已经毙命，吓得她立刻尖声大叫起来，由此引出土扈家的滔天震动。 闻讯而来的男女仆人们发现屋里除了土扈雄的尸体之外，还有那位穿着灰色魔法长袍的韦恩魔法师，他也和土扈雄一样死掉多时了，而且死相极惨。 两个人都是头颅的位置被爆砍导致破裂，脑浆崩流，而在地上除了他俩的尸体之外还有几堆已经破碎掉的骸骨，场面血腥，极其惊悚。 消息传到族老耳中，祭祖仪式立刻宣告终止。 就算族老们再怎么不喜欢土扈雄，他也是名义上的主祭人和家族第一继承人，他死了，这是比祭祖仪式还要严重无数倍的大事。 在族老们的指挥之下，现场被保存，消息则是由专人以最快速度送入朱庇特城，告知族长土扈丰泽，而等眼睛已经哭到红肿的土扈丰泽亲自带人赶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深夜时分了。 在案发现场亲眼目睹儿子的死状凄惨，土扈丰泽难免又是一阵嚎哭并陷入昏厥，土扈雄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家族继承人，多年培养不知花费多少心血，本以为土扈家的未来有了保障，能在土扈雄的带领下迈上更高的台阶，却不曾想这是土扈雄第一次外出承担比较重要的职责，就丧身殒命。 作为父亲，土扈丰泽自然心痛儿子的惨死，怎么难过都不为过，可作为土扈家的族长，此时此刻，他又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去分析利弊。 所以，再一次从昏厥中醒来之后，土扈丰泽竟是神奇般的恢复了常态，除了依然红肿的眼睛之外看不到半点悲伤，他注视儿子的尸体良久，缓缓转头，用低沉而阴冷的声音问道：“格里高利，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第十三章 土扈家的高级参谋，半兽人格里高利 所谓“血脉融合”并不只是相关专家们声嘶力竭喊出的空泛口号，而是大规模存在的既定事实。 牧草帝国建立之后，从法律层面上明确规定兽人族的高等阶级身份和一部分凌驾于人族之上的超然地位，这样一来“血脉融合”就有了在史诗大陆上全面铺开的权力基础，而人类女性比兽人女性更美丽妖娆的天然特性更让这种理论拥有了转为实质化的可能。 于是，当战火熄灭，和平降临之后，掌握权力的兽人贵族马放南山，开始追求心理与生理上的多重享受。大量年轻漂亮的人类女性被兽人贵族把持，成为玩物禁脔，而在云雨耕耘之后，便有无数颗长着獠牙的种子被播撒到原本并不属于它们的肥沃土壤之中。 而与“血脉融合”息息相关的还有一个词：血脉隔阂！种子播撒之后自然要开花结果，而果实种类一般分为三个类别： 完全的兽人类，会被兽人家族接纳，按照一般的兽人抚养，甚至拥有正常的权力和地位继承权。 完全的人类，则会放归母族，给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爵位或是再低一等成为有产业的平民。 而相比这两个类别的清晰明确，第三类别就显得有些尴尬和模糊。 他们往往一半人类模样一半兽人模样，两者表征兼有，优点不鲜明，反而是缺点更加突出一些，长得丑，体格弱，智商缺失，暴躁易怒……所以这些被统称为“半兽人”的失败产物是最不容易被人接纳，一般都会被父母家族送出去，放在与自己家族有关系却更低级的家族中去抚养。 格里高利，就是这样一个身世略凄惨的半兽人！ 他的脑袋和长相与普通的兽人族一般不二，也有颜色发青的粗糙皮肤和从下唇支出来的尖利獠牙，可他的身体强壮程度就要远远不如了，甚至不如一个经常锻炼的人类，清瘦而修长，就像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无用书生，而这样一种弱鸡体型显然是最不受待见的。 于是他被送了出来，辗转两家低等贵族之后，最终落脚在土扈家，而在这里，身为族长的土扈丰泽慧眼识才，竟在无意中挖掘出格里高利的一个特殊本事——远超一般兽人，甚至在人族智者中也不算孱弱的参谋分析能力！ 于是，土扈丰泽开始重点培养格里高利，请老师教他读书，为他讲解各种历史上的经典案例，恶补他最缺少的基础知识。 在这样的悉心教导之下，格里高利的能力得到进一步释放，再怎么复杂到迷雾一般的事情在他的分析下都能抽丝剥茧娓娓道来，俨然成了土扈家一位冉冉升起的顶级高参。而且他极其忠诚，幼年时被各方如同垃圾一般嫌弃的经历让他对土扈丰泽的厚待感激涕零。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如果不是现有的法律不允许，他早就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土扈格里高利了。 现在，土扈雄凄惨死亡，格里高利心里也是难以抑制的悲痛万分，可他牢记自己身上的职责使命，冷静分析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我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格里高利指着地上韦恩的尸体：“我们都知道韦恩是一位亡灵魔法师，可他的实力只有三级的水平，有些低，也就是说，他对某些魔法的掌握肯定是不完全或是不把握的，主人，您看这几堆骸骨，分明就是亡灵魔法召唤出来的骷髅战士，所以我认为它们就是造成土扈雄少爷死亡的真凶……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韦恩魔法师出于教学或是炫耀之类的目的，想在土扈雄少爷面前展现某种魔法，结果操控不当引起魔法反噬，导致骷髅兵在失去控制之后反过来对他们进行攻击，并最终导致他们死亡。” “嗯……”土扈丰泽简单思考片刻之后就表示了认同，因为格里高利说的非常在理。 韦恩虽然是个正牌魔法师，可实力的确低微到不敢恭维的程度。而且，就算实力更高的魔法师又如何？还不一样经常出现魔法反噬的情况？有被自己引燃的大火吞没的，有被自己召唤来的雷电劈死的，甚至还有飞行途中因为魔法突然失灵而从空中掉下来摔到粉身碎骨的……尤其在这个越来越多人对魔法感兴趣的年代里，这种装逼不成反被曹的魔法反噬事故虽然还达不到司空见惯的程度，却也早就不是什么让人震惊的新鲜事了。 而在认同这件事情之后，土扈丰泽心中骤然泛起一阵悲哀。因为韦恩是他招揽来的，本想着在一位魔法师的帮助下能更快速的完成家族振兴，却没想到事与愿违，竟是平白送掉了儿子的命。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是将责任算到韦恩身上，坐实他魔法水平不够过硬导致死亡的过失，亦或是不吭不声，咽下这个哑巴亏，将儿子的死因在心中隐藏？ 这个问题，又抛给了格里高利。而在谨慎思考之后，格里高利选择了后者，而且发扬光大，认为土扈丰泽做的不够彻底，应该再进一步才行。 土扈丰泽叹了口气：“说说你的想法吧，格里高利，我需要你最智慧的建议！” 格里高利说：“魔法工会那些古怪的老家伙们最护短，如果我们实话实说，认定土扈雄少爷死亡是韦恩的责任，就算明知道是真的，他们也肯定不高兴，甚至会因此与我们结仇，而我们土扈家目前太弱小，还无法承受魔法师的怨恨一击，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只能装聋作哑，最好是找个替罪羊出来把这口锅背上，那样一来魔法工会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甚至还会认为我们土扈家恭谨懂事而产生好感，主人，那可是魔法工会啊，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好感甚至友谊，那我们土扈家的兴旺还遥远吗？像我们这样的边缘小家族，能获得魔法工会友谊的机会可不多啊……” 第十四章 无辜者是有罪的 “亲爱的孩子，如果你足够勇敢、博学、善良、诚实，正义、守信，你的人生或许会非常黯淡，没有前途，最终在饥寒交迫中冻饿而死。如果你足够虚伪，哦，那么请允许我恭喜你，你有机会成为朱庇特城里最优雅的贵族呢！” ————《贵族家书期刊，创刊号第一版，第36页》 对于绝大多数接受过良好家族教育的贵族来说，一件事情的真相与否往往如擦过呕吐物的破抹布一样，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关键要看能否在其中攫取到足够多的利益。 若是需要，阳光可以是黑色的，钢铁可以是柔软的，丑陋者可以是美丽的，无辜者可以是有罪的……而且随着利益角度和大小的不断变换，被定性的真相也可以被随意修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来就是贵族们安身立命的生物本能，很龌龊，可每天都在发生。 土扈丰泽权衡利弊之后，坦然接受了格里高利的诚恳建议，先让人将尸体搬运出去，接下来就是挑选一个合适替罪羊的问题了。而将老宅中所有仆从召集到一起进行询问之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背锅对象——有仆人说，在土扈雄少爷被发现死亡之前，曾有一个叫柯松泉的平民医生来过！ “就是他了！” 土扈丰泽毫不犹豫做出选择，一个吃瓜平民的名声与死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无论是谁都是可以用来做背锅的对象。 还是那句话，只要利益足够多，无辜者也是可以有罪的，至于如何让他背上这份不可饶恕的沉重罪孽，这不难，在贵族圈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土扈丰泽对其中的套路极为娴熟，技巧精深。 确定替罪羊之后，他立刻派人前往铜钟镇上的治安所报案，指证鹃花庄园的柯松泉医生就是杀害土扈雄少爷和韦恩魔法师的凶手，目击者有两个人，都是土扈家的仆从，他们亲眼看到柯松泉将土扈雄少爷和韦恩魔法师杀死之后就跳墙跑了，至于物证……去报案的那名高级男仆将一把沾有土扈雄血液的利斧放在治安官的办公桌上，示意他可以在逮捕柯松泉的时候将斧子放到柯松泉家里，然后再众目睽睽的搜出来。 这样一来，人证物证不就都有了吗？ “额，好吧！”治安官苏尔达妥协点头。 其实凭借多年的经验直觉，他立刻就看出来这是一桩漏洞百出的冤假错案，且不说那个要在逮捕时才塞到罪犯家里的“物证”有多么荒谬，光是遇害者里有个魔法师就她娘的离谱到家，那是魔法师！而不是只会从帽子里往外抓兔子的魔术师！一个普通的平民医生只靠一把斧头就能把他干掉？那些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菜鸡了？ 但是，那名高级男仆说的很清楚，这是土扈家族长土扈丰泽亲自要求的，如果苏尔达不做就换个肯做的人来顶替他来做这个治安官的位置。 苏尔达毫不怀疑已经步入朱庇特城贵族圈子的土扈家拥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一句话或是一张写了一行字的小纸条，自己花费整整二十年才拥有的治安官头衔就会在瞬间倾倒付之东流，这样高昂的代价让苏尔达无法承受。 相比为一个平民医生主持正义洗脱冤屈，他还是觉得自己前途更为重要，而且这件事办好了，或许就会得到赏识，继而能搭上土扈家这条大船，有朝一日去朱庇特城那片浩瀚大海上航行一圈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时，高级男仆说：“我们家主说了，如果物证被搜出来，那名恶毒的罪犯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武力反抗，在这种情况下，您手下的士兵一定会不吝英勇将他当场击毙的，是吧？” “当然，如果他武力反抗的话，我的确有权力将他当场击毙，可如果……” “没有如果，我们家主说了，这是一个有很大可能的情况啊，您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男仆微微笑着，优雅而英俊，与所有贵族家的高级仆从如出一辙，冷汗却在一瞬间爬满了苏尔达的背心。 —————— 苏尔达及其手下四十名治安士兵、三名黑袍裁判所的裁判官，以及在二十名全副武装护卫保护下亲身到此的土扈丰泽……这么大阵仗的抓捕行动在铜钟镇上前所未有，尤其抓的还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医生，就更是闻所未闻。 这当然是出于土扈丰泽的授意，明面上的理由是那平民医生穷凶极恶到连一位正牌的三级魔法师都遭了毒手，去的人少容易抓捕失败，可其中蕴含的真正理由只有那些核心成员才心知肚明。 ——用这些人的嘴巴进行宣扬，定成铁案，再把那平民医生当场干掉让他永远闭嘴，一个死人还能喊冤吗？背着那口沉重的黑锅下地狱去吧！ 而当柯松泉打开房门，看到外面这么多人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有事吗？”柯松泉倚着门问。 一名黑袍裁判所的裁判官上前，摊开由镇长佩莱签发的抓捕令，大声朗读：“罪犯柯松泉残忍杀害土扈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土扈雄及帝国三级魔法师韦恩先生，事实充分，证据确凿，由本人即铜钟镇镇长佩莱宣布将其逮捕并签署此逮捕令，望罪犯听到此逮捕令内容时能真心悔过，认罪伏法，则本人将秉承神之光辉与帝国最公正之法律予以适当程度的宽容优待，如若不听，本人也将不吝严厉，施加雷霆手段，届时将悔之不及！” 念完之后，裁判官就缓缓将逮捕令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柯松泉，纹丝不动，只有完全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下的眸子里闪烁寒光。 这是威慑，让罪犯颤栗而无所适从——常用的抓捕手段了。 果然，柯松泉也极为配合地露出了惊讶到震撼的表情。 “铜钟镇里这群只知道快活享受却连一头被偷走的猪都找不回来的蠢材，什么时候破案效率这么高了？” 第十五章 女骑士 再精密的筹划也抵不过歪打正着的离奇，只缺少了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和大仇将报的感慨唏嘘。 土扈丰泽机关算尽，找来无数见证人，目的就是把一口名叫“杀人犯”的黑锅扣在柯松泉这个无辜的吃瓜群众身上，以此表明自己的姿态和立场：宁愿咽下儿子被杀的哑巴亏，也不想与实力彪悍的魔法工会为敌。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柯松泉就是那个干掉他最佳继承人的真凶。而柯松泉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他还以为是铜钟镇里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骤然开窍，或是包拯柯南福尔摩斯等大神灵光附体了呢！ 蕴含着许多错误的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正确就行，几乎在一刹那间，柯松泉就做出抉择要武力解决了。 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太过不公，贵族杀死平民顶多会被罚款，而且罚款数额绝不会超过那位贵族一个月的零花钱，除此之外就屁事没有，而平民杀死贵族就是另外一个极端，无论出于任何理由都不被原谅，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又有什么理由在屠刀下躺平等死呢？干就完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等干完了再说！ 不过是一百多人的繁杂队伍，在柯松泉的眼里不算什么问题，尤其在亲自检验过韦恩魔法师的水平之后，他就对这个世界里所谓强者少了很多的敬畏之心——铜钟镇，土鸡瓦狗一样的小地方，还能有什么比魔法师更强悍的高手存在吗？ 柯松泉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要动手了。 这时，却见那个黑袍裁判官谨慎的后退几步，然后不顾风度的狂奔返回队伍之中，与此同时的，队伍中骑在马背上的治安官苏尔达大喝一声：“嫌犯拒绝劝降，意图武力抵抗，来人啊，将其就地格杀！” 卧槽！ 这句话连柯松泉都震惊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要武力反抗的？难道我笑一笑你就看出来了？铜钟镇还有洞察力这么敏感的人存在吗？然后就见二十名治安所士兵手持长矛走出队伍，十人一队排成两列，大声喊着“前进！前进！”的口号迈步向前。 这显然是标准的对敌阵列，雄壮而威武，可只对一个平民医生就摆出这样的严谨阵势实在有点小题大做的嫌疑。 但是……没办法，这是土扈丰泽要求的，认为这样做能凸显出嫌犯的穷凶极恶，继而证明将其就地格杀的必要性与合理性。 见士兵们步步逼近，柯松泉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手指间捏出一个结节法印，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叮叮当，叮叮当…… 忽然间，一匹脖子上带着铃铛的高大红马从大路西边朱庇特城的方向缓步而来。 骑手是同样一身红衣的年轻少女，年纪不过二十岁，扎着清纯的马尾，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光彩照人。 只是她手中一条长长的尖锐骑枪和她略显稚嫩的可爱脸庞似乎不怎么搭配。 一个治安所士兵立刻迎了过去：“止步，前面正在抓捕嫌犯，如果……” 话没说完，便被赶过来的土扈丰泽制止了。 土扈丰泽老于世故，而且眼神凌厉，他已经注意到少女马背上的马鞍绣有火焰长剑的图案，而这是正牌骑士才能拥有彰显身份的特权。 也就是说，这个年轻的可爱少女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骑士，虽然不知道她的级别也不知道她隶属于哪个骑士团，可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正式骑士身份的人无外乎有两点——要么有超凡的天赋，要么有不俗的家世，而无论如何，这样的人都是土扈丰泽希望与其结交的，他又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而任由一个狗屁不懂的治安所士兵在那里胡咧咧？ 骑士，不一定是贵族！ 却比贵族更荣耀！ 土扈丰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尊敬的骑士小姐，日安，我是朱庇特城土扈家族的族长土扈丰泽，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土扈丰泽躬身施礼，表现的极为谦卑，其实他的年纪足够做那女骑士的爷爷了，然而在贵族圈里，身份地位永远都是第一要素，年龄并不值钱。 而这个年轻女骑士显然就不是那么恭敬，而是带着几分粗枝大叶的飒爽与锐气，直接问道：“发出什么事了？你们是在抓捕盗贼吗？” 土扈丰泽脑子里飞快转动，立刻打上了这个女骑士的主意。 ——这可是一位从帝都朱庇特城方向来的正牌骑士啊，如果她能参与进来，这件事的正义性与正确性几乎是板上钉钉，因为这些发誓一生遵守骑士信条并沐浴在圣洁光辉下的骑士无可争议是这个世界上“正义”的最佳代言。 当然，土扈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与正义无关，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产物，但是……这个女骑士太年轻了，还是个小姑娘，应该很好骗吧…… 于是，土扈丰泽再一次的躬身：“尊敬的骑士小姐，我们不是在抓捕盗贼，而是一个比盗贼更凶恶的杀人犯，他杀了我儿子土扈雄，甚至还杀死了一位魔法工会的三级魔法师！哦……神灵是爱我们的，在这个紧要关头将您送到了我们身边，而我们恰好需要您的帮助……您看，这是铜钟镇镇长佩莱先生亲笔签发的逮捕令。” 土扈丰泽示意之下，那位黑袍裁判官心领神会，立刻小跑着过来将逮捕令递了过去，再由土扈丰泽亲自转交到女骑士的手里。 女骑士摊开逮捕令仔细观看，脸上的表情不怒不喜看不出任何异样，等到看完之后，她点点头：“那个杀人犯叫柯松泉？” “对！” “他杀了你儿子？” “对！”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是仇人喽？” “是的！”土扈丰泽点头，但是心里腹诽这个女骑士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多。 “好吧！” 女骑士合上逮捕令，随手扔到一边，细长的眉梢向上挑了挑：“既然你是他的仇人，那就不要继续活下去了！” 话音未落，锋利的骑枪瞬间刺出。土扈雄在无比愕然中被刺穿胸口，女骑士的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如花…… 第十六章 我要嫁人！ 土扈丰泽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骑枪贯穿的胸口，此时此刻，仿佛刺穿灵魂的剧痛都已不再重要。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骑士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自己努力半生，尝尽冷眼与艰难，可眼看就要混到真正的贵族圈子里了，却要死在这里，而且死的如此憋屈如此突然…… 带着这些无法解释的问号，土扈丰泽的思维戛然而止，女骑士抽回骑枪，失去支撑的尸体立刻从马背上跌下来，摔落尘埃。 这一下太突然了，土扈丰泽身后的格里高利懵了。 治安官苏尔达懵了。 三名黑袍裁判官懵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距离较远甚至连女骑士的脸都看不清的柯松泉都懵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女骑士淡定甩掉骑枪上的血迹，拿出一枚小小的九色火焰长剑徽记佩戴在自己的衣领上，然后她再一次的平举骑枪，直指惊骇的人群，锋口锐利如星芒，冷声喝道：“牧草帝国圣十字骑士团九级骑士艾莉婕在此，还有谁要抓捕柯松泉医生？出来与我一战！” 安静！ 极安静！ 霎时间，半点声息皆无！ 土扈丰泽还未冷透的尸体让所有人都战栗不已，圣十字骑士团九级骑士艾莉婕的名号更是让他们噤若寒蝉……那可是圣十字骑士团啊！那可是旷世天才，九级骑士艾莉婕啊！ 众所周知，牧草帝国现存三大骑士团，其中包括以兽人族为主要力量的金牧草骑士团、代表神灵意志的圣十字骑士团和以人族下级军官为主的血吼骑士团。 其中金牧草骑士团的人数最多，地位也最高，代表官方的最高武装力量，可这并不等于另两个骑士团就是小白兔一样毫无实力的乖宝宝。 圣十字骑士团虽然没有金牧草骑士团那种强大的官方背景，却秉承神的名义，聚集在教廷牧首周围，同时还掌握了一些连皇帝陛下都无法轻视的神秘力量，一向都是被朝廷结交和拉拢的对象。 血吼骑士团则是众多军队中下层军官的代言人和为之奋斗的目标，群众基础极其广泛，甚至在很多局部地区有实力与另两个大名鼎鼎的骑士团掰一掰手腕并战而胜之。 而在最近几年，三大骑士团中发展最好的是圣十字骑士团，已经隐隐有了凌驾于金牧草骑士团而独霸鳌头的架势，究其原因就是在圣十字骑士团中出现了一个极其惊艳的骑士天才——现年只有十九岁的艾莉婕！ “女性并不适合成为骑士，就算有所侥幸，级别也注定不会太高”——这是牧草帝国第一任骑士工会掌门人侯赛因的著名论断。 因为女性在力量、身形、速度、坚韧程度等多方面的天然劣势，使得女性无法成为高等级骑士的说法成了尽人皆知的共识。 可是，随着艾莉婕的出现，这一数百年间对于女性骑士的认知共识被彻底砸碎化为齑粉。 根据公开的资料显示，艾莉婕出身贫寒，在朱庇特城流浪多年，十五岁时才被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教官库仑斯收入麾下，不过，那只库仑斯是见她可怜而让她担任了一个侍女的职位，负责端茶倒水，骑士训练则是与她完全无关。 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库仑斯意外发现了艾莉婕的惊人才华，于是将她由侍女转为了骑士学徒，认为她只要经过勤学苦练并付出十年光景，就有可能成为一名拥有等级认证的正式骑士。 然而，库仑斯终究是小看了艾莉婕。 在接受系统的骑士训练之后，她就如璀璨新星一般绽放出炽热而炫目的光芒。 第一年，她就超过了对她亦师亦父的库仑斯，第二年她晋升到成了七级骑士，步入高级骑士的行列，并由此有了天才少女之称。 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又过了一年，艾莉婕竟是直接跨越两级，晋级成为九级骑士！ 这个级别可谓是凤毛麟角，不但轰动了三大骑士团，甚至连深宫之中的皇帝陛下都有所耳闻，并给了一句话的评价：“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对，天才，的确是天才！ 按照现有的骑士级别设定，最高级别的圣骑士与仅次于圣骑士的大骑士都已经超过百年没有出现过了，而目前最高实力的骑士就是十级，放眼整个牧草帝国也只有不到十位，其中还包括了三大骑士团的团长，可他们的年纪通通超过了四十岁，已经没有多少潜力可挖，很大可能就终生止步于此。 与他们相比，艾莉婕只有十九岁，就已经达到了九级骑士的级别，而最让人感到惊骇的是她只修炼了四年就达到这种程度。 这样神速的进步，不是天才又是什么？以至于很多人都在猜测，惊才艳艳的艾莉婕会不会继续突破，继而晋升为百年以来第一位大骑士甚至是圣骑士呢？ 就这样，艾莉婕的名声响彻整个朱庇特城，成为炙手可热的一颗实力新星，有来挖墙脚的，有折节下交的，也有左右逢源过来拉关系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艾莉婕所在的圣十字骑士团团长潘采夫更是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宣布，只要艾莉婕愿意，他就愿意亲自教导，将艾莉婕培养成为圣十字骑士团下一任的团长！ 前途光明，道路璀璨，予取予求，这样的机遇无论放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会被牢牢抓住。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艾莉婕竟是很任性的拒绝了潘采夫的青睐提拔，无论如何都不肯当圣十字骑士团的下一任团长。 对此，潘采夫极度的不理解，很有一种满心好意被喂了狗的感觉，甚至在一次非正式场合里，他竟屈尊找到艾莉婕，向她当面询问：“你不当下一任的团长可以，可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艾莉婕淡淡一笑：“我要嫁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第十七章 对我温柔些 牧草帝国里，圣十字骑士团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其隶属教廷，带有浓厚的宗教背景，而这其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是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应该恪守戒律清规，虔诚修行，抛却尘世间一切享受和欲望杂念，将自己的灵与肉以最为圣洁和原始的状态奉献给据说拥有无穷圣力的缥缈神灵。 可既然是“不成文”，就意味着规定没有那么死，普通骑士如果流于俗世娶妻生子也不会被过分苛责，只要不去大操大办破坏教廷形象就可以了。 但是，团长不行！ 圣十字骑士团团长负责掌握教廷武力，是如假包换的高层，而这样关键的职位，自然要由最强大也是为最虔诚的骑士担任，所以与普通骑士结婚成家的睁一眼闭一眼不同，教廷明文禁止骑士团团长结婚，而且这一点，是要在就职仪式上公开宣誓的。 就比如，现任圣十字骑士团团长潘采夫就是一个老光棍，已经虔诚整整五十年了。 他的手速很快，斗气精纯，拥有十级骑士的实力，距离更上一级的大骑士也仅有一步之遥。 可是，这并不等于他也同样拥有很强大的理解能力，至少那次，他对艾莉婕的理由就很不理解：“嫁人？你有这么惊艳的天赋和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要嫁人呢？” 艾莉婕问：“天赋也好，实力也罢，这和我嫁人有关系吗？” 潘采夫说：“当然有，天赋越强就越有可能获得更强大的实力，而实力越强就越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使命，就比如你，艾莉婕，我的孩子，你的使命应该是捍卫伟大的光明女神的荣誉与圣洁，你的使命应该是守护那些深陷迷途的羔羊并将他们身边的饿狼赶走，你的使命应该是将你勇武的技巧播撒下去，让光明女神的战士们变得更加强大……你看，你的责任如此沉重而光荣，你怎么能……怎么能嫁人呢？” 艾莉婕爽朗的笑了：“这么重的责任还是找别人吧，我真的要嫁人呢，约好的！”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她离开了朱庇特城，单枪匹马的来赴那场距今已有十二年的约会。 于是，她来到了鹃花庄园，在门前的路上，将不明真相的土扈丰泽一枪挑落马下。 于是，在她的赫赫威名之下，铜钟镇的那群人不敢抵挡她的锋锐，纷纷逃窜，无功而返。 于是，再无外人拦路之后，她见到了已经阔别整整十二年的柯松泉。 艾莉婕骑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缰，另一手倒提已经被血迹玷污了锋刃的骑枪，走到门前，与柯松泉四目相对。 虽然过了十二年，他们都已从孩童长成大人，容貌转变。 可心灵相通的感觉依旧，不用介绍，他们依然知道彼此是谁。 柯松泉还是那个斜着身子倚门的姿势，笑道：“你还真的成为骑士了。” 艾莉婕睫毛弯弯，眸子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一直看着柯松泉，就这么一直看着，感慨道：“是啊，我真的成为骑士了。” “恭喜你，那……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尊敬的艾莉婕骑士阁下？” “那就要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十二年前的那个约定了。” “你说你要当我妻子的那个约定？” “对啊！就是那个约定。”艾莉婕温暖一笑：“所以我来了。你呢？娶我吗？” 柯松泉也笑了：“当然！为什么不娶呢？” “那你该叫我什么？” “柯-艾莉婕女士，我亲爱的妻子。” “这个称呼不错，我喜欢……” “来，回家吧！”柯松泉伸出右手。 艾莉婕也伸出手，与柯松泉的手牵在一起，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按照牧草帝国的制度，女人在结婚后要冠以夫姓，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皆是如此，与身份地位无关。 不过，这种更改过的夫姓名字仅在文书层面使用，日常生活中，还是如常使用原名。 就在这一天的黄昏，夕阳西下，晚霞如血染的时候。 婚礼举行。 虽然跳脱出圣十字骑士团不允许结婚成家的束缚，可艾莉婕依然还是其中一员，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循的。 于是，婚礼没有如贵族那样大操大办，甚至连普通平民都不如，就是请鹃花庄园的佃农们一起到场作为见证，然后摆了几桌，请大家吃了一顿。 佃农们当然不了解艾莉婕是谁，更不知道她有多么高贵的身份，他们只是觉得新娘很漂亮，发自内心为鹃花庄园有了女主人而喜悦。 不过……也有人发出疑问，这婚礼是不是有点太仓促，排场是不是有点过于寒酸？ 嗯，也许吧…… 但是心灵相通就是最美的爱情，彼此等候了十二年，婚礼不过是个形式，又何必在意排场呢？ 酒足饭饱，佃农们走了。 对他们来说，这场婚礼只是平淡生活中一个小小的点缀，明天早起，他们还要继续下地干农活呢！ 一对雕有飞翔喜鹊图案的坦普尔红烛火苗跳动，柯松泉的卧室早就被一群热心肠的佃农妇女们打扫过了，布置成新房。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只有点点星光穿透朱庇特城特产的鹅羽萤石玻璃照射进来，温柔而皎洁。 神圣的一刻即将到来，饶是身为九级骑士的艾莉婕也不免有些紧张，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 “对我温柔点！” “我会的……” 红烛熄灭。 柔雨轻垂。 …… 待到风雨平息之后，脸色潮红的艾莉婕带着甜甜的笑意，如婴儿般蜷缩在柯松泉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与其他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都毫无关系。 却在这时，一个沉闷而又充满诡异感的声音带着欢喜与慰藉轻叹：“我们鹃花庄园终于有女主人了！” 声音很小，很轻，如同细蚊。 可这样的细微声音依然逃不过九级骑士艾莉婕那极度敏感的耳朵，哪怕她此时已经睡着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猛地坐起身来，拔出放在床头的细剑，厉声喝道：“刚才说话的是谁，给我出来！” 第十八章 他只是一条鱼 柯松泉差一点就把一口浓稠的老血喷在铺满崭新被单的床上，心中懊悔：“就算再怎么匆忙，这样的疏忽也太不应该了。” 赶紧起身，走到位于房间一角的鱼缸旁边，轻声解释：“亲爱的艾莉婕，不用那么紧张，只不过是一条鱼……” “鱼？它会说话？”艾莉婕有着发怔。 “这个……怎么解释呢？”柯松泉绞尽脑汁想着说辞，最终他决定不隐瞒地全盘托出，实话实说了：“艾莉婕，你知道，我是医生，而且我的医术跟我父亲不太一样……” 然后，他就将如何将雷克灵魂暂时储存在这条黑头鲫里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饶是艾莉婕这样见多识广的九级骑士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当她听完，并没有表示出更多的震惊和诧异，因为她曾亲眼见过柯松泉的诡异医术有多么神奇，甚至是一位亲身经历者和受益人，如果不是柯松泉，她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 “十二年不见，你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古怪了！但是我觉得，你还是把它搬出去比较好！” 艾莉婕说完这句话就收起细剑，重新躺下。 就在不久之前，她刚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纵然是九级骑士也难免有些戕伐之苦，她很累，需要休息。 “我也这么觉得！” 柯松泉搬着鱼缸往外走，心中庆幸这鱼缸半透明的，再加上黑头鲫的眼神儿天生不好，是靠嘴唇边的须子感受外界的律动，相当于两层天然的马赛克，这才没让自己如当众拍片子一般狠狠丢脸，不然天知道那该死的雷克在未来某天恢复正常的人类身体之后会不会把之前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往外传，什么姿势啊时长啊满意程度啊之类的……要是弄的鹃花庄园里尽人皆知，自己这个庄主就可以黑布遮面当场社死了。 将鱼缸放在外面的诊室里，柯松泉对那条战战兢兢在水里发抖的黑头鲫说：“以后再乱说话……哼哼，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烧烤黑头鲫的美味了！” …… 牧草帝国功勋星术师圣忒尼斯曾经指出，宇宙中能量恒久不变，只有运动转换和增减递存，有地方多了，必有地方减少，如同这世界上有人喜悦就必然有人伤悲。 婚礼之后的鹃花庄园伴随着喜悦气氛在静谧的夜空中安枕入眠，清脆的马蹄声在外面的大陆上疾驰而过，直入帝国首都朱庇特城的某处府邸。 一封信被送出，府邸后面随即传来女人尖利而充满怨恨的号哭之声。 土文家，带有双头银松枝徽记的真正外戚。 家族土文成功的小女儿土文柔娜因为年轻貌美被当今三皇子看中，纳入房中，成为最受宠的人族侍寝妃，土文家因此鸡犬升天，不仅获得双头银松枝徽记的荣誉，土文成功还被授予了一个男爵爵位。 意气风发之余，已经年逾七旬的土文成功老梨树又开花，竟在同一年里连续纳了三房妾室，年龄通通要比土文柔娜还小。 而这其中，最受土文成功宠爱的就是土扈家的女儿土扈娇，作为土扈家专门用来走通外戚路子的女人，土扈娇从小就接受如何让男人更舒服的特殊培训，现在拿来用在土文成功的这老头身上，自然势如破竹，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平日里，土文成功有超过一半的日子都在土扈娇房里过夜。 只是今天，土扈娇来了月事，土文成功有些忌讳，这才另寻了一个妾室的香房。 接到土扈家快马送来的急信，土扈娇痛不欲生，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父亲土扈丰泽和弟弟土扈雄都已死于非命，柯松泉与艾莉婕的名字也作为杀人凶手跃然纸上。 拿着这封信，依然处于嚎哭状态的土扈娇赤脚而出，敲响对面房间的大门。 听到她在外面哭嚎的声音，正在另一位妾室身上勤恳耕耘的土文成功有些不愉——月事来的时候血糊糊的，还跟我发什么性子？是不是我平时有点过于纵容她了？ 而在看到那封土扈家的信后，他更是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老爷，求求你帮帮我们土扈家吧，我父亲和我弟弟他们死的……” “闭嘴！”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土扈娇的脸上，因为用力太大以至于那粉嫩的脸蛋瞬间隆起一个红色的手掌印，嘴角也被打出了血。 土扈娇痴痴呆呆的有些发懵，因为，这是土文成功第一次动手打她，再想想自己亲人的惨死，她哇的一声再次大哭，然后飞奔回到自己房间，狠狠关上房门，只能听到哭声阵阵，上气不接下气的。 如文成功也是怒意未消，念念叨叨地边骂边往书房走：“该死，你们土扈家都该死，也不看看你们招惹的是什么人，一个圣十字骑士团的九级骑士，那是我这种老胳膊老腿能得罪起的人物吗？还让我帮，我怎么帮？我嫌自己的命太长吗？别说是你土扈家，就算她把我土文家也给灭了，皇帝陛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那是九级骑士，你懂什么叫九级骑士吗？告诉你，我不管，这件事情和我们土文家没有任何关系！” 骂声不绝，土文成功走进书房。关上门，骂声戛然而止，土文成功脸上也神奇地在一瞬间恢复了如深井般平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微笑：“土扈丰泽那老家伙倒是无足轻重，可一个圣十字骑士团的九级骑士和一个魔法师……呵呵，倒是很有趣啊！” 思考片刻后，土文成功拿起笔墨，在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字，然后很粗鲁的揉成一团。 拍了拍手，等了不到五秒钟，窗外便有一个沉默如幽灵般的阴影悄悄出现。 土文成功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将纸团扔了出去，轻轻说了声：“魔法工会！” “好！” 幽灵的声音低沉到嘶哑，答应一声，便是捡起纸团，再然后就诡异的消失在如墨般的夜色之中。 第十九章 不和谐的魔法工会 翌日，清晨。 迷蒙细雨如丝般在朱庇特城肆意洒落，荡涤掉飘舞的尘埃，激起水花点点。 伴随着被雨水遮挡而有些半死不活的初升朝阳，整座雄伟的朱庇特城都笼罩在一片水汽氤氲之中。 但是，有一个地方例外。 ——位于朱庇特城东部蓬佩区的魔法工会总部所在地。 无论雨多大，这里的房顶和地面都干燥如常，因为在这座纯白色螺旋状的高大建筑外围，有一种无法用肉眼看见的遮蔽结节将这里挡得严严实实，无论湿润的雨水还是过于炽热的阳光都无法穿透。 所以，这里拥有一年四季都恒定而舒适的温度，不会受到泥泞积水与烈日暴晒的困扰。 十六层，顶楼，魔法工会现任主席办公室。 推开门，无数种鬼哭狼嚎的吼叫声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气味瞬间冲出，难以控制的令人作呕。 魔法工会现任秘书长克拉克魔法师下意识地念了一句拗口咒语，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个除异味儿的净化魔法，这才迈步走进去。 四四方方的办公室很大，面积约等于一个完整的篮球场，可这里面能落脚的地方不多。 路径狭窄而曲折，显得十分凌乱。 因为放眼望去，屋里摆满大大小小的笼子、缸子、窝、以及住在里面的诸如托兰卡剧毒蜥蜴、火焰蛇、特鲁兰三眼兔，锐影分身鸟等各种魔兽。 还有多到数不清的各种兽粮。 ——这还只是比较显眼的，克拉克刚进去，就见一堆火红的巴拉巴尔火钳蚁从他脚前傲然爬过，数量差不多有两千只。 克拉克赶紧收住脚。 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小心将它们踩死，哪怕只踩死一只，那位平日里总是一副老好人木讷模样的主席大人也会如被踩了尾巴一般的狂怒发飙！ 耐心等着那些巴拉巴尔火钳蚁爬过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曲曲折折之后终于见到了现任的魔法工会主席贾兰特。 “主席！”克拉克躬身施礼。 “有事吗？”带着一副珐琅老花镜的贾兰特头也不抬，声音有些烦躁，一边说还一边继续将两只花斑眩蛾的屁股往一起怼。 ——这是一种能够让敌人产生晕眩而丧失战斗力的小型魔兽，而且性格柔顺，是很多魔法师都喜欢圈养的一种小宠物。 可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繁殖能力不强，产量太低。 一公一母两只蛾子就算从小开始就关在一起培养感情，到老死也未必能有后代生出来，所以在很多时候都需要进行人工干涉。 可即使这样，效果也不理想，受孕率依然太低，就比如现在这两只蛾子，贾兰特折腾整整一夜了，可它俩就是不来电，怎么怼都不行。 “主席，额……韦恩死了！” “那个三级的亡灵魔法师？好像没多大年纪吧……这样吧，你就以我的名义写份悼词吧。” “主席，他是被杀的！” “谁干的？” “据说是圣十字骑士团的艾莉婕！” “艾莉婕？圣十字的那个九级骑士？”贾兰特终于抬头了：“韦恩是她杀的？” “据说是！” 贾兰特一挥手，两只被虐了一宿都没修成正果的蛾子终于获得解放，扑扑啦啦飞走了。 贾兰特也不擦擦手上的蛾粉，就直接挠了挠因为年纪大而有些发秃的头发，问道：“据说？谁说的？” “主席，这是早上在门口捡到的！”克拉克递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贾兰特看了一遍，嘟囔道：“我见过那个艾莉婕，的确是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小姑娘，只是……她为什么要杀韦恩呢？为什么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同患有老年痴呆一般，絮絮叨叨的嘀咕半天，贾兰特终于抬头，这才恍然大悟，好像刚刚想起来屋里还有克拉克这么一个人似的，于是歉意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再想想……” “好的，尊敬的主席，克拉克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而当离开办公室之后，克拉克脸上的恭敬几乎在刹那间一扫而空，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他瞧不起贾兰特，极其的不服。 因为他认为贾兰特是靠着裙带关系才能坐上这个主席的位置，因为贾兰特的父亲老贾兰特就是上一任的魔法工会主席…… “该死的，魔法工会的确是选举制，可那都是掩人耳目的形式主义，都是见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如果只靠他自己……哼，一个只有七级实力的德鲁伊魔法师有什么资格当主席？我这样的十级魔法师凭什么要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听从他的差遣？” 克拉克腹诽滔天，牢骚不断，在他看来，魔法工会中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般的诡诈与阴险。 一个以召唤魔兽为主要战斗方式的德鲁伊魔法师本来就是极另类的存在，关键是还只有七级。 勉强拥有可以参选主席的资格就被选上了，这不是黑幕又是什么？ 他的魔法水平不高啊！ 处理事务的能力也不强啊！ 甚至是愚蠢！ 就比如这次，虽然不知道那张纸条是谁写的，可上面有名有姓的应该不会作假吧？ 就算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也该派个人去圣十字骑士团了解一下情况吧？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想一想……简直是无能之极，简直是迟钝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有他这样的主席，魔法工会还能有什么前途？唉……可恨啊，亲爱的父亲，你怎么只是个卖茶鸡蛋的呢？” 克拉克深感不公，嘟囔着离开十六楼。 却不知道此时的办公室里，贾兰特已经踱步来到一个单独的笼子前——这里养着一只半米长的乌龟。 除了龟甲上呈现出一种荧光白的颜色比较诡异之外，与其他普通乌龟的外形没有半点区别。 贾兰特拿过一块价格昂贵的斑斓魔核，递到笼子里，乌龟伸长脖子开张嘴，慢吞吞地将魔核吃掉。 而贾兰特没有离开，他依然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第二十章 一个早该死了的人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并不是样貌凶恶的魔兽，是人！跟人相比，再残虐的魔兽也要更安全也更可爱一点！” ————————《魔法工会现任主席贾兰特就职十周年演讲实录，第一页》 作为牧草帝国公认的魔兽专家，贾兰特在办公室里饲养的各类小型魔兽超过一千一百种，个人领地里还有大型魔兽二十七种，数量之多已经达到让人眼晕的程度。 可相比较史诗大陆上的魔兽种类，他养的还是太少，九牛一毛也不为过。 因为据相关文献统计，目前已经被发现并认可的魔兽种类超过三万，而尚未被发现和承认的种类还要更多。 魔兽，顾名思义是拥有某些魔法技能的变异种野兽，以体内魔核作为魔力供应源泉。 有的魔兽擅攻，比如高等级的火焰猎鸟，可以从嘴里喷出大量火焰将猎物烧死或烧伤。 有的魔兽擅防，比如铁板犀牛，坚硬的皮肤在防御光环的笼罩下就连一名高级骑士的骑枪都无法将其穿透。 有的魔兽偏于战斗辅助，比如让贾兰特大伤脑筋却死活提高不了受孕率的花斑眩蛾，其翅膀上震落的蛾粉可以让人产生短暂而强烈的眩晕…… 如此种种。 而其中有一种魔兽最为特殊，攻防能力几乎为零，也没有任何战斗辅助作用，数量更是稀少到只能碰运气，却是所有魔法师都希望拥有的顶级魔宠。 ——灵龟！ 恰好，贾兰特有一只。 就是长着一层荧光色龟壳并且嘎巴嘎巴嚼了一颗魔核的慵懒家伙！ 等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灵龟还是那副懒洋洋半死不活的模样，背上的荧光龟壳却像一台使用超过五十年的老旧电视机似的，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贾兰特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在灵龟眼前晃了晃，然后伸手轻轻摸着灵龟的脑袋问道：“这纸条谁写的？” 话音刚落，就有影像在灵龟背后呈现出来。 一个光着上身穿着拖鞋的秃顶老头正在使用左手奋笔疾书，同时还有一行文字出现。 ——土文成功，七十三岁，土文家族族长，住在朱庇特城北萨利尔区富贵巷3号。 贾兰特轻蔑地哼了一声：“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家伙。” 然后又问道：“韦恩怎么死的？” 随着他提出问题，龟背上的影像瞬间变成了韦恩在临死前的第一视角。 ——凌乱的房间里，三只骷髅兵迈着僵硬的步伐冲过来，举起利斧迎头劈下。 然后……影像消失。 贾兰特点了点头，做出自己的判断。 “原来他是被自己召唤出来的骷髅兵砍死的，应该是……魔法反噬吧？” 不过，导致魔法反噬的原因还不清楚，毕竟在一个区区只有三级魔法实力的魔法师面前，强大的九级骑士的确拥有能让其产生魔法反噬的能力。 所以贾兰特还想确认一下。 他再一次的问：“韦恩的死和艾莉婕有关系吗？” 随后，艾莉婕手持骑枪扎着马尾辫的形象就在龟背上显现出来。 下面文字写道：艾莉婕，十九岁，九级骑士，隶属于圣十字骑士团，住在朱庇特城光明区圣十字教堂骑训场。 而在这行字的最下面，还有一个加粗加大的断定语。 ——她与韦恩的死亡毫无关系。 “哦！最好的结果了！” 贾兰特松了口气。 如果这件事情真是艾莉婕做的，就有些难办了。 作为魔法工会的现任主席，贾兰特难免要为此事去跟圣十字骑士团的团长潘采夫交涉一番。 而在整个朱庇特城里，贾兰特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恰恰就是潘采夫。 那家伙的性格古怪，死犟死犟的，就像厕所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每次跟他谈事情都很难达到完满的结局。 因此，魔法工会与圣十字骑士团的关系一直很微妙，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偶有接触也是一碰即散，就像有人在它们中间放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屁，熏的他们都转头，谁也不看谁。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很不错。 但是，纸条上还有一个名字呢。 贾兰特抱着一种搂草打兔子的玩味心态随口问道：“韦恩的死和柯松泉有关系吗？” 于是，文字又出现了。 ——柯松泉，十二岁，住在朱庇特城东二十五里鹃花庄园，十二年前刚满十岁时因病亡故。 ——他与韦恩的死亡毫无关系。 随后…… 文字消失，龟背上的光亮也渐渐暗淡下去。 一块魔核的魔力毕竟有限，支持不了太久。 跟其他魔兽身体里都产生魔核不同，灵龟身体里没有魔核，但是它吃魔核，然后就能回答投喂魔核者的任何问题。 只是时长比较短，投喂间隔也有很大限制，不能连续喂，两次投喂至少相隔一周。 ——灵龟饭量小，投喂次数多容易撑着。 灵龟依然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只在贾兰特的手从它脑袋上缓缓拿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吐了点口水。 当然，那也可能是刚才吃魔核剩下的残渣。 贾兰特没在意这点小小细节，而是自顾自地伸出那只刚刚摸过灵龟的手，在他自己的半秃脑袋上挠啊挠。 “这怎么回事？太奇怪了！”贾兰特实在有些弄不懂，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纸条上明明很清楚地写着“柯松泉”的名字，灵龟却说他在十二年前就死了…… “该死的，是土文成功那个老家伙写错了人名还是灵龟回答出现了谬误？难道是我刚才投喂的那块魔核不够精纯？不应该啊！” 魔法工会的首席炼金术师巴拉尔早就不止一次地警告过贾兰特：“尊敬的主席阁下，触摸魔兽之后不洗手就挠头是一种非常不卫生的恶习，如果您继续这样干，我敢打赌，最多两年，您那已经为数不多的头发就会如登克莱区那些嫌贫爱富的妓女一样毫不留情地抛弃您，那个时候，就算我的炼金术已经达到大魔导师的水准都无能为力了。您知道的，魔法的本质是转化和搬运，而不能凭空捏造出某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巴拉尔言之凿凿，但是很显然的，贾兰特根本没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第二十一章 你不配 老话说“纸里包不住火”，艾莉婕也没打算让自己点起来的火被任何一张纸包住。 所以没过几天，“艾莉婕枪挑土扈丰泽”和“艾莉婕嫁人”这两个消息就在朱庇特城中流传开来，几乎是尽人皆知。 这其中，土扈丰泽的死活没人关心，像他这样的三流外戚多如鱼鳞又无关轻重，就算整个土扈家族也不比鱼缸里的水草强多少，掀不起丝毫波澜。 而相比之下，拥有天才少女之称的九级骑士艾莉婕居然在十九岁的年纪就嫁人的消息显然要更加引人注目一些。 “她嫁给谁了？是某位年轻有为的贵族吗？” “好像不是，听说是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平民医生，而且还是个乡下人。” “真的假的啊？怎么会这样，太夸张了吧？那可是九级骑士艾莉婕啊，就算嫁给我也比嫁给一个平民医生强吧？” “谁知道呢，也许那个平民医生拥有某种比艾莉婕手中骑枪还要凶猛的长处呢……” 诸如之类的小道消息到处乱窜。 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都是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 因为艾莉婕不但实力强地位高前途无比光明，而且长得也足够漂亮，在两年前公开进行的骑士等级考核之中，她曾用一条骑枪连挑十六位平级骑士，一举获得晋升。 也就在那一刻，她就成了朱庇特城中无数青年的梦中情人，骑枪挑落敌人的同时，也挑开了无数少男懵懂而怦然的心扉…… 可现在，她居然嫁人了。 这么早，这么突然……完全没给那些追求者留下任何一点点的机会。 坊间消息，自然只流传于坊间，只关注利益的各方势力当然只关注自身利益。 于是从柯松泉与艾莉婕成婚的第四天开始，就有许多包括帝国三大骑士团在内的势力方怀着各种目的送来大量贺喜的礼物。 这其中，金牧草骑士团送来的礼物最为贵重——整整一千枚牧草金币和一把镶嵌着魔核的重剑！ 毕竟他们背靠朝堂，地位超然，家底深厚，还有某些想要挖墙脚的意思，出手自然不会小气。 同样的道理，血吼骑士团也有类似挖墙脚的想法。 可他们的底子相对较薄，所以送的礼物主要以量大而实用的家用物品为主。 而在比较之下，艾莉婕所属的圣十字骑士团反而是礼最轻的一方，只有一套新马鞍，一把精致却算不得昂贵的短匕和区区一百枚牧草金币。 ——对于一名本团队内的九级骑士来说，这份贺礼实在是有些轻了。 究其原因，也许是在遵循圣十字骑士团的从不大操大办的传统，也许是团长潘采夫在置气而故意为之。 也许……两者都有。 不过，这并不重要。 让艾莉婕感到高兴的是，这份礼物，是她的恩人，那位亦师亦父的库仑斯骑士亲自送来的！ “祝福你，亲爱的艾莉婕，祝你新婚快乐！” 刚一见面，库仑斯就大笑着说道，声音很是爽朗，一听就是那种很有草莽之气的赳赳武夫。 但是他的形象与声音并不匹配，虽然个子很高，却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很有一种营养不良的嫌疑。 “谢谢您，库仑斯叔叔！”艾莉婕热情地上前与库仑斯拥抱致意。 那副欢快又有些羞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位名震帝都的九级骑士，此时的她就是一个沉浸在新婚燕尔快乐中的普通女孩。 然后，就是一个很正式的介绍了。 “库仑斯叔叔，他就是我的丈夫，柯松泉！” “您好，库仑斯叔叔！” “幸运的小子！哈哈，就是身体有点弱。”库仑斯突然在柯松泉的胸口捶了一拳，然后哈哈大笑。 柯松泉揉着胸口，傻笑，做足一个新女婿见到陌生长辈应有的模样。 库仑斯是艾莉婕的恩人，也是最亲切的长辈。 如果不是他当初的发掘和垂青，只怕艾莉婕永远都没机会摸到“骑士”这扇光灿灿的大门，直到今天还在朱庇特城为了每天的衣食而奔波流浪呢。 现在，库仑斯亲自来贺喜，自然受到最为隆重的款待。 艾莉婕亲自下厨烹饪了满满一桌的丰盛菜肴，多年流浪只能自我投喂的经历让她有一手还算不错的厨艺。 虽然达不到顶级，可至少比每天都在鹃花庄园各家佃农轮流蹭饭的柯松泉强多了。 “小子，你是哪的人啊？做什么职业的？” “你父母做什么的？这个庄园就是他们留给你的？嗯，还算不错……” “你和艾莉婕什么时候认识的？” …… 絮絮叨叨，库仑斯一边吃一边开启了查户口模式，问的相当细致。 柯松泉则是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感慨：“唉，看来哪个世界里的长辈都一样啊！” 但是好在库仑斯的态度很亲切，这顿饭吃的也算和谐。 而这一切都随着菲诺的到来戛然而止。 “叔叔，之前不是说好一起来的么，您怎么不叫我就自己来了？” 菲诺刚一进门就脸色不愉，语气里更是充斥着十足十的火药味儿。 他身材高大而壮硕，容貌俊朗，拥有一头金色卷发和铁灰色的深邃眼珠，再配上那一身英气十足的骑士铠甲，颇有几分人族传说中的战神圣克鲁斯的模样。 而且，作为库仑斯的亲侄子，他也不是那种只会混吃等死的二代或是花瓶。 刚满二十一岁的当天，他就凭借出众的能力晋升为六级骑士，与库仑斯处于同样的等级。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艾莉婕这个妖孽出现，现在圣十字骑士团里的第一天才头衔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不过，他对此并不嫉恨，因为…… “这是库仑斯叔叔的侄子菲诺，他是我们圣十字骑士团的……” 艾莉婕刚要给柯松泉介绍，却被菲诺非常不礼貌地打断。 他那带有浓浓敌意和不甘的目光已经死死落在柯松泉的脸上：“你就是那个走了好运的平民医生？你配不上艾莉婕的，你不配！” 第二十二章 扇耳光 “菲诺，你太失礼了！”库仑斯立刻出言呵斥。 可与此同时的，他心里也在唉唉叹气，对自己这个侄子的心情颇为理解和同情。 因为当初就连库仑斯自己，也认为菲诺和艾莉婕很般配，他们应该是一对的。 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更别说是艾莉婕这样才貌双全的顶级女子。 放眼整个朱庇特城，不知有多少人都做过将这朵鲜艳的骑士之花采摘到手的美梦。 可对那些各式各样的追求者，艾莉婕一个都看不上，甚至懒得搭理。 而作为艾莉婕名义上的长辈和导师，库仑斯也觉得那些人不行。 纨绔无能的贵族少爷，粗莽愚钝的武士匹夫……无论哪一个都不是艾莉婕的良配，或许只有自家的侄子菲诺，才勉强有资格与她并驾齐驱。 虽然他没有艾莉婕那般连皇帝陛下都为之惊叹的艳艳天才，却也极为出色，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六级实力，在同龄的骑士中堪称翘楚。 而且他相貌不凡，硬朗英俊，更与艾莉婕早就熟悉，同在门下，已经相识好几年了。 种种优势之下，库仑斯早已将艾莉婕看成了自家的侄媳，多加照顾。 菲诺更是志得意满，认为自己稳操胜券，能够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护花之人。 却没想到，半路里突然杀出个柯松泉。 而且不是刚刚交往还在谈恋爱的那种，而是刚听说有这么一号，他就直接将艾莉婕娶回家了！ 这是什么速度？ 光速吗？ 消息传来，库仑斯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接受了现实。 他是真心为艾莉婕好，希望她能有个不错的归宿。 爱情这玩意儿很主观也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要艾莉婕乐意就行。 可对菲诺来说，这无疑是一道迅猛到让他灵魂都感到刺痛的晴天霹雳！ 于是，听到消息的当天，他就红了眼睛要来找艾莉婕问个明白，却被库仑斯拦住，说再等等，然后跟他一起去。 实际上，这是库仑斯的缓兵之计。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侄子的暴躁性格了，如果那个时候任由他胡来，弄不好就会惹祸！ 而这一次，库仑斯是奉了团长潘采夫的命令来送礼物—— 却是万没想到，菲诺得知消息之后竟然独自追了过来，而且刚一见面就出言不逊。 对一名勇敢而优雅的骑士来说，风度翩翩的礼仪是必修科目之一，菲诺现在的表现显然不及格。 所以无论作为叔叔还是作为骑士前辈，库仑斯都需要在这个时候提醒菲诺注意言行，及时给他正确的指点。 可是，菲诺已经被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完全将库仑斯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不仅不收敛，反而再一次的变本加厉，转过头来对艾莉婕说：“艾莉婕，他不适合你，他配不上你，你和他离婚吧，我……” 啪！ 话音未落，菲诺脸上竟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 出手的不是被无视的库仑斯，更不是处在风口浪尖的艾莉婕，而是柯松泉。 这一巴掌又狠又重，又近在咫尺，菲诺没躲开……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根本没瞧得上柯松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如同菜鸡般存在的男人居然敢动手打自己。 堂堂的六级骑士竟然被一个平民医生扇了耳光？ 奇耻大辱！ “你敢打我？”菲诺捂着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直面六级骑士眼中的凛然怒火，柯松泉毫不畏惧，冷声道：“打你怎么了，你特么该打，看清楚了，这是我家，你跑到我家里来胡说八道让我老婆跟我离婚，难道你不该打吗？” “我宰了你！” 怀揣着被当众打耳光的羞辱和被夺走意中人的仇恨，菲诺立刻拔剑在手，剑锋直指柯松泉。 六级骑士已经达到了中阶巅峰，虽比不上高等级骑士的战力凶猛，却也声势骇人。 何况，这还是带有无穷怒意的一剑。 斗气萦绕，使得这把佩剑的剑身流光溢彩，在阵阵嗡鸣之中，直刺柯松泉的前心。 柯松泉目光冷凝，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也不介意给这个狂傲的骑士来点终生难忘的教训。 可是，就在剑尖即将触碰到柯松泉身体的时候，当的一声，佩剑的行进戛然而止。 出手的人是艾莉婕，她只用一把汤勺就将菲诺的含恨一击化为无形。 “菲诺，够了！”艾莉婕淡淡地说道。 “别拦着我！艾莉婕，别拦着我……” 菲诺用尽全力想要恢复攻击的路径，可无论他怎么折腾，也不行。 六级骑士与九级骑士的差距宛若鸿沟，仅仅是一把普通的汤勺，就是他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的。 “菲诺，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候，库仑斯终于回过神来，劈手夺下菲诺手里的佩剑，扔到地上。 然后指着门外的方向，怒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如果你还承认自己是一名光荣的骑士，如果你还有哪怕是一点点的骑士精神，那就马上回到朱庇特城去，好好反思一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走，现在！” 文，没人帮着自己，武，又打不过他们。 菲诺终于放弃了，明白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好的结果，只能是自讨没趣。 于是他弯腰捡起佩剑，收入剑鞘之中，转身离开。 而在门口的时候他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对艾莉婕说：“艾莉婕，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你的男人，你会回心转意的。” 艾莉婕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库仑斯则是站起身来拍了桌子：“你还有完没完，你……” 刚说到这里，库仑斯突然停住不说了，表情陡然变化。 本就蜡黄的脸色愈发蜡黄，细密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上渗了出来。 缓缓弯腰，用桌角抵住小腹的位置，却因为剧痛不受控制而差点摔倒。 旁边的柯松泉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他。 这下，艾莉婕有些慌，要走还没走的菲诺也折返回来。 “库仑斯叔叔，您的老毛病又犯了？”艾莉婕一脸紧张地问道。 第二十三章 怪病（今天三更，晚上还有） 最近两年时间，库仑斯染上一种古怪的疾病。 小腹偏下的位置经常无规律疼痛，并引起食欲不振和失眠多梦的症状，突然间疼到通身是汗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受此影响，库仑斯的身体迅速消瘦，脸上也变成现在的蜡黄颜色。 ——其实他以前挺壮的，红彤彤的脸膛威严而魁梧，刚强坚毅，男人味十足，曾不止有一个贵妇眼泛桃花地捏着他的胳膊和胸大肌夸赞他肌肉像绿皮肤的兽人勇士一样健壮结实。 为了把病治好，库仑斯曾找过专门在骑士团里负责疗伤的夏尔牧师。 经过分析，夏尔牧师说：“尊敬的库仑斯骑士阁下，这是您年轻时受伤导致的后遗症，喏，这是一瓶被主教大人祝福过的圣水，每天一遍喝下去，不超过一年，你的病就完全好了。价格很便宜的，一瓶只要一个牧草金币！” 简单说明一下，除了在战斗中负伤可以获得免费治疗之外，其他的伤病，夏尔牧师是要收钱的。 而据小道消息流传，夏尔牧师曾有过将洗脚水当圣水贩卖而被牧首大人亲自痛骂一顿的前科…… 但是这次，为了自己能够快速恢复健康，库仑斯选择信任。 于是，交钱，喝圣水。 可连喝了大半年的时间，毫无效果，却能偶尔在圣水中喝出一点点发酸的古怪味道。 库仑斯不敢继续喝了，生怕自己还没病死就被毒死。 而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个仇家就是擅长使用下毒的伎俩，自己该不会是被他暗算，在不知不觉中服下了某种痛苦的慢性毒药吧？ 而众所周知，思想是一种想滚多远就能滚多远的可怕东西。 随着库仑斯的疑心越来越重，他的身体愈发的垮了，小腹中的疼痛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频繁。 现在竟是到了每周都要疼上四五次的地步，而每次发作，都让库仑斯痛苦不堪…… 这次，又疼了。 一如既往的突如其来和迅猛剧烈。 柯松泉说：“我给您检查一下吧！” 艾莉婕也立刻说：“对啊，库仑斯叔叔，让他给您看看，他的医术很高明呢！” 可还没等库仑斯表态，菲诺便横眼斥道：“他？开什么玩笑，一个平民医生，糊弄糊弄那些没见识的老百姓也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吗？我呸！” 菲诺满满都是轻蔑和瞧不起，还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浓烈敌意。 堂堂六级骑士居然被一个平民扇了耳光，而且还被这个平民抢走了心上人…… 强烈的耻辱感已经深入骨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恐怕只有亲手将柯松泉杀掉才能将这种憋屈洗刷干净。 现在不行，但是……嗯，等着吧，早晚有机会的！ 库仑斯很清楚菲诺心中那种带有极度负面情绪的抵触想法，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菲诺的话有一定道理。 牧草帝国里，贵族和平民泾渭分明，身份地位天地之差，拥有的资源更是如口水与大海的差距一般显而易见。 而这其中，医生这个职业的差距最为明显。 平民医生一般都是自学或家传，所掌握的医术往往也都很普通，甚至在某些地方医生干脆由理发师兼任，唯一的本事就是给病人放血。 ——这可不是他们不用功或是不想在医术上更加精进，而是那些重要的医疗学术资料与贵重药材往往都掌握在贵族阶层手里，平民根本接触不到。 以至于在这种阶层固化的思维认知之下，库仑斯自然而然的，对柯松泉的医术也持有极大的怀疑态度。 但是，菲诺怎么说，不重要。 确认情敌身份之后，柯松泉就已经将他说的话当放屁了，懒得搭理。 关键的是库仑斯本人的态度。 只要他配合，这个病就有得治！ 所以，柯松泉看都不看菲诺，就当他不存在，而是对着库仑斯，笑容温暖，如沐春风：“试试呗，反正也不要钱！” 这是他在对待患者时的习惯性表情，无论对方是皇族、贵族、平民、奴仆，都是如此。 更何况现在身体有恙的还是艾莉婕的恩人和名义上的叔叔。 “把他的病给治好，艾莉婕一定很高兴，嗯……像我这样顾家又心地善良的好男人，不就是要想方设法让妻子高兴吗？” “钱钱钱，就知道钱，平民果然就是平民，张嘴闭嘴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铜臭味。” 菲诺又开始哔哔了，对柯松泉刚刚那句玩笑话大加诋毁并作为自己的理论根据：“一个只认识钱的低劣平民，艾莉婕，我真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像他这样的男人有哪怕一点点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吗？叔叔，您再坚持一会儿，稍微好点了我就陪您回去，咱们还是去找夏尔牧师吧，他不是跟您说过么，圣水要喝满一个疗程才会有效果呢……” 太聒噪了！ 库仑斯肚子里如同有无数把尖锐的锥子在狠狠穿刺一样，本就疼痛难忍。 菲诺这小子却在这里夹枪带棒，说话又臭又难听。 库仑斯是真的担心他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不好收场，而且自己这张老脸也挂不住面子。 情急之下，急火攻心。 嘎…… 库仑斯竟是脑袋一歪，疼的昏过去了。 “库仑斯叔叔！”艾莉婕惊叫一声，差点也跟着一起晕过去。 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在艾莉婕心里，库仑斯就是她如假包换的亲人。 “亲爱的，你救救库仑斯叔叔吧！我知道你行的！”艾莉婕抓住柯松泉的衣袖央求，眼中已然含泪了。 九级骑士又如何？天才少女又怎样？那不过是头顶上一些会发光的小玩意儿罢了。 艾莉婕终究只是一个现年只有十九岁的稚嫩少女，如果库仑斯真的有什么好歹，她会崩溃的！ “放心吧，我这就给他治！”柯松泉拍拍艾莉婕的白皙手背，让她安心，然后柯松泉就俯下身，扛起库仑斯直奔诊室。 “你干什么，给我站住！”菲诺大喝一声，拔出佩剑，直奔柯松泉。 艾莉婕却是一跃而至，拦在菲诺与柯松泉之间，她手里依然拿着那把汤勺，指向菲诺…… 第二十四章 治怪病的特殊姿势（3更） 诊室里…… 柯松泉的表情有些凝重。 刚刚经过检查，他已经找到了库仑斯腹痛的真正原因。 ——寄生虫！他肚子里有大量的寄生虫！ 这不是中毒，更不是受伤后遗症，而是很显然的，与他的饮食结构和并不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有关。 如果在以前的世界里，寄生虫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只要服下相应的药物驱虫就没问题了，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可在这里，不行！ 这里的药物远不如以前世界里那般完整，严重缺少那种只对寄生虫有效却对人类不构成伤害的药物。 或许有，却还没被发掘出来，毫无记载。 因为根本没人去做这种事情，就算翻遍这世界里所有能找到的名人传记，也没有任何一个如孙思邈或李时珍之类的大牛医者，神农尝百草之类医学先驱的开创故事更是闻所未闻。 就像某位哲人在著作中说的那样：在这个丛林法则为主体的人类社会上，普通人只负责搭建社会基础构架，超人的出现才是将社会推向完美的终极根本，在一个完全由普通人组成的社会里，绝不会出现长久的安定与祥和，因为缺衣少食和落后的生活状态会让他们陷入对资源无休止的争夺之中，斗争势必存在且永无休止。而当超人出现之后，社会会由此产生进步，普通人也因此受益，物质与精神的极大富足可以磨灭所有争斗，令其消弭，并最终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而在这个世界中，医生并不是什么太被人敬重和重视的职业呢！ 好吧！ 没有药，那就只能想点其他的办法了！ 思绪片刻，柯松泉忽然间眼前一亮：“有了！” 打了一个愉快的响指，柯松泉立刻动手操作。 却在这个时候，一阵轻轻的呻吟声音响起，库仑斯醒了。 而在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他立刻发出令人心碎到凄惶的惨叫声…… 诊室门外…… 听到库仑斯惨叫声，菲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手中的佩剑指向艾莉婕。 “艾莉婕，你让开！那是我叔叔，也是你的叔叔，他平时那么关照你，可你呢？你怎么敢让那个平民医生对他乱来？” “他不会乱来的，菲诺，你最好安静一些！”艾莉婕没有丝毫退让。 可实际上，库仑斯的惨叫声让她也颇有些心惊肉跳的惊悚感觉。 她担心库仑斯，可是，她更信任柯松泉。 “让开，我不想对你动手，别逼我！” 菲诺是真的急了，一边说着，一边持剑缓步朝艾莉婕逼近。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艾莉婕竟然先动手了。 她身形一晃，便是向前跨出一步，凛然斗气已经完全灌注在那把汤勺之上。 咔嚓一声，菲诺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手中的佩剑就被汤勺拦腰砍成两段。 “啊！”菲诺大惊，刚要有所动作，艾莉婕就再次出手，一记掌刀正切在菲诺的脖子上。 菲诺如遭雷击，白眼一翻，瞬间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九级骑士的浑厚实力，远远不是一个只能算作中阶的六级骑士能抵抗的…… 艾莉婕将汤勺随手扔到桌上，回过头直奔诊室。 结果开门一看……眼前的诡异一幕让艾莉婕瞬间惊掉了下巴。 刚刚，库仑斯醒了。 却又被柯松泉毫不留情的一拳打晕，再一次陷入昏迷状态。 与残忍无关，而是……库仑斯太不配合了，如果他保持清醒，后面的治疗工作就难以为继了。 艾莉婕进来的时候，柯松泉已经将库仑斯摆成了一个脸朝下的姿势，四肢都用病床旁边的铁环固定。 下半身被扒了个精光，屁股则是高高撅起，鲜花朵朵向太阳。 柯松泉手里则是站在库仑斯旁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骨笛…… “你在干什么？”艾莉婕有些呆滞地问道。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场面，初为人妇的艾莉婕就算再怎么纯洁也难免浮想联翩。 柯松泉却不以为然：“亲爱的，我给库仑斯叔叔治病呢，你先出去吧，这要不了太长的时间，过一会儿就好。” “这是，治病？”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什么呢？把门关上吧，不然你晚上会做噩梦的！” “好吧……” 艾莉婕终于选择了相信，她知道柯松泉的医术挺另类的，跟这世界上所见过的其他医生都不一样。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按他说的办吧！” 于是，艾莉婕出去了，关上门。 一是信任柯松泉。 二是……以她的身份，总在那里盯着库仑斯的屁股看实在是有碍观瞻。 再没有别人打扰了，柯松泉就开始进行正式治疗。 他将一个黑布袋子放在库仑斯的屁股后面，袋口大张，然后吹响了骨笛。 这不是旋律，更不是美妙的乐曲，而是一种长短不一的古怪音符，就像一道道命令从骨笛中发出。 下一秒，异动发生…… 一条浑身灰白色的细长虫子听到召唤，从花蕊中探出来，摇头晃脑的，然后掉落在那个黑布袋子里。 柯松泉在心里暗暗比量了一下，差不多有自己胳膊那么长…… 然后，又是一条。 第三条。 第四条。 第n条…… 开始的时候都是这种灰白色的细长虫子，而等出来二十多条之后，又是另外一种体型很小如鱼虫一般，浑身赤红长着两只尖利钳子的虫子。 而很显然的，这种虫子喜欢群居和集体行动，在骨笛声的指引下，它们从花蕊中喷放而下，一出来就是一窝，每次都有几十只之多。 在它们之后出现的，是一种圆形且身上带刺的黑虫。 再然后，是一种有茸毛的黄色爬虫…… 这种诡异的场面持续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一共四种不同的寄生虫。 柯松泉表情严肃，笛声不断，直到最后一条虫子出来之后，又吹了将近一分钟，这才放心的停下，将骨笛收起来。 再看那个黑布袋里……密密麻麻的虫子令人作呕，装了整整半袋子。 柯松泉一边给库仑斯提裤子一边在心里感叹：“养了这么多的虫子，肚子不疼才怪了！” 第二十五章 医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这些虫子都是从我肚子里打出来的？” 库仑斯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瞠目结舌的难以置信。 完成治疗之后，他就被从诊室搬运回了原处，并在这里醒来。 而在他醒过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柯松泉就将那条装虫子的黑布袋送到他眼前展览，让他有机会近距离观摩造成他腹痛的病因。 ——当然，这个时候，库仑斯的裤子已经被重新穿好，虫子们往来穿梭的通幽小径被完全关闭掉了。 “是啊，就是它们惹的祸！”柯松泉微笑着点头：“您现在感觉如何？” “不疼了，真的不疼了！赞美您，万能的光明女神！” 库仑斯在胸前画了一个神圣的三角符号，由衷地赞叹。 此时此刻，不仅再也没有任何腹痛的感觉，甚至就连这么长时间一直存在于小腹里的结块感和饱胀感也都消失无踪。 想哭！ 库仑斯眼圈有些发红。 只有重病过的人才明白健康是一件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 “感谢你，我的孩子，你的医术太高明了！” 库仑斯拉着柯松泉的手，紧紧握住，从那个“我的孩子”的称呼上就能听出来他对柯松泉有多感激了…… 艾莉婕也是高兴的鼻子有些发酸：“恭喜您，亲爱的库仑斯叔叔，恭喜您恢复健康！” “好孩子！”库仑斯对艾莉婕连连点头。 没有艾莉婕，就不会认识柯松泉。 不认识柯松泉，就不会将虫子打出来继而解决病痛。 从这一点上来说，艾莉婕也是有功的，而且功劳很大。 可是再往根上论，这是库仑斯自己结的善果。 当年艾莉婕流落街头，极其困顿，是他在无意中看到之后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成就了艾莉婕现在的辉煌。 正所谓有因才有果，善恶终有报。库仑斯的善举救了艾莉婕，时至今日，也将他自己拖出了病痛的泥潭。 这时候就听柯松泉说：“库仑斯叔叔，虽然现在虫子都被打出来了，可我得提醒您，以后吃饭喝水的时候得多注意了！这些虫子不是中毒，而是你平日里自己吃进去的，当然了，吃的时候不是虫子，而是虫卵，之后它们就在你的身体里孵化出来并且安了家……总之以后您尽量别吃生的，喝水最好也要烧开了之后再喝，勤洗手，注意个人卫生，不然的话，没准儿哪天还会有虫子住进来的。” 柯松泉在说，库仑斯在听。 听的极其认真，不错过任何一个字。 任何世界上都是一样的道理，想让别人重视你的发言，就要在发言之前拿出能折服别人的东西。 身份、地位、资历、技术……随便哪一样都行，因为这是你递到别人手里的一张无形名片，只有他们知道你是谁了，你在他们眼里才是真实存在的，才是活生生的人。 否则你就算再怎么豪情万丈，说的再怎么有理，别人也会把你当成空气一样无视。 现在，柯松泉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本事，库仑斯作为实际受益人，当然深信不疑，并无比重视。 而在柯松泉说完之后，库仑斯点了点头，叹息道：“你说的很对啊！那些都是我多年习惯和不注意的地方，就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当年我跟随潘采夫团长深入极北之地的魔兽森林里追捕叛徒，一走就是整整两年，那段日子苦啊，天寒地冻，能有吃的就不错了，那还在乎什么生的熟的？渴了就在地上掏一把雪塞嘴里，缓一缓凉气就咽了。开始我还不太适应，可后来就习惯了，回来之后也一直没改……嗯，孩子，你的建议很好，很重要，看来以后我要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了。” 病痛解除之后的库仑斯心情很好，话也显得比刚才更多一些，很有一种“一唱雄鸡天下白，翻身骑士把歌唱”的豪迈爽快。 只是趁着艾莉婕不注意的工夫，库仑斯在柯松泉肩膀上怼了一拳头，轻声问：“小子，刚才我好像隐约约地记得，你把我绑起来了，还一拳把我打晕过去了……怎么回事？” 柯松泉笑容和蔼可亲：“亲爱的库仑斯叔叔，那一定是您昏睡中产生的幻觉吧，或者就是一个梦……我怎么能打您呢？” 库仑斯挠挠头，有些恍惚：“这记忆挺真实的啊！好像确确实实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不过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他就是个普通的平民医生，怎么可能把我这个六级骑士打晕过去呢？” 也许，这真是自己在昏迷中做的一个梦吧！ 本就有些粗枝大叶性格的库仑斯决定不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上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见他释然，柯松泉笑的更加温暖。 别细问，问多了对谁都不好。要是知道你裤子被我扒光而且屁股朝天还被艾莉婕看到话，您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对了，菲诺呢？”库仑斯终于想起自己的大侄子了。 艾莉婕说：“他在里面躺着呢。库仑斯叔叔，这件事情我得跟您说声抱歉，刚才菲诺太激动了，我怕他影响给您治病，就把他打晕过去了！” 库仑斯叹气道：“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唉，他太让我失望了，这样吧，也别等他醒了，现在我就带他回去，就不继续在这儿给你惹麻烦了，等回去以后我好好劝劝他，他会想通的！” 艾莉婕感慨地道：“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库仑斯带着还在昏迷不醒的菲诺走了。 按照艾莉婕的预测，到了晚上的时候菲诺才会醒过来。 ——之前在不知道柯松泉要治疗多久的情况下，艾莉婕下手有点重，所以菲诺得多晕一会儿，否则他闹一次就让他临时晕一次就有点太麻烦了。 站在门前，目送库仑斯他们远远离开。 之后，艾莉婕缓缓转头，对身边的柯松泉说：“你的医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柯松泉问：“怎么奇怪了？” 艾莉婕摇摇头：“我头一次见到把人裤子扒光之后摆成那个姿势治病的，亲爱的，我真不知道你那些古怪的医术都是跟谁学的！” “想了解更多吗？” “当然想！” “好吧，尊敬的艾莉婕骑士阁下，请允许我亲自为您演示！”柯松泉笑的有些坏，挤眉弄眼的。 艾莉婕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嗔怪道：“又想什么坏事呢，天还亮着呢！” “只是一些常规的医学演示而已，还分什么亮着黑着？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医生，医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拉着艾莉婕进屋，关门。 随后…… 若是此时有人将耳朵贴在门口听，或许就能听到艾莉婕那羞不可耐的娇嗔惊呼：“什么？库仑斯叔叔的那个姿势？你……你坏死了！” 第二十六章 艾莉婕，出发！ 有好事者调查过牧草帝国各阶层人士的幸福指数：贵族、平民，以及包括佃农在内的最底层奴隶。 其中幸福感最低的是奴隶。他们的生活最为艰辛，每日劳作付出，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甚至连自由和生命权都得不到有效的保障，只能在主人的压迫下苟延残喘，活一天算一天。 而处于中间的，是贵族，不论兽人族还是人族的贵族都是如此。 他们的生活无忧，锦衣玉食，从一出生就拥有享受声色犬马的富足权力，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最幸福的一群人。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很焦虑，尤其是对整个家族的走向负有责任的家主，更是焦虑不堪。 ——怎么站队，怎么结交盟友，怎么算计敌人，怎么才能保持自己家族长久兴旺而不被政敌干掉。 在种种考虑之下，他们的精神压力极其巨大，自然就没太多的幸福感了。 而与他们相比，幸福感最高的，恰恰是处于最中间阶层的平民。 他们有一定的自由和财富，生活不算太富裕却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 虽没有太多的上升空间，却也没有那么多鲜血淋漓的明枪暗箭。 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可以最大限度的拥有相对平静的生活。 而众所周知的，平静的生活是获取幸福感的最佳源泉。 …… 原本，柯松泉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如既往的平静下去。 如同山坳间镜面般波澜不起的湖泊。 没有浪花朵朵，没有汹涌奔流，却有湖面的湛蓝清澈，阳光下的粼粼碧波，以及岸边的繁花似锦，高山巍峨！ 可是，生活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甜甜的睡梦刚刚醒来，就是一声尖利的嚎哭将平静打破。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一个从帝都朱庇特城纵马疾驰而来的骑士敲响了柯松泉家的门。 当然，他找的不是柯松泉，而是艾莉婕。 带来的不是礼物，而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噩耗。 库仑斯死了！ “库仑斯叔叔！”艾莉婕惨叫一声，腿一软，当即晕倒在地。 柯松泉赶紧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折腾好一会儿，艾莉婕才终于回过神来。 然后，她立刻跃起，伸手抓住那个倒霉骑士的衣领，露出悲痛欲绝和凶神恶煞相互交织的复杂表情。 “他怎么死的？你说啊，你快说啊！” “他，被菲诺杀了！” “菲诺？他……他杀了库仑斯叔叔？”艾莉婕愣在当场。 简直是难以相信。 菲诺是库仑斯叔叔的侄子啊，亲侄子！平日里库仑斯叔叔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疼爱有加。怎么……这怎么可能？ “是的，这件事情已经确认了，就是菲诺干的！” 送信儿的骑士确认道。他语气低沉，显然心里也不好受。 在圣十字骑士团的队伍里，库仑斯虽然职务不高，资历却很深厚。 而且他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粗莽性格，与谁都能打成一片，所以人缘颇好。 现在，他死了。 而且还是这样一种死法，送信的骑士也是意难平。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艾莉婕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送信的骑士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件事情让潘采夫团长也很意外，为了弄清真相他甚至不得已去求助了魔法工会……” 原来，就在昨天夜间，菲诺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与库仑斯发生了一场激烈争吵，后来更是演变为一场单方面的武斗。 库仑斯是长辈，说着说着动了气，就拿起佩剑追菲诺。 菲诺则是去夺剑。结果就失手，他将库仑斯一剑刺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库仑斯已经不行了。 ——这是魔法工会给出的答案。 虽然谁都知道，魔法工会主席贾兰特与潘采夫关系不睦，就像两条老狗似的互相看不顺眼。 可在这种问题上，魔法工会还是非常值得信赖。 他们说这事儿是菲诺干的，那就肯定是菲诺干的。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当然，这个结论，只能确定结果。 却是说不出来他们发生争吵的具体原因。 艾莉婕眼中喷火，厉声道：“菲诺呢？他在哪儿？我要当面问问他，他这么做，还是人吗？” 送信的骑士摇摇头：“艾莉婕，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原因。” “什么？” “我们已经得到确定消息，菲诺逃走了，应该是魔兽森林的方向……唉，这件事情的性质太恶劣了，让我们圣十字骑士团都为之蒙羞，牧首大人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极为震怒，下令必须将其抓捕回来绳之以法，而在选派谁去执行这个命令的时候，潘采夫团长推荐了你，无论从彼此关系还是实力等多方面考虑，你都是最适合的人选，而牧首大人也同意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跟你去见牧首！”艾莉婕当仁不让地说道。 的确，从任何方面考虑，圣十字骑士团里都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送信的骑士说：“牧首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直接去追菲诺，不用回朱庇特城见他了。扈从已经给您挑选好了，这是手令！” 一份用当年的小羊皮写就的卷轴递送到艾莉婕手中，里面的文字清晰可见：着令圣十字骑士团九级骑士艾莉婕带队追捕逃犯菲诺，活捉为上，若其反抗亦可就地格杀。所经所到之处请给予最大之方便，光明神殿牧首克里斯坦因。 就这样，艾莉婕再一次的扎上马尾，拿起骑枪，骑上那匹红色的骏马，与新婚不足一个月的丈夫柯松泉告别。 柯松泉心中自然不舍，可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应该去扮演一个拖后腿的角色。 哭哭啼啼的儿女情长更是要不得。 拿出一个造型特别诡异的小玩意儿，塞在艾莉婕的手上，然后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几句，惹来一个娇俏的红脸。 “记住怎么用没？”柯松泉不放心地问道。 “记住了！” “那就行了。走吧，路上注意点！”柯松泉挥了挥手。 可艾莉婕没走。 她看向这座虽不富丽堂皇却足够幸福温馨的鹃花庄园，心里颇有些百感交集的味道。 魔兽森林，位于牧草帝国的北端，地势繁杂如犬牙交错，自己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她缓缓拔出佩剑。 割下自己的一短头发，打了个结，扔给柯松泉。 “等我回来！” 艾莉婕再没回头，扔下这句话便纵马疾驰而去。 吃了一嘴狗粮的送信骑士紧跟其后，也走了。 柯松泉则是将艾莉婕的头发揣在怀里，倚着门，看着那火红色背影渐渐远去…… 第二十七章 突现杀机 书籍是人类获取知识的源泉，是蕴含无穷智慧的宝藏。 虽然柯松泉从没去过魔兽森林，可通过阅读与其相关的书籍，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大概。 魔兽森林位于牧草帝国北部，面积极大，遥无边际，没人走到过尽头。 那里气温极冷，终年积雪，最温暖的时候也让人彻骨生寒。 那里魔兽种类繁多，形态各异，危险无处不在。 却因魔兽的毛皮和魔核的价钱昂贵，又吸引了许多亡命徒为了一夜暴富到那里铤而走险。 那里是犯罪者逃亡的天堂，是偷猎者的乐园，是一片浩瀚而没有穷尽的埋骨之地。 一想到艾莉婕是去那里追捕抓人，柯松泉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担心。 “九级骑士挺牛逼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干着急使不上劲儿，柯松泉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然后摇摇头，将四具骸骨扈从全都驱赶回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能够远距离召唤骸骨的新办法。 就是之前那位韦恩魔法师施展的……柯松泉想试试，能不能自己也一声召唤，就有骨头从地里钻出来。 可是很显然的，没成。 试了好几种办法都不成功。 于是，颇有几分挫折感的柯松泉又脑洞大开，寻思着要不要去做点什么堪称“伟大”的工作。 比如去研究研究陌生药材，尝尝树叶之类的，然后将作用记录下来，写一本跟医学和药剂学有关的书。 可是……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预估了一下在这陌生世界里品尝陌生药物去冒九死一生的风险，柯松泉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去当那种尝百草的圣人！ 而除此之外，他每天的事情就是看书。 还有……下棋！ 中国象棋！ 这是一种古老的游戏，小小棋盘上蕴藏着无穷智慧。 当然，这世界里原本没有象棋，也没有会下象棋的人。 ——现在这副棋盘棋子是柯松泉自己手工做出来的，陪他下棋的对手也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 坚硬的黄杨木棋盘摆在中间，楚河汉界，共有红黑三十二颗棋子。 柯松泉执红先行，黑色那边则是摆着一个半透明的鱼缸。 此时棋局已近尾声，柯松泉走了红子：“飞相！” “拱卒！”鱼缸里是雷克那依然咕噜噜不断的声音。 柯松泉拿起黑色的卒，往前拱了一下。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是最右边的那颗！”雷克纠正道。 柯松泉无奈地摇摇头，将拱错的卒放了回去，然后重新拱。 培养出一个棋友当然不错，只是这种下棋方式有点过于扯淡了。 红子黑子都得自己下，摆棋谱似的…… “跳马！”柯松泉再次挪动棋子。 “我也跳马，将！哈哈，少爷，你输了！”雷克的声音显得很得意，一炮一马一车，将红色的帅给活活憋死了。 这已经是柯松泉的三连败了。 之前没看出来，雷克居然很有下象棋的天赋。 在度过最初的小白期后，他的棋艺飞速提升，只用了不到十盘棋的工夫，柯松泉就下不过他了。 显而易见，臭棋篓子放在什么地方也一样是臭棋篓子。 “雷克，问你个事，你说烧烤黑头鲫的时候几分熟最好吃？”柯松泉推开棋盘，笑吟吟地问道。一脸阴险。 “咕噜噜……”雷克很聪明的不吭声了。 “算了，不逗你了！”柯松泉有些无趣地耸耸肩，同样的玩笑开过好几遍，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少爷！”雷克忽然出声。 “干嘛？” “今天是第十六天了吧？” “对，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柯松泉问：“怎么？着急了？” 雷克道：“倒不是着急，主要是……少爷，我的身体会不会……失败呀？就比如重建不成功或是不完整什么的。哦，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啊，我只是想，要是等我儿子长大了，给别人介绍一条鱼是他父亲，会不会很丢脸啊？” 柯松泉笑了：“呸，你就是在怀疑我的医术，拿你儿子当什么借口？这样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我带你去看一眼吧，看到了，你也就放心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雷克开心的说道。 当然，这种开心是从他语调和语气上猜的。 黑头鲫不会笑，任何鱼类都没有笑容满面这种神奇的功能！ …… 鱼缸太重，拿着不方便。 于是，柯松泉将雷克从鱼缸里捞出来，放在一个空间狭小但是透明的保温杯里，灌上水，拎着出发了。 好在巨石山不远，就在鹃花庄园的后身，没过多久就到了。 石缝依然如故，只是枯败的落叶比从前更多了些。 柯松泉走进去，站住脚步，将保温杯高高拎起来。 指着贴附在石壁上犹如蜘蛛卵一般的水泡说：“看看，我就说没什么问题吧！” 透过保温杯的杯壁，雷克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一个有些僵化的姿势在水泡中徜徉，略显诡异。 但是每一个零件都相当完整，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而且之前受伤的地方，几乎也都恢复了正常。 “太好了！太好了！” 想想再过半个月就能熬到头了。 这一刻，雷克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很遗憾，黑头鲫不仅不会笑，也没有哭的功能。 所以他只能干激动，摆动尾巴和鱼鳍在保温杯里一抖一抖的。 “行了行了，别扑腾了，看够了咱们就回去吧！” 柯松泉原路往回走。 虽然不知道这条被当做临时身体的黑头鲫是不是有心脑血管疾病什么的，但是太激动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乐极生悲。 柯松泉可不想拎着一条猝死的黑头鲫回去。 而在这时，突然…… 就在巨石山的外面，有人拦住柯松泉的去路。 他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军用弩箭，正对准柯松泉的前心。 没有提问，没有废话，更没有通报姓名。 就是这么突然出现，突然的举弩，然后突然的扣动扳机。 嗖！ 眨眼之间，便有一支闪烁着森寒光芒的箭枝带着弦颤的尾音直奔柯松泉的胸前疾驰而来…… 第二十八章 藏在树干后面的倒霉蛋 半兽人格里高利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手持军弩，眼底间满是冷冽寒芒。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筹划很长时间了。 土扈丰泽被一枪挑死，继承人土扈雄也死于非命，这无异于砸断了土扈家的根基。 而在朱庇特城之中，土扈家族本就微不足道，又缺乏支撑维护的盟友，所以在掌门人突然死掉的情况下，悲剧就不可避免的上映了。 分割蚕食，饕餮鲸吞，你争我夺…… 几乎所有与土扈家有所瓜葛的人都在这一时刻落井下石，捅出阴险的刀子。 尤其是与土扈家有姻亲关系的土文家族，更是如此。 先是公开宣称土扈丰泽的死亡是他咎由自取的恶果，土文家族秉承着公平正义的原则大义灭亲，无论谁是凶手都不会追究。 但是，双方毕竟是姻亲，土扈丰泽的女儿是土文家的人。 为了让她有所安慰有所保障，所以，土文家族的族长土文成功决定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顶住压力，承担起保管土扈家族剩余财产的重任。 等到土扈丰泽的女儿土扈娇年纪大了之后，就交给她，留作养老之用。 嗯……土扈娇今年刚满二十岁！ 虽然借口很蹩脚，理由很龌龊，可就凭借这些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虚假谎话，土文成功顺利接收到土扈家族超过一半的财产。 并因此引来无数称赞，称许他的勇气与担当！ 然而，就在这种树倒猢狲散和落井下石的虚伪之中，有一个备受歧视的半兽人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忠贞。 牧草帝国历史上四大圣骑士之一的弗丁曾经这样说过：“种族不代表荣耀，我见过最高尚的兽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类。心中是否怀有正义与忠诚，与种族无关！” 格里高利！ 土扈丰泽再怎么不堪，都是他这辈子最为感激的恩人。 别人都在争先恐后的抢夺财富，都在盘算怎样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他们关注的只有金钱和财产。 而唯一将仇恨的种子埋在心田，孤注一掷想要为土扈丰泽报仇的人，只有格里高利。 只是……他也很清楚，直接干掉土扈丰泽的人是艾莉婕，那是九级骑士，自己肯定没机会。 所以他将复仇的目标转换，对准了另外一个人——平民医生，柯松泉！ 如果不是去抓他，主人能死吗？ 如果不是去抓他，土扈家怎会遭到这种被人吞掉的噩运？ 所以，都怪他，他就是罪魁祸首！ 所以，他必须死！ 一口无辜的黑锅又一次扣在柯松泉头上了。 为了准备这一次的刺杀，格里高利花费重金，在黑市里买了一把军弩。 这是管制物品，正常渠道根本获取不到。 因为这种弩的射程远，射速快，精度高，掺有特殊秘银材料制成的箭头甚至可以穿透骑士的厚重铠甲与魔法构成的防护罩。 “能死在军弩之下，对你一个平民来说应该算是高配了吧！” 就这样，格里高利准备好了一切，前往鹃花庄园。 而且很凑巧的，刚到门口，正好看到柯松泉拎着保温杯远远出去。 格里高利立刻尾随过来，等他赶到的时候，正好柯松泉从巨石山的石缝里出来。 “死吧！”格里高利扣下军弩的扳机。 他现在无欲无求，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掉柯松泉。 至于之后如何，他没想过……不过也无所谓了，失去家族遮蔽的半兽人本就连条丧家犬都不如的…… 所以，这一箭，就是格里高利的唯一诉求。 所以，这一箭，他瞄的极其精准，力求一击必中。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柯松泉就是一个平民！ 一个普通的平民！ 这么近的一箭，可以轻松将他胸口洞穿，让他死于非命。 可是……特么的谁见过一个平民能把身体瞬间扭成字母“o”的？ 眼看那支箭就刺到柯松泉的身体里了，柯松泉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向后一弯腰，而且弯的幅度极其夸张诡异，脑袋几乎顶到了脚后跟。 嗖的一声，弩箭贴着柯松泉的衣服飞了过去。 噗！ 扎在柯松泉身后一棵树的树干上。 然而，这还没完。 弩箭的力道太大，竟是将树干完全刺穿，然后就听树干后面传来有人惨叫的声音。 哪个倒霉蛋？ 但是现在，无论是柯松泉还是格里高利，都没空去管。 这必中的一箭被躲过去，格里高利心中大骇，连忙抽出第二支箭往军弩上装。 但是很显然的，柯松泉不会给他第二次使用军弩的机会了。 口中念动咒语，手指间结成印记，然后一扬，顿时狂风凛冽，飞沙走石。 格里高利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眼。 要的就是这个！ 柯松泉冷哼一声，吹出一个声调诡异的口哨，伴随着风沙传入格里高利的耳朵里。 “啊！！” 格里高利顿时一声大叫，凄惨无比。 他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挪开。 而从他的头顶开始，血肉皮肤以目视可见的飞快速度从骨骼上剥离，飞洒出来的血液和其他液体都在狂风之中迅速蒸发。 军弩早就扔在地上，格里高利痛苦地大叫，却无济于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片片飞走。 片刻之后，格里高利依然站在原地。 却再无声息。 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了…… 直到这时，柯松泉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扶着膝盖，微闭双目，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种凭空剥掉对方血肉的咒语很伤心神，使用之后就会感到很强烈的疲惫感。 但是刚才的情况紧急，对方又拿着远程武器，这已经是最佳的处置办法了。 歇了一会儿，柯松泉走过去，在依然套在骨架上的衣服兜里翻了翻。 没有任何能表明其身份的东西。 然后，柯松泉捡起地上那把军弩。 做工精良的制式武器。 但是，同样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这人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是跟我有仇还是受人指使？到底是谁呢？” 柯松泉一边思考，一边缓步往回走。 却在这时，保温杯里的雷克提醒他：“少爷，那棵树后面好像有人……” 第二十九章 不会笑的灵龟 人的一生中难免有高低起伏，再牛逼的人也会遇到走霉运的时候。 但是，倒霉到贾兰特这种程度的，还真不多…… 自从上次灵龟检测不到柯松泉的存在之后，贾兰特就一直很好奇。 “是灵龟失效了，还是那个柯松泉有什么特殊的办法能起死回生？”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所以今天趁着没事，贾兰特就亲自来到鹃花庄园看看。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瞩目，他便装素服，只拎了那只装有灵龟的笼子。 否则一旦被人认出是魔法工会的现任主席…… 那甭问，当地的官员贵族之流肯定集体过来阿谀，乌央乌央的，那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贾兰特来到鹃花庄园之后，先去了医馆找柯松泉，但是没找到。 然后他就从医馆出来，往后面走，随意溜达。 果然，他换衣服的策略很成功，见他在鹃花庄园里无所事事的转悠，那些佃农们也都没把他太当回事。 以为他就是个闲来溜达的普通老头，只是那只白乌龟挺新鲜的。 仅此而已…… 再后来，他来到了巨石山这里，结果刚到这儿，一根弩箭竟是从他面前的树干里钻出，刺入他的胸膛里了。 作为一名资历深厚的七级魔法师，贾兰特的实力不可谓不强悍。 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想要一根弩箭干掉他，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可是，可是…… 贾兰特再怎么厉害，也想不到树干里会有弩箭射出来啊！ 这特么简直就是倒霉透顶的无妄之灾。 这特么简直就是传说中让人绝望却又无可奈何的飞来横祸！ … …… 柯松泉发现这个倒霉的秃顶老头的时候，他已经重伤倒地，陷入昏迷了。 “这可怎么办？你说你这么大的年纪到处乱跑什么？哪儿来的啊？这不倒霉催的吗？” 柯松泉心里很是不落忍。 因为那支弩箭原本是射自己的，却因为自己一躲，把这贾兰特给射倒了。 这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有个毛的区别？ 所以……得救他！ 柯松泉可不想背负这种沉重的心理包袱。 可现在，贾兰特的伤势很重，使用常规救治手段肯定是来不及了。 那就特事特办吧！ 柯松泉立刻往回飞奔，回到自己的住处，拿着蜡烛铃铛等应用之物又赶紧折返回来。 这时，贾兰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柯松泉不敢怠慢，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用最快速度布好法阵，将贾兰特的身体移了过去。 叮叮当当……黄铜铃铛的声音响起，乳白色的气息从贾兰特的鼻孔中飘出来。 柯松泉因地制宜，一拳砸烂旁边的笼子，将那只懒洋洋的灵龟拎到手里。 然后就引导那股白气进入到灵龟的身体之中。 再然后，灵龟就开始不老实的乱扑腾…… 时间紧迫，柯松泉没空多管，又怕它乱跑，于是就把它龟背朝下放在地上。 这就很安全了，如果没人帮忙，三年五年的时间它也未必翻身。 然后，柯松泉就引导着贾兰特的身体，迈着僵硬步伐走入巨石山的石缝之中。 好在距离非常近，几步就到。 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之后，贾兰特的身体就跟雷克的一样，也被固定在一个沁润水泡里，贴在旁边的石壁上了。 而等柯松泉再次走出石缝，立刻听见一个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把我翻过来！快点把我翻过来！” 好吧！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柯松泉将灵龟翻转过来，让它四腿落地了。 然后，灵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伸长脖子，两只豆粒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柯松泉的脸。 “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明显的，语气不善。 贾兰特是魔法工会主席，虽然有些木讷，却也位高权重，无论到哪儿都是被人高高捧起来，无限风光。 可现在，特么的居然变成了一只龟！ 虽然是灵龟，可这也是龟啊！背着一只重重的壳，只能一步一步往前爬的龟！ 贾兰特当然无法接受，却又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被一支箭射中胸前，然后就昏了，而等再一次的恢复意识，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从人变成龟，心情难免会有些不好啊！” 作为医生，柯松泉觉得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心理疏导和情感关怀。 于是，他蹲下身子，做出亲和的姿态，微笑说道：“老爷子，首先我声明一个事情啊，您现在这个样子是暂时的，您的身体我已经保管起来了，一个月的时间，等修补好了就让你变回去……嗯，刚才你被弩箭射中了，受了重伤，情况很危险，而且您的身体挺虚弱的，已经来不及按照常规的办法救治了，所以我才不得已用了这一招……我是医生，叫柯松泉，虽然我的医术和别人不太一样，有点怪，但是您放心，一个月之后，肯定会让您恢复原状的！” 柯松泉的声音很温暖，很有医者父母心的味道。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被困在灵龟里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来头。 “你叫柯松泉？医生？”贾兰特的龟脖子扬得更高了。 柯松泉却没看出那双龟眼中的玩味意思，也没听出话中蕴含的深刻含义。 他还以为是这老头不放心自己的医生身份呢，于是点头确认：“对，我是医生！” “一个月就能让我恢复原样？” “能！” “你的医术还真是跟别人不太一样啊！”贾兰特说道。 作为魔法工会的主席，贾兰特在魔法方面的见识绝对称得上博学，可他从没见过什么魔法能把人的灵魂转移到灵龟里的，而且在这一过程中还没有任何一点点的魔法波动。 这就足以证明，这不是魔法！ 医术？ 也不对！ 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医生是这样给患者治病的。 贾兰特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向很有兴趣，尤其在柯松泉自报家门更是如此了。 一个早在十多年前就应该死掉却至今还好端端活着的人，而且还能使用出一种与魔法截然不同的诡异秘术。 这很有趣，不是么？ 贾兰特就像一个刚刚得到崭新玩具的小孩，很兴奋，很高兴，想笑。 但是……龟类没有这种功能，他呵呵了两声，使劲儿咧嘴，也没笑出来…… 第三十章 魔法工会的巨变（一） 魔法工会主席贾兰特失踪了。 不声不响，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甚至连一张小纸条都没有，就与所有人失去联系。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就是联系不上。 到今天为止，已经一个星期了。 “身为主席，应该总览全局，为我们魔法工会的发展扬帆把舵，而不是终日和那些臭烘烘的魔兽泡在一起，再时不时地玩个消失……” 魔法工会的例行扩大会议上，一袭黑色魔法长袍的克拉克以秘书长的身份坐在主席台上，慷慨陈词。 一边说他还一边挥舞着胳膊，表情严肃，显得颇为义愤。 “秘书长，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啊？”有人问道。 “我认为，贾兰特主席这种行为已经不太适合继续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了，为了我们魔法工会的长久发展着想，应该重新选出一位更加负责，更有理想，也更有能力的新主席！” “克拉克，你什么意思？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吗？”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拍案而起，表示反对。 魔法工会长老会成员，八级魔法师杜兰。 他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须发皆白，又矮又胖，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魔法长袍，手拿一根胡桃木制成的魔杖。 这个年纪搭配上这个颜色的穿着，颇有几分老来俏的味道，有点骚包。 但是，骚包并不等于软蛋。 杜兰主修的是雷电系魔法，风格刚猛，雷霆万钧。 他的脾气和他的魔法一样，也是雷烟火炮，不爽就怼，是魔法工会里出了名的大炮筒子！ 而且他和贾兰特的交情不错。 之前他养的一只攀藤风猴病重，就是贾兰特出手帮忙治好的！ 果然，现在。 一听要换掉贾兰特，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克拉克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杜兰先生，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没听明白吗……哦，您是觉得我有些僭越？抱歉，我可不那么认为，作为魔法工会的秘书长，我觉得我有义务也有资格提出这个建议。” “可你这个建议是垃圾，货真价实的垃圾！” 杜兰继续拍桌子，拍的啪啪山响：“按照规矩，我们魔法工会主席的职位是终生制的，只要主席还活着，这个职位就一定是他的。刚才我去看了，贾兰特主席的魔法原石没碎，还在大厅里完好无损地放着呢，既然这样，干嘛要重新选主席？” 魔法原石…… 这东西，每个达到七级以上的高级魔法师都有一块，由魔法石本人亲自将魔力灌注其中，与其灵魂相接。 而且都统一摆放在魔法工会的大厅里。 如果某位魔法师死亡，他的魔法原石就会立刻变成灰白的颜色。 然后碎裂，化为粉末。 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同步，顶多相差一分钟。 而现在，贾兰特的魔法原石没碎，也就是说他现在屁事都没有。 克拉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也没说他死活的事啊，我说的是责任！是魔法工会主席这个职位担负的责任啊各位！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就比如贾兰特主席，他是活着，可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处理事务，那些堆了一个多星期的文件又要交给谁？难道就要这么永远的堆放下去吗？” 说着，克拉克吟唱了一个同步显示咒语，直接连到了主席办公室。 镜面一样的空间在会议室中展开，透过这里，可以看到主席办公室的全貌。 办公桌上，各种文件堆积如山，已经凌乱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展示结束之后，克拉克收回魔法，镜面消失，然后他问道：“好了，杜兰先生，你也看到那些小山一样的文件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杜兰：“我觉得，额……” 后面没词儿了！ 因为，杜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当过主席，更没处理过任何魔法工会的相关事务，长老会里也是挂名个头衔，仅此而已。 现在让他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实在是有点难为人。 脸上憋的有点红。 最后，杜兰干脆一拍桌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就是不同意更换主席，只要贾兰特还活着，其他人当主席我不认的！” 说完了之后，他起身就走。 眼不见为净，老子说不过你，不参与了还不行吗？ 然后，又有四个魔法师也站起身来走了。 “一、二、三……就五个人，无所谓！”克拉克心中暗笑，现在的情况和他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他早就对贾兰特看不顺眼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取而代之。 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 贾兰特在没有任何重要事情的情况下不告而别，脱岗长达一周之久。 作为秘书长，克拉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竖起“义”字大旗，揭竿而起。 为了今天这一番讲话，他准备了整整三天。 当然，他知道，魔法工会里肯定有人支持贾兰特。 可他断定，人数肯定不会太多，最多不会超过十个。 至于其他人……嗯，其他人不会关心这种事的，他们只关心魔法！ 果然，杜兰他们离开的时候，会场里其他人都没啥反应，依然都是极淡漠的扑克脸，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克拉克一阵冷笑。 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等了盼了那么多年，终于，魔法工会主席的职务向自己展露出最美丽的笑容了！ 按照克拉克的预测，留下来的这些魔法师都对世俗的事情漠不关心。 谁当魔法工会主席对他们来说都没区别。 所以，只要自己稍稍表现出那么一点点的“认真负责”，他们就会将选票投过来的。 选别人？ 除了自己还有谁更合适？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就算有，也不如自己脸熟。 那些不喜欢麻烦的魔法师肯定愿意选个自己认识的…… …… 就这样，对于魔法工会主席的职务，克拉克志在必得。 既然没人反对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令人激动的投票环节了。 第三十一章 魔法工会的巨变（二） “李库斯，静音吧！”克拉克吩咐道。 “如您所愿，秘书长阁下！” 现年只有三十七岁的李库斯魔法师恭敬的施礼，然后施展出一个静音法术，将会议室与外界的声音完全隔绝开了。 作为一名魔法工会秘书处的打杂魔法师，每次开会他都要做这种关门闭户的事情，已经极为熟稔。 感受到李库斯言语中的谦恭，克拉克心里很舒坦，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 再过一会，那个“秘书长阁下”的称谓，就要换成“主席阁下”了吧？ “我们开始吧！” 克拉克扬起手，吟唱了一小段的咒语，会议室里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 紧接着，光明又起。 在座一共三十五名魔法师，地面上便升起三十五颗拳头大小，闪耀着淡黄色光芒的光球！ 这就是魔法工会用来选举用的选票。 光球飞到三十五名魔法师的身边，每人一颗。 他们可以用光球选择任何人，甚至可以自己选自己。 最后，得票最多的人就可以成功当选。 第一个魔法师挥动了手臂！ 第二个魔法师也挥动了手臂！ 第三个。 第四个…… …… 很快的，三十五名魔法师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光球重新起飞，按照他们心中的意愿，朝着相应的人选身上飞去。 飘向了……主席台的方向。 “人心所向啊！” 克拉克心潮澎湃，缓缓的闭上眼睛，微笑着，等待胜利那一刻的降临。 可是过了半天，没反应！ 光球打在人身上的时候是有轻微触感的。 可是自己身上，怎么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呢？ 睁眼一看，克拉克立刻大惊，因为在黑暗的会议室里被光球点亮的人并不是他克拉克。 而是站在他旁边不远的李库斯！ 三十五枚光球，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克拉克，身上居然连一个光球都没有！ 懵了！ 克拉克完全懵了！ 怎么可能是李库斯？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会不会是我和他离得太近，那些光球选错人了？” 往前挪几步，往后挪几步，往反方向再挪几步。 克拉克就像在跳广场舞似的移动自己的位置，可不管他怎么挪，光球依然附着在李库斯的身上纹丝不动。 反倒是克拉克自己，左左右右的折腾，好像一只正在舞台上表演的猴子，滑稽又可怜。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克拉克终于明白了，这不是错误，而是真实的结果！ 而这样的结果让克拉克难以接受。 本以为煮熟的鸭子是自己的盘中餐，结果到头了，连一根鸭毛都没捞到。 谁心里能平衡？ 这时，屋里再一次的明亮起来。 选举结束，光球消失，光线再一次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克拉克还在愣神，李库斯却是走了过来：“克拉克秘书长，请您让让，我要讲几句话！” 克拉克没有让出主席台，而是冷声问道：“为什么是你？” 李库斯笑了笑：“克拉克秘书长，请注意您的用词，我想从现在开始，您应该使用敬语，称呼我为主席阁下，或是主席先生！” “为什么是你？” 克拉克声音又冷又颤，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不选自己，也不应该选中这个卑微到如同透明空气一般的李库斯啊，而且……还是全票！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一个早就打好腹稿的阴谋！ 李库斯！ 在他只有二级魔法实力的时候，老师就去世了。 没有老师的庇护，他无法获得相应的资源，也就没机会在魔法道路上更进一步。 于是，他通过关系求到了克拉克门前。 克拉克见他态度十分恭敬和谦卑，就大发善心，给他安排了一个在魔法工会总部打杂的差事。 就这样，李库斯成了一名打杂魔法师。 二十七岁到三十七岁！ 这一干就是整整十年…… 而在这漫长的十年之中，克拉克并没怎么关注过李库斯。 在他眼里，李库斯就是个普通的打杂魔法师，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言语不多，做事还算认真，态度恭谨。 却因为魔法实力太低微，只配打杂。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今天！ 李库斯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突然绽放，而且还绽放的如此狠戾。 全票！ 他居然全票当选为新一届的魔法工会主席！ 克拉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只盯着上面的贾兰特，却忽视了下面的人。 李库斯干过什么，和谁接触……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该死的！这一定是个阴谋，一定是！” 克拉克一脸狰狞，咬牙切齿。 “为什么是你？”他又一次的问道。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李库斯耸耸肩：“大家选的！”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克拉克又朝着台下的三十五名魔法师大吼，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让我们选新主席，我们选了，可我们愿意选谁也要你管吗？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选你，克拉克秘书长阁下？”有人戏谑地问道。 “我，我……”克拉克为之语塞，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怎么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克拉克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就算不选我，也不应该是他！按照我们魔法工会的规矩，主席至少要有七级以上的魔法实力，可他呢？他只有二级！二级！” 克拉克连声大吼，严重的失态了。 可能是觉得光这么吼还不足以证明，他嘴角一勾，伸出手指捏出一个魔法印记，带着无穷怒意的魔法波动瞬间在整个会议室中席卷而生。 “你们不信是不是？好，我这就证明给你们看，我让你们亲眼见证一下你们选出来的这位新主席的魔法实力是多么的孱弱不堪，一个不入流的二级魔法师根本就不够格成为主席，他只配打杂！只配打杂！” 话音未落，克拉克的手掌一挥，晶莹的魔法碎屑陡然而起。 屋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一道凛冽的寒气夹杂着刺骨冰霜直奔李库斯的面门。 第三十二章 魔法工会的巨变（三） 克拉克，八级实力，主修冰系魔法！ 与火系魔法可以被称为炎系，雷系可以被称为电系一样，冰系魔法也有好几种不同的名字。 ——冰系，水系，晶系。 可无论怎么叫，施展出来的魔法表象都是一模一样的。 刹那间！ 带有白色迷茫冰雾的寒气直奔李库斯的面门，宛如一支能够刺穿灵魂的鬼魅冰箭。 这是克拉克的含恨一击，虽不足以致命，却饱含羞辱之意。 只要击中，那一股通透的寒气便能将李库斯的身体牢牢冻住，让他暂时变成冰雕，动弹不得。 ——这就是你们选的新主席，看看吧，屁的新主席，他就是一只菜鸡！ 这时，李库斯伸出一根手指。 璀璨光芒伴随着跃动的火苗在他的手指尖绽放而出，转眼便是一道火焰弹射过来。 砰！ 一声闷响，一火一冰，两道魔法在空中碰撞在一起。 “还敢还手吗？不自量力！” 克拉克大喝一声，怒意更盛，瞬间加大了魔法力度。 可他很快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李库斯的火焰之箭看似普通，魔力却是超乎寻常的充沛，对峙之中，克拉克竟然落了下风。 “这怎么可能？” 克拉克大骇，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二级魔法师能拥有的强度。 他还想继续加大魔力，却在这时，李库斯的双臂张开，大喝一声。 “绽开吧！” 原本只有一道的火焰之箭便瞬间分裂成为两道，三道，四道……无数道！ 带着炽热的灼烧温度，将克拉克包裹其中，并快速收紧。 克拉克极其惊骇，来不及多考虑了，立刻念动防护咒语，一股寒气瞬间在他身体周围凝结成蛋壳的形状。 可在眨眼之间，蛋壳上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同时出现多道细密的裂纹。 “这是……烈焰囚笼？天哪，这是九级魔法！” 作为魔法工会的秘书长，同时也是资深的高阶魔法师，克拉克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能更施展出来九级魔法的李库斯，最起码要拥有与之相匹配的魔法等级。 九级！ 甚至更高！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克拉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而在这时，烈焰囚笼的火焰还在一步步的收紧，冰壳已经不堪重负。 无论克拉克再怎么施加魔力，也没用，眼看就要破碎了。 而只要冰壳一碎，火焰就会瞬间将克拉克吞没进去，烧成灰烬，粉身碎骨。 直到此时，克拉克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无力翻盘了。 终于，他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停手吧，我……服了！” 投降！ 李库斯笑了，手指微屈，火焰瞬间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而在这一刻，克拉克的冰壳也终于碎裂，化作一团凝白的蒸汽。 咕咚一声。 克拉克的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表情痴痴呆呆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如同吟游诗人口中那些被从恶龙巢穴救出来的幸存者，躯壳里的灵魂只剩下一半了。 他服了，李库斯也就不再往他这边多看一眼。 走到主席台上，年轻而俊朗的脸上容光焕发。 看了看台下那些依然冷漠的魔法师们，他伸出五根手指，朗声说道：“尊敬的魔法师们，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我会尽我所能，努力挑起魔法工会主席这个重担。嗯……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来点实际的，这个月，在座每位魔法师的秘银份额，加五斤！” 轰！ 台下那些扑克脸的魔法师们动容了，都是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实际的好处最能让人心动，再动听的承诺也比不上实实在在能够到手的秘银。 “五斤秘银？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啊！” “不错不错，看来这个魔法工会主席还真是没选错人……” 这个数字足够震撼，令人瞠目结舌，就连克拉克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每人五斤？工会里有那么多库存吗？” 克拉克下意识地掏掏耳朵，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众所周知，秘银是一种属性非常奇特的贵重金属。 开采困难，产量极低，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却是高等级魔法实验中不可缺少的关键材料。 而这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作为战备物资由国家管控，魔法工会因为那份四百年前的一份协议，才能拥有一定量的秘银配额。 在此之外，除了极少数魔法师能通过一些野路子搞到秘银之外，其他魔法师就只能仰赖魔法工会每月一次的份额配给。 一般情况下，高阶魔法师每人每月一斤秘银。 至于中阶以下的魔法师，则是没有获得配额的资格，只能靠着老师或是关系蹭一点秘银的边角料了。 而现在，新上任的魔法工会主席阁下一出手就是每人五斤，而且是人人有份。 克拉克为之咋舌！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库斯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秘银库存！ 其实他不知道，早在一年之前，通过李库斯的关系，会里很多高阶魔法师就已经能在每个月多搞到一斤的秘银了。 所以，在很多高阶魔法师的眼里，李库斯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既然这样，谁当主席都是当，为啥不选李库斯呢？ 所以今天，他们都是不约而同的，选了李库斯。 现在看来，果然没选错！ 在所有魔法师的注视之下，李库斯来到克拉克近前，弯腰，伸手将他搀扶起来，还贴心地帮他掸掉魔法长袍上的灰尘。 李库斯的笑容温暖而亲切：“克拉克秘书长，刚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不接介怀……” 说到这里，他附在克拉克的耳边，小声说道：“哦，忘了提醒您一下，作为工会的秘书长，您劳苦功高，以后每个月的秘银份额，您可以拿双份哦！” “我……谢谢！” 克拉克讷讷地点头，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却在这时，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突兀出现。 “他明明可以把我像破抹布一样的扔掉，可他不但没那么做，反倒给我双份的秘银……他当主席，也挺好啊！” 第三十三章 一人一龟一条鱼的日常生活 魔法工会是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新主席上任的事情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传播。 至少现在，远在鹃花庄园当灵龟的贾兰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这一周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让从小浸淫在魔法世界中的贾兰特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而且，他还学会了一个让他非常感兴趣的新技能！ ——下象棋！ 自从学会了象棋的下法之后，贾兰特就像许多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立刻沉迷其中，甚至比柯松泉的瘾头还大。 楚河汉界与红黑棋子中蕴含的魅力，让他无法抵抗。 三十二枚棋子无穷无尽的变化组合更是让他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乐趣与激情。 最初，他跟柯松泉下，初学者进阶。 可在下了几盘棋之后，他就开始嫌弃柯松泉是臭棋篓子了。 于是他的目标转移，将雷克当成了水平相当的优质棋友。 好在雷克也是每天泡在鱼缸里无所事事，下象棋就成了他俩共同的爱好和消遣。 反倒是柯松泉，已经很难捞到对弈的机会了。 “你输了！”贾兰特的龟爪慢吞吞的将炮横推过来，当头断喝。 再配合上一车一马的左右相逼，雷克的老帅再无退路。 死棋！ 现在贾兰特现在的动作有些慢，却能独立自主地在棋盘上扒拉，比困在鱼缸里出不来的雷克强得多。 有他在，也就不用柯松泉随时在旁边摆弄棋子了。 鱼缸里咕嘟嘟的水泡声音立刻响起来，雷克显然很不服气：“有什么好得意的，刚才要不是你悔棋，我早就将死你了。” 贾兰特说：“年轻人，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输了就是输了找什么借口呢？再说了，我那是悔棋吗？我就是身体不灵便，扒拉棋子不到位，重新调整一下而已！” “狡辩！”雷克嘟嘟囔囔。 “我狡辩吗？好吧，咱们再来一盘，这次你挪棋子，我不管了！” “咕嘟嘟……” 雷克不说话了。 他现在的造型摆个毛的棋子，自己身上痒都解决不了。昨天实在难受得不行还是求助柯松泉才解决的——柯松泉在他身上拿掉了一个细小的寄生虫。 贾兰特伸长脖子，趴在棋盘上往外面的诊室里望了望。 隔着门缝，能看到柯松泉正在给一个佃农治病。 好像是佃农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把脚踝扭到了，红肿不堪，关节错位，挺严重的。 如果换成一般的医生，这种外伤一般就是开点药，然后让伤者回家静养。 要是再不行，就要花费很大一笔钱，买赎罪券。 然后去光明神殿找牧师祈祷，请求光明女神的原谅了。 可是，柯松泉的办法与他们完全不同。 先是一通看似粗鲁的掰，疼的那个佃农嗷嗷乱叫，然后又拿出一大堆长短不一的针，开始扎。 佃农那只受伤的脚脖子被扎的像刺猬似的…… 可奇怪的是，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你家少爷的治病方法真是够奇怪的，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也是第一次见！他跟谁学的？” 贾兰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跟他父亲学的呗！”雷克说道：“说句不恭敬的话，他是我们这些佃农看着从小到大的，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样。他学问好，医术好，人更是好的没话说，你见过谁家主人免费给佃农治病的？恐怕找遍全国都只有这么一个……” 在夸奖自家少爷这件事上，雷克当仁不让，一张嘴就闭不上了。 贾兰特赶紧拦住，把话题拉回来：“跟他父亲学的？那么说，他父亲也是医生，也会使用这些奇怪的医术了？” “那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呢！”雷克打起了哈哈：“老头，倒是你，你是干什么的呀？” “我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么。我是个退休的老师，平日里就喜欢游山玩水，那天觉得你们鹃花庄园景色不错就进来溜达溜达，结果就不幸中箭了！” “哦，哦，想起来了，当老师的，这个职业不错，听说退休金挺高的……” 雷克继续打哈哈！ 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佃农，绝对绝对的下等人，属于社会的最低阶层，也没念过书。 可是，下等人也有属于下等人的智慧与狡黠。 他早就看出来贾兰特没说实话了。 “退休的老师？骗谁啊！你以为我只是一个佃农吗？我还是个铁匠呢！别的东西我不懂，可装你的那个笼子用的什么材料我懂啊，那是柔光银的！真正的柔光银！一个退休老师再有钱也用不起那么贵的笼子养宠物啊……” 雷克心里在嘀咕，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将话藏在心里。 他想跟柯松泉单独说一下，让他注意一下这老头的身份，可他没机会，因为现在每天他都和贾兰特住在一个房间里。 一条被困在鱼缸里的黑头鲫也没有把人叫到旁边单独耳语的能力！ “行啊，再等等吧，再过两天我就能恢复成人类的模样了！到时候再跟少爷说！” 雷克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随后又是一阵的魂游天外：“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我儿子还记不记得我了！” 他想家了。 非常想！ 所以，在柯松泉把伤者打发走，重新回来之后，他就立刻问道：“少爷，是不是还有两天，我就能恢复原状回家了？” 柯松泉挠挠头：“这是今天你问的第六遍了，哦，也许是第七遍……但是不管第几遍吧，我都希望是最后一遍。知道吗雷克，你有点遭人烦了！” “我就是心里不踏实……”雷克喃喃自语。 “好了，再等两天，耐住性子，就两天，你就能一家人团聚了！” 柯松泉一边好言安慰着，一边将用过的针灸针放到旁边的盒子里，等有空的时候再拿去消毒。 贾兰特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长短不一的细针扎一扎就能治病吗？真是古怪的医术，嗯……也是古怪的医生。 他现在对柯松泉是越来越好奇了。 柯松泉回过头，正好看贾兰特发愣。 “哎呀，差点忘了！”柯松泉猛地一拍巴掌：“老爷子你饿了是吧？刚才一忙我都忘了，别急别急，我这就拿去！” 然后，很快的。 柯松泉就从外面搬进来一个小木盆，里面游动着十几条手指头粗的花斑泥鳅。 柯松泉抓起一条，送到贾兰特嘴边：“老爷子，放心吃哈，早上刚在水沟里抓的。你看，活蹦乱跳的，保证新鲜！” “嗯……” 贾兰特看着面前还在扭曲身体蹦蹦跶跶的花斑泥鳅，沉默了两秒钟，有些委屈地张开了嘴…… 第三十四章 坏消息 一条不断扭捏身体的鲜活小泥鳅心有不甘地被送进贾兰特嘴里。 又湿又滑，黏糊糊带着浓烈土腥气的口感实在难以描述。 贾兰特闭着眼睛往下咽，往下咽，往下咽。 满心憋屈，无奈到凄凉。 可他没办法……现在他是一只灵龟，遵循的也是灵龟的生活习性。 不吃，会饿！ 甚至会饿死！ 却是只能吃些如泥鳅一样的小鱼小虾，或是水草。 人类的饭菜，他消化不了。 一旦吃了，非但不是享受，反倒是容易造成死亡。 而且，别扭不仅仅是吃饭这件事。 其他方面也有很多不舒服和不适应的地方。 比如说，排便。 身为魔法工会主席的贾兰特位高权重，他可没有在外面人面公开排便被人参观的习惯。 可现在，他是灵龟。 灵龟拉屎的时候也能把人轰出去到外面回避吗？ 或是……给灵龟穿上一条裤衩？ 这显然不现实！ 然而，最重要的是。 这么多年以来，魔法都是贾兰特的最大底牌。 是安全感，是生命线！ 可现在，他甚至连一个最基础的扬灰术都施展不出来。 因为，灵龟的身体里没有储存魔力的地方，连魔核都没有。 还因为，灵龟的口腔与人类不同。 那些连人类都觉得拗口的晦涩咒语，对灵龟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 没有魔力，还念不清咒语……施展魔法自然无从谈起。 而这也是贾兰特一直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没有魔法能力的魔法工会主席，一旦被人祸祸，想自保都难！ …… 灵龟的饭量很大，转眼间就将这一小桶的泥鳅都吃光了。 柯松泉看了看已经空掉的桶，挠挠头：“没吃饱吧？是不是抓少了？” “够了够了！吃饱了！”贾兰特赶紧说道。 柯松泉说：“真的假的啊？老爷子，你可千万别客气啊，没吃饱就说，有空我就去抓，抓不到还可以买，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可这点泥鳅我还能供得起！” “知道知道，谢谢！我只是觉得……唉！”贾兰特叹了口气：“以前我从没在乎过饭菜的好坏，就是普通能吃到嘴里抵挡饥饿的食物罢了，可现在想想，跟土腥味的泥鳅相比，那都是珍馐美味啊。柯医生，我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有点馋了。” 贾兰特大发感慨。 柯松泉笑了：“失去才懂珍惜，拥有了就会觉得平平无奇……大家都这样，坚持坚持，等您身体修复好了，您就能恢复原样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比如……我给您推荐两道菜，红烧黑头鲫或是烧烤黑头鲫，味道都是很不错的！” 贾兰特嘴里发出两声大笑的声音：“不错的建议，到时候我一定尝尝。” “少爷，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雷克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不在这儿我还不说呢！我故意的！” 柯松泉笑了几声，然后表情严肃起来，警告说：“好了好了，说点正事吧。我再认真地说一次，你俩尽量少说话，就算非说不可，声音也最好小点，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嗯，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了然后当成异端烧死吗？尤其是你，雷克，还有两天你就能解脱了，这种时候你最好注意点，别给你自己找麻烦。明白吗？……在在在，来了！” 外面忽然传来有人求医的声音，柯松泉答应一声就赶紧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贾兰特呵呵一笑：“还挺会吓唬人的！” 发现异端就要活活烧死——以前的确有这规矩。 可那是四百多年前的，肖特共和国的规矩！ 那是一个以“人类至上”为最高精神指引的国度，尤其在当时教廷****的极端理念驱使下，与其他种族水火不容，几乎到了一种“见面就干，必分生死”的地步。 那个时候，一旦在肖特共和国的领地中发现其他种族的出现，不管是兽人是精灵是地精还是什么…… 都是一个结果——被拴在柱子上烧死！ 理由当然不是种族的区别，而是：他们都是不信仰光明女神的异端！ 甚至最为极端的一次，当时位于北方苦寒之地的兽人族为了结交肖特共和国，特意派来一队由一名万夫长为首的使者团队。 可他们刚刚进入国境，就被抓走烧了！ 而这也成了后来，兽人族向肖特共和国宣战的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和原因。 再后来，肖特共和国战败，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兽人族建立了牧草帝国，首先公布的一个法令，就是禁止私下里火烧异端。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惯性，一些地方还偶有犯禁。 可经过四百二十六年的浸润，这种行为早已绝迹多时了。 兽人族更强调种族分别，将人类与兽人分割开来。 至于信仰什么教，膜拜哪个神的事情，他们倒是懒得管。 所以，也就是些普通的愚民愚夫，还相信现在依然有火烧异端的事情存在。 只要稍微念过几年书的人都会知道，这种说法，纯扯淡…… 贾兰特一边嘀咕，一边缓缓爬向墙角。 装灵龟的笼子就放在那里，贾兰特平时就在里面睡觉休息。 为了照顾贾兰特的情绪，柯松泉还很贴心地在里面铺了一层羊毛毯子。 虽然不爱吃泥鳅，觉得那玩意儿滑腻腻的恶心。 可毕竟是吃饱了。 吃饱了就犯困，人类如此，灵龟也一样。 现在的生活极清闲，每天都是如此。 贾兰特已经习惯每天吃饱之后睡一觉了。 而这时候，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几个陌生的声音。 应该是来找柯松泉治病的患者。 “杜兰魔法师平时身体挺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毕竟是年纪大了，八十多了！” …… “你听说了没，魔法工会主席换人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是上一任主席失踪了，然后他们就新选了一个，好像叫什么李库斯还不是李库尔的……反正挺年轻的！” …… 第三十五章 太可怕了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在家中安眠。 就比如，那位魔法工会长老会的老魔法师，现年已经八十二岁的杜兰。 他就很不幸的死在外面了。 那天从魔法工会里出来之后，杜兰回到家里，越想这件事情就觉得越不对劲。 作为老友，他很了解贾兰特主席的一些习惯。 虽然他会偶尔到外面走走，可绝不会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就离开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杜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朱庇特城东走五十里的青藤山庄，那里是贾兰特的产业，专门用来饲养大型魔兽的地方。 杜兰以为，贾兰特很有可能去那里了。 或许是他饲养的魔兽遇到了什么病啊灾的，以至于耽搁了他的行程。 可是去了一问，贾兰特不在那里。 负责为他饲养魔兽的两个仆人都是异口同声，说贾兰特主席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杜兰很失望，也很担心。 见天色已晚，就决定住一宿再走。 可就在第二天早上，他就被人发现，已经在房间里去世了。 杜兰研究魔法一辈子，没有结婚，更没有子女。 所以，在获知他魔法原石碎裂，并且收到青藤山庄送来的消息之后，新任主席李库斯就安排人去接杜兰的灵柩。 按照传统的规矩，高阶魔法师拥有在魔法工会专属的芒星墓地安葬的资格。 位置就在魔法工会总部所在地的后院里，超过90%的历代高阶魔法师都是在那里长眠。 而现在。 这四个人，就是去接杜兰灵柩的。 其中一个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路上腹泻不止。 正好看到这里挂着“医”字幌子，于是就来求医问药。 对于患者，柯松泉一如既往的耐心和蔼。 不论他是自家的佃农，还是往来行人，都一般不二。 冬棘草和水獭油一起熬成的药丸，对腹泻最为对症。 一粒下去，肚子里那种让人难堪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不少。 另外，还要搭配热敷和按摩。 在等候同伴康复的同时，另外三个人嘴不闲着，一直都在谈论朱庇特城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而这其中，最为与他们息息相关的，自然就是杜兰魔法师去世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听小道消息说啊，魔法工会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连死了好几个高阶魔法师，有一个叫科莫夫的，一个叫克雷格尔的，一个叫……哎呀，记不住了，反正算上这位杜兰魔法师，最少能有四五个！”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另一人很好奇地问道。 甚至，就连柯松泉也是一脸八卦地听着。 作为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手段，他最喜欢听人说八卦新闻了。 尤其是这种充满阴谋论味道的新闻。 第三个人挥挥手：“得了得了，我看你们都想多了，那是什么人？那是魔法师，而且还是高阶魔法师！什么级别的阴谋能一下子干掉那么多魔法师啊？”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为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死了那么多的魔法师呢？” “碰巧呗！魔法师也是人，到岁数了一样得死。对了，我还听说过一种说法，说很多魔法师都挺短命的，因为他们每天都做一些有毒的魔法实验，弄的身体一个比一个不好，像这次的杜兰魔法师，八十多岁，已经是很长寿了。”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魔法师还有活到两百多岁的？”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过，好像以前有个魔法师活到两百六十岁呢！” “额……”这哥们儿没词儿了，狠狠抓了抓脑袋，这才说：“也许魔法师等级特别高的时候就能学会一些长寿的魔法吧……唉，谁知道呢，大夫，他啥时候能好啊？” 话题，再一次被拉回到治病的事情上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按摩结束，那个腹泻到肚子剧痛的患者康复如初，服了十枚铜币的诊金之后，他们离开，继续前往青藤山庄。 柯松泉则是再一次回到后面的屋里。 他愕然发现，那只白色大乌龟……也就是贾兰特，正趴在笼子里默默的流泪呢！ 但是念头一转，柯松泉又释然了。 这是龟！ 无论那个世界的龟，流泪都是很正常的。 那是排掉身体中多余盐分的手段。 龟没汗腺，不会出汗。 所以，只能哭了。 又念叨了两句少说话的叮嘱之后，柯松泉回卧室里去了。 不管多忙，他每天都要看至少一百页的书，然后睡一觉。 这种生活习惯，已经持续很多很多年了。 只是，他不知道。 此时此刻，贾兰特心里是多么样的煎熬。 如狂风暴卷，如海枯山崩，如电闪雷鸣。 因为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因为那些名字！ 科莫夫、克雷格尔，还有……杜兰！ 这些人，都是贾兰特的老朋友，而且都是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其实，就算在魔法工会之中也没几个人知道，看似木讷到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养魔兽的贾兰特这十年来承受了多大压力。 一个家学渊源，并且能做到魔法工会主席位置上的高阶魔法师，能是一个对任何事都反应慢半拍的傻子吗？ 当然不可能！ 这些年来，牧草帝国朝廷里不断有声音说要招揽魔法工会，赋予其官方身份，并将其并列到受管制的序列之中。 为了保持魔法工会千百年来的独立传统，避免过多的涉足政治，保持独立性，也是尽量不伤及对方的面子给魔法工会树敌。 因此，贾兰特才故意的木讷，才会故意的装傻！ “我年纪大了听不懂。” “我年纪大了反应慢！” ——如果不是这样，魔法工会可能早就被收编，或是与帝国朝廷公开站到对立面上了。 而这些苦衷，只有几个老朋友知道。 科莫夫、克雷格尔，杜兰…… 可现在，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去世了！ 这会是巧合吗？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而且，魔法工会主席的位置，似乎也被外人占据，不在属于自己了！ 贾兰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如果刚才那些人没说假话，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就……太可怕了！” 第三十六章 一个真正的兽人 联想，是人类的本能。 是无数灵感诞生的源泉，也会在跑偏中孕育出许多误解。 就比如…… 现在。 贾兰特忽然想起了自己中箭的那一刻。 ——他之前一直认为是误伤，是自己倒霉。 柯松泉也是这样跟他解释的。 可现在。 结合主席职位被抢和诸多老友在同一时间死亡的信息，贾兰特又忽然觉得其中很可能蕴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血腥阴谋。 “柯松泉就是一个平民医生罢了，虽然医术有些诡异，却也不至于有人大费周章的用军弩杀他。莫非……那个人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想法一旦展开，想收回去就很难了。 “刚才听他们说，新当选的主席叫李库斯……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在哪儿听过呢？” “如果那次暗杀的目标真的是我，那肯定不会是仅此一次。刺客死了，没有回去交差，也许他们还会再派人来吧！” “我现在寄居在灵龟的身体里，他们肯定找不到我本人，可是……如果他们再来，按照朱庇特城那些刺客的习惯，或许会把这个庄园里所有人都杀掉灭口吧？” “柯松泉……这孩子人挺不错的，至少这段时间观察来看，他人品很端正。如果被杀就太可惜了。” “再说了，如果他被杀，我岂不是要一直当灵龟了？该死的，我可不想每天吃泥鳅吃一辈子！” “可我能怎么办？我现在连一个最低级的扬灰术都用不出来啊！” 为寻找一个最佳的破解方法，贾兰特左思右想。 时间渐渐推移，日头渐渐西坠。 忽然，卧室里睡觉的柯松泉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冷汗连连。 又做噩梦了！ 最近几天，他总做噩梦。 有时是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有时是梦见漫天箭雨朝自己射来。 有时候梦见自己的脚下是万丈深渊而身后毫无退路，而今天，他梦到的是艾莉婕！ 在梦中，她满身是血，伤痕累累，常用的骑枪也段成两截。 在她身边，是漫山遍野数也数不清的骷髅海，每一只骸骨的手里都拎着雪亮的利斧，如潮水般疯狂向艾莉婕扑去。 柯松泉想去帮忙，身体却不听使唤。 急的他无可奈何，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莉婕被骷髅海完全吞没。 “还好……只是个梦！” 柯松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看窗外，已是残阳如血！ … …… 朱庇特城中部，光明区。 这是达官显贵们的聚居区。 偶有外人住进来，也都是名噪一时的显赫人士或是富可敌国的鸿商巨贾。 这里，是牧草帝国核心中的核心，说是寸土寸金也毫不为过。 却也有个例外的地方：荒凉，芜杂，人迹罕至。 也许是被冷落的时间太久了些，连这里生长出来的杂草都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肖特大钟楼！ 听名字就能知道，这是肖特共和国时代的产物。 事实也是如此。 在那个久古的时代，肖特大钟楼是朱庇特城中最高也是最辉煌的建筑，是人们心中的骄傲。 甚至，有许多人将这座高大巍峨的钟楼看做共和国的象征与根基。 而在那场改朝换代的大决战中，这里的确是最后被攻陷的。 肖特共和国的田行健元帅率领他手下卫队在这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在确认翻盘无望之后，他与仅存的三名卫兵高唱着肖特共和国的国歌，引燃暴炸物。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钟楼坍塌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被烈焰吞没，陷入火海。 事后，这里被牧草帝国当做炫耀武力的场所。 也是对残余反抗者的有力威慑。 ——看看，你们的精神图腾大钟楼都塌了，你们还抵抗个屁，还不快点投降还等什么？ 然而，时间流逝，四百多年如白驹过隙。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许多当年很重要的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了。 就比如这个已经被完全废弃的钟楼。 现在，牧草帝国已经完全掌握权力，武力威慑的功能已经不需要了。 而对人类来说，这里又有些忌讳…… 所以，这里很荒凉。 可是，现在…… 却有一个全身被黑袍笼罩的人站在废弃的钟楼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落日的余辉。 他的肩膀非常宽厚，远远超过正常人类的水平。 下唇里面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向上支起，夕阳的照耀下，多多少少泛出一点殷红的光泽。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 可通过那魁梧的体型与标志性的獠牙，任何人都能分辨出他是兽人族的身份。 一个血统纯正的，真正的兽人！ 也许是那如血一般的夕阳太美，也许是周围太安静了需要有些优美的声音来衬托。 兽人从宽大的黑袍中拿出一根用风狼腿骨制成的骨笛，送到嘴边吹响。 随即，旋律声起，超脱俗世一般。 就在这旋律声中，赤红色的魔法碎屑洒落，一个穿着朱红色魔法长袍的人突兀出现在兽人面前。 可是笛声没有停歇，悠扬依旧。 刚刚到场的魔法师不敢打断兽人的雅兴，而是无声的趴伏在地，四肢摊开，如同一只在主人面前袒露肚皮而毫无防范的乖巧家猫。 一曲终了，兽人终于收起骨笛，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淡然：“来了？” 魔法师……哦不，应该被尊称一声现任魔法工会主席阁下的李库斯带着几分谄媚地恭敬回答：“来了，您忠实的仆人李库斯随时听从差遣。” “起来说话吧！”兽人淡淡地说道。 “是！”李库斯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垂手而立。 这副谦卑的样子与之前在魔法工会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魔法工会主席的滋味如何？有趣吗？” “额……” 咕咚一声，李库斯又一次的匍匐在地，脸贴在地上，双手举得笔直，哀求道：“请赐予我更多的力量吧！” “力量的甘美的确让人爱不释手，只要品尝过就会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呵呵……” 兽人笑了笑，声音依然沙哑：“但是，你的身体太孱弱了，天赋也不足，如果加持更多的印记，你会爆体而死的！” 第三十七章 特殊而隐秘的印记 每一个生于微末者想要取得成功，都要拥有1%的天赋并付出99%的汗水。 而这其中，1%的天赋是最重要的，如同坚实的地基。 如果没有这看似不起眼的1%，汗水流的再多，也不值一提，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很悲催的，现任的魔法工会主席李库斯，他恰恰就缺少了这1%的天赋。 与普通人相比，或许算是不错。 可跟那些能够走向更高魔法等级的真正天才相比，他的天赋很低，很低，很低…… 当年，他从魔法学徒做起，并在老师的教导下顺利进阶到了二级魔法师。 可是，仅此而已，他所拥有的天赋已经不能支撑他抵达更遥远的彼岸了。 而在老师去世之后，缺少指引和必要魔法资源的他更是如此。 如果就这样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二级魔法师就是他的上限。 恐怕他终此一生都无法更进一步了。 可是，在他即将心如死灰的时候，命运扭转，似乎在不经意间将他推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这个神秘到至今不知其姓名的兽人，并得到其垂青。 “你想变强吗？如果想，就将忠诚献给我吧，我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这句话，点燃了李库斯心中对力量的渴望，并让他匍匐在地，顶礼膜拜，心甘情愿地成为这个兽人的奴仆。 随后，兽人就使用出一种李库斯从未见过的诡秘手段，在他身上加持了三个特殊而隐秘的印记。 加持印记的时候，很痛。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感到颤栗的疼痛，似乎要将他的整个身体撕成两半了。 可为了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李库斯咬牙忍了下来。 然后，他领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奇。 从三个印记加持成功的那一天起，李库斯如瞬间开窍一般，魔法实力飞涨，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只用了不到半年，他就实现了巨大的飞跃，拥有了九级魔法师的实力水平。 不仅如此，兽人还教给李库斯几种九级魔法的相关咒语。 比如之前他使用过的烈焰囚笼。 就这样，李库斯从此与那个孱弱的自己告别，真真正正地成了一名实力强大的九级魔法师。 而与此同时的，兽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数量多到吓人的秘银，让李库斯拿去，用来结交魔法工会里其他的高阶魔法师。 告诉他，等机会成熟，会帮他登上魔法工会主席的宝座。 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切都如这个兽人所言，李库斯梦想成真。 他真的拥有了魔法工会主席的职位。 可在品尝过力量的甘美滋味之后，李库斯贪婪了，奢望了，他还要更多。 他甚至梦想着，自己能在这个兽人的帮助下，成为十级魔法师，甚至是更往上的魔导师和大魔导师！ 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然而，现在。 兽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他的天赋终究是有限的，再往上提升实力已不可能。 ——九级魔法师，到头了！ 这个结论让李库斯非常遗憾。 失望！ 还有些莫名的心慌！ 李库斯紧紧地抿了抿嘴唇。 这是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小动作，一旦事情与他心中所想不符，就会习惯性的抿嘴唇。 兽人却轻声问道：“你在畏惧，是吗？畏惧身在高处的孤独与寒冷，担心自己压不住那些魔法师，尤其是你刚刚上任，那些反对者就都死了，你怕那些怀疑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 李库斯抬起头，目光中充满惊讶与虔诚：“您说的……太对了，就像能看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兽人摆摆手，没理会李库斯的吹捧，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更无须畏惧，那些反对更换新主席的魔法师……呵呵，都是病死的，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有人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不是吗？而且看在这么多秘银的份儿上，谁会说出来呢？好，就算有人说，那又怎样？你是九级魔法师，这样的实力已经足够压制住绝大多数不和谐的声音了。” 李库斯顿首膜拜：“我懂了！” 兽人笑了笑说道：“记住，你只需做好两件事情，严厉的惩罚和丰厚的奖励，只有这样，那些桀骜不驯的魔法师们才会敬畏你，依赖你，并为你所用。而除此之外，就保持足够的神秘感吧，反对你的人很快就会病死……呵呵，这样的你，应该不会听到太多反对的声音吧！” 李库斯微微张开嘴巴，心中刹那间风起云涌。 怎么听这兽人的意思……那些生病死掉的魔法师与他有关？ 不对啊！ 自己得到的确切消息，他们的确都是病死的。 难道面前这个兽人已经强大到可以操纵疾病的地步了？ 再一次垂下头颅，李库斯愈发的卑微了。 兽人似乎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欲望，挥挥手：“回去吧，好好当你的主席，下个月的秘银会按时送过去的。” “感谢您的慷慨，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李库斯从地上起身，静寂而无声的缓步后退，如同一个受过严格培训的恭谨男仆。 作为一名落魄贵族的后裔，虚伪低调阴险都是与生俱来镌刻在骨髓里的东西。 而对强权的渴望和对强者的奴性谦卑，更是一种来自于灵魂的深刻传承。 一道魔法碎屑洒落，李库斯的身影在大钟楼上消失了。 肖特大钟楼上再一次恢复到死一般的宁静。 兽人依然没回头，依然在仰望星空。 那一袭粗布料子的黑袍，遮住了他的身体，仿佛也将他与整个世界都切割开来。 似乎他一直孤单，没有其他人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样。 夕阳，已经落到与地平线看齐的位置了。 最后一点点的光芒，眼看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天上的繁星已经隐约约现出身影。 就在那黑白相接的一刻，笛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依然动听，曲调悠扬…… 第三十八章 被解放的雷克 “少爷，我心跳的有点快！”走在路上，雷克一直在保温杯里唠唠叨叨。 那张破嘴就像一只发情之后突然找到一个无主雌性聚居地的公土拨鼠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是在平时，柯松泉早就喷他了，让他闭嘴。 可是，今天，现在。 柯松泉态度平和，给予他极大的耐心与容忍。 因为。 熬过了整整一个月，今天是雷克获得解放的日子！ “雷克，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黑头鲫的心脏功能如何我不了解，要是因为太激动导致了骤停猝死，你就太冤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真的控制不住啊！” 贾兰特插话道：“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尝试着去想一些比较平静的东西，比如青山绿水什么的，或许会让你心情平复下来的。” 本来。 按照柯松泉的想法，这次就不带贾兰特一起去了，可贾兰特非得要跟着。 他说想看看这种转换灵魂躯壳的医术到底是怎么操作的，以后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能有个心理准备。 理由挺充分的，柯松泉也就没再拒绝，于是就把他放在笼子里，也拎着一起来了。 可现在，听他说完，雷克立刻嚷了起来：“拜托，有没有点常识？你见过会闭眼的黑头鲫吗？” 和绝大多数的淡水鱼一样，黑头鲫没有眼皮，科学来说就是没有回轮匝肌，所以不会眨眼。 无论睡着了还是醒着，眼睛都是大大的睁着，如同被镶嵌在身体上的一般纹丝不动。 小水沟里翻大船，堂堂魔法工会主席居然在这个常识性的问题上出现错误，这让贾兰特有点窘。 柯松泉却是恰到好处的一笑：“不闭眼就不能分散一下注意力想别的事了？想想吧，听老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好吧！”雷克嘟嘟囔囔。 实话实说，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雷克觉得这老头古古怪怪的，不仅来路不明而且嘴里还不说实话。 因此，他对贾兰特缺少几分尊重的想法。 ——让我尊重你，没问题。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我尊重你大爷！” 雷克没念过书，是个货真价实的粗人。 但是，粗人也有自己对事物的评判标准和独立思考的想法。 就这样，一人一龟一条鱼，一路前行。 终于到了巨石山的石缝里。 隔着保温杯的透明杯壁，雷克再次看到了自己依然徜徉在水泡之中的身体，禁不住再一次的激动起来。 鱼尾不停摆动，鱼鳍更是前前后后的扑腾，弄的整个保温杯都跟着颤动不止。 “安静一会儿行吗？是不是舍不得变回来？”柯松泉玩笑道：“要不你再继续当几天鱼？你好像挺喜欢在水里扑腾的……” “别，别，少爷，我不动了还不行吗？”雷克赶紧求饶。 黑头鲫？ 他是真的当够了！ 他敢用自己的儿子小亚丁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跟黑头鲫打任何的交道了。 石缝里。 柯松泉放下笼子，拧开保温杯，抓出里面的雷克。 又用手指轻轻一戳，水泡轻巧的破碎，雷克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可能有点难受，你忍着点，马上就好！” 柯松泉提醒了一句，然后用力的一巴掌，按在雷克身体的肚子上。 目视可见的，雷克的肚子瘪了下去。 确定已经瘪到极致了，柯松泉就将黑头鲫的嘴对准雷克的嘴，深深地按了下去。 没有光芒闪烁，没有碎屑飘洒，没有任何华丽璀璨的场面。 就是这么看似普通的一按，再一松，雷克惯性的吸了口气。 然后，他的身体和黑头鲫就立刻以一个同频的频率剧烈抖动起来。 可能是三秒钟的时间。 也可能是五秒…… 反正就是短短的时间之后，又恢复平静，全都不再乱动了。 “大功告成！” 柯松泉深呼吸了口气，然后就将手里的黑头鲫重新塞到保温杯里。 而在遇到水了之后，黑头鲫的尾巴甩了两下……之前被雷克压抑住的弱小灵魂又一次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 这一边，雷克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柯松泉问道。 “我，我……我又是人了？” “你自己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柯松泉微笑说道。 重新拥有阔别整整一个月的身体，雷克还有些不太适应。 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伸伸胳膊蹬蹬腿。 大概五分钟之后，他才完全适应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伸手，审视着自己能看到的每一寸肌肤。 一个月以前，终日劳作奔波在田间地头和铁毡旁边的双手是黝黑而粗糙的，上面还布满了皲裂的老茧。 而现在，这身体就像一个刚刚从母体中出生的婴儿。 皮肤红润而白嫩，富有弹性，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的呼吸！ “少爷，我，我……” 雷克蹲在地上，挺大一条汉子哭的像个没出月子的娃娃。 也许，这就是没文化的悲哀，若是一个“卧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激动，剩下的也就只有哭了。 喜极而泣！ “行了行了，别哭了，回去吧！去看看艾妮娘俩吧！”柯松泉催促道。 “嗯，少爷，我回去看看她们，然后我再向您……” 本来他是想说“表示感谢”的。 可后面的词儿还没等说出来，就挨了柯松泉一脚。 “费什么话，滚！”柯松泉笑骂道。 雷克一溜烟儿就跑了。 一边跑，他还一边癫狂到歇斯底里地大叫：“艾妮！小亚丁！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是重生一般的喜悦，是对家人难以抑制的想念之情。 柯松泉就站在原地看着，一脸微笑。 虽然只有二十二岁的年纪，笑容中竟是浮现出几分老年人才有的“慈祥”味道。 而他没发现。 他在看雷克，贾兰特则是在看他。 刚才的全部过程，贾兰特都在认真的品味着……他现在可以完全的确定，这真的不是魔法。 一点魔法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魔法呢？ “嗯……应该真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医术吧！” 第三十九章 他好，她就好 又是一个深邃而静谧的夜！ 星光璀璨，浩瀚无涯。 柯松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撑在身后，抬头仰望。 那点点繁星明显离自己更远，却能看到。 相比之下，艾莉婕可比那些星近多了，却连她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因为……弧度。 科学的说法是地平线的弧度遮蔽了视野。 那么是否可以认为，世界上的一切思念，都起源于那个并不完美的圆？ 是的，柯松泉在思念艾莉婕。 她这一走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到没到魔兽森林，更不知道她现在平安与否，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本来，在这段时间里，柯松泉很努力的将这种情愫压在心底。 可今天，雷克那个狂奔回家的欢喜模样，还是如重锤一样砸中了柯松泉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 十二年前。 茫然中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柯松泉觉得自己是个客人。 一个格格不入的客人。 ——可其实，他没那么矫情。 既然注定回不去了，那就妥协呗！ 他想融进来，真真正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可他很无力！ 因为在这里，他找不到依存，找不到任何一点点能说服他自己的精神寄托。 史诗大陆也好，牧草帝国也罢，甚至是这个鹃花庄园。 都很难找到归宿感，没有家的感觉。 直到，艾莉婕的出现。 正是那个看似有些“童稚”的约定，才让柯松泉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另类。 其实。 就算艾莉婕不回来，就算她早已忘记幼年时的稚语，柯松泉也要对她说一声谢谢。 因为，正是有她，柯松泉才在这十二年里有了些许的盼头与执念。 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光。 可让柯松泉都有些意外的是，艾莉婕真的回来了。 而且话付前言，两人结合，成了夫妻。 这就给了柯松泉一个名正言顺去牵挂的点。 一个人，一个家。 所谓的家，其实就是那个对的人。 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亲人，爱人……都属于人类群居习性和感情羁绊的自主认同。 只可惜，蜜月期还没过完呢，艾莉婕就跑到魔兽森林去了。 “该死的菲诺！” 柯松泉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忽然，一个东西爬到了柯松泉身边。 贾兰特。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爬出来了。 “吓我一跳！”柯松泉笑了笑说道。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贾兰特用右前爪拍了拍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明天在你脖子上套个铃铛你不反对吧？” 柯松泉开了句玩笑。 贾兰特没搭理他。 而是伸长脖子，也将目光投向了那片漆黑如墨的浩瀚苍穹。 …… 与此同时的，雷克家中，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阔别家中一个多月之后，丈夫终于回来了，艾妮快乐的就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鸟。 她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厨艺，给丈夫置办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看着妻子忙碌而喜悦的身影，看着摇篮里咿咿呀呀吐着泡泡的儿子小亚丁，雷克鼻子有些发酸。 家庭的温暖，总能如清冽的泉水一般浸润人的心田。 关于雷克的真实情况，柯松泉并没有对艾妮明说。 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柯松泉只说雷克被自己平安无事的带回来了，身体健康，屁事没有。 然后自己就把他派到外地去采买药品了。 对此，雷克心中十分感动，对自家这位少爷更是感激涕零。 一边吃，雷克一边胡诌敷衍。 说了一堆假话糊弄那个想要听听“沿途见闻”的可怜女人。 艾妮不疑有他，认认真真地听着，眼睛始终就没离开过雷克的脸。 这是她丈夫，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依靠和最深爱的伴侣。 他好，她就好。 “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每天只能吃野菜，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幸福的红润在艾妮的圆脸上蔓延。 这顿饭，其乐融融，欢喜无限。 唯一的小瑕疵，就是桌上一盘清蒸黑头鲫，雷克从头到尾是一口都没动。 甚至还让艾妮把盘子拿远一些…… “他以前不挑食啊，怎么出趟远门回来就这样了？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 这点小小的变故，让艾妮对自己的厨艺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丝怀疑。 吃过晚饭，与艾妮温存了片刻，又逗了一会儿小亚丁。 雷克就起身，到后面的铁匠房里去了。 他是一个专业的农夫，也是一个业余铁匠。 是爱好，也用这手艺来补贴家用。 所以在住处的后院里，专门有一个房间是留给他打铁的。 房间不大，但是炉子、铁毡、锤子之类的工具应有尽有。 而在成品柜里，放着一把崭新的匕首鞘。 铁打的骨，外面包裹着一层硝过的小羊皮。 这是雷克早就打造好的，用来当做给柯松泉的回礼。 之前小亚丁出生，柯松泉送来了礼物附身符，雷克注意到柯松泉那把剑齿啸狼腿骨做手柄的短匕首没有鞘，于是就打造了一个。 谈不上精致，却是一份心意。 可还没等送去，就出事了。 现在，雷克想起了这个匕首鞘，就打算给柯松泉送去。 一是回礼，二是感恩，三是借此机会提醒一下有关于贾兰特身份的事情。 虽然他和贾兰特是棋友。 可相比之下，一个棋友再重要也不如自家少爷重要。 孰轻孰重，雷克还是能分得清的。 于是，雷克拿着匕首鞘出了门，前往柯松泉的住处。 可还没等到呢，他就远远的看到几个鬼祟的身影，正在柯松泉的住处后面转悠。 虽然夜色正浓，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可作为鹃花庄园里的老人儿，这里所有的佃农，雷克都认识，只从身形上就能分辨出来。 他敢确定，这几个人自己从没见过。 外来者。 而且，还这么神秘鬼祟。 甭问，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直接走正门就好了，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小偷？ 盗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雷克立刻大叫了一声。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第四十章 人民群众的浩瀚海洋 听见声音，那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家伙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转头看雷克。 凑一起嘀咕几句，再然后，就朝雷克的方向扑来。 其中两个人，还拔出了短刀。 果然是没安好心，果然是来者不善！ 可是，这是哪里？ 这是鹃花庄园，是雷克出生长大娶妻生子的地方。 他的地盘！ 见那几个人扑奔自己而来，雷克一点都不畏惧，而是叉着腰，扯着嗓门大喊：“有坏人进咱们鹃花庄园啦，大家快出来保护少爷呀！！” 业余铁匠的这一嗓子，在宁静的夜晚传出去老远！ 喊完，雷克在心中暗笑：“怎么着，想以多欺少？想一群人打我一个？抱歉，我比你们人多！” 而在这一嗓子喊完，再看。 原本在深夜中陷入沉寂的鹃花庄园瞬间躁动起来。 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灯，如繁星洒落。 随后，几乎每一户的房门都开了，除了还在怀抱中吃奶和老到走不动的，其他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竟是都冲了出来。 而且他们手里都不空着。 有拿木棒的，有拿擀面杖的，有拿菜刀的，还有拿粪叉的。 其中一个哥们儿甚至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那么光着下半截，却没半点见不得人的觉悟，也跟随人群一起来了。 他们所有人，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柯松泉少爷！ 特么的，只要那么一点点税赋而且还给大家免费治病的少爷哪儿找去？ 可能整个牧草帝国就这么一个！ 欺负我们，可以！ 但是欺负我们少爷，不行！ “就是他们三个，就是他们大半夜绕着少爷的房子转悠，还拿着刀，就是他们！”雷克光荣地充当带路党，指着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厉声说道。 “冲啊，打死他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佃农们立刻蜂拥而上，冲了过去。 …… 吉米现在很有一种曰了狗或是被狗曰了的感觉。 心中暗骂：“这尼玛的是个什么少爷，人缘居然这么好？他不就是个平民医生吗？怎么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作为朱庇特城中比较有名气的一群地老鼠的头，他平日里没少承接这种暗算胁迫的任务。 以他的经验，那些有点产业的平民一辈子没有成为贵族的指望，就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 欺男霸女，趁火打劫，早就被佃农们恨透了。 以前他去做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人发现过。 可每一次，都没人吭声，甚至还有人反过来给他们指路的…… 所以在这一次，他在接到这个“干掉平民医生柯松泉”的任务之后，一点都没当回事。 还以为会跟以前一样的愉快而轻松。 却没想到，柯松泉的人缘居然这般超乎寻常的好。 “撤！撤！赶紧撤！” 吉米立刻下令后撤。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可不想深深陷入人民群众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其实，就算他不下令，另外两个跟他一起来的兄弟也会跑。 给他们下订单的那位大佬出手阔绰，整整十枚牧草金币。 而且，这还只是定金，如果顺利干掉柯松泉，还有十枚！ 的确……金光灿灿的金币谁都喜欢，看着眼馋。 可是再怎么馋，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跑跑跑，谁不跑谁孙子！ 于是，吉米带头，三个人在夜色中慌不择路地朝着鹃花庄园后面的方向逃窜。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古兰修老爷子吼道。 半长的须发洁白如雪，手里举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木头拐杖，看上去很像一位实力强劲的资深魔法师。 可实际上，他就是个普通的佃农老头。 只是年纪在鹃花庄园里最大，资格最老，所以他就当仁不让地客串了指挥官的角色。 众人听令，在后面紧追不舍。 仗着人多势众和对地理的熟悉，他们与吉米的距离越来越近。 多亏牧草帝国不允许平民和平民以下的人配备弓箭，否则这个距离，吉米他们早就被撂倒了。 “大哥，怎么办啊？”兄弟甲惶恐地问道。 “他们人太多了！”兄弟乙也一样的胆战心惊。 从业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没经验啊！ 只能盼着英明神武的老大吉米能带兄弟们找到一条活路了。 可吉米和他们一样，在这种事儿上也如处女般纯洁。 正慌乱的时候，忽然，前面出现一座石头山，中间一个狭窄的缝隙正好能进去。 “走走走，我们进去！入口这么窄，他们人再多也进不来！”吉米眼中闪烁出求生成功的光芒：“我们歇一歇，然后再找机会冲出去！” 看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可行且稳妥的办法。 于是，三个人就齐齐的进入石缝之中。 结果刚刚进去，就有一声惊恐的尖叫传出。 咕咚，有人摔倒在地…… 然后就是吉米和兄弟甲的悲怆呼唤了：“老三，老三，你怎么了？你说你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就被这么个破玩意儿吓死了啊！这就是个死人，死的，死的啊！” 而在他们的哭喊声中，兄弟乙躺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愕然发现，一个贴在石壁上的水泡里有个老头。 姿势诡异，面容狰狞，而且眼睛正盯着他们。 太恐怖了！ 做噩梦似的！ 吉米和兄弟甲都被吓了一跳，但是，也仅此而已。 可兄弟乙就倒霉了，竟被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心脏病突发，继而大叫一声，倒地而亡。 痛失一位多年的手足兄弟，吉米悲痛万分，一个劲儿的哭喊。 随后，他在悲愤之中，竟是拽出一把尖锐锋利的短刀，疯狂地砍了过去。 锋刃砍中水泡，脆弱的水泡瞬间碎裂，老头的身体掉落下来，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的呼吸。 癫狂中，吉米一迈腿骑在老头身上，挥刀乱砍。 伴随着飞溅的血浆，他边哭边喊：“老三你看啊，你看啊，这就是个尸体，是死的，你害怕个屁啊，老三，你活过来啊……” 第四十一章 违和的漂亮女人 “古兰修老爹，现在怎么办？” 巨石山的石缝外面，雷克焦急地问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几个坏人居然狗急跳墙跑到这里——这个石缝他太熟悉了，那个满嘴一句实话都没有的老头身体就在里面呢。 虽然心中对贾兰特满是怀疑，可没仇没很的，雷克不想他身体出什么事故。 尤其是，雷克自己也当过整整一个月的黑头鲫，那种憋屈和苦闷的心情他感同身受，他太清楚身体的重要性了。 所以，雷克很想立刻冲进去，把那几个家伙收拾了。 可古兰修不同意。 他年纪大了，做事非常稳妥，这个石缝很狭窄，人再多也不能一股脑的都冲进去。 一个一个的进，就有可能被一个一个的捅死。 那几个人的手里有刀，不能让大家冒这个险。 于是，人生阅历丰富的古兰修想了个别的主意。 吩咐道：“去弄点干树枝来，点火防烟，把他们熏出来！” 这办法不错，立刻有人去办了。 巨石山这地方比较荒芜，平日里人迹罕至。 只在后面有一条通往东边的小道，却也很少有人走。 而这里最多的，就是数不清的枯枝败叶。 所以很快的，一大堆的树枝杂草就被堆到石缝前面。 “你们再不出来，我就点火放烟了！”古兰修朝石缝里喊，下了最后通牒。 可是，没用。 吉米和兄弟甲根本就不搭理。 “点火！”古兰修一点都没客气，立刻让人把树枝点着，很快就有浓烟腾起。 飘到石缝里。 随即，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狗东西，看你们能挺到什么时候！”古兰修微微笑着，满脸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却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是，风向竟是突然发生转变。 原本吹响石缝方向的风，居然扭转过来，烟都朝着佃农们的方向来了。 包括古兰修和雷克等人在内，佃农们开始咳嗽了。 “咱们出去！” 石缝中，敏锐察觉到外面异常的吉米立刻招呼着兄弟甲跟他一起往外冲。 兄弟甲却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他指了指兄弟乙：“他怎么办？我们得带他走啊！” 此时的吉米满身血污，脸上的泪痕还没完全干涸，一条一条的，如同一个刚刚从地狱深渊里爬上来的魔鬼。 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兄弟甲一脚：“活着的时候他是兄弟，可他已经死了，是一具没用的尸体了。嘿，咱们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不一定呢，顾不上他了！” “可是……”兄弟甲还想说什么。 却见吉米的刀尖一转，直指他的咽喉：“可是个屁啊，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你就继续在这儿陪他吧，我自己走！” “好，我们走！”兄弟甲也发了狠，终于下定决心。 然后，他也拽出短刀，与吉米一起，趁着外面咳嗽声响成一片的时候，突然冲了出去。 如果此时守在外面的是一些受过训练的士兵，那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人后撤，并扩大包围圈。 这样一来，纵然吉米他们从石缝里出来，也一样难逃被捕获的下场。 可现在，守在外面的，是一群佃农。 种地伺候庄稼，他们是专家，无比精通。 围捕抓人这种活儿，他们就不在行了。 别看现在人不少，也不过是凭借着一腔血气之勇凑人数。 战术啊，阵型啊什么的……什么叫阵型？ 他们根本就不懂！ 所以，吉米和兄弟甲突然杀出，他们毫无防备。 还在愣神儿呢，吉米他们就已经冲出去老远。 到了后面的小路上了。 “追！咳咳……”古兰修挥动手里的拐杖。 佃农们继续听令，一边咳嗽，一边紧追不舍。 可是……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 再想追到吉米和兄弟甲已经千难万难了。 “大哥，他们还追呢！”兄弟甲边跑边回头。 “没事，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你没看着吗，他们还有不少女人和老头老太太呢，没持久力的！” 吉米听着后面似乎越来越远的追杀声，给出了一个很有经验的结论。 而在确认自己逃出生天之后，他心中的戾气开始旺盛起来。 这次任务失败，还折了一个手足兄弟，怪谁？ 怪自己吗？ 当然不是！ 都怪那个发布任务的家伙！ 他的工作内容，就是替权贵人家物色一些如吉米这类的底层狠人，去做一些权贵们不方便做的隐秘事。 就比如，这次来杀柯松泉！ 真正的老板是谁，吉米不知道。 所以，他就把全部怨恨都放在那个发布任务的人身上。 “那个医生人缘那么好，嘿……这是多重要的信息啊，要是他提前告诉我，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吗？老三也肯定不会死的……” 吉米眼中满是冷寒，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逃回朱庇特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人算账。 “你们俩，站住！” 突然，小路上迎面一人挡住去路。 吉米和兄弟甲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仔细一看…… ——是个三十岁刚出头的漂亮女人。 匀称的身材，妆容精致，大波浪的披肩发，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的板材眼镜。 看上去，就像一个高级女教师，或是备受老板重用的ol女职员。 可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掩心的单肩皮甲，肩头还扛着一把足有半扇猪宽的夸张阔剑。 这特么就很违和了！ 此时，她迎面而立，上上下下打量着吉米和兄弟甲。 尤其注意到了吉米身上的斑驳血污。 “杀人犯？”女人指着后面不断迫近的追兵：“他们来抓你们的？” “关你屁事，让开！” 吉米哪有空跟她废话，立刻举起短刀威胁。 虽然ol肩上的阔剑看着吓人……可她是个女人，谁见过女人用那么重的阔剑？肯定是装样子用的。 如果是在平时，吉米或许还要调戏一下，可现在…… “干掉她！” 吉米见她没有让路的意思，也就不等了。 不然被后面那群难缠的佃农追上，肯定没好果子吃。 对兄弟甲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一左一右，举起短刀，同时扑来。 但是很明显的，他俩并没有注意到那把阔剑上镌刻的那个火焰长剑的图案…… 第四十二章 血吼骑士团，妮可（感谢富胯老铁的处子打赏！！）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 ————————《智者圣伯语录，第二版第18卷》 作为被佃农们小心呵护的对象，柯松泉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有坏人闯进鹃花庄园的。 等他闻讯赶来的时候，那条通往东边的小道上已经布满了血腥气味儿。 佃农们都远远的站着，不敢靠前。 远处，是那位手里拿着阔剑的女人。她脚前是两具已经没了头颅的尸体。 “少爷，就是她，把那俩坏人都砍了……我的天啊，老吓人了！” 看到柯松泉来了，雷克就自动自觉地给他介绍情况。 具体情况，其实很简单。 甚至有些敷衍。 吉米和兄弟甲持刀扑向那个女人，结果被她挥舞重剑，只一剑，就将俩人的头颅齐齐砍掉。 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后，那女人没走。 就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拿出保温杯喝水，一副身心放松在家里过日子的模样。 对于佃农们的围观，她也视若不见。 柯松泉皱了皱眉……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第二次有人想对他下毒手了。 老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柯松泉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刚才来的路上，他还盼望着能抓个活口。 是威逼还是利诱，是刑讯逼供或是拿钱买……只要能问出那个幕后真凶，怎么的都行！ 却没想到，这里只剩下两具无头的尸体了。 太残忍了！ 该不会是他们的同伙来灭口吧？ 柯松泉分开佃农，走到女人面前。 作为鹃花庄园的主人，这种事情必须由他出面。 “我叫柯松泉，是这座鹃花庄园的主人，请问您是……” 刚说到这里，忽然间，柯松泉的目光狠狠一凝。 借着头顶的璀璨星光，他注意到那把阔剑上的火焰长剑徽记了。 曾经在书里看到过。 艾莉婕更是很认真地科普过。 牧草帝国之中，火焰长剑徽记是骑士身份的标志。 而只有得到认可的正牌骑士才有资格享用这份荣耀。 比如三大骑士团的成员，比如骑士工会的相关工作人员，比如一些声名赫赫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无法加入骑士团的著名骑士。 这样的徽记，他们才有！ 当然了……那些因为投靠了某位贵族而被其册封的扈从骑士不在此列。 专门负责授予徽记的骑士工会可不希望那些三脚猫的角色给“骑士”这个光荣的称呼抹黑丢脸。 所以…… 在看到这枚火焰长剑徽记之后。 柯松泉立刻明白，这个拿着阔剑的女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骑士。 又是个女骑士吗？ 女人放下保温杯，站起身来，看向柯松泉。 上下打量了片刻之后，就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就是柯松泉？那个走了好运的平民医生？” 柯松泉愣了一下。 没太明白“走好运”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 然后，这女人竟是露出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笑容：“听着，对艾莉婕好点，不然我把你切了卖到黑市去，听说那些粗鲁的兽人贵族最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仆人了，尤其是阉过的……” 这话说完，柯松泉立刻就释然了。 ——那个“走好运”的词儿，应该指的是自己娶到艾莉婕。 而她能这样说话，毫无疑问，肯定是跟艾莉婕的关系不错。 既然这样，她干掉那俩坏人应该是随手为之，而不是故意的杀人灭口了。 自己人！ 而这时候，突然。 柯松泉看到，这女人的左手小臂上涂着一层黑灰，虽然不再出血，皮肉却如同婴儿小嘴一般，往外翻着…… …… 佃农们回家了。 太晚了，得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呢！ 种地是佃农们的根本，一个连地都种不好的佃农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柯松泉让雷克带几个人留下处理尸体，他自己则是将那女人请到自己家里。 “艾莉婕呢？”女人坐下之后一边打量屋里一边问道。 “她去魔兽森林了！” “去那里干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女人嘟囔了一句。 “她的叔叔库仑斯骑士死了，据说是菲诺杀的，然后逃到了魔兽森林，艾莉婕去抓他了！”柯松泉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面的命令！” “库仑斯叔叔被菲诺杀了？这怎么可能？” 女人立刻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惊讶！ 显然，她不仅认识那两个人，也知道他们是亲叔侄关系。 “可事实就是如此！”柯松泉摊摊手。 “好吧，我知道了！”女人有些失魂落魄，再一次的坐下了。 “我还不知道您是哪位呢！”柯松泉问道。 “血吼骑士团，妮可！”说完，女人又补充了一句：“艾莉婕的干姐姐！” “原来是妮可姐姐！你的胳膊受伤了，我给你重新清洗包扎一下吧，你知道的，我是医生！”柯松泉露出温暖的微笑。 “哦，行吧！” 妮可的回答很明显心不在焉，还沉浸在库仑斯被菲诺杀死这个领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里。 眼睛直勾勾的，视线游离，任由柯松泉给她胳膊上的伤口清洗涂药包扎，她也没往心里去。 “这伤口挺深啊，怎么弄的？”柯松泉皱了皱眉：“我建议做个缝合吧，不然恢复起来会很慢，而且很容易感染。” “魔兽爪的……”妮可随口答道。 “魔兽？这附近有魔兽？”柯松泉有些诧异。 这里距离朱庇特城只有二十五里，属于近郊，而且人气旺盛。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魔兽呢？ 可这伤口很新鲜，看起来也不像很久之前弄出来的。 “你还不知道吗？”妮可问道。 “知道什么？” “从你这里再往东走，青藤山庄，那里有魔兽跑出来了，死了几个人……嗯，我正好路过，就去帮了个忙，结果就这样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柯松泉点了点头。 却不曾想，听到他们的对话，原本在屋里角落笼子里趴着的贾兰特猛地伸长脖子，两颗黑豆一样的眼睛霎时间瞪得溜圆……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让艾莉婕误会 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算洪水滔天宇宙崩坏，也无非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越严重也就越热闹的有趣东西。 可是，一旦事情与自己有关，那就不得了了。稍有异样，也会心情烦躁，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就比如，现在的贾兰特。 妮可这个人，他不在意。 作为执掌魔法工会超过二十年的老主席，血吼骑士团的高层他基本都见过，根本没有妮可这一号。 显然，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可她刚刚说的话，贾兰特却是一个字都不想落下，听的格外认真。 因为，青藤山庄是贾兰特的产业。 是他豢养大型魔兽的地方！ 怎么的？ 那里有魔兽跑出去了？ 还因此导致几个无辜者死亡？ ——这消息让贾兰特相当的不淡定，他现在很想狂怒的吼叫几句，问问那两个被他重金雇佣伺候魔兽的仆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而随着妮可的讲述，事情越来越明晰了。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还要从杜兰魔法师在青藤山庄里猝死说起。 那两个仆人从杜兰的嘴里得知了贾兰特失踪的消息。 还没想好对策呢，第二天早上，杜兰又死了。 这样一来，两个仆人瞬间背负起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杜兰是谁，那是魔法师，而且还是高等级的魔法师，是长老会成员。 一旦有人追究下来，会不会让咱们哥俩背锅？最起码的，也得是一顿常人难以忍受的严刑毒打吧？ 如果贾兰特主席在，那还好说。 可现在他失踪了。 不但没人替咱们说话了，甚至连工钱都不知道找谁要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哥俩儿一商议，竟是决定逃跑。 然后他俩就将青藤山庄值钱的细软收拾起来，不告而别。 各自找出路避祸去了。 可这样一来，青藤山庄里那些魔兽就惨了。 往常在这里足吃足喝的，魔兽们还都挺温顺的。 现在突然断了粮，魔兽们骨子里的野性也都瞬间被激发出来。 五只飞矛箭猪，一匹地震波动马，两只风狼和一条幻鳄…… 这些魔兽使用各种办法从牢笼逃离出去，然后流窜。 正巧，青藤山庄附近有山林有泥潭，魔兽们闯进去，从此天高皇帝远。 可是…… 这地方并不是完全的荒无人烟。 也有一些平民在附近居住。 于是，他们遭殃了。 无论是独自行走在外，还是家中燃起的袅袅炊烟，都成了引诱魔兽来觅食的信号。 一夜之间，那些平民，两死九伤。 至此，事态愈发的严重起来，消息立刻报送给了附近有驻军的所在——铜钟镇！ 但是很不凑巧的是，因为土扈家族的事情需要有人背锅，那位倒霉的镇长大人佩莱已经被宣告，他的政治生命结束了。 而新的镇长还没上任，也就是说，此时的铜钟镇正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特殊时段。 调兵去围捕魔兽？ 除了镇长，其他人也没这个权力呀！ 于是消息又被送到了朱庇特城，据说，甚至还送到了皇帝陛下的案头上。 皇帝陛下震怒，亲自指派人选到铜钟镇平灭事端。 不得不说，在这个事情上，兽人族的皇帝陛下还是很给力的。 可问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于是，正巧从这里路过，打算到朱庇特城办事的妮可就成了被指望的对象。 确认她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之后，就有不少平民百姓围拢过来央求，请她出手帮忙去清剿魔兽。 而在骑士精神的鞭策与指引下，妮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些平民的请求。 是的，她精神可嘉。 可她有点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只有四级实力的她，遇到落单的魔兽或许还能一战。 结果她第一个遇到的，就是那五只一群的飞矛箭猪。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猪多了也不好对付。 飞矛箭猪的实力大致与三级骑士相当，最大的技能就是将后背上如同尖锐短矛一般的硬刺弹射出去。 一只猪，没问题。 可问题是五只猪一起射，硬刺的密度就太特么大了，刚一交手，妮可手臂受伤，落荒而逃。 而且，也幸亏她逃得快，若是再来一轮齐射，手臂受伤的她有很大几率被射成刺猬。 猎捕魔兽失败，妮可没脸再回铜钟镇了。 而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铜钟镇上有人说，她的好朋友——艾莉婕。 竟然在十九岁的年纪就匆匆嫁人了！ 而且，嫁的还是一个平民。 当医生的，叫柯松泉，好像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鹃花庄园！ 于是，妮可瞬间打定主意，从小路绕开铜钟镇，然后去鹃花庄园看望艾莉婕。 问问她，十九岁就嫁人……你咋想的？ 然后再好好叙叙旧。 她俩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路上，妮可为了给伤口止血，就用了在血吼骑士团里学的办法，找来些掺了草木灰的黑泥敷上。 后来就是遇到吉米他们的事情了。 …… 妮可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柯松泉在给她缝合伤口。 她讲完了，柯松泉也恰好缝完，使用羊的肠系膜制作的缝合线用盐水浸泡过，坚韧而结实。 “这手法挺新鲜的，以前只知道衣服能缝，没想到人也能缝！”妮可看着自己被缝合的伤口，略带惊讶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伤都能缝，小伤还行！” “那也很不错了！”妮可看了看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禁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站起身来：“好了，实在是太晚了，艾莉婕又不在，我就不多坐了！” “这么晚还走？” “呵呵……”妮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先指了指柯松泉，又指了指自己，笑的有点魅：“我可不想被艾莉婕误会！” 柯松泉耸耸肩：“那倒不至于，可既然你这么说了，好吧，祝你一路平安。” “也祝你平安，幸运的平民，再见！记得替我向艾莉婕问好。” 说完，妮可扛起阔剑，吹着口哨，潇洒地走向漫天星光。 作为一名正牌的骑士，她本来是骑马的。 只可惜，她的马被飞矛箭猪的硬刺串成了马肉串，在重新搞到一匹马之前，她就只能步行了。 出于礼貌，柯松泉就站在门前，目送她的背影走远。 然后，刚要关门。 却见旁边窜过来一个人，正是在门外等候了许久的雷克。 他拼了命的朝着柯松泉招手示意：“少爷，来，来这边，出大事了！” 第四十四章 你想学魔法吗？ 与那些家里规矩多到蹲坑都要限定姿势和时长的贵族或是有产业平民不同，柯松泉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他可没有那些不能耳语或是必须站直了说话之类的破规矩。 见雷克离得挺远，一个劲儿的招手，柯松泉就猜到了，他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而且，可能是要瞒着贾兰特……因为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再没别人。 只有贾兰特附身的那只龟了。 这样一来，不是避着他，还能是避着谁呢？ 雷克是柯松泉自家人，是鹃花庄园的佃农。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比较亲密的相处，柯松泉必须给他足够的尊重。 于是就走过来问：“怎么了？” 雷克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少爷，出事了，那个老头的身体……可能，够呛了！”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怎么够呛了？”柯松泉有些诧异。 “刚才在巨石上的石缝里，我看到他的水泡破掉了……” 雷克没有丝毫隐瞒，就将他看到的事情对柯松泉说了一遍。 刚才大家都走了，只有他带着两个人留下来处理吉米他们的尸体。 路上的收拾完了，他就让那两个人回去休息。 然后他自己去了巨石山的石缝。 之前很明显的看到，进石缝的是三个人，可只出来了两个。 再结合听到的有人凄惨嚎哭的声音，雷克可以断定另一个人肯定在石缝里出事了。 “那老头的身体可别出什么事啊！” 往石缝走的时候，雷克就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可是，依然怕什么来什么。 进了石缝一看，里面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陌生而完整，身上也没什么外伤，显然是那个外来者的。 而另一具尸体，就很惨了。 正是贾兰特的。 ——包括他的水泡已经破碎，他被扔在地上。 而且他身上被刀砍得七零八落，胳膊腿都被卸下来了，血流满地，一股血浆混杂着烟熏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个变故，太突然了，也太大了。 雷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就赶忙跑来送信儿了。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跟那老头说啊！”柯松泉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 太堵心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刚才知道有坏人闯进鹃花庄园的时间有点晚，他就直接去了后面小路。 再然后，又是邀请妮可回家。 中间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还以为全都处理好了呢，却没想到是如此噩耗！ 现在，柯松泉就很为难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贾兰特说。 直说吧，怕老头接受不了。 可不直说吧，再过几天就是本该他解放的日子了，估计也瞒不过去。 思前想后好一阵儿，柯松泉才烦躁地对雷克说：“你先回去吧！” 然后，柯松泉就咬咬牙，转身回屋。 通知贾兰特？ 不……这是报丧！ …… 然而，贾兰特的反应，远比柯松泉预想的平静。 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他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柯松泉遗憾地摇头，语气却很笃定。 这种移魂的方法看似神奇，却有两个非常脆弱的环节。 一是必须满月，时间不够不行。 二是水泡中的身体不能在途中出现残缺。 这二者缺一不可。 可现在，贾兰特身体都被人大卸八块了。 还有个毛的希望？ 除非能把他的灵魂也给切成一块一块的。 贾兰特又问：“找一具别人的尸体，然后把我换进去呢？” 柯松泉摇摇头：“也不行，那样做会有很严重的排异反应，失败了当场身亡，成功了也活不过三天，我认为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这么看来，我以后就得一直当龟了？” “也许，可能，但是……老爷子您想开点吧！” “唉，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贾兰特叹了口气：“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早就赚够了，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有这个办法救我，我中箭的当天就死了，哪还能在这跟你说话呢？” 柯松泉说：“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贾兰特说完，便是转回身，缓缓爬回到自己的笼子里。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可这一次，柯松泉竟是看出几分萧索和苍老的味道。 于是，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嘴上倒是挺强硬的，可这打击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贾兰特都没再说过一个字。 每天就在笼子里趴着，也不出来了，只是偶尔伸伸脖子，表示他还活着，还没死。 除此之外，就和一个不会动的石雕没什么差别。 沉默，悲怆，无助，让人看了心酸…… 柯松泉倒是挺想安慰安慰他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对他说：“你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或是“想开点，当龟也挺好的”这种话？ 那也太残忍了！ 根本就不是人话！ 而且，柯松泉现在也挺烦躁的，实在没能力去挖空心思去想那些安慰人的词儿。 艾莉婕一直没消息。 自己这边接连被坏人闯入，遭遇暗杀。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至今也不清楚。 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有人打自己的主意？ 所有这一切，都如同一团乱麻似的，毫无头绪。 晚上，柯松泉又到门口坐着看天了。 可是，特么的，天公也不作美。 原本还是很晴朗的天空，星光熠熠的，却是突然来了一大片的乌云全都挡住，想观星放松一下心情都不行。 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刚想往回走，却见贾兰特慢慢悠悠地从屋里爬出来了。 柯松泉愣了一下。 因为，这是贾兰特最近几天第一次出来。 柯松泉心中暗道：“看来他的情绪有好转了！” 却见贾兰特缓缓爬到他面前，伸长脖子，努力往上仰。 看他这么费劲，柯松泉很体贴地蹲下身子：“老爷子，有事啊？” 贾兰特并没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柯松泉看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想学魔法吗？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怎么样？” 第四十五章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这几天，贾兰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那些来路不明的杀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柯松泉，还是自己？ 之前的一箭穿胸，这次更是被剁碎了身体。 “从明面上看都是奔着他去的，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贾兰特很想去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身体条件的限制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难道要以这么一个龟的形态爬着去调查吗？ 往朱庇特城爬？ 或许刚爬没多久，就被人抓走扔到锅里炖汤了吧！ “那就……找人帮忙吧！” 可是想了很长时间，贾兰特忽然很悲催的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无人可用！ 同一战线的几个老朋友最近全都暴毙身亡，死因不详。 诡异的同步性让贾兰特至今未解。 其他人，又无法信任！ 以前那些围在自己身边主席长主席短满口甜蜜的家伙……天知道他们得知自己变成龟了之后会不会一边狂笑一边跑到新主席那里去献媚请功。 而现在，唯一还能信任的人，就只剩下这个平民医生柯松泉了！ 通过这些日子的近距离观察，贾兰特发现，柯松泉这人很是不错。 对待那些有身份的权贵官员，他没有像其他平民那些卑躬屈膝一脸谄媚，或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对待鹃花庄园里的佃农，以及其他那些兜里比脸干净的劳苦大众，他也没有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不管面前的人是谁，高低贵贱，他都很平和，很淡然，很和蔼。 一视同仁。 唯一的区别，就是找他来看病的权贵官员必须给钱，给多少都行。 而那些穷苦百姓不要钱，诊治之后，甚至还倒贴钱给他们拿药…… 好人！ 绝对是个好人！ 就冲这一点来看，贾兰特就觉得柯松泉不错。 “权钱放在面前而不动心，这样的人，就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应该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太恶毒的事吧？” 纠结了许久，贾兰特终于决定冒一把险！ 去赌一赌柯松泉的人品到底如何。 赌赢了，一切皆好。 赌输了……唉，反正自己都这副龟样子了，早死早托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来找柯松泉，主动提出，要教柯松泉学习魔法。 却没想到，听他这么说完，柯松泉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了：“抱歉，我对魔法没什么兴趣，还是……不学了吧！” 贾兰特笑了：“呵呵，先别急着拒绝，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是……” 话还没说完呢，柯松泉便轻声说道：“贾兰特，魔法工会主席……哦不对，应该是前任的魔法工会主席，七级德鲁伊魔法师，最擅长的是操控各种魔兽。” 贾兰特瞬间惊骇：“你……你早就知道我身份了？” 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还想用这个身份装逼来着，结果刚一开口就被柯松泉点破，贾兰特想不震惊都不可能。 刹那间，甚至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过：“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却一直都不说，莫非他是故意潜藏在我身边的？莫非那些杀手都与他有关？” 柯松泉笑了：“其实，我也刚知道不久，没几天。” “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我猜的！”柯松泉指了指屋里书房的位置：“前些天就有消息说贾兰特主席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恰恰是这个时间段里，您在我这儿。还有啊，我虽然没见过您，可我喜欢看书，曾经在一本书上有对您的采访。描述过您的长相，其中还特别提到了，您有一只白色的灵龟，走哪儿都带着……呵呵，这些信息结合在一起，猜到您是谁还有什么难的？” “那你怎么不说？”贾兰特气急败坏地问道。 “说不说的，又有什么区别吗？”柯松泉的语气很淡然：“说出来了，您担心，我自己也不自在，倒不如假装不知道，等您恢复健康了，您继续去当您的主席，我继续当我的医生。唉，可没想到会发生那个事……”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节。 柯松泉这么一说，贾兰特还真就找不出任何指责他的地方。只能再一次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学魔法？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你觉得我现在变成龟了就教不了你了？” “不是不是！”柯松泉摆了摆手：“您别误会，我不跟您学，只是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找麻烦？这话怎么讲？” 柯松泉摇头：“不瞒您说，很久以前我的确有过学习魔法的念头，可尝试过几次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学魔法的前提是要感悟出魔力吧？可我没有，一点都没有！连当个魔法学徒都不配，更何况我现在都二十多了，年纪大了，就别费那个劲了！” “你，你……” 贾兰特无言以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以自己的身份和魔法级别，要是主动说教谁魔法，恐怕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会立刻跪在地上大叫老师，然后欢呼雀跃，感激光明女神将这么一块大馅饼扔下来砸自己脑袋上了。 可现在，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平民医生，恰恰就是那个特殊的另类。 就是那该死的1% 可偏偏的，他理由极其充分，想喷他都找不到喷点。 那么……武力强迫他学？ 打得过吗？ “嘿！这不就是一个传说中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吗？” 贾兰特觉得很泄气，很有一种王八咬秤砣无从下嘴的无奈感觉。 虽然不太礼貌，可现在，这个形容用到贾兰特身上还真是挺贴切的。 “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贾兰特的脖子耷拉下来，调转回头，往屋里爬。 “也许，想指望一个平民去翻盘，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柯松泉目送贾兰特爬进屋里。 然后他也想要回屋。 可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住。 一个灵感在他脑海中仿佛流星般一闪而过。 只要抓住，或许就能改变很多东西…… 第四十六章 破解幻象 灵龟！ 刚才说在书上看到过贾兰特的时候，柯松泉突然想起来，也是在那本书上，自己看到过有关灵龟的介绍。 这种魔兽极为特殊也极为少见。 ——体内没有魔核，无法施展任何一种主动魔法，看似平庸。 却让无数魔法师都趋之若鹜，甚至大打出手。 因为，它有一个极特殊的本事，就是在吞食魔核之后能回答任何问题！ …… 柯松泉之前没往这方面想，也没太注意这事儿。 可现开了窍，他立刻就有思路了。 杀手是谁派来的？ 到底要杀我还是要杀贾兰特？ 还有……艾莉婕现在怎么样了？ 只要问问灵龟，一切的答案不就都有了？ 自己还在这儿冥思苦想个屁啊！ 不过，还有个前提。 魔核！ 柯松泉手里可没这东西。 朱庇特城的黑市里倒是有卖的，可价钱极为昂贵。 根据以前的了解，一枚最低档次的魔核都能卖到十个牧草金币。 高等级的就更别提了，柯松泉这种小门小户的根本买不起。 可是，那个叫妮可的女骑士不是说了么。 往东走，青藤山庄…… 那里有魔兽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柯松泉就出门了。 直奔青藤山庄。 当然，这个事儿他没告诉贾兰特，只说自己是出诊给人看病。 那些魔兽都是贾兰特养的，他怕贾兰特心疼。 虽然他拦不住柯松泉，可他要是磨磨唧唧的发牢骚呢？ 柯松泉可不想跟他打那种毫无意义又浪费大量吐沫的口舌官司。 …… 向东走，到铜钟镇。 然后往北转向，绕过吸血鬼古格拉斯城堡，然后继续向东。 再往前，就是青藤山庄的地界了。 这里从前是一位男爵的别院，养了许多歌女舞女以供其奢靡消遣。 而在他家道中落之后，女人们被遣散，这座山庄也被出售，然后就被贾兰特买下来养魔兽了。 名叫青藤山庄，自然以爬满院墙的青藤为名。 可这里不仅仅只有一个院落和里面的房屋，外面还有一片包含有水潭湖面的山林也是其附带的产业。 妮可说的就是这里。 此时，这里已经被完全封闭，道路上用新鲜的白桦树木条钉了一块木牌，上面写字。 ——前方有魔兽出没，危险，请止步！ 上面的字迹还没完全干涸，显然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刚刚钉在这里的。 这东西的作用，是警告那些途经此地却不明情况的普通百姓，避免他们受到伤害。 柯松泉却没在意，直接走进去了。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魔兽，如果这里没有魔兽，他还不来呢！ 辨明方位，柯松泉直奔水塘。 不同种类的魔兽习性不同，住处不同，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去找肯定不是办法。 纯属撞大运。 可是，不管什么魔兽，总是要喝水的吧？ 在水塘边等着，以逸待劳。 肯定要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乱找强得多了。 “希望别让我等到半夜！” 柯松泉拍了拍胸口的衣服。 里面两张饼还没凉透，依然柔软热乎。 这是随身携带的口粮。 因为很多种类的魔兽都是昼伏夜出的习性，所以柯松泉已经做好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穿过入口处的树林，走进一条曲折小路，片刻之后，水塘便在眼前展现。 这个水塘不算太大，而且因为雨水不够丰沛的缘故，已经处于一种半干涸的状态。 放眼望去满满都是黝黑的烂泥，飘落在上面的枯枝败叶，被抛弃多年又重见天日的各种垃圾，以及一些灰白色的各种骸骨。 ——绝大多数都是各种失足跌落在水塘里而死亡的野兽的骸骨。 当然，可能也有人类的，但是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 而在水塘的四周，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青藤缠绕，枝叶横生，丫杈茂密，在阳光下树影斑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柯松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起风了。 而且这风刮的非常诡异，骤然而迅猛。 不仅如此，这一股大风中还带有雷电金石之声，咔咔爆响，令人闻之而胆寒。 而在大风的肆虐下，树林里霎时间飞沙走石，先是树枝树叶遭了殃，继而更是整棵整棵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也在一瞬间阴云密布，漆黑如墨。 嗷嗷嗷，嗷嗷嗷，咣咣咣…… 水塘对面，无数恐怖的叫声和奔跑声嘈杂而起，好像有无数可怕的魔兽受到狂风惊吓，正在不顾一切地朝这边冲过来。 可是，柯松泉连一点畏惧的表情都没有。 甚至他还笑了。 “很逼真啊，这就是你用来自保的手段吗？” 柯松泉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枚小小的石子，朝着水塘中间轻轻一扔。轻声喝道：“散！” 如同滚烫的煤球冲进了浮雪，又像利刃刺穿了黄油。 这颗小小石子飞过去，如同在天幕中拉开一条颀长的拉锁，将那些遮住视线的假象全都撕裂开来。 咚！ 石子入水。 天地间也随之换了一个样子。 狂风消失了，乌云不见了。 被吹到飞起来的树干重新恢复了原状。 就连那个水塘，也不是那种完全干涸的状态了。 ——虽然水量依旧不多，却清透干净，再也看不到什么骨骼之类破乱的影子。 而唯一在乱动的东西。 或许就是那条刚刚在往这边爬，现在见势头不对就想往回折返的鳄鱼了…… “原来是你搞的鬼！”柯松泉乐了。 显然，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鳄鱼。 而是一种会致人产生幻觉的中阶魔兽——幻鳄！ 它可以制造幻想，让人产生错觉，以此将敌人吓退。 或是在猎物的惊恐中偷偷潜行过去，在突然发起袭击将猎物咬死。 只可惜，这一次，它遇到柯松泉了。 作为一个每天晚上都有观星习惯的知识分子，柯松泉已经确定今天的天气晴，风力顶多2~3级。 青藤山庄离着鹃花庄园不算太远，顶多几十里的路程，就算天气略有不同，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变动。 所以，这肯定是幻觉。 所以，柯松泉就将这幻觉破解了。 见自己的把戏被戳穿，幻鳄立刻选择逃窜。 这条幻鳄的长度大概只有一米五，皮肤粗糙，甩着尾巴，看起来凶恶。 只是那四条短短的腿跑起来的速度实在有限。 “还想跑？”柯松泉笑呵呵的快步上前，一伸手，就把幻鳄的尾巴抓住了…… 第四十七章 一个有本事的人 令人绝望的危险场面瞬间消失。 天地如常，又恢复到原本模样。 水塘对面的茂密树林里，众人拿着武器，面面相觑，陷入一阵诡异的呆滞之中。 之前，原本是风平浪静。 却在这个时候，风云突变，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无数魔兽突然在树林之中狂奔而来，向他们发起进攻。 不仅如此，还有那些只在三流吟游诗人作品中出现过的巨型石头人、树人和蔓藤者。 凶神恶煞的扑来，势不可挡。 众人震恐不已，只能拿起武器，陷入拼命搏杀之中。 可那些魔兽不知怎的，竟是一反常态，全都刀枪不入，纵然队伍中有一位五级剑士施展斗气，也无法伤其分毫。 “这是要全军覆没了吗？” 而就在众人无比绝望之时……突然，变天了。 所有的魔兽、石头人和树人全都消失不见，狂风也瞬间停歇。 天很蓝，树很茂密，水塘依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在惊诧中发出疑问。 然后他们纷纷聚拢到中间一个少年人的面前，向其问安：“三少爷，您受惊了！” “我没事！呼……”年轻人摆摆手，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刚才的场面，他被吓得不轻。 …… 与牧草帝国历任宰相都是由兽人族担任不同，这一朝的宰相是人类。 索利安！ 他是当今皇帝陛下年少时的老师，学问出众，智谋深远，深得信赖。 而在过了几年之后，皇帝陛下更是力排众议，将索利安晋升到了宰相的位置，并授予了伯爵的爵位。 只是，在索利安的强烈要求之下，他的姓氏前面没有冠上那个“土”字。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不识抬举，是持宠而骄。 可皇帝陛下展现出了足够的大度和对老师的尊重，只是笑了笑，便同意了。 而作为索利安膝前三个儿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索维今年只有十八岁。 与生性霸道喜欢军武的大哥，以及性格内敛喜欢舞文弄墨的二哥不同，他似乎是家族之中的一个另类。 不文不武，不好不坏，也不怎么喜欢参与朝堂上的政事。 他更乐意混迹在普通的草民百姓中间，感受那一番风味独特的下里巴人。 他性格大度，爽朗，喜欢美酒美食。 甚至，登克莱区那些最下贱的勾栏场所里也能偶尔见到他的身影。 就这样一位少爷，许多人都表面尊敬，私底下对其嗤之以鼻。 “一天天游手好闲的，能指望他在有朝一日成为家族继承人吗？太荒唐了！” 是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没什么希望。 而偶尔的，也能听到这些对他不怎么友善的议论。 可他完全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似乎已经摆明了，他不想去争什么位置，只想潇洒度日，当一辈子的闲散贵族。 而在所有的娱乐活动之中，他最喜欢的一项活动，就是打猎。 他有一队贴身的铁杆，就是专门陪他打猎的。 只要听到哪有特殊的猎物出没，他就会去，不管路程多么艰险也乐此不疲。 而这一次，听说青藤山庄附近有魔兽出现，他就立刻动身，跑到这里来了。 处于野外状态下的魔兽啊！ 在这个距离朱庇特城不算太远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寻常能见到的东西。 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甚至还顺利斩杀了一只落单的风狼。 结果。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索维问道。 这么诡异的场景，他打猎打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 “会不会是那条幻鳄搞的鬼？”摩尔躬身说道。 他是索维的护卫，并拥有一个世袭男爵的头衔。 不仅如此，他还是队伍中唯一的一名五级剑士，也是这群人里的武力担当。 其实，正常来说，索维是宰相大人的亲儿子，货真价实的贵族少爷，他手下武力值最高的护卫不应该仅仅五级。 但是很尴尬的是…… 那些更有实力的强者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都更希望追随大少爷或是二少爷。 他们都认为，如果自己投靠了这位三少爷，未来肯定是黯淡无光的。 所以，索维身边没什么高手，摩尔这个五级剑士已经是武力最高的存在了。 不过…… 也无所谓。 索维不争不抢，给人的印象就是声色犬马，肆意放浪，游手好闲。 没人把他当回事，以至于这些年来没谁注意过他，他也没有遇过什么太大的危险。 一个没用的闲散公子哥儿罢了，招惹他干什么呢？ 而现在，听到摩尔的提醒，索维简单思索了几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有过统计，那些逃窜出来的魔兽里，的确有一条幻鳄。 而幻鳄的特殊技能，就是制造幻象。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条幻鳄肯定就在附近。”索维说道：“找到它，干掉它！” “是……呀！您看那边！” 摩尔刚刚领命答应，忽然目光落在水塘的对岸。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索维和其余众人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 水塘对面，岸边。 正有一人单膝压在一条鳄鱼的背上，然后拿出匕首，切开鳄鱼的尾巴，从里面掏出一枚淡蓝色的魔核！ 再然后，他直起身，松开膝盖。 那条鳄鱼摇头摆尾的往回逃窜，钻到水塘里，不见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索维，他可以确定，那条鳄鱼就是自己一直想找却没找到的幻鳄。 就是它，刚才制造幻象，让大家虚惊一场。 否则，普通鳄鱼能从尾巴里取出魔核？ 不可能！ 那玩意儿，只有身为魔兽的幻鳄才有！ “嗯……” 索维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能凭一己之力打破幻象，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幻鳄制造的幻象是无差别攻击，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能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而想打破这种幻象，很难…… 不仅需要强悍的实力，也需要对幻鳄这种魔兽有极其深刻的理解。 否则，你都看不出来是幻象，又怎么去打破呢？ 而在这时。 忽然，旁边有人轻叹了一声：“我的天啊，怎么是他？” 第四十八章 贵族的承诺 索维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自己找来的向导苏尔达，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认识他？” “是的，我见过那个人！” 铜钟镇的前任治安官苏尔达点了点头，看着水塘对岸的方向，目光很是复杂。 ——“前任”治安官。 具体意思就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治安官了。 最近一段时间，苏尔达每天都会在办公室里长吁短叹，如同一个连续被六位丈夫抛弃的中年怨妇一样感慨自己流年不利，倒霉到家了。 辛辛苦苦二十年，好不容易混上这个治安官的位置，可屁股还没怎么坐热，就因为一个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破事儿受了连累，稀里糊涂就把前途给混丢了。 土扈丰泽父子被杀，财产被抢，家族中落。 可再怎么墙倒众人推，也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的。 于是，镇长佩莱很不幸地成了第一个倒霉的背锅侠，以渎职的罪名，他的官职被一撸到底，被送到朱庇特城接受审判去了。 至于苏尔达……作为次一等的责任人，他无需受到审判，却也丢了官位。 之所以还让他留在办公室里，是因为新任治安官还没被任命。 所以在此之前，就让他继续暂时代理工作，交接完毕才能走。 这是一个有些屈辱的任务，苏尔达却不能不做。 因为命令里说的清楚，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他再出什么纰漏，就会数罪并罚，难免也会被扣上一顶渎职的帽子。 憋气啊！委屈啊！怨念啊！ 苏尔达每天都是怨天尤人，感叹命运对自己不公！ “我招谁惹谁了？那个破事跟我有个毛的关系啊？我冤！我太冤了！” 却在这时，命运之神仿佛听到了他那无休止的抱怨，并且打算做点什么来补偿他了。 索维一行人去猎捕魔兽之前，首先来到铜钟镇，并且直接来到治安官的办公室。 他打算寻找一个熟悉本地地形的向导。 本来，他想让苏尔达给介绍一个，随便是谁都行。 而在索维表明身份之后，苏尔达立刻眼睛雪亮，拍着胸脯说自己就是最熟悉这里地形地势的人了！ 一个小镇的治安官？也能屈尊去当向导？ 无所谓，索维的身份太高贵，在他看来，别说是治安官了，就算是个正牌的镇长也跟普通平民没什么区别。 所以，不想在这个事情上浪费时间的索维立刻同意，指定苏尔达担任向导。 然后一行人就再次出发，离开铜钟镇，前往青藤山庄。 这一路之上，苏尔达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殷勤，竭尽所能要给索维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可是宰相大人的亲儿子，真正的贵族少爷。伺候好了，他一句话就能让我官复原职，嗯……略微升一升也不是不可能啊！” 而现在，索维提出了问题。 这显然是个展示自己人脉和学识的最好时机。 苏尔达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于咏叹调的声音说道：“尊敬的索维少爷，如果我这双眼睛没有在刚才那一场该死的幻象中损坏的话，那我就应该没看错的。那个人叫柯松泉，是一个平民医生，家住在鹃花庄园。之前他曾被怀疑是杀死土扈家少爷土扈雄的凶手，我就是在那次的抓捕中见过他的，可后来这个事情就没人提了。再提起他，大家都只会说他是个幸运的平民，因为他娶了那位九级骑士艾莉婕阁下，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平民医生当丈夫……” 喋喋不休。 苏尔达显得是在卖弄。 可他没注意的是，后面的话，索维基本上就没怎么听了。 而是看着水塘对面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柯松泉，若有所思。 ——原来他就是那个幸运的平民，呵，平民！能够娶到朱庇特城的天才女骑士艾莉婕当妻子，还能独自一人干掉幻鳄的人，怎么只是一个平民呢？ 索维忽然一笑，露出一个极其和蔼的笑容：“苏尔达先生，很抱歉啊，我有些走神儿了，刚才您说那个平民医生住在什么地方来着？” 他对我笑了！笑的还这么和善！天哪，他很重视我，我的前途有希望了！ 带着对自己未来前途的无限憧憬，苏尔达立刻回答：“他住在鹃花庄园。” “那么，具体的位置在哪儿呢？” “就在这里往朱庇特城的方向走不到二十里，大路边上，很容易就能找到了。” “哦！”索维点了点头：“苏尔达先生，看来你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真的很熟悉，不错，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哦！” “多谢您的夸奖，我一定会好好干，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尔达欢喜的快要打摆子了。 可他忘了当年求学时候老师说的一句话：“虚妄的赞美，妓女的情谊，贵族的许诺和水中的泡影，这些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拿到了，可以微笑着表示感谢，但千万不要当真。” …… 带着自己的战利品，那颗淡蓝色的魔核，柯松泉没再继续逗留，而是直接返程回家。 到了门口，柯松泉正要进门，却见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停住。 车夫是个穿着普通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皱纹与老茧中深深镌刻着劳动人民的古朴印记。 见到柯松泉，他后立刻堆起笑容举手打招呼：“柯医生！日安！” “日安，特里先生，有事吗？”柯松泉认出来了，这个车夫叫特里，住的地方离鹃花庄园不远，每次他生病都会来找柯松泉诊治，算是熟人。 “唉，真不好意思你，又来麻烦您了！”特里掀开车厢的帘子，扶着他的儿子小特里从里面一瘸一拐地出来：“这小子太顽皮了，刚才从树上掉下来了……您这是出门刚回来？” “我去办点事……来，进屋吧！” 柯松泉无奈地开门，让特里父子进来。 医生么，要以治病救人为根本，这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至于向灵龟询问的事情……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过一会儿再说吧！ 第四十九章 真正的索维 小特里只有九岁，正是男孩子最顽皮的时候。 每天像只猴崽子似的在家里爬上爬下，到处乱蹦。 父母则是忙于生计，根本没空管他。 而这一次，他更是过分，约了几个小伙伴一起从树上往下跳，看谁爬得更高谁胆大。 结果，为了逞能，小特里直接爬到那棵大树的树梢上了。 往下一跳……啪擦！ 肩膀摔在地上，当时就抬不起来了。 “骨头错位了！得正骨啊！”柯松泉检查一番说道。 “正骨？那是什么？算了，柯医生，我是个没念过书的粗人，您跟我说我也听不懂，您就看着治吧！” 而在特里说话的时候，外面又进来两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亚麻短衫却一脸玩世不恭模样的清秀少年，和一个粗犷有力留着络腮胡须的中年人。 柯松泉招呼着：“二位是来看病的？那有椅子，先坐着稍等一会儿吧，我给这孩子治完就过去！” 那两个人很配合，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就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到处乱看。 柯松泉没当回事…… 很多患者在求医的时候都是很紧张的，目光游离找不到焦点，这是他们心里不踏实的表现。 早就见怪不怪了。 转过头来，继续接待特里父子。 柯松泉让小特里在病床上坐直，然后站在他旁边对特里讲解。 “虽然你不懂，可你是他父亲，这个事情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正骨是一种将错位的骨头恢复原状的办法，就比如……” 刚说到这里。 很突然的，柯松泉的手就按在小特里的肩膀上，猛地一掰。 小特里本来也在一脸好奇地听柯松泉说话，却没想到他突然动手了。 猝不及防之下，小特里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钻心疼痛从肩膀传来，他嗷的一声喊。 然后，便是很没出息地大哭起来。 “柯医生您这是……”特里吓得不轻。 柯松泉却笑着拍了拍手，对小特里说：“别哭了别哭了，试试你的肩膀，还疼吗？” “额……”小特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似的，尝试着动了动肩膀。 酸胀的感觉很明显，还有一点点细微的疼痛。 但是跟之前那种疼的直咬牙的剧痛相比，这已经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见他愕然，柯松泉就知道他的疼痛肯定减轻了。 这才转过头来对特里说：“正骨很疼的，如果让他提前知道会疼，他就会紧张，身体不稳，正骨效果也就达不到最佳，所以我就搞了一次小小的突然袭击！” 说着，他从旁边的柜子上拿来一个用竹叶编成的玩具小狗，递给特里，一脸笑容。 “刚才把你弄疼了，这个赔你，不许生我气哦！” 小特里接过小狗，在手里摆弄。 这是柯松泉闲着没事的时候编的，还有十几个，就是用来哄那些因为疼痛而对医生心存畏惧的小孩子的。 特里说：“柯医生啊，您看这是怎么话说的，您把他的病治好了，还给他道歉，还送他礼物，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柯松泉笑了：“没事，没事，哄孩子么，就是这么哄的。对了，说正事吧，虽然他现在没事了，可想完全恢复还得几天，回去之后让他注意休息，哦……这点钱不多，你拿着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十枚铜币塞在特里手里。 特里就像钱烫手似的，赶紧往回塞：“不行不行不行，柯医生，我怎么能要您钱呢，我……我还得给诊费呢！” “拿着吧！”柯松泉把铜币硬塞在特里手中：“我这边有事的时候你也没少帮忙啊，上个月你还帮我拉了一趟药材呢，不也没要钱吗？拿着拿着，两顶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最终，特里还是将铜币收起来了。 作为一个比佃农强不了多少的无产业平民，他的经济实力远远不如柯松泉这种有产业的。 他的马车是租的，平日里拉客拉货为生，收入极其不稳定。 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收入，租金却要一分不差地交。 而这十枚铜币，他一天也未必能挣出来。 又交待了几句，柯松泉将特里父子送到门外。 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然后，柯松泉才突然想起来：“唉？刚才还有俩人呢？哪儿去了？” 刚才给小特里正骨的时候太专心了，完全没注意到那俩人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们肯定等得不耐烦了，又见小特里叫的太惨，被吓跑了。 柯松泉摇摇头表示无奈，进屋。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与这个世界里其他医生以祈祷为主的治疗手法相比，这种看似很瘆人的治疗过程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 马车在大路上缓缓驶过。 担心太快会产生颠簸，让儿子感到疼痛，所以特里赶车的时候尽量将速度放慢了些。 目送马车在身边经过，走远，索维才对身边的摩尔说道：“看样子是治好了，那个平民医生的医术看着有点吓人，效果倒是不错。” 摩尔说：“三少爷，咱们这样不告而别真的好吗？要不要我再回去查一下？” 索维摆了摆手：“不用，我已经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您知道了？” 摩尔很诧异。 之前，在苏尔达介绍过柯松泉的身份之后，索维就对其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将其他人都遣散，让他们先回朱庇特城，而他自己只带了摩尔，径直来到鹃花庄园。 本来，他们是打算伪装成患者来看病的。 结果刚坐了不到两分钟，索维就示意离开。 然后，又说他已经知道柯松泉是谁了…… 摩尔是个粗线条的武夫，虽然沉稳，却不以智谋见长。 见索维如此的胸有成竹，他心中满是钦佩：“咱们这位三少爷果然与别人不一样啊！谁以为他傻，谁才是最大的傻子！” 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偏听偏信就很容易出现误判。 曾几何时，刚刚投靠过来的摩尔也是认为，索维是个浪荡公子哥，自己跟他混很难有什么前途。 可随着接触的增多，他竟愕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之前那些刻板印象只不过是索维的表象。 或者说……是他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真正的索维，根本不是那种放浪形骸的样子。 他沉稳，练达，能忍他人所不能忍。 充满智慧与敏锐洞察力的心机，很深，很深，很深…… 第五十章 你礼貌吗？ 索维和摩尔边走边聊，就像两个普通人在饭后散步聊天一样。 “摩尔，你刚才注意到他墙角里那个笼子吗？”索维声音平静地问道。 “那个装着一只白色乌龟的笼子？” “呵呵，你的观察力很不错啊，可是……摩尔，我的老朋友，我要给你个建议，有空的时候你要读点书，增长一些见识。你知道吗？那可不是什么白色的乌龟，而是灵龟，是一种很特殊的魔兽！” “那是魔兽？”摩尔非常惊讶，作为一名只关注武技的剑士，他平时还真没怎么研究过这种东西。 索维又问：“你知道那个它是谁的吗？” 摩尔摇头。 索维笑了笑：“据说在整个朱庇特城里只有五只灵龟，而其他四只都被仔细豢养着，最近唯一出现灵龟丢失的消息，就是前任魔法工会主席贾兰特的那只……贾兰特失踪了，那只灵龟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摩尔大惊：“您的意思是，那个柯医生偷走了那只灵龟？他好大的胆子！” 索维很无奈：“摩尔，我再一次的建议你一定要看书，动动脑子吧……如果单纯看那只灵龟，的确有被偷走的可能。可你再想想刚才，他可是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了那只幻鳄啊！结合在一起，你就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吗？” “没有！”摩尔已经彻底放弃治疗了。 他更愿意打打杀杀，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实在不是他的长处。 “你知道在我们牧草帝国……啊~~哈哈，小妞，跟小爷走啊，一起乐呵乐呵，小爷有好东西给你看！” 索维说话说到半截，突然露出猥琐的狂笑，冲过去将迎面路过的女孩吓跑。 然后，他就重新恢复正常的神态说道：“知道谁是我们牧草帝国里公认排名第一的魔兽专家吗？就是那位已经失踪的魔法工会主席贾兰特，德鲁伊系的魔法师啊，太冷门了，现在已知的只有四个人，而他是这四个人里实力最强的！” “三少爷，您的意思是……青藤山庄那些魔兽都是贾兰特故意放出来的？” “算了，在这个问题上你不要再说话了，听我唠叨唠叨就行了！”索维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柯松泉应该是贾兰特的弟子，不是应该，是肯定，他肯定是贾兰特的弟子没错的！” “可我没听说贾兰特魔法师收过弟子啊！他是魔法工会主席，他收弟子应该有公告的！” 摩尔忍不住再一次地插嘴说道。 索维摇摇头：“没有公布，并不等于没有发生！你想，如果他不是贾兰特的弟子，那只灵龟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那里，他一介平民又怎么可能拥有独自搞定魔兽的能力？而且，那朵天才的骑士之花又为什么会嫁给他？嗯……可他要是贾兰特的弟子，这一切就都能解释了。而且我认为，他和那朵骑士之花的结合，应该是贾兰特的授意，也就是说，魔法工会和圣十字骑士团的高层，其实在暗地之中是有往来的。” “可他们一直都是不和的，为什么他们……好吧好吧，我还是不说话了！” 刚想说话，摩尔就发现索维在用白眼翻他，所以赶紧认怂。 而接下来，索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唯二不接受朝堂收编的势力却彼此不和，呵呵，这种表面功夫也就糊弄糊弄那些愚蠢的兽人罢了。也许贾兰特主席的失踪也不过是个骗人的障眼法儿，嗯……嘿，也许此时他就躲在光明神殿里的某个房间里呢，第一次见那老家伙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特别喜欢装傻充愣的……” …… 而在此时，那位被索维断定，应该躲在光明神殿里的前任主席先生，正趴在桌子上盯着那枚淡蓝色的魔核发愣。 “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不是给人治病去了么，这是诊金。” “用魔核当诊金？谁那么大方？” “那你别管，反正现在有魔核了，配合一下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些杀手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吗？” “这个……” 贾兰特有些犹豫：“我倒是挺乐意配合的，可是这块魔核……有点大啊！” 魔核，并不是统一的大小，而是根据出产魔核的魔兽体型有所变化。 就比如这块出产于幻鳄的魔核，差不多有核桃那么大，直接让贾兰特吞掉，他有点打怵。 而在往常喂灵龟的时候，贾兰特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时他就会用一把掺有秘银材料的剪刀将魔核剪开。 ——这东西非常坚硬，普通的剪刀肯定剪不动，必须掺有秘银的才行。 可现在，贾兰特可以确定，柯松泉家里没有这种剪刀。 要不，先等等？ 等什么时候能借到一把秘银剪刀再说？ 或是…… 而这时候，柯松泉笑了：“是挺大的，可也不是特别大。嗯……我有个办法！” 说着，他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贾兰特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这个姿势很猥琐，甚至有几分龌龊。 贾兰特四条腿瞬间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脖子又被抻得老长，怎么看怎么憋屈。 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然后，柯松泉就拿起魔核，送到贾兰特嘴边。 一掐两腮的位置……咕噜。 魔核就被吸进贾兰特的嘴里。 然后柯松泉一松手。 空气流通进来，呼吸恢复通畅。 贾兰特的脖子生理性的一收缩……那枚魔核甚至连嚼都没嚼就被咽了下去。 “呼，呼……”贾兰特喘着粗气怒道：“你这么做礼貌吗？” “但是很成功，不是么？”柯松泉笑道。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成功，你差点噎死我！” “不会的，就算你真的噎住也没事，你看……”柯松泉指了指桌上那个装着手术刀的盒子：“切开喉咙，把魔核拿出来，然后再缝上就行了。真的……这个活儿我特别擅长，有我在，你肯定噎不死的！” “你……” 贾兰特正想反驳，却在这时，他后背那个乳白色的荧光龟壳渐渐的亮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艾莉婕的现状 柯松泉不说话了，而是专心致志地看向乳白色荧光的龟背。 虽然在书里看过很多次灵龟的介绍，可现场看活的，还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就像打开电脑显示器，然后啪擦一下弹出“某度”的搜索窗口。 以前，有事不懂问某度。 现在，问灵龟！ “那个拿军弩的杀手是什么人？目标是我还是柯松泉医生？”贾兰特的声音率先传来。 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柯松泉疑惑道：“怎么没反应啊！该不会换过灵魂之后的灵龟就不灵了吧？” “也许和我自问自答有关系！”贾兰特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我也没这么试过，你问吧！” “拿军弩的杀手是什么人？他的目标是谁？” 柯松泉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文字出现了。 ——还有半兽人格里高利的形象。 下面还有文字：格里高利，二十六岁，隶属于土扈家族的半兽人，其刺杀目标为柯松泉，刺杀失败，已死亡。 “哦……” 柯松泉这下心里有底了。 那个杀手果然是土扈家族的人，目标也果然是自己！ 随后，柯松泉又问：“后来那几个拿短刀的杀手是谁……老爷子，你怎么又没反应了。” 荧光龟壳上的形象又不动了。 贾兰特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要刺杀的举动就被干掉了，所以灵龟无法确认。” “哦，这样啊……” 柯松泉点点头，认为贾兰特说的很有道理。 之前的确有个认知上的疏忽，包括柯松泉在内的任何人都很主观地认为那几个人是刺客。 可是……从头到尾，他们也没做出任何刺杀的举动。 根据雷克的描述，他们就是绕着房前屋后转悠，被发现了之后就逃跑，然后被干掉。 这样一来，死无对证。 就算灵龟也查不出任何的所以然了。 “也许，他们是和那个格里高利一样，想给土扈家的人报仇。也许……嗯，也许他们就是单纯来抢劫的！”柯松泉自言自语地说道。 “看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你，我是受你牵连了！”贾兰特叹了口气：“但是，算了，我没有什么责怪你的意思，这就是我的命吧。对了，你帮我问一下，魔法工会的杜兰魔法师是怎么死的。” 刚才已经验证过了，自问自答是无效的。 所以贾兰特的问题只能让柯松泉去说，这样才能问出结果。 于是，柯松泉问道：“魔法工会的杜兰魔法师怎么死的？” 龟背上，文字出现。 ——杜兰，八十二岁，已死亡，死因：突发性心力衰竭。 柯松泉将文字念给贾兰特听，贾兰特听完，沉默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之前他怀疑过老友的死因，可现在，灵龟给出了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 就算贾兰特对医术没什么研究，也能知道，突发性心力衰竭就是一种很单纯的疾病，而与什么暗杀之类的阴暗面没什么关系。 贾兰特的事情，解答完了。 柯松泉想知道的事情，还没得到答案。 见贾兰特不说话了，他就问道：“艾莉婕现在怎么样了？” 荧光闪烁片刻，然后，影像出现。 这是艾莉婕的第一人称主视角，而她眼中的画面，是一个凌乱不堪的破旧房子。 灰尘遍布，锈迹斑驳，墙角挂着已经破烂的蜘蛛网。 窗户上有个拳头大的破洞，风往里呼呼的吹着。 而在她的旁边，并排放着十几张病床。 其中一半的床位上都有人，都是身上某处抱着纱布，血迹斑斑的伤者。 艾莉婕的视角坐直，又躺下，然后再一次的坐起来。 似乎她躺的地方非常不舒服，而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她身上盖的被，很薄，很破，肮脏不堪，千疮百孔。 上面还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字：银松医院！ “艾莉婕！怎么，怎么会这样！” 柯松泉立刻就毛了！ 她受伤了？还是……被人俘虏了？ ——该死的，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松泉心中如波澜狂卷，如暴雨倾盆。 他知道，魔兽森林不是什么良善的去处，艾莉婕在那里肯定很艰苦，甚至会遇到危险。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灵龟背上出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柯松泉狠狠的咬牙，觉得身上的血液都有些冷了。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柯松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合群的过客。 一切的繁花似锦，一切的世态炎凉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想融入进来，却是格格不入，找不到那个能让他寄托灵魂的点。 直到，艾莉婕的出现。 而现在，艾莉婕更是成了他的妻子。 几乎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执念。 艾莉婕好，那么，谁都好。 “如果艾莉婕出事，呵呵……这个世界就算是洪水滔天，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与此同时。 魔兽森林南部边缘，约克镇。 这里是进入魔兽森林之前，最后一个有人长期定居的补给站。 无论是冒险者，战士，还是逃亡到此的亡命徒，无一例外的，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最后的物资补充。 当然，很多在魔兽森林中受伤的人，也会被同伴送回这里，进行救治。 银松医院，这个以魔兽森林特产银松为名的医院，是教廷的产业，同时也是约克镇上最为核心的医疗机构。 每年，教廷都会给这里拨款，以慈善为目的救治所有来这里求医的病患。 可是，现在。 对于这里的环境，艾莉婕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 她是来追捕菲诺的，却在路上因为各种破事耽搁了许久，原本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直到昨晚才刚刚抵达。 而且，一位扈从骑士还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上吐下泻，刚到约克镇就被直接送到银松医院里来了。 今天，艾莉婕来看望他，却发现这里的住宿条件居然差到令人震惊的地步。 漏风的窗户，肮脏的被褥，破败的墙壁和被煮到半生不熟的食物…… 甚至，艾莉婕还亲自躺在那位扈从的病床上试了一下。 这个窄小而破旧的木板床上，居然有两个让人怎么躺怎么不舒服的坑。 “这怎么住？这怎么睡？这是治病救人的医院还是折磨人的地狱？” 艾莉婕非常愤怒，从病床上起来之后就大声咆哮起来：“院长呢？这个医院的院长呢？把他给我叫来！” 第五十二章 肆无忌惮的院长 艾莉婕的脾气耿直而爽利，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暴躁因子。 长期在底层混迹又朝不保夕的经历让她养成了敢爱敢恨的性格，尤其在乎已经得到的东西和身边亲近的人。 她出身贫寒，远没有那些富足人家出身的骑士讲究，堂堂一位九级骑士，竟连一个长期而固定的扈从都没有。 这次前往魔兽森林追捕菲诺，还是圣十字骑士团的团长潘采夫亲自安排，给她指定了两位扈从，沿途陪伴。 否则，艾莉婕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光杆司令，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了。 而这两位充当临时扈从的骑士，艾莉婕都认识，以前也曾一起执行过任务，算是熟稔。 现年二十岁，精于统计和财务的六级骑士加西亚。 以及现年只有十七岁，被作为圣十字骑士团重点培养对象的五级骑士西蒙斯。 总的来说，这一路走来，艾莉婕与他们俩相处的比较愉快。 只是刚到约克镇上，加西亚就病倒了。 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腰都直不起来了。 于是，艾莉婕让西蒙斯送他去了银松医院。 她自己则是去镇上发布了一条悬赏菲诺行踪的信息，又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然后才去银松医院里探望加西亚。 结果刚一进去，她就如当头挨了一棒。 医院？ 这分明是贫民窟！分明是屠宰场！ 于是，艾莉婕暴怒了，狂吼着要见院长。 见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医护人员不敢做主，只能去把院长请过来了。 很快的，银松医院的院长亨利就来到了这个住着二十四个人的大通铺病房。 他是一个身高体壮的大胖子，自己伸手都摸不到自己肚脐眼的胖。 秃顶，皮肤红润，身上的衣服十分考究，手指上还戴着两枚镶嵌着硕大绿宝石的戒指。 “谁闹事呢？” 一进来，他就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由上而下的压迫感觉。 见他出现，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这里住的病人都是霎时间噤若寒蝉，连个敢喘大气的都没有。 艾莉婕是第一次来约克镇，并不清楚。 可他们都知道，银松医院是约克镇上唯一的医院，掌握着镇上所有的医疗资源。 亨利更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得罪他，你就很难在约克镇上混下去了。 物质不会得到供给，生病不会得到治疗，除此之外还会遇到各种想都想不到的困难和阻碍。 于是，他们看向艾莉婕，眼中都充满了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同情。 “这个小姑娘要倒霉喽！”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是来抓捕菲诺，属于“清理门户”的属性。 太张扬了未免有些丢人，而且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所以在出发的时候三个人就商量了，低调低调再低调。 铠甲在包袱里装着，骑枪在挂钩上平放，便衣出发。 所以，现在的艾莉婕，还是那副穿着红衣扎着马尾，一副普通姑娘的模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腰中佩戴一把短剑。 这是她和柯松泉结婚的时候，金牧草骑士团送来的礼物，艾莉婕很喜欢，就随身戴了。 可是……这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因为这里是约克镇，是魔兽森林南部边缘的最后一个补给点。 在这里出没的人，冒险者，逃犯，剑士，魔法师……什么样的人都有。 携带一些随身武器几乎是所有人的标配。 甚至在他们看来，一个像艾莉婕这般年纪的漂亮小姑娘佩戴短剑，或许是装饰作用更大一些。 可是，这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怂。 见亨利来了，她立刻迎了过去：“你是院长？” “哟！小姑娘长得很水灵啊！”亨利竟是来了这么一句。 而且，他目光中瞬间露出几分淫靡的味道，上上下下的打量艾莉婕，好像要把这么隔空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扒光了似的。 魔兽森林，一个很北端的地方。 这里终年寒冷，生存条件恶劣，无论是这里的原住民还是常年在这里混生活的，都难免被风霜吹成粗皮大骨的寒碜模样。 像艾莉婕这样年轻的漂亮姑娘……不多见！ 亨利心里在呻吟：“这是哪家的贵小姐心血来潮跑到这鬼地方来探险了？听吟游诗听多了？嘿……真嫩啊，这小模样可比镇上那些糙娘们儿强的太多太多了，要是能弄到床上去玩几天，那得多快活啊！” 却不知道，此时的艾莉婕，已对他很是厌恶了。 不仅仅是那粗俗的言语，猥琐的目光，最重要的，是他那一身贵气的打扮与寒酸病房的强烈反差。 于是，艾莉婕再一次地问道：“你是院长吗？” 亨利炫耀地点头：“我是啊，我就是院长，在这里没有比我权力更大的人了，哦……漂亮的姑娘，你是第一次来约克镇吗？我想……” 不等他说完，艾莉婕就暴怒了。 一双杏核眼圆圆的瞪了起来，有些稚嫩的脸庞攀爬上一抹饱含怒意的红润。 “你是院长就好，那我问你，这就是银松医院吗？这就是沐浴在光明女神的光辉下，每年都会拿到教廷三百枚牧草金币慈善款的银松医院吗？那可是三百枚金币啊，把这里全部翻修十次都够了，可这里是什么样子？是垃圾场！是贫民窟！这是在给教廷抹黑，是犯罪！” “看看这里的样子，这样的床能住人吗？这窗户能挡风吗？我不信在这样的环境里，病人们能得到有效的治疗。呵……看看你身上，珠光宝气的，你没少贪吧？” 艾莉婕快人快语，怒不可遏之下更是说的露骨而直白。 “哟，知道的还不少啊！怎么的，想要主持正义啊？想多了吧？” 亨利肆无忌惮笑道：“看清楚了，这里不是你的闺房，是约克镇，是银松医院，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我说的就算，你不是说我贪了吗？没错，我就是贪了，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想去治安所报告吗？好啊，随时欢迎，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啊，就在刚才，我还和治安所的加查林治安官约好了晚上一起喝酒呢！” 第五十三章 铁塔 千百年来，教廷一直都有做慈善的传统。 不论本意如何，可每年一万枚牧草金币的支出都是实实在在的。 教堂、医院、养老院、孤儿院……这些都是教廷扶持的目标。 根据地理位置的偏远程度和所需要花费的大小，各有定数。 比如那种只有小猫两三只的小型孤儿院，额度就比较小。 银松医院这种位于魔兽森林边缘的唯一医院，相比之下，额度就比较大了。 每年三百枚金币……这是有公告的！ 所以，算不上什么秘密。 可至于分发下去之后具体的用途，没人知道。 尤其，是在银松医院这种偏僻的地方。 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教廷人手不足，已经超过十五年没人来查过账了。 而这样一种无人监管的放任自流，就给了亨利胆大手黑的资本。 他贪，而且还是巨贪。 每年三百枚牧草金币的扶持金被他贪墨的数量达到惊人的二百八十五枚以上！ 剩下的还要给医护人员发薪水，购买一些必须的药物和医疗器械。 修缮房间？呸……哪有那个费用？ 就这条件，爱住住，不爱住就滚！ 在约克镇上，背景深厚且有权有钱的亨利就是这么跋扈和嚣张！ 往日里，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 得罪亨利，注定要在这个约克镇上混的凄惨！ 可现在，跑来了一个愣头青。 竟敢当众质疑亨利。 活腻了吗？ …… 艾莉婕本以为，亨利会狡辩，会矢口否认，甚至是颠倒黑白。 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含糊都没有，直接就承认了。 要有多么放纵才能给他如此张狂的资本啊！ 可是，这还没完！ 亨利看着艾莉婕的娇俏模样很是眼馋，而艾莉婕刚才那一番雷烟火炮般的质问，更是给了他得寸进尺的理由。 招招手：“来人啊！” 立刻就有两个治安所的卫兵从外面闯了进来：“院长大人！” 亨利微微笑着：“这位小姐可能对我们银松医院的情况有些不满，把她带到我房间里去吧，我要跟她单独谈谈。” “是！” 两个卫兵立刻扑了过来。 艾莉婕没动。 她身后一直强忍着没吭声的西蒙斯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年轻，冲动，血气方刚。 他不招惹别人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现在却被别人欺负到了头上，他能受得了？ 见那两个卫兵扑来，他立刻冲过去，抬手就是两记老拳。 那两个卫兵不过是普通人罢了，西蒙斯却是一个正牌的五级骑士！ 高中校队和世界冠军的差距一般。 他们如何能够抵挡呢？ 于是，两个卫兵倒霉了，顿时被打的鼻血直蹿，噔噔噔的往后退。 西蒙斯还没罢休，冲过去还要继续痛打落水狗。 却在这时，就在门帘的外面，竟有一颗带着铁链的圆形生铁球突然砸了进来，正中西蒙斯的胸口。 西蒙斯猝不及防，这一铁球砸了个结结实实。 而且很显然的，这颗铁球的分量不轻，沉重而有气势，上面还有斗气萦绕。 ——西蒙斯口中喷血，直接后仰着的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门帘一挑，一个光头的巨型壮汉从外面闯进来。 身高至少两米以上，体型健硕，脸上的横肉一条条看起来相当凶狠。 而他身上，穿着一层厚重的铁甲，手中拿着两条带铁链的铁球，看那模样，就像一座铁塔似的。 见他出手打飞了西蒙斯，亨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知死活的外乡人，等死吧！” 刚才，西蒙斯突然暴起打了那两个卫兵，把亨利吓了一跳。 在约克镇上，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在他面前敢还手的人了。 但是，这个铁塔般的大汉出现，瞬间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大汉是亨利重金招聘来的，平日里就是他的跟班。 可直到今天，亨利也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只知道他的绰号叫“铁塔”。 据他自己说，他曾拥有正式的骑士身份，而且级别达到六级。 这已经迈入高阶骑士的门槛了。 只是后来，他因顶撞上级而被打击报复，以至于一气之下把上级给宰了，这才逃亡到魔兽森林边上的约克镇。 逃犯？ 亨利倒是一点不介意铁塔的逃犯身份，约克镇这种地方，逃犯还少吗？ 或者说……跑到这里来的，有几个是没前科的好人呢？ 就拿在街边弹琴讨钱一脸和气的尼雅大爷来说，那么慈祥的一个人，谁能看出他是一个身负十五条人命的抢匪？ 还有玫瑰酒馆里那个肥墩墩的服务生大妈，看着蠢笨，像个傻子似的。 可实际上，她是六起灭门案的真凶，她的通缉令至今还在好几个城市的告示牌上贴着呢！ 所以，在这里，是不是逃犯并不重要。 关键要看你有没有能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本事。 而在铁塔展示出他惊人的力量以及一套蕴含着斗气的链球技法之后，亨利立刻决定，将铁塔招致到自己麾下。 后来，随着彼此的熟悉，他更是将铁塔当成了心腹。 ——因为，铁塔和他的价值观实在是太一样了！ 只要有权，有钱，有利，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人命算个毛？正义算个毛？脸面算个毛？ 以前，铁塔还很相信这些东西，可自从被上级报复并因此成了一个杀人逃犯之后，他就再也无所谓什么底线了。 事实证明，这种半路出家丧失底线的人，往往会比原本就没有底线的人更狠，更过分。 就比如铁塔。 凭借着自己的强悍实力和亨利的背景，铁塔在约克镇几乎是无恶不作，凶名赫赫到了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步。 这几年来，死在他链球下的人没有一百个也有七八十了。 而现在，见他出手了，病房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生怕他瞧不顺眼，搂草打兔子似的顺便来一锤子，自己的小命就交代了。 大部分人都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躲远点，只要别伤到自己就好。 只有极少数心地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善的人在为西蒙斯默默地祈祷：“那个血迹斑斑的链球下面又要增添一个年轻的亡灵了。” 第五十四章 两剑，诛杀 铁塔一击得手，低声的狞笑起来。 摇晃着手里的链球，朝着西蒙斯走过去。 西蒙斯的性格极其要强，血管里天然镌刻着“不怂”两个字。 长得高？长得壮？长得凶？ 多个毛线！一样干你！ 西蒙斯怒咬牙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拽出腰中的佩剑就要上去拼命。 却是……噗！ 一口鲜血喷吐出来，气息大泄。 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显然，刚才那一铁球把他砸的不轻，受重伤了！ 见到自己兄弟吃亏，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加西亚挣扎着想起来。 可他更白搭了，现在病的厉害，没人扶着，他连起床都费劲。 铁塔双手一拽链球的铁索，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见他这个表情，围观众人立刻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铁塔要杀人了！ 而且，99%的可能是虐杀！ 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艾莉婕向前走了一步。 “一个女人吗？我可不会对女人手下留情的！”铁塔嘟囔了一声。 距离挺近的，他二话不说，抡起链球朝艾莉婕头上砸去。 “别……” 亨利刚想说话，想让铁塔留下艾莉婕的性命……多水灵多漂亮的女人啊，就这么杀掉太可惜了，玩几天再杀多好！ 可他喊晚了，一个“别”字刚出口，链球就已经落下去了。 病房里很多患者都在定定地看着……等待着一个美丽的头颅被砸出脑浆的那一刻。 这时。 忽然间，如电光石火，一道带着红色斗气的罡风划过。 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而等他们再看的时候，全都愕然发现——铁塔竟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脑袋，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还保持那个抡动链球的姿势，一秒钟后，脖颈处才有血浆蹿升而上，力度之猛竟是直接喷到天花板上。 然后，咕咚…… 铁塔倒下了。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没想到强悍如恶魔般的铁塔居然会被人一击秒杀！ 他们更没想到，秒他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刚才看起来有些暴躁却没什么实力的马尾辫年轻女孩。 对，艾莉婕实在是忍不住了。 以前就听人说过，魔兽森林这个受诅咒的恶毒之地最可怕的并不是魔兽，而是人。 那时她还不理解，人怎么可能会比魔兽更可怕呢？ 可现在，她已经深深的领悟了。 魔兽再怎么凶恶，无非是本能罢了。 和人相比，尤其是跟某些人相比，魔兽实在是很弱小，很善良，很单纯…… 那就杀吧！ 艾莉婕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就一个字：杀！ 坏人杀尽，剩下的自然都是好人。 于是，就算在帝都朱庇特城也敢毫无顾忌当街诛杀恶人的艾莉婕动手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顾忌，直接拔出短剑，将铁塔斩杀。 然后，她又转过头来，看向亨利。 而这时候的亨利，早就吓得尿了裤子。 越凶恶的人往往胆子越小，越老实巴交的人越能在绝境中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亨利，显然是前者。 平日里，仗着钱多有势力，“欺压良善”这四个字早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贪污钱财，这才是他的工作职责。 当院长？ 一个无关紧要的兼职罢了。 他以为自己在约克镇没有天敌，所以横行惯了，百无禁忌。 可今天，一直被他引为武力支撑的铁塔竟然被人一击秒杀，连脑袋都混丢了。 他可是自称六级骑士啊！ 高阶骑士！ 难道是他在吹牛逼吗？ 还是…… 刚想到这里，就见艾莉婕将手中的短剑一挥：“渣滓，你也跟他一起死吧！” 鲜血狂喷，人头飞起。 思维戛然而止。 轰！ 不等亨利肥胖的身躯倒地，病房里就已经炸了营。 艾莉婕这一手秒杀技把他们都惊到了。 那可是银松医院的院长亨利啊！ 那可是凶名赫赫的高阶骑士铁塔啊！ 两剑！ 就两剑！ 居然把他们都给宰了？ “那姑娘也太凶了！” “赶紧走，可别被她干掉灭口！” “今天要出大事！” 于是，抱着这种躲避心态的伤患们立刻开启了大逃亡模式。 只要勉强还能动的，都是立刻往外跑，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有两个实在动不了的，没法跑。 然后他们就都不约而同的使用了同样的战术——装死。 一动不动，喘气都很轻缓，放慢节奏速度。 那个啥……你再厉害再変态，也不应该对死人感兴趣吧？ 的确，艾莉婕对他们毫无兴趣。 艾莉婕是骑士，不是专业的杀手和暴徒。 虽然她下手的时候一向不留情面，可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也从来与她无关。 甩甩短剑上的血迹，收回到剑鞘里。 然后走过去，扶起西蒙斯：“怎么样？” “我没事！”西蒙斯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可刚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吐出来。 艾莉婕一皱眉。 显然，这西蒙斯的伤情要比想象中的严重。 艾莉婕手指一挥，闪烁出淡淡的红色亮光，随后按在西蒙斯的胸膛，斗气瞬间涌入进去。 斗气，是骑士在战斗时所产生的战斗意志，通过精神力与强壮身体机能相结合后的具体化体现。 等级越高，斗气就越强大，不仅战斗中有效，还有许多神奇的效用。 就比如……临时疗伤！ 这是骑士们互相施以急救时经常使用的办法，用斗气帮对方压制痛感和受伤破损的血脉。 但是，这只是压制，仅此而已。 治标不治本！ 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专业人员来处理才行。 等了一会儿，西蒙斯在被注入斗气之后，情况好了很多，看上去也没那么痛苦了。 艾莉婕松了口气，于是她就想去找个医生过来给西蒙斯做后续的治疗。 ——这里是医院，虽然院长死了，找个医生应该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吧？ 可是，她刚要出门。 就见外面好一阵的人喊马嘶，如同热油锅里倒进去了一壶凉水。 还有人咋咋呼呼地喊着：“她就在里边呢？” 第五十五章 潘采夫的魔方 银松医院的斜对面就是约克镇的治安所。 与牧草帝国其他地方的治安所里只有十几个维持本地治安的卫兵不同，这里临近魔兽森林，属于一个极其特殊的边境区域。 为了防止有魔兽跑出来祸害民众，也为了防止有敌对势力从这里悄然越境。 所以，约克镇治安所的卫兵编制远比其他地方的治安所多。 ——整整，三百名卫兵。 如果遇到突发事件而人手不足，那么再往南七十里，约克镇隶属的银星城里还有五千常备的正规军。 当然，这是编制上的数目。 每年交上去一张表格，里面写满三百人的名字，就可以领到三百人的军饷，以及其他补给。 可实际上有多少人，就只有治安官加查林自己知道了。 刚刚，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报告，说银松医院里出了大事，有人把铁塔杀了。 开始的时候，加查林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当他从窗口往外看，发现银松医院里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瘸着腿的病人都拄拐跑出来的时候。 他才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 加查林脸色陡然变化，拍着桌子，火急火燎地吼道：“集合！集合！全员集合，快点，快！” “我这就去！” 他的秘书，同时也是约克镇上公认的第一美女海伦娜立刻出去安排人了。 门关上，加查林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铁塔死了……亨利是不是也够呛了？” 很快的，一百名全副武装的治安所卫兵在银松医院门前列开阵势。 八十人身穿铠甲，手持掺有1%秘银的长矛。 还有二十人拿着普通治安所里根本不可能有的制式军弩——这是专门用来对付高等级魔兽和实力强大敌人用的。 加查林躲在卫兵队列后面，喊道：“里面那个杀人犯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出来投降，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话音刚落，艾莉婕就在门前出现了。 “你们是来抓我的？” “人是你杀的？”加查林诧异地问道。 刚才送信儿的人没说杀死铁塔的人是什么模样。 所以，他下意识地以为，能把铁塔干掉的人，应该是个比铁塔还壮还凶的彪形大汉才对！ 可现在……面前这个自称杀人犯的，怎么是个身穿红衣扎着马尾的靓丽少女呢？ …… “那个该死的平民医生跑哪儿去了？” 鹃花庄园，柯松泉的家门口，妮可面对已经被锁住的大门满心牢骚。 在朱庇特城的事情办完，她今天要回去了，于是打算顺路再来鹃花庄园看看艾莉婕回来没有。 另外就是……柯松泉给她缝合的伤口效果很不错，所以她想问问，如果柯松泉不介意的话，能否让他也跟着一起去，把这一招教给自己那边几个眼高手低的医生，让他们也学学。 不管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骑士们难免会经常受伤，如果那些医生学会这一招，肯定会有所帮助。 却没想到，柯松泉不在，锁门了。 妮可急着回去，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柯松泉回来，于是她只能很失望的上马离开。 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该死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趁着艾莉婕不在去会情人，我保证把你切了之后送到皇宫里，我能做到的！” …… 一小时之后。 站在鹃花庄园门口的索维也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那天回去之后，他反复琢磨，越想柯松泉就越觉得神秘和好奇，于是今天他又来了。 依然是便衣，打算在隐藏身份的前提下伪装成病人，与柯松泉聊聊，探探他的底。 却没想到，铁将军把门。 “三少爷，咱们回去吧，也许他到外面出诊去了！”摩尔在旁边劝道：“像他这样的医生经常会到外面出诊的，我老家那边的医生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一走好几天都不回家的！” “好吧！既然这样，以后有时间再来吧！”索维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和摩尔一起转身走了。 …… 又过了三个小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手持短刀来到柯松泉家门前，轻轻拨了拨门锁，确定里面没人之后，又悄然返回。 而等他回到朱庇特城，脱掉身上的夜行衣，换上一身银亮色的骑士铠甲之后，他便径直来到圣十字骑士团总部的所在地。 “吉尔伯特骑士，你是来找潘采夫团长的吗？他刚吃完晚餐，正在里面休息呢，你可以直接进去！” “谢谢！” 向门口的站岗的护卫行了个礼，吉尔伯特走了进去。 潘采夫的房间不大，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的富人，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百个平方，很难想象一位距离大骑士仅有一步之遥的十级骑士，同时也是三大骑士团之一的圣十字骑士团的一把手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一张窄小的单人竹床，一套粗木桌椅和两只同样用粗木制成，甚至没有刷漆的柜子，就是屋里的全部陈设。 简直是简朴到了极致。 吉尔伯特进来的时候，潘采夫正躺在竹床上把玩着手里一个十七阶的魔方。 圣十字骑士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玩魔方，这是潘采夫闲暇时候的唯一消遣，也不知道这种小玩意儿为什么会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也许是玩的次数实在太多，熟能生巧，潘采夫玩魔方的速度很快，手指头上下翻飞，很快，乱糟糟的魔方就被回归原位。 “团长！”直到这时，早就站立多时的吉尔伯特才出声。 “回来了？怎么样？”潘采夫头也不抬地问道。 “还是不在！” “这样吧，让迈尔斯他们查一下他去哪儿了，有消息你就随时过去。别拖了，艾莉婕回来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 吉尔伯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潘采夫没有起身，而是漫不经心地随意转动，将魔方弄乱。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听不到了，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那个碍事的平民不在了，她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第五十六章 阴险的密谋 约克镇治安所的建筑布局非常有意思，是个如同葫芦型的结构。 从最外面的大街上来看，这里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二层小楼，刷着白色的油漆。 因为年代久远又饱受风霜摧残，外墙斑驳而破旧，里面的陈设更是能用“简陋”这个词来形容。 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看到，肯定会赞扬治安官加查林是个勤俭的官员。 可绕过一条比较隐蔽的盘旋走廊，进入地下室，再走过“l”的甬道，就会抵达一处只有少数人才有资格进入的私密会所。 这里的装饰就与上面截然不同了，别有洞天，装饰装修富丽堂皇，豪华而奢侈。 ——博科瓦尔镇特产的水晶石打造的全套桌子，十二种罕见魔兽皮毛包裹的座椅，朱庇特城顶级工匠老皮特手工制成的圈顶吊灯…… 就连随随便便的一个杯子盘子，都是最顶级的工艺珍品，寻常人难得一见。 此时，这里灯火通明。 整整四十根由蝴蝶庄园出产，一枚牧草金币只能买到三根的顶级软蜡燃烧的时候不但一点烟气都没有，还有丝丝若隐若无的香气。 加查林背靠软椅，双腿翘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微微抖动着，瘦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点的表情。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个场面，肯定就会知道，加查林心里有事了。 还是让他很不舒服到烦躁的事情。 “亲爱的，吃颗葡萄吗？”海伦娜用两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颗软嫩多汁的葡萄送到加查林的嘴边。 作为约克镇上的第一美女。名义上，她是加查林的秘书。 可实际上，很多人都能猜得出来，他与加查林是情人关系。 作为约克镇的最高权力者，加查林将约克镇的第一美女收入怀中，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海伦娜身材高挑，姿态婀娜，眉眼五官都是很不错的，“第一美女”的名号在约克镇上也是实至名归。 但是，跟所有在约克镇上土生土长的人一样，因为长期受到风吹，她的皮肤不太好。 粗糙到有很明显的颗粒感，颧骨的位置，还有两坨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抹去的风红。 为了掩盖这一缺陷，只能从身材声音姿态等方面想办法，才能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土气和风情万种。 总的来说，加查林还是吃这一套的。 往常，海伦娜送过来的食物，他都是笑着吃掉，顺便再品尝一下她的手指。 可这一次，加查林没反应，嘴都没张。 是的，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他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烦！不爽！不舒服！ 很多年前，银松医院的院长亨利就与加查林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由加查林给予亨利保护，对其所作所为进行掩盖和遮挡。 有人举报亨利？接受，不查，然后告诉亨利。 有人控告亨利？接受，不查，然后告诉亨利。 亨利把那人打了……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把那人抓起来，然后秘密干掉。 亨利的手下铁塔杀人了？抓起来，关两天，尸体处理完毕后再以证据不足的理由放了。 就是这样，在约克镇这一亩三分地上，再也没人敢惹亨利。 很多人也都能猜到了，加查林和亨利是一伙儿的。 否则，就算那个铁塔再强悍再嚣张，也干不过好几百个手持秘银军弩的卫兵吧？ 而且，他们也都能猜到，亨利肯定给加查林送过钱。 可至于送多少，就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每年，二百枚牧草金币！ 也就是说，亨利截留的二百八十五枚金币里，有超过一大半都送到了加查林手里。 虽然，加查林也不全拿，其中一半要送到银星城的上司手中，以换取其对约克镇的不闻不问。 可就剩下的一百枚金币，也很香。 毕竟，作为一个镇的治安官，加查林的年俸只有六枚牧草金币。 实在是太少了，少到可怜。 本来，这一切都很美好，很平静，很顺利。 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活祖宗，居然是一剑一个，把亨利和铁塔都给砍了。 这样一来，加查林的财路直接就断了……想要重新培养一个亨利，那得多长时间？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加查林对其有着极深的恨意，恨不得立刻杀之为快。 却偏偏的，那个人杀不了！ 甚至，连管都不能管，还得当祖宗供着！ 因为那天去抓捕的时候，她自报身份——圣十字骑士团中如同天之骄子般存在的九级骑士艾莉婕。而且还拿出了一份由牧首大人亲笔签发的手令！ 光明神殿！牧首！圣十字骑士团！九级骑士！ 这些头衔，随便扔出一个，都能把加查林这小胳膊小腿的活活砸死。 “尼玛，这还怎么抓？怎么杀？” 加查林晕眩了，立刻撤兵。 而且还立刻按照艾莉婕的要求派去了两位医生，并承担了给亨利和铁塔收尸的工作。 不仅如此……还得管饭！ 这样的变故，实在让加查林感到极度的憋屈。 就这么忍了，心里别扭，难受，撒尿都是黄的。 可去头铁硬刚…… ——加查林对九级骑士到底有多强没什么概念，他觉得就算再强，在那二十多把秘银军弩下面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自己应该能赢。 可是，就算赢了，然后呢？ 那可是圣十字骑士团的九级骑士，就算到了银星城也会成为城守大人座上宾的人物。 被自己搞了？ 毫无疑问的，就算送过再多的钱，城守大人也会为了自保而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抛开。 …… “吃一颗吧，很甜的！”海伦娜浅笑嫣然，又将一颗葡萄送到加查林的嘴边。 这一次，加查林不能再不动了，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开海伦娜的手：“小宝贝，你自己吃吧，我现在烦着呢，实在是没心情。” 又被拒绝了，海伦娜却依然笑颜如花：“还是那件事吗？” “是啊！” “其实，我觉得也没那么麻烦！”海伦娜将那颗葡萄送入自己嘴里，边吃边说：“就比如……天灾人祸这种事情，就算一个九级骑士也难免会遇到呢！就算她残了，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第五十七章 堕落，从那一刻开始 语言，是打开人类心灵的钥匙。 很多时候，只要一句话就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很多时候，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颓废到极点的人重新振作起来。 听到海伦娜的这一番话，加查林眼睛顿时一亮：“宝贝，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天灾人祸呀！”海伦娜笑的风情万种：“比如，有谁一不小心将银松医院点着了，从而引发了一场大火，那位可怜的骑士没有跑出去，最后葬身于火海之中。唉……我们也很遗憾啊，可我们没有办法，那场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很努力地去救火了，可我们并不是万能的光明女神……” “宝贝，在我面前就不要打哑谜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放一把火，把她烧死，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我们，我们是救火的，怎么可能去放火呢？哦……或者可以这样，那场火并不是意外造成的，而是那位骑士的仇人放的，是仇杀。而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救火已经来不及了，可我们能为那位骑士报仇啊，把那些放火的人都给……”海伦娜面带笑容地捏碎了一颗葡萄。 “好主意！只是……”加查林沉吟了片刻：“她的仇人？有人会为我们去做这种事情吗？冒充一个九级骑士的仇人，这样的人恐怕不好找吧！” 海伦娜笑的更灿烂了：“不不不，亲爱的，不用冒充，这两天我已经去查过了，那位九级骑士来到我们约克镇的目的，是为了抓捕一个叫菲诺的人，为此她还特意去发布过消息。而很恰好的，我知道那个菲诺在哪儿呢……” “宝贝，你真是太棒了！”加查林兴奋地一拍巴掌。 “那还不是你调教的好么！”海伦娜舔了舔手指上因为捏碎葡萄而沾上的汁水，媚眼如丝，又将手指伸到了加查林的嘴边。 然后，又送了进去！ …… 当夜…… 位于约克镇西北方向十三里，靠近魔兽森林的最边缘，有一片非常简陋的窝棚。 而这里，住着很多在正常社会里“见不得光”的人。 就比如……现年四十九岁的帕尔斯！ 他和他的一众手下，无一不是恶贯满盈的盗匪、骗子、杀人犯和小偷。 他们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跑到约克镇，勾结在一起，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镇上逗留，于是就跑到这里苟且。 生存！生存！生存！ 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做，只要给钱就行。 什么道德啊，底线啊，良心啊，在他们这里都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这不，刚刚的，趁着夜色，巴德从约克镇里风尘仆仆的来了。 这位仁兄是专门做掮客的，承接各种任务，然后分发给熟悉的混蛋们去完成。 当然，都是那些不能明说的任务！ 而这一次，巴德带来的任务，是火烧银松医院，酬金五十枚牧草金币。 这可是个大活儿，帕尔斯眼睛立刻就瞪圆了。 “啧啧啧，这可是五十枚牧草金币啊！谁这么大的手笔？嘿……肯定是亨利那个混蛋得罪了某个有钱的大佬，所以才……” “帕尔斯，记住规矩，拿钱干活儿，不要打听雇主是谁，不然你不会活的很长久的！” “你在教训我？是吗？”帕尔斯一把揪住巴德的衣领，脸上的笑容冷飕飕的。 “这只是善意的警告。好了，拿开你的脏手吧我的朋友，这可不是一个对待朋友很友善的行为。”巴德掰开帕尔斯的手：“现在你要告诉我，接吗？如果你不接，我还得去找红头发他们！” “巴德你在放屁，拍拍你的胸脯问问你自己，你带来的任务，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接？而且哪次完成的不漂亮？红头发……我呸！” “不要那么激动，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才先来找你的！”巴德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扔给帕尔斯：“拿着吧，这是定金。” 帕尔斯打开，将里面十枚金灿灿的牧草金币倒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颠了颠，他满意地笑了。 “虽然我不喜欢你说话，可我喜欢你给我的钱，巴德，你是个好杂种，我甚至愿意向光明女神那个表子赞美你！” 巴德在胸前画了一个神圣三角，以示虔诚，然后转身说道：“我走了，做完之后的三天之内，我会把剩下的钱给你！” 帕尔斯没再多问什么，而是直接跟巴德挥手告别。 他不喜欢巴德，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巴德是个合格的掮客。 能找来活儿，有信用，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而且每次付款的时候都很准时。 没外人了，帕尔斯吼了一嗓子，将十几个手下都叫了出来。 “明天晚上有个大活儿，去烧银松医院，哈哈哈，亨利那个狗酿养的要受苦了！” 他认识亨利，其他人也都认识亨利，甚至有几个人还跟亨利打过交道，一起喝过酒。 可现在，听说要去烧亨利的医院，他们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要钱给够，别说是一个亨利了，让他们去干掉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不是什么不能谈的事情。 但是，只有一个人例外。 ——菲诺！ “帕尔斯大哥，这样做不合适吧？据我了解，约克镇上就那么一家医院，如果把那里烧掉，那些病人就……” 结果，话没说完，帕尔斯的眼珠子就瞪了起来。 “菲诺，你在教训我？我x尼玛，还以为你是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老爷呢？你现在就是一条狗，没人要的丧家狗！还跟我说个毛的道德问题？我要是不烧医院，钱你给我吗？那些病人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哇啦哇啦，一通喷。 旁边那些渣滓则是一边笑一边朝菲诺做鬼脸，弄得菲诺脸色通红，相当下不来台。 可是，他又无法反驳。 因为帕尔斯说的没错，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让人尊崇的骑士了。 从他杀掉亲叔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跌落尘埃，成了一个如假包换的杀人犯和恶徒。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道德？ 这时候，再做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或许真的很可笑吧…… 第五十八章 各怀心思 人们总是下意识地认为，深邃的夜空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罪孽，邪恶，肮脏。 不可告人！ 所以相比黑暗，人们更加向往光明。 却不知道，看似明媚的阳光，往往会遮掩住更多丑陋的东西。 因为看着光，眼睛会失明的…… 星空之下，路上。 一匹快马在飞速疾驰。 这已经是柯松泉出发的第三天了。 在龟背上看到艾莉婕躺在银松医院破旧的病床上之后，柯松泉心如刀割，再也坐不住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立刻关门闭户，骑上快马，日夜兼程冲向魔兽森林。 去找艾莉婕！ 还是那句话，艾莉婕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支点，也是他唯一的牵挂和眷恋。 艾莉婕平安无事，一切安好。 柯松泉可以继续淡定而低调的生活，偶有不顺也可以一笑置之。 可如果艾莉婕出事，那么，柯松泉不介意癫狂那么一把，就算把整个世界都搅得天翻地覆也无所谓。 “哪怕烈焰焚空，洪水滔天……我不在乎！” “我不爱这个世界，我只爱这个世界里的艾莉婕！对，就是这样！” …… 哒哒哒，哒哒哒。 “呕……” 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音，柯松泉背后的包袱里，又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肯定是贾兰特又吐了。 这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了？ 柯松泉已经记不清了。 “能不能适当的慢点啊，再这么颠，我会被颠死的！”贾兰特的声音很虚弱。 众所周知，灵龟是一种很缓慢的动物，平日里都是四平八稳，最怕的就是颠簸。 现在贾兰特占据了灵龟的身体，也继承了这个特点。 纵马疾驰，上下起伏，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遭罪了。 柯松泉身上背着一个布包袱，贾兰特在里面。 身体都被包裹着，只有脖子和脑袋露出来，能说话，能望天。 也幸亏是布做的包袱，而不是坚硬的笼子。 否则随着马蹄的颠簸，脑袋在栏杆上撞来撞去，他肯定吐的更厉害。 “没事，死不了的，灵龟的寿命都比较长，再坚持坚持，估计很快就到了。” 柯松泉随口敷衍一句，速度是一点都没慢。 “唉……” 贾兰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本来，出发之前，按照柯松泉的意思，这次去找艾莉婕，就不带贾兰特一起来了。 单人独骑速度更快，也更方便。 艾莉婕的事情十万火急，柯松泉又哪有工夫去照顾一个龟形态的贾兰特呢？ 可是，贾兰特强烈要求一起来，而且有着很充分的理由。 “那是魔兽森林，是个魔兽乱窜的地方。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了解魔兽的人吗？带我一起去，我会帮到你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于是，柯松泉就没再拒绝，直接将贾兰特装进包袱里，带着一起来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贾兰特心中的真实想法。 艾莉婕怎么样，贾兰特无所谓。 甚至是柯松泉怎么样，贾兰特也不是特别关心。 他之所以非要一起跟着过来，是另有目的。 ——他不想永远当灵龟。 身体没了就不能恢复原状了？身体没了我就只能认命当灵龟了？不，那是你柯松泉的说法。 实际上，还是有办法的。 据说，魔兽森林的深处有个叫月桥湖的地方…… …… 这些话，贾兰特当然不会对柯松泉明说。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此时的柯松泉已经处于半疯魔的状态，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个名字：艾莉婕！ 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他根本就不往心里去。 所以，跟他说也是白说。 不仅没用，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 是的，贾兰特现在对柯松泉是有看法的。 不太好的看法！ “虽然他医术不错，可在其他方面，他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是个不管不顾就蛮干的蠢货！” 之前，贾兰特说过，要教柯松泉魔法。 柯松泉拒绝了！ 可他并不知道贾兰特要教他魔法的真实目的——他的本意是让柯松泉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后，再带他到魔兽森林里的月桥湖，据说那里拥有能够重铸身体的神奇功效。 然而…… 贾兰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能跟魔法工会主席学习魔法的大好机会，柯松泉居然拒绝了！ 那个时候，贾兰特认为，柯松泉是不上进。自己再劝劝，再说说，说不定哪天就能让他动心了。 却没想到现在，柯松泉竟然主动冲向了魔兽森林。 “就为了一个女人啊，值得吗？” “那里是魔兽森林，你去那里，你有自保能力吗？” “不说那些魔兽了，光是约克镇上那些懒人，就足够要你的命了！” “没有魔法，不会武技，你靠什么去找你女人？” “医术？在那种地方，医术再好有个屁用？” “而且……可能，现在，她已经死了。” …… 贾兰特对柯松泉的做法极度的不理解，觉得他太冒失了，也太莽撞了。 而在心里，贾兰特甚至已经打定好了主意。 等到了约克镇，他就悄悄的溜走，与柯松泉就此别过。 有一位老朋友就住在约克镇不太远的地方。 他孤僻，强大，傲慢，不合群，人品却绝对值得信任。 自己向他求助，然后就让他带自己去月桥湖。 “嗯……不跟那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冒失鬼一起混了！” 如同柯松泉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艾莉婕一样，贾兰特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自己恢复成正常的人类身体。 他不想继续当灵龟了！ 与这件事情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人与人的关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 彼此的诉求点不同，分道扬镳或许就在所难免了。 忽然…… 正在快马加鞭疾驰的柯松泉目光一凝。 因为，他发现前面有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似乎有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燃烧。 黑夜之中，这团火光可以看的很清楚，甚至连距离都能大致估算出来。 好像是……约克镇的方向。 第五十九章 大火起 兽人族是一个孔武有力且充满自信的种族，尤其在牧草帝国建立后更是如此。 整整四百二十六年，首都朱庇特城及各大主要城市都没有实施过宵禁的制度。 ——我们兽人就是光明正大的统治，要宵禁干什么呢？我们兽人族不怕你们人类趁夜闹事。 有本事你们就反！反啊？反啊？ 当然，也不是没人反过，只是都被镇压下去了。 威压换来服从，血腥既是正义。 这样一来，兽人族的统治者们就更自信了。 但是。 与牧草帝国其他城镇不同，约克镇是个很特殊的地方。 ——这里距离魔兽森林实在是太近了，甚至近到偶尔能在寂静的夜晚听到某些昼伏夜出的魔兽吼叫声。 所以，为安全起见，多少年来这里一直都有宵禁的传统。 天黑之后，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关闭房门，不再出去。 就连酒馆旅店也都遵循这个传统，夜间紧锁大门，来往的旅者被禁止出入。 街上，还有治安所的卫兵往来巡逻，一旦抓到违反宵禁者会处以罚款甚至是拘禁。 所以，只要稍微了解一点约克镇情况的人都会自动自觉地遵守这个规矩。 可是，今天。 很奇怪，那些巡逻的卫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街上出现了…… 靠窗的一张病床上，艾莉婕抱着膝盖，歪头看着窗外。 那张可爱又带着英气的俏脸上浮现出几分萧索。 西蒙斯和加西亚则是一人一角，每人都是一张单独的病床，已经沉沉睡去了。 在艾莉婕的要求下，他们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条件相对好一些的病房里。 虽然依然简陋，可最起码的，这里的窗户不是漏风的。 而现在，最让艾莉婕担心的，是医生。 据说，那两个被调配过来的医生就是银松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医生了。 可他们开出来的药物，无论是西蒙斯还是加西亚，吃过之后都没什么效果。 只是靠着艾莉婕给予的斗气维护，两个人的伤病才没有更严重。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两个医生的解决办法是跪在地上虔诚祈祷。 ——“万能的光明女神啊，求您保佑这两位勇敢的骑士快点好起来吧！” 尼玛…… 第一次看到两个医生跪在地上祈祷的时候，艾莉婕差一点就爆粗口了。 “如果祈祷有用，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我们都是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与光明女神的关系不比你俩更近？” “我们自己不会祈祷吗？” 可是……她又没办法过多的指责。 那俩医生的医术水平就那样，能够跪在地上，已经是很尽心尽力了…… “你要是在就好了！” 艾莉婕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丈夫柯松泉在这里，绝对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医术那么高明，有他在，两个骑士或许早就好起来了。 然而，她知道，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柯松泉远在鹃花庄园，怎可能跑到这个位于魔兽森林边缘的约克镇呢？ “你在干什么呢？有没有想我呢？”艾莉婕的思绪有些凌乱。 抛开什么九级骑士之类的光环，她也不过是个现年只有十九岁的小姑娘罢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好像有很多人涌向银松医院的方向。 艾莉婕听到了，可她并没在意。 她是第一次来约克镇，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宵禁的说法。 她只是习惯性的认为，这里是医院。 不管什么时间，哪怕是半夜，医院里有人来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患病受伤什么的，来看病还分时间吗？ 但是……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因为事情变化之突然，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先是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有人泼油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火光骤起，烈焰飞腾！ 首先涌进来的是烟！ 大量的烟。 顺着窗户的缝隙，黑褐色的浓烟翻滚而至，已经熟睡的西蒙斯和加西亚都被呛醒了，捂着口鼻一阵咳嗽。 “怎么回事？着火了？” “别管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 正所谓水火无情，艾莉婕也不敢怠慢，立刻扶着西蒙斯往外冲。 加西亚则是撑着病体冲在前面。 而在此时，另外那些住在银松医院里的病患也都和他们一样，想往外冲，逃离火情。 “着火了！快跑啊！” “咳咳，咳咳……快跑！” “谁来救火啊！” 人多，拥挤。 幸好银松医院不是什么太大的地方，病房区距离大门不算太远，只要冲出去就行。 可是…… 原本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大门，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死死的闭住，任由前面几十人蜂拥撞击，也纹丝不动。 这下，原本就很慌乱的人们更慌了。 “让开！都让开！” 加西亚忽然大喝一声。 经过之前干掉亨利的事，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可是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啊，虽然现在生了病，也肯定是武技不凡。 我们推不开的门，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 为了逃命，所有人都保持了高度一致，立刻就往两边一闪，让出一条通道。 这时，加西亚的眼睛已经瞪圆了。 斗气凌绕在身体周围，若隐若现，然后他小跑几步冲过去，对着大门就是一记肩撞！ 砰！ 一声闷响。 门还是没开，加西亚则是被反弹到地上。 这情况……不对！ 绝对不对！ 无论是倒在地上的加西亚还是在后面扶着西蒙斯的艾莉婕，此时都明白了，那扇门，肯定有问题！ 否则，拥有六级实力的加西亚，就算病得再厉害，也不至于连一扇门都撞不开。 而且就算撞不开，也绝对不会出现反弹回去的效果！ “完了！我们要被烧死了啊！” “我不想死啊！” “救命啊！” “救命啊！咳咳，咳咳……” 看到这扇门连骑士都撞不开，刚刚稳定下来的人群又一次乱了。 喊声一片，叫声一片，咳嗽声更是伴随着弥漫的烟雾此起彼伏，屋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第六十章 火场逃生 火势越来越大了，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急速发展。 加西亚冲击大门失败，可其他人并不甘心，而是继续疯狂冲撞着。 可依然是，完全无用。 两条掺有秘银的铁索已经在外面将大门牢牢拴住……作为这世界上最稀有也是最特殊的金属之一，秘银对魔法和斗气都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而且极其坚韧牢固。 咣！ 咣！ 咣！ 沉闷的撞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持续不断，然而被挤到最前面的几个人已经嗷嗷乱叫了起来。 大门太烫了，他们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的烧伤。 可是，没人理会他们的惨叫。 后面的人依然往前挤，还有人另辟蹊径，想从窗户那边跳出去。 可银松医院的窗户设计实在太高，窗口又小，这个逃生的想法完全无法实现。 一时间，咳嗽声，喊叫声，哭泣声……全都混杂在一起，外面烈焰沸腾，屋内则是成了一片炼狱。 “你先靠着别动！”艾莉婕将西蒙斯扶着坐下，尽量远离那些疯狂的人群，避免踩踏。 西蒙斯的伤比较重，胸口骨头已经碎裂了，而且这几天还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不仅无法使用武技，甚至……现在他的情况让他大口喘气都费劲，连一个健康的普通人都不如。 “我没事，不用管我！”西蒙斯坐在地上，强撑着，对艾莉婕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艾莉婕是他的偶像，他可不想在自己偶像面前丢脸。 然后，艾莉婕起身，目光落在门旁边的那堵墙上。 她想把那堵墙给干穿，打出洞隙，然后带着那些发疯的人群逃出去。 其实，刚才她在发现大门不通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了。 之所以没有立刻去做，是因为她在观察这里的结构。 ——她怕自己一不留神把整面墙弄倒，以至于整间屋子都随之坍塌。 那样一来，自己或许没事，可屋里其他人一个都跑不了。 而现在，她可以确定，如果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于是，她要出手了。 “让开，挡路者杀！”艾莉婕站起身来，手持短剑，一声怒喝。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在这种时候，艾莉婕发飙的模样还是很吓人的！ 尤其是，那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曾亲眼见过她斩杀亨利和铁塔。 知道这个小姑娘并不像她长得那样乖巧可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凶神。 惹她？ 活腻了？ 于是，人群再一次地安静下来，分开左右，让出一条通道。 红色的斗气在艾莉婕身上萦绕不绝，如同一条条细小赤蛇将她的身体包围其中。 最后，斗气凝结着那把短剑上，光芒璀璨而闪亮。 艾莉婕手臂一挥，大喝一声，便将短剑刺出。 轰…… 一声响。 门没动，但是门旁边的墙面被破开出一个足够两个人同时出入的大洞。 人群沸腾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只要从这里钻出去就能得救了。 于是，又一次的蜂拥开始了，人们都在你争我夺的往外冲。 艾莉婕则是反向而行，回去搀扶西蒙斯。 可就在这时…… 突然间，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刚刚冲出去的人群也都惊恐地退了回来。 …… 外面，帕尔斯手持一把重锤，正对那个刚刚破出来的洞口。 他手下的小弟们也都拿着各自的凶器，刀斧不一，其中还有两把自制的弓箭。 刚才那些冲出来的人，都被他们守株待兔一般的斩杀。 不问男女，不问老少，出来一个杀一个，心黑手狠毫不留情。 “帕尔斯大哥，这是为什么？我们只是来放火的，为什么还要杀人？” 看到这样惨绝人寰的场面，菲诺极其的震惊。 他之前被说服了，跟着帕尔斯一起来放火。 这样的行为，就已经很颠覆他的三观和超出他的底线了。 却没想到，帕尔斯还要滥杀无辜，要将医院里所有人的生命完全断绝。 ——那个发布任务的人，也没说过要杀人啊！ 帕尔斯拍了拍菲诺的肩膀，一脸的无所谓：“这是规矩，不能留下任何活口的！这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雇主，都是一种保护，想在这里活下去，你就不能心软。你想活，他们就得死，他们活了，你就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帕尔斯这一次的态度还算不错：“记住，你已经不是那个风风光光的骑士了，你现在和我们一样，是逃犯，是恶贯满盈的逃犯，一旦被抓到就会被吊死的逃犯，你这辈子已经没机会再当什么好人了！” 火光中，菲诺低下头，默然…… 几年之前，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菲诺认识了帕尔斯。 那时候的菲诺英姿勃发，正是圣十字骑士团里当红炸子鸡般的人物，无论到哪儿都是焦点中的焦点，备受尊崇。 帕尔斯也一样，对菲诺极亲热，称兄道弟，送钱送礼，还主动提出与菲诺结为兄弟。 不仅如此，他还提了一个想法，想让自己的兄弟们也并入到圣十字骑士团的麾下。 哦不，就是归属到菲诺的麾下，成为他的扈从。 当然……帕尔斯并没实话实说，他说自己是个正规猎人团队的负责人，而没有经过详细调查的菲诺也就心思简单的信以为真。 但是，他没答应。 因为他太年轻，还没拥有大量扈从的资格。 而这件事情，他也没有跟别人说，如果这个时候帕尔斯被收编，就会变成别人的扈从，那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了吗？ 这是菲诺的私心。 他打算等自己再熬几年，等到自己拥有这个资格之后，再把帕尔斯他们收编过来。 于是，这件事情就一直拖着，他只是经常与帕尔斯有书信往来混交情。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他就真觉得帕尔斯的为人不错，是个热心而又仗义的老大哥了。 而这一次，他失手误杀了叔叔库仑斯，慌乱之中无处可去，他就瞬间想起帕尔斯了。 于是他就不远千里跑到约克镇来投靠。 可是，在听菲诺说完情况之后，帕尔斯当场变脸，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第六十一章 漫天箭雨 你有地位，你是上帝。 没有地位，你是个屁！ 当初，帕尔斯对菲诺各种跪舔，无非就是看中他圣十字骑士团的身份，想通过他给自己和同伴们洗白。 可现在，反过来了。 变成杀人犯的菲诺跑到这里来求收留…… 既然地位颠倒了，还舔他干什么呢？ 于是，帕尔斯当场变脸，由极度的热情变成极度的冷漠。 由极度的恭维变成了极度的嘲讽。 而这样的改变，实话实说，菲诺真的很难接受。 可是，事到如今，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因为除了这里，他再没有更好的去处。 那……把帕尔斯干掉鸠占鹊巢？ 也不行。 强龙难压地头蛇，菲诺是六级骑士，帕尔斯的武技实力差不多有接近五级，虽然单打独斗他肯定不如菲诺，可他还有一大堆的手下兄弟呢？ 如果他们真的群起而攻，菲诺可没什么全身而退的把握。 所以，菲诺暂时的忍了。 垂下扬起的头颅，抛弃往日的高傲。 为一个容身之地，他选择了妥协。 …… 医院里没人敢出去了。 因为之前出去的几个人都尸横当场，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谁还想做下一个？谁还想去送死？ 没有！ 可是，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火越来越大，烟越来越浓，已经呛的人睁不开眼了。 这种情况下，冲到前面的，依然是艾莉婕。 她让加西亚和西蒙斯互相搀扶着，自己则是单手持剑，从洞口冲了出去。 嗖嗖！ 两支箭瞬间射来。 艾莉婕挥剑拨开，连问都没问，一道红光便是冲到两个弓箭手的近前。 手起剑落，噗噗两剑，两个弓箭手应声而倒。 又是一道斗气划过，一个想要从背后偷袭的家伙也瞬间丢了脑袋。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杀人放火……所有这些，艾莉婕根本就没兴趣知道。 她现在的心里就是一个字：杀！ 你们这些坏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吗？ 都去死吧！ 可就在这时…… “艾莉婕！”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出了艾莉婕的名字。 艾莉婕猛地转头，正与菲诺四目相对。 然后，两个人都有些恍然。 宛如隔世一般。 曾经的他们，都在库仑斯的教导之下，一起习武，彼此熟稔。 他们都是圣十字骑士团里年轻一代的翘楚，受人敬仰，未来的前途无限光明。 甚至，菲诺还把艾莉婕当成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对其用情颇深。 可现在，时过境迁。 两个人又在约克镇上相遇了。 菲诺成了杀死自己亲叔叔的杀人犯，逃亡在外，犹如丧家之犬。 艾莉婕则是来抓他的。 而这种恍然，只有短短不到两秒。 艾莉婕的俏脸上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怨恨。 “菲诺，你居然堕落成这样，你怎么忍心对那些无辜的人下手？不……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菲诺了，他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也去死吧！” 艾莉婕挥剑，直取菲诺。 呼！ 恶风不善。 一柄铁锤从侧面直奔艾莉婕的脑袋。 就趁着艾莉婕与菲诺说话的时候，帕尔斯认为这是一个偷袭的大好机会。 菲诺见状，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一个箭步垮了过去，噗…… 他手中的剑，刺穿帕尔斯的胸口。 “你……” 帕尔斯瞪大眼睛，一脸不解。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菲诺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艾莉婕，你也不行！”菲诺的表情极其狰狞。 抽剑，帕尔斯尸体倒下。 艾莉婕愣住了。 正在这时，界面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音。 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从道路两边围堵过来。 带队的队长大声喊道：“有人放火烧毁银松医院，恶意杀人，依照法令，将他们就地格杀，一个不留！放箭！” ——这是加查林早就安排好的。 用秘银锁链锁住医院大门，要把里面的人全都活活烧死。 等烧的差不多了，就让卫兵出动，以救火的名义将银松医院包围。 再干掉所有放火的人。 而为了这一次的行动能够顺利成功，他把全部家底都拿出来了。 这几年来私自积攒的，平时根本不敢拿出来的，整整八十把制式军弩！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瞬间来袭，铺天盖地的无差别射击。 “啊！” “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 帕尔斯的手下纷纷中箭倒地。 这是制式军弩，之所以要被严厉管制，是因为这种军弩的射速极快，可以媲美八级骑士的出剑速度。 而且，用的还是秘银箭。 在军弩面前，骑士的斗气护体与魔法师的法力护盾都是摆设，毫无用处。 就更别说帕尔斯那些只会好勇斗狠却没什么真能耐的垃圾手下了。 死！死！死！ 眨眼间，这里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了艾莉婕和菲诺。 本来，菲诺想和艾莉婕解释，诉说自己的经历，让她不要误解。 至少要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参与刚才的杀戮，自己像她想的那么堕落，自己没有成为一个滥杀无辜的恶徒。 还有就是……自己依然，爱着她。 可是，现在的情况，让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 弩箭的数量太多，太密集。 完全覆盖了这一片狭小的区域。 艾莉婕一边挥剑拨打箭雨，一边大喊：“不要射箭了，我是艾莉婕！” 可是，那些曾在银松医院，跟随加查林见过她模样的卫兵们充耳不闻，如同从没见过她似的，依然持续不断的，扣动着军弩的扳机。 “那些恶徒说什么都不要听，都是骗人的鬼话，射击！射击！一个都不留，干掉他们，为银松医院里被烧死的人报仇！” 卫兵队长的口号喊的非常响亮，义正辞严，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听见，都挑不出一点点的毛病。 而听到这句话，艾莉婕略微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愣神儿。 “我是恶徒？” “你们没见过我？” 这时候，就算她再单纯，也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了。 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想灭口！ 什么救人啊，除掉恶徒啊……都是借口！ 干掉我，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第六十二章 菲诺之死 思考是人类最优秀的能力之一。 但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进行思考。 学习的时候，思考很重要，能查缺补漏，能促进学业的更加进步。 可在战斗中，过度的思考就不行了。 这时候，更需要的是平日积累起来的，身体更本能的反应。 思考就会分神，分神就会溜号，溜号就会被敌人有机可乘。 艾莉婕刚才分了下神，只是那么一瞬。 可就那么一瞬的间，就有一支弩箭成了漏网之鱼，逃离开被短剑拨打的命运，直奔艾莉婕的脖颈。 这地方，是人的命脉所在。 一旦被弩箭射中，就算艾莉婕是九级骑士也难逃死亡的厄运。 “小心！” 菲诺突然一声喊！ 刚才箭雨来袭的时候，他就在艾莉婕身边。 一边持剑拨打箭雨，一边随时关注艾莉婕的情况。 而这一次，他见势不好，立刻冲过来，一把推开艾莉婕。 可是，顾此失彼。 艾莉婕逃过一劫，菲诺却是接连被三枝弩箭射中胸口，当场倒下。 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没了呼吸。 “菲诺！菲诺！” 艾莉婕大叫一声，眼中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和菲诺相识这么多年，算是熟人和老朋友。 见他为救自己凄惨而死，艾莉婕心中的难受可想而知。 “我杀他，可以。你们杀他，不行。你们都要给菲诺偿命呢！” 暴怒之下，红色斗气在艾莉婕身上陡然而起，极其绚烂，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与旁边银松医院的大火交相辉映。 甚至，就连她手中的短剑上，也发出了阵阵嗡鸣。 这是斗气灌注到剑锋上的表现，也证明艾莉婕的战斗意志已经到达顶点。 杀！杀！杀！ 下一秒钟，艾莉婕就冲进那一百名卫兵中间。 屠杀开始！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屠杀！ 艾莉婕在人群中如同一颗被扔进积雪里的滚烫火炭，所到之处无一幸存。 半分钟！ 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连同队长在内的一百名卫兵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尸横遍地，血浆崩流。 在夜色和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极其可怖。 可是，这不算完。 喽啰没了，主谋呢？ 艾莉婕的目光瞬间落在对面的约克镇治安所上。 没有任何犹豫，她提着还在滴血的短剑，走了过去。 治安所，二楼！ 刚才的全部过程，加查林和海伦娜都看在眼中。 他们在监视，在观察，在收集细节。 这些都是日后向上级汇报时候的说词，都是给自己撇清干系必不可少的东西。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们知道九级骑士的强大，所以才准备了八十把军弩。 可他们依然小瞧了九级骑士……那种犹如摧枯拉朽般的强大力量，八十把军弩也白搭。 卫兵都死了，他们心里乱成一团。 没有这些武力做支撑，文职官员出身的加查林就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而当他看到艾莉婕拎着剑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吓尿了。 甚至没管海伦娜，他转过身就走。 直奔那个通往地下室的旋转楼梯。 如果能到地下室，就好办了。 艾莉婕不熟悉这里的路径，肯定不能立刻发现地下室的存在。 而等她找到的时候，加查林早就从后门出去，跑远了。 这样一来，不就保住性命了吗？ 快走！快走！ 加查林在前面狂奔，被抛弃的海伦娜则是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跟在后面。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刚刚绕到旋转楼梯口，就正与艾莉婕迎面相遇。 看到艾莉婕身上的血污和那张怒意张扬的俏脸，加查林再一次的尿了。 也许是今天喝了太多太多的贝尔斯红酒，他的尿特别多。 “我，我……你别误会，这，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是他们叛变，是他们自己行动的，我也不知情，我……”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了。 艾莉婕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听进去这种鬼话？ 没有迟疑。 两剑！ 加查林和海伦娜双双毙命！ 然后，艾莉婕没有任何的脚步停留，她立刻离开治安所，直奔银松医院。 那里的大火还在持续，还有很多人在里面。 出于一种博爱的骑士精神，艾莉婕觉得将他们拯救出来是自己的责任。 然而等她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西蒙斯和加西亚在指挥众人从医院的洞口往外钻。 艾莉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艾莉婕出来搏杀的时候，另两位骑士就在洞口观察。 他们也很想出去帮忙，可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一个病一个伤，非但不是帮忙，反而是帮倒忙。 所以，别添乱了，还是老实一点吧…… 而在艾莉婕将外面所有人都干掉，确认安全了之后，他们就开始指挥被困在火场里的人从洞口钻出来。 战斗，不行。 那就做点后勤工作呗！ 某种程度上减轻艾莉婕的负担。 也是骑士精神的最佳体现！ …… 见到那些人都逃了出来，而且有西蒙斯他们在指挥，艾莉婕就不再去管了。 她来到菲诺的尸体前，驻足而立。 然后蹲下身，轻轻拔掉菲诺身上的三支弩箭。 又伸手，合上了菲诺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 艾莉婕起身了。 在胸前划出一个神圣三角，双手合十，默然祷告。 人死，罪孽消，如灯灭。 菲诺的生命结束了，他所犯下的罪恶也就全部烟消云散，愿他能在光明女神温暖的怀抱中得到安息。 可是，对于艾莉婕来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虽然菲诺死亡，抓捕他的任务就此宣告终结，可现在的街上……嗯，并不只有菲诺的一具尸体，而是一百多具横躺竖卧的尸体。 所有卫兵都被干掉了，还有治安所里的加查林和海伦娜。 这种事情，就算是艾莉婕也无法压住，必须往上面报，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才行。 然而，艾莉婕现在又走不了。 因为就在刚刚，就在艾莉婕祷告的时候，西蒙斯倒下了…… 第六十三章 求求你，救他 火灾之中，造成死亡或是受伤的最主要凶手往往不是火，而是伴随火焰而生成的大量浓烟。 健康的人尚且如此，对于本就有伤或是患有呼吸道疾病的人来说，伤害程度更是+1+1+1+1……+max 就比如现在的西蒙斯，他就是如此。 自从胸前挨了铁塔的沉重一击之后，他就胸疼，呼吸困难，还有很明显的骨折症状。 稍微动一动都会牵扯伤口造成疼痛，只能静养。 可在刚刚的大火之中，他不顾身上的伤，一直在帮忙疏散人群。 而且还因为吸入大量浓烟导致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 人群，安全了。 他也终于承受不住伤痛，倒了下来。 此时的西蒙斯已经完全没了往日里的骑士风采，倒在地上张大嘴巴，好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 可嘴张得再大，也无法获得顺畅的呼吸，嗓子眼里发出嘶哑而沉闷的声音，好像里面塞了一个完整的核桃。 脸色，更是被憋成了铁青的颜色。 “西蒙斯，你坚持住，坚持住，我这就去给你找医生！”艾莉婕焦急地说道。 加西亚更是急的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他见西蒙斯太渴望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就随手拿起一块布，在西蒙斯嘴边扇。 但是一点效用都没有！ 艾莉婕起身，去找之前那两个医生。 可是……根本找不到。 刚刚从医院火场里掏出来的人群杂乱不堪，脱离险境之后立刻散开，就像一坨被摔碎在地上的水银。 回家的，投靠亲友的……再没有谁愿意在火场逗留。 这样的情况下，想找到那两个医生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没有他们，西蒙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现在太痛苦了。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里等死吗？ 艾莉婕眼神中充满绝望，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与西蒙斯建立起了极其深厚的友谊。 在她眼里，这个爱说爱笑又勇敢坚韧的年轻骑士就像是她的弟弟。 “你要是在这里该多好啊，你一定能救他的！” 艾莉婕默默地看着远方。 这一刻，她又忍不住想念起了柯松泉。 如果自己的丈夫在这儿，肯定能将西蒙斯治好的。 只是，他太远了。 他……啊！！ 艾莉婕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正在这时，大路的远处，一匹快马正在疾驰而来。 那个骑马的人，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柯松泉吗？ 艾莉婕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这世界上，有的人经常与你擦肩而过，可穷极一生，也不会与你有任何交集。 有的人与你素昧平生，却能在关键时刻挽救你的命运。 还有的人，与你亲近，却在平淡中习惯忽视他的存在，或许要到失去时才会幡然醒悟，并悔之晚矣。 更有的人，本来远在天边，可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仿佛神灵听到了你的祷告，然后就穿破时间空间的一切束缚，将他送过来了一样。 “柯松泉！柯松泉！” 艾莉婕生怕柯松泉看不到自己在哪儿，就一边跳一边招手。 这模样，就像一个正在大街上被几个坏蛋欺负，却突然看到作为特种兵王的哥哥迎面走来的小女孩…… “艾莉婕！我来了！” 借着银松医院还在燃烧的火光，柯松泉一眼看到了艾莉婕。 他心里的大石头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 刚才，进入约克镇之后。 柯松泉看到这里有建筑物燃起大火，火势熊熊，还有许多人朝着这边四散奔逃，惊恐的喊叫声持续不断。 再往前，则是一股伴随着焦糊味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味道令人作呕，以至于柯松泉背后包袱里的贾兰特又一次的吐了。 不过，吐啊吐啊也就吐习惯了。 味道，柯松泉无所谓。 火焰，柯松泉更是无所谓。 他关注的唯一事情就是艾莉婕的安危。 只要艾莉婕没事，这个镇子全都毁掉也不要紧。 然后，柯松泉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心刚往起悬，就看到艾莉婕跳脚挥手，心又放下。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柯松泉回顾自己精彩绚烂一生的时候，他有些恍然：“我心脏病的病根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来的？” …… “艾莉婕，你怎么样？没事吧？” 柯松泉不等马停，就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艾莉婕的双肩，上上下下的看。 还好……艾莉婕的身上沾满血污，气味刺鼻，脸上也被烟熏的黑一道白一道，可看她的模样，应该没有受伤。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你遇到危险，我就来了！”柯松泉说道。 “嗯嗯！”艾莉婕连连点头。 当然……她以为柯松泉在调侃，是在安慰自己，却不知道柯松泉说的是实话。 他真的看到了。 艾莉婕感动了，终于忍不住的流下眼泪，喜极而泣。 最需要的时候，他来了。 义无反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就是爱情啊！ 就在这火光熊熊的银松医院门口，在这条尸横遍地的街上，两个人紧紧相拥，狂撒狗粮。 但是没过几秒钟，艾莉婕便挣脱了柯松泉的怀抱：“亲爱的，咱俩的事情之后再说，快，你快来看！” 她拉着柯松泉来看西蒙斯。 此时，加西亚正抱着西蒙斯坐在地上。 在他的臂弯里，西蒙斯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若有若无，仿佛只有一根游丝在悬着。 一旦这根游丝断掉，气息就会彻底丧失，西蒙斯这条命也就会彻底交待，回到光明女神那温暖的怀抱之中了。 “救他，求求你，救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艾莉婕哭着说道。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了九级骑士的威风八面，她就像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可怜小女孩。 “咱俩还用说求字吗？” 柯松泉随口说了一句，蹲了下来，近距离观察西蒙斯。 作为一名有良知的医生，就算艾莉婕什么也不说，西蒙斯这样的情况被他看到，他也不会不管。 第六十四章 火场边的手术 人命关天，时间紧迫。 柯松泉来不及休息，立刻蹲下来给西蒙斯做检查。 “怎么样？能治好吗？”艾莉婕焦急地问道。 她生怕从柯松泉口中得到西蒙斯已经没救的消息。 “没事，放心吧，有我呢！”柯松泉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 然后他就解下身上的布包袱，先把已经呕吐到接近昏迷的贾兰特从里面拿出来放在地上，再从里面拿出一个专门出诊用的医药箱子。 医生么，这东西当然要随身携带，走哪儿带哪儿。 就像战士的刀，文人的笔，皇帝的印和乞丐的破碗，是根本离不开的东西。 “去，给我拿一根带火的木头来！”柯松泉一边低头做准备工作一边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艾莉婕答应一声就立刻行动。 从银松医院那边捡带火的木头去了。 柯松泉则是按部就班的额，继续做着准备工作。 另一边，加西亚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上下打量。 刚才因为太匆忙了，艾莉婕没给他俩做介绍。 但是从艾莉婕的反应和举动来看，加西亚已经猜出柯松泉的身份了。 因为他之前就已经听说了，艾莉婕在十九岁的年纪猝然下嫁，而那个娶到她的幸运儿是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平民医生。 看来，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嗯，看起来还算不错，像个有品德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的医术如何……” 作为艾莉婕的扈从骑士和崇拜者，加西亚就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当成了娘家人，带着审视的目光去看柯松泉了。 很快，艾莉婕拿着火回来了。 柯松泉让她举着，然后将几根银针和一片自制的柳叶刀放在火上烤制，进行消毒。 然后，便是起手一针，刺在西蒙斯身上。 西蒙斯脑袋一歪，立刻晕了过去，失去知觉。 加西亚大叫一声：“你干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西蒙斯，你醒醒，你醒醒！” 真的，如果不是艾莉婕在旁边，他就直接拔出剑砍柯松泉了。 刚刚，西蒙斯气若游丝，伤势很重。 可他至少还有知觉，还是个活人。 可现在……被这个平民医生扎了一针，怎么就直接死过去了？ 这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柯松泉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别摇晃了，再晃他就真的死了，你负责吗？” “你杀了他……”加西亚对柯松泉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他没死，就是昏睡过去了。你安静点！”柯松泉喝道。 “没死吗？”加西亚伸出手指放在西蒙斯的鼻孔下。 果然，还有呼吸。 虽然微弱，但是有！ 这时，艾莉婕说道：“加西亚，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柯松泉，是我丈夫，也是我所知道的最出色的医生。你放心，他一定会治好西蒙斯的，如果出了事，我给西蒙斯偿命就是了！” “哦，我只是担心他……” 后面的话，加西亚没再说了。 艾莉婕已经给柯松泉打包票了，如果再多说什么，就是对艾莉婕的不信任了。 “别抱着他了，把他放平，对对对，放在地上就行……”柯松泉开始指挥了。 有了艾莉婕做背书，加西亚自然不会违拗柯松泉的命令。 虽然一肚子的不明白和不理解，却是很忠实地执行，轻轻的，将西蒙斯放在地上。 “再去找点火把来，找亮点！” “知道了。” 加西亚立刻去火场里找火把了。 趁着这个机会，艾莉婕问道：“你打算怎么救他？” “他气管里被堵住了，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我打算给他做手术！” “在这儿？” “对，就在这儿，他的情况不太好，不适合转移了，如果搬运的过程中堵塞的地方变了，就会很麻烦。” “行，那就按你的方案做吧！” “艾莉婕！”柯松泉看着艾莉婕的眼睛问道：“你就那么相信我一定能治好他？万一我治不好，你还真的去偿命啊？” 艾莉婕笑了：“你是我的丈夫，也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你一定行的！” 说着，她在柯松泉脸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加西亚取了几支着火的木棒当成火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人家郎情妾意的，他还能说啥？还能反对啥？ 然后，在柯松泉的安排下，加西亚和艾莉婕每人举着两只火把站在银松医院的反面抵消阴影和暗光。 再然后，那边锋利的柳叶刀就沿着西蒙斯的气管切下。 看到这一幕，加西亚立刻又瞪眼了，下意识的又要发怒。 他又有了刚才的那个想法：“尼玛，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 活了这么大，他还从没见过把人脖子给切开的。 脖子切开，人不就死了吗？ 可是，他又忍住了。 因为艾莉婕没动，没喊，没说话。 目光凝视不动地看着。 只是呼吸比刚才略微急促和粗重了一些。 加西亚可以确定的是，艾莉婕肯定不会害西蒙斯。 她既然没反对……该死的，我就亲眼看看这个平民医生到底要做什么吧！ 其实呢，柯松泉也没做什么。 将西蒙斯的气管切开之后，里面的情况果然如柯松泉所诊断的那样，被堵住了。 因为浓烟造成了剧烈咳嗽，而咳嗽的时候又产生了大量的分泌物，都堵在了气管里。 就是这些东西造成了西蒙斯的呼吸不畅，而他的胸痛又导致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将这些分泌物排出来。 恶性循环，以至如此。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分泌物都清理干净。 柯松泉拿起另外一根银针，开始以“挑”的方式进行分泌物清理。 这是个细致活儿，而且现场条件非常简陋，稍有不慎就会对西蒙斯造成二次伤害。 那么，为了保证安全，柯松泉就必须仔细仔细再仔细，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的疏忽。 可就在这时，忽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 一支百人骑兵队打着火把，朝这个方向奔驰而来…… 第六十五章 放下你的武器，跪地投降 牧草帝国的治安所卫兵标准制式服装是头戴矮沿帽，翻折领褐色外衣，宽口长裤，战时再外穿皮甲。 而隶属于正规军的常规部队里，制式服装是圆口三角头盔，浅橙色外衣配银色的金属半铠。 其中的骑兵部队更是连马匹都有统一制式的金属护眼罩和护脖。 而这次前来的一百名骑兵，显然就是正规军。 与之前的治安所卫兵装束不同，战斗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想在这样一支百人骑兵队里成为队长，最起码的，都要拥有三级以上骑士实力，并且拥有正式的骑士资格才行。 就比如，这只骑兵队的队长帕特里克。 他隶属于银星城第三骑兵队，是获得骑士工会承认的三级骑士，并拥有证书。 虽然级别不高，但是，他在银星城里非常有名，大家都称呼他为“最公正的骑士帕特里克”。 因为他的性格非常直率，公平且正直，为此，哪怕得罪银星城的城守大人也在所不惜。 虽然这年头的骑士数量比较泛滥，而且都嚷嚷着所谓的骑士精神。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灵性…… 可这之中，没有谁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自己全都做到了。 哪怕能将其中一条做到极致，也很难得。 而这之中的“公正”二字，如果说谁真的做到，恐怕就是帕特里克了。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约克镇治安官加查林派人送来消息，说有一伙暴徒在银松医院里恶意纵火，并对医院中的病患大肆屠杀。 别人，倒是无所谓，关键里面有三个从帝都朱庇特城来的圣十字骑士团骑士。 他们中有人生病有人受伤，战斗力都大打折扣，这要是在大火之中丢了性命，自己作为一个小小的治安官实在担负不起责任。 可是，又要救火，又要救人的，约克镇力量微薄，恐怕人手不够用。 所以……请求支援！ 而在接到消息之后，银星城的城守大人就将帕特里克叫来，让他带着一百人去约克镇。 ——“能救人就救人，如果不能救，你就多搜集点证据，做个见证，日后少不得要跟圣十字他们打几场口舌官司。” 加查林没说那里有个九级骑士。 而城守大人把帕特里克派去，最重要的目的是撇清关系。 于是，帕特里克在接到任务之后就立刻点起人马，奔赴约克镇。 在路上，他就已经猜到自己一会儿看到的将是一个很凄惨的场面。 可他没想到，这场面居然有这么惨！ 大火燃烧，尸横遍地，血腥刺鼻！ 而且地上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治安所的卫兵。 很显然的，这里经过了一场血战。 而视线里还能看到的活人，就是两男一女。 其中的一男一女举着火把，另外一个男的手里好像拿着一把刀片似的东西，正在一个躺着的人脖子上切割…… 这场面太诡异了。 帕特里克不敢怠慢，立刻挥手。 骑兵队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停下。 帕特里克大声喊道：“前面的人听着，我是银星城第三骑兵队队长帕特里克，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现在的动作，放下手中的一切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柯松泉头都没抬，继续给西蒙斯清理气管。 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怎么可能停下？ 一旦停下，西蒙斯就死了！ 艾莉婕说：“我去处理！” 柯松泉说：“行，那就交给你了！我一会儿就好！” “放心吧！” 艾莉婕说了一句，便将手里的火把交给加西亚，然后朝着帕特里克的方向走过去。 “站住！”帕特里克大声制止。 艾莉婕已经看清了他们身上的正规军服饰，而且刚才帕特里克也自报家门了。 所以，艾莉婕不想与他们发生任何误会，所以站住脚步说道：“我是圣十字骑士团的艾莉婕，这边正在为我的同伴做治疗，请不要误会！” 治疗？ 有把人脖子切开治疗的？ 骗谁啊！ 帕特里克可以发誓，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种古怪的治疗方法。 而且，他也不认识艾莉婕，一向对新闻和八卦不感兴趣的他甚至从没听说过这位天才九级骑士的名字。 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一定是骗人的鬼话，是在耍花招。 治疗？ 我看你们是想以此为借口，找机会逃跑吧！ 帕特里克拔出佩剑，指着艾莉婕：“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奉劝你不要耍任何花招，我再说一遍，停止你们的动作，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骑兵队便整齐划一的举起骑枪，锋刃直指艾莉婕。 银星城……这是一个位于牧草帝国北部边陲的城市，因为天高皇帝远的缘故，这里纪律并不是太好，野性而散漫，士兵训练也不怎么严谨。 可这之中，第三骑兵队是个另类。 在帕特里克的带领下，他们的训练最为刻苦，战斗力最强，军纪也是最好。 四个字：令行禁止。 只要一声令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敢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 这样的军队，艾莉婕一向是很尊重的。 可是，现在。 为了拯救西蒙斯，为了给柯松泉赢得一个完整手术的时间，艾莉婕又必须站在帕特里克的对立面上。 见说不通，艾莉婕也拔出了短剑。 帕特里克见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废话了。 按照军队里的准则，任何敢在面前亮出武器的敌人都是要被摧毁的对象。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更没有手软的理由。 不管他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 只要亮出武器拒不投降，那就只有一个字：杀！ 帕特里克再一次的挥手，骑兵队第一排从队伍中走出，排着争气的队列，骑枪平举，缓步朝着艾莉婕逼近。 这是威慑，是迫使敌人放弃抵抗的手段。 往常，在很多时候，这种手段是很有效的。 面对这么强大的威压，敌人会在腿软之后扔掉武器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是，他们这一次遇到的，是艾莉婕。 第六十六章 都是为了正义 艾莉婕回头看了一眼柯松泉。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显然，手术还没完成。 艾莉婕伸手，从怀中掏出羊皮卷轴，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这是光明神殿牧首大人的手令！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停！”帕特里克一挥手，已经逼近到艾莉婕不到二十步的骑兵停了下来。 骑枪也在同一时间，齐刷刷的指向地面。 众所周知，光明神殿在牧草帝国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并不归属朝廷管辖。 更多的，是属于并列或是配合的关系，多年来都是听调不听宣。 而且，在牧草帝国之中，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基数庞大，影响力强。 甚至在很多人心目中，光明神殿的牧首大人几乎就是第二位皇帝，是神的代言人。 所以，见艾莉婕拿出了牧首的手令，帕特里克立刻慎重起来，不敢莽撞了。 “我需要鉴定真伪！可以吗？”帕特里克说道。 “拿去！” 艾莉婕说着，便将羊皮卷轴扔了过去。 一位骑兵接到，回身交给帕特里克。 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着令圣十字骑士团九级骑士艾莉婕带队追捕逃犯菲诺，活捉为上，若其反抗亦可就地格杀。所经所到之处请给予最大之方便，光明神殿牧首克里斯坦因。 最下面，还有牧首的印记。 而在这个印记上带有某种特殊的加持，是肯定无法造假的。 “九级骑士？” 帕特里克心中不免一声惊呼，并认认真真地将艾莉婕打量了一遍。 就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她居然是九级骑士？ 这这……这怎么可能？ 现年已经四十八岁的帕特里克折腾了半辈子，也才达到三级骑士的程度。 而他见过的骑士里，最高级别，也只有七级，而且年纪也不小了。 对他而言，九级骑士只听说过却没见过，遥不可及，几乎就是根本不可能在生活中出现的。 可现在，面前就有一个。 而且，还这么年轻。 而且，还是个女孩…… 如果不是牧首的手令无法造假，帕特里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不信。 可是……现在。 帕特里克将牧首的手令卷起来，大声质问：“艾莉婕骑士阁下，看到牧首大人的手令之后我相信您的身份了，可我依然要重申我的刚才的话，停止你们的一切举动，放下武器，否则就算您是牧首大人的属下，我也有权将你们当场击毙。” 听到这句话，刚刚停止的骑兵队再一次有了动作。 骑枪平举，马蹄向前。 见牧首的命令没用，艾莉婕也没空多解释了，直接挥动手中的短剑，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 而就在她收剑的同时，一条细密的红色斗气在这条线上陡然而出，清晰而明显。 艾莉婕盘膝，在地上坐下，手中的短剑平放在膝前，平静地说道：“越界者死！” 帕特里克再一次的挥手，让骑兵停住。 “艾莉婕骑士阁下，你这是铁了心要违抗法令吗？我最后奉劝您一句，不要自误！” “我违抗法令？呵呵……”艾莉婕淡淡一笑：“既然牧首大人的手令都不被你放在眼里，那就多说无益，反正今天我已经杀掉那么多的治安所卫兵了，再多些正规军骑兵也无所谓的，不怕死的就来吧！” 显然，这是一个要头铁顽抗到底的意思了。 见艾莉婕的意志如此坚决，帕特里克额头渗出几分细密的汗水。 实话实说，刚刚看过牧首的手令并且确定艾莉婕身份之后，他就有些骑虎难下了。 从本意上，他并不想跟一位圣十字骑士团的骑士发生任何正面冲突，更不想得罪光明神殿。 可是，作为一名正规军的骑兵队长，看到恶劣的行径，就这么转身离开不管，自己以后会有个什么样的风评？还有什么脸继续带兵？ 而且这与骑士精神的正义感也不相符啊！ 帕特里克深深地吸了口气。 忽然想起了当年和老师的一次对话。 “帕特里克，你知道骑士精神中的牺牲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无所畏惧的付出，直至死亡！” “对，但是不全面！”老师摸了摸帕特里克的头：“牺牲是一种榜样精神，是一种勇敢的奉献。因为每一个真正的骑士都代表着光明与正义，是罪孽与丑恶的天敌。有的时候，罪恶是弱小的，我们可以摧枯拉朽一般的将其粉碎，可有的时候罪恶很强大，我们明知是死，却也依然要冲锋上前，因为我们要用这种牺牲的精神来告诉那些还活着的人，为了正义，我们无所畏惧，为了光明，我们甘愿献身……” 念及此处，帕特里克不再迷茫了。 他抖擞精神，将全部的杂念放在一边，举起手中的佩剑，指向那浩瀚的苍穹。 “艾莉婕骑士阁下，我信仰光明女神，也尊重光明神殿的牧首大人，对您……是，您是九级骑士，实力强大，或许我无法真正制止您的行为，或许我会死在您的剑下，可是对不起，我也是一名骑士，我也有炽热的骑士精神，既然我看到了您的恶行，我就不能不管，纵然是死，我也是死得其所了……” 这尼玛的，越说越离谱了。 艾莉婕听的一愣一愣的。 “我……恶行？”艾莉婕怒了：“我有什么恶行了？你给我说清楚！” 打，艾莉婕不怕！ 死，艾莉婕也不怕！ 只要是为了正义，哪怕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可她真的不能忍受被冤枉。 “呵呵！”帕特里克笑了笑：“牧首大人的手令里说得清楚，您是来抓捕逃犯的，可并没有让您侮辱尸体或是虐杀受重伤的人……” 他指着远处的柯松泉：“您的同伴在干什么？您自己不知道吗？” 艾莉婕说：“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情，那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在救治自己的同伴！” “作为一名九级骑士，撒谎可不是一个好行为！”帕特里克冷笑道：“这种骗人的话，您觉得我会相信吗？” 第六十七章 老熟人 未知产生矛盾，矛盾引发争端。 很多时候，对于一件事情的了解程度不同就是造成纷争的最根本原因。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谁也说不通谁，只能一拍两散。 艾莉婕提议道：“帕特里克队长阁下，请恕我冒昧，你并不是伟大的先知，也不是博学的学者，所以你不懂的事情有很多，并不等于你不明白的事情就是错的，你说我在撒谎，我不争辩，因为眼睛永远比耳朵更可靠，你可以近距离来看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在救人，我相信你在看完之后会有一个崭新的评判。” “这个……”帕特里克思忖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艾莉婕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 既然这样，嗯…… 帕特里克点点手：“过来！” 他身后的那排骑兵里有一人策马上前，来到帕特里克旁边：“队长。” “你去替我看一下，他们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做别的……哦，把这个还给她。”帕特里克将写着牧首手令的羊皮卷轴交给他。 “是！” 骑兵答应一声，下马，拿着卷轴朝着艾莉婕走过去。 因为刚才说好的，所以这个骑兵越过地上红线的时候，艾莉婕也没管，只是将羊皮卷轴接过来，收好，然后就挥手示意，让这个骑兵过去，她自己则是继续坐在地上，监视着帕特里克和其余的骑兵。 然后很快的，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激动的惊呼：“是您！” 艾莉婕回头了。 柯松泉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去看这个激动骑兵的脸。 嗯……好像是有点眼熟。 可具体在哪儿见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当然了，这个事情，并不重要。 现在正是给西蒙斯治疗的关键时刻，哪有空跟一个只是有点面熟的人去叙旧呢？ 接下来，就在这个骑兵的注视下，柯松泉将西蒙斯气管中的分泌物全部清除干净。 然后又将气管和脖子上的刀口缝合。 至此，全部治疗工作完毕，剩下的就是找个地方，让西蒙斯安静的休养了。 “结束了！很成功！”柯松泉对艾莉婕喊道。 这个结果，必须第一时间告诉艾莉婕，免得她担心。 而在听到这一声喊之后，艾莉婕也松了口气。 这是她所希望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她回头，看着柯松泉，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 这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亲人，也是自己的救星。 虽然有人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虽然有人说他与自己不般配。 虽然有人说他这个不行那个不好。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很厉害的，不是吗？ 而这时，就见那个骑兵很激动地对柯松泉说：“医生，我不知道您的名字，您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您救过我，如果没有您的帮忙，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或许我早就死了。” “额……这个，应该的应该的！不算什么！”柯松泉表现的很谦逊。 实际上，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骑兵。 ——嗯，还是面熟，至于在哪儿见过是真的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很正常。 这些年来，柯松泉救治过的患者不计其数，如过江之鲫般难以统计。 他可没有把所有患者的脸都记下来的牛逼能耐。 骑兵没有任何犹豫的，伸出右手臂，狠狠捶在自己的左胸。 这是军队中的重礼，只有对非常重要的人才会采用的礼节。 “医生，职责所在，我不能与您详细的聊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向我们队长解释的，您是一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医生，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去为您作证……我叫罗亚夫，我欠您一条命，还欠您一件亚麻衣服。” 再一次的敬礼，然后，罗亚夫转身回去了。 而在听到“亚麻衣服”这个词儿之后，柯松泉愣了一下，随后就有些恍然了。 好像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自己当初跟土扈家结仇，就是因为自己救了一个从土扈家逃亡出来的奴隶，后来把他治好之后，他又趁着夜色不告而别，临走还偷了套衣服…… 没错！ 就是这个人！ 只是…… 柯松泉有点没太想明白。 这人不是土扈家的逃亡奴隶吗？怎么又跑到这里变成正规军的骑兵了呢？ 其实，对于罗亚夫来说，这一段的奇妙经历，连他自己也所料未及。 当初从柯松泉那里跑出来之后，他就往魔兽森林这边跑。 这地方是牧草帝国管辖最为宽松的地方，也是他一个逃亡奴隶唯一能去的地方。 在这里，没人在乎你是贵族平民还是奴隶，就算你是恶贯满盈的杀人犯也无所谓。 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就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而罗亚夫，恰恰就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是养马的奴隶，从小就跟马混迹在一起，而且他也喜欢马，对马有很多年的细致研究。 以至于，他能从一个马蹄印上就能看出这匹马的体重和尺寸。 也能仅仅靠着一泡马粪就能推断出这匹马健康与否。 就这样，当罗亚夫来到银星城，并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下认识了帕特里克之后，帕特里克立刻决定将罗亚夫招致麾下。 作为骑兵部队，马是不可或缺的，是朋友，是战友，也是武器……有一个对马如此精通的人，对整个骑兵队都有巨大的好处。 而这种人，对任何骑兵部队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瑰宝！ 再有就是，通过两次谈话，帕特里克很喜欢罗亚夫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 两个人虽然身份地位有很大的区别，却是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就这样，在帕特里克的操作下，罗亚夫一夜之间就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的一名骑兵。 至于他以前是什么逃亡奴隶…… 这根本不重要。 且不说土扈家族已经覆灭，就算还在，也管不到天高皇帝远的银星城。 对于这种事情，帕特里克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而这一次来约克镇执行任务，帕特里克将罗亚夫也一起带来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罗亚夫和柯松泉认识。 而且，柯松泉还是罗亚夫的救命恩人！ 第六十八章 我能救他 罗亚夫是个诚实的人，折返回来之后就对帕特里克介绍了柯松泉的医生身份，并且郑重表示，当初如果没有柯松泉的救治，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帕特里克也相信了他的诚实，听他说完之后，帕特里克下马走到艾莉婕近前，先对柯松泉做了一个捶胸礼，大声道：“医生，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您是一位好医生，感谢您！” 说完，他又对艾莉婕说：“尊敬的艾莉婕骑士阁下，刚才那件事情是我的错，请您原谅。但是……” 他指着地上那些治安所卫兵的尸体和尚未熄灭火焰的银松医院问道：“这件事情，我还需要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对于这个询问，艾莉婕并不反感，因为她知道，这是帕特里克的职责所在，于是说道：“有人想放火烧死我们……” 她在这边和帕特里克说话，柯松泉则是左右看看，问加西亚：“这附近有安静一些的空房子吗？” “柯医生，您要空房子干什么？”加西亚问道。 之前，他和帕特里克一样，因为对柯松泉的医术不了解，所以抱有很强烈的敌视态度。 可在近距离看过之后，他被柯松泉精妙的医术征服了，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至少在他的认知范围里，还从没见过这种能把人气管切开之后又缝上的治疗办法。 那样做，他以前会很自然而然地认为，那是谋杀！ 可现在……西蒙斯虽然还没醒，可他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他现在气管没事了，能呼吸，可他的病症根源是在胸前，喏，就是这个位置，已经完全的碎裂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给他做进一步的治疗！” “哦，是这样……” 加西亚看了看周围。 那些普通民众的房子，肯定是不行了。 银松医院本来还行，可现在已经彻底烧毁。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治安所…… 刚才艾莉婕提剑进去，里面的人应该都被她干掉了吧？嗯……如果只是需要安静，那里行。 “我知道去哪儿了！”加西亚说道。 “那好，咱俩抬着他过去！我抬头你抬脚，小心一些！” “放心！” 然后，两个人就一头一脚地抬着西蒙斯，往治安所走。 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下，柯松泉自己就能背着西蒙斯过去，一个人的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现在西蒙斯伤的地方是胸骨，不能背。 果然，加西亚说的没错。 此时的治安所里已经空无一人，或者说，没有一个活人。 加查林和海伦娜的尸体还在那里晾着，空气间弥漫着血腥味儿。 原本在这里工作的几个仆人在事情发生之后早就吓的从后门跑掉了，估计后半辈子也未必有胆量再来。 柯松泉打量了一下环境，认为还不错。 按照他的计划，要在这里腾出一片地方，再给西蒙斯做个开胸手术，将碎裂的骨头渣子拿出来，再将断掉的骨头接好。 然而…… 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他们抬着西蒙斯往里面走的时候，加西亚因为生病身体虚的缘故，注意力不集中，被绊了一下。 竟是把西蒙斯给扔在地上了…… 虽然只有下半截的身体，可对此时的西蒙斯来说，也是不能承受之痛。 “西蒙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柯医生，他没事吧？” 加西亚完全慌了手脚，知道自己可能是惹大祸了。 柯松泉也是一脸凝重，将西蒙斯平放在地上检查之后，扭头看向加西亚：“他的情况很不好！” 刚刚摔的那一下，西蒙斯本就重伤的胸骨再一次的错位。 刚刚缝合起来的气管也有撕裂断开的征兆。 之前是重伤，现在则是濒死！ ——濒临死亡！ “西蒙斯！西蒙斯！我的好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对不起你，我……我陪你！” 说着，他竟拽出腰中的佩剑，要往自己的脖子上砍。 “你干什么？”柯松泉赶紧把他拦住。 “柯医生你别拦着我，我害了我兄弟，我给他偿命，我陪他一起死！” 加西亚的眼珠子都红了，情绪非常激动。 好兄弟居然死在自己手里，他无法原谅自己的重大过失。 他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赔偿！ 柯松泉一边拽着加西亚的胳膊阻止，一边左左右右地看，忽然……有主意了。 他指着屋里远端靠近后面窗户的地方说：“去把那个鸟笼子拿来！我有办法救他！” “能救？我这就去！”加西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按照柯松泉的指示，他赶紧跑过去，将鸟笼子拿了过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红翅雀，这是一种在牧草帝国北方很常见的普通鸟类，应该是这里的某个仆人或是工作人员闲来无事养着玩的。 此时，这只红翅雀还在笼子里跳来跳去，被陌生人拎着笼子让它有些害怕。 柯松泉打开随身携带的布包袱，从里面拿出铜铃铛等必用物品。 ——对，现在西蒙斯的情况比较危急，为了拯救他的性命，柯松泉打算给他暂时换个身体了。 其实说来也巧，柯松泉这次过来之所以带着铜铃铛，主要是给艾莉婕预备的。 之前看到艾莉婕住在医院里，条件还那么差，他怕艾莉婕被庸医耽误，所以做了最坏的准备。 只是，艾莉婕没事。 这东西现在正好拿来给西蒙斯用上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巨大威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要将整个世界都压塌了一般。 随后，又是一阵低沉而又震耳欲聋的吼声。 轰隆…… 又是什么东西坍塌的巨大声响。 加西亚极其惊骇，转头往外面看，只见外面亮起一片足以遮挡双目的炽热红光，而这红光的强度，远远不是银松医院的火光能够比拟的。 他立刻说道：“柯医生，这里就拜托您了，一定要把西蒙斯治好，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就拿着佩剑，出去了。 柯松泉也是很惊诧：“出什么事了？那个……艾莉婕不会有事吧？” 第六十九章 龙！龙！龙！ 外面的情况非常诡异，充满让人内心不安的味道。 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觉。 而现在，艾莉婕就在外面。 柯松泉很担心她的安危。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布成阵列，轻车熟路的将西蒙斯的灵魂抽取出来，放在那只红翅雀的身上。 又把锁到水泡里的身体固定在大厅的角落里。 之后，柯松泉没空搭理很诧异自己为什么变成一只鸟的西蒙斯，就很粗鲁地将他塞进笼子里，冲了出去。 而外面的场景，让他万分惊骇。 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到了地狱！ 之前，在治安所外面的街上，银松医院在燃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已经足够惊悚。 可现在，不仅仅是银松医院，甚至是旁边很大一片区域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帕特里克的骑兵们原本队列整齐，盔甲明亮，看起来颇有气势。 现在则是凌乱地倒在地上，人和马都倒下了。 而且都变成了黑色焦炭的颜色。 很多人和马的身上还燃烧着…… 气味儿，刺鼻到令人作呕。 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居民还是旅客的人从燃烧的房子里冲出来，像疯子似的在街上乱跑，大喊大叫。 哭声，喊声，持续不断。 哀恸震天！ 而唯一的好消息是，艾莉婕的情况还好。 那一身红色依然醒目，她还站着。 只是那身红色上也多了许多破烂的窟窿。 她的表情是呆滞的，看着天空，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样。 “艾莉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样？”柯松泉冲到艾莉婕身边，焦急地问道。 连喊好几声，艾莉婕才回过神来，满满的转过头，看着柯松泉。 突然……她竟然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什么九级骑士，什么强悍如斯…… 这一刻全都不存在了。 她就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下子扑到柯松泉的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的。 显然，她是被惊吓过度了。 柯松泉心疼的搂住她，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龙！龙！好大一条龙……” 艾莉婕声音颤抖，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柯松泉也不催她，只是耐心而仔细地听着。 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弄清楚她在说什么。 原来，就在刚才，柯松泉带着加西亚，带着西蒙斯进了治安所。 艾莉婕则是在外面，跟帕特里克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时，突然之间。 从东边的天空中，一个巨大到令人颤栗的阴影威压而来。 王者一般的猛兽气息让所有低阶生物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 几乎所有人，都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然后，所有人都不禁长大了嘴巴。 一条龙正飞过约克镇的上空…… 龙，这是一种只在吟游诗中听说过，或是在画报中存在的生物。 很多人甚至怀疑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或许这只是一种以讹传讹的，带有某些文学性浪漫想象的形象作品。 在帝都朱庇特城，有一个所谓的“龙类研究会”，很多喜欢“龙”这种生物的人都聚集在那里，进行研究。 可众所周知的，“龙类研究会”是整个朱庇特城里最不受待见的研究会，基本等同于骗子。 因为，99%以上的人都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龙。 可现在，就是现在…… 一条龙就在眼前出现了。 它正在从东边朝着魔兽森林深处的方向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悲剧发生了。 也许是被人那么盯着，让那条龙感到不爽。 也许是地面上亮起的火光让它有些技痒难耐。 还也许是它根本就没啥理由，只是随意的一咳嗽。 竟有一团龙息火球从它嘴里喷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在街上炸开。 位置，恰巧就是帕特里克的骑兵队里。 龙爽了，喷完飞走了。 地面上却变成了地狱模样。 猝不及防之下，帕特里克的骑兵队全体中招，纷纷倒地，生死未卜。 就连艾莉婕这名实力强劲的九级骑士，也是发觉情况不对劲儿的时候用斗气硬抗了一下。 命没事儿，身上的衣服却也成了孔孔洞洞的模样。 ——柯松泉愣了！ “这世界上还真有龙这种东西？” 之前，他也不信龙的存在。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信也得信了。 又安抚了艾莉婕几句，柯松泉就赶紧去看帕特里克那些人。 作为一个有医德的医生，这种场合下他根本没办法无动于衷。 坐视不理，他自己的良心上也肯定说不过去。 先看帕特里克……嗯，还好，他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黑了，还有很明显被烧伤的痕迹，可他还活着。 罗亚夫，也还好，也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哦……这个骑兵比较倒霉，他和他的马都死了。 …… 柯松泉一个一个的检查，结果发现，有二十二名骑兵遗憾的死去，剩下的人则是不同程度的烧伤。 至于马……柯松泉没看了。 人都治不过来，哪有空管马？ 其实，柯松泉很擅长治疗烧伤，对于常规烧伤他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可是这一次，在他认真观察过这些伤者身上的烧伤之后，他狠狠的皱眉了。 因为，他们身上的烧伤与往常见过的，不太一样！ 这种烧伤的创面，不仅仅是火焰痕迹，还有一种不算明显却是普遍存在的腐蚀性。 就好像在患者的身体里植入了不同剂量的硫酸。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柯松泉不明白。 他只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烧伤去治疗，患者肯定不会完全康复。 甚至还会因为这种腐蚀性物质的存在，而造成某些不可逆的可怕后果。 “这可怎么办？”柯松泉端着自己的下巴，冥思苦想。 老话总说四个字：对症下药。 可现在，症确定不了，药也就没法下了。 总不能用人命去做实验吧？ 正在这时，忽然，柯松泉注意到一件事情。 街面上给伤者做检查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 一个模样非常古怪的老头。 他弯着腰，挨着个的检查伤者的情况，而且还时不时地把鼻子凑到伤者的身体上闻闻…… 第七十章 求药 人们在祷告的时候经常会说“万能的神啊”，但是没有谁会说“万能的人啊” 因为谁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万能的。 尤其是医生，任何一个正常的医生都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什么病都能治。 人命如天。 别的事情吹牛或许还能在事后补救，可一旦把人治死了，这条生命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责任，所以慎重。 经过刚才的检查，柯松泉确认死者有二十二个，但是他敢打赌，这个数字肯定会涨。 那些重伤者若是没有得到及时而有效的治疗，就会很快加入到死亡者的名单之中。 柯松泉很想帮助他们，想挽救他们的性命。 可他现在无能为力，因为那种腐蚀性的物质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就弄不清楚。 正着急呢。 忽然，柯松泉的目光落在一个模样非常怪异的老头身上。 光秃秃的脑袋非常硕大，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同一块被打磨光滑的大理石球。 脖子却是极细，非常非常细，让人一看就会很担心无力支撑而让那颗脑袋突然掉落下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粗亚麻布长袍，显得十分朴素。 鼻梁上的一副深色框的单片眼镜却让他显得是那样的不一般。 他的步伐很慢，在死伤者之中走来走去，挨着个的检查，时不时还蹲下闻闻。 闻过一个，他站起来，在胸前划出一个神圣三角——这人没救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闻过另一个，他没啥特殊的举动，直接离开——这人受伤了，但是不致命，暂时不用管。 再闻下一个，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到那人的嘴里。 …… 这举动，太奇怪了。 出于医生职业对同类的熟悉和敏感，他立刻分辨出来，这老头应该是自己的同行！ ——医生！ 当然，是这个世界里的医生。 柯松泉立刻走了过去。 “老先生，您给他们服的是什么药？”柯松泉问道。 现在是个很特殊的时间，没空寒暄，也没空讲什么礼貌。 柯松泉想问一问：如果这老头知道那种腐蚀性物质是什么，而且知道怎么治，自己就虚心向人家请教，学会了之后赶紧去救那些受伤的伤员。 医术，博大精深。 柯松泉从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地步，这个世界里的医术虽然粗莽，绝大部分还属于那种蒙昧的状态，可这里面肯定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我自己做的药，没名字！”老头转头看了看柯松泉，然后又开始闻伤者了。 “那，您的药是治什么的？”柯松泉又问。他刚刚注意到，老头没戴眼镜的右眼蒙着一层白色的霜，很有可能已经完全失明了。 所以他才会有“闻”的那个举动。 “医生？”老头问道。 “对！”柯松泉点点头。 “那正好，帮忙！”老头也不客气，直接就将药瓶塞在柯松泉手里。 好在，柯松泉并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成为老头不用花钱就可以随便使用的免费助手。 看了看药瓶，里面的药丸不多，只有四五颗了。 黑乎乎的，模样没什么特殊的。 但是味道很腥，直窜鼻孔的那种腥。 “喂他一颗！”老头又闻了一个伤者，这次没停留，直接去闻下一个人了。 柯松泉赶紧按照老头的吩咐去做，拿出一颗药塞到那个伤者的嘴里。 然后跟上老头的步伐。 “老人家，这个药是治什么的？”柯松泉再一次地问道。 老头随口说：“龙涎！” “龙涎？” “对，他们身上的烧伤是由两部分构成，一是龙息烧出来的，还有就是被龙涎腐蚀的。你多看点书就能明白了，龙在喷吐龙息的时候也会有龙涎喷出来……” 柯松泉又喂了伤者一颗。 老头继续说：“就是龙的口水，那东西有很强的腐蚀性，人的身体受不了的，正好我对龙有那么一点点研究，也有一点药物……再喂他一颗！” 柯松泉依令照办。 并且同时的，观察那些吃过药的伤者的反应。 看起来，那些伤者还是昏迷不醒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变化。 可是，一些细微的变化，依然没有逃过柯松泉的眼睛。 那些吃过药的伤者，他们的呼吸似乎绵长了些。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不能说话，身体却给出了向好的讯号。 ——这种药，有用！ 虽然不知道具体效用到底有多大，但就目前看到的反应来说，的确是有用的！ 正在这时，老头又说：“喂他！” “最后一粒了！”柯松泉将最后一颗药丸塞在伤者的嘴里。 “那就没办法了！” 大脑袋老头在胸前划了一个神圣三角，竟是不再继续闻伤员了，也不搭理柯松泉，直接往远处走。 柯松泉赶紧追了过来：“老人家，您去哪儿？” “之前从哪儿来，现在就去哪儿。”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就，治完了？” “治完了！”老头脚步没停地说道。 “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伤者您没看呢！” “不用看了，药没了，看了也没用，前面吃药的是他们的幸运，后面没吃药的算他们倒霉……”老头又在胸前划了个三角：“也许这就是光明女神的选择吧！愿他们安息！” 有药就治，没药就走，一分钟都不多停留。 很有个性！ 可现在，柯松泉真是没办法尊重他的个性，上前拦住：“老人家，冒昧的问一下，您那种药的配方能告诉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去配！” “你配？算了吧！” “额……配方还是您的，我肯定不会私自去贩卖牟利，仅限于这一次，我可以发誓，我……” 话没说完，老头就摆手拦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柯松泉拽住老头的胳膊：“那您是什么意思？要现金吗？我可以去帮您凑……老人家，您发发慈悲，看看那些伤者，我们这些当医生的，真的不能眼瞧着不管啊！” 其实，那些伤者跟柯松泉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作为医生，他是真的不忍心见他们死去。 之前没办法，只能如此。 可现在有了一线生机，为了那些伤者的命，柯松泉愿意放低姿态，怎么卑微都行…… 第七十一章 约克镇上的老约克 真正的善良并不仅仅是看到路边上的乞丐就掏出钱包扔下几个铜板。 而是愿意为了一些与己无关的人去放弃自己的某些东西。 就比如，现在。 为了获知老头这种药的配方去拯救那些被龙涎伤害的无辜者，柯松泉做了两手准备。 ——先好言好语的恳求，如果需要，柯松泉甚至愿意为此给老头下跪。 如果还不行，那就来点粗暴的，哪怕是用武力威胁，也要把那配方弄过来。 人命，大过天！ 可是…… 柯松泉似乎是想多了。 他以为老头不给药方是敝帚自珍，是自私的表现。 老头却是摇摇头：“小伙子，虽然不知道你的医术如何，可从你现在的焦急劲儿我就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心地良善的好医生。所以，我就更不能给你药方了，因为我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这样一个还算不错的医生这么早死掉，明白吗？这药方里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弄来的，如果你非要去弄，很可能会送命，我不想你死！” “很危险？” “对，很危险。”老头说道：“你想救人的心是好的，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比较好！” “那到底是什么危险呢？我想听听行吗？” 柯松泉磨磨唧唧的，一副非听不可的模样。 “那我跟你说说！” 可能真是觉得柯松泉这人不错，说清楚了能让他知难而退。 也可能是不想继续被柯松泉纠缠，说清楚了赶紧离开。 于是，老头就真的说了。 “很多人都认为龙是虚幻的，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可他们都错了，因为我很多年前就见过龙，知道那东西是真实的，并且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了龙，并且研究它们。” “龙分很多种，有些就像是咱们这世界上的魔法师一样，有冰系的，有火系的，有土系的……还有一些龙不会魔法，就像咱们骑士，有的攻击力强大，有的防御力不俗……” “而龙息，是所有魔法系龙类都有的本事。可不管哪一种魔法系的龙，在龙息中都会带有一种叫龙涎的东西，就是龙类的唾液，可跟咱们人类的唾液不同，龙类的唾液有很强的腐蚀性。” “嗯……我研究好多年了，可是很遗憾啊，我一直没有得到过纯净的龙涎样本，所以研究的并不透彻，只能说是勉强找到了一种能中和龙涎的办法，就是这种药！” “至于这种药的配方……其他东西都很好弄，都是市面上就能买到的东西。只有一种五彩克鲁鱼的鱼鳞很难得到。” “听说过五彩克鲁鱼吗？没听过？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难怪你没听说过。这种鱼是魔兽森林里的特产。就在这里往北走二里地，有猎鹿湖，那里就有！” “魔兽？不不不，五彩克鲁鱼不是什么魔兽，就是普通的鱼，只是长着五彩的鱼鳞罢了。可为什么说这种鱼很难得到呢，因为猎鹿湖里有魔兽，是一种螃蟹，麻痹蟹……嘿，这东西可不是猎鹿湖的产物，而是魔兽森林深处的东西，只是最近一些年才跑到猎鹿湖里的。”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原本猎鹿湖是能捕鱼的，可那里有了麻痹蟹之后就完全不同了，那东西繁殖很快，数量特别多，一旦发现有人下水，就会发出电流，让人麻痹，从而溺水身亡……知道它们为什么叫麻痹蟹了吧？就是这个意思。” “配这种药啊，需要大量的五彩克鲁鱼，钓鱼肯定是不够用的，也没那么多的时间，只能去撒网捕捞。可渔网也会导电的……哦对，麻痹蟹的电流挺奇怪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传导，就算你在船上也会把你掀翻。” “所以，配药是不可能的。呵呵，小伙子，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去了吧？” …… 这个老头，很健谈。 柯松泉则是一边听一边点头。 等老头说完了，柯松泉心里也大概有谱了，便问道：“老人家，听您说完之后我有个想法，您看看行不行！” “你说说看！” “如果我能用什么办法将湖水烧干，哦……就比如她！”柯松泉指了指远处，已经在加西亚的搀扶下坐在路边台阶上的艾莉婕：“她是我的同伴，也是一名强大的九级骑士，我想，能否让她用斗气将湖水烧干或是蒸发一些，再去捞鱼，这样就算被电击麻痹也不会出现溺水的情况了，您觉得这样可不可以？” “她？九级骑士？” “是！” “哇哦，还真是没看出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够厉害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九级骑士了，这在我年轻的那会儿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老头先夸赞了艾莉婕一通，然后摇摇头：“只是……就算她是十级骑士，也不行！” “为什么呢？” “五彩克鲁鱼很娇嫩的，不管是斗气还是魔法，如果达到能蒸发湖水的程度了，它们肯定先会被烤干烤死，那样的鱼鳞就没办法使用了。” “哎呀，这可难办了！”柯松泉有些挠头。 “我就说吧，药不是那么好配的！小伙子，现在我说完了，你能让我走了吗？已经很晚了，年纪大的人熬不了夜，我得回去睡觉了。” “额，老人家，您能告诉我您住在哪儿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弄到五彩克鲁鱼的鱼鳞，我希望能去找您配药……” “还没死心？” “是啊，那么多条人命，我还想试试别的办法！” “好吧！”老头笑了：“你这种不服输的劲头儿跟我年轻时候很像啊，我喜欢。那你记一下，我叫约克，就跟这个约克镇的名字一样，约克镇的约克。住在枫树街六号，你要是真的弄到五彩克鲁鱼的鱼鳞就来找我吧，再见！” “再见！” 行礼之后，柯松泉目视约克离开。 “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呢，希望我日后听到的不是你的死讯！”约克嘀咕着，缓步回转，没过多久就到了枫树街六号的家门口。 却愕然发现门前趴着一只乳白色的东西。 约克顿时诧异了：“天哪，一只灵龟？怎么爬到我门口了？我一直想要一只灵龟的，万能的光明女神，这是因为我救了那些可怜人，您给予我的奖励吗？” 第七十二章 老友相见，物是人非 任何一个对魔兽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会明白灵龟的巨大价值。 就比如老约克，他想要灵龟想了很多年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梦想成真。 可今天，天可怜见，就像做梦似的，竟有一只灵龟爬到他的家门口。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穷的掉底儿的哥们儿突然在自己床底下发现一个传说中的聚宝盆一样。 好人，都能瞬间起了歹心。 老约克完全没了之前的淡定模样，硕大的脑袋左看右看，像做贼似的。 一般情况下，灵龟都是别人豢养，并且当成如眼珠子似的至宝，单独爬到这里……它主人呢？ 而在确定附近没人之后，老约克一个箭步过去，将灵龟抓在手中，开门进屋。 这样一来，这只灵龟的归属权就是他老约克的了。 就算灵龟的主人找上门来，老约克也不打算归还，而是占为己有……你说这只灵龟是你的？有证据吗？它龟壳上写你名字了？ “我终于有灵龟了！”老约克捧着灵龟，很想大喊几声抒发自己心中的畅快。 “约克，你还好吗？”忽然，灵龟说话了。 “万能的光明女神啊！我赞美您！”老约克吓得手一哆嗦，可他第一反应是对光明女神的赞美：“原来灵龟是会说话的，还能知道我的名字，太神奇了，我以前还以为……” 还没等他抒发完心中的激动，灵龟再一次地说道：“我是贾兰特啊！” 老约克瞬间懵逼：“什么？你说你是谁？贾兰特？天哪……” 五分钟之后…… 满心失落的老约克跌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吭声。 本以为得到了一只灵龟，结果是自己的老朋友贾兰特，这样的转变让他很难接受。 养灵龟当宠物是很好的，可养自己的老朋友当宠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怪怪的…… 贾兰特也没说话，他就趴在桌子上静静地休息，从银松医院那里到老约克的家并不算远，可对灵龟来说绝对是个很漫长的距离。 从那里爬过来，贾兰特累坏了。 之前，趁着柯松泉给西蒙斯切开气管的时候，贾兰特就偷偷的跑了。 因为柯松泉不跟他学习魔法，他就认定了柯松泉肯定没有能力护送他去月桥湖，既然这样，还跟他混什么？ ——贾兰特早就打定主意，来到约克镇之后就离开柯松泉，来投奔自己的老朋友老约克。 然后让他带着，前往月桥湖，去重铸身体。 月桥湖……那地方要深入魔兽森林才能抵达。 不肯学习魔法的柯松泉肯定到不了，半路就得被魔兽搞死。 但是，约克行！ 别看他脑袋挺大脖子挺细眼睛还瞎了一只，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可作为相识四十年的老朋友，贾兰特非常清楚约克的实力有多强。 ——牧草帝国中已知的，唯一还活着的，魔武药三修的，十级魔法师！ 正常来说，魔法师和骑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选择。 魔法师专注于远程攻击，魔力为主，身体孱弱。 骑士则是擅长近身肉搏，长于斗气，身体强健。 几乎是完全相反…… 在这种情况下，能将这两者同时融合并能达到一个很高程度的人凤毛麟角，至少在现代，满打满算，就老约克一个。 他最初是骑士出身，练到六级，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更进一步，三十岁的时候就被告知一辈子只能成就与此。 他不服，又转向魔法，忍着别人的冷眼和嘲笑脱下铠甲，穿上长袍。 别人说：“你放弃吧，没戏的，你一个骑士怎么可能修炼成魔法呢？” 然而过了二十年，一个十级的土系魔法师新鲜出炉，老约克又一次的成功了，而且成就比当骑士的时候还高。 吃瓜群众们震惊了，觉得老约克太牛逼了，这人以后肯定了不起。 魔法工会主席？魔导师？甚至是……大魔导师？ 可是，谁都没想到。 就在老约克获得十级魔法师认证的第二天，他就失踪了。 只有贾兰特等几个老朋友知道，他回到了老家约克镇。而且开始了一门新的研究——魔法药剂学！ 学无止境！ 他又朝着一个全新的领域进发了！ 这一晃儿，又是十几年过去了。 贾兰特和老约克偶有书信往来，却是再没见过面。 今天，两个老朋友再一次的相逢，却是完全变了模样。 老约克老了，眼睛瞎了一只。 贾兰特更是连人都不是了，成了灵龟。 “你怎么……变成灵龟了？是中了什么魔法吗？” 终于，还是身为主人的约克打破了沉默。 贾兰特说：“这不是魔法，而是一种……医疗手段，好吧，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我不是医生。我只知道我的身体现在废掉了，没有了，灵魂则是被困在这个灵龟的身体里，老朋友，我这一次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带我去魔兽森林里的月桥湖，听说那里能重铸身体，我想……” “现在不行！” 不等贾兰特说完，老约克就立刻给出了拒绝的态度。 贾兰特的声音有些悲凉：“老朋友，你不答应？你是在畏惧魔兽森林里的危险？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还不值得你为我冒一次险吗？难道真像那些吟游诗人说的那样，友谊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连一个臭鸡蛋的蛋壳都不如吗？” 老约克摇头：“不，老朋友，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现在，不行，时机不对！” 贾兰特有些激动：“时机不对？不，这是借口。约克，我了解你，以你的能力，别说是去月桥湖了，就算一直走到魔兽森林的尽头也可以。你说实话吧，是不是不愿意帮我，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就走，以后我也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不要那么激动，我没有找借口，我说的都是真的！”老约克的手放在贾兰特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着：“老朋友，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不是畏惧危险的人，更不是不顾友情的人，唉……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们约克镇上，飞过了一条龙……” 第七十三章 分工 “你说那条龙？我看到了，那又怎么了？”贾兰特问道。 作为魔法工会主席和魔兽方面的顶级专家，贾兰特自然是见多识广。 很多年前他就见过龙，而且见过好几次，所以龙这种生物对他来说并不新奇。 刚才那条龙飞过约克镇并吐出那一口龙息的时候，贾兰特也被吓了一跳，怕受伤，还特意在房檐下躲了躲。 可是……他不明白：这和能不能去魔兽森林里的月桥湖有什么关系？ 老约克摆摆手：“老朋友，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贾兰特依然没明白老约克的意思。 “那我问你，那条龙为什么要往魔兽森林里飞呢？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天那，你是说……” 贾兰特不是傻瓜，之前他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 而现在，经过老约克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关键点了。 传说中，魔兽森林的最北端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峰，而那座山峰又从中间断开，被分成两半。 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这一头，是史诗大陆。 另一头，据说还有一片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神秘陆地，那里居住着数不清的古怪异族。 那些异族凶狠而蛮横，并且世世代代以攻取史诗大陆为最大理想。 可他们一直没有取得成功，主要就是因为在史诗大陆这一边的山峰上住着龙族。 那里，就是龙类的巢穴。 众所周知，龙很强大，远远超越人类的强大，无论是身体强度，魔法力还是防御力都近乎完美，可唯一的缺点就是繁衍能力低下，数量一直上不去，否则，这个以兽人与人类为主导的史诗大陆早就易主了。 可即使这样，对于那座只有一半的山峰来说，龙类也显得太多了些。 于是，很多龙族在成年之后就会离开龙巢，前往外面的世界，占据某些高峰洞穴居住，而且都是一些远离人类的偏远地点。 似乎经过了千百年，龙类已经在基因传承中记录下该如何与人类共生共存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出去的龙不会再次返回龙巢。 按照一些已经濒临失传的古代典籍的记述，它们只有在龙巢遭到攻击，出现重大危险的时候才会接到返回的指令。 然后，它们才会回去，同仇敌忾，与入侵者战斗…… 约克镇，这里是魔兽森林靠近人类领地的边缘。 至少在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大规模进军龙巢去挑战龙类的举动。 也就是说，如果是龙巢出现危险，敌人并不是来自于这个方向。 那么，危险就来自于另一个方向了。 ——极北之北？ 另一片大陆上的异族入侵了？ 并且已经严重到需要外面的龙族都回去支援的地步了？ “天哪！” 想到这样的情况，贾兰特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 还是那句话，人类的恐惧，大多数来源于未知。 而现在，全世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极北之北的另一片大陆上有什么……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加西亚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在刚才，柯松泉带着他和艾莉婕，一起走进约克镇的治安所，见到了那只正在笼子里扑腾的红翅雀。 “我怎么变成鸟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西蒙斯在暴躁地喊着。 之前他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而且被关在笼子里。 旁边，则是一个硕大的水泡，自己的身体正在里面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这样的场面，他很难接受。 “好了好了，先别吵，亲爱的，你给他们解释一下吧！”艾莉婕说道。 之前，她曾见过被变成黑头鲫的雷克。 所以现在，看到变成一只鸟的西蒙斯，她也心如止水，见怪不怪了。 柯松泉说：“这个……嗯，这是一种治疗的手段！你的身体伤的太重，常规的治疗办法已经不起作用了，必须重铸一下，而这段时间里，就只能委屈你当鸟了。” 西蒙斯扑扇着翅膀，不甘心地问道：“要多久？” 柯松泉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你就能恢复成原状了。” “额……没有别的办法吗？” “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柯松泉摇摇头说道。 而这边，加西亚的眼神儿有些怪怪的。 看着柯松泉，就像在看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怪物。 如果说切开气管再缝上的医术他还勉强能够接受，那么这种把人变成鸟的医术就太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医术？ 魔法都没这么夸张吧？ 他真的只是一个平民身份的医生？ 艾莉婕骑士到底嫁了一个什么人啊？ 柯松泉对艾莉婕说：“亲爱的，接下来的一个月很重要，一定要保证他的身体不受侵害，否则就肯定没救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专人守在这里。另外就是外面的那些死伤者也需要处置……” “我也需要将今天这些事情上报，这样吧！”艾莉婕想了想：“加西亚，接下来的一个月就辛苦你一下，我得赶紧去银星城，找到那里的光明神殿去报告这件事。顺便也让他们派人来协助处理死伤者。” 加西亚举手臂捶胸：“西蒙斯是我兄弟，只要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身体。” 艾莉婕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西蒙斯，你尽量安静一些，记住，你现在是红翅雀，是不会说话的。如果你太张扬了，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招来很多人围观就会很麻烦，你也不希望大家都来参观你在水泡里的身体对吧？” 事已至此，西蒙斯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扑扇几下翅膀：“行！” 这边，都安排下去了。 艾莉婕也打算立刻出发。 她问柯松泉：“亲爱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柯松泉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艾莉婕问：“你要去给那些伤者治伤吗？” 柯松泉说：“嗯，算是吧……而且我还打算去约克镇的墓地看看！” 第七十四章 柯松泉的特殊捕鱼方法 分工已毕，大家各司其职。 艾莉婕立刻出发前往银星城，去找那里的光明神殿汇报并求助。 加西亚原地驻守，护卫西蒙斯的身体安全。 柯松泉则是离开了治安所，到了大街上，找人打听约克镇的墓地在哪儿。 这件事情，很容易打听。 尤其在他表明自己医生身份之后，很快就有人将墓地的位置告诉给他。 所有人都认为，柯松泉寻找墓地是为了安葬那些死去的人。 医生有时候也会兼职这种掘墓人的活儿。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柯松泉去墓地是有别的事情要做。 约克镇的墓地位于西北方向，靠近魔兽森林的边缘，是个很荒凉的区域。 这墓地有些年头了，也是约克镇上唯一的墓地。多少年来，只要约克镇上有人去世就会被送到这里，入土为安。 另外，还有一些客死他乡的外来者，也会在这里长眠。 墓碑，坟包，凌乱而陈旧的纪念品…… 这个时间点儿，又是刚刚发生了这种大规模的灾难事件，墓地里除了柯松泉一个活人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还能喘气的生物了。 柯松泉拿出了那根随身携带的骨笛。 吹响。 一阵古怪的旋律之后，原本死寂到只能听到风声的墓地里立刻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三十多个墓穴同时有了动静。 坟包被从下面扒开，一支支已经成为骸骨的手从地下伸出来。 随后就是……骨头！ 三十多个已经化为骸骨的亡者不再沉睡，从地下爬了出来。 他们的模样都很相似，都是那些身上的皮肉已经完全化掉，只剩下骨骼存留，并且骨骼完整没有松散的。 柯松泉故意选择了他们。 至于那些皮肉尚存的，骨骼散乱的，或是干脆化作泥土的……那些，柯松泉并没有打扰他们的沉睡。 这种特殊的笛声对他们不起任何作用。 然后，柯松泉就在前面带路，边走边吹，三十多具骸骨迈着僵硬而沉重的脚步跟在后面，朝着魔兽森林的方向缓步前行。 也幸亏这里没人。 否则看到这样诡异的场面，胆小的恐怕会当场吓死，墓地里又要有人住进去了。 就这样，夜色之中。 柯松泉他们走进了魔兽森林的深处。 外面的约克镇常年有大风呼啸，但是气温还算正常。 可在走进魔兽森林之后，温度立刻下降了至少十度以上。 冷的感觉瞬间袭来。 而且，这里的树木极其茂密，粗壮而厚实，枝枝叉叉，藤蔓纵横，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味。 就像大量枯枝败叶的腐败味儿和野兽粪便味儿混杂在一起似的。 只是闻一闻，就会感到全身很不舒服。 柯松泉是第一次进入魔兽森林，不熟悉路径，又是夜间，所以他只能凭着直觉乱走。 按照老约克的说法，以前麻痹蟹没出现的时候，约克镇里还经常有人去那个猎鹿湖打鱼呢……这样来看，应该不远才对。 果然…… 向北走了二里地左右，豁然开朗，一片湖水出现在了眼帘之中。 这是一个很大的湖泊，四周都是树，惨白色的月光从苍穹之中倾泻而下，衬在湖面上，泛起一层有些诡异的波光。 一瞬间，柯松泉就确定这里就是猎鹿湖了！ 因为，在那层波光之中，隐隐能够看到一些别的颜色，可谓五彩斑斓。 并且那些颜色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在游动翻滚。 鱼！ 五彩克鲁鱼！ 柯松泉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吹动笛子，换了个曲调。 他身后的骸骨们在笛声的指引下，排着队，走到湖水之中了。 原本平静的湖水瞬间掀起波澜。 许多受到惊吓的鱼从水面上跃起，又噗通噗通地落回到湖水之中。 很快，有骸骨上岸了。 手指骨托着肋骨的下方，形成了一个不太稳固的临时牢笼。 水从缝隙中流淌下去，剩下的，就是里面的三条五彩克鲁鱼。 骸骨走到岸上，松开手。 鱼从里面掉落到地上，扑腾着，跳跃着。 那具骸骨又折返到湖水里去了。 “这办法还真行！”柯松泉顿时就乐了。 之前老约克说猎鹿湖里有麻痹蟹，很难去捕鱼。 于是，柯松泉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麻痹蟹有电？骨头不怕！ 人怕溺水？骨头不怕！ 而且肋骨就是天然渔网，也一举解决了钓鱼太慢又找不到渔网的难题。 然后，柯松泉就坐在地上，拿出匕首和布包袱，开始刮鱼鳞了。 这个活儿比较细致，骨头们干不了，所以弄了一手鱼腥，这事儿也得柯松泉亲自操作。 就这样，骸骨抓鱼柯松泉刮鱼鳞的产业链条正式成立。 三十多具骸骨的抓鱼速度相当可观，柯松泉的手速也足够快。 一条一条又一条，一直干到天边发白，布包袱里的鱼鳞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差不多了！”柯松泉估算了一下，认为应该够用了。 然后，他就再次吹响笛子，所有的骸骨都停止了捕鱼，而是走进猎鹿湖的湖水之中，不再出来了。 ——先让他们在那里等着，如果这些鱼鳞不够，那就还得过来继续捕。 那个时候就不用吹笛子驱赶他们再折腾了。 全都安置完了之后，柯松泉就小心翼翼地卷起布包袱，确认里面的鱼鳞不会洒落下来，他就将布包袱背在身上。 起身往回走。 现在的时间很紧迫，要回去找老约克配药，还要给那些伤者喂药……他们都等着呢。 为了尽快让他们摆脱伤痛，这种时候，柯松泉必须争分夺秒。 沿着来时的路，柯松泉往回走，等他回到约克镇的时候，发现街上已经能看到些人了。 毕竟是在魔兽森林边缘讨生活的，约克镇的人胆子要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开始出事的时候，他们也都畏惧，不敢出门。 生怕自己出门之后就回不来了。 可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再有人喊打喊杀，也没有什么龙类经过了，他们也就放下心了，出来看看情况。 顺便……发些小财！ 第七十五章 一夫当关 鬣狗，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被人喜爱的动物种类之一。 孤单零落的时候，它们很老实，伏低做小，温顺如家畜。 可一旦结成群落，它们眼中就会闪出远比一般凶兽更加狠戾的光芒。 追逐，撕咬，偷袭，落井下石……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最擅长的本事是从后面**。 而这样不算光明正大获取猎物的方式和两面三刀前后不一的模样很难让人对它们产生喜爱之心。 有喜欢养老虎的，有喜欢养狮子的，有喜欢养鹰的。 可你见过有人喜欢养鬣狗的吗？ 可能一个都没有呢！ 而这世界上，就有很多如同鬣狗一般的人。 比如，约克镇上的这些人。 约克镇上的原住民很少，绝大多数都是流落到这里讨生活的外来者。 他们之所以跑到这种终年大风吹的边境荒蛮之地，是因为，他们几乎都在原住地犯过罪，做过某些不堪回首的丑恶事情。 杀人凶手，绑架者，强盗，骗子…… 《牧草帝国第一版民法典》上每一条的触犯者和亵渎者几乎都能在约克镇里找到。 可无论他们在原住地有多么狠戾，来到约克镇之后，为了融入，为了能活下去，他们都是无一例外的有所收敛。 杀人凶手变成了花匠，绑架者成了职员，强盗成了酒吧招待，骗子为人粉刷房子。 恭顺，谦卑，甚至是唾面自干。 在这个不是监狱的监狱里，他们都活成了另一个样子。 可是，这是一种不稳定的改变。 是一种在绝对力量之下的不甘心的妥协。 一旦有了机会，那颗潜藏在心中的罪恶火种就会再一次的燃烧起来。 而且顷刻间就会燎原。 既然已经没有底线过了，还在乎再来一次吗？ 这一次，从银松医院着火开始，这一夜就注定不会平凡。 然后，治安所卫兵被杀，治安官加查林被杀，帕特里克带着正规军闯进来，又有龙族过境…… 每一件事，都足以让那些无辜者躲在家中关门闭户瑟瑟发抖。 可是，当这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无声息传来。 那些好像兔子一样躲在家里的人就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出来看看情况了。 约克镇，还能继续住吗？ 这里还是一个最佳的藏身之所吗？ 结果，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正规军骑兵的死伤者横躺竖卧，治安所卫兵的尸体更是惨绝人寰。 可在短暂的惊惧之后，那一颗颗原本就不怎么善良的心都再一次的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的，人们纷纷从家中出来，来到街上。 他们可不是来救助那些死伤者的，而是……粗鲁而野蛮的翻动任何一个躺在地上的身体，无论死活，只要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在他们眼中都跟死的一样。 翻兜里，扒衣服，拿走还算完好的武器和马鞍，抢走每一样看上去还算值钱的东西。 而在遇到反抗的时候，他们就会拿出与鬣狗一般不二的凶残，痛下杀手。 木匠瓦克图看到一个受到龙涎伤害的伤员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就去摘。 伤员不给，瓦克图没有任何犹豫，就随手拿起不远处半根折断掉的骑枪，刺进了伤员的心脏…… 天很黑，还没到鱼肚泛白的时刻。 街上很乱，这样的惨剧不止一起，正在密集的发生…… 血腥，残忍，泯灭人性。 被束缚的野蛮一旦失去束缚，会比最野蛮的还要野蛮。 被压抑的暴虐一旦不再压抑，会比最暴虐的还要暴虐。 而随着罪恶的进行，有人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往日里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治安官加查林一直没有露面。 治安所楼里一直安安静静，毫无动静，却还亮着灯！ 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们渐渐朝这里聚集了。 毫无疑问，只有两种可能。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加查林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畏惧潜逃。 反正不管怎么说，治安所里现在肯定没有人。 那就……冲啊！ 还等什么？ 约克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加查林并不是什么清廉的官员，而是一个贪婪无厌又极端虚伪的家伙。 低级贵族出身的他，对金钱和美色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渴望。 以银松医院院长亨利为首，经常有人对他行贿，他也一向是来者不拒。 表面的清廉谨慎之外，是锦衣玉食，是浮华奢侈，单单论及财力，加查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约克镇的首富！ 治安所里，肯定有钱！ 就算没有现金，也肯定都是值钱的好东西！ “冲进去，抢啊！” 一声喊，原本就不安分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 一个人带头，一群人就朝着治安所的大门冲了过去。 此时，治安所里的活人只有加西亚。 另外还有一只能说话却帮不上任何忙的红翅雀。 再之外，就是被禁锢在水泡里的，西蒙斯的身体了。 之前听到外面的吵闹和喧哗，加西亚就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他不敢！ 这位忠于职守的骑士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是原地驻守，要保护西蒙斯的身体不受伤害。 除此之外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他以为，喧嚣过去，也就完事了。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喧哗越来越近，最后竟是集中到了门口，并且开始冲击。 这样的变故，让加西亚感到震惊，他甚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拔出佩剑。 “西蒙斯，你老实儿的待着，别说话！” 交待一句之后，加西亚猛地拽开门，瞬间就有两个在最前面撞门的人失去平衡跌了进来。 加西亚毫不客气，一脚一个，将他们踹了出去。 虽然病体未痊，可一位六级骑士的威力也不是那些凡夫俗子们能抵挡的。 人群纷纷后退，加西亚则是一个箭步闯到门口。 单手横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大喝一声：“圣十字骑士团六级骑士加西亚在此，你们想干什么！” 第七十六章 人、羊、头羊 加西亚，孤儿出身，四岁即被朱庇特城光明神殿诺曼牧师收养并接受传统的骑士教育，历经十几年逐步成长，并光荣的加入圣十字骑士团。 他的性格严谨，尊重规则与纪律，恪尽职守，并且年纪轻轻就拥有了六级实力，是圣十字骑士团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并被列入百名青年优秀人才中的一员。 他勇敢，坚韧，忠贞，一丝不苟。 若是面对敌人，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加西亚都毫无畏惧。 可是…… 现在外面的，很明显是一群普通人！ 他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明显没有经受训练过的乱糟糟的队列，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拿菜刀的！ 这样的情况，加西亚前所未见。 他有些懵了…… 治安所里的每一样东西，无论是否值钱，都与加西亚毫无关系，他也没有半点动心的意思，无论被谁拿走，都无所谓。 可是，他身后还有一只失去战斗力的红翅雀。 一个饱受折磨，正在修补身体的好朋友西蒙斯…… 这个时候，如果让外面那些人乱哄哄的闯进来，破坏了那个水泡，西蒙斯怎么办？ 所以，加西亚横剑站在门口，身上斗气燃烧。 他已经决定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闯进去对西蒙斯构成威胁。 而这时，外面的人也在发懵。 他们也没想到，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治安所里居然还有一个真正的骑士。 如果在平时，如果只有几个人。 他们肯定不敢继续造次，会立刻认怂，会乖乖的退走。 可现在……人都有一种从众的心理。 如果有人带头，去当那只头羊。 那么人的胆子就会变大，独立思想就会消失，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头羊喊声伟光正的口号跳下去，其他人也就都会跟着一起跳下去。 而这些人里，头羊的名字，叫维尔托克。 他以前是个屠夫，觉得每天杀猪宰羊来钱的速度太慢，于是屠刀一转，就去杀人了。 入室，抢劫，杀人，他无恶不作。 而且他还天生拥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以至于好几年他都逍遥法外。 直到……那一天。 他觉得杀人还是来钱太慢，因为人类几乎都是普通人，能有几个钱？ 于是，他打上了老家那边一个低级兽人贵族的主意。 他纠集起几个兄弟，趁那个兽人贵族不备，突袭进入，将兽人一家通通杀死。 然后，抢走了一大批值钱的东西。 可唯一失败的地方，就是他们低估了兽人族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本以为将那个兽人贵族杀死了，可正常足以让人类致死的刀锋只是将那兽人贵族砍成重伤。 而等那个兽人贵族恢复意识之后，立刻向外求助，而且……他看到了维尔托克他们的脸！ 入室强抢，并且将兽人贵族一家灭门。 消息传开之后，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为之震怒，金口玉言将这件案子定为当年的第一要案。 维尔托克受到的追捕压力陡然增大，在通缉令被贴得到处都是的情况下，家乡他是肯定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跑了。 和几个兄弟一起跑路。 中途，又因为分账不均和对前程看法不同的种种因素，他又分别把那几个兄弟干掉。 最后孤家寡人的他，再无去处，最终只能来到这个终年大风的约克镇。 也只有这里，才能让他这样的恶徒落脚。 因为……约克镇上真的没几个好人呢！ 早就听说过约克镇大名的维尔托克就这样老实了下来。 几年过去，他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一个好人了。 可是，现在。 面对着治安所里几乎近在咫尺的财富，他骨子里的恶毒又一次的迸发出来。 他又一次的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安善良民。 冲进去，抢！ 这就是现在，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这个骑士看到我们的脸了，如果我们退回去，事后一定会被他举报出去的，我们每个人都会被吊死，冲啊，干掉这个骑士，我们人多，我们一定能干掉他的，冲啊，为了活着，为了里面的钱！” 振臂一呼，那些已经懵逼的人立刻又有了主心骨。 是啊…… 这个骑士，看到我们了。 他在这里守着，毫无疑问，他肯定是治安所的人！ 如果我们退回去，事后他一定会报告给他的上级，甚至会把外面那些死人的罪名都算在我们头上。 我们会被吊死的！ 如果我们现在冲进去，干掉他。 那么，我们就不会有事，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很多的钱！ 日，老子干了！ …… 这些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在一瞬间热血沸腾。 如同一团重新凝结在一起的沙砾，再次冲向加西亚。 加西亚也听到维尔托克喊的话了，他心中一凉。 赶紧喊道：“你们都退回去，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想跟你们结仇，只要你们退走，我保证不会……”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 因为，根本没人听他的。 人群蜂拥而至，扑向加西亚。 尤其在人群的前面，是几个拥有一定武技的粗莽汉子，他们的智商不太充足，常年欠费，被维尔托克一忽悠，他们就自愿充当了排头兵的角色，奋勇向前，其中一个更是毫不客气，对着加西亚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肩撞。 或许，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或许，以他的阶层，并不了解一位六级骑士到底意味着什么。 眨眼之间，加西亚就让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加西亚的手肘一挥，正中他的腮帮，巨大的力量将他瞬间打飞出去，嘴里掉落至少十颗牙齿。 可就趁着这个空隙，又有人冲过来了。 “冲啊！冲进去！” “前面的，干掉那个骑士，干掉他！” 各种不友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加西亚则是咬着牙，靠一己之力拼命阻拦着。 虽然他手中有剑，可是……尽管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很难对这些普通的百姓装束的人下死手。 他只能不断的加大吼声，武力威胁：“你们再硬闯，我可真的对你们不客气了。我会杀人的！” 可是，依然没人听他的…… 第七十七章 箭来 柯松泉回到约克镇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如海浪般不断向治安所内冲击的人群，以及像礁石一样堵在门口，却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加西亚。 加西亚出于骑士的“怜悯”，不想对这些“普通百姓”痛下杀手。 柯松泉却没有这些顾虑。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除了艾莉婕和少数一些认识的人之外，柯松泉根本不在乎什么。 出于医生的内心职责，他会关怀病人——这是职业习惯。 可那些敢挑衅的人，柯松泉会毫不犹豫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们干什么呢？住手！”柯松泉大喝一声。 没效果，没反应，没人搭理。 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人连加西亚这个正牌骑士的话都不听，哪能听他的？ 直接无视，都把柯松泉的话当成空气了。 既然这样，柯松泉也就不客气了。 嘴里叨叨咕咕的念了几句，手指间掐出一个诡异的符印，喝了一声：“箭起！” 霎时间，无数荧光从地面上亮了起来。 不是特别明亮，但是数量众多，星星点点如同蚂蚁窝中的景象。 之前被治安所卫兵使用过并且落在地面上的弩箭都在一瞬间拔地而起，好像有了生命似的，一下子飞到半空之中。 这场面，太诡异了。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看了过来。 柯松泉手指挥动：“箭来！” 数以千计的弩箭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空中调转方向，集中过来，排成整齐的队列。 箭头，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疯狂的人群冷静下来了。 只有一个人还在不甘心地喊着：“没事的，不用管他，咱们这么多人，他不敢把我们……” 嗖嗖嗖…… 噗…… 维尔托克的话没说完，至少十枝弩箭飞过来，刺在他的咽喉和胸膛上。 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维尔托克就沉闷地倒了下去。 全场寂静。 柯松泉冷笑：“还有谁？” 没人说话了。 维尔托克前车在此，成了榜样，谁也不想成为下一只被弩箭射穿的刺猬。 他们疯狂，可他们不傻！ 命只有一条，是自己的！ “这群该死的狗！”柯松泉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后命令道：“我不管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不想死的就两个人一组，去搬运伤员和尸体，如果谁不想活了，可以直接跟我说一声，我马上给他个痛快……还看着干什么？快去！” 在死亡的威胁下，疯狂的人们又一次变成了柔弱的绵羊。 他们纷纷离开治安所大门口的位置，去街上搬运伤员和尸体了。 逃跑？没人敢！ 反抗？更没人敢！ 那些弩箭还在头顶上悬着，就像一小块挥之不去的乌云，只要那个可怕的魔法师动动手指，就会随时落下一大片要命的箭雨。 是的，他们已经认定柯松泉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了。 就连加西亚也这么认为。 他手里的剑都忘记收回去了，有些痴痴呆呆地看着柯松泉。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才喃喃地问道：“你该不会说，这也是……也是医术吧？” 今天，柯松泉给他带来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 切开气管，这是医术。 把西蒙斯的灵魂放到红翅雀的身上，这也是医术。 这些……加西亚捏着鼻子都信了。 可现在，如果你说这漫天悬空的弩箭也是医术，那就是在挑衅加西亚的智商了。 就算是个没见识的傻瓜，也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来，这场面跟治病救人啥的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医术，这是一个小魔法，我跟贾兰特老先生学的，哦，你知道贾兰特吧？就是……” 柯松泉随口解释着，可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这段时间一直忙忙叨叨的，完全忘了……贾兰特那只大乌龟跑到哪里去了？ 卧槽！不会被人抱回家里炖汤了吧？ 柯松泉瞬间自责。 可是很快的，眼前的事情就由不得他继续想这件事情了。 人多力量大。 在那些镇民们的分头工作之下，伤员和死者已经被分离开了。 现在还没死的，满打满算只有七个人，而且也都深受重伤。 其余的人，都死了…… 柯松泉非常惊诧，因为之前去捕鱼的时候，死者只有二十二个，还有几十个人都活着。 虽然伤势挺重，可柯松泉判断过，他们坚持到第二天中午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出现了如此大面积的死亡呢？ 开始的时候，柯松泉以为这种死亡是龙涎烧伤造成的。 可他过去检查之后发现，烧伤死亡，依然只有那二十二个。 其余死者的死因，竟然都是外伤。 长矛刺进心脏，弩箭刺进咽喉，铁锤砸在头上，菜刀砍到脸上…… 柯松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缓缓回头。 看向那些因为他去检查而让路，都集中在一起的那些约克镇的镇民。 一百二十多人…… “你们干的，是不是？”柯松泉的声音非常低沉。 “不，不，不是我们……” “我们不是故意的。” “是他们，是……” 各种各样矛盾的解释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 越说，就越能证实一件事。 那些士兵的死，跟他们有关系。 就是他们干的！ 柯松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虽然，刚才从他们堵门硬闯治安所大门的行为就能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直到现在，柯松泉才明白“约克镇上无好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他们看上去，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每一张脸上都老实巴交，并且因为恐惧而惶恐。 可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居住着一个长着角的恶魔。 不，他们居然能用如此凶残的手段去虐杀那些受重伤的无辜者，他们自己就是恶魔！ 他们罪无可赦！ 柯松泉的手臂缓缓扬起，手指指向天空。 有略微聪明些的人看到柯松泉的这个动作，立刻猜出他想干什么了。 惊恐的大叫：“他要杀死我们，快跑啊！救命啊！” 炸了窝似的，他们转身就跑。 而在这时，柯松泉的手指从半空中重重落下…… 第七十八章 不能说，不可说 漫天箭雨如豆洒落，飞射到约克镇的镇民之中。 惨叫声瞬间响起，七零八落，转眼间又寂静无声。 那一百多人，一个都没跑掉，无一例外被弩箭刺穿。 老话说法不责众。 他们之前肯定也没想到，会有人下手这么狠。 柯松泉收住指印。 看着那些新鲜出炉的尸体，他叹了口气。 不是为了杀戮，这口气叹的，是为自己。 曾几何时，在原来的世界中，刚刚被认定为巫医继承人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 巫医，巫医。 一边是巫，代表死亡。 一边是医，代表新生。 这是不是有点太矛盾了？ 一边制造死亡，一边挽救生命，那么……自己更加倾向的是那一边？ 或是，这个职业更加倾向于那一边？ 那一刻，柯松泉特别希望自己是天秤座的。 后来，他来到了史诗大陆，成了这个低调的平民医生。 曾经的人生已经远远离开，遥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个问题，他就再没想过了。 他也尽量控制着，没再大肆杀戮。 算一算，这几年来，他杀过的人连二十个都不到。 可现在……在愤恨之中，他又大开杀戒了。 一次就干掉了一百多人。 比这些年加一起都多好几倍。 而那个矛盾的问题，也在一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 “我到底是什么人呢？”柯松泉仰头望向已经微亮的苍穹，喃喃自语。 ……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治安所门口，落在加西亚肩头的红翅雀发出自己的疑问。 “我，我也不知道……”加西亚摇摇头。 短短的一夜时间里，柯松泉在他面前展示出了太多的神奇，从医术到魔法，再到这种斩钉截铁一般的杀戮……所有这些结合在一起，加西亚已经完全看不懂柯松泉了。 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柯松泉是艾莉婕的丈夫。 有这一条就够了。 只要有这一条，不管柯松泉再怎么古怪，他也都是如假包换的自己人。 是我们光明……呀！ 突然。 加西亚怔了一下。 “怎么了？”西蒙斯感受到了加西亚这种不正常的反应，立刻问道。 “我想起一件事，刚才，他说他那个魔法师跟贾兰特学的。我刚刚没想起来贾兰特是谁，现在想起来了，那不是魔法工会的上一任主席吗？” “那又怎么了？” “贾兰特为什么要教他魔法？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说，他会不会是贾兰特的学生？” “就算是，又如何呢？”西蒙斯问道。 “等你恢复正常之后我一定要逼着你看书了，每天至少看两个小时！”加西亚说道：“你想想看，咱们光明神殿和魔法工会一向都没什么往来，甚至是……不太好！可魔法工会主席的学生居然和我们光明神殿最天才的少女骑士结婚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值得玩味的地方吗？” “额，你这么一说好像……”西蒙斯说道：“我们问问艾莉婕吧！问问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加西亚说：“你啊，唉……多看点书真的有好处的，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莽撞，做事太不考虑后果。” “我说的又不对了？”西蒙斯诧异地问道。 “当然不对！你想啊，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光明神殿和魔法工会两个大组织，我们牧首大人和魔法工会主席肯定都是知道这件事的。可他们说了吗？没有！那两个当事人说了吗？没有！他们谁都没有说。那也就是说明，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甚至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存在。而对你我这样的身份来说，知道的当然越少越好，打听的事情越多，死亡也就越接近……” “那我们怎么办？”西蒙斯问道。 “不问，不打听，还要对以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表现出习以为常的态度。如果有别人问，我们要去遮掩，既然牧首大人的态度是不说，我们的做法就应该与牧首大人一样，我们是光明神殿的骑士，一切要以牧首大人马首是瞻，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忠贞与忠诚，西蒙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西蒙斯立刻表态。 虽然他的性格比较直率，还有些自来熟，做事也很冲动，经常是脑袋一热就不顾后果。 可“一切以光明神殿的大事为重”这句话，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 …… 与此同时，银星城，光明神殿。 这里是光明神殿在银星城的分部所在地，艾莉婕在大堂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她已经在这里等候很长时间了。 约克镇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作为一名负责任的骑士，她急于将情况汇报给上级，也就是圣十字骑士团的团长潘采夫。 为此，她需要使用光明神殿特有的通讯镜作为工具。 ——这东西，在光明神殿的每一个分部都有一面，输入密码就可以相互联系，而密码掌握在分部主教的手里。 艾莉婕来到银星城后就直奔这里，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潘采夫并且得到其指示，然后去处理。 可是，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艾莉婕居然都没见到这里的分部主教。 密码更是无从谈起。 这里负责值夜的助理牧师是个长着一张扑克脸的家伙，名叫本杰明，他的态度让艾莉婕气的发晕又毫无办法。 ——我们主教大人不在。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不行，我没有得到授权让您进去。 ——不行，我不知道密码。 ——您没有预约，但是您可以在这里等候主教大人。 一问三不知，万事不配合。 好几次，艾莉婕气的都想拔剑砍人了。 “你们主教一般都是什么来？天都快亮了！”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也许一会儿就来，也许几天之后再来，都有可能的！” “他在哪儿？我去找他，我有急事！” 本杰明耸耸肩，撇撇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这个动作，这段时间里他至少做过十几次，艾莉婕看他撇嘴就闹心，实在是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