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巨头从1983开始》 第1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1983年5月初，中原省，河阳县，一辆破旧的乡镇班车正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公路两边绿油油的麦苗一眼望不到边。 山南水北谓之阳，河阳县正因为位于黄河北岸而得名，有黄河提供水源灌溉，再加上大片的平原，河阳县自古以来农业都非常发达，而小麦正是本地最重要的农作物。 车里挤得满满当当，此时天已经有些热了，乘客们热的浑身冒汗，汗液在高温的发酵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司机干脆拉开外套，露出两条筋的背心，上面印着“79年河阳县职工篮球赛纪念”的字样，不时抓起已经分不出颜色的毛巾擦汗。 几个没有座位的老农坐在机器盖子上，屁股被引擎盖热烘烘地烤着，热气让他们的脸色越发黝黑泛红。 有烟瘾大点了一锅旱烟，呛得旁边几位忍不住连连咳嗽，小孩闻到烟味哇哇的哭了起来，抱着孩子的农妇忍不住骂了起来。 李耒坐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场景，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月，他还没有完全适应1983年的生活，许多大家引以为常的事情对他来说依旧充满新奇。 穿越前，他还在攻读农学博士学位，刚刚协助导师完成了一项国家重点项目——《新中国农业史》的编纂工作，这本书涵盖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农业政策、科技等多个领域的成果，多家院校、单位合作搞了几年才顺利完成。 通过验收之后，导师一高兴，便拉着团队去喝酒庆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酒桌上喝多了，等一觉醒来的时候，便到了1983年，成了河阳县农业局的新进大学生李耒。 这位李耒也相当了不起，年仅十六岁就在恢复高考的头一年考上了中原农学院，毕业后按照分配原则回到县里工作。 农业局的一把手邢书望也看重他，刚来就把他当成重点苗子来培养，不光让他发挥长处，负责农业科技手册的编纂，还让他作为记录员列席单位班子会议，好早日熟悉工作流程。 在农业局干了一年多，邢书望正准备提拔他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李耒在下乡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沟里，醒来后便换了个人。 这段时间里，李耒心态没调整过来，也不敢回家看望父母，生怕露出破绽，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什么，有人举报了他，这下别说提拔了，连现在的工作都没保住，就被单位强行停薪留职，现在不回家都不行了。 汽车翻过一道缓坡，一棵巨大的柳树出现在前方，司机便大声喊道，“柳树公社到了，有下车的没有？” “有！”李耒赶紧应了一声，背着被褥，提起行李朝车门口挤去。 下车之后，看着前方的大柳树有些犹豫，司机才不管那么多，一踩油门就走，尾气和烟尘呛得李耒连连咳嗽。 赶紧拿起行礼走人，走了一百多米便看见一条百十米长的街道，街道两边大多都是瓦房，除了临近村民的居所之外，还有供销社、人民公社、学校、卫生院等机构。 李耒的父亲李启云就是柳树乡中学校长，他爷爷当年也读过几年私塾，说起来李家也算是耕读传家，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取这样一个生僻的名字。 耒，读作lěi，本意是指古代用较为老成坚韧的树枝制作而成的一种二分叉形的翻土工具，李启云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显然也是想让他不忘自家的出身。 快走到学校的时候，一位四十来岁的汉子扛着锄头走了过来，一见李耒便露出笑容，“幺叔，你啥时候回来的？” “新柱啊，我刚下车，启广哥身体还好吧？”被一个年长的人喊叔，李耒有点别扭。 不过柳树乡大多都姓李，他这一支是幺房，俗话说幺房出长辈，按照辈分拍的话，李新柱确实该喊他叔。 村里格外看重这些，那怕是花白胡子的老人遇到穿开裆裤的娃娃，只要人家辈分高，你就得主动叫人。 说了几句闲话，李耒就先走了，李新柱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被人拦住了，“诶，听说你幺叔最近出事了？县上要处置他？” 问话的是供销社的售货员王招娣，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家孩子当年跟李耒一年参加高考，李耒考上了，她孩子没考上，于是心里便有了疙瘩，现在听说李耒遇到麻烦，她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李新柱是李家人，自然会向着本家，可他平时还要来供销社买东西，要是得罪了王招娣，他想买啥人家两眼一翻白，说个没有，那不是白跑了？ 所以他也只能含糊地回应，“看幺叔刚才还笑了，应该问题不大！” “哼，问题要是不大，他咋连铺盖卷儿回来了？照我看，肯定是让单位开除了！呵呵，辛辛苦苦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下白费了……诶诶诶，你咋走了，我还要问你话呢！” “我要去茅房，憋不住了！”王新柱一溜烟跑了。 王招娣回头看了看，见主任不在，赶紧抓了把瓜子出去找人继续说闲话去了，这么大的消息，必须赶紧让大家都知道。 柳树乡中学如今只剩下初中三个年级，一共百多号学生，七八个老师，学校分前后两排，前面一排是教室，后面一排是办公室兼老师宿舍，这几年老师和学生流失都比较严重，好多房子都空着。 李启云的办公室在后排第一间，李耒进去的时候，李启云正在批改作业，见他进来，摘了笔放下眼镜，就去拿起暖水壶倒水。 “爸，你坐着我来！”李耒赶紧抢了过来。 倒完水父子俩坐下说话，一开始李启云只问了些路上还顺利吧，热不热之类的话，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听说你在单位闯祸了？到底是咋回事？” “我写了本小册子，有人拿着挑毛病来着。”李耒从包里取出一本刚印好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李启云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母猪的产后护理》几个字，他不由得愣住了，“这种书能有啥问题？” 第2章 你还是太年轻啊 李启云听他说是写东西出了事，还以为李耒写了啥不该写的东西，犯了政治上的错误，可现在拿到手里的明明是技术手册，这东西能犯什么忌讳。 “不是小册子本身的问题！”李耒细细说了起来。 “咱们县不是有几个养猪场么？王庄村的哪个让王少波承包了，承包了一段时间之后，王少波发现母猪下崽后恢复得比较慢，于是就到处找人想办法，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打听的，就找到我头上了，说愿意花钱请我帮忙！” “我想着，今年二月，韩庆生的问题就解决了，wh市长亲自上门给他道歉来着，收钱帮他解决问题应该没事；我还去问了我们单位邢局长，邢局长也说没事，于是我就收了三百块帮他写了这本小册子。” 韩庆生是武汉一八一厂的工程师、全国劳动模范，国内第一台污水处理设备的发明者，去年他因为一笔业余收入，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几年政策渐渐放开，乡镇企业遍地开花，但是这些企业缺少技术人才，于是就把目光盯上了国营厂的技术人员，花钱请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兼职帮忙，于是“星期天工程师”这个颇具时代特色的名字便应运而生。 武汉的一家乡镇企业九峰农机厂在生产中遇到困难，慕名找到韩庆生帮忙，韩庆生和其它三位工程师帮忙设计了两套生产污水净化器的图纸，还编写了两万多字的产品技术说明。 这家农机厂本来已经濒临倒闭，却因为韩庆生们的帮助而起死回生，当年就实现了五万元的利润，农机厂的厂长黄从良很感谢这些工程师，到年底发给4个人每人600元。 可就是这600元把韩庆生送进了监狱，一八一厂的有关领导知晓此事后当即向公安局告发。 这起案件在去年引发了巨大轰动，开庭时，有三百多位技术人员旁听，经过十轮辩护后武昌区法院宣判韩庆生无罪。 公诉人上诉到武汉中院，十二月再审，韩庆生被判有罪，罪名就是利用国家技术牟取私利，是为“技术投机倒把罪”，一审判决入狱300天，用韩庆生的话说，“相当于两块钱坐一天牢”。 事件至此，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关注，《光明日报》专门展开讨论，甚至还惊动了中央的大领导亲自过问。 到了今年二月，事情峰回路转，wh市长亲自带着判决书和六百块钱去韩庆生家道歉，这件事才以喜剧形势结尾。 “你啊，还是太年轻，有时候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光看到韩庆生没事，咋没看到还有那么多工程师都被处理了？”李启云天天看报，自然知道韩庆生。 “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回来跟我商量下？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让你干！咱们河阳跟武汉可不一样！” “我想着邢局长都说没事了，哪晓得还是有人举报！”李耒低着头回答，其实那时候他才刚穿越过来不久，还不敢回来见李启云。 李耒不知道的是，韩庆云事件并没有让“星期天工程师”形成定论，1985年的时候，依旧有人因为类似的罪名入狱，他没坐牢还算是好的了。 直到1988年，政务院专门下发了文件，“允许科技干部兼职”，这一争论才算尘埃落定。 “邢局长我晓得，早些年的工农兵大学生，他肯定是支持放开政策的，不过县里其它领导就不一定这么想了！你啊，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李启云对河阳县的政治局势也很了解。 任何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历史是螺旋上升的，李耒不巧刚好撞到了螺旋下行的时候。 “最后咋处理的？这是把你开除了？”李庆云看着铺盖卷问道。 “没有，不等县里发话，邢局长就提前让我停薪留职了。”李耒倒是没太多遗憾。 李耒压根就没有从政的想法，所以哪怕没这事儿，他也打算找个机会辞职下海，邢书望的处理倒是刚好遂了他的心意。 “既然单位已经做了处理，县里也不好再行处置，邢局长这是保你呢！照我看，今后的政策肯定会越放越开，邢局长这样的干部也会受到重用，所以你也莫担心，在家先歇一阵儿，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回单位上班了。”李启云放心了。 咦，你还挺有眼光？李耒对李启云刮目相看，这位邢局长他后世在《新闻联播》里见过，日后真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再一回想，李启云身为知识分子，在过去十来年没受到一点儿影响，这政治敏感性和眼光真得不可小觑。 “走，回家吃饭去！你妈估计也该知道你回来了，再不回去她就该过来了！”李启云看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于是便起身去提李耒的被褥。 “我来我来！”李耒那好让他帮忙提行李。 “也是，你都是大小伙子了，这点东西应该不打紧！就是啥时候能把这毛躁的毛病改了就好了！”笃定儿子的前途不会受影响，李启云便有了心情和他开玩笑。 李家住在二道湾村，距离街道也就两里来路，出了学校拐个弯，进入乡间小道，李启云边走边问，“这段时间你有啥打算？要不给我帮忙代代课？要不帮你妈干干地里的活儿也行啊，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会干不？” 李启云倒不是想自己偷懒，主要是打算给李耒找个事儿做，人要是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省得他老纠结停薪留职的事。 “当年我也不是没干过地里的活，而且我学的是农学，学校还有实践课呢，我的实践课都是九十分往上。”李耒看着前方，搜索着原主记忆中的那栋房子。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学生种地，跟我们有啥不一样！”李启云为儿子没有嫌弃农活而高兴，这才是我们老李家耕读传家的门风啊。 “不过我不打算在家里长待，我想去深圳看看！”李耒是不打算再回农业局了。 第3章 矮丰三号 “我从单位走的时候，邢局长帮我写了封信，说我这次出事他也有责任，所以就给我推荐了个工作，他有个同学现在在深圳当领导，哪边正缺人，让我过去投靠他一段时间！”不等李启云发问，李耒便解释道。 “而且邢局长还说了，这段时间我最好不要留在河阳！”这句话是李耒自己加的，以防家里人不让自己走。 “最好不要留在河阳？”李启云皱起眉头，双手背后琢磨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也是，现在河阳县的情况还不明朗，你要是留下，估计会有人从你这儿找突破口，还是走了的好！等大局已定再回来！” “邢局长也是这么说的，到时候会给我打电话！”这个倒是真的，邢书望珍惜人才。 “那就在家待两天，后天就走！路上小心点！”李启云没有瞻前顾后，考虑清楚了就果断支持。 “我念大学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地方，而且深圳那边也有人照应，不会有事的！”李耒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家人放心，实际上他可不一定会去邢书望同学那儿。 跨过一条水渠，便到了自家的麦田边，李耒习惯性地打量着小麦的长势，地里种的是矮秆小麦，麦秆约莫八十厘米高，麦穗已经灌浆，长得虎头虎脑，很是惹人喜爱。 “这是‘矮丰3号’吧？长势不错，今年一亩地怕是能打七百多斤？”这种小麦实在是太有名了，李耒一眼便认了出来。 后世冬小麦亩产能到一千斤乃至一千二百斤，要是只有七百多斤，农民就该哭了。 但这可是1983年，李耒在协助编纂《新中国农业史》的时候，看过相关数据，1952年全国小麦平均亩产只有48.8公斤，连一百斤都不到，1976年提升到236斤，1980年涨到255斤。 中原省是粮食大省，河阳县水土条件好，平均亩产比其它地方高一些，前些年的亩产也只不过是五百来斤而已，现在涨到七百斤，绝对是大丰收。 “对，就是‘气死牛’，这麦种好，要是早些年就能种上，也不至于挨饿了！”李启云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他虽然是老师，但一直把自己当成农家人，对一名农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庄稼丰收更让人高兴的了。 “为啥叫‘气死牛’？”李耒很好奇。 “哈哈，你想么，麦子打完了麦秆用来干啥？还不是用铡刀铡碎了喂牛？以前的小麦麦秆高，牛吃得多！现在换成矮杆小麦，产量上去了，麦秆少了！牛干的活多了，吃的却变少了，那还不得被气死？”李启云脸上笑开了花。 “哈，这倒真滴是啊！”李耒直接笑喷，“要是赵老师知道你们把他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麦种叫‘气死牛’，真不知道会是啥表情？” 当然，李耒也知道父亲是在开玩笑，农村人多珍惜耕牛啊？怎么舍得让它吃不饱？ “这麦种是你老师培育的？你这会去深圳从省城走吧？回学校不？我去准备点东西，你带给赵老师，帮我们好好感谢下他！”李启云忙问道。 “不是不是，赵老师在西北农大呢！我们当年学过他的教材，所以才喊一声老师！”李耒给李启云讲起了赵洪璋和“矮杆三号”的故事。 “赵老师可是咱们国家小麦育种的这个！”李耒竖起了大拇指，“他二十二岁从西北农学院毕业，三十八岁就当上了学部委员！” 学部委员就是日后的院士，那怕是刚建国的时候，不到四十就能成为院士那也是相当了不得的。 “赵老师最早培育的是‘碧蚂1号’，高产、还能抗麦锈病，1959年种植达9000多万亩，创造了咱们国家乃至世界上单一小麦品种年种植面积最高纪录。” “六十年代，赵老师又主持选育出‘丰产’1、2、3号小麦品种，其中‘丰产3号’表现突出，现在华北平原种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小麦。” “‘矮丰3号’是赵老师七十年代培育出来的，比原来的品种产量更高，抗倒伏性能更好！” 日后赵洪璋还会主持育成以“西农85”、“西农881”为代表小麦新品种，开创了我国北方麦区抗赤霉病育种成功的先例。 赵洪璋主持选育的四批小麦品种，累计种植面积达9.5亿亩，增产小麦约256亿公斤，创造了四次创新，在我国小麦育种史上实属罕见。 要说袁隆平袁大德鲁伊是我国水稻育种的代表人物，那赵洪璋就是小麦界的代表。 为啥不把赵洪璋叫小麦界的袁隆平呢？因为这个名号是他学生李振声的，算起来，赵洪璋赵老在学界的辈分比袁老还要高一辈呢。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主席还给他发过全国劳动模范的表彰，这应该是知识分子里面的第一个劳动模范！”李启云想起了报纸上看过的信息，“这可是我们农民的大恩人，了不得啊！” “是啊，要是没有赵老师这样的人，我们想填饱肚子难啊！”李耒对赵洪璋、袁隆平这样的人无比尊敬。 日后大家说起八十年代粮食增产，全国老百姓终于不用再饿肚子的时候，似乎都爱将其归功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然而要是没有赵洪璋、袁隆平等一大批农业科技工作者培育出来的良种，没有前三十年修建的无数水利工程，没有七十年代引进的大型化肥装置……光靠农民下死力气干活儿，恐怕累死都做不到。 “你要是能培育出来这样的良种，那我这辈子也没遗憾喽！要不你努力下考个研究生？最好是赵老师的？”李启云对自家孩子的期盼可不低。 “这我怕是不行！不过我应该也能做点事情！”李耒想到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资料，要是运用得当的话，也能给全国农民带来惊喜。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了家跟前，李家的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杏树，另一棵也是杏树。 第4章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李家现在住的是典型的北方农村住房，房子前面是平整的晒谷场，黄土用石碾碾得结结实实，在前面就是自家的耕地，猪圈在侧面。 晒谷场用处很大，麦子熟了就在这儿脱粒晒干；像是杀猪之类的活儿也在晒谷场上干；要是遇到红白喜事，就在晒谷场上支起棚子。 这种地方可不能积水，所以晒谷场通常都比耕地高一些，垒的有齐腰高的石坎，石坎下面种了一排果树，除了路口的两棵杏树，还有苹果树、桃树、李树、枣树、核桃树等北方常见果树。 桃三李四杏五年，想吃核桃不见面，这核桃树还是李耒的爷爷当年种下的，现在核桃每年都会丰收，老人却已经不在了。 晒谷场尽头又有一道石坎，石坎上方才是房子，这同样是为了防潮。 李家在二道湾村算经济情况比较好的，一溜三间半瓦房，正中间是堂屋，旁边两间卧室，那半间则是厨房，厕所的话在晒谷场边上，和猪圈紧挨着。 李耒的母亲王凤莲正在喂猪，看见他们回来赶紧把猪食都倒进猪槽里迎了上来，“耒娃儿，你咋回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紧张，最近村里满是风言风语，都说她家娃儿出事了，今天看到孩子背着铺盖卷回来，能不担心么。 “不要紧，一点儿小事而已，过阵儿就好了！你先去做饭，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说！”李启云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启云威望重，他一说话王凤莲顿时放心不少，赶紧就到厨房忙活去了。 李耒跟着李启云回屋，父子俩先一起收拾了他的卧室，刚忙完回到堂屋，王凤莲就端了一盘炒花生米，一盘腌辣椒出来，“你们先喝两盅，饭马上就好！” 父子俩喝着酒，继续聊刚才的事，等王凤莲做好饭端过来，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 根据李耒透露的信息，再结合自己的了解，李启云做出判断，“最近提倡干部年轻化、学历化，邢书望很有可能提副县，顶替原来主管农业的老方，老方肯定不愿意退居二线，所以肯定会给邢书望找点麻烦，你这事就是送上去的理由！” “不过不用担心，邢书望也不是没根脚的，他这个副县跑不了，等他一上去，你就能回去上班了！说不定还能调进县政府！咱们河阳才几个大学生干部？不可能浪费了！” 王凤莲一向相信自家男人的判断，最后一点儿担心都没有了，夹了一筷子肉放进李耒碗里，“歇一阵儿也好，你上学一去就是好几年，工作了也没时间回来，现在总算是能在家待段时间，咱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最好是趁着这段时间给你说个媳妇儿，新旺才比你大两个月，媳妇儿都怀上了，你也要抓紧！启云，你有啥合适的人选没有？” 王凤莲觉得，自家孩子读了大学当了国家干部，再给他介绍村里的姑娘就有些不合适了，起码也得找个读过书、有正式工作的，这种姑娘她在村里咋认识？ “妈，我在家里就待两天，后天就要出门。”哎，这都穿越了，咋还逃不开催婚呢？ “邢局长让娃儿去深圳学点东西。”李启云没说其它的，免得王凤莲担心。 “啊？这么快就要走？”孩子刚回来就要走，而且还是那么远的地方，当母亲的是既失落又担心。 “又没事没出过门，上大学时候他不是还跟着同学跑到bj去玩了？也不见出啥事。”李启云也担心，却并未表露出来，“等会儿你给他衣服里面多缝两个口袋，钱啥的分开装。” 吃完饭没多一会儿，村里的亲戚就陆陆续续过来了，这年头亲戚关系还是很紧密的，谁家出了事儿，做亲戚的都会表示关心。 李启云没有隐瞒，也没全说完，把大概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二伯李启生琢磨了一阵儿问道，“这是不是让耒娃儿反省一段时间？然后还能回去当干部？” “要我说这事耒耒一点儿错都没有，肯定是有人嫉妒邢局长看重耒耒，不想让他升得太快。”二伯的孩子李新旺和李耒从小玩到大，比亲兄弟还亲，现在弟弟吃了亏，他这个当哥的自然火大。 十来号人挤在堂屋里，一边安慰李耒，一边把农业局和县里的领导都骂了个遍，这些人的话让李耒一家心里暖乎乎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启云有文化、威望高、做人得体的缘故，要是换了其他人家，就不一定是这样的情况了。 聊到八点多，李启生起身招呼，“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歇着吧！新旺，明天你去河里捞几条鱼，晚上都到我家喝酒！” 李耒一大早起来，提上在县城买的东西，挨家挨户坐了会儿，自己常年不在家，现在回来，亲戚该走动的还是得走动下。 下午到当村支书的李启生家里喝酒，喝的晕晕乎乎，一回家就上床睡觉去了，等醒来的时候，他也该离开了。 临走前，王凤莲千叮咛万嘱咐，“衬衣里头给你缝了个暗口袋，里头有十块钱还有些粮票，衬裤也是一样，要是遇到事情，就用这些钱回来。” 李启云把他送到路口，一直等到班车过来，“学校电话你记得，安顿好了打个电话回来，我跟你妈也放心。” “嗯，我一到就给你电话！爸，那我先走了，你跟妈在家照顾好自己。”李耒提起行李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一路颠簸向前，过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河阳县城，又从县城转车去省城，最后到省城火车站购买了47次到广州的车票。 后世从省城到广州高铁只需要六个来小时，直达也不到一天，而眼下则要将近26小时，这还是多亏了47次列车等级比较高，速度快、沿途站点停靠比较少的缘故，要是换成其他车次，时间只会更长。 这趟车是凌晨四点出发的，现在时间还早，李耒便出去转了转，吃了碗烩面，六点多又回了候车室，找到47次列车的等候区。 距离开车还有十个小时，候车室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听见隔壁俩人聊天。 “兄弟，你去哪儿啊？” “东西南北中，发财下广东，我去广东看看。” 第5章 送给永好 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听过这首歌的，“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春晖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79年画了一个什么圈儿呢？就是把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四个城市设为出口特区，这里面有三个都属于广东。 广东率先享受了改革开放经济政策的各种优惠条件，成为投资引商的前沿阵地，港台企业纷纷来到广东投资办厂。 这些企业成立的多是“三来一补”的劳动密集型工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广东本省的人口，是远远无法满足如此巨大的劳动力需求，因而为内地各省年轻人南下广东提供了前提条件。 于是，湖南、四川、贵州、湖北等内地省份的数以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打工者，纷纷前往广东寻梦。 许多在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工作的人员，也纷纷放弃在传统体制内的位置，千里迢迢来到广东寻找更好的发展的机遇。 万科创始人王石、步步高创始人段永平、联想创始人柳传志、tcl创始人李东生都曾经是南下大军的一员。 后来有媒体给这种现象取了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孔雀东南飞”，而在当下，民间则用更通俗的“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来形容这一现象。 李耒和他们聊了聊，一个是收到亲戚来信准备去广东厂里上班的，“我表哥在香江人的厂子里上班，一个月能拿一百五，去年年底还拿了三百块的奖金，我过年求了他三回，他才勉强松口答应帮我问问。” “拿这么多？该不是吹牛吧？”旁边有人不信。 要不是这具身体换了人，李耒肯定也不信，因为他在农业局上班，一个月才56块，这还是多亏了他是本科生的缘故。 “咋不信？香江人有钱得很，我表哥拿的还算少了，听说他们厂最多的光奖金都拿了一千块！比我们县县长拿的都多！”这位声音又大了几分，激动地脸红脖子粗。 实际上用县长来比较还是保守了，1984年，总设计师南巡的时候，去了特区渔民吴柏森家里，吴柏森家里孩子在合资厂打工，他自己当个体户，全家平均每人月收入500元。 听了吴柏森的介绍后，总设计师的女儿在他耳边大声说，“老爷子，比你的工资还高呐！” 这一时期，特区体制内人员的工资和其它地方差不多，但加上各种补助，那就了不得了。 一位特区报社的工作人员在日记里记录了他到特区第一个月的收入清单，“6月2日，来特区后第一次领工资，心情很激动，本月工资178.5元，其中行政19级工资86.5元，物价补贴2元，边防物差补贴20元，边防生活补贴70元。” 如此悬殊的收入差距，吸引了大量百姓南下，等上车之后，根据他们的交谈，李耒估摸着，起码有一半儿是想去广东寻找发财机会的。 说起来李耒其实也一样，不过他并不打算去厂里打工，每个月一百多的工资在当下固然很高，但对他来讲却没多少吸引力。 李耒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这倒是省心了，他把包夹在里面，趴在小桌上就睡，一口气从凌晨四点睡到中午一点多才醒。 去吸了把脸清醒下，又接了杯开水，回到座位，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吃完问了下邻座大哥，“这是到哪儿了？” “刚过武昌，下一站岳阳！” “那还早得很啊，还得熬上十六七个小时。”李耒活动活动关节，长途硬座车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好歹有个座位，我站的腿都肿了！”过道里一位大哥开玩笑道。 “你来坐会儿，我起来走两步。”李耒起身把座位让给他，长途硬座，老是坐着也难受。 邻座往里挪了挪，把端头留给他，大哥连声道谢，从口袋里掏出烟散了一圈儿，“谢谢谢谢，兄弟抽一根儿？” 这年头还没只能去火车连接处抽烟的规矩，大家伙都笑呵呵的接过抽了起来，李耒陷入纠结之中，我到底是抽一手烟好呢，还是抽二手烟？ 后来想想，就算抽一手烟似乎也不会耽误吸二手烟，于是婉言谢绝，走到连接处透气去了。 下午三点四十六，火车停靠在岳阳车站，停车时间十分钟，车里的人纷纷涌下来呼吸新鲜空气。 李耒看到车站有报刊亭，便去买了几份报纸来打发时间，等火车重新开动的时候，他回到座位翻看起来。 这些报纸上，有两篇文章引起了李耒的兴趣，一篇是号召向张海迪学习的，另一篇是关于冯爱倩的。 张海迪是山东人，小时候因患血管瘤导致高位截瘫，她没有因为身体上的残疾自暴自弃，自学了小学、中学的全部课程和大学英语、日语、德语以及世界语，并开始文学创作和翻译工作。 被誉为当代保尔，今年三月份，团中央召开命名表彰大会，授予张海迪“优秀共青团员”光荣称号，并作出向她学习的决定。 冯爱倩则是义乌人，她原本是义乌饭店的厨师，后来辞去公职做起了小商品生意，现在成了义乌市场第一个领到营业许可证的商户。 关于张海迪的文章满是赞誉，而冯爱倩的报道里则有些争论，现在的政策比起前几年是好了些，可在对待私营经济的看法上依旧保守。 又过了两个小时，火车抵达长沙站，对面有人下车，上来一位三十来岁的黑瘦青年。 上车后，他从包里拿出一本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正准备翻看的时候，瞄到了李耒报纸上冯爱倩手捧营业许可证的照片。 “咦，小兄弟，能不能把报纸借我看看？”黑瘦青年问道。 “一张报纸，说啥借不借的，这些我都看完了，你拿去看吧！”李耒把报纸递了过去。 “谢谢，要不你先看我这本书？”青年把《哥德巴赫猜想》递了过来。 李耒翻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送给永好”四个字。 “永好是你的名字？” “对，我叫刘永好！” 第6章 抢跑者 这个名字让李耒生出了和他聊一聊的想法，不过瞅着他的注意力全在报纸上，所以暂且止住了念头，“你先看报，待会再聊！” 继续翻开《哥德巴赫猜想》，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毕竟对一个农学博士来说，刘永好这个名字太有吸引力了。 改革开放不是一蹴而就，不是某天醒来赫然发现终于可以不受干扰的创业了，这些都没有清晰地界限。 这是一场没有发令枪的竞赛，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竞赛已经开始，剩下的人里，有的不管不顾闷头向前冲，比如傻子瓜子的年广九。 有的人和裁判关系好，偷跑的时候裁判就当做没看见，比如嗯嗯嗯。 有的一边留意裁判的动向，一边小心偷跑，比如万向的鲁冠球，比如刘永好和他的兄弟们。 这些人也造就了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先富者，而在这些人里，刘家兄弟是为数不多可以把自己的发家史光明正大拿出来说的。 刘永好是四川新津人，兄妹一共五个，刘永言、刘永行、刘永美、刘永好和小妹刘永红，后来老三刘永美过继给了其它人改名陈育新，不过这并不影响兄妹几人的感情，遇到啥事情照旧全家一起上。 和李启云一样，刘永好的父亲也是教师，所以很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在恢复高考之后，刘家四兄弟先后考上大学，一时间轰动全县。 毕业后，兄弟几个都分到了国家单位，按道理说这辈子算是有保障了，但他们却不满足现状，萌生了自己做点事情的想法。 一开始他们想搞电子产业，甚至还做出了一台音响，拿到县百货大楼外面播放，很快就被百货公司买走。 结果电子厂的手续没办下来，兄弟四个聚到一起商量，工业不让做，城里不能做，而农村农业发展很不错，不如我们去搞农业吧！ 于是老三陈育新率先辞职，拿自己的老宅来当厂房，创办了育新育种场，其它几个一边上班一边帮忙，要是事情没搞成，他们三个负责陈育新的生活，日后赫赫有名的希望集团就此诞生，他们兄弟也在2007年登上全国首富的宝座。 李耒看过刘家兄弟和希望集团的资料，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养鹌鹑。 八十年代的时候，鹌鹑蛋曾经红极一时，人们请客吃饭的时候总少不了这道菜，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鹌鹑蛋大多都是刘家兄弟卖的。 去年，老大刘永言去bj出差，在报纸上看到金将军送了中国一批鹌鹑，鹌鹑产蛋率高、营养丰富，同时饲养占地面积小，刘永言感觉这个项目很适合他们。 于是回到四川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个弟弟，然后他们一边摸索一边开始养殖鹌鹑，几年下来，靠养鹌鹑赚了几百万，为成立希望集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过了一会儿，刘永好终于把那篇关于冯爱倩的文章看完了，他下意识自言自语，“个体户真的有搞头？” 听这口气，未来的全国首富虽然已经开始创业，但信心还不是很足。 “道路虽然是曲折的，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李耒终于逮到插话的机会了。 “哦？怎么个说法？”刘永好来了兴趣，“哎呀，不好意思，刚光顾着看报纸，都忘了问你叫啥了。” “没事，我叫李耒，未来的未上头多一横的耒。” “耒耜的耒？” “知道这个字的人可不多？大哥应该是有文化的人吧？” “我是在德阳机器学校念的书，不过认得这个字还是因为我三哥，他是四川农学院毕业的，古代农业史的教材上有这个字，所以才认得。”刘永好答道，陈育新曾就读于农学院，也是他们选择农业为创业对象的原因之一。 “这倒是巧了，我是中原农学院毕业的！”李耒的话又让他们拉近了一些距离，“刘大哥也是去广东？” “嗯，我们兄弟几个办了个养殖场养鹌鹑，要用饲料，但是市面上只有鸡饲料，没有专门的鹌鹑饲料，鸡饲料的话，缺少氨基酸，鹌鹑吃了不爱下蛋；我们搞了好几回实验，发现给饲料添加鱼粉可以提高氨基酸含量，可是四川没得鱼粉，就只能去广东碰碰运气了。” “也是，广东靠海，渔业发达，鱼粉肯定多！不过给饲料里添加氨基酸，倒也不只有鱼粉这一个解决办法，蚕蛹同样富含氨基酸，把蚕蛹磨成粉加进饲料里一样管用！”这都是基础的饲料学知识，李耒帮他出了个主意。 “蚕蛹？这个我们四川倒是很多，要是管用的话就省心多了！”刘永好赶紧拿出本子记上。 完了再三向李耒道谢，看到小推车过来，就买了一包花生米，两瓶啤酒请李耒喝了起来，“兄弟是去广东出差？” “不是，我原来在农业局上班，现在刚办了停薪留职，准备去深圳参观学习下，看看能找到机会自己做点啥不。”李耒笑着说道。 “哎呀，这就更巧了，我三哥先前也在农业局上班，也办了停薪留职！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刘永好又拿起了酒瓶。 有了这么多巧合，俩人聊得越发投机起来，刘永好原本就能说会道，日后希望集团开拓市场、谈判等任务大多都由他负责，而李耒有着后世的记忆见识广博，这样两个人聊天自然不会冷场。 一直聊到晚上十一二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俩人才趴在小桌板上睡去。 早上六点，火车抵达广州站，旅客们纷纷收拾行李蜂拥而下，李耒和刘永好都没有动，上下车人挤人的时候最容易丢东西，他俩身上的钱可不少，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等人都下的差不多了，他俩才不慌不忙下车出站。 到了火车站外面，刘永好发出邀请，“兄弟，一起吃点儿？” “好，吃完跟你一起去市场看看鱼粉，我也有点想搞养殖，提前了解下行情没坏处！”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7章 超哥 “你想养啥？要不养鸡好了，有啥子想不清楚的可以问我！我虽然没你专业，但是有些东西跟书本上写的还不一样，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经验的。”刘永好拍着胸脯保证，李耒先前帮了他，他也想回报一二。 “还没想好，我想先去深圳的正大康地公司看看，瞅瞅国外的大型农业公司到底是啥样子的，有没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等研究清楚了再说！”这其实才是李耒要去深圳的原因。 在农业领域，正大集团是无可争议的庞然大物，由华裔实业家谢易初、谢少飞兄弟创建于1921年，公司从农作物种子的销售开始，逐步发展壮大，形成了由种子改良、种植业、饲料业、养殖业、农牧产品加工、食品销售、进出口贸易等组成的完整现代农牧产业链，成为世界现代农牧业产业化经营的典范。 现如今，正大集团由谢家第二代掌门人谢国民执掌，他目光极其敏锐，一听说中国改革开放的消息，便迅速和国内接触，表达了投资的想法。 迫切渴望外资的国内政府自然欢迎，正大集团因此一举拿下深圳、珠海、汕头等多座城市的第一家外商独资企业牌照，而正大康地公司则是他们在深圳的第一家企业，如今已经建成投入运营。 日后，正大集团在国内的投资遍及除了xz、青海之外的所有省份，谢国民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成为泰国首富。 “这公司是做撒子滴？”刘永好来了兴趣。 “现在主要是做饲料，供应香江那边，听说这家公司用的技术非常先进，所以我想去看一看！刘哥你要是有时间，等买完了鱼粉，我们一起去吧，做生意光闷头干还不行，多看看多涨涨眼界肯定有好处！”李耒撺掇着。 如果历史没有被他改变的话，刘永好也会在三年后前往正大康地公司参观，并下定了向正大集团学习进入饲料行业的决心。 多年后，希望集团成了正大集团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并把正大集团赶下了国内饲料行业领头羊的宝座。 “要是采购顺利的话，肯定要去看下！现在先不说这个，赶紧找地方吃饭吧。”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刘永好已经累坏了。 李耒先用公共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然后跟刘永好去吃饭。 他们俩都是出过门的人，火车站附近的饭店肯定不会考虑，于是对照地图坐上公交走了一段儿，才下来找到一家个体户开的早茶店进去吃饭。 这是一家夫妻店，老公在厨房忙活，老婆招呼客人，一见他们进来便热情地推荐自家的虾饺和皮蛋瘦肉粥。 “那就一样来两份么！”刘永好问好价后掏出零钱、粮票递了过去。 然后一边吃一边对李耒说，“还是在私营饭店吃饭巴适，我大哥去年去bj回来，给我讲了个笑话，说他进饭店一看，墙上贴着‘绝不无故殴打顾客’的标语，吓了一大跳！” “这意思是只要有理由，就能殴打顾客了？”李耒也笑了，这就是现如今服务业的现状。 什么顾客是上帝，压根就不存在，饭店的服务员、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那才是大爷，顾客想吃个饭、买点东西还得给人家赔笑脸。 俩人都是正能吃的时候，广东茶点分量又小，两笼虾饺吃到肚子里根本没反应，又要了一笼蒸凤爪、一笼叉烧包才算勉强填饱肚子。 吃饱就去农贸市场购买鱼粉，购买鱼粉的过程还算顺利，和店家谈好了价钱、数量，约好明天过来取货，这样刘永好就多出一天时间可以去深圳看看。 那条用铁丝网修筑而成的隔离线要到1985年才会建成，所以现在去深圳还用不着办理边防证，俩人坐着大巴就过去了。 到了深圳自然是要去中英街的，这条两百五十米长，三米来宽的街道以碑为界，一边受深圳管辖，另一边受香江管辖，街道两边都是商店，经销着世界各国的产品，许多商品内地都难得一见。 “看一看啊，美国蛤蟆镜。” “rb电器，索尼的录音机！” “香江牛仔裤，苹果牌的！” “美国乃基的运动鞋。” 李耒瞅了下，乃基运动鞋上有着熟悉的钩子标识，其实就是耐克，前年耐克在福建建厂生产运动鞋，被翻译成乃基，后来才改成了耐克。 日后的首富此时还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伙子，突然来了这么热闹的地方都不敢挪脚了，看着巡逻的警察问道，“兄弟，你说我们要是不小心走到香江那边，会不会被警察抓起来啊？” “只要你不是打算跑到那边不回来就没事！”说着李耒便走进一家商店，询问起相机和胶卷的价格来。 到了这种地方，他迫切有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的欲望，再加上兜里还有些钱，便打算买台相机过过瘾。 先前编写《母猪的产后护理》收到的三百块李启云没要，再加上之前上班攒的，买台相机根本不成问题。 他读大学时候有个舍友喜欢玩胶卷相机，他也跟着学了点，很快便挑好了一台富兰卡相机，这是最早进入国内的进口傻瓜相机，价格便宜，操作简单，一百多就能拿下，又买了几卷彩色胶卷。 “老板，来帮我跟刘哥拍两张照片！”李耒招呼着。 “冇问题啦。”老板刚赚了钱，正是心情好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刘哥，你要不买身新衣裳再拍？”李耒问道。 “不用，我这身就挺好的，当年在四川，他们都喊我超哥！哦，超哥是四川话，就是时髦青年的意思！”刘永好对自己这一身还挺满意，或者是他觉得钱应该用在更关键的地方，没有买新衣服的打算。 “行，那以后就叫你超哥！”李耒拉着刘永好来到界碑前，“咱们先在这儿拍一张吧！” “靓仔，不要绷着脸，笑一个。”老板举起了相机，“诶，对，就系介个样几，别动，三、二、一！” 咔嚓一声，李耒和刘永好面带微笑站在中英街界碑前的形象留在了胶卷上。 第8章 又一位大佬 逛完中英街，乘坐公交车前往正大康地公司，一路上刘永好趴在窗户上，看着忙碌的特区，不时发出感慨，“这么多地方都在动工，这是要盖多少工厂？还有这么高的楼，光爬楼梯怕是就能把人累死。” “有电梯么！一会儿就上去了！”李耒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他所在的小县城盖了第一座十多层的高楼，建成后经常有人专门去坐电梯开眼界。 来到南头，俩人下车走了一段儿，只见一长溜大货车如同长龙一般在工厂门口排队，走近去看，车身上都印着单位名称，从抬头来看，江西、湖南、湖北、ah到处都有，甚至还有四川。 “兄弟，你们这是来拉啥子呦？”刘永好走到一辆印着四川字样的货车边，掏出烟给司机递过去，用四川话问道。 “猪饲料么！呦，阿诗玛，好烟啊！”司机点着美滋滋抽了起来。 刘永好皱眉盘算一番，“这么远拉回去，成本多高啊？怕是豆腐都盘成肉价钱了。” 司机等得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个人聊天，而且还是老乡，格外觉得亲切，便热情地介绍，“这你就不晓得了，我这一车拉回去，单位起码能赚万把块，我们单位今年的奖金都指望这些饲料了。” “你这一车怕是能拉十吨吧？十吨一万，合着一吨就能赚一千块？一斤赚五毛钱，这比米价都贵了！”刘永好吓了一跳。 “这叫乳猪饲料，四川没得卖，小猪吃别的饲料，三四斤才长一斤肉，这种饲料味道香，吃一斤就长一斤，最关键的是出栏快；用老办法养猪，一年才能长成卖肉，用了正大的饲料，半年就能送到屠宰场，农民能赚多少钱？这么一算，你还觉得饲料卖得贵？”司机给他算了一笔账。 “有这么好？老乡，我待会跟你进去看看行不？我帮你上货。”司机爽快地答应了，刘永好招呼上李耒，俩人上车随着车流慢慢进入工厂。 进去后要先交钱开票才能拿货，司机排队开票去了，刘永好和李耒下来到处晃悠，先到排队窗口数了数，估摸了下这家厂的日销量，然后进入车间。 看到足有七八层楼高的车间里，巨大的机器轰隆隆转动，刘永好顿时呆住了，“我滴个乖乖，这么大的机器，一天能产多少饲料？能卖多少钱？这哪里是饲料机，简直是印钞机啊！” 从生产车间逛到包装车间，工人们都忙着干活，而且以为他们是来进货的，就没理会他们，任由他们参观。 包装也是全自动的，成品饲料顺着管道流入包装袋，装满后就封口被传送带运到远处，工人们把饲料袋搬下来直接送上车，压根就不进仓库，这说明正大公司几乎是零库存，在存储方面完全没有成本。 刘永好趁人不注意，拿了一颗颗粒状的饲料送到嘴里，“确实比一般饲料香，大部分原料跟我们配的鹌鹑饲料差不多，就是还有点东西琢磨不出来。” 大部分饲料的成分都是类似的，这也是刘家兄弟日后能从鹌鹑养殖业转入饲料行业的原因之一，在养殖鹌鹑过程中，一些基础已经打好了。 还有一个车间是生产鸡饲料的，李耒仔细分析了原料，又跟刘永好一样，偷了点塞进嘴里尝尝，这对农学博士来说都是常规操作。 他暂且没有声张，和刘永好一起来到原料仓库，这里除了仓库之外，还耸立着几座巨大的白铁皮金属罐，问了下，里面装的都是饲料的主要原材料——玉米。 而且这些玉米还是从泰国、美国再经过香江运进来的，刘永好再次为之咂舌，他蹲下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算了一笔账，“这么大老远运玉米过来，还有三成的毛利，而且几乎没有销售和存储成本，这家厂太厉害了！” “兄弟，我先前以为我开养殖场搞得不错，现在看了人家的厂才晓得，我那点小场面屁都不顶，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么！” “刘哥你也莫小看自己，正大集团现在规模是大，可他们当年也是从一家小菜籽店发展起来的，说起来还没你现在的场面大，你多发展几年，未必就赶不上他们！”李耒对他信心十足。 谢易初和谢少飞兄弟俩开办菜籽店的时候，只有八块银元，此时谢易初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老大谢正民和老二谢大民，所以便给这家店取名“正大庄”，“正大集团”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哈哈，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刘永好笑着摇摇头，没把李耒的话当真，去年他们兄弟几个是赚了点钱，可跟这家厂一比，压根就不算什么。 现在就算是把他们厂全卖了，顶多也就换一辆车饲料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李耒说他过些年就能赶上正大，刘永好咋可能相信？ “哎呀，不过也没白来一趟，参观这一圈儿，起码让我开了眼界，知道外国大厂到底先进在那里，有那些地方值得我们学习，这可是太值了！”刘永好亲切地拍拍李耒的胳膊，“要不是兄弟你，我肯定就错过了！” 李耒在仓库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对他来说，参观仓库的收获比饲料车间更大，此次南下的想法得到了印证，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了。 参观结束，刘永好和他老乡打了声招呼，跟李耒一起帮着他把饲料装上车，然后步行出厂。 到了厂门口，李耒一时兴起，又拉着刘永好在正大康地公司的招牌旁边拍了两张照片。 拍完照，就准备去找地方吃饭，然后住店歇息，却听到身后有人问，“两位，打扰问下，这几个大金属罐到底是干啥的？” 回头一看，问话的人和刘永好年纪差不多，穿一身旧军装，留着时髦的分头，依稀瞅着有些眼熟。 嚯，这次来深圳可是来对了，火车上遇到一位大佬，这会儿又遇到一位，再回想起他刚才问的话，李耒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见证历史的赶脚。 第9章 去捞钱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哪个愿臣虏自认.......” 一家饭店外面，摆放着一台电视机，屏幕里广东电视台正播放着前年亚视出品的电视剧《大侠霍元甲》。 饭店自己搭建的棚子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大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电视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这是大陆引进的第一部香江电视剧，对习惯了老套节目的内地人来说，《大侠霍元甲》的一切都那么新奇，以至于每到电视剧播出的时候，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找到一户有电视机的人家观看。 于是便有脑子活络的商家，想办法弄来电视机吸引顾客，这家饭店就是其中之一。 这办法果然有效，整条街的食客都被吸引到了他的饭店，临近饭店的老板就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羡慕了，他们的店里根本就没有顾客。 看到前面来了三个人，这些老板也懒得招揽，这肯定是去看电视的。 “嚯，这是干啥子？咋这么热闹？”刘永好见了好奇地问道。 “看电视么！香江武打片《大侠霍元甲》，自从开播以后，一到时间街上都不见人，都去看电视了！来来来，我们不管他，这家的海鲜粥不错，我请你们试一试。”王石拉着他们进了隔壁的饭店。 先前在正大康地公司门口跟李耒、刘永好搭话的就是他了，在得知那些大铁罐子里装的是玉米后，王石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可惜那时候正大康地公司已经下班了，他想进去问也没办法，于是就拉着他俩过来吃饭，想获取更多信息。 麻溜地点了几个菜，王石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刚才说这些玉米是从泰国、美国经香江运过来的？那得多贵啊？” “这个我们也问过了，正大公司的人说，从美国、泰国买玉米，加上运费合下来得一斤七毛钱，比我们哪儿的贵多了！”李耒一边擦筷子一边说道。 八十年代，我国的粮食价格面临着较大的调整，八十年代以前，一斤小麦是0.12元，加工成面粉，一斤0.18元，玉米价格0.09元，加工成面粉一斤0.13元左右，稻谷一斤0.14元，大米价格0.18元。 这些价格是针对非农业户口的城市居民，俗话来讲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用这个价格来购买粮食。 另外由于北方大米产量较少，所以大多数农民都是吃不到大米的，城市居民也是限量供应，每人一个月只有五斤的份额。 随着改革开放土地分田到户，国家粮食价格也开始调整，小麦从原来的每斤0.12元开始调整到0，3元、0.4元、0，5元、0.6元......，然后，一直上涨到现在的1.5元左右；玉米从0.09元上涨到现在的1.4元左右，稻米从0.14元上涨到现在的1.4元左右。 也就是说，从八十年代初到2022年，40年里粮食价格上涨了10倍左右，听起来似乎很多，可和居民收入一比，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那他们怎么不用东北的玉米？我记得前段时间看报纸，东北的玉米一斤只要两毛钱，而且好多想卖都卖不出去，只能放在仓库里烂掉！”王石急切地问道。 经过建国后三十多年的开垦整理，东北已经成为国内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但由于如今基础建设落后、交通不便，东北很多粮食都没办法外运销售。 “管事的说了，他们也想用东北玉米，做生意么，谁不想要更便宜的原料？可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弄运输指标，不知道用哪儿弄车皮。”李耒一摊手。 现如今火车货运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运什么、运多少都是要指标的，拿不到指标，你再急也没用。 “指标啊？”王石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那要是我们单位能解决运输指标的问题，把东北玉米运到深圳，正大公司收不收？” 王石17岁就去参军，在徐州和tlf当了五年运输兵，退伍后在郑州铁路局烧了一段时间锅炉，然后考入兰州铁道学院，毕业时被分配到广州铁路局，再进入广州外经委，前不久刚被外派到深圳。 这段工作经历，再加上他妻子的背景，让他有能力弄到足够的铁路运输指标，把玉米从东北拉倒深圳。 这两年先开始闯荡的人是越来越有钱了，不甘寂寞的王石也有些心思浮动，一直想找个发财的门路，李耒的话让他觉得找到了机会。 不过他还留了个心眼，没说打算自己搞，而是推到了单位头上，唯恐被别人知道了先下手为强。 李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既没有在铁路行业工作的经验，也没有厚实的家庭背景，所以这笔钱王石可以赚，他和刘永好却不行。 “还是那句话，正大公司开厂是为了赚钱，能弄到更便宜的原材料为啥不要？你要是不相信，等明天上班去找他们谈么！” “嗯，等上班我先跟领导汇报下！来，吃饭吃饭！”王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再谈玉米的事儿，招呼他们品尝美食。 三个人边吃边聊天，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做生意的事儿，刘永好有经验、王石有想法，李耒眼界开阔，聊的是越发投机了。 “......改革开放也好几年了，农村吃不饱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是其它商品的供应仍旧不足，除了香江商人之外，其它外资对我们的投资兴趣依旧不大！所以接下来肯定还会进一步放宽政策......” “老人家怎么批示傻子瓜子年广九的？‘放两年看看’，这是啥意思？就是不争论，往前走，看看效果再说！” 一直聊到饭店关门还觉得不过瘾，王石干脆把他俩带到自己单位的招待所，安排了个房间，提上啤酒继续聊，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等醒来的时候上班时间已经过了，王石索性借招待所的电话跟单位请了个假，有请他们吃了早饭，然后问起了他俩今天的安排。 “我得回去了，下午的火车。”刘永好还想多看看，可自家的育种场还等着鱼粉呢。 “我准备再去下正大公司。”李耒准备去正大捞钱了。 第10章 我来应聘 “昨天走马观花看了看，还有点不够，想去再看下。”李耒看了一眼王石，发现他有点紧张，于是哈哈一笑，“你放心，我孤家寡人一个，又是外地人，不会跟你的单位抢玉米生意的！” 他故意咬重了单位两个字，王石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老弟你打算在深圳待几天？就住这儿得了，我给你签单！” 然后又找到招待所负责人，把招待所的车借了出来，“走，我们先送永好去车站，然后再一起去正大公司！” 人家给自己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消息，王石也不好意思白占便宜，于是便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他俩谋点福利。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免费的招待所不住白不住，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 等司机过来，三人一起上车，王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不时给他俩介绍着路两边的景致。 路过蛇口最繁华的商业街时，李耒看到了一块白底红字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两行字，“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他赶紧喊司机停车，这句话是蛇口掌门人袁庚提出的，最早六句话，“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顾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管！” 后来有人“顾客就是皇帝”一句提出异议，于是删掉了“顾客就是皇帝，安全就是法律”2句。 等明年总设计师南巡的时候，这句标语又缩减成了两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自此，那块大广告牌便成了深圳的标志。 “早就听说深圳有这样一块广告牌，还打算专门去看看，没想刚好遇见了！来来来，我们三个一起拍张照吧？”李耒拉着王石、刘永好站在广告牌前，拿出相机调好，请司机帮忙为他们拍照。 咔嚓一声，这张颇具时代纪念意味的照片便留了下来，重新上车后，李耒要了他俩的地址，“等这卷胶卷拍完我就去洗，洗好了寄给你们！” “你把你地址也留给我们吗，以后多联系！”王石和刘永好也想和李耒多交流一番，他们都觉得李耒虽然年轻，见识却相当不凡，这样的朋友可不能错过。 三人便各自拿出小笔记本，认真地记下了对方的通信地址，等到了车站外面，李耒又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合影，然后送刘永好上了回广州的车。 等刘永好的车开走，王石直接换到后排，一边和李耒聊天，一边前往正大康地公司。 到了工厂外面，王石先去门口登记，然后去里面找正大康地公司负责采购的领导商谈玉米的事儿。 李耒则盯着门口的招工启事看了半天，告示上罗列的多是装卸工、车间操作工等较为简单的职位，要求并不高，只要识字、听得懂普通话或者广东话即可。 特区刚成立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根本没人愿意来，而仅仅经过两三年时间，这里已经成为成千上万年轻人的追梦之地。 正大康地公司作为特区第一家外资企业，因其规模大、待遇好，吸引了大量打工者前来应聘，招工接待点前面有上百人在等候，这些人按照装卸工、操作工等不同分类排队接受人事干部的初步审核。 李耒走到队伍前面，正大康地的人事干部正在进行简单的询问，“你是哪里人？会普通话或者广东话不？什么学历？认字吗？” “我是江西赣州的，普通话学过一些，广东话不会说，学历的话应该算小学毕业吧？不过我上过初中，就是到初二的时候家里没钱不让我上了！领导，我能吃苦，你就收了我吧！” “能吃苦愿意学就好！你拿着这个条子进里面等着，待会儿有个简单的考试，过了就能来上班！”人事干部在纸条上简单写了几句，递给应聘者，伸手往后一指让他过去。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年轻的应聘者接过纸条连连鞠躬道谢，只要能到这家工厂上班，就意味着他能拿到数倍于老家干部的工资，再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又看了一会儿，李耒走上前去，“你好，我也想来你们单位应聘。” “这位先生，应聘的话请排队！”人事干部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是想排队来着，不过没看到我想应聘的队伍啊！”李耒回答。 人事干部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好奇地打量着李耒，“你想应聘什么工种？” 李耒从包里把自己的毕业证取出来放到桌上，“我是中原农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想应聘技术方面的工作！” “你是大学生！”人事专员马上就站了起来，正大康地公司79年成立，到现在已经三年多时间，别说大学生了，就连中专生都少见。 “我滴个乖乖啊，大学生不好好端铁饭碗当干部，来跟我们抢工作干啥子吗？”队伍中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一个简单的数据可以说明这一时期大学生有多金贵，特区刚成立的时候，所有干部加起来，只有两名工程师，六个大学生，为了多争取一些技术人才，特区一把手还跟组织部长发了火。 人事干部拿起毕业证翻了翻，盯着上面的照片和李耒比较半天，依旧不敢相信，“你毕业没分配工作？干嘛不去特区政府啊？只要你拿着毕业证过去，他们肯定会给你安排工作！” 换到后世，你就算是清华北大的博士，想来深圳街道办上班，那也得考试；可现如今，只要李耒愿意，中原农学院的毕业证就能让他进入特区任何一家单位，而且一去就是干部。 “毕竟我是学农学的么，来你们这儿才能最大程度发挥我的专业！而且你们给的工资肯定比特区政府高啊！”李耒笑道。 “嗯，这个绝对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来，一个月一千块都没问题，而且还可以以美金或者港币的形式发放！”人事专员巴不得李耒现在就答应下来。 “哄！”排队的人顿时炸了，一千块一个月在当下绝对是不敢想象的高薪。 然而李耒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变化，他想要的可不只是这点儿。 第11章 黄曲霉毒素 “小曲，你继续面试，我陪李先生进去见谢总！”这可是第一个来正大康地应聘的大学生，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权限，于是赶紧把工作暂时交给别人处理，自己带着李耒进了办公楼。 正大康地公司的人事工作归副总谢立人负责，谢家二代谢正民、谢大民、谢国民、谢中民四兄弟以民字为排行；而到了三代则排到了人字，谢荣人、谢吉人、谢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谢家非常重视正大集团在内地的发展，所以就派了多位嫡系子弟前来正大康地公司熟悉内地环境，谢立人就是其中之一。 顺便说个八卦，谢家第四代的排行是润字辈，谢正民有个孙女儿叫谢其润，谢其润的未婚夫是苏宁继承人、国际米兰老总张康阳。 怪不得坊间有八卦说奶茶妹的父母最早想让她嫁给张康阳而不得，和谢家嫡孙女儿相比，奶茶妹的竞争力可就差太远了。 李耒稍微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谢立人，“李先生你好，这是我们正大康地公司负责人事工作的谢立人谢总；谢总，这位是中原农学院的大学生李耒。” 谢立人面试的大学生可就太多了，不只是泰国本土的大学生，甚至还有很多欧美名牌院校的高材生，但国内的大学生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也没摆什么架子，客客气气把李耒请到沙发边坐下。 “李先生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谢立人知道内地大学生有多金贵，便没有拿出正式面试的架势，而是打算先聊聊天拉近关系。 “早就听说正大的炭烧椰奶咖啡很有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尝试啊？”李耒选择了咖啡。 东南亚盛产咖啡，正大集团作为东南亚首屈一指的农业巨头，自然不会没看见这个市场，他们在多个国家都有咖啡豆种植基地，也开发了自己的咖啡品牌和咖啡连锁店。 “lisa，两杯炭烧椰奶咖啡！”谢立人打了个响指，让秘书去准备，他现在对李耒是愈发地好奇了，“没想到李先生还知道这些。” “在亚洲学农业，肯定要了解正大集团，谢先生的家族大大提升了整个东南亚的农业水平，堪称华人之光！”因为李黄瓜等人的缘故，李耒一向不喜欢潮汕系商人，但谢家却是例外。 正大集团确实赚了钱，但他们也给很多人带来了财富，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值得尊敬。 “哈哈，李先生实在是太过誉了！”华人之光的称号让谢立人很开心。 等咖啡上来，李耒又狠狠地夸了一番，“咖啡的浓郁深沉与椰奶的柔骨巧妙的结合，调制出风味独特，香醇温润的佳品，细细品尝，椰香扑鼻，细腻滑口，浓而不苦，香而不涩的口味让人回味无穷。” “李先生要是喜欢，等上班了，我让秘书天天给你准备！”当看到李耒的毕业证书时，谢立人就已经做出决定，不管这人有没有真本事，他都会录取，而且还会给予厚薪高位。 正大集团对内地的开拓是当下最重要的任务，而要想实现预期目标，人才绝对是少不了的，光靠那些基层员工支撑不起正大集团在内地的扩张，必须吸引高素质的人才加入。 所以那怕李耒什么都不懂，他也要千金买马骨，让大家都看到正大集团对人才的渴望，如此还怕人才不来么？ “谢总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正大集团么？”李耒知道谢立人肯定想问，于是主动把自己帮人写《母猪的产后护理》，然后被停薪留职的经历说了一遍。 期间谢立人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李耒对答如流，展示了自己在养殖业上的深厚积累。 正大集团旗下也有大型养猪场，谢立人当初还在那里工作过，对技术方面也不陌生，就凭这几个问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捡到宝了，面前这位的水平非常高。 于是他当即做出决定，“李先生，被单位停薪留职，那也不是你的错！你的能力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我们公司正好缺一位总工助理，你先跟着向总工熟悉一段时间，等将来我们开设新厂，你就是这家厂的总工程师！” “至于待遇么，给你两千一个月。”谢立人直接把人事干部开出的价码又翻了一番，既然要千金买马骨，那就要做到极致，这样宣传起来才有轰动性么。 “另外每个月都有奖金，年底还有年终奖，有空的时候，公司还会送你去泰国正大集团总部学习，去美国、rb进行访问学习！期间费用公司全包，而且还有购物补贴！”谢立人知道如今内地百姓对出国的向往。 说完他面带微笑看着李耒，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三国演义》时候的场景，就等着李耒纳首便拜了。 “正大集团能做到这么大果然是有原因的，对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能开出如此优厚的待遇，还怕真正的人才不来么？”回忆起自己没穿越过来之前，这具身体原主人在农业局受的憋屈，李耒也是颇为感慨，这不改革能行么？ “哦，对了，还有咖啡，以后你的咖啡无限供应。”谢立人以为李耒答应了，还开起了玩笑。 “谢总，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我这次来是有其他事情找您，至于应聘，只是为了见到您找的借口而已。”刚才谢立人在摸李耒的底，李耒也在判断谢立人在公司的地位。 现在确定谢立人在公司有很大发言权，所以就可以谈正事了。 谢立人城府还不错，听到李耒的话虽然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却依旧保持住了仪态，“哦？那李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昨天和朋友一起在工厂里参观了下，发现正大公司的技术果然先进，只是有一个地方做得还不太好！我在原料仓库里发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李耒揭晓了谜底。 “什么东西？”谢立人有些生气，下面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还能让人随便到处乱看？ “黄曲霉毒素！” 第12章 鸭雏实验 李耒在协助导师编纂《新中国农业史》的时候，看过王石和正大康地的资料，其中有个细节印象深刻。 王石依靠给正大康地供应东北玉米，短期内就赚到了上百万，不过很快一次危机就降临到他们头上。 正大康地供应香江的鸡饲料里发现了致癌物，不仅正大康地的饲料销售受到影响，连王石的玉米也大量滞销，差点没翻过身来。 那些资料里没有指出这种致癌物到底是什么，李耒昨天到正大康地的仓库里才发现，原来是黄曲霉毒素。 1960年夏天，英国伦敦郊区有10多万只火鸡莫名其妙地死去，当时谁也说不清是什么病，就称为“火鸡x病”；后来人们才搞清楚，原来这些火鸡因为吃了发霉的花生粉饼，而发霉的花生粉饼里含有大量的黄曲霉毒素。 科学家很快对此展开研究，1961年即发现黄曲霉污染的花生饼能诱发大鼠肝癌，1962年鉴定并证明了黄曲霉毒素为强致癌物。 结构中二呋喃环末端带有双键的黄曲霉毒素，易形成环氧化代谢产物而使其毒性、致癌性和致突变性增强。 李耒亮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发霉的玉米，黄曲霉毒素在自然界广泛分布，其中花生和玉米最容易受到污染，这也是养殖业、饲料业最需要警惕的问题之一。 谢立人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连忙接过塑料袋仔细看了起来，只见玉米上的菌落正面色泽为黄色及黄绿色，呈半绒毛状，这正是黄曲霉菌的显著特征。 “这的确是黄曲霉菌，但黄曲霉菌和黄曲霉毒素是两回事吧？”谢立人仍有疑问。 他说的也是事实，黄曲霉菌种类繁多，其中有30％-60％的菌株可产生黄曲霉毒素。 而大多数非致病性的菌种，常作为曲种应用于发酵工业，主要是一些有机酸的发酵生产，如黄曲霉aspergillusvush-98可用于l-苹果酸的发酵生产；仅仅看到玉米发霉并不能确定这些玉米就感染了黄曲霉毒素。 “谢总说的有道理，不过黄曲霉毒素毒性强、致癌率高，但凡有一点儿可能，就不能疏忽，我们可以进行进一步检测么！”李耒说道。 黄曲霉毒素属于极毒，其剧烈的毒性比人们熟知的剧毒药氰化钾要强10倍，比眼镜蛇、金环蛇的毒汁还要毒，比剧毒农药1605、1059的毒性强28～33倍，一粒严重发霉含有黄曲霉毒素40μg的玉米，可令两只小鸭中毒死亡。 1974年印度西部两个邦中200多个村庄皆以玉米为主食，由于当年雨水过多，造成玉米严重霉变，村民食用霉变玉米后导致397人中毒，106人死亡，尸检及病理实验证明，这次中毒事件的原因是黄曲霉毒素b1中毒。 所以谢立人也不敢马虎，马上喊来技术人员，跟着李耒一起去了仓库，在仓库角落找到了那批发霉的玉米。 “好在这些玉米还没有投入生产！”检查清楚后，谢立人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生出疑惑，“不管是泰国的还是美国的玉米，运来的时候都不可能霉变啊？这是怎么回事？” “温度在24～28c之间，相对湿度在80%以上时，黄曲霉菌产毒量最高，所以广东的春夏两季易发生黄曲霉毒素中毒！”这些都是后世的基本常识，“我估计，应该是这批玉米保存不妥当的缘故。” “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正大康地的技术员黄耀宏额头冒汗，要不是李耒提前发现，等这批发霉玉米投入生产，那可就糟了。 “我们的玉米大多都存放在专门的存储罐里，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霉变污染，但由于储存罐数量有限，有部分玉米只能放在仓库里，这里湿度较大，时间稍微一长就会霉变。”总的说来，还是存储不当的缘故。 问题没出在货源上，这就说明损坏的玉米相对有限，谢立人心情稍微好了点，“那么，这些玉米里到底有没有黄曲霉毒素？尽快做检测吧！” 这批发霉的玉米肯定是不能用了，但还是要确定是否含有黄曲霉毒素，弄清楚了才好制定解决方案。 “一般来说，检测黄曲霉毒素有这么几种办法，薄层层析法、高效液相色谱法、微柱法和酶联免疫吸附法。”黄耀宏面露难色。 “但是薄层层析法对样品处理繁琐，实验过程复杂，所需时间多，易受杂质干扰，我虽然学过，可实际操作的话不太有把握！”他的主要工作不在这块。 “高效液相色谱法需要特殊的测试液，我们暂时还没有，从rb购买的话时间来不及。” “微柱法是利用微柱管内的硅镁型吸附剂吸附黄曲霉毒素并在365nm紫外光下显示荧光，同样需要特殊的吸附剂。” “酶联免疫吸附法是利用抗原吸附剂和用酶标记的抗体与标本中的待测物起特异的免疫学反应，来进行检测，同样需要购买材料。” 简而言之，一共四种办法，第一种他会但是操作不熟，剩下三种都需要另外购置特殊化学试剂，而且还不是今天买明天就能送到的。 另外看黄耀宏为难的样子，恐怕这些化学试剂能准时送到，他也不一定能熟练完成操作。 李耒微微点头，黄耀宏说的就是当下几种比较常用的办法了，除了这四种方法之外，其实还有溴化荧光分光光度法和超光谱方法，可这些方法或者还没被发明，或者同样存在技术和测试工具方面的问题，说出来也没啥意义。 谢立人眉头又皱了起来，花钱他不怕，但时间可浪费不起，从rb买化学试剂再运进来那得多长时间？ “谢总，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进行检测，不仅花不了多少时间，还不用额外购买仪器试剂。”李耒插话道。 “哦？什么样的方法？”谢立人连忙问道。 “我读大学的时候，在1974年《bj医学院学报》第一期上面看到篇论文，是关于用鸭雏来做黄曲霉毒素检测实验的，具体方法我还记得。” 第13章 康贝尔鸭 测试一种物质是否含毒，含那种毒素，除了用化学方法直接检测性质之外，还能通过结果来倒推。 黄曲霉毒素中毒的主要症状是肝细胞变性、坏死、出血、胆管和肝细胞增生；不同类型的畜禽均可发生本病，但由于性别、年龄及营养状况的不同，其敏感性也有区别。 根据后世的研究统计结果，幼年动物比成年动物更敏感，雄性动物比雌性动物（怀孕雌性动物除外）更敏感。 各种畜禽的敏感程度顺序是：鸭雏、火鸡，鸡雏，猪仔，牛犊，肥育猪，成年牛，绵羊；鸭雏和火鸡对黄曲霉毒素的反应最为敏感。 1983年的特区，你想找到火鸡怕是有点难，就算能找到价格也受不了。 广东人爱吃鸭子，粤菜里面以鸭子为原材料的名菜很多，五味鸭、芋头焖鸭、陈皮鸭、酸萝卜老鸭汤......想找鸭雏就容易多了。 “我们可以找一批鸭雏来，把这些霉变玉米磨碎喂给它们吃，快的话二十四小时就有结果，慢的话也只需要七十二小时，这比新购置仪器、化学药剂要快得多，而且成本也不高！”李耒给他们讲了下那篇论文的概要后说道。 “李先生的学识实在是让人佩服，那就按照李先生说的去办吧！先把这座仓库封闭，等实验结果出来再处理！”谢立人现在对李耒的能力是深信不疑。 “阿黄，你给李先生当助手，李先生需要什么，全都由你负责。”说完谢立人看向李耒，“李先生，我们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到时候会给出合理的报酬！” 他依旧没放弃对李耒的招揽，只要实验有比较圆满的结果，那么就给予重奖，依次来展现正大集团的诚意。 “李生，需要多少鸭雏？我马上去安排！”黄耀宏是泰国华裔，在正大集团工作多年，原本不大看得起内地的技术人员，现在也服了。 “7日龄鸭雏三十只，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六只，喂养正常饲料；另外二十四只喂养这些霉变的玉米，保持观察并记录临床症状，实验组于6、12、18、24、30、36、42、48、54、60、66、72小时，分别随机剖杀两只，观察肝脏等敏感器官变化，制作标本记录。” 李耒给出实验方案，黄耀宏马上拿出本子认真记录，“没问题，这个方案非常简单，李生不用盯着，我来操作就好，一有结果就马上汇报。” “还有一点，最好是找康贝尔鸭雏，康贝尔鸭对黄曲霉毒素最为敏感；实在找不到用喷宁斯鸭雏也行，bj鸭的鸭雏对黄曲霉毒素的耐受度比较高，做实验的话恐怕72小时出不了结果。” 康贝尔鸭原产于英国，是世界著名的蛋鸭品种，年产蛋量为250—300个，为本地鸭的2—3倍，如今国内也有引进，但数量还不多，鸭雏价格也比较贵。 “那就用康贝尔鸭！我记得香江有，阿黄你给香江公司的人电话，让他们马上送过来！”就算再贵，三十只又能花多少钱？谢立人一点儿也不在乎。 黄耀宏飞快地跑出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带上了实验用具，安排人把仓库封闭，将霉变玉米磨粉，再混入其它原料做成鸭雏饲料。 李耒陪他一起待在仓库里，时不时纠正下黄耀宏所犯的错误，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实验，还不太熟悉。 谢立人日常事务繁忙，自然没时间一直待在仓库里陪他们，所以看了一会儿就回去工作了。 没过多久，他那位叫lisa的秘书给李耒送来了零食、咖啡，“李先生，这次实在是太麻烦您了，待会儿谢总请您吃晚饭。” 临近傍晚的时候，香江公司的员工就把康贝尔鸭的鸭雏送过来了，李耒问了下，一只鸭雏大概差不多要五块人民币。 相较而言，现如今全聚德的烤鸭一只才八块，烤好的成鸭才八块，一只小鸭雏就五块钱，实在是不便宜。 不过养康贝尔鸭依旧是很划算的买卖，按照年产蛋250枚计算，一枚鸭蛋63-65克左右，250只差不多十六公斤。 鸭蛋现在每公斤三块钱，十六公斤能卖四十八块，抛去饲料、人工等方面的开支，依旧大赚。 仔细检查每一只鸭雏的健康状况，排除了几只因为旅途颠簸情况不太好的，将剩下的分为两组，开始分为投喂正常饲料和霉变玉米加工的饲料。 这一步工作完成之后，接下来就只需要按时投喂和剖杀检查，观察肝脏能敏感器官的变化了。 下班时间刚到，谢立人就找了过来，“李先生，今天辛苦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阿黄，这里就靠你盯着了，我安排了食堂给你送饭！” “谢谢谢总。”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件事过后，还得依靠谢立人开展下一步计划，提前打好关系没坏处。 出了仓库，司机和车在外面等着了，上车后谢立人下令，“回家，李先生，碰巧这几天白天鹅玉堂春暖餐厅有位厨师来了特区，我把他请到了家里，咱们可以尝尝他的手艺，尤其有道葵花鸡，天下第一鸡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谢总，不用这么客气，你直接叫我李耒或者小李好了，这葵花鸡我也听过，是以新鲜的葵花盘、叶、杆等炮制而成的饲料喂养的，甚至饮用的水都是用葵花杆榨成的汁，所以葵花鸡有皮黄、骨脆、肉甜嫩的特点，骨髓内有浓郁的葵花子香味。”李耒就着葵花鸡和谢立人聊了起来。 利用更精细的饲养方法来提升畜禽肉品的口感和价格，在养殖业是常有的事，最有名的大概要数传说中喝啤酒听音乐的和牛了吧？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没多少车辆的公路上，一路通畅地到达爱国路3001号，白色和红褐色组成的大门上方，悬挂着东湖丽苑四个金字，看到这四个字，李耒又生出了想拍照的念头。 毕竟这可是全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同样颇具历史纪念价值。 第14章 死了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朴素的烹饪方式，用新鲜葵花盘养大的葵花鸡只需要清炖白切就可以了。 无需蘸料，一块进嘴，滑溜爽口，仿佛浸润着葵花的清香味，就连骨头也能轻易嚼碎，吸取到更为鲜甜的骨髓。 饭桌上也没其它人，就谢立人和李耒两个，不谈公事，只说美食，吃完饭再泡上一杯武夷山大红袍，绝对是莫大的享受。 喝茶的时候，谢立人还是忍不住了，这样的人才，别说眼下的内地了，就算在正大集团内部都不多见，要是错过那就太可惜了。 “小李，这几天你就住这里好了！我在这里买了好几套房子，还有其他住处，明天早上咱们一起过去，就不用来回跑了！只要你愿意来我们公司，过几年就把这套房子送给你！”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一卫的居所，总面积九十平米左右，在日后算是紧凑型刚需户型，但在当下却是不折不扣的豪华居所。 1979年，特区决定在一年之内，为来深圳支援建设的干部建好150套宿舍，房管局核算了下，大概需要五百万经费。 当时的特区政府压根就拿不出这笔钱来，于是便和香江妙丽房地产集团公司董事长刘天就签署协议；由刘天就出资开发，合作建房，然后他拿15%利润，其余归特区所有。 从绝对投资额来计算，这并不是一笔收益丰厚的买卖；但是刘天就刚签完合同就拿着文件去香江卖楼花，项目首批推出108套房，户型面积大约50-60平方米，均价2730港币/平方米，不到香江当时楼价五成。 瞬间就被哄抢一空，刘天就等于没花钱就盖起了东湖丽苑小区，特区政府也拿到了建设宿舍所需的资金，可谓皆大欢喜。 四十多年后，东湖丽苑涨到了五万四一平，这么算的话，谢立人出手可是太大方了，直接送了李耒五百万。 “正大集团对人才如此重视，将来肯定会越来越强！”李耒笑而不谈，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别人打工，创业才是王道啊。 谢立人也不好多说，带着遗憾暂且离开了，把这套房子留给李耒使用，这里家电齐全，住着可比招待所舒服多了，李耒躺在床上看完《大侠霍元甲》，很快便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和谢立人用过早饭，又坐着他的平治车前往工厂，到了工厂外面看见王石正在那里东张西望，李耒便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 “小李，这是你朋友？”谢立人问道。 “谢总，这位先生说要跟我们谈合作，能给我们供应价格更低的东北玉米！”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补充道。 “谢总，王哥是我的朋友，他为人很靠谱也很有办法，您要是有时间和话，可以和他谈谈。”李耒顺水推舟做了把好人。 谢立人听懂了，便请王石去办公室详谈，李耒则去了仓库，准备查看鸭雏实验的进度。 一见他进来，黄耀宏连忙介绍，“李生，和对照组相比，喂食发霉玉米的鸭雏精神都不太好，昨天半夜我们解刨了第一对，肝部暂时没有变化！” “才六个小时，时间还早，继续喂养，然后进行下一次解剖！”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到十二小时了。 第二次解剖结束，将鸭雏肝脏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找了半天，终于捕捉到一点儿零星的棕黄色颗粒，这正是黄曲霉毒素中毒的重要特征。 “数量还比较少，继续实验，等第四组的时候应该就比较清晰了！”李耒放开显微镜站了起来。 这就是用康贝尔鸭的好处了，如果用bj鸭的鸭雏来做实验，十二个小时还不足以发生变化，要达到同样的效果，起码要二十四小时。 喝着炭烧椰奶咖啡慢慢等候，可以看出，那些吃了发霉玉米加工饲料的鸭雏，精神明显比吃正常饲料的对照组鸭雏差了许多，叫声也有气无力的。 午饭过后，第三组解剖开始，这次肝窦内的黄色颗粒又有增多，而且在肾脏肾小管上皮细胞内也找到了类似的颗粒，黄曲霉毒素中毒的特征愈加明显。 中途王石过来了趟，“小李，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谢总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只要我能拿到铁路运输指标，就能签合同了！” “我还要去跑手续，就不打扰你了，等签了合同，我请你吃饭！”说完王石便匆匆离开了。 呵呵，他现在操心的恐怕不只是指标吧？更关键是怎么把这笔生意变成自己的，把合同交给单位去执行才能落到多少好处？ 第四组解剖预计将在晚饭后进行，可正当他们开始吃盒饭的时候，黄耀宏发现了不对，有一只鸭雏在笼子里蹒跚地走了两步，然后就栽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啊？死了？”吃了霉变玉米饲料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现了鸭雏死亡案例，黄曲霉毒素的毒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继续解剖！”这下也顾不上吃饭了，马上把病死的鸭雏解剖切片，放到显微镜下观察。 肝脏的肝窦内部出现了大量的黄色颗粒，肾脏肾小管上皮细胞内部黄色颗粒明显增加，脾脏的脾窦也有零星黄色颗粒出现，胰腺、十二指肠、心脏及法氏囊内也发现了类似的踪迹。 又找了只精神最不好的鸭雏杀死解剖观察，同样在肝脏、肾脏等部位找到了明显的黄色颗粒。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批霉变玉米确实感染了黄曲霉毒素。”黄耀宏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李耒及时发现，这批玉米肯定会被送到加工车间制作成饲料销售，要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一旦出现了畜禽食用饲料死亡的情况，赔钱倒是小事儿，还会对公司声誉产生巨大影响，起码两三个月的时间，厂里的饲料是别想卖出去了，而且还要耗费大量金钱、精力来挽回养殖户的信心。 谢立人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这批玉米全部进行消毒处理，仓库也进行全面的消杀，仔细查看其它仓库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最后拉着李耒的手一阵儿猛摇，“小李，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啊！” 第15章 马强东 相较于检测，黄曲霉毒素的消杀要容易一些，针对玉米这种固体原料，最简单的办法是氧化降解法。 使用漂白粉、氯气、双氧水、臭氧等氧化剂可以迅速将黄曲霉毒素氧化去除，其中以漂白粉去毒效果最强；被污染的玉米可用5%漂白粉处理几秒钟就可以全部去毒，用氧化剂处理过的粮食经火鸡喂养试验证明无毒。 在进行鸭雏检测实验的时候，谢立人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氧化剂，现在既然已经确定，那就按照固有流程处理即可。 “阿黄，你带人多辛苦下，等月底给你发奖金！”谢立人叮嘱几句，又带着李耒吃饭去了。 这次没有回东湖丽苑，而是去了特区的夜市街，特区日益发展，身上有些余钱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外地来的单身汉，他们不擅长也懒得做饭，于是便有了消费需求。 有了需求自然就有了市场，于是有些机灵的，便在八小时工作结束后，利用自己的手艺推着小车售卖自制的烧烤、小吃。 这种行为被称为炒更，源自于1978年的香江电影《巴士奇遇结良缘》，炒更原意为加夜班，电影中另有“炒孖更“一语，意思是连加两个夜班。 “炒“即操作，炒作;“更“是时间的一种计量单位，古人把两小时做为一更，一夜分为五更。天黑入更，三更夜半，五更天亮。 这里的“更“是指的业余时间，“炒更“简单说来，就是利用晚上时间或其他业余时间除本职工作外再兼营一份职业。 《巴士奇遇结良缘》传入在广东后，炒更一词迅速流传，并且意思转变为挣外块。 一开始只是像这样简单的做点小买卖，后来扩展到其它领域，许多国有企业的技术人员也利用业余时间去乡镇企业等单位加班赚外快，于是又诞生了另一个名词——“星期六工程师”。 每到周六下班时间，许多大型国企外面都停满了车子，等着接人去乡镇企业加班解决他们遇到的技术难题。 谢立人害怕李耒觉得自己被怠慢，还专门进行了解释，“小李，别看这地方简陋，实际上可是卧虎藏龙，有几位以前都在国营的大饭店上过班，手艺没得说。” “我挺喜欢的。”坐在街边撸串喝啤酒，这让李耒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和同学度过的美好时光。 他们喝的是广式菠萝啤，这是中国第一个果味啤酒，诞生于七十年代末。 据说当时广东人喝啤酒的时候，喜欢用一半啤酒兑上一半汽水，形成一种既有啤酒风味，又清甜可口的饮品；于是，广州啤酒厂的技术人员从中受到启发，研制出一种以啤酒为基础的菠萝香型饮料。 这种啤酒一度畅销整个华南，但到了07年却突然销声匿迹。 其原因是九十年代的时候，广州啤酒厂和香江生力达成合作，将设备、厂房、品牌租借给对方，自己坐着收钱就行。 一开始合作很顺利，等到了世纪之交，啤酒市场竞争激烈，生力啤酒屡战屡败，迫于竞争压力寻求自行建厂，而已经脱离生产十多年的广州啤酒厂直接陷入瘫痪，再加上无法获取酒业生产许可证，该品牌就此落幕。 在炎热的夏天喝冰啤酒确实惬意，李耒打了个酒嗝，觉得暑气尽散，浑身上下都透着舒爽。 “小李，明天你有什么安排？”谢立人试探着问道。 “明天去拜访一位长辈，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单位领导帮我写了封信，让我来特区投靠他这位同学。” 李耒肯定不会去邢书望同学哪儿上班，但是人家帮自己写信也是好意，于情于理也得去拜访下。 “看来你还是更喜欢体制内的工作啊？”谢立人叹了口气，心中生出无力感，其实他之前也接触了一些不错的人才，可他们都不愿意放弃体制内的工作，难道这回也是一样么？ “那倒不是，其实这次来特区，主要是为了看看情况，到了这之后，我觉得既然特区发展的这么迅速，那么以后政策肯定会越来越宽，所以我打算再好好学习学习，然后回去自己创业！”到了这时候，李耒也不隐瞒了。 “这样啊！”这个结果还不如去体制内呢，要是在特区的单位上班，双方离得近，以后还有机会招揽，回老家的话就鞭长莫及了。 不过创业也没那么容易，谢立人很快调整好心态，“创业是好事，我绝对支持，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总不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这样好了，我给你发两万块的奖金，就当是资助你创业！将来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谢立人想的是，自己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将来他创业失败，肯定会过来投奔自己，正大集团依旧能拿下这个人才。 “谢总您这是千金买马骨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李耒费心费力的帮他们解决问题，为得不就是这个么？ 不过光这点钱还不够，李耒还需要继续得到谢立人的帮助，好把这两万块再翻上几倍。 于是借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展开，“正大集团这么大的规模，也缺人才？” “缺，怎么不缺？我们集团原本的人才主要都是针对东南亚市场的，熟悉内地环境的人不多，但内地的人才现如今对进入外企还有重重顾虑，我们也很难办啊！”谢立人诉苦道。 正大集团并不是想在内地捞一笔就走，而是打算长期发展，所以人才的引进建设工作必要要跟上，可现如今的环境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谢总这么珍惜人才，我又拿了谢总这么多好处，总不好置身事外，要不这样好了，我配合谢总做做宣传，把我帮忙解决问题得到高额奖金的事情发在报纸上，这样大家都能看到正大对人才的重视，说不定就有人毛遂自荐了。” “不过有一点，配合采访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就是不能用我的真名......记者问的话，我就说我叫马强东！”李耒想起了马博士。 第16章 棕榈油期货 现如今的大环境对高收入还比较敏感，而且治安情况也不好，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挣了这么多钱，或许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用化名吧。 谢立人在特区已经待了两三年，很快便明白了李耒的顾忌，再加上用什么名字也不影响宣传效果，于是便答应下来。 “好，我明天一上班就召集宣传部门的人开会，拿出一套合适的方案来，然后联系记者报道；小李，你又帮了我一次啊！” “互惠互利么，其实我也有事想请谢总帮忙来着。”李耒又开了一瓶菠萝啤，给他俩倒上。 “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帮忙的，绝对没有问题！”谢立人很爽快。 “我想正大集团应该有做期货保值的业务吧？”李耒问道。 不论是向市场提供农副产品的企业，还是向市场提供铜、锡、铅、石油等基础原材料的企业。 作为社会商品的供应者，为了保证其已经生产出来准备提供给市场或尚在生产过程中将来要向市场出售商品的合理经济利润，以防止正式出售时价格的可能下跌而遭受损失，往往都会采用卖期保值的交易方式来减小价格风险。 李耒穿越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青山镍事件就属于这类操作，青山集团作为俄罗斯镍矿大客户，为减少价格波动带来合约风险，在伦敦采取套保交易，开出20万吨镍空单，这是正常操作。 这样的话，就算日后出现价格波动，也能把自己的风险降低到最小，只是没想到遇到了逼仓。 除了期货套期保值之外，还有多种金融手段可以减少生产企业面临的风险。 当然，这些金融手段也不是万能的。 举个例子，比如你是一名汽车车主，预感到燃油价格要上调，于是就想到了用金融手段来减少自己的损失。 你想着油价上涨的话，中石油的股价肯定会涨，于是就购入中石油股票，想着油价上涨的损失可以从股票市场上捞回来；这种想法逻辑上没错，但实际情况么，那就只有呵呵了。 正大集团是东南亚数一数二、放眼全球都名列前茅的大型农业集团，自然少不了类似的操作，谢立人很快承认了这一点。 “既然这样的话，能不能请谢总帮忙，把我的奖金投入到期货市场上去，我想进行一些操作！”李耒清晰地记得，今年东南亚期货市场有一个捞金的好机会，可在内地完全没办法操作，就只能请谢立人帮忙了。 “这件事我却是能帮忙，只要给期货部门打一个电话就行，但是小李啊，我必须提醒你，期货市场风险很大，你的两万块投进去很容易打水漂！你最好慎重点！”谢立人好心提醒。 “我知道，不过对于这次操作我很有信心。”期货市场都是自带杠杆的，收益大风险也大，稍不留神就会血本无归，放在一般人身上自然应该小心谨慎，可李耒有外挂啊。 编纂《新中国农业史》可不仅仅要参考国内的资料，国际农业领域的相关资料也要认真研究，这次东南亚市场的期货动荡，是一次非常有名的事件，他当初花了不少心思研究，数据记得很清楚。 这就等于提前知道了结果，而且只投入了区区两万块，根本不会引起大鳄的注意，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 为了打消谢立人的顾虑，李耒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这次冒险成功，那我就有创业的资本了；要是失败的话，我就来给谢总打工，想必谢总不会拒绝吧？” “哈哈，这下我就有些不知道该盼着你成功还是失败了！”谢立人笑了，“好吧，我答应你了，明天我就给期货部门打电话，你的这两万块我也按照官方汇率兑换成美元，帮你投入期货市场。” 谢立人又给了李耒不小的好处，现如今官方汇率是1美元兑换1.9757元人民币，但在黑市上，要八到十块人民币才能换到亿美元，有时候甚至高达十三比一，谢立人一句话，就让李耒的资本又翻了几番。 “那么你想做什么期货？稻米？橡胶？还是？”谢立人问道，这些都是东南亚期货市场几个最常见的项目。 “棕榈油！我想买多马来西亚的棕榈油期货。”李耒毫不犹豫回答。 买多就是指预估马来西亚棕榈油在未来的价格会上涨，所以在当前阶段借入资金购买，等到未来价格上涨时，再卖出自己提前买到的棕榈油，如此以来不仅能还上欠款，还可以赚取差价。 是目前世界上生产量、消费量和国际贸易量最大的植物油品种，在世界油脂总产量中的比例超过30%，与大豆油、菜籽油并称为“世界三大植物油”。 由油棕树上的棕榈果压榨而成，由于油棕树有着易于管理、经济周期长达二十年、单株产油量大等优势，所以棕榈油的价格相对较低，在餐饮业、食品工业等多个领域有很大优势。 最常见的就是方便面了，市面上绝大多数方便面都是用棕榈油炸制而成的，要是换成其他油，方便面肯定不会这么便宜。 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是全球主要的棕榈油生产国，这两个国家的棕榈油产量占全球产量的80%以上。 “马来西亚的棕榈油啊？”正大集团也有棕榈油生意，谢立人稍微回忆，就想起了最近的市场行情数据，“从去年开始，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价格就一路攀升，从650令吉/吨涨到了730令吉/吨，涨幅超过一成，再涨的空间恐怕不大吧？” 如今马来西亚令吉兑换美元的汇率差不多是三比一，所以棕榈油的价格已经达到260多美元一吨，相较于去年，这个价格可不低，所以谢立人态度很谨慎，想劝李耒放弃。 李耒笑着摇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今年的棕榈油价格肯定会继续涨，而且是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现在入场正是时候。” 第17章 厄尔尼诺 “走，我们回去说！”听到这儿，谢立人觉得继续在这种地方聊这么敏感的问题已经不合适了。 这附近人多嘴杂，很容易被人听见，尽管这时候的内地知道期货交易的根本没有几个，但万一呢？而且说不定附近还有香江人过来吃饭，消息一旦泄露，那就不好了。 回到东湖丽苑，泡好茶，继续聊刚才的话题，“小李，你是基于什么判断马来西亚棕榈油价格还会大幅上涨？” “天气！影响农产品价格最大的原因就要数天气和战争了，去年热带太平洋地区发生了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必然会对全球不同地区的降水造成不同影响。” “尽管每次厄尔尼诺的影响不尽相同，但降水模式强烈变化的地区，其转变方向基本保持一致；东南亚地区、澳洲东南部、巴西中北部、非洲东北部以及美国中西部地区出现干旱概率极大。” 厄尔尼诺源于西班牙语，意思是圣婴，相传，很久以前，居住在秘鲁和厄瓜多尔海岸一带的古印第安人，很注意海洋与天气的关系。 如果在圣诞节前后，附近的海水比往常格外温暖，不久，便会天降大雨，并伴有海鸟结队迁徙等怪现象发生；古印第安人出于迷信，称这种反常的温暖潮流为“神童”潮流，又叫“圣婴现象”。 现代气象学则用这个名词来表示在南美洲西海岸（秘鲁和厄瓜多尔附近）向西延伸，经赤道太平洋至日期变更线附近的海面温度异常增暖的现象。 由于海水温度高，空气层结不稳定，对流发展，赤道太平洋东岸地区由干燥少雨变为多雨，引发洪涝灾害；而赤道太平洋西岸地区由于海水温度低，空气层结稳定，由湿润多雨变为干燥少雨。 与之相反的是拉尼娜现象，当东南信风异常加强时，赤道东太平洋海水上翻异常强烈，降水异常偏少；而赤道西太平洋海水温度异常偏高，降水异常偏多。 这两种现象都与全球气候有密切联系，可能导致极端天气出现的几率增加。 “棕榈树是一种多年生喜雨作物，一般要求年降雨量维持在1300-2000mm以上，当月降雨量为200-350mm时，棕榈油月度产量相对较高。” “而4月至10月份是东南亚地区传统的雨季，充沛的降雨利于棕榈油的生长，一旦在此期间降雨普遍减少，棕榈油单产必然会出现下滑。” 正是因为棕榈油的单产出油情况与降雨天气直接相关，因此一旦厄尔尼诺气候发生，对棕榈油的单产情况会造成直接影响。 “根据我们正大的研究，1977年和1979年都发生了厄尔尼诺现象，但是第二年东南亚降雨量并没有受到影响，棕榈油的价格波动也不大，要是参考这两次的结果，730令吉/吨已经到极限了！”谢立人还是不相信。 “不止两次，从1951年到现在，一共发生了九次厄尔尼诺现象，其中1957年和1965年属于中等厄尔尼诺现象，对棕榈油产量有一定影响，总体单产下降中值为0.32吨/公顷；其余七次都是弱厄尔尼诺现象，几乎没有任何影响。”这些数据李耒烂熟于心。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属于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对东南亚降雨量影响极大！马来西亚棕榈油必然会面临大幅度减产！” 历史上马来和印尼曾发生过4次棕榈油产量大幅度减产，均发生在厄尔尼诺事件出现的年份，其中3次发生在超强厄尔尼诺事件年份，分别是1982-1983年、1997-1998年、2014-2016年，1次发生在中等厄尔尼诺事件的年份1986-1987年。 今年就是第一次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引起的减产，因为此前没有发生过，所以并没有引起相关机构的注意，要不然现在棕榈油的价格就不是区区730令吉了。 “根据我的预估，今年马来西亚棕榈油的产量将下降百分之五，整个东南亚产量会下降幅度会在百分之一点五到二之间！” “谢总，您从事农产品行业多年，肯定清楚这一数据的厉害，市场上少了百分之二的棕榈油供应，价格不会只上涨百分之二，而是会涨到有百分之二的厂家再也买不起棕榈油为之！” 李耒清楚地记得相关数据，从1982年到1983年，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价格一口气从650令吉/吨涨到了1750令吉/吨，涨幅高达169%。 这就是农产品短缺的厉害，幸好棕榈油主要用于食品加工，你要是换成主粮出现百分之二的短缺，那就更可怕了，往往会上涨到百分之二甚至更多人承受不起饿死才会停止。 为何袁老会受到无数中国人的尊敬？就因为他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上，让中国人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的问题！ 至于某个宣称中国人可以从国际市场上购买粮食的家伙，绝对是黑心肠，要真按照他说的去办，国际粮食价格一定会涨到天上去，到哪个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中国人要饿死。 当然，就算到了这种程度，他肯定是不会饿着的，不仅不会挨饿，还会受到他主子的称赞奖励。 “谢总，现在已经是五月了，油棕树的花期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你让人去正大自己的油棕种植园检查，肯定会发现花苞比过去要少，只要能提前掌握这个数据，就算东南亚棕榈油大幅度减产，正大集团依旧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 这是眼下期货市场价格还没开始暴涨的另一个原因，油棕树还没开花，而油棕种植园的管理又相对粗陋，大家都没有发现大幅度减产的可能。 正大集团在东南亚有大面积的油棕树种植园，棕榈油产业在集团内部也有不小的分量，所以尽管谢立人有所怀疑，还是决定按照李耒的办法去做。 查看花苞才需要多少成本？而一旦发现大幅度减产的可能，又能带来多少利益？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就按照你说的办，明天我安排人帮你在马来西亚期货市场购入棕榈油。” 第18章 《怎样鉴别*****》 李耒在门口登记完毕，又等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个人把他领了进去，上楼，敲门，进了办公室，取出邢书望的信递了过去。 魏建国和邢书望差不多年纪，身材却要胖了几分，看样子特区的日子要比河阳县滋润多了。 “你就是李耒啊，书望电话里给我说过，你先坐会儿喝口水，我看看书望信里都给我写了啥。”魏建国让秘书给李耒倒水，然后拆开信封认真看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魏建国把信放下，“哎，特区现在一天一个变化，你们河阳还抱着老想法不变，这可不得行！国家费了那么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怎么能因为一点小问题......你这甚至都算不上问题......就被停薪留职了呢？” “不过你也莫担心，改革开放的大趋势是不会变的，过段时间你就能回去了；要不是书望在信里特意叮嘱，我都想把你留下了，我们单位到现在还没几个大学生呢！”魏建国有些惋惜，这都是人才啊。 “这段时间你就在我这儿待着，我给你弄个临时工，你一边干一边学习，等书望那边情况好了，你再回去帮他！莫嫌弃临时工不好听，工资、奖金都和正式工一样，宿舍也给你安排，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魏局长，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地方安顿了！”李耒客客气气地把他在正大集团参观时发现了黄曲霉毒素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期货的事儿。 “我是学农业的，现在能去正大集团这种先进企业学习，机会属实难得，要是学到东西，将来回去也能更好地协助邢局长开展工作。”回去后李耒也不想回农业局，当然这种事就不必和魏建国说了。 魏建国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李耒刚来特区几天，就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于是愈发惋惜了，这要是能拉到自家单位来该多好啊。 可李耒说的也在情在理，正大集团的技术先进，河阳县又是农业大县，他学会了回去，肯定能帮助邢书望更好地开展工作。 “年轻人是要多学习，多开阔眼界，我到了特区之后，去外企参观，也是大开眼界啊，参观之后才发现，不改革确实不行！那你就在正大好好学，我不耽误你的前程，要是遇到事情，不要不好意思，尽管来找我！” 又和魏建国说了一会儿邢书望的近况，秘书就进来提醒魏建国要去开会了，李耒便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把从老家带来的特产留了下来，这是基本的礼节，魏建国也没推辞。 “晚上来家里吃饭，再给我说说书望的事情；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俩也差不多有十年功夫没见喽！” 李耒爽快地答应下来，多和魏建国这样的领导接触接触，就能更清晰地了解各种政策的细节，对自己会去创业也大有好处。 昨天和谢立人约的是下午接受记者采访，出来后看看时间还早，李耒便随意闲逛起来。 1983年的特区，到处都是工地，行人脚步匆匆，整座城市都呈现出一股蓬勃向上的活力。 工人们不像在其它地方那样，工作时候还会聊天偷懒，都一门心思的干活，深圳速度便因此而来。 1981年10月8日，中国一冶承建的国商大厦破土动工，1982年4月，国际商业大厦提前94天竣工，创造平均不到5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获得当时特区领导肯定，如数领到94万元港元的奖金，一时间轰动全国。 乘坐公交来到国商大厦，请人帮忙给自己拍了张照片，再进去给家人买了些礼物，然后便在周围逛游。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家书店门口，李耒好奇地走了进去，想看看八十年代的书店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今可没有开架售书一说，书店里沿墙转圈都是柜台，柜台后面是高高的书架，按照马哲、社科、经济等类别分类，读者想要买书只能伸长脖子张望，选好书后营业员开销售小票，顾客再拿到收款台交钱，然后凭小票回到柜台取书。 得亏现在近视的人比较少，要不然想买本书都不好买，隔得那么远看不清楚书名，还怎么选书？ 这年头娱乐活动不多，绝大多数人买不起电视机、收音机，相对廉价的阅读便成了最好的选择，所以书店里人还挺多的。 李耒留意了一番，发现文学类的书籍最受欢迎，还不到半小时，就遇到三位读者来购买钱钟书的《围城》。 怪不得说八十年代是传统作家的黄金时代，有这么多热心读者，他们的书肯定不缺销路。 另外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的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1932-1972年美国实录》也有不少人问，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人，对外国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走到社科类图书柜台前面，一本名字特别的书引起了李耒的兴趣——紫色的封面上写着《怎样鉴别*****》八个白字。 “同志，我想买这本书！”李耒伸手一指。 “是这本《怎样鉴别*****》么？”特区的营业员比其它地方的服务态度好很多，确定后就帮李耒开票，“两毛二，去那边交钱。” 听到这个名字，书店里不少人都瞅了过来，这感觉很是羞耻，好在李耒脸皮厚不在乎这些，麻溜地交钱换票回来取书。 拿到手后翻了翻，这本书是人民音乐出版社去年出版的，一共六十来页，五万多字，里面着重收集了之前两年社会上对刚传入内地的被众多年轻人膜拜的港台流行歌曲“靡靡之音”的批评声音。 譬如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譬如国外流行的摇滚乐，都被这本书归为****。 “同志，你买这本书干什么？这书里都是胡说八道。”刚出书店，就有人跟过来义愤填膺地说道。 “嘿嘿，我就是冲着胡说八道买的，要是正经书我还不要呢！”这都是时代的记忆啊。 第19章 干了这碗鸡汤 这本书的作者里，好多都是音乐界的大佬，比如瞿维是歌剧《白毛女》的作者之一；丁善德曾创作大型器乐曲《长征交响曲》；王云阶是儿歌《小燕子》的曲作者，曾为《三毛流浪记》等众多电影配乐。 这些人对音乐的理解自然很高，所以这本书里很多段落放到后世，依旧很有价值。 比如，“许多表现妇女失恋或被遗弃时的哀怨悲苦情调的****，它们并不是出于对这些被凌辱的妇女的同情，也不是为了表现她们的不幸、而是为了她们要博取廉价的怜爱的需要。” “在这里，人类复杂的社会生活中两性之闻产生爱情的种种因素都消失了，在起作用的实际上就只不过是一种动物性；这种描写，并不是对女性美的赞扬，也不是表现真正的爱情，而是反映了那些玩弄女性的顾客的心理和他们的需要。” “所谓商品化，就是以赚钱为目的，一切都从如何能够赚钱出发。从资本家到作曲、表演等*****的制作者们，他们考虑的不是要进行什么艺术创造，而是要制作出能成为畅销商品的东西。” 瞅瞅，把这些话拿来评价后世许多流行歌曲，是不是也很恰当？而且比书中所提及的情况更加糟糕。 不过这本书更多的还是见证了改革开放之初的文化意识形态建设的保守困固与努力突围。 今年年初，央视举办了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采取电话点播节目的形式，观众热线高密度点播禁曲《乡恋》，相关领导最终同意李谷一在全国人民面前演唱这首“*****”。 随着一度被定义为“靡靡之音”的《乡恋》的最后闯关，一直在民众里传颂的流行音乐终于正式走上舞台。 而因为唱法酷似邓丽君而被禁的程琳，也推出了她的专辑《童年的小摇车》，迅速红遍大江南北，“小螺号，滴滴滴滴吹”也成了一代人的记忆。 拿着这本书上了公交车，在众多乘客诧异的眼神中，李耒熟视无睹的继续翻看，等车子抵达正大康地公司，正好把书翻完。 进去后，谢立人好一通埋怨，“阿耒啊，我不是把车子留给你了么？干嘛还要自己坐公交？” 昨天聊了一晚上的棕榈油期货，谢立人对他的称呼又有变化，现在是愈发亲切了。 谢家是大家族，第三代人数众多，彼此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他要是能利用这个机会给集团带来丰厚回报，今后在家族内部的地位肯定会上升，一想到这些，谢立人就觉得李耒是自己的大贵人。 此时宣传部门已经制定好了宣传策略，也邀请了相熟的记者，于是李耒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的介绍方案，并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修改。 等到了下午两点，特区几家主要媒体的记者陆续赶来，对李耒进行了采访，李耒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套路，亮出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只是没给他们看自己真名，对记者自称自己叫马强东。 李耒知道这年头的记者和老百姓喜欢听什么，“......我当时发现问题的时候，正大康地的外国技术人员还不相信，说‘国内的科学水平这么落后，我们都没发现，你们怎么可能发现’？” “但是等实验结果一出来，他们顿时服了，哪个美国技术员约翰竖起大拇指说，‘我必须向你道歉，我错了，中国人了不起，verygood’！” 记者们飞快地在速记本上把这段话记下来，一个个激动地面色通红，此时的中国人实在是太渴望、太需要外国的认可了，所以报刊杂志上经常会出现类似的段子，比如一位农民用古老智慧征服了高傲的外国人等等。 如今广东人看《大侠霍元甲》，每当看到霍元甲击败洋人大力士和rb武士的时候，他们最为激动。 这里面的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沉沦百年的中国，实在是太需要这些能激发民族自豪感的东西了。 “马强东同志，你可是为咱们中国人争了气啊！”记者们连声称赞，正大集团的其它员工也附和笑着。 唯独黄耀宏一脸懵逼，我啥时候成美国人了？我没说过这些话，而且我的英文名字也不是约翰啊！ 记者们听李耒用鸭雏实验来代替高昂的外国技术听得是如痴如醉，一个个耳朵竖起，唯恐错过一丝细节。 但是等最后讲到正大康地奖励了自己两万块奖金的时候，马上就有人提出了疑问，“马强东同志，据我所知，如今中科院资深研究员一个月才拿108块，你这一下就拿了他们差不多二十年的工资，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现如今人们对金钱的看法很是敏感，回答稍有不慎，前面留下的好印象就没了。 好在李耒早有准备，“我当时也对谢总说，这笔钱太多了，我不能要！但是谢总告诉我，根据正大公司规定，对公司做出突出贡献的理应做出奖励，这样日后才会有更多人主动站出来帮公司解决问题。” “这也是欧美国家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我要是不接受这笔钱，对正大集团反倒是一种伤害，因为我破坏了一项优良传统。” 记者们陷入思索之中，渐渐理解了这种说法，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马强东同志，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你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些发霉的玉米，然后弄了几只鸭子做实验，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的，这就值两万块？” “谢总说他在美国学习的时候，教授给他讲了一个案例，美国福特公司一台大型电机发生了故障，所有工程师束手无策；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找不到故障原因，最后请来一位德国工程师。” “德国工程师绕着电机走了几圈，听了听电机发出的声音，然后用粉笔在电机上画了个圈儿，转身对美国工程师说，‘打开，把这里的线圈减少16圈。’” “美国工程师照办了，结果，故障很快被排除；事后，德国工程师索要10万美元报酬。” “福特公司提出疑问，为什么画一个圈儿居然索价这么高？德国工程师回答，画一个圈儿只值1美元，但知道在哪里画圈儿值99999美元。” 来，干了这碗鸡汤！ 第20章 去香江 鸡汤的威力是巨大的，在人民普遍见识不广的八十年代更是如此，记者们再次陷入狂热之中。 这次采访是来对了，就凭这两个段子，也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待会儿赶紧给总编打电话，让他留好版面，一定要尽快把这篇文章发出来。 谢立人则是一脸茫然，我是在美国的商学院读过书，可没听教授讲过这段子啊？而且福特公司的生产线是自己设计制作的，和德国人有什么关系？ “而且伟大导师也曾经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社会劳动生产力，首先是科学的力量......大工业把巨大的自然力和自然科学并入生产过程，必然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 李耒又补充了一句，连宣传的理论基础都帮他们找好了，可惜“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说法要到1988年才会提出，要不然就更省力了。 这番话一说，记者们都下意识觉得李耒拿到这两万块奖金是理所当然的，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凭啥我一个月只拿几十块，你一下就能拿两万块？ 于是又有一个问题提出来，“马强东同志，你拿到这笔钱打算怎么花？” 已经有人开始给他算账了，如今一台电视才几百块，两万块的话，买上全套进口电器还有富余，剩下的都存银行，那怕今后不上班，光吃利息就够花了！ 如今银行的定期存款利率最高能到百分之九，存上一万多块，一年就能拿一千多，比当下绝大多数人的工资都高。 照这么算，把一万多块存银行，似乎还真就能躺平不上班了，眼下还没人能想到，日后的变化会那么大。 李耒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已经和谢总商量好了，请谢总帮忙，从国外购买两万块的先进设备回来，用于帮助我国农业的发展！” 这话一点儿不掺假，李耒确实请谢立人帮自己购买两万块的设备，但这项交易要到马来西亚橄榄油期货投资收益到账之后才会进行。 而且这批设备也不是给国家的，到时候都运回去在老家创业办厂，只是这些就暂且不必给这些记者细说了。 这家伙傻了吧？不少记者马上就由嫉妒变成了同情，我要是有这么多钱，肯定都留着自己花，脑子抽了才全都拿来买设备。 只是明面上，他们还得称赞李耒为了国家科技发展牺牲个人利益的光辉举动，不断送出溢美之词。 采访结束，记者们都很满意，新闻素材有了，看到别人发财享受的嫉妒也没了，一个个带上正大康地赠送的小礼物，高高兴兴的回去写文章。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篇文章最快明天早上就能见报，如此具有宣传价值的新闻那家报社都不会拦着。 “阿耒，原本以为你只是技术水平高，没想到对宣传也这么精通，这下我更舍不得放你走了！”谢立人竖起了大拇指。 李耒依旧不接话，“谢总，现在已经开始搜集油棕树变化的信息了么？” “我已经联系了集团期货部门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分公司，让他们马上开始调查！另外你的那笔钱已经完成了交易，全部购买了棕榈油期货，成交价是732令吉/吨！” 期货市场采取的是保证金制度，自带固定杠杆，比如天然橡胶是11%的保证金，对应九倍杠杆；大豆是13%的保证金，对应八倍杠杆。 棕榈油杠杆比较大，只要求9%的保证金，对应十一倍杠杆，照这么计算，那怕李耒没在最高点出手，仅仅在价格翻了一倍的时候就把自己到手的合约卖出，那也是十一倍的利润，两万块秒变二十多万。 要是在1750令吉/吨的时候卖出，利润还会更高，起码自己回老家创业的起步资金是不用愁了。 当然，高收益就意味着高风险，这么高的杠杆，意味着只要棕榈油期货价格下跌百分之八，李耒要么追加保证金，要么这两万块就打水漂了。 一般人还需要担心，李耒丝毫不怕，他很清楚，从现在开始，马来西亚棕榈油的价格曲线只会一路上扬，就算偶尔有点小波折，也不会低于732令吉/吨，一点儿风险都没有，纯粹是白捡钱。 “说实话，我们正大集团在棕榈油行业影响力不是很大，泰国的油棕榈种植面积有限，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的种植园面积也比较小；所以阿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其它家族的人帮忙。” “东南亚华裔之间的联系一向紧密，我们谢家和印尼针记集团黄家、金光集团黄家、马来西亚工业氧气集团李家、亚洲糖王郭家关系都很不错，他们名下都有大面积的油棕树种植园，这样拿到的信息更准确一些。” 这些名字李耒都耳熟能详，郭鹤年旗下的益海嘉里集团是全球最大的小型包装油生产商之一，长期以来，一直是中国粮油市场的领导者，金龙鱼、胡姬花、海皇、欧丽薇兰、金味、香满园等都是郭家的品牌。 丰益国际也是郭鹤年的产业，占据了全球棕榈油市场三分之一的供应份额。 针氏集团黄惠祥和黄惠聪兄弟常年稳坐印尼首富的宝座，涉足涉足烟草、房地产、银行、电子产品、棕榈油等众多领域。 金光集团黄奕聪不仅涉足制浆造纸业、金融业、农业及食品加工业、房地产业、能源与基础设施、移动通讯和健康医疗，其在新加坡上市的亚洲食品及不动产有限公司还是印尼最大的棕榈油生产商之一，拥有世界最大的私营棕榈种植园，日后又在国内投资了家喻户晓的华丰方便面和大满贯食用油。 工业氧气集团李深静日后被称为马来西亚油棕大王，眼下虽然还没有日后那么大的阵仗，却也在马来西亚柔佛、巴生等地拥有多座油棕种植园。 这几大华人家族联合到一起，绝对可以调查清楚，甚至还能利用这次机会扩大在棕榈油行业的影响力。 这对李耒也有好处，他自然不会拒绝。 “阿耒，调查结果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老在特区待着也没意思，要不要去香江逛逛啊？”谢立人安排好之后问道。 第21章 供港猪 李耒原本就对现如今的香江很是好奇，只是手续不好办，现在谢立人提出邀请，手续肯定不成问题，于是便答应下来。 正大康地是外企，出入关比其它机构方便许多，给李耒挂了个公司员工的名头，很快便办好了相关手续。 出发的时候一共四个人，前排是司机和秘书，谢立人跟李耒坐在后排，等汽车发动之后，谢立人给李耒说着此行的安排，“我去香江还有点公务，就让阿强开车带你到处走走看看，要买什么都由公司承担。” 李耒期货上的收益尚未兑现，自己口袋里也没多少钱，谢立人的安排恰好是雪中送炭。 他也没因此就背上人情包袱，且不说黄曲霉毒素的事儿，就单凭他透露的橄榄油期货信息，正大集团绝对会赚取丰厚的利润，花点小钱根本不算啥。 汽车路过火车站的时候，李耒透过窗户看到一趟列车刚刚抵达，车里的人就跟逃命似的冲了下来，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车厢里传来嘈杂的猪哼哼声。 “停一下，这趟是751专列？”李耒赶紧喊道，这趟专列他早有耳闻，现如今遇见肯定要拍几张照片啊。 “是啊，香江人想要吃上猪肉，全靠751、753和755三趟专列，阿耒你既然有兴趣，我们进去看看好了！”谢立人也听过这趟车。 司机留在车上等着，其他三人一起下去，正大康地在特区混得很开，秘书到门口报上单位名字，就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到了751专列停靠的站台。 1962年，在伍豪同志的关怀下，外贸部、铁道部共同开创了编号为751、753及755（后改为82751、82753、82755次）的三趟快车，分别自武汉、郑州、上海三地始发，每日满载供港鲜活商品，经深圳运抵香江。 普通火车从武汉到特区需要五天时间，而751走的是特殊快速通道，一路上遇到的车都得给它让路，全程只需要两天，其它两趟也是一样。 这几趟专列最主要的就是运送生猪，专列抵达特区后，再由当地进出口部门转交中粮在香江的代理机构，华润旗下的五丰行分发上市。 虽然运输时间长，但饲养员不断在车上照看生猪，751上的生猪抵达香港时都健康活泼。 只是苦了这些押运生猪的饲养员，这几趟专列车厢分隔为上下两层（还有三层车），层层相通，层高不足1.4米，大家只能佝偻着腰在里面干活。 忍受着熏天的臭味，吆喝着驱赶活猪站起来，喂水、喂料；一经发现死、残、次猪，就要手拉肩扛将其从列车上卸下；粪便、灰尘在空中飞舞，不时溅到脸上、身上，汗水夹杂着猪屎尿水，来不及换上。 他们要和猪牛羊同吃同住几十个小时，给动物扇风、喂食、喂药、清理粪便，搞得自己身上一身恶臭却不敢放松。 运输瓜果蔬菜的押运员则要和冰块里的蔬菜一起上路，很多人退休时都患上了老寒腿。 好在这些辛苦和付出没有白费，三趟专列运送的生猪为新中国换取了宝贵的外汇；一吨猪肉可以换回五吨钢材，十吨猪肉换回一台拖拉机......为国内的工业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耒取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和押车的饲养员聊了聊，这才回到车里，通过刚才的闲聊与观察，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谢总，我看这批生猪大多都是肥肉型的，香江的老百姓喜欢么？” 现如今内地的养殖业多以散养为主，大规模、工业化养殖比例相对较低，老百姓自然更喜欢养能长膘的品种。 这年头谁家都缺油水，大家最喜欢的是那种有五指厚肥膘的大肥肉，一咬一嘴油，解馋的很，而且还能炼油，猪油炒菜也香。 等到后来经济水平提高了，大家肚子里不缺油水了，瘦肉型猪才逐渐取代肥肉型，成为市场的新宠儿。 “抱怨的人不少，都说肥肉太腻了，可从其它地方进口瘦肉型猪价格又太贵，所以他们暂时也只能将就了。”谢立人答道。 李耒点点头，把这些记在心里，日后自己或许可以在这门生意里掺和一把，不管是供应瘦肉型生猪还是冷冻肉都大有可为啊，双汇就靠这个赚了不少钱。 汽车重新发动向南驶去，不多时便出了关，进入香江境内，穿过大浦、沙田，进入狮子山隧道，等从狮子山隧道出来，便到了香江市区，许多在影视剧里无数次见过的地方出现在李耒眼前。 丁孝蟹带着方婷逛街的油麻地，浩南哥也曾经在这里开过九龙冰室；洪兴十三妹的砵兰街，听说这里有很多女菩萨；浩南哥的铜锣湾，山鸡的柴湾，大天二的观塘，陈耀的西环...... 罗大佑歌里的皇后大道东，罗文唱过的狮子山，下一站天后里的大丸前、弥敦道、百得新街、时代广场...... 如今的香江倒是比李耒后世来过的更让人亲切，或许这是因为他小时候所钟爱的香江影视剧大多都是以八九十年代为背景拍摄的，现在来到这里，自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没有去更有名的半岛酒店，因为邵六叔的缘故，半岛酒店多是影视圈的人，而谢立人这次来香江，还有许多商务活动要参加，所以就住在中环的希尔顿。 这家酒店曾经是港岛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位于旧的默里游行场，26层高的酒店据说是当时北美以外最大的希尔顿酒店。 于1963年6月正式开放，到1994年被李黄瓜的和记黄埔集团斥资9.75亿港元收购后关闭，并改建为长江集团中心。 谢立人财大气粗，定了两间高楼层的套房，这家酒店位置极好，进入房间后，躺在床上就能透过窗户看到维多利亚湾。 李耒坐车有些累，到了房间就不想动，谢立人看他的样子笑了笑，“阿耒，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上了，我们先去福临门吃大餐，然后去夜总会玩！” 咦，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第22章 老司机和Beyond 在日后的内地，福临门是中粮旗下的食用油品牌，市场占有率13.5%位列全国第二，第一是嘉里粮油的金龙鱼，市场占有率40%，第三则是鲁花，市场占有率12.7%。 很多人都觉得金龙鱼是国产品牌，其实不是，金龙鱼的母公司是新加坡的益海嘉里集团，而这家公司属于美国adm与新加坡丰益集团共同投资组建的丰益国际，加上胡姬花等其他品牌，丰益嘉里系独占中国食用油近50％的市场份额。 因为袁老、李振声、中粮、中储粮等的存在，中国人牢牢握住了自己的饭碗，但油罐却受到国际粮油巨头的控制。 在香江，福临门则是有名的富豪饭堂，何赌王、李黄瓜、刘銮雄等人都是这里的顶级vip，其中光大刘一个人没年就要在福临门消费四百万港币，不是在福临门，就是在去福临门的路上。 张国荣喜欢约上三五知己，到福临门吃饭搓麻一条龙，不光要请客吃饭，打麻将还得输上一大堆，毕竟他的牌技臭是出了名的。 许晋亨和李嘉欣的婚宴就在这里举行，每年中秋也固定要在这吃团圆饭。 因为富豪明星都喜欢来这里，所以福临门也经常上演修罗场，许晋亨和李嘉欣结婚前几天，许晋亨陪母亲到福临门赴宴，结果，刚好撞见了前妻何超琼，以及前岳父何鸿燊。 又有一次，李嘉欣带着许晋亨和公婆一起到福临门过生日，没想到，前脚刚进门，她前男友大刘就带着母亲老婆到场......这可让狗仔队过足了瘾。 福临门的招牌菜是海鲜，不得不说，八十年代科技虽然落后，却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现如今可以吃到许多后世已经绝迹了的高级海鲜。 顶级干鲍、海鱼吃的李耒大呼过瘾，另外福临门的招牌菜猪肚凤吞官燕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把一斤重的官燕填入三黄鸡的腹部，再用猪肚扎紧慢熬而成文火慢炖多时，让各材料味道交相融合，猪肚软弹、鸡肉鲜美，官燕柔滑，实在是无上美味。 吃完饭，再去海城大酒楼夜总会，这里不仅有丰盛的美食、漂亮的舞小姐，还有明星献唱。 李耒运气不错，今天遇到了最当红的两位歌手，徐小凤演唱了《卖汤圆》，据说她来这里唱一场的出场费是十万港币，是所有歌手里最高的，排名第二的甄妮只有三万而已。 还有最会搞气氛的罗文，别人来夜总会唱歌最怕客人让他们喝酒，罗文却正好相反，现如今《射雕英雄传》正在热播，他一边演唱《铁血丹心》，一边游走于客人中间，不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还说，“我把声会越饮越靓”，果然，喝酒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声音愈发高亢饱满。 谢立人在这里遇到了不少熟人，不时起身应酬，李耒就在那里安静的听歌，现场版和从录音带里听到的效果可是截然不同。 搞得配坐的舞小姐都无奈了，大哥，别听了好么，你就摸一把吧！ 结束的时候，谢立人带着相熟的姑娘准备回酒店，李耒婉言谢绝，谢立人还以为他放不开，“艾呀，梅事的，疣什么大不了，痿什么要担心呢？” 咦，那我就更不敢要了，虽说香江直到明年才发现第一例艾滋病感染者，可谁能保证现在就没有？ 元邦在《方世玉》里说了，闯荡江湖，安全第一，小命要紧，妹子啥的，还是我以后自己泡吧。 第二天谢立人有事，李耒叫上司机阿强，四处逛了起来，遇见熟悉的地方，便拿出相机拍上几张。 逛了一阵儿，有些累了，找了家茶室吃些茶点填饱肚子，然后又进了隔壁的书店，想找几本内地暂且没有的书籍。 如今rb经济高速发展，书店里便多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李耒买了本松下幸之助的管理专著。 又买了哈佛学者傅高义1979年出版的《rb第一：对美国的启示》，傅高义精通日语、中文，后来还受广东政府邀请，在当地考察七个月，写下了《领先一步：改革开放的广东》一书。 咦，这本书有点意思啊，选好书准备结账的时候，李耒瞅见书架上有本自己早有耳闻却从没看过的书——《不文集》。 赶紧拿过来翻了翻，立刻就被书里的内容逗乐了。 这是黄霑写的黄段子合集，并堂而皇之的在封面上写着：不文等于黄，等于粗，等于脏，不喜欢看不喜欢听粗话、脏笑话的人千万不要看这本书。 这里面大部分段子对经历了互联网大爆炸洗礼的李耒来说都不算什么，不过在眼下，还都是很新鲜的玩意儿，既然遇见，就没有错过的道理，李耒把这本书夹在松下幸之助和傅高义中间带走。 逛了一天，晚上来到酒吧街，准备领略一番和夜总会截然不同的夜生活，走在街上，看着路两边的酒吧，一时间不知道去那家才好。 忽然听见有家酒吧里传来了仿佛熟悉的声音，李耒顿时决定，就去这家好了。 进去后找了个距离舞台最近的空桌坐下，点好酒开始欣赏台上乐队的演出，台上有四个人，鼓手、吉他、贝斯、主唱，正好是一支乐队的标配。 他们演唱的是齐柏林飞艇乐队的经典曲目《stairwaytoheaven》，主唱嗓音略显稚嫩，不过听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结束，掌声寥寥，几位歌手站在台上有些尴尬。 “维特尔！”李耒打了个响指，叫过侍者，“来，帮我送十个花篮给他们！” 这是酒吧的惯例，送礼物，歌手有提成可拿，当看到这么多花篮同时摆在台上，几个小年轻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们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赶紧下来给李耒道谢，“多谢老板照顾。” “在香江的酒吧里难得遇到唱摇滚的，几位叫什么呀？” “我叫黄家驹！”领头的回答。 第23章 打赌 “我叫叶世荣/邓炜谦/李荣潮，我们是beyond乐队。”其它三位依次报上自己和乐队的名字。 就在今年，自幼喜欢摇滚乐的黄家驹，经朋友介绍认识志同道合的叶世荣，叶世荣拉来了他的两位好友主音吉他手邓炜谦与贝斯手李荣潮建立一支乐队。 然后准备参加某杂志社举办的山叶吉他大赛，但是当时乐队没有名字，主办方不让参加。 有感于此时香江有太多太多歌手乐队大多数是拿rb人的曲子然后让别人谱上词后来翻唱，于是邓炜谦想出了beyond这个名字，想用自己的原创来超越其他的翻唱的歌手。 他们在比赛中轻松夺冠，却没在乐坛留下多少反响，而且他们才刚组建，还没创作出日后那些耳熟能详的曲子，所以暂且只能在小酒吧演出。 咦，要是等期货赚了钱，拿来组建一家娱乐公司，把他们几个签下，然后抄剧本拍电影，把什么霞玉芳红、贤敏瑛琳、欣敏茵贞全收了似乎也不错啊？ 当然李耒只是yy下而已，他可不记得啥剧本，想抄都没办法抄，而且这套路都被其它人写烂了，咱还是老老实实做农业吧。 勉励了初代beyond四子几句，让阿强帮忙和他们拍了几张合影，李耒就回酒店休息去了。 接下来几天，他继续在香江闲逛，寻找穿越前青春年少时的情怀，而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几家涉足棕榈油行业的华人族，纷纷开始了对种植园的调查。 1848年，荷兰植物学家在印尼爪哇岛的茂物植物园，种下了4棵油棕树，东南亚从此才有了油棕树，在很长时间，油棕一直是种植在街道两旁或花园等处，其作用也仅为观赏而已 直到1911年，比利时企业家阿德里安-哈雷特在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开办了印尼第一个油棕种植园；6年后的1917年，他又帮助2个法国种植园主在马来西亚进行了商业化种植，并开始对外出口棕榈油。 到了1936年，仅印尼苏门答腊的棕榈油出口，就超过了西非原主要棕榈油产地尼日利亚。 二次世界大战后，特别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印尼和马来西亚迎来了棕榈油产业的繁荣时期，特别是华人企业家和外国公司的投资，带动了整个东南亚棕榈油产业快速发展。 东南亚华裔家族之间联系比较紧密，所以一收到谢立人的消息，印尼两个黄家、新加坡郭家、马来西亚李家的人便相当重视，纷纷派出得力子弟负责这项工作。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印度尼西亚的种植园里，油棕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树上的花朵似乎开得比去年更加浓密，这预示着今年油棕果必然迎来丰收。 而马来西亚种植园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了，因为缺少降雨的缘故，到多地方的油棕树花朵都稀稀拉拉、蔫里吧唧的，许多年长的种植园工人都表示，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这种情况了，以前每次出现，油棕果的产量都会下跌。 针对不同的结果，印尼和马来西亚的华人家族也做出了不同的应对，两个黄家的人都认为谢家的消息有错，今年棕榈油肯定丰收，在期货市场上买空等棕榈油价格上涨铁定会赔本。 而马来西亚的工业氧气集团李家则非常感谢谢立人，他们觉得这么多种植园都出现了油棕树开花数量下降的情况，九月的油棕果产量也一定会下降，没了原料市场上能提供的棕榈油自然也会减少，如此以来价格上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于是他们一边调集资金紧急进入期货市场，跟着李耒一起买空，一边盯紧几个竞争对手的动向。 他们不光打算在期货市场赚一笔，还计划利用这个机会多拿下几座油棕树种植园，借着这次危机扩大工业氧气集团在马来西亚棕榈油行业的市场份额。 至于郭氏集团，负责棕榈油业务的是郭鹤年的侄子郭孔丰，因为新加坡地少，所以便选择了在印度尼西亚收购油棕树种植园，他们调查的结果和黄家一样，也做出了不参与的决定。 这天，金光集团黄家的次子黄鸿年设宴招待谢立人，李耒陪同一起参加，黄鸿年如今三十来岁，在香江股市从事资本活动，因其眼光独到、下手果断、收获颇丰，所以得了个金手指的外号。 听闻李耒来自内地后，黄鸿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哥们儿，你是哪儿人？说不定我当年大串联的时候还去过你家呢！” 这位在六十年代初就被送回大陆，就读于bj某所著名高中，他的同学都是钟跃民一般出身不凡的人，还曾经下乡插队过。 日后黄鸿年重返大陆，昔日的同学一个个都身居高位，只可惜黄鸿年不是做实业的料子，把一幅天牌打得稀烂。 和李耒聊了几句当年去中原省的见闻，黄鸿年又说起了棕榈油的情况，“能通过天气异常变化就预测棕榈油产量会下降，阿耒你胆子很大么，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今年印尼的棕榈油肯定会大丰收！” “这很正常，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地理情况不同，受厄尔尼诺的影响也不一样，马来西亚的影响要大一些，印尼的小一些；总得来看，今年的棕榈油总供应量肯定会下降！”李耒丝毫不慌。 根据历史数据显示，本年度印尼棕榈油产量每公顷提高了零点一八吨，而马来西亚的棕榈油产量每公顷则下降了零点三七吨，全球总产量下降了百分之一点七三，马来西亚总产量更是下降了百分之五，价格上涨是一定的。 黄鸿年摇摇头，显然不怎么相信，“既然阿耒你坚持，那我就不劝你了。” 说着黄鸿年取出名片递给李耒，“将来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他对内地市场也很有兴趣，也想招揽李耒。 李耒接过名片，突然冒出个想法，“黄先生，有没有兴趣打个赌？” 第24章 回家收麦子 “哦？怎么赌？赌什么？”黄鸿年饶有兴致的问道，在股市里厮混的大多都有种赌性，他也不例外。 “就赌今年马来西亚棕榈油期货会不会上涨，能涨到多少好了！我赌起码涨百分之五十以上，要是没到就算我输，我输了就免费给黄总打三年工！”李耒开出价码。 “好，我和你赌了！”黄鸿年回想了下家里调查出来的数据，觉得自己不可能输，但该问的还是要问，“那要是我输了呢？” “要是黄总输了，就答应我一个小要求好了！这个小要求或许不会很快提出，而且将来黄总要是觉得不合适还可以拒绝！”李耒的条件很宽松。 1992年，南方讲话发表之后，黄鸿年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旋即带着雄厚的资本返回内地寻找机会，受到了各地领导的热烈欢迎，黄鸿年借此东风像割稻子一般在全国各地不停地收购企业。 而且这些企业还是基础扎实、盈利前景好的优质企业，要是黄鸿年能够像谢家一样踏实肯干，未来前景绝对不可限量。 可惜黄鸿年在收购这些企业的时候，并没有改造的能力，更没有改造的打算，他只是打算把这些企业转手出售，在资本市场上获利。 黄鸿年最后只赚取了一些有争议的钱，就离开了内地市场，属实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等到1992年，李耒应该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但那个年代，私企和外企的地位天差地别，有些优质企业，黄鸿年能收购，李耒过去咨询的话，人家估计连搭理都不搭理，那怕他能把这些企业变得更好。 所以暂且放根长线，到时候再从黄鸿年手里把自己想要的企业买过来吧，等那些企业成了黄鸿年的产业，可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而且还可以让黄鸿年帮忙，先把一些问题给处理了。 如此以来，等真真正正落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那些企业就可以轻装上阵，任由自己调整处置了。 “没问题，麻烦谢总帮忙做个见证。”一听条件这么宽松，黄鸿年爽快地答应下来。 “干杯！”三个人举起酒杯碰了下，赌约就此达成。 又过了几天，消息再次传来，马来西亚各大种植园都发现了油棕树开花变少的情况，今年棕榈油产量下降已成定局。 期货市场一向是最敏感的，消息尚未在媒体上公布，棕榈油期货的行情就一路飙升，很快涨幅便超过了百分之五十，李耒和黄鸿年的打赌轻松获胜。 “阿耒，愿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黄鸿年赌品颇好，一收到消息就主动上门认输了。 “黄先生，不急不急，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说吧！”搞不好这份赌约要等到十年后才会兑现了。 “好吧，反正你有我联系方式，只要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找我！”黄鸿年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棕榈油期货的变化必然会对香江股市产生影响，他还急着利用这个机会去收割财富呢。 “阿耒，你的眼光确实没话说，这才多久功夫？你的投入就翻了五倍多，我们正大的期货部分也跟着你投了一笔，等将来收益兑现的时候，也会按照规矩给你发放报酬！”谢立人收到消息很高兴。 这不仅是因为正大集团在期货投资中赚了钱，也不是因为这场行情波动对正大集团扩大在棕榈油市场的影响力大有好处，更多的还是他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展现了眼光，得到了谢家长辈的表扬，从而在和同辈人的竞争中获得了一定优势。 这点优势可以让他在家族内部的排名向上提几位，这才是这些家族企业内部核心成员最关心的问题，为此再怎么高兴也不为过。 “阿耒，你觉得最终能涨到什么程度？你的投入打算在什么时候出手？”谢立人问道，他现在是越发相信李耒的判断了。 “我预计会涨到百分之一百六以上，不过保守起见，等涨到百分之一百五的时候就出手吧！”到这时候，李耒就能赚到十六七倍的利润，两万块也会变成三十多万。 这笔钱拿来当创业起步资金绰绰有余；要知道，刘家兄弟创业的时候，才只有一千来块钱而已。 “好，我们就在一点五倍的时候出手！”谢立人爽快地答应。 “谢总，我还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能不能借我点钱买些东西，等期货的收益到账就还您！”李耒问道。 “没问题！你要多少？打算买什么？”这点小要求谢立人自然不会拒绝，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东西不多的话，就送给李耒要了。 “我打算买些电器，还有一些创业所需的设备和物资，电器什么的还好说，只要有钱就行；那些设备和物资估计还要麻烦您帮忙代买。”这些天李耒也在香江市场上留意过，发现东西并不全，只好请正大帮忙。 “你列个清单出来，我安排人解决！保证尽快给你凑齐。”谢立人有些遗憾，哎，看样子他是真不打算为正大效力啊。 “我已经写好了！”李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单子。 谢立人直接略过电器部分，看向物资设备列表，他发现这份单子非常专业、性价比极高，而且特别适合内地的情况，不由得愈加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就不能留在自己手下呢？ “电器我也帮你买了吧，明天给你凑齐，设备和物资要多点时间，毕竟有些东西香江没有，要从泰国或者rb运过来。”谢立人将清单收好。 “我公司还有事情，明天我先回特区，车子和阿强都给你留下，你继续在香江玩，想去澳门也可以，一切开支都算我们正大的。” “谢总，明天我跟您一起走吧，家里还有些事情，我也该回去了。”李耒此行的目的已经实现，没必要再留下了。 “回去？这么着急干嘛？家里有什么事情非得回去？”谢立人有点措手不及，这棕榈油期货的结果还没出来呢。 “收麦子的季节到了，我得回家帮忙收麦子啊！” 第25章 邢家（求收藏） “三叔？小耒到底带了些啥新鲜东西回来？”省城进入河阳县城的国道路边，李新旺坐在拖拉机上询问。 李启云坐在拖拉机车斗里，手里拿着草帽不停地扇风，这天气就算在树荫下也热得不行，“他光说了东西不少，让我喊上你开拖拉机来接，具体有啥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一辆卡车在前面停下，李耒从驾驶室跳了出来，“爸，新旺哥，我回来了！” 然后又爬到后面开始卸货，“新旺哥，帮忙接一下！” “沃日，这是电视？还是进口的？小耒你发财了啊！”等把第一个箱子接下来，李新旺吓了一跳，去了特区还不到一个月，就买了台进口大电视回来，特区真跟他们说的一样遍地是黄金？ 要不是媳妇儿刚怀上，说不定李新旺也想去特区闯荡一番了。 “帮外国企业解决了点问题，他们给发了两万块奖金，具体的回去路上再说！”李耒信得过李新旺一家，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过来帮忙了。 “王师傅，抽根烟，这回麻烦你了，要不是你帮忙，这么多东西还不知道咋拉回来！”那边李启云掏出烟给卡车师傅递过去，这辆车也是他帮忙联系的。 “李老师你太客气了，当年要不是你督促我好好念书，我现在还在种地呢，那能当上司机？”这位也是李启云当年的学生。 现如今可不太平，带着这么多贵重物品，不是熟人的车那敢坐？要是有个万一，那可不是损失一点儿钱的事情。 忙活半天，总算是卸完货了，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电风扇、录音机、录像机啥的装了大半个拖拉机车斗。 然后李启云便招呼司机一起去县城的馆子吃饭，李耒跟着他们一起进城，倒是没有去吃饭，而是拎着包在农业局门口下来，他要去拜访邢书望。 到了单位门口，掏出一包烟给门卫大爷递过去，“大爷，邢局......县长还没搬家吧？” 李耒在离开特区之前去向魏振国告别的时候，已经从他口中得知，邢书望前不久已经正式提了级别，担任主管农业的副县长。 “哎呀，这不是李大学么？邢县长这几天问了你好几回，你赶紧进去，邢县长这几天都忙着工作，还没来得及搬家。”门卫大爷陪着笑脸道，以前农业局除了邢书望之外，就李耒一个大学生，所以好多人都叫他李大学。 “谢谢大爷了！”李耒客气一句，便进门朝单位后面的家属楼走去。 前些天自己刚停薪留职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好的脸色，现在眼瞅着邢书望上去了，自己又要得到重用就马上变了脸色，这人还真实际啊。 到了邢书望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颇为热闹，看来邢书望提了级别，这赶上门来巴结的人就多了起来。 敲门进去，一看客厅里果然挤得满满当当，邢书望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见他进来，邢书望哈哈一笑，“李耒，你从特区回来了？快坐，快坐，赶紧给我说说特区的情况！媳妇儿，多做一个人的饭，李耒回来了！” 一听这话，其它客人都知道邢书望是有话要单独和李耒说，于是纷纷识趣的告辞离去。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下邢书望、李耒和一个年轻姑娘，邢书望给他介绍，“这是我外甥女于静姝，在省师大中文系念书，周末过来看看我和她姨，你们都是年轻人，可以认识下么！静姝，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过我的李耒！” “你好！” “你好！”打招呼的时候，俩人都有点小尴尬，邢书望话里，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姨夫，我去给姨妈帮忙做饭！”于静姝逃进了厨房。 李耒有点可惜，挺漂亮一小姑娘，他还想多看几眼来着，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看也一样。 “领导，这是魏主任让我捎给你的信，还有一点儿广东特产！”李耒先把魏建国让他帮忙捎带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接着翻包，“还有我也从香江买了点东西，估计您肯定喜欢！” “说了多少回了，在我面前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把东西收回去！”邢书望的脸顿时耷拉下来。 “是美国社会学家傅高义的著作《rb第一》，书里对rb经济腾飞的经验和教训进行了总结分析，里面有很多东西对我们中国也有一定借鉴意义！还有几本国外学者的著作，好多国内都暂时都还没有译本！”李耒连忙解释。 “哦？我看看！”邢书望果然变了态度，接过书册大略翻了翻，“都是好书啊，值得学习；书我收下了，购书款我找给你！” 李耒没能拗得过邢书望，只能把钱收下，然后又问起了他在深圳的见闻，李耒略去了期货交易部分，其它的如实回答，并拿出报纸作证。 “外企这么重视人才？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啊！”邢书望听后也是感慨不已，他也不是不想重视人才，要不然也不会在李耒到农业局后就如此青睐，屡屡委以重任。 奈何在体制内工作，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干就能成的，他对李耒的重视不仅没让李耒走上更顺畅的道路，反而引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好了，他已经提了副县，这就说明改革的大势无法阻拦，他依旧可以给李耒一个光明的前途！ “你现在回来正好，我这边还缺一个秘书，明天上班我就去给组织部门说下，让他们把你调过来，你先给我当两年秘书攒攒经验，两年之后，再根据你的能力安排职务！”邢书望早就想好了对李耒的安排。 领导秘书？这可是升官的快车道啊！而且还是给邢书望这种日后经常上新闻联播的大佬当秘书，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一时间李耒真有点动心，不过想想自己的性格，再想想自己脑海里那么多资料，他还是拒绝了，“领导，多谢您的厚爱，不过我有其它打算！” 第26章 三夏 “我这次去特区，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叫刘永好的人，他给我讲他三哥跟我一样，也是农学院毕业的，现在办了停薪留职开养殖场，把鹌鹑养殖搞得风生水起，带动了好多老百姓脱贫致富！” 李耒把刘家兄弟的故事讲了一遍，当然重点不是他们赚了多少钱，而是给身边百姓带来了多少好处。 “听完之后我认真地想了想，他们几个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当初陈育新给县里的领导保证，最少要带动八户老百姓脱贫致富，我在这里也给领导您保证，这个任务我今年就能完成，明年最少再翻上一倍！” 邢书望有点措手不及，要是李耒给他说特区那边机会更好，他要去特区，邢书望还能接受，毕竟在特区肯定升得更快，但是自主创业，回去当个体户，他压根就没想到。 “李耒，现在那些个体户都是没读过书、没啥文化的人，你一个大学生去当个体户会不会太可惜了？”邢书望想了想说道。 “刘家兄弟几个都是大学生！”李耒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我当个体户比在单位上班更能发挥从学校学到的东西。” “领导你知道，我是学农业的，可是到了单位之后呢，本专业的工作干得并不多，和专业牵扯最深哪项工作还被人给举报了！”李耒一摊手，邢书望也是面露苦笑。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当秘书，继续留在农业局也行啊，回头我让他们把技术科交给你，这样总能发挥你的展业能力了吧？”邢书望误会了，还以为李耒不想跟他去政府。 “去技术科上班确实要强一些，不过还是不如当个体户直接；我在技术科上班，有啥新技术了，还要先教给农技站的人，然后再由他们教给农民；当个体户的话，自己就能拉几个老百姓一起干！”李耒依旧摇头。 “但是你要是教会了农技站的人，他们就能教会更多老百姓，从长远来看，这比你单打独斗能帮到更多老百姓。”邢书望敏锐地发现了漏洞。 这可未必，我要是把公司做到和正大集团、希望集团一样大，能帮到的老百姓绝对不会少。 “领导，您一直教导我要相信群众的智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要我搞好了，周围的老百姓肯定会抢着学，效率绝对不会比您说的办法低！” “书望，吃饭了！”俩人正说着，邢书望的爱人已经做好饭了。 “好，那我们先吃饭，吃完在好好说！”刚起身，邢书望一看手表，“哎呀，还是边吃边说吧，待会儿还有个会，是关于咱们县三夏工作安排的，白天大家都在下面忙，这个会只能晚上开，我吃完饭就得赶紧去。” 饭桌上，邢书望一边吃饭一边劝说，于静姝听后不仅对李耒多了几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学生去当个体户。” “我可不是第一个！”李耒又把刘家兄弟的事儿简单介绍了下。 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对邢书望说道，“领导，不瞒你说，我离开特区的时候，已经把正大康地奖励给我的两万块钱花光了，全买了设备和必要的物资，所以还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要是我没做成，或者没实现对您的承诺，那我就回单位老老实实上班去！” “两万块你说花就花了？”邢书望吃了一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别看他现在已经提了副县，你让他批个两万块的经费，那也得费些功夫才行。 于静姝默默地算了下，两万块差不多相当于一名工人三十年的工资，这位还真是大手笔啊。 “物资和设备加起来确实是两万块！”嗯，我说的是正大康地奖励给我的两万块，期货市场上赚得不算。 “你这是先斩后奏啊！”都到这地步了，邢书望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不能让人家白白把这两万块打水漂吧？他自觉没这么大的脸。 再加上会议时间马上就要到了，邢书望也只能暂时放弃，“那行，你先按照你的法子去办，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等三夏忙完了，你那边要是搞得好的话，我带人过去看。” “谢谢领导，我肯定不辜负您的期望！”邢书望没有坚决反对，李耒也放心了，要不然这事儿还有些麻烦。 邢书望急着开会先走了，李耒帮忙收拾好桌子碗筷方才离开，邢书望的爱人从阳台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哎，原本你今天来的倒是巧，省得我另找机会了，可现在你既然当了个体户，这件事就算了吧。 到了李启云他们吃饭的馆子，这会儿也喝的差不多了，李耒找了一条烟塞给王师傅，便开着拖拉机准备回家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大学暑假的时候，就跟李新旺学会了开拖拉机，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李耒也继承了这一技能。 李启云酒量不错，还没喝多，在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声音中问道，“刚聊得咋样？没说你啥时候回去上班？” “领导对我不错，我还没问，人家就让我跟他去县里当秘书。” “小耒，你这可是风光了啊？上回荀县长来我们柳树公社的时候我见过他的秘书，跟县长一起从小车里面下来的，气派得很！”李新旺话里满是羡慕。 “我没答应，我说我要回村里当个体户！” “你是不是傻了？”李新旺直接懵了。 “小耒，你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李启云一时也无法接受。 “我把设备物资都买了，要不是不干的话，两万块就打水漂了！” “......” 于是李耒又说了一路，尤其强调自己已经把钱都买了设备，他俩无奈之下只能接受。 回到家里，一看拉回来这么多东西，亲戚朋友都过来凑热闹了，帮着把东西搬下来，看着李耒安装妥当把电视摆在屋檐下，又爬到树上捆好天线，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画面。 这时候中原电视台也在播放《大侠霍元甲》，大家把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不过就算节目再精彩，等到九点，大家还是都回去睡觉了。 因为三夏时节已经到了，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 第27章 麦客 所谓“三夏”，就是夏收、夏种、夏管的建成，在中原省，三夏从五月下旬开始到六月中旬结束。 在这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农民要完成冬小麦的收割，玉米、大豆等作物的种植，以及其它田间管理工作。 为了保证在下雨之前把所有麦子收割干净、颗粒归仓，要赶在农时结束之前把土地翻整完毕，将玉米、大豆、土豆等作物种下去，还要完成施肥、杀虫、小麦脱壳晾晒、交公粮等多项工作，老百姓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那还有多余的时间来看电视？ 所以就算节目再精彩，他们也只能忍着心里的好奇，早早地的回去躺下，好养精蓄锐，等明天一早就抓紧时间干活。 李耒也是因为这个才急匆匆赶回家的，他要是不回来，家里的活儿就只能由李启云和王凤莲两个人干了，就算亲戚朋友能帮忙，他们也得去人家家里干活儿把人情还回去，如此以来，非得把人累坏不行。 夏收在即，他们也没心思纠结李耒要当个体户的事情，凌晨三点多，王翠莲就早早地起床，炒菜、蒸馒头、煮稀饭，给他们准备早餐。 一般时候，农村向来都是一天两顿饭，可到了三夏时节，那怕最拮据的人家，也要扎扎实实做三顿好吃的，要不然家里的劳力那有力气干活儿？ 三点半，饭快做好了，李启云和李耒起来洗了把脸，没吃就趁着蒙蒙亮的天气前往公社所在地。 如今乡下的学校都放了忙假，让老师、学生可以回去给家里帮忙收麦子，李启云暂时不用上课了，不过人手还不够，需要去街上雇佣几个麦客。 麦客是指流动的替别人割麦子的人每年麦熟季节，就有农民专门外出走乡到户，替人收割麦子。 陈忠实的小说《白鹿原》里，鹿黑娃就曾经干过这个行当，然后在帮人家割麦子的时候勾搭上了田小娥。 麦客大多有固定的线路，来河阳县当麦客的多是附近卫津县的人，每年农历四月，卫津县的农民便成群结队来河阳割麦，河阳割罢，旁边长罗的麦子刚黄，长罗的麦倒了，外黄的又跟上了，外黄的割完，便离家门不远了，回去割自家的麦子还能跟上。 而河阳的农民在忙完自家活计之后，要是还有余力，就会跟着麦客队伍一起离开，到其它地方割麦子；这可是当下农民为数不多能赚钱的机会，只要不是累得不能动弹，谁都不肯放过。 到了街上，只见屋檐下全是黑乎乎的一堆，走进了看，麦客们一个个蜷腿躬腰，东倒西卧的躺着，鼾声打得比雷都响；他们可舍不得住店，而且现在又不冷，有个能遮雨的屋檐就够了。 “一亩一元二，谁去哩！”李启云拉长声音喊道，当老师多年练出的嗓门通透而又响亮，瞬间就把人群唤醒。 一个身强力壮，自以为有些武艺的汉子，咕噜一下站起来，胸脯一拍，“这个场我当了!五个元一亩，没五个元谁也别想雇，谁也不准跟！” 这叫霸场，雇主的被唬住了，只得抬高雇价，谁要是敢便宜应雇，就是一场好打，打赢了你随便去，打输了就得听他的。 这位看起来有些威望，原本已经有人准备过来跟李启云搭话了，一见他这架势又缩了回去。 同时心里未尝没抱着期望，要是这小伙子能把价格推上去，那自己说不定也能占些便宜，但凡能拿五块钱一亩，谁愿意挣区区一元二去？所以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盯着李启云看。 放到一般人身上，被这么多盯着肯定会害怕，说不定嘴一秃噜就答应五块钱一亩了。 可李启云是谁？手中一根教鞭握了三十年，不知道打过多少人，怎么会被这点小场面吓到？ 他伸手点了点哪个出来霸场的汉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莫以为自己是过江龙，到哪儿都能吃得开！你们想多赚点可以理解，但是一上来就喊五个元一亩，真以为我们柳树公社都是吃素的？” “我叫李启云，不知道的多打听打听，你要是还喊五个元，还拦着人不让干活，那不光是你，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保证在全河阳，都没一户人家愿意雇你们！不信，你大可以试一试！” 李启云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这番话一说，现场愣是没一个敢吭声的，看得李耒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爹牛逼！ “哎呀，我就说看着眼熟，这不是李老师吗？李老师，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吴河东啊！去年你家的麦子就是我带人割的！” “哦，河东啊！你家顺昌今年没跟来？”李启云笑了，有人搭话就好，说明他们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 每年开镰割麦的时候，田主和麦客们总要来这么一场博弈，只要愿意谈，最后都能谈出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就怕有些愣头青不懂分寸，闹到最后田主的麦子耽误了，麦客们也没赚到钱，落了个两头输。 “李老师好记性，来了来了，娃还指望多挣点钱娶媳妇哩！顺昌，快叫李老师，李老师去年还送你了几根铅笔，让你好好学习，你该不会忘了吧？”吴河东把自家孩子顺昌从后面提溜过来。 “李老师！”吴顺昌身材匀称，满脸秀气，大眼珠灵透地闪着，白褂子上印满汗碱，黑裤子打着补丁，一双麻鞋磨掉了后跟，整个人看着很是精神。 “嗯，是到结婚的年纪了，这一看就是好后生，不愁找媳妇儿，等走的时候，我给你写两幅对联带回去，结婚的时候用！”李启云赞道。 “哎呀，那可是太感谢李老师了！不过哪有这么容易啊！倒是有姑娘相中了他，可他爸妈咬死彩礼不松口，娃也是打算豁出力气收完这一季麦子，回去再借点，好凑够彩礼钱把媳妇儿娶回去！” “可现在价格这么低，我娃这媳妇儿怕是要黄了啊！李老师，你家大业大，就当是给你侄儿帮个忙，稍微把价格再调高一点儿吧，一元二实在是干不成啊！”吴河东趁机诉苦。 第28章 开镰 “李老师，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你家的麦子种得好？去年一亩地就打了六百多斤，昨晚上到的时候，我去你地里转了，这‘气死牛’就是长得好，今年一亩地咋说也有七百斤！” “要是山上的坡地，那麦子长得薄，成色也就是个二百来斤，一天割上三亩没问题，这一亩莫说一元二了，八毛都行！三八两元四……一天挣还这么多也不亏！你这地就算把腰累折了，一天到黑最多能割个一亩一二，你要是只给一元二，那真是干不成！” 吴河东先是夸了李启云一番，又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半天，哀求着李启云再加点钱。 “对么，有啥想法好好说，咱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非要一上来就喊五个元，还不答应就不准接！都是谁教出来的！”他态度好，李启云这边自然也好说话。 “坡地一亩八毛你也是吹牛，去年六毛就拿下了，最多也就是个七毛；再说了，我这地你们好好干，一天也绝对不止一亩一二！” “咱一口价，一亩一元五，你要是愿意，把你娃叫上，再喊个人，我家七亩地全包给你了！”李启云弯起食指比了个七。 “额......”吴河东眼睛转了转，这个价格他其实已经心动了，但还想再坚持坚持，看看能不能多要点。 “你既然去年在我家干过，就知道我家是咋对麦客的，大白馒头、羊肉烩面管饱，不带一点儿粗粮，临走还每人发三个馒头！你去别的地方有这么好？”李启云不想再纠缠了，“行不行一句话！” “中！就冲着李老师的对联，你家的地，我包了！”吴河东生怕他把这事儿忘了，李启云的毛笔字别人都说好，等孩子结婚的时候贴在门口肯定有面儿。 这时候哪个霸场的汉子也不吭声了，因为交易已经达成，他再捣乱已经没意义了，他可以打同行的麦客，但绝不敢对主家动手，真要打起来，他这条过河的小蚯蚓那斗得过地头蛇？ 而且这么干是坏规矩的，一旦传开，甚至他们整个卫津县的麦客未来两三年内就别想出门割麦子了，敢打主家的麦客谁敢要？ “河东，你跟顺昌才两个，把我加上刚好三个！”已经有人开始吆喝了。 “谁说才两个，还有我哩!”一个梳着长辫的姑娘钻了出来，站在吴顺昌旁边，将摇曳在脸颊上的那缕青发往耳后一捋，深汪汪的眼睛斜瞅着他。 “咋还有个女娃？”众麦客吃了一惊。 “咋?怕我不像个割麦的?”这姑娘看着李启云，“叔，我在家里也帮俺爹俺娘割麦子哩，不比男人干得差！要不......要不你给我一亩一元二.....一元也行啊！” 说着说着姑娘的脑袋就耷拉下去，确实，麦客这一行太辛苦了，姑娘家出门又不太方便，所以很少有人干这一行，主家一般也不爱雇，谁会放着壮实的男劳力不用雇个姑娘家？ 她扯了下吴顺昌的衣服，想让吴顺昌帮忙说句话，吴顺昌对着那双眼不敢多看，眼皮一低，却又落在被胸顶起的小褂上。 “呵呵，顺昌，这是你对象？”李启云看到这一幕笑了。 他当年也看过一些才子佳人的旧章回小说，在不影响收麦子的情况下，也愿意顺手成全他们一把，“嗯，是个好媳妇儿，你娃有福气！闺女儿，咱也不一块、一块二的了，就冲你这句话，我还是给你一块五！走，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吃了饭咱们就开始干！” 他也不是当滥好人，就算女的力气比男的小点，对象、儿媳妇儿跟着一起干活儿，吴顺昌和吴河东好意思不卖力？这么一算也不比雇三个男的差。 “谢谢李老师！”吴顺昌赶紧拉着对象刘来娣道谢，然后兴冲冲提着行李卷，跟在李启云、李磊后面，快步朝二道湾村走去。 “李老师，这就是你家哪个大学生？现在分到啥单位了？也回来帮忙干活儿？你这么舍得？”走了几步，吴河东问道。 “他原本就是学农业的，有啥不能干的！”李启云没提李耒的工作，说在农业局上班吧，李耒已经停薪留职了，实话实说吧，又要解释半天，干脆就不提了。 “拿笔杆子的手那能拿镰刀么？顺昌是莫指望了，等他有娃了，只要娃能读的进去书，我就算累死也要供他读大学，一辈子都不让他碰锄头、镰刀！”农民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但凡有一点儿可能，谁都不想自己的后代继续当农民。 回到家里，王凤莲已经把一整盆稀饭、一大筐馒头放到桌上了，还有一盘炒土豆丝，一盘酱豆炒肥肉下饭。 “吃！”李启云先夹了一筷子肉，吴河东三人才敢动筷子，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三两重的馒头，吴家父子两口就是一个，刘来娣最多也就三口，不一会儿便是三五个馒头下肚。 这年头老百姓肚里没啥油水，最近干得又是重体力活，饭量看着自然就有些夸张了，等到三十年后，这种场面估计就只能在大胃王主播哪儿看到了。 吃完饭，吴河东打了几个饱嗝，摸摸肚子就开始磨刀，一边磨还一边叮嘱，“这么好的白面馒头、这么肥的大肉片子都吃了，待会儿可得好好干活，谁要是偷懒，不用李老师开口，我就把你骂回去！” 吴河东在李家干过活，知道李启云的脾气，他从来不催促麦客，而是和麦客一起干活。 李启云虽然是老师，可从农活从来没放下过，水平比一般人好得多，遇到麦客偷懒，他先麻溜地割麦子、把麦客甩下一大截，然后才回过头来，“就这？就这还敢来干麦客？卫津县麦客的牌子到你这儿算是砸了！” 这话不带一个脏字，听到麦客耳朵里却比什么都难受，但凡还有点脸皮的，都会下死力气把刚才拉下那点补回去。 磨好刀，四个男劳力、两个娘子军同时上阵，准备开镰收麦！ 第29章 收麦 梅子黄时雨对诗人来说是浪漫的，可对农民来说却是太可怕了；因为梅子黄的时候，正是麦收时节，这时候要是来场雨，那大半年的收成就泡汤了。 农村有句话，“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这说得是小麦蜡熟期才是收割的最佳时期，如果收割时间不对，小麦亩产量会减少100斤左右。 蜡熟期籽粒的内含物呈蜡状，硬度随熟期进程由软变硬；此时叶片枯黄，籽粒变硬，呈品种本色，含水量在20%以下，茎秆含水量20-30%。 此时麦粒养分会倒流入秸秆，造成粒重下降，每亩产量减产将达30公斤到50公斤，如遇阴雨连绵，籽粒又会生芽发霉，品质变差，损失更大；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必须争分夺秒，在最短时间内把麦子收完，并祈祷千万不能下雨。 按道理说，一天最好的收麦时间是：9点—11点、16点—18点；这两个时间段内麦子不潮湿，容易脱粒，且不过于干燥。若麦秆过于干燥，麦粒容易自动崩开，不容易做到颗粒归仓。 但为了早日把所有麦子都收获归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天刚蒙蒙亮，他们便开始了收割。 李耒弯下腰，弓着身子，左手抓住成熟的麦秆，右手把镰刀深入到麦秆根部，然后用力一拉，只听得呲啦一声，麦子就被割掉了，左手抓住割掉的麦秆，轻轻地放到地上，然后，重复以上的动作成百上千次…… 干了没多久，腰就开始酸疼，锋利的麦叶儿在身上割出一道道伤痕，麦芒扎在身上痒的难受，可也只能强忍着，自己少割一点，父母就得多累一会儿，这时候谁也不能偷懒休息。 “嚓、嚓、嚓……”只听镰响，不见交谈，现在谁都没力气说话，一门心思放在割麦子上。 等到太阳快挪到天空正中的时候，这块地终于割完了，李耒缓缓站直身子，拳头放到背后锤起腰来。 “娃他妈，你回去做饭，我们把这些麦子运回去就到下一块地，待会儿你把饭送过去！”李启云招呼着大伙儿到树荫下喝水休息。 “呼~~呼~~”吴河东坐在地上，喘得跟破风箱一样，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猛干一早上可是把人累坏了。 “老哥，喝口水！”李启云从放在树荫下的桶里舀了一碗加盐的茶水给吴河东递过去，流汗太多，必须补充盐分才行，免得电解质紊乱。 这水也是温热的，冷水固然解渴，可大热天猛灌凉水容易把人激坏，这些细节都是老百姓在千百年劳作过程中积累出来的经验。 几碗水灌下去，大家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李启云也不马上催促他们干活，看天上的云相，今天肯定是不会下雨了，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多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才能更好的干活儿。 吴河东刚摸出烟袋锅，李启云就掏出一包红牡丹拆开散了过去，吴河东抽了两口，夸起了李耒，“你这个大学生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哩。” “跟您比还差得远啊，刚被您拉下两丈远！”李耒放下茶碗道。 “你干的是稍微慢点，可一看动镰就是行家，你这么割省力气不伤腰，不像我家这个信球，光知道卖傻力气，说了好几回都不听，再这么干下去，不出一个礼拜，他就累坏了！”吴河东骂着自家儿子。 “等他腰疼几回就学会了！顺昌，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可不敢把腰弄坏了！”李启云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 吴顺昌羞得脑袋都耷拉到裤裆了，刘来娣刚开始还不太明白，腰疼跟结婚有啥关系？可马上就会想起村里，和那些已经结婚了的婆娘一起纳鞋底时候，听她们说过的大胆话语，不由得脸也红了。 抽了两根烟，喝了半桶茶水，大家伙继续起来干活，先把收好的麦子用挑担挑回家里在晒谷场上摆好，再去下一块地继续收割。 李耒发现，吴顺昌的动作明显标准了几分，看样子刚才那番话他已经听进去了，他也怕弄坏腰影响婚后生活啊。 割了没一会儿，饭就送到地头了，大家就坐在田埂上，吃着馍馍、喝着南瓜绿豆汤，这东西下火，割麦子时候吃正好。 吃完饭，照旧先休息一会儿抽根烟，吴河东给吴顺昌讲起了过去的事儿，“解放前咱就跟着大人当麦客了，那时候主家抠门，馍馍只让吃不让带走，还专门把自家娃娃派来看着咱们！” “不过咱们当麦客的也有办法，一会儿指着东边的山问娃这山叫啥，他回头一看，咱们就赶紧拿个馍馍藏好！等他回头，又问西边的山叫啥，这么来上几回，路上的干粮就有了！” 到了下午，李启生和李新旺他们已经把家里的麦子割完，过来给他们帮忙了，李新旺还把村里的拖拉机开过来帮忙运麦子，这下工作效率大大提高，等天黑的时候，全部七亩地已经收割完毕。 “忙了一天，晚上喝点儿！”李启云招呼着。 到了家里，把电视搬出来，在晒谷场上支起桌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喝了起来，吴河东连连咋舌，“李老师，你这日子过得也太美了吧？这么大的电视，还是彩色的，俺们公社书记家都木有！” “老哥，今天辛苦，多喝点！”李启云招呼着。 不一会儿，左右邻居也端着饭碗过来蹭电视看了，李启云招呼他们上桌一起喝点，他们都没答应，这么多人要是都上桌的话，得喝李家多少酒？ 吃完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吴顺昌就带着俩小的，拿着李启云给的钱和馒头走了；他们还要去街上等着下一户人家雇佣。 李启云他们则商量着明天的安排，麦子现在虽然已经收回来了，可还要打麦、碾麦，把麦粒从麦穗中脱出来，晒干收进仓库。 然后交公粮，犁地，播种玉米、土豆、大豆......三夏时节，要忙的活儿还多着呢！远没有到休息的时候。 第30章 麦子从地里收割回来，就不用那么紧迫了，早上先把麦子铺在晒谷场上晾晒，等下午被晒得干透了的时候脱粒最好。 这时候一般几家人合在一起干活，如此效率能高一些，李启云和李启生两家挨得近，先把各家的麦子铺好晾晒。 等麦子晒透了，就开始脱粒，李启云把石碾套在牛上，拉着牛在麦子上反复碾压，其它人则拿着连枷拍打麦子。 连枷在一个长木柄上装上一排木条或竹条，挥动连枷，前面的竹条排就会旋转拍打敲击晒场上的麦穗使之脱粒。 这件农具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七世纪的齐国，后来甚至演化为一种武器，经过改良后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传说那位“一条杆棒打下四百军州”的大宋太祖爷赵匡胤，所使用的杆棒，其实就是连枷。 昨天是腰酸，今天挥舞连枷又变成了胳膊酸，同样也少不了麦芒的骚扰，还得戴上口罩免得吸一鼻子灰，这大热天的可是难受坏了。 来回碾压拍打好几遍，务必保证绝大多数麦粒都脱落下来，这才把麦秸拾起堆好，用扫帚把麦粒收集起来。 回屋里把木质的风车抬出来，风车顶部有个梯形的入料口，下面有一个漏斗是出饱满、干净颗粒的，侧面有一个小漏斗是出瘪粒的，尾部是出麦壳、秸秆屑、尘土的。 前面有个圆形的大肚子，里面藏有木质的叶轮，外面有钢筋做的摇柄，手摇转动风叶时产生风力，转动速度越快产生的风越大，反之亦然。 现在去粮站交公粮，粮食里面不能有土粒、沙子、草籽、麦衣和秕麦；所以就必须清理干净，依靠人工用簸箕和筛子来清理，效率低，效果差，风车就要方便多了，只是这东西废木料，木工价格也贵，所以风车不是每家都有。 李耒先负责上料，李新旺摇动摇柄，麦壳、麦粒、瘪粒便从不同出口出来，干上一会儿再换班。 风车上面还带有筛子，麦子一过风车，除了个别比较大的土粒和石子需要用手捡出来以外，其它杂质基本都会清理干净。 忙活几天，把自家的麦子都处理晾晒结束，在各村都开始晾麦子的时候，村里的喇叭也开始催促村民们尽快去交公粮。 交公粮都是有严格的时间要求的，按照广播的通知，柳树公社都要集中在3天之内全部交完，并且只有一个交公粮的点，就是公社的粮站。 按照现在的标准，一亩地要交一百多斤，李家一共七亩地，差不多要交八百斤粮食。 一到收完麦子，村民就先挑出比较好的、晒干了的麦子装好袋，自己先称下重，算好交多少斤，然后就拉着去交。 由于时间紧、人多，每次交公粮都像是打仗，农民的架子车、拖拉机、牛车、驴车各种车辆，混杂在一起排着队，往往会把粮食所门前的一条路排满。 由于人多，一般都是大早上去，等到下午甚至傍晚了才能回家。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因为有的农民，由于粮食不达标，还得拉回去重新晾晒，然后再来。 收公粮的工作人员，一方面要认真称重，确保农民交的粮足够数量；另一方面还要不断检查粮食质量，比如杂物多少、小麦水分含量等等。 工作人员会拿一个中空的铁棍，刺入装麦子的袋里，然后取出麦子，不仅看，还要尝尝，都达标了才合格，否则就拒收，只能拉回去再晒。 李启云不着急，他好歹是镇上初中的校长，和粮站的人熟，等最后再去交了就行，去早的话粮站的人肯定让他插队先交，到时候拉拉扯扯不好看。 今天的活儿不是很忙，闲下来之后，李耒就带着相机去粮站看热闹了，这场面也得拍几张照片记录下啊。 看着漫长的队伍，在粮站工作人员面前陪着笑脸、检验过关后如释重负的农户，李耒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等到最后一天下午，李新旺开上拖拉机，把两家的粮食一起运过去，粮站的工作人员只是打开袋子扫了两眼，没细查就直接收了，然后麻溜地开票。 这张票可得收好了，到时候买化肥还要出示，谁家要是没交公粮就领不到票，没票就买不了化肥。 公粮交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多余的还能拿出去卖，李家七亩地一共打了差不多五千斤小麦，除去公粮还剩下四千斤，他们家里一共才三口人，哪里吃的完？于是又卖了一些。 今年小麦的收购价是三毛一斤，李启云卖了两千斤，换了六百块钱，这些钱将拿来买种子、化肥、农药...... 这几年农民的日子相对好过一些，粮食价格上涨，养鸡养猪啥的也没人管了，这些都有效地提高了农民收入。 这时候城市和农村的平均可支配收入比例差不多是二比一的样子，也就是说城镇居民平均每人兜里有二百块钱，农民兜里就有一百块。 老百姓有了钱自然渴望更好的生活，自然要消费，这就有了发财致富的机会。 一直忙到六月中，把玉米、大豆、土豆等农作物种下，忙碌的三夏终于结束了。 李启云也有时间和李耒正式谈谈创业的事儿了，“你不去上班，到底想干点啥？” 第31 海兰蛋鸡 “前两年市面上的鸡蛋一斤八毛，想买都买不到，今年又放开了鸡蛋的价格管制，这样的话，鸡蛋价格肯定水上涨，所以我打算办个养鸡场卖鸡蛋！”关于创业项目，李耒早就想好了。 根据记忆中的数据，到1985年，鸡蛋价格就会上涨到一块八一斤，1987年涨到两块二，养鸡卖蛋未来几年大有可为！ “我在特区的时候，订购了一批美国蛋鸡，上回跟那边联系，货很快就能运过来，所以我先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养鸡场盖起来！你看晚上要不要喊启生叔和新旺过来商量下？” 这就是李耒为啥要回家创业的原因了，你想搞农业，在本地没一定基础可不行，要不然经营用地咋弄到手？咋雇人，咋保证没人来骚扰你的产业？ 在外地，就算这些问题能解决，那也要费好大力气；而在老家，李启云是中学校长，整个柳树公社没几个人不卖他面子，李启生是多年的村支书，村里的事情他一句话就能解决。 县里面还有邢书望照应着，李耒根本不用担心遇到大麻烦，纵然有些小事情，依靠这些关系都能解决。 “你既然想搞，那就搞吧，要是能挣到钱，你也拉一把新旺，他马上就要当爹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着李启云就起身过去喊人，王凤莲则赶紧去厨房忙着做饭。 不一会儿，李启生带着李新旺过来了，几个人边喝边谈，听李耒说完，李启生好奇地问道，“咋养个鸡还要从美国买？” “叔，咱们的鸡一年能下多少蛋？”李耒问道。 李启生端着酒盅回想起来，“我想想哈，我们家养的鸡最近一两天就下一个蛋；过阵再热就不下了，等秋天凉快一些，有的又开始下，但多数都不会再下蛋，一直到春天才重新下蛋，总得算下来，一年能下五十到八十个蛋，这还得看鸡抱不抱窝。” “嗯，差不多就是这数字！”李启云点头道。 “一年下五十到八十个鸡蛋，倒是也能赚钱，就是太少了，你们知道美国下蛋最多的蛋鸡品种一年能下多少蛋不？”李耒竖起三根手指。 “一百三？这么多？不可能！”李启生根本不相信。 “不是一百三，是三百个！”李耒摇摇头。 “小耒你开啥玩笑？一年下三百个蛋，那不是一年到头几乎每天一个？”王凤莲天天在家忙活，最清楚母鸡能下多少蛋。 “美国的海兰蛋鸡吃得少、下蛋多还好养活，60周龄之前产蛋量为246枚，60至74周龄时为317枚，74至80周龄时为344枚，平均下来差不多两斤饲料就能产一斤鸡蛋！比咱们的土鸡下蛋多多了！” 海兰蛋鸡从八十年代开始引入中国，一度曾占据中国蛋鸡百分之七十的市场，后来由于种鸡受控等原因，国内培养出“京红一号”、“大午金凤”等蛋鸡品种，海兰蛋鸡的市场份额才慢慢下降。 刘永好他们养的是红波罗鸡，这种鸡肉质鲜美，但产蛋量并不高，只适合做肉鸡不适合做蛋鸡。 李耒分析，现如今老百姓生活水平虽然有一定提高，但鸡肉市场暂时还不如鸡蛋市场大，养蛋鸡的利润肯定比肉鸡丰厚，所以便决定引进海兰蛋鸡。 “这美国鸡到底是咋长得？能下这么多蛋？”打开国门之后，大家都依稀能感觉到中国和美国的差距，可究竟差在什么地方，很多人都说不出来，而今天这些农民就直观的感受到了这种差距，原来就连美国鸡都比咱的鸡下蛋多啊！ “就跟我们种的‘矮丰三号’一样，都是科学家培育出来的！”鸡从侏罗纪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给人类下蛋吃的，所以为了让鸡能产更多蛋，自然少不了科学家的努力。 亨利-阿加德-华莱士，毕业于艾奥瓦州立学院，1924年起为农业报纸编辑和主笔；后成为农业专家，曾做过高产玉米品种实验，结果在植物遗传学上取得重大突破，凭此从事杂交玉米的生意，获得高额的利润。 有了钱之后，华莱士又在政坛混了一段时间，先后担任罗斯福的农业部长和副总统。 44年还曾经抵达中国进行访问，和常凯申进行了会谈，见识了果党的所做作为后华莱士断定，常凯申还活在17世纪，没有能力担当二十世纪的任务；并促成了美军观察组和延安的接触。 罗斯福去世后，偏向左派的华莱士和杜鲁门水火不容，因此被解职；后来又短暂的从事了一段时间政治活动后，华莱士退出政坛，余生的大部分时间里待在位于纽约的农场研究生产鸡蛋和研究种植玉米。 他所创立的海兰国际公司先后培育出w-98白壳蛋鸡、海兰褐棕壳蛋鸡、海兰银褐棕壳蛋鸡等优良品种。 美国海兰国际公司售出祖代、父母代蛋鸡数量占美国市场80%、国际市场50%以上。 1978年，海兰国际被德国罗曼集团收购，自此，国际蛋鸡市场便被罗曼集团和荷兰汉德克动物育种公司垄断。 听李耒讲完亨利-阿加德-华莱士和海兰蛋鸡的故事，众人也是感慨不已，“没想到母鸡下蛋还有这么多门道啊！” 李启云想的更多，“这个啥海兰公司这么好心？肯把种鸡卖给咱们？他就不怕我们买了他的蛋鸡，他的鸡蛋没人买了？” “对啊！”李启生也是一拍大腿，“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下蛋鸡，保证一只都不卖，光卖鸡蛋！” “人家不会买鸡蛋回去孵小鸡？”李新旺反驳道。 “额，那我专门卖松花蛋、茶叶蛋，把鸡蛋做熟了再卖！”李启生办法还挺多。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买了海兰公司的种鸡，然后用种鸡下的鸡蛋孵小鸡，再用小鸡来下蛋，以后就不用从海兰公司买种鸡了？”李耒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呵呵，海兰公司可不会那么好心！这种办法不得行！” 第32章 四系配套法和育种垄断（求收藏） “咱们每年打了粮食，为啥不直接留种，而是要另外花钱买种子呢？”李耒反问道。 “好些长得好的庄稼都留不成种子，你直接用种出来的种子，产量跟不上。”李启云明白了，“这鸡也是一样？” “嗯！”李耒点点头，“外国的种鸡公司花了几十年时间、数千万美元培育出来的种鸡，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流传出去，那他们不是白干了？所以直接拿从海兰国际买的鸡下的蛋，来孵小鸡，这些小鸡长大了下蛋量会直线下降！” 接着李耒给他们讲起了种鸡培育的过程，现代科技培养出来的高产蛋鸡、快速生产肉鸡，都是用四系配套法杂交出来的。 先寻找具有长得快、吃得少、下蛋多、抗病性强等优良特征的曾祖代鸡，通常四系配套制种的曾祖代鸡，都有8到9个或更多的品系，每个品系具有上述一两个优良特征。 曾祖代鸡杂交后所产蛋孵出的鸡为祖代，可分为父系a(公）、b(母），母系c(公）、d(母）。 祖代鸡产出蛋孵出的鸡，为父母代鸡，一般分为单交种ab(公）、单交种cd(母）。 父母代ab公鸡与cd母鸡杂交后所产蛋孵出的鸡，为四系配套杂交abcd商品代鸡。 这些商品代鸡囊括了所有商业养殖所需的优良特征，放在蛋鸡身上就是吃得少、下蛋多、不易生病，放在肉鸡上就是吃得少、长得快、同样不易生病。 通过这一复杂的培育过程可以得知，商品代蛋鸡都是些杂交鸡，它是将许多不同特点的高产品系进行品种间、品系间、多品系间的杂交而成的，其遗传基础不稳定，自群繁育要发生基因型分离。 所以，商品代鸡本身不能复制，其性状、各种生产性能是不能稳定地遗传给下一代的。 如果用商品代鸡作种鸡，会导致性状分离、生产性能下降、对疾病抵抗力降低、生长发育不稳定等情况，所以不宜将商品代鸡留作种用。 所以外国的种鸡公司出售的一般是父母代鸡，最多到祖代鸡，曾祖代鸡压根就不会出售，而没有曾祖代鸡，就无法自行培育种鸡。 养殖鸡产业上下游分为三个环节，最上游的是育种公司，负责原种育种、曾祖代育种到祖代鸡养成；中游是鸡苗公司，掌握祖代养殖、父母代养殖、商品代育成；最下游就是养殖场了，从鸡苗公司购买鸡苗，进行养殖，出售鸡蛋、肉鸡。 最上游的育种公司享受了最丰厚的利润，他们仗着垄断，随意制定价格、出售数量，中下游的鸡苗公司和养殖场只能任由剥削。 简单的来说，种鸡就好比it领域的芯片，是核心技术，要是没掌握在自己手里，平时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一旦有事就会受制于人。 讲完，众人都沉默下来，李耒则回想起中国的养殖工作者为了争取种鸡自主权所做出的努力。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蛋鸡种鸡市场都被海兰国际所控制，一度曾占据百分之七十的国内市场。 经过本土科研工作者的不懈努力，外国公司的垄断终于被打破，中国蛋鸡育种行业形成了三大龙头：bj峪口、晓明股份和华裕农业。 晓明股份和华裕农业依旧以引进的海兰系为主，以及少量的罗曼系蛋鸡，这两个企业每年能提供约三亿只商品代雏鸡。 bj峪口销售的是自主培育的京红、京粉、京白系列品种，质量完全不下于进口产品，每年能提供四亿只商品代雏鸡，本土品牌已经占据蛋鸡市场半壁江山。 而肉鸡种鸡分为两类，一类是中国本土产的黄羽鸡，这种鸡肉质鲜美，适合拿来炖汤、做菜，本土能提供种鸡。 另一类则是大名鼎鼎的白羽鸡，这种鸡肉质较柴，炖汤做菜都不好吃，但上涨速度快，成本比较低，用来做食品加工原料以及炸鸡等快餐就再好不过了。 而白羽鸡市场则被美国安伟捷公司所垄断，该公司旗下的艾拔益加和罗斯308同样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市场。 安伟捷对待国内养殖户同样很不客气，种鸡价格一路从六美元上涨到三十七美元，而且供货也不稳定，今年培育的种鸡多，就给你一百四十万套，你想少买点还不行，要么全买，要么就不买！ 第二年培育的种鸡少，那就涨价，养殖场明明需要一百万套，他们只给你七十万套，你也只能受着。 在这些垄断公司面前，养殖场只能跪着挣钱，但总有人想站着挣钱，于是在白羽鸡领域，就上演了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 圣农集团董事长傅光明不愿意受这个憋屈，于是秘密启动白羽鸡育种工程，在光泽县大山深处建设育种基地，累积投资十个亿来培育自己的白羽鸡种鸡。 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美国公司几年后才听到风声，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威胁傅光明，你必须马上把育种基地毁了，不然我们就断供！ 毁掉育种基地，那之前投下去的十个亿，还有耗费的精力就全打水漂了；坚持不从，就是种苗断供，圣农集团再也无法向市场提供充足的鸡肉，这意味着圣农集团将面临资金链断裂、大规模违约的风险。 傅光明想争取一些时间，说半个月后回复，美国公司坚决不答应，告诉他必须三十分钟内给出答复。 沉默片刻，傅光明给育种基地打了个电话，问了两个问题，现在停止从国外引进种鸡有没有问题？未来十年二十年不引进有没有问题？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傅光明回去给美国人说了一句话，“给你们十分钟时间，给我离开圣农！” 滚粗去，劳资不需要你们了！ 再加上其它机构培养出来的白羽鸡种鸡，我国终于赢得了这场战争，种鸡培育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也不用太担心，种鸡培育的办法就摆在哪儿，无非是花钱和时间罢了，咱们先用美国种鸡挣钱，等有了钱咱们就搞自己的种鸡培育！”从回忆中醒来，李耒对家人们说道。 第33章 人才哪里找 “也是，现在想这些太远了！你先说下你要多大的地，要多少人，我能给你解决啥问题吧！”李启生摆出了村支书的架势。 “地现在要的不大，不过得留下扩大的空余，我看咱们村外面那片荒地就挺合适的！”这个李耒早就想好了，专门去哪地方看过。 这片土地离河不远，乱石比较多无法耕种，所以一直荒废到现在，但拿来做养鸡场倒是挺合适的，而且地块面积也比较大，扩张起来也方便。 “该走啥手续，该交多少承包款，都按照规定来！”这么做看似有点迂腐，可从长远来看却是极其明智的，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现在承包荒地也要不了多少钱。 李启生还想劝他省点钱，李耒一意坚持，这种事情再谨慎也不为过。 “你就别劝了，咱们是亲戚本来就容易惹闲话，没必要为了省点小钱给自己找麻烦！”李启云对李耒的表态很满意，你要是早点有这个脑子，何至于因为一本小册子就被人举报？ “既然这样，咱们就做扎实些，你先写个申请递过来，我把村里几个人都喊过来开会讨论，再上报到公社去！你爹和我还有点面子，基本交上去就能过。”李启生打算按照标准流程办事了。 “这样最好！还有就是人手的问题，新旺，你要不要过来给我帮忙？把拖拉机也带上，先一边运货一边学着咋管人，拖拉机多少钱我交给村里，就当是从村里买过来。”创业之初，最靠得住的肯定还是家里人。 “咱们兄弟这么客气干啥，你觉得我能帮上忙我就去！”李新旺一口答应。 “有些事情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免得影响咱们亲戚关系！你来我给你发工资，干的好了还有奖金，可要是干得不好，那我这个当弟弟的可要批评你啊！”李耒把丑话说到了前头。 李新旺听了心里稍微有些别扭，李启生却觉得正常，“端人饭碗就要服人管，这道理到哪儿都是一样！你要是敢给小耒甩脸色，回来我抽你！” “我之前算过账了，这个养鸡场要开起来，承包土地、盖房子、购买设备、种鸡、饲料乱七八糟加起来差不多得个两万块，我这边拿一千块，就算是新旺入得股，要是赚了钱，新旺从分红里给我就行，要是赔了，就当没这回事。”毕竟是自家亲戚，有时候算的太清也不好。 而且将来养鸡场做大，李新旺也是至关重要，所以分给他一点儿股份也是应该的。 “这不合适吧？明天我给你把钱拿过来就行，我知道你这是想拉新旺一把，可哪有不出钱白入股的道理？”李启生解放前曾经在省城的铺子里当过一段时间学徒，股份有多重要还是知道的。 “新旺媳妇儿现在怀了，你家少不了用钱的地方，就按照小耒说的办！”李启云摆出了当哥的架势，压住了自家弟弟，“这个就不说了，再说下要几个人吧，我们看下有没有合适的！” “新旺负责运输、采购，另外还要跟我学养鸡场日常管理，我写了本小册子，你先拿回去看！”李耒取出一本提前写好的管理手册交给李新旺。 “除了我们两个，还要五个人！两个饲养员，负责给鸡喂食、清理鸡舍、收集鸡蛋；一个兽医技术员，负责防疫，暂时不会也不要紧，我来教他；一个饲料加工员，负责加工饲料，这个有力气就行，配饲料的技术活主要是我来！还有一个跑销售的，最好是机灵点，去外面闯荡过！”李耒列出清单。 “这样一共七个人，倒是刚刚好。”李启云点点头，雇工不能超过八个的限制在报纸上可是出现过多次。 “有力气就行？你看能不能把憨娃招进来帮忙？自从他爹他妈死了之后，他连口热的都吃不上，早些年还好点，包产到户后就没人管他了！”李启生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在农村有句话叫“无傻不成村”，似乎每个村都有那么一两个一两个看起来傻傻的人，一整天都在村子里瞎转悠，为人老实也不伤人。 村里人偶尔会拿他们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将他们视为快乐来源，却也不欺负他们，遇到他们没吃的还会接济一番；外村人要是敢欺负他们，那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他就算是个傻子，那也是咱们村的，你凭啥欺负？ 憨娃就是二道湾村的傻子，整天乐呵呵的在村里乱晃悠，孩子们追着他打闹他也不生气，依旧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 村里给他分的有地，可他不会种，村里邻居最多能帮他撒点种子，平时的除草、施肥、打药啥的就顾不上了。 好在憨娃又把力气，谁家有事儿要帮忙都把他叫过去，临了给上几个馒头，再加上地里长得粮食，他总算是没饿死，可想吃饱也不现实。 “行，让他来帮忙搅拌饲料吧！晚上就让他住养鸡场，还能有个看门的！”李耒满口答应。 “饲养员是不是女的也行？你看我媳妇儿的小姨子中不？她家女娃多，家里难养活，老早就在打听有啥挣钱的门路没有。”李新旺推荐了自己的小姨子。 “可以让她们来试试，这养殖场养鸡跟在家里养鸡还不一样，门道多着呢，要是能学会就让她们干，要是学不会，那就只能让她们回家，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鸡！”李耒没把话说死。 “这我晓得，她那几个妹妹都聪明着呢，要不是家里实在没钱，考高中都不是问题，肯定能学会！我明天就把她们喊过来先学着。”李新旺连连点头。 销售暂时定了李耒一个堂哥李新安，早些年他就到处跑着卖些老鼠药之类的小东西，还被批斗过，干这个正合适。 “那就还剩下兽医技术员了！这个怕是有点不好办，得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一般人学不会！”这个职位至关重要，必须找个人才，起码李耒想了半天，也没发现本村有谁能干。 有文化的大多都有工作，没文化的又不符合要求，这就难办了。 第34章 孙成平 “这个人交给我，我给你找个合适的！”李启云发话了。 “隔壁三道湾村小学的孙成平，高中时候就是班上的前几名，可惜那时候没参加高考的机会，只能回来当老师，轮到可以高考了，家里的事情耽误又没办法集中精力备考，这才没考上的，但凡他家里情况稍微好点，能考上的大学绝对不会比你差。”他对柳树公社所有老师的资料都烂熟于心。 “这两年不光初中学生退学回去帮忙干活，小学退学的也不少，学校没学生了，孙成平也只能回去种地了！他能甘心？你让他来你这儿帮忙，他一百个愿意！” “哦，成平啊，记得记得，比我高几级来着，我去上县中学的时候，没少听老师夸过他！要是他的话，肯定能学会！”李耒也想起来了，从这些信息来判断，孙成平的智商绝对没问题，就看其它地方合适不合适了。 “明天我让人给他捎句话，叫他过来找你，你们自己聊！”人员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继续聊其它的。 盖养鸡场要砖瓦物料、要临时雇人，这些也不用担心，这几年各地的砖瓦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只要有钱，就不愁买不到。 钢材稍微麻烦一些，好在李启云和李启生在本地人脉颇广，拐几道弯总能找得到说话有用的人。 至于组织施工，李启生就更拿手了，当年集体劳动的时候，他没少组织过大会战，沿河的堤坝都是他组织村里人修的，盖个养鸡场小场面。 喊那些人过来帮忙，谁负责当头，谁负责技术活，谁负责做饭，三下五除二安排地清清楚楚。 这让李耒再次感慨回家创业算是做对了，你要是去了陌生地方，光这些问题就够你头疼的了，哪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李耒连夜写好承包荒地的申请书，第二天一早就给李启生交上去，然后去李新安家里聊了聊，他满口答应。 憨娃那边不用去，你给他说也不懂，到时候直接拉来干活就行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给他换成衣服、吃食，剩下的存着，等够了帮他把家里翻修下，村里谁不说李耒仁义？ 带着李新旺去公社的砖瓦厂看了看，定了下一批砖瓦，再去县城按照李启云、李启生的指点拜访了几位关键人物，问了钢材和其它物资的情况。 等忙完回来的时候，李启云正好下班，于是一起回家；到了家里，孙成平已经来了，正坐在李家堂屋喝水，有些局促、有些好奇还有些期待。 他今年二十七岁，从小喜欢读书，只可惜生不逢时，没能进入大学深造。 原先在村里的日子还比较滋润，在村里的小学教书，两个假期不算，一年就能挣二千六百工分，公社一个月还补助六块钱，要是假期里出工劳动，队里还单另给记工分，工作不累还有活钱。 现在就不行了，单干之后娃娃们都回了家，村里的小学也没必要留着了，还想读书的就来二道湾村，学校两个老师只能回家种地。 现如今三夏刚刚忙完，孙成平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整个人黑瘦黑瘦，唯独眼镜后面的眸子依旧有几分神采。 “李老师！”见李启云回来，孙成平连忙起身。 “成平，你这可是比上回见面时候憔悴多了啊！看来地里的活真不适合你！”李启云拍拍肩膀，“先吃饭，吃的时候慢慢说。” 饭菜上桌，把温好的酒倒上，李启云边喝边询问孙成平这几年的情况，孙成平勉强维持着微笑和体面，不过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如意。 几杯酒下肚，孙成平忍不住问了出来，“李老师，你喊我过来是......是不是初中要招老师了？” “那还有这好事，今年我哪儿的学生比去年又少了，等暑假之后还不知道能招到多少，莫说招新老师了，就连我都不知道还能干几年！”李启云叹了口气，这几年学生流失让他很是伤心。 好多明明就是读书的好苗子，但家里就是要把他们喊回去干活，不让继续读书，李启云上门劝了好多次，最后还是有些学生没能回来。 “哦，这样啊！”孙成名眼神黯淡了几分，默默地端起酒杯一口闷掉。 “成平哥，这回其实是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李耒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你让李启云继续说，肯定能说服孙成平，但今后孙成平是要在自己手下干活，有些话还是自己说的好。 “小耒啊，听说你在南边发财了？”孙成平的眼神里透出浓浓的羡慕，这羡慕并不是因为李耒发了财，而是他读过大学。 “嗯，赚了几万块，也涨了些眼界。”李耒没有显摆，也没有隐藏，坦坦荡荡的把自己在特区的事情简单说了点。 “我现在从美国进口了一批种鸡，打算在村里开个养鸡场，现在其它人手都找好了，就缺个有文化的帮忙，不晓得成平哥你愿不愿意来帮忙啊？” “啥子鸡还要从美国进口？”孙成平也吃了一惊。 于是李耒又给普及了一番海兰蛋鸡的知识，顺便吹捧了孙成平几句，“养这种鸡技术要求比较高，尤其是防疫这块，好多资料都是英文的，一定文化程度真学不会，我跟我爸商量了半天，觉得咱们公社，除了成平哥你，其它人都干不了！” 那些年高中也有英语课，其中第一课就是“howmarxlearnedforeignguages”，要不然恢复高考的时候为啥能考英语？ “我的英语这些年早就落下了，怕是干不好。”孙成平有些心动。 “成平哥谦虚了，有底子总比一点儿都不会的好！你要是愿意来，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月能领三十六块钱工资，以后还会再涨！”这已经不比刚上班的老师工资低了，李启云现在一个月也才五十来块。 “那我要干些啥子？”孙成平果然心动了。 “其实不难，就是巡视养鸡场，及时检查疫病情况，给鸡喂药打药。”李耒知道，他差不多要答应了。 第35章 鸡住的比人好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过，李耒的养鸡场正式开工。 如今三夏已经忙完，村民们有了空闲，很多人都过来帮忙打零工，剩余的也在旁边看热闹。 “啧啧啧，你瞅瞅，这么多红砖，咱们村还没人住砖瓦房来着，耒娃儿就拿来盖鸡笼？这鸡住的比人都好了！” “听说还是美国鸡，咱自家养的鸡照样下蛋，为啥还要从外国进口？我看啊，他这是有钱没地方烧了！” “出去半个月就挣了两万块！这大学生就是厉害！” “哎，我要是有两万块，就拿来盖房子，买台电视，娶个媳妇儿，剩下的都存起来，以后就不干活儿了，天天在家搂着媳妇儿看电视。” 有羡慕的，有疑惑地，也有讽刺的，这些话传到李耒耳中，丝毫没有破坏他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把养鸡场盖好。 “小耒，你放心，肯定能赶在美国鸡过来之前盖好！大工一天五块，小工两块，还不用出门，谁舍得这么好的工作？都会下死力气干！”李启生背着双手，意气风发，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指挥大会战的风光岁月。 “有你跟新旺盯着，我肯定放心！就是盖养鸡场跟盖其它房子还有些不一样，我担心他们没经验搞错！”李耒不担心工人不用心，就担心这个。 纵观国内养鸡行业的发展史，养鸡场可以划分为五代，第一代在改革开放初期，以20-30只的规模为主导，只是把原来的鸡笼稍微扩大，采取自然散养的形势，品种有限，效率低下。 第二代在九十年代初，养殖规模以300-800只为主导，由粗放式，小规模散养，到逐步开始尝试笼养，集约化养殖，只是受限于资金和技术水平，养鸡场依旧比较简单粗陋。 第三代在2000年以后，养殖规模以3000-5000只为主导，一般分2-3批次，逐步集约化养殖，养殖观念开始初步更新，养殖设备和房舍相对简单，饲养水平一般，生产过程相对粗放。 第四代是10000-50000只存栏的家庭农场模式，房舍条件相对较好，管理水平较高，配套设施较为先进。 第五代规模在100000-500000只以上，实现机械化、智能化养殖，养鸡场装有全自动喂养监控系统，采用了较为先进的科技成果，只需要少量人手，就可以管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只鸡。 当然，这只是平均水平，眼下虽然还是八十年代，但有些人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面，比如刘家兄弟在四川的养殖场，规模就超出了九十年代初的水平。 而李耒设计的养殖场，规模在一万只左右，实行集约化养殖，达到甚至超出了第三代的水平。 只是由于时代的限制，后世流行的加气混凝土、彩钢夹芯板等材料或是还没有发明，或是价格还没降下来，只好用眼下能买到的便宜材料代替。 养鸡场主要分为鸡舍、育雏舍、仓库、饲料加工室、办公室等功能区域，其中鸡舍就是养鸡的，育雏舍用来孵化养成小鸡，等鸡长大后再送到鸡舍。 鸡舍为东西走向的长条建筑，这样设计有利于冬季保温和避免夏季太阳辐射，同时屋顶是可开放的，天气好的时候打开让鸡享受阳光照射，天气不好或者下雨就用油毛毡、草帘子盖上。 看了一会儿，李启生现场管理经验丰富，工人们也都用心，暂时没啥值得操心的。 “小耒，我先走了啊！先去县里的菜市场看看门面是咋租的，再去问下几家大单位，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鸡蛋供应拿过来！”堂哥李新安换了身新衣裳，头发收拾的油光发亮，已经准备去跑业务了。 “县里看完了再去省城，河阳的市场还是有点小，到时候这么多鸡蛋猛地投入市场，我有点担心消化问题，要是在省城有个点就放心多了！”李耒拿出一些粮票、现金递过去，当成是跑业务的经费。 “二叔，新旺，辛苦你们帮忙盯着，我回去给他们上课！”李新安走后，李耒也带着孙成平和李新旺的小姨子方彩霞、方彩云回去了。 至于憨娃么，就让他跟着工人们一起干活好了。 到了家里，李耒打开录像机，塞了一盘录像带进去，电视上便出现了某家外国大型养鸡场的纪录片。 他买电视和录像机可不是光为了消遣，还让谢立人帮忙弄了不少专业资料，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你们两个先看电视，了解下外国的大型养鸡场是咋干活的，又不懂的地方先记下来，待会儿我过来给你们解释！” “哦，好！”方彩霞和方彩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咋看电视还能学习？不过很快她俩就被电视画面展示的内容惊住了。 老天爷啊，外国人的养鸡场这么大？这怕不是有上万只**？光靠这几个人咋养的过来啊？ 最后带着孙成平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支起小黑板给他讲起了养鸡场要注意那些疫病问题，这些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孙成平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并不时提出疑问，李耒都一一作答。 时间很快过去，养鸡场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而孙成平、方彩霞、方彩云和李新旺也在飞快地进步着。 除了理论知识，李耒还给他们提供了实践模拟的机会，让他们拿着或是或是购买、或是自制的工具、材料进行实际操作演练。 现在农民倒是不愁饿肚子了，可想赚点活钱依旧很难，所以他们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学得非常用心，谁也不敢马虎。 养鸡场的建设也比较顺利，李启生把现场管得很好，就算偶尔有点小问题，大家沟通下就也就解决了。 等养鸡场盖好完工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谢立人把海兰蛋鸡种鸡给李耒送过来了。 发了封电报，那边很快回复过来，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李耒边和李新旺、李新安一起，包了上回帮忙拉货王师傅的车，一起前往省城，准备把这批种鸡给接回来。 第36章 鸡你太贵 黄耀宏狼狈地从车上下来，隔得老远就能闻到股鸡屎味，一见李耒就连连叫苦，“阿耒，到你这儿也太不方便了吧！我在火车上闷得都快疯了！” 海兰蛋鸡要在1985年才会进入国内市场，和他们合作的是沈阳的华美公司，现在海兰国际在国内并没有分支机构，所以只能维托正大从外面购买，然后让黄耀宏帮忙送过来了。 “黄哥辛苦，待会儿请你吃大餐，正宗的黄河大鲤鱼，你在特区可吃不到！”安慰了几句，李耒就关心起他的鸡来，“这批鸡雏没事吧？” “没事，有我在能出得了什么事，大多数鸡雏都是好好的，少数一些没扛过去，不过损耗也在控制范围之内！”这么大老远把鸡雏运过来，要求一只都不出事那是不可能的。 几个人一起上车，把装有鸡雏和设备的箱子全部搬了下来，挪到王师傅的大卡车上，每送上去一箱，李耒都认真进行检查。 只见这些鸡雏红白相间，母雏多为红色绒毛，有少数个体在背部带有深褐色条纹，公雏则是白色绒毛中，部分在背部带有浅褐色条纹，头部较为紧凑，单冠，耳叶红色，这正是海兰褐蛋鸡的标准特征。 海兰国际旗下拥有海兰白、海兰褐等多种优质蛋鸡，考虑到两国消费习惯的不同，李耒选择了海兰褐，而不是海兰白。 根据后世统计结果显示，中国老百姓在鸡蛋购买上更偏好褐壳鸡蛋，消费比例大概是褐壳（55%）、粉壳（43%）、白壳（1%）和绿壳（1%）鸡蛋，这跟美国消费者更喜欢白壳鸡蛋截然不同。 李耒引进进口蛋鸡都是为了挣钱，自然不会跟消费者的喜好拗着来，所以便选择了海兰褐。 “阿耒，这是清单，你看看！”黄耀宏喝了点水，稍微缓过来一些，从包里拿出进货单交给李耒。 李耒接过来一看，鸡雏和设备的数目和品种和自己要求的差不多，本次送过来的有少部分祖代鸡，其余的都是父母代鸡。 种鸡公司销售祖代鸡和父母代鸡，一般10只母鸡陪1只以上公鸡，算是10套，套数是由母鸡数决定的。 祖代鸡一般在长到150天的时候开始产蛋，经过21天孵出父母代鸡鸡苗，父母代鸡也是经过150天开始产蛋，21天孵出商品代鸡苗；再经过150天，商品代鸡就可以产蛋赚钱了。 一套祖代蛋种鸡可繁育约60套父母代蛋种鸡，而一套父母代蛋种鸡可以繁育约80羽商品代蛋鸡。 养鸡场要赚钱，肯定不能慢慢等着祖代鸡下蛋生出父母代鸡，然后父母代鸡再生出商品代鸡，这个时间太漫长了。 但是也不能全都从种鸡公司购买商品代鸡雏，这样操作太过频繁，要是有个意外断供，他们就很被动了。 所以通常情况下，除了商品代鸡雏之外，购买较大比例的父母代鸡，少量祖代鸡培育商品代鸡雏，这样购买的频率下降，稳定性也比较有保障。 只是这祖代鸡和父母代鸡的价格可不低，海兰国际报出的价格是祖代鸡六美元一套，父母代鸡四十美分，要是换算成人民币，这可就贵到天上去了、 要知道，现如今一只整鸡才两三块钱，一只优质小鸡雏也就几毛钱而已；但是没办法，垄断买卖，你爱要不要！日后祖代鸡的价格还会窜到十美元、二十美元甚至三十多美元，国内的养殖场也只能咬牙认了。 核对了一番清单和鸡雏种类、数量，除了少部分在运输过程中死亡的，其它的都对得上。 “黄哥，这次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带你逛逛，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看看才行！”李耒很感激黄耀宏，要不是有他这个专业人士盯着，这些花大价钱购买的种鸡还会死亡更多。 “吃饭可以，逛就先算了，还是早点把这些种鸡运回去吧！”黄耀宏知道，这些种鸡鸡雏在火车上待了这么久，必须马上安顿下来，要不然还会出现死亡。 “那就等安顿好了，再带你逛！”于是李耒带着他去了家老字号，品尝了鲤鱼焙面等本地名吃，然后赶紧上车往回走。 到了二道湾村，大家按照李耒的吩咐，把鸡雏送到育雏舍安顿好，给这些金贵的鸡雏喂水喂食，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结束。 晚上，黄耀宏就在李家住着，吃完饭后，只剩下他俩的时候，黄耀宏又从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是谢总给你写的信，你先看看吧！” 李耒打开一看，谢立人在信里告诉他，棕榈油期货大获丰收，已经在接近最高点的时候全部出手，李耒赚取了十多倍的利润。 正大集团自然赚得更多，谢立人也投了一部分私房钱，同样收获颇丰，他和正大集团为了感谢李耒，又从公司和自己的收益里拿出来一部分奖励给他。 这样的话，在扣除了帮他购买电器、鸡雏、设备的钱，李耒还有五十多万，谢立人在信里询问他，这笔钱怎么给他。 李耒想了想开始回信，现如今他暂时用不上这笔钱，就让谢立人先把零头给自己，剩下的继续投入到期货市场上去。 这次就不做棕榈油了，厄尔尼诺现象影响的不只是棕榈油市场，同样也引发了美国大豆减产，大豆减产，豆油自然要涨价。 从今年到明年，芝加哥期货市场豆油价格经历了两次暴涨，今年九月翻了一倍，明年二月到五月又涨了三分之二。 芝加哥期货交易所是全球最大的粮油期货市场，正大集团肯定有布置，请他们帮忙操作完全没问题。 豆油期货交易保证金比例是8%，相当于12.5倍杠杆，两波行情一抓，李耒的资产就可以突破千万了。 有了资金，再加上明年政策方面也会继续放开，到哪个时候，就可以干点大的了！ 李耒把自己的预测和资金安排写好，交给黄耀宏请他帮忙带回去。 黄耀宏收好信后忍不住问道，“阿耒，白天看你的养鸡场，规模也就是一万羽左右吧？应该用不着这么多种鸡，多余的你准备怎么办？” 第37章 采访 “我已经留好了扩大生产规模的地方，提前多准备点种鸡总归没坏处！就算暂时用不上，也可以卖给周围的农户么！”李耒早就安排好了。 后世养殖场往往也会和周围的农户合作，给他们提供商品代鸡雏，然后从他们手中收购鸡蛋，这样既可以扩大收益，又不用增加投入，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把控好收购验收这一关而已。 刘家兄弟在四川也这么搞过，李耒现在只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黄耀宏听完点点头没说什么，第二天李启云听后却有不一样的反应，“你这么做很对，给别人分点好处，免得他们看你一个人发财了眼红！” 这其实才是李耒多购买种鸡的原因，现如今政策还有人们的思想都没有完全放开，光自己发财有些太惹眼，尤其是在中原省这种相对较为封闭保守的地方，多拉上一些农户共享收益，等于是给自己多加了一份保障。 如此以来，就算将来有人要收拾自己，这些通过养鸡卖蛋增加了收入的农民也会反对。 安排好这些种鸡鸡雏之后，李耒带着黄耀宏在省城逛了逛，又把他送上火车，自己则回去继续忙活。 过了没几天，谢立人把李耒从期货市场上赚取的零头汇给他，顺便发了封电报，告诉他剩余的资金也按照他的计划投入到了芝加哥期货市场上，全部购买了豆油期货。 这下李耒就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海兰蛋鸡鸡雏的养殖上了，打疫苗、喂食自己配置的饲料。 蛋鸡饲料和肉鸡饲料最大的不同在于含钙量，鸡蛋外壳含有大量的钙，这些钙六成来源于饲料，四成来自母鸡的骨骼，所以要多给母鸡补充钙质，才能更多更好的下蛋，要不然骨骼里的钙质下降太厉害，这些母鸡不光产蛋量会受到影响，还会导致健康状况下降。 而补充钙质的来源一般有三类，用的最多的是石灰石粉，石灰粉含钙量在36%～38%左右，是补充钙质最廉价的矿物饲料，吸收率在30%。 另外还有饲料级甲酸钙，甲酸钙属于有机钙，钙含量在30%左右，在溶解的过程中不需要胃酸的参与，吸收率优于无机钙。 最后是磷酸氢钙和磷酸二氢钙，在蛋鸡饲料中添加使用，除作为一种钙源以外，主要用于补充饲料中磷的不足。 这些鸡雏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喂养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下蛋，祖代鸡的蛋和父母代鸡的蛋分开房贷孵蛋器里孵化。 孵蛋器同样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将母鸡从漫长的孵蛋过程中解放出来，让它们变成无情的下蛋机器。 祖代鸡产下来的蛋孵化出来就是父母代鸡，继续用于下蛋繁殖商品代鸡，父母代鸡蛋孵出来的小鸡在养大之后就放到鸡舍里，让它们更多更快更好的下蛋，为养鸡场赚取利润。 等蛋出来之后，李耒挑选了一番，找出来一些公鸡蛋，通过鸡蛋的外形和尺寸，可以大致判断这枚鸡蛋孵出来的是公鸡还是母鸡。 当然，这种方法不一定靠谱，根据统计，每年全球约有七十亿只公鸡雏鸡被销毁，在蛋鸡场，只有母鸡可以创造利润，小公鸡一出生就将迎来死亡，要是可以从鸡蛋判断公母，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不过李耒只挑了一篮子鸡蛋，倒也不在乎这点损失，邢书望当初可是说过让他经常去汇报，现在养鸡场建好了，也该去他家里看看了。 李耒拎着鸡蛋来到县城，邢书望如今已经从农业局家属楼搬到政府家属楼，到了邢书望的新家敲门进去，家里依旧是邢书望两口子和于静姝三个。 邢书望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拎的鸡蛋，“小李，你这是干啥？” “汇报工作来了，领导，我从美国引进了一批良种蛋鸡，这是美国蛋鸡下的第一批鸡蛋，我带了些给你来尝尝新鲜。” “哦？美国鸡蛋？我看看！”邢书望好奇地拿起鸡蛋仔细研究起来，还让爱人从厨房找了几个本地的土鸡蛋进行比较，“好像美国鸡蛋比我们的土鸡蛋大一点，颜色也好看点。” 土鸡蛋个头较小，平均一颗45克左右，而且大小差别很大；海兰褐的鸡蛋大小则比较统一，基本都在60克左右，是要比土鸡蛋大一些。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咋样，我去做个韭菜炒蛋，再摊几张鸡蛋饼你们尝尝！”邢书望的爱人乔爱珍拿着几个鸡蛋去厨房了。 咦，领导你老当益壮啊，这个年纪了还需要吃韭菜鸡蛋？李耒心里暗暗嘀咕。 于静姝这次没进去帮忙，而是继续看着篮子里的鸡蛋，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从美国引进良品种鸡？咱们自己的鸡不行么？” 你一个中文系的学生，还对这个感兴趣？ 邢书望看出了李耒的疑惑，开口解释道，“静姝暑假过后就大四了，现在已经开始实习了，在省报当记者，这回过来是想看看咱们这儿有啥值得报道的新闻没有！我觉得你这个美国鸡蛋可以报道下么！” 现如今，老百姓对美国的一起都非常感兴趣，以美国鸡蛋为噱头写篇文章，还真有可能在省报上刊登。 “和美国相比，咱们国家在经济动物育种方面确实落后一些，这种美国种鸡一年可以产三百多个蛋，而我们村里的土鸡一年才产五十到八十个鸡蛋，国营养殖场的蛋鸡，情况要好一些，但最多也就是二百来个鸡蛋！” 李耒又把亨利-阿加德-华莱士和海兰国际的故事给他们讲了一遍，俩人都听得很认真，于静姝还拿出小本子飞快地记了起来。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鸡蛋，还有这么多名堂！”邢书望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按道理说引进美国良种鸡让更多人吃上鸡蛋这是好事，但是种鸡一直被美国人控制，这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李耒，我能去你的养鸡场看看，给你做个采访么？”于静姝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第38章 这也叫艰苦? “静姝，你姨夫工作忙没时间陪你去，你一个年轻姑娘，自己跑到乡下去我们都不放心，现在社会上有多乱你又不是不晓得；你要是想问啥，在这儿问小李不也一样？”乔爱珍在厨房里听到，赶紧出声阻止。 “静姝既然去了报社实习，将来就少不了要自己去采访，照我说就让她去么！小李他们那地方我晓得，还是比较安宁的！大不了让静姝跟着小李过去，采访完了再让小李送回来就是！”邢书望却很支持。 “就是，姨夫说得对！姨，你就让我去吧！”于静姝看样子很想去养鸡场看看，跑到厨房拉着乔爱珍的胳膊求了半天。 “静姝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不能老把她当成小孩子，有时候该放手的就要放手！”邢书望也在一边帮腔，乔爱珍总算是同意了。 吃完午饭，于静姝就催着出发了，李耒也只好带着她一起离开，等他俩走后，乔爱珍看着邢书望，“你是不是有啥想法？我给你说，李耒不行！” “咋不行了？人家也是大学生，年纪又合适，我看好得很么！”邢书望还真有一定想法。 “他当初要是答应跟你去政府上班，给你当秘书，不用你说，我都会帮忙给静姝介绍！但是你看，他现在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咋配得上静姝？”乔爱珍极力反对，这年头，没有正式工作在婚恋市场上可是太受歧视了。 “你啊你，都啥年代了，还抱着老想法不变？人家李耒去特区半个月，就挣了两万块！当然，我看重的不是他赚了多少钱，而是他有这个本事，今后啊，有本事的人不愁做不出事业来！”邢书望看得很清楚。 “莫看他现在风光，但是没个单位我心里总是没底，做生意有赚有赔，万一赔了咋办？将来老了挣不动钱了又咋办？”乔爱珍还是反对、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你着急啥？你又不是不了解静姝，她一向有主见，我倒是想让他俩在一起，可谁又能保证静姝就看得上李耒？你现在就担心这些也太早了吧？”邢书望也不是非要把他俩凑到一块儿。 那倒也是！静姝毕竟是大城市的人，咋可能看得上村里的孩子，一想到这些，乔爱珍也就不说了。 李耒完全不知道邢书望另有想法，他正在发愁该怎么应付于静姝呢，对后世的企业来说，有记者采访报道那是好事儿，有助于提高企业知名度，但是现在么，李耒只想闷声发财，还没打算出名。 要不然当初在特区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也不至于用马强东的化名了。 走到家属院外面，李耒伸手往前一指，“怕是要委屈下你坐这个了！” 一辆拖拉机就停在前面，李耒就是开这个来县城的，于静姝倒是不怎么嫌弃，既然决定去乡下采访，她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踩着轮胎上了车斗。 “突突突突~~~”李耒摇动摇把，然后跳上驾驶座，拖拉机便向城外驶去，他一边大声和于静姝说话，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人家都是开豪车送妹子，我这儿倒好，变成拖拉机了。 于静姝没想到这么多，一路上都好奇地询问海兰蛋鸡的事情，李耒现在也想开了，既然记者已经来了，那就往好处想吧！ 起码等海兰蛋鸡的名声打出去之后，自己的鸡蛋肯定能好卖一些，到时候在菜市场上挂出美国鸡蛋的牌子，肯定有人抢着要。 至于闷声发大财，只要不告诉她这家养鸡场是自己私人的就行。 等到了村里，路边有熟人看见，都露出惊讶的目光，小耒从哪儿拐回来这么洋气个姑娘？ 平纹细布的蓝衬衫、的确良的裤子、红凉鞋，这幅打扮在现如今可时髦的很，好多人都不敢多看。 “这一路上晒坏了吧？走，先到我家喝口水，然后带你去养鸡场。”拖拉机可没遮阳篷，更没有空调，这一路过来可不怎么好受。 到了李家，于静姝偷偷揉了揉屁股才从车斗里下来，这一路上可是把她颠坏了，得亏她这儿还有不少肉，要不然骨头都能颠散架。 “妈，有位省报的记者来采访我。”一进门李耒就大声嚷嚷着，生怕母亲误会，这年头，一个大姑娘独自去男人家里可不多见。 “记者啊？赶紧坐，我们农村条件比较艰苦，记者同志可别嫌弃啊！耒娃儿，你给人家倒水，我去洗几个苹果！”王凤莲赶紧招呼道。 “谢谢阿姨，不用了.......”于静姝客气的话还没说完，王凤莲就出去了。 回头打量屋里的情况，水泥的地面，石灰抹墙，靠墙的位置摆放着几座沙发，对面放着一台三十二寸的进口大电视，电视旁边竖着风扇，风扇旁边是双开门的大冰箱，桌上摆着录音机.......一时间于静姝有些恍惚。 这也叫艰苦？我家还是十二寸的黑白电视呢，而且还是国产的，冰箱根本没舍得买，跟你一比，我俩到底谁是乡下的？ “于记者，你喝茶还是咖啡？”李耒问道。 “你这儿还有咖啡？！”于静姝更不淡定了。 “正大康地公司谢总送了我一些他们公司产的炭烧椰奶咖啡，于记者要不要试一试？”李耒打开冰箱，取出一小包咖啡用热水调匀递给于静姝。 “咦，还真有椰子的香味！”于静姝好奇地尝了尝，“比我以前喝的咖啡香一些，苦味很少。” “这种咖啡在东南亚比较受年轻人欢迎，就是因为和其它咖啡比起来不那么苦，年纪大的人可能会喜欢咖啡苦味过后的回甘，年轻人还是更喜欢从头到尾的香甜！”李耒调整风扇的转向，让风朝于静姝那边吹。 “这话听起来倒是蛮有哲理的么！喝茶似乎也是一样？我爸就喜欢喝茶，越苦越好，我倒是喜欢不来，还是更喜欢喝汽水！”于静姝若有所思。 “于记者，吃苹果吃苹果！”俩人正聊着，王凤莲送苹果过来了，然后在对面坐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哪个，嘴角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李耒有点扛不住了，“于记者，咱们去养鸡场吧！” 第39章 挺有意思的 到了养鸡场门口，只见牌子上写着二道湾养鸡场六个字，这也是李耒刻意为之，让人一看就误以为是村里办的养鸡场。 于静姝果然误会了，“你们村挺有气魄的么，敢办这么大的养鸡场？” “谁不想日子过得好一些呢？”李耒乐得她如此误会，也没反驳。 “走，我带你进去看看！”李耒带着于静姝走进养鸡场，到处参观起来。 敞亮的鸡舍，密密麻麻的鸡笼，门口的消毒池，实验室里标有英语单词、一看就觉得先进的进口设备......这些都让于静姝目不暇接。 “好干净的养鸡场啊，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有句老话叫做‘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养鸡场要是不注意卫生，就很容易闹出疫病，那这些鸡就全完了，所以不弄干净点不行啊！” “这仪器是干嘛的？” “氨基酸分析仪，用来检测饲料中氨基酸含量的，家禽必需氨基酸有11种，主要有赖氨酸、蛋氨酸、色氨酸、苏氨酸等，这些氨基酸需要从饲料中获取才能满足家禽最大生长需要。” 现如今，大多数养殖机构都非常关注饲料中蛋白质的含量，并一直把蛋白质这个指标作为评价饲料好坏的标准，但是家禽对蛋白质的需要实际上是对构成蛋白质的多种氨基酸的数量和相互比例的需要。 日后，在鸡的日粮配合中氨基酸指标已逐步取代蛋白质作为计算日粮配方的指标，蛋白质指标只作为参考而已。 一路上不断地问着各种问题，手上的笔基本就没停过，她越看越觉得这次是来对了，等回去之后一定能写出一篇好文章来。 养鸡场从里到外转了一遍，俩人回到李耒的办公室里，继续进行采访，于静姝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干部不当，而要回村来养鸡场呢？” 这个问题李耒自己也想过无数次，按道理说自己有的是轻松赚钱的机会，别的不提，单就他脑海里记得的那些粮油期货市场上的大波动，就足以让他赚到海量财富，和炒期货的轻松相比，办养鸡场那是又脏又累。 “我想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姨夫说过的话吧！我在特区那边赚了一些钱，而且还不少，要是只图钱的话，我就留在特区去正大康地公司上班了，正大康地的谢总可是给我开了两千一个月的高薪！” “说实话当时我也有些动心，但是有次和谢总聊天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他，他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辛苦的工作呢？” “谢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我讲了一个理论，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在1943年指出，人们需要动力实现某些需要，有些需求优先于其他需求。” “而这段话日后被他延伸出了著名的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他把人类的需求分为五类，从层次结构的底部向上，需求分别为：生理需求，比如食物和衣服；安全需求，比如工作保障等；社交需要，类似友谊、爱情等；尊重和自我实现，比如社会的认可等。” “谢总告诉我，他出身比较好，前几个层级的需求他都已经实现了，不用为生存、安全、社交等问题担忧，但是他仍然需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向别人证明，他可不是有钱人家的纨绔少爷，他有能力让正大变得更好！” “我当时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开始对照这个理论思考自己的问题，食物和衣服我已经不缺了；工作的话，无论是体制内的稳定工作，还是外企的高薪工作，对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社交需求，我虽然暂时没有爱情，可也不缺友情；尊重的话，我是大学生，到哪儿都会被人高看一眼......这么一想，我似乎和谢总一样，只剩下自我实现的需求了！” 李耒在上一世一直读到了博士，这固然有就业市场卷的太厉害，学历太低不好找工作的缘故，可要不是对农业还有几分热爱，他也撑不到博士，估计早就转行了，跨专业学个计算机，毕业去当程序员不香么？ 他也曾经为袁老的一次次突破而感到欣喜，为圣农集团打破国外企业对白羽鸡种鸡的垄断而激动......并无数次设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让中国农业产业某个小领域获得一丝小小的进步，如此也不枉学了十来年的农业了。 只是那时候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的，要想取得成绩谈何容易！而现如今，他带着后世的学识回到八十年代，那能做的可就太多了。 养殖、育种、饲料、化肥、农产品加工、经济作物种植、农药、物流、冷链、农机......任何一个领域都大有可为。 对一名农学博士来说，要是能在这些领域提前做出一些成绩，推动农业产业的进步，那获得的成就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这番话对我产生了很大的触动，我开始思索，对我来说要怎么做才算是真正实现自我价值呢？” “在正大康地公司的那段时间里，我阅读了不少资料，深刻地感觉到咱们国家农业和欧美发达国家的差距；当时就下定决心，想为咱们国家的农业进步做点事情，于是便有了这家养殖场。” 于静姝此前没接触过马斯洛需求理论，不过听完李耒的话，一段熟悉的话语马上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此时的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是真真正正的国家未来的主人，心系国家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所以于静姝并没有觉得李耒的话太过中二，而是由衷地感到佩服，自己还没有找到未来的方向，人家已经确定目标开始努力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采访的那些人，于静姝心里嘀咕着，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第40章 见报 之前跟着报社的老记者出去的时候，也采访过一些个体户、乡镇企业领头人，他们给于静姝留下的印象和李耒截然不同。 这些人大多没什么文化，凭着股子莽撞一脑袋扎到市场大潮中，借着政策逐渐放宽的福利，倒是赚了不少钱，可他们的素质么，就一言难尽了。 遇到记者采访，要么支支吾吾不肯或者说是不敢讲，要么牛皮吹得山响，那些话一听就漏洞百出，经不住琢磨。 像李耒这种高素质的创业者，于静姝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刚才所说的那些，于静姝也是打心里认同。 她是学中文的，读过那么多经典著作，自然也想写出一两部能流传后世的作品，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一个学农业的，想在农业领域做出点成绩，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接下来，于静姝还想多了解点李耒的个人情况，李耒却不愿意多谈，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中国和欧美国家在蛋鸡养殖行业的差距上来。 亨利-阿加德-华莱士和海兰蛋鸡的故事很快就吸引了于静姝，让她忘记了采访的初衷，沉浸在这个带有浓郁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中。 从这一点来看，于静姝似乎并不是一名合格的记者，太容易被采访者带歪了，不过这对李耒则是一件好事，让他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实现自己的目的。 “.......现在政策变好了，人民的收入提高了，对鸡蛋的消费需求肯定会上涨，我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决定投身蛋鸡养殖行业的.......” “......海兰蛋产蛋量高、抗病性好，将这一品种引进国内，有助于早日让更多老百姓吃上鸡蛋.......” “.......但是从长远来看，把种鸡完全寄希望于外国企业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我们还得培育出自己的蛋鸡品种.......” 采访的节奏牢牢把握在李耒手中，一直到王凤莲过来催他回家吃饭才结束，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李耒又开着拖拉机把于静姝送回县城。 “这次采访怎么样？”邢书望问道。 “挺好的，这个李耒还挺有意思，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想多采访他一会儿！”一想到采访时，李耒谈吐优雅、举止得体、意气风发的样子，于静姝嘴角就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这一幕落到乔爱珍眼里，顿时引起了她的警惕，静姝以前光顾着读书了，没经历过啥事情，可千万别被人几句漂亮话就骗走了啊。 “哦？他和你聊了什么？”邢书望问道。 “就说了他为啥回来办养鸡场，还有咱们中国和欧美发达国家在蛋鸡养殖行业的差距......姨夫，我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把文章写出来！”于静姝现在灵感旺盛，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写。 “好好好，等你写完了再说，到时候把文章也给我看看！”邢书望也不坚持，就让于静姝回房去了。 “书望，你就不应该让静姝......”于静姝刚进屋，乔爱珍就赶紧凑过来，小声说道。 “你一天想得太多了，他俩才见了几面？能有啥事儿？”邢书望抬手拦住了她的话。 经过一晚上的奋斗，于静姝把初稿写好了，中午吃完饭就交给邢书望看，邢书望看完提起笔给她改了几处。 “写文章要有重点，照我看你这篇文章的重点应该落在美国蛋鸡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咱们省第一次引进美国蛋鸡，值得好好写篇文章，其它的都是其次，一笔带过就行了！” 邢书望还记得当初李耒吃过的亏，所以下意识略去了对李耒个人的描述，这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对李耒的一种保护。 经过《母猪的产后护理》事件后，邢书望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如今政策还不明朗，一切都应该谨慎才是。 于静姝似懂非懂，不过经过邢书望的修改，她的文章的确精炼了几分，于是便回去按照邢书望的意见重新进行了修改。 “姨夫，那我就先回省城，把文章给总编看看。”有了文章，自然要回报社去给领导看了。 “好，有空了记得过来玩。”邢书望让乔爱珍送于静姝去车站，自己想想，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开始拨打。 “喂，方总编，我是邢书望啊.......哈哈，好记性好记性，这点小事你还记得......这段时间静姝多亏你照顾了，过阵儿我去省城开会，到时候喊你喝酒.......静姝最近写了篇文章，我看了下，内容还不错、文字的话还有些稚嫩，恐怕还要请你多多指导啊.......” “年轻人么，总得给点表现的机会，既然你都说不错，那肯定是好文章，回头我看看，争取给个好点的版面.......”方总编欠着邢书望的人情，这点小忙肯定是要帮的，于是满口答应。 等于静姝回到报社，把文章交上去，方总编看了顿时眼前一亮，原本他觉得只要文章没啥犯忌讳的地方、质量不太差就发了得了，反正省报每期总有那么一两篇凑数的文章，给谁不是给呢。 没曾想到，这篇文章的质量还真不错，尤其是对美国蛋鸡行业的描述，写的趣味横生，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而且文章里还特别注明，这是本省乃至全国第一次引进美国知名蛋鸡品种，说出去也是中原省在农业领域做出的成绩么！ 文章质量高、还能突出本省改革成果，这样的文章要是不发，那啥样的文章才值得发？ 方总编一贯谨慎，他先是给相熟的农业专家打了个电话，花了几天时间确定于静姝文章里写的都是真的，又亲自修改了个别不太慎重的词汇，这才决定把这篇文章刊登在省报的第三版上。 第二天一早，随着省报送到各个单位，海兰蛋鸡的名字第一次进入中原人民的视野之中。 人们看过之后，都不由得惊叹，美国的科技就是发达，连养鸡我比我们养得好，一年产三百多个蛋的蛋鸡，这谁见过啊？ 很快，许多人都冒出同样的想法来，这美国鸡蛋还不好吃？到底在哪儿能买到？ 第41章 倒计时宣传 “嘿嘿，没想到我们二道湾养鸡场，母鸡还没开始下蛋就登上省报了！”养鸡场里，几个人围着李耒，看着报纸傻笑。 “要是县里那个公家企业上了省报，那可是风光了，县里的领导都得开大会表扬他们！”孙成平在高兴之余还有点遗憾，二道湾养鸡场啥都好，可惜是私人的，要是公家单位就好了，那他回村可就有面子了。 “哎呀，可惜！可惜啊！要是这篇文章晚发一些时间就好了！最好是等咱们的鸡蛋上市的时候发，这样我敢保证，送多少鸡蛋去市场就能卖多少！”负责销售的李新安直拍大腿！ “现在就发有些早了，咱们的鸡蛋还要两三个月才能上市，到那时候，他们怕是早就把这回事忘了。” “不要紧！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记得么！”李耒比现如今任何人都知道广告宣传的重要性。 酒香固然不怕巷子深，可那也要花费时间，要是能一开始就卖的红火，谁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县里和省城的摊位都租好了？”李耒问道。 “已经租好了，临时雇了人帮忙看着，卖些我从下面收上来的鸡蛋，生意还行。”李新安不明所以，下意识回答道。 他以前就曾经走乡串村卖过老鼠药，有时候村民手上没闲钱，拿鸡蛋换老鼠药他也同意，所以这生意还算熟悉。 “不过乡下收鸡蛋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这生意不太好做！”唯一的缺点就是货源不够稳定。 “这都是小事，反正我们也不指望靠这个赚钱，先把市场摸透，和主管领导打好关系，这样等咱们的鸡蛋上市了，才能尽快铺开！”李耒很清楚，销售渠道的铺开需要时间，所以并不着急。 “除了等人上门，还得跟供销社、饭店、单位食堂打好关系，这样才能卖得快！咱们的养鸡场，以后差不多每天能有八九千个鸡蛋，光靠散客哪里买的完？”李耒知道大客户的重要性。 “我已经在跑了，不过这些地方都有熟人供应鸡蛋，我们刚开始做，不太好进去！不过要是美国鸡蛋能下来，那就好办多了！谁不想尝尝美国鸡蛋是啥味道？一旦开始，后面再谈就容易多了！” 李新安打算把美国鸡蛋当成敲门砖，打通这些大客户的渠道。 “你去找人做个几个小黑板，小黑板上写这么一句话，‘距离美国鸡蛋上市供应还有一百天’，把小黑板摆在摊子上，以后每天到摊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倒计时的时间，从一百天开始，然后九十九天、九十八天.......一直到正式上市！” 海兰蛋鸡大概在孵出来后，最早的在一百三十天左右就开始下蛋，算算第一批商品代鸡出生的时间，再过一百天，估计就该有鸡开始下蛋了。 那怕差一两天也没关系，下蛋早了先存着，等一百天到了再发货，下的晚了，找借口拖延下，还能更加激发顾客的购买欲。 类似的套路李耒在后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尤其是几大手机品牌的旗舰机上市的时候，谁不是早早地就在网站上把倒计时挂上？ 他小时候还见识过一个类似的广告，并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九十年代的时候，某段时间，打开电视，天天能看见“距太空酒登陆还有xx天”的广告。 那时候白酒行业竞争激烈，各家酒厂都拼了命的砸钱做营销，好几次央视广告标王都被白酒品牌拿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没啥根基的白酒品牌要想出头，那可是太难了，而太空酒就凭着这一系列的倒计时广告把消费者的好奇心拉了个十足，等太空酒正式上市的时候，很快便迎来了哄抢。 可惜这酒品质终究是差了一点儿，火过一阵儿就没影了，到新世纪已经见不到这种酒了。 但这个广告却给李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下瞅着时机合适，干嘛不照搬过来用？ 没道理九十年代有效、二十一世纪也有效的套路，到了八十年代就不管用了吧？ 而且，这年头的企业还没学过打广告呢，广大消费者上的当也少，好多套路他们都没见识过，推出来的效果肯定更好。 “啪！”李新安这回不拍大腿，改拍桌子了，“这办法好！最好是再拿两个个大、漂亮的鸡蛋去当样品，这样他们就更信了！” “拿，挑最好的拿！我去给你选！”几个样品完全不影响养鸡场运营，李耒自然舍得。 “黑板要多大？我去做！”李新旺懂点木工活，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 “根据摊子的大小来！！”李耒问清楚了摊位的大小后，确定了两块黑板的尺寸，李新旺马上回去开始忙活。 选了合适的木头锯成木板，然后把几块木板拼在一起加个框，给木板涂上黑漆晾干，一块简陋的小黑板就做好了。 去商店买上一盒彩色粉笔，用夸张的美术体写上“距离美国鸡蛋上市供应还有一百天”几个字，把美国鸡蛋和一百天几个字特意放大，让大家看得更明显。 “走，去看看你租的摊子！顺便把小黑板和样品摆上！”李耒招呼一声，带着李新旺和李新安就去了县里。 县里菜市场的摊子十分简陋，水泥预制板搭的柜台，头顶是油毛毡的棚子，各家都把肉蛋菜摆在水泥预制板上，多余的货放在后面。 现在在柜台后面卖鸡蛋的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挺伶俐的，就是鸡蛋有点少，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卖完了。 “叔，咱们多弄点鸡蛋卖吧，要不再弄点其它东西也行啊，不然的话，一早上就把东西卖光了，剩下时间我都不知道干啥好！”这个叫狄传翠的姑娘一见李新安，就连忙说道。 这年头，能找个工作不容易，她唯恐生意不好摊子垮了，这样她就得回村继续干农活了。 “不着急，你先学着，再过两三个月，有的是鸡蛋！”李耒伸手从李新旺哪儿接过小黑板，“今天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第42章 美国鸡蛋就是好 “以后你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数字给我改了！今天是一百，明天改成九十九，后天九十八......明白了没有？”李耒把小黑板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 “明......明白了！”狄传翠好歹也念过小学，这点任务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这几个鸡蛋你放到这儿。”李耒又拿出几个海兰褐壳鸡蛋的样品摆在小黑板下面，“这些是不卖的，有人过来问你就给他们介绍，这是我从美国引进的母鸡下的鸡蛋。” “咱们的本地鸡下的鸡蛋，一个也就一两重，有的还不到一两；这美国鸡蛋呢，一个一两二，而且大小都差不多。” “他们要问啥时候能买到，你就给他们看小黑板，上面写多少天就是多少天，他们要是想买，按照这个时间过来就行了！” “这鸡蛋看起来是比我们的大！”狄传翠拿了个本地鸡蛋摆在海兰褐壳鸡蛋旁边做比较，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既然要比就挑几个小的！”李新安鬼点子多，专门从自家的本地鸡蛋里挑出来几个特别小的，往海兰鸡蛋旁边一摆，这下差距就更明显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嗯，这个样子不错，这几个小鸡蛋也不用卖了，就摆在旁边，让他们看个清楚！” “哦，我晓得了！以后每天改小黑板上的时间，有人问了就给他们介绍。”狄传翠赶紧把这些都记下，生怕漏了一个字。 “不错，好好干，干的好了年底给你发奖金！”李耒勉励了几句，又在菜市场转了转，看看市场里面的环境，这才离开。 坐上班车来到省城，依旧是直奔菜市场，省城的菜市场可比河阳县的大多了，里面光是买鸡蛋、鸭蛋、鹅蛋的，就占了整整两排，李新安租的摊位在最里面。 “老板，省城菜市场的摊位抢手的很，就这还是我请人喝了好几回酒才求到的。”李新安赶紧给李耒解释，他走南闯北见过一些世面，所以没和李新旺他们一样一口一个小耒的叫，每次都是学着自己在南方时候见到的那样喊老板。 “不要紧，现在咱们在后面，以后迟早能占到前面！待会儿你拿点鸡蛋去给管事的送过去，将来要是有好摊位空出来，就租给咱们！”对此，李耒也表示理解，好摊位啥时候都抢手，他们又是新来的，这种好事肯定不容易赶上。 这回不用李耒开口，李新安就拿着小黑板和鸡蛋样品给省城销售点的刘波讲了一遍，让刘波按照他说的给顾客解释。 省城菜市场就是人多，样品刚摆好就有顾客看见了，“咦，那来的鸡蛋？咋这么大？多少钱？合适的话给我称两斤！” “这是我们场从美国引进的良种鸡下的鸡蛋，你看，我们本地鸡下的鸡蛋才这么点大，美国鸡的鸡蛋大了三分之一都不止！”李新安赶紧拿了两个样品地给她，让她自己比较。 “我滴个乖乖，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鹅蛋，这美国鸡蛋就是好啊！”这年头的老百姓，啥东西都觉得是美国的好，更何况海兰鸡蛋确实有优势。 “这美国鸡蛋怕是比我们本地鸡蛋贵吧？到底贵多少？”李新安还没说呢，这位顾客就自己替他抬价了，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李新安瞅着她的打扮，白衬衫、手腕上还戴着手表，这一看就是在公家单位上班的，而且还是好单位，这种人最讲究面子，就算多花点钱，也愿意把这稀罕的美国鸡蛋买回去在左右邻居面前显摆一二。 “贵肯定是要贵一些，毕竟母鸡都是大老远从美国运过来的，光这运费就不少了！”李新安和李耒交换了下眼神，慢腾腾地回应道。 “到底贵多少？你说个实数，要是合适我称上两斤，回去再让单位的人过来买！你可别乱喊价啊，我在工商局上班儿！”这位还没被冲昏头脑。 “给我也称两斤，刚才在报纸上看到说咱们省有人养了美国蛋鸡，这就看到美国鸡蛋了，你们这个鸡蛋是不是哪个.......哪个啥海兰蛋鸡下的？”又有顾客走了过来，看样子他读过于静姝的文章。 “对，就是海兰蛋鸡的鸡蛋！大姐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知道的真多！”李新安竖起大拇指捧了一句。 “省报上写的美国鸡蛋？嚯，看着就是漂亮，给我也称点吧！”虽然摊位的位置不好，可一听说有美国鸡蛋，周围的顾客全都围了过来。 眼瞅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李耒趁机做起了宣传，“对，我们就是省报上说的河阳县二道湾养鸡场的销售点，我们场从美国引进了海兰蛋鸡，以后咱们也能吃上美国鸡蛋了！” “你们知道这美国蛋鸡多少钱一只不？”李耒问道，他很清楚在这年头，什么样的信息最能引发众人传播。 现在市场上鸡肉大概一块钱一斤，一只鸡差不多四五块钱，就算美国鸡比咱们本地鸡贵，给它翻上一番总够了吧？ 于是就有人猜测，“十块钱一只？” 李耒摇摇头，竖起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了下，“六美元一只，而且买来的还是小鸡雏！”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飞快地算了下，按照当下黑市价格，一美元差不多能换十块人民币，这价格可就贵到天上去了。 “嚯，六十块钱一只鸡，而且还是小鸡娃，这美国鸡到底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拿着样品鸡蛋的那位手都有点哆嗦了，六十块钱的鸡下的蛋，这得多贵啊！我吃得起么！ “没办法，谁让人家的鸡好么！我们也只能咬牙买下了！不过请大家放心，这美国鸡蛋肯定要比本地鸡蛋贵一些，但是也不会贵太多，大家肯定吃得起！”先用六美元把他们的预期拔高，这样就算鸡蛋贵一点，他们也能接受。 “到底是多少么？赶紧说了我好买，我还要回去做饭呢！”有人再次催促。 “不好意思，今天不卖！” “啊？” 第43章 鸡蛋托 “不卖你说个屁啊！耽误我们时间！”众人的胃口已经被李耒吊了起来，结果现在不卖，好多人都生气了。 “请大家理解下，我们从美国进口的都是小鸡雏，小鸡长大也需要时间不是？再过一百天，我们就能正式供应美国鸡蛋了！到时候欢迎大家过来买，我肯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价格！” 具体的价格李耒暂时没说，就目前来看，这美国鸡蛋肯定能比本地鸡蛋卖得贵，但是究竟贵多少，还得看从现在到上市有多少顾客关注，所以暂时不能一口把价格咬死，等将来根据情况再定价。 “你这儿不是有么！咋还要等一百天？”有人看中了哪几个样品。 “就这几个，大家也不够分啊！还是再等等......再等等吧！”李耒说了半天，可围着的人不仅没减少，还越来越多。 最后还是市场管理人员过来，帮着说话，才把这些顾客劝走，走的时候不少人都再三询问，“确定一百天之后还有吧？到时候我来要是没有可不答应！” “老板，这么多人问，等鸡蛋上市的时候肯定好卖！”李新安现在对养鸡场的未来充满信心。 “好卖也不能马虎，我之前说的单位、企业、饭店这些渠道也不能忘了，挨家挨户的拜访，送几个样品过去给他们尝尝；我们在菜市场摆摊，但是不能指望所有销售都从这儿走！”李耒深知道大客户渠道的重要性。 短期来看，海兰褐壳鸡蛋必然会热销，但等人们习惯了这种鸡蛋，或者有其它养殖场也引进海兰蛋鸡，就轮到大客户渠道发挥作用了。 “我晓得，我待会儿就去！”李新安连连保证。 在菜市场待了一会儿，给管理人员送了点美国鸡蛋，看了看市场的情况，又给刘波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他们仨就准备离开了。 “新安，你带着新旺多跑跑，这么多家单位，你一个人肯定跑不过来，也让他跟着你学点。”李耒是信得过李新安，可把所有渠道都交到一个人手上，这是对企业的不负责，所以也让李新旺跟着跑一跑。 “没问题，我们先去省面粉厂，这家厂有几千号人，效益也好，每天都要用不少鸡蛋！估计能谈下来。”李新安琢磨着，这美国鸡蛋，厂里估计是不舍得给工人吃，但领导应酬肯定需要吧？ “那你们先去，我去纸箱厂订点纸箱还有鸡蛋托！”李耒自己也有任务，等开始销售的时候，光有鸡蛋还不行，还得有纸箱和鸡蛋托。 纸箱是拿来装鸡蛋的，至于鸡蛋托，就是那种凹凸不平的纸浆托盘，凹陷的大小和鸡蛋差不多，把鸡蛋放进去可以避免在运输过程中破碎。 如果使用当下流行的竹篓装鸡蛋，在长途运输过程中的损坏率高达8%-10%，而加上纸浆托盘的话，运输过程中的损耗就能降低到2%，这么大的差距，李耒肯定要用鸡蛋托啊。 就是还不太清楚现在的纸箱厂能不能做这个，按道理说纸浆塑模技术也不算难，只要他们愿意肯定能做好，就是不知道纸箱厂好不好打交道啊。 对照地图上了公交车，换乘两次，在省城最大的纸箱厂门口下车，只见这座纸箱厂还挺气派的，两根粗大的水泥柱中间是黝黑的铸铁大门，大门上方正中是一颗红五星，两边写着厂名—中州市纸箱厂。 李耒走到门口，掏出阿诗玛给门卫大爷递过去，“大爷，我想买一批纸箱，应该找谁啊？” “你是那家单位的？”看在阿诗玛的面子上，门卫大爷没有马上赶人。 “我是河阳县二道湾养鸡场的！” “乡镇企业啊？我们厂的纸箱都是供应国营大企业的，不做这些小买卖！”门卫大爷摆摆手，不屑于和小单位的人说话，作为全省最大纸箱厂的看门人，大爷也有自己的傲气。 “大爷你就帮帮忙，让我进去试试吧，万一能行呢？”李耒直接把刚拆开的烟整包递了过去。 “我就算放你进去也没用啊，你们这么小的单位，销售科理都不带理你的！”大爷有点心动，这可是阿诗玛啊，八毛钱一包的好烟哩。 “单位派我出来，总不能人都没见到就回去吧？我进去了人家不搭理我是我的事，大爷你就当帮我个忙。”李耒又把烟往过塞了塞。 “那你登记下吧！”看在阿诗玛的份上，大爷的态度有所软化，把来客登记簿递了过去，顺便还给他指了销售科办公室所在，“进去后第二栋楼三楼，都是销售科的办公室，你去找王科长！” 嚯，销售科的位置竟然藏得这么深，也就是现在这个需求大于供应的年代了，搁到再往后，那家单位不是把销售科放在最醒目的位置上？ 后世跑销售累得很，采购到了哪都是大爷，现在却是反过来的，采购去哪儿都要装孙子求人施舍点产品，销售到哪儿都得被好吃好的供着。 “谢谢大爷，那我就进去了啊！”麻溜的登记好，李耒向里面走去。 大爷点着烟抽了一口，看着李耒的背影摇摇头，“这小伙子，白瞎了一包好烟，倒是便宜我了！” “呦，二伯，阿诗玛啊！给我也来根！”不等大爷答应，一个小伙子就窜了进来，抽了一根阿诗玛点着，美滋滋的吸了起来，完了眼睛提溜乱转，手放在桌上，慢慢的朝烟盒挪去。 “你个瘪犊子，光抽不够，还想拿走？”门卫大爷赶紧把烟装了起来，要是两毛钱的古城也就算了，阿诗玛实在是舍不得给他。 “二伯你也忒小气了！那家伙是干啥的？来买纸箱？”小伙子嘀咕一句，不等大爷回应就，拿过登记簿自己翻看起来，“河阳县二道湾养鸡场？这么小的单位，厂里肯定不卖他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李耒上了三楼，还没见到王科长呢，就被一个小科员给赶走了，“我们厂不跟乡镇企业打交道！赶紧出去出去！” 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老秦也真是的，啥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第44章 乡镇企业 实在是太憋屈了，我是来买东西，不是卖东西，你就这样对我？李耒郁闷到了极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待遇。 然而现在卖货的才是大爷，又试着在楼道问了两个人，依旧是这种待遇，李耒只好灰溜溜的滚蛋。 哎，我和谢立人这样的跨国企业大老板谈笑风生，没想回了老家，却在几个销售科员面前碰了壁，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出来了，出来了！二伯，就是他吧？”还没走到大门口，门卫大爷的侄子就看见了，赶紧理了理衣服，从门卫室冲出去拦住李耒，“这位同志你好，你是来买纸箱的吧？” “是啊，你有办法？”李耒心中重新涌起希望，难道这事儿还有戏？ “大哥，你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到那边吃碗烩面，边吃边说中不？”大侄子指着对面的小饭店说道。 李耒有些警惕，现如今社会上可不太平，这该不是把我骗到没人的角落嘎腰子吧？他摆摆手，“不了不了，还有好几家单位要跑呢！” 哎，市纸箱厂既然不谈，那就去区里的纸箱厂看看，可惜河阳县没有纸箱厂，要不然就方便多了，大不了让邢书望帮忙牵个线么！ “这大中午的，马上就要吃饭了，哪家单位有人？就算要谈，也是吃了饭过去啊！而且你不是要纸箱么？我真的有办法！”大侄子拦着李耒不肯放他离开。 “你有啥办法？”这位莫不是纸箱厂的子弟？能从厂里弄到货？ “小李同志，这是我侄子，他现在在乡里的纸箱厂上班儿，不是啥坏人，你就跟他聊下吧！”门卫大爷从窗户探出头来。 光天化日之下，厂子大门口，你们就这么挖墙角真的好么？然而看着门卫室里其它人根本没反应，李耒就觉得，这种事儿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 “我们厂的纸箱比这儿便宜！你要是买的多，还能送货上门，大哥你就跟我过去谈一谈吧！”大侄子苦苦哀求，就和李耒刚才求销售科的人一样。 “便宜肯定好，不过质量也得过得去，要是纸箱子买回去不能用，那可亏大了！”李耒有些心动。 看样子这家伙像是乡镇企业出来跑业务的，现如今乡镇企业可比国营企业活泛多了，找他们未必不行，但乡镇企业也是鱼龙混杂，必须把好质量关才行。 “肯定没问题，我这儿拿的有样品！”大侄子感觉有戏，赶紧窜进门卫室，提溜出来几个叠好的纸箱子，“走，我们过去慢慢看！” “行！”对面的烩面馆子挺敞亮，看不出有啥问题，李耒便答应了。 进到店里面，大侄子开始吆喝，“二蛋，来两碗烩面，一个大碗多加羊肉，一个小碗多放葱花！” 完了还跟李耒解释一句，“早上吃的有点多，现在还不饿，稍微吃点垫下就行！”可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他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噗，这是没钱硬撑吧？李耒差点笑了，笑过之后又化为同情，哎，这年头，小企业的日子不好过啊。 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大侄子又跑去给他买了瓶火车头汽水，“哥，天热，喝口汽水凉快下！” 这是中州的老字号，跟京城的北冰洋、西安的冰峰、东北的大白梨一样，都是几代人的童年记忆，可惜后来没落了。 “你不喝？” “我刚喝了，不渴不渴！”大侄子舔舔嘴唇，他咋不想喝，但是厂里日子不好过，他这个销售员手上也没余钱啊。 俩人坐下，交换了姓名，李耒得知面前这位叫秦志强，老爹是纸箱厂，家里兄弟好几个，老爹豁出老脸也只能把他两个哥哥送进纸箱厂当临时工，他这个老幺就只能自谋生路了。 还好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认识了一些人，有个相熟的知青承包了城郊乡里的小纸箱厂，知道他是纸箱厂子弟，熟悉这一行，就请他过去帮忙跑销售了。 为啥到他这儿是乡，李耒那边还是公社呢？这也不奇怪，公社改乡是去年开始的，有些地方快点，有些地方改的慢点也正常。 面馆老板手脚挺麻利，这会儿功夫已经把面做好了，这碗是又大又圆，这面是又宽又长，小绿帽子往面上一盖，就觉得这味道肯定挠挠的。 秦志强还有几分耐性，也不催促，让李耒先吃完再说。 李耒确实有点饿了，呼噜呼噜就开始吃面，这家味道还不错，宽面劲道，汤味浓郁，吃着很是过瘾。 “周围几条街，就数他家味道最好，要不然也不敢带李哥你过来！”秦志强买完单回来说道。 “确实不错，下次要是路过还过来吃！”吃了人家的面，多少得给点面子，“来看看你的纸箱吧！” “李哥，我给你说，我们厂也就是小了点，质量绝对没问题！”秦志强麻溜地把瓦楞纸箱拼好，先用手敲了敲让李耒听声音，又举高摔在地上，“你看，一点儿都没有变形，都是好东西！” 然后又拼了个市纸箱厂的箱子做对比，“你再看这个，这是纸箱厂的箱子，你肯定认得，这两个能有多大区别？” 李耒仔细对比一番，先捏了捏纸箱的硬度、厚度，又去看了结合处的缝隙，种种细节都表明，这家小纸箱厂的产品质量确实不错。 “就这种规格的纸，尺寸是600x305x330mm，这样的纸箱多少钱一个？”李耒问道，这是日后360枚鸡蛋箱的标准规格，长途贩卖的话，这种箱子最合适。 “那要看大哥你买多少个了，买的越多就越便宜！”秦志强激动地说话都哆嗦了，这次的生意有希望啊。 “一开始的话，一个月最少要一千个！后面还会再加！”李耒大概算了算，养鸡场一天九千多鸡蛋，一个月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大生意啊！而且还每个月都有，这回说啥也要拿下，秦志强一咬牙一跺脚，给了个实在价，“要真每个月保底一千个，我给你一块一毛二分五一个！” 这可是一个月一千多块的大生意，少赚点也要做！ 第45章 复古设计 “这个价格确实要便宜点，不过肯定还能让！先去你哪儿看看，要是合适的话我们再接着谈！”要是厂子的生产水平不达标，那就不用谈了。 “好，我们厂小是小，水平绝对不低！李哥你看了肯定满意！”秦志强觉得有希望了，连忙收拾东西就要带李耒去参观。 先去把纸箱子送回门卫室放好，然后就去公交站台等车，去郊外的车来了，李耒没上，虽然秦志强看着挺靠谱的，但万一呢？为了保证不被嘎腰子，还是叫上李新安和李新旺一起去吧，三个大小伙子总比一个人安全些。 他们今天要跑的单位主要是菜市场旁边的，挨个问了几家，就找到他俩了，然后四个人一起去了郊外。 先坐公交车到终点站，然后又走了个把小时，总算是到纸箱厂了，和中州市纸箱厂比起来，这家董庄乡纸箱厂实在是小的可怜。 一间厂房、一间仓库，再加上几间破旧的土坯房就是全部了，李新旺一看就不想进去了，“小耒，这么破烂的厂子，怕是造不出好东西来，我看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早点回去吧！” “哥，俗话说得好，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我们厂究竟好不好，进去看了就知道！”秦志强连忙挽留。 “哎，这么大老远的，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再说吧！”李新安这个理由一拿出来，李新旺也不说了，几个人一起进去。 进到车间里面，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现在正是大热天，车间里又闷，待在里面就跟蒸笼一样。 不过看车间里的工人，既没人叫苦，也没人偷懒，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活儿，有的在切割瓦楞纸，有的在装订...... “厂长，有客户来了！”秦志强大声嚷嚷着。 一个穿红背心的汉子回过头来，“欢迎欢迎，强子，你先把几位带到我办公室去，再去井里提一捆冰啤酒上来，让他们先凉快凉快，我收拾下就过来！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样子有点见不得人！” 他现在满头都是纸屑，确实有点不好和人谈事情。 “不要紧！你先收拾，我们看下车间，这个让看吧？”李耒看到，车间里的机器都挺老的，不过保养的还不错，给他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尽管看！我收拾好了给你们介绍！”厂长一路小跑出去，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收拾的体体面面了。 “你好，我叫卫康，是这家厂的厂长，几位怎么称呼？”厂长向李耒伸出手来，他看上去二十六七的样子，眼神里透着几分精明。 “李耒，这是我兄弟李新安、李新旺！我们是河阳县养鸡场的，打算买些纸箱回去装鸡蛋！”李耒伸手和他握了握。 “厂长，他们要一千个纸箱，600x305x330mm的规格，而且还是每个月都要！”秦志强赶紧提醒，这可是大生意。 “一千个这么大的箱子，全都拿来装鸡蛋？”卫康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得装多少鸡蛋？该不是遇到骗子了吧？ “我们厂养了一万只鸡，都上省报了！”李耒拿出报纸递了过去，买这么多纸箱拿来装鸡蛋确实不太像真的。 一万只鸡也用不了这么多纸箱吧？卫康根据自家老母鸡下蛋情况做出的判断，自然和二道湾养鸡场的生产能力对不上。 不过到底是不是骗子，还得聊了再说，而且看这报纸上写的，似乎是真的，于是卫康便带李耒参观起来。 “这是裁纸机，这是装订机，这是印刷机，给纸箱上印字的，目前能印红、绿、黑三种颜色.......” “工人们的技术很不错吗！”李耒对这些机器和工人还算满意。 “都是花钱请市纸箱厂的老师傅教的！还是志强帮忙牵的线！不是我吹牛，这些工人技术上可能还比不上市里的老工人，不过态度绝对没话说。”卫康带着一丝骄傲回答。 “嗯，进来看了下，你们厂确实有生产我需要纸箱的能力，就是这个价格么，稍微有点贵啊！”一千个纸箱也不是啥大数字，这家厂完全做的过来。 就是没看见纸浆塑模的机器，看样子要想做鸡蛋托，还得另想办法啊！ “走走走，到办公室聊！这儿太热了！”感觉有希望，卫康赶紧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二话不说先把啤酒递过来，“天热，喝口井水镇过的冰啤酒凉快下！” 李耒确实热坏了，当下也不客气，接过酒瓶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干了半瓶，顿时觉得浑身舒爽。 放下酒瓶，回想先前在市纸箱厂碰的壁，再看看眼前的冰啤酒、花生米，这待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秦刚给我报的是一块一毛二分五一个，你看还能降不？要是能的话，今天我就把这事儿定了！”暑气稍散，可以谈正事了。 “不知道李场长你打算啥时候要？准备咋付款？”卫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批的话，两个半月以后要，再往后就是每个月一批！遇到逢年过节可能多点！”逢年过节都是销售旺季，消耗的纸箱也会增加。 “付款方式么，咱们都是第一次打交道，我要说下个月结你肯定不放心，所以第一次现款现结算了！”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一听说不拖欠款项，卫康就更放心了，“这样的话，每个箱子我还能再让两分五，李场长你莫小看这两分五，我们每个箱子挣得其实也就是个分分钱！” “凑个整，一块钱一个算了！”李耒还价。 “不行不行，一块钱我就亏本了！” 讨价还价一番，最终落在了每个箱子一块零五分上，比秦志强说的又少了点。 “另外我还想要点东西，你们能做不！”李耒要了纸笔，把鸡蛋托的样子画了出来。 卫康和秦志强皱眉考虑半天，最后还是遗憾的摇摇头，“这东西按道理说不难做，但是得有专门的纸浆注模机器，我们暂时还买不起！” 哎，没办法，看样子使用纸浆注模鸡蛋托是不行了，还好还有复古设计可用。 第46章 外包 “那这种设计你们能做不？不用纸浆注模技术，也能算是纸箱，就是稍微复杂点。”李耒重新拿起纸笔，又画了一幅新的设计图。 大箱子里面是一个个小方格，方格中间加了一条v字型的硬纸片，把鸡蛋放到里面，就被v字型纸片保护起来，不会碰到其它鸡蛋，如此也能保护鸡蛋在运输过程中不会撞碎。 1911年，一个叫约瑟夫-科伊尔的加拿大报纸编辑在住宾馆时，刚好遇到宾馆管理者与鸡蛋销售商在激烈争吵，原因在于运到宾馆的鸡蛋打碎的太多。 科伊尔当时就建议用旧报纸折成方格可以更好地放置鸡蛋，后来他干脆研究起了鸡蛋装运工具，并在1917年在加拿大申请了专利。 1927年，科伊尔进一步对自己的鸡蛋托盘进行了改造，并在美国申请了专利，这种鸡蛋托盘采用v字型隔仓，材料用纸浆模塑制造，成本低效果好，很快便受到了鸡蛋经销商们的欢迎。 李耒的设计就是借鉴了约瑟夫-科伊尔的方案，只是把纸浆注模工艺改成了瓦楞纸切割黏贴。 这种设计比后世流行的纸浆凹槽鸡蛋托要复杂许多，成本也高，但是没办法，谁让眼下有实力做纸浆注模的大厂子不搭理他呢。 幸好科伊尔的v字型隔仓成本主要高在人工上，而现如今中国大陆的人工成本是不值钱的，所以综合来判断，这种鸡蛋托的最终成本或许也能接受。 就按照一个鸡蛋托装十二枚鸡蛋算，海兰褐壳鸡蛋一个62克，十二个就是一斤半，要是用时下流行的竹篓装鸡蛋，在长途运输过程中的损坏率高达10%，用鸡蛋托加纸箱能降到2%。 一箱鸡蛋360枚四十五斤，采用竹篓运输损耗四斤五两，纸箱加鸡蛋托损耗不到一斤，等于赚了三斤半鸡蛋，而眼下中原省的鸡蛋价格是一块六一斤。 一块六乘以三斤五两是五块六，这么算的话，只要纸箱加鸡蛋托的成本不超过三块，李耒就还能多赚两块多。 而且这还没算购买竹篓的开支，你就算不用纸箱和鸡蛋托，也得买竹篓装鸡蛋，竹篓价格也不便宜，要是把这个刨去，那赚得就更多了。 另外，纸箱和鸡蛋托都是可以多次使用的，零售的话让县城和省城两个销售点注意保管回收；批发的话，让那些单位拿着纸箱和鸡蛋托来换鸡蛋，他们肯定愿意，这样成本还能降低。 养殖业的利润就是这么一分钱一分钱抠出来的，养的鸡少了还看不出，规模越大就越占优势。 “能做，这个能做！就是功夫要细致点！”这次卫康只是看了几眼就果断说道，这种设计并不复杂。 “那多少钱一个？要是价格合适，也交给你们做了！到时候一个箱子配三十个鸡蛋托，刚好装360个鸡蛋！”李耒继续问道。 “我说句实在话，这个......这个鸡蛋托完全可以用我们做大纸箱的边角料来做，成本要低一些，不过稍微费些人工，一个的话怕是得七分钱！”卫康很想拿下这个单子，连这种话都说了。 “一个七分，三十个就是两块一，再加上纸箱就是三块一毛五！”这价格能接受！但是李耒感觉还能再讲讲，“这成本有点高啊，都能买两斤鸡蛋了！” “李场长，我也想再让点，可是不行啊。”卫康拉过图纸，“你看，这一个鸡蛋托十二个格子，每个格子里还要装硬纸条，就算做得再快，一个人也得好几分钟时间，我们厂就这么点工人，非得加班加点干不行。” “工人加班这么辛苦，总得给点加班费吧？而且晚上开灯用电也要花钱！七分钱已经是成本价了，我根本不赚钱！” “这样，这样你看行吧。”卫康见李耒没有反应，一咬牙一跺脚又便宜了点，“一个大纸箱和三十个鸡蛋托算一套，我把零头抹了，三块钱一套！” 他生怕李耒还要还价，又补充一句，“这已经是底价了，李场长要是不答应，那我也做不了！” 李耒笑笑，“要是光靠厂里的工人做，我相信确实是这个价，但是咱们就没其它办法了？你忘了咱们中州火柴厂以前是怎么做火柴盒的了？” “哎呀！我咋把这个给忘了！”卫康一拍大腿，做鸡蛋托最麻烦的地方是啥？还不是拼隔舱和装硬纸条！那咱们把这个活外包出去不就行了？ 市火柴厂以前遇到的麻烦和他们一样，火柴盒做起来太麻烦了，让工人干这个不划算，这一现象在没升级生产线之前，在全国普遍存在。 很快，其它地方的火柴厂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糊火柴盒的工作发出去，让街道那些妇女老人来干这个活，想干的交钱来火柴厂领材料，然后把糊好的火柴盒交上来取回押金，再拿点手工费。 这样，老百姓有了赚外快的机会，火柴厂也不需要再为糊火柴盒头疼了，可谓皆大欢喜，这一经验很快就在全国传开，许多人都干过糊火柴盒或者其他纸盒的工作，中原省自然也不例外。 “我当年就帮家里糊过火柴盒，我记得当时糊一千个才五毛钱！做鸡蛋托稍微麻烦点，大不了我们一百个给五毛钱吗！他们还不抢疯了？这样我们只需要负责把瓦楞纸裁好发给他们就行。”秦志强也反应过来了。 “莫说一百个五毛，就算二百个五毛也有的是人愿意做！现在三夏结束了，村里多少人闲着没事干？”李耒笑道，这年头想找个赚钱的机会太难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太抠门了，一百个五毛正合适！要是这样算的话，人工方面的开支算是省下去了！”卫康拿起笔写写画画，重新算了算。 “这样的话，一个鸡蛋托的价格能降到五分，三十个一块五，零头就算了，加上纸箱子一套两块五，我们帮忙送货！李场长，你看这个价格咋样？”这一下就又降了五毛。 第47章 创业艰难 一套便宜了五毛钱，一千套就是五百，一年就是六千，够给全场职工开工资还有富余，李耒也满意了，接受了这个价格。 “我们写个合同吧！”这年头基本口头说定就行了，不过李耒还是喜欢规范点，这样对自己对合作方都好。 找律师帮忙是没指望的，李耒只能亲自动笔起草了一份简单的合同，写了交货的价格、时间，以及双方的违约责任。 “李场长办事情讲究！”卫康竖起大拇指，拿过合同看了看，没发现啥问题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几位晚上就在这儿歇吧。”卫康从抽屉里翻出几张钞票递给秦志强，“你去村里买点肉，再把何师傅喊来，晚上请李场长他们吃饭！” “好勒！”秦志强接过钱麻溜地出去了，一路还哼着小曲儿，看得出来，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他也很高兴。 李耒他们原本就要在省城多待几天，正愁没地方住呢，而且明天还要看他们打样，于是就没客气，爽快地答应下来。 喝酒的时候，李耒再三叮嘱，绝对不能出现质量问题，“我以后差不多每个月都要这么多，只要你们做得好，我就一直交给你们做；但是，要是你们以后不用心，那我也只能另找人了！” “李场长，你放心，我卫康就不是那样的人！”卫康拍着胸脯连连保证，稳定的大客户可不好找，遇到一个就得好好伺候着。 “从短时间来看，还能用这种工艺凑合着用；不过总归到底，还是纸浆注模鸡蛋托成本更低，而且质量也更统一，所以你们要是有条件了，就弄台机器换成我画的第一种方案吧！”李耒劝道。 约瑟夫-科伊尔的设计被纸浆鸡蛋托取代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如今国内的人工成本再低，还能抵得过机器化生产？ 要是卫康一直故步自封不想着更新技术设备，那再过两年，李耒也只能更换合作方了，他这是做生意，没道理跟钱过不去。 “我爹妈也是国营厂的职工，要不是家里兄弟多，我现在也在厂里上班，从小在厂里长到大，我肯定晓得技术的重要性！这点还请李场长放心，我一定留意这方面的技术和设备！只要有办法，就尽快更新。”卫康诚恳地说道。 “来，祝咱们两家都越做越大。”李耒拿起酒瓶和卫康碰了下，他的话李耒也不全信，一切都等将来看事实说话。 酒足饭饱，又坐在院子里乘凉聊了聊最近社会上的一些热点问题，李耒他们就进屋睡觉了。 卫康从村里借了几床被褥，用凳子和竹竿临时搭了几张床出来，这睡着肯定不舒服，再加上蚊子的骚扰，这一晚上李耒睡得很是难受。 没办法，创业阶段就是这样，总得吃点苦，他这还是好的了，好歹没睡桥洞子。 早上醒来，卫康就把早餐准备好了，吃完饭就去车间里看工人打样，纸箱子还好说，按照尺寸裁剪拼接订上就行，鸡蛋托稍微麻烦些。 工人改了好几次，李耒又拿了鸡蛋做实验，一直忙活到中午，才确定了样品，之后让附近的村民根据样品制作就行了。 “那这几个样品我就带走了，到时候按照这个标准交货。”忙活完，李耒他们准备走人了。 “没问题，我保证将来交货的质量只会比这个好。”卫康开了一辆拖拉机过来，把他们送到城里，又去菜市场看了他们的摊位，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你们继续跑销售，我去进点货！”李耒他们继续忙活。 纸箱和鸡蛋托暂时搞定了，接下来还要购买饲料所需的某些成分，蛋鸡饲料一般含有玉米、麸皮、蚕豆、豆粕饼、菜籽饼、胡麻饼、鱼粉、食盐和预混料等成分，玉米、麸皮、蚕豆这些问周围老百姓收就行了，其它的就要去外面买。 有些县里就有，不费多大功夫，还有些非得来省城不行，比如鱼粉，中原省不产这东西，只能用蚕蛹粉代替，那就得去缫丝厂买蚕蛹。 缫丝厂缫完丝后，有大量废弃的蚕蛹，按道理说他们要这东西也没用，有人买应该很欢迎才对。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厂里能多赚钱跟我有啥关系？又不给我多发奖金，我还得费力气给你们把蚕蛹弄出来，不干不干！ 最后李耒也只能找了位说话管用的，请他下馆子搓了一顿，又许诺自己找人过来上货，才算把这事儿搞定。 今天晚上就没地方可以蹭住了，他们几个只能去住招待所，村里开的介绍信还住不上好招待所，晚上睡觉的地方还不如昨天。 所谓预混料就是一种或者多种添加剂搅拌均匀的混合物，蛋鸡预混料的配方李耒很熟，需要蛋氨酸、甜菜碱盐酸盐、无水硫酸铜、一水硫酸亚铁等物质，这些东西也不好买。 有的商店，上次去的时候还有，这次去就没有了，或者新上来的货质量不过关，那只能重新寻找，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把这些东西买齐。 这还没完呢，回到县里还得敲定运输的事儿，总不能用拖拉机把鸡蛋运到省城吧？现在私人买卡车跑运输基本没指望，只能找县里的运输公司帮忙，但是县里的运输公司又只接公家单位的运输任务，这就难办了。 好在李启云、李启生人脉关系挺广，李启生带着李耒请了几顿饭，算是暂时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将来政策上稍有风吹草动，运输公司就会毫不留情地撕毁合同。 回到养鸡场，问题同样不少，这几天李耒出门在外，把监督配饲料的任务交给了孙传平，预混料他已经配好了，只要按照比例和玉米、麸皮等混到一起就行了，但是孙传平经验不够，配出来的饲料效果不怎么好。 方彩霞和方彩云姐妹俩没人监督，喂养的工作也有所懈怠。 李耒回来后又要批评她们、又要教孙传平配饲料，根本就闲不下来。 这些问题刚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养鸡场突然停电了。 哎，这创业也太难了吧！ 第48章 小婢养的 “停电也不提前说下，请他们吃的饭都喂狗了！”李新旺骂骂咧咧过来。 八十年代，停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所以他们提前请电站的人喝酒吃饭，还送了礼，求的就是在用电上照顾下，要是有停电的计划，最好提前通知下，这样也能有个准备，这次他们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也怨不得李新旺生气。 “应该是突发停电，别抱怨了，赶紧去开发电机吧！”李耒催促道。 养殖场用电的地方很多，晚间鸡舍要开灯照明，让那些下蛋鸡误以为还是白天，它们就会继续进食，这样长得能快一些、下蛋也多一些。 商业化就是这么反天性，不光人要996，动物也得加班加点的干活儿，要不然利润哪里来？ 鸡舍的温度也得保持在一定范围内，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同时要保证通风，这些都离不开电力。 这几样倒也罢了，一晚上不照明对母鸡的生长基本没啥影响，温度和通风的影响也要一定时间才会显现出来。 但有一样可马虎不得，那就是孵蛋器，孵蛋器的温度只能保持四到六个小时，一旦超出这个时间，里面的温度和湿度就会消失，影响鸡蛋的生产和繁殖，就会导致鸡蛋腐烂，在严重的情况下，所有的鸡蛋都会被丢弃。 养殖场孵化小鸡都是有计划的，一批鸡蛋没能孵化，损失的不光是这批鸡蛋，还会出现母鸡供应断档的危险，这可就太严重了。 所以李新旺才会如此愤怒，这一批鸡蛋已经孵了十来天，还有四五天就要孵化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断电而前功尽弃，骂娘还是轻的。 几个人赶紧去发动发电机，鸡舍重新亮起灯光，孵蛋器也继续开始工作，这次的风险暂时被控制住了。 李新旺还是心有余悸，“幸亏现在还不太晚，停电了我们能发现，要是睡觉的时候停电，那就得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发现了！” “到哪个时候，怕是就晚了，这一批鸡蛋肯定完蛋！”孙成平提了个建议，“我们得找人做个报警器，一停电就出声报警，这样就算睡着了，值班的人也能听见起来开发电机！” “明天一早就去找人！回去问下我爸，看看学校的物理老师会不会做，要是不行，再去供电所问问。”李耒挺高兴，手下员工能主动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这可是好事。 “还得多备点油，停电实在是太常见了！”自己的建议这么快就被采纳，孙成平成就感满满，马上又提了一个意见。 “买油好说，想想办法还是能弄到油票的，就是每次停电都用发电机，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李耒叹了口气。 孙成平说得对，眼下全国普遍存在着发电能力不足的问题，别说农村了，城市里都经常停电。 工业用电的优先级别是比居民用电高一些，可那也要看是什么单位，大型国企自然不必说，这些都是每个地方的经济支柱，供电优先级肯定非常靠前。 吸引外资是如今的大政方针，所以外企和合资企业也要优先供电，要不然人家可是会投诉的。 然后国家如今非常缺外汇，因此那些能创汇的企业也在享受优先供电的名单范围之内。 剩下的还有小型国有企业、地方集体企业，最后才轮到私人企业。 要是把大型国企比喻成嫡长子，那么外企、合资企业就是榜下捉婿招来的进士姑爷，家里也得好生伺候着。 能赚外汇的企业就是最心疼的小儿子，有啥好东西都先想着他。 小型国有企业和地方集体企业相当于妾生子，虽然不如嫡子和姑爷那么金贵，但也是自家孩子，多少总得照顾点。 至于私人企业么，那就是小婢养的，身份压根就上不了台面，也没谁把他们当成是自家人，啥好事都轮不上，动辄还有被欺负的风险。 大型国企、外资合资企业、能创汇的企业遇到断电，负责人敢拿起电话就骂，那边还得好生赔小心。 私人企业遇到停电，那就只能跑到供电所，陪着笑脸询问啥时候能恢复，连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李耒他们虽然和供电所搭上关系，但是现在村里又没电话，联系基本靠吼，要是有计划的停电还好说点，供电所离学校也不远，走两步去学校给李启云说下就行，也不费事。 突发停电，又是大晚上，怎么通知？这可不像后世，微信随手发条消息就行了，谁吃多了走两里多路来告诉他们？李耒还没这么大面子。 那就只能先用发电机顶上了，可老这么干也不合适，花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发电机只要一开动，就突突突的响，噪音太大了，影响母鸡的生长和下蛋，也影响工作人员的休息，次数一多肯定不好。 李耒知道，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农村停电断电都是普遍现象，眼下养鸡场规模还不大，用电量比较少，靠发电机虽然有种种缺点，好歹也能应付过来。 可要是等将来养鸡场扩大了规模，添加了其它产业的话，再遇到停电，光靠发电机就不够用了。 用电的问题必须解决，要不然企业就没办法做大。 如何解决，李耒已经有了计划，只是眼下暂且还没办法实施，还是等第一批鸡蛋正式上市之后再说吧。 时间很快过去，1983年就在忙碌中结束了，1984年来了。 眼瞅着就要到过春节的时候了，二道湾养鸡场孵化出来的第一批海兰蛋鸡，终于开始下蛋了。 一开始，这些鸡下蛋量还没有到达高峰期，可尽管如此，三天两个蛋的频率还是惊呆了村里人。 原先那些嘲笑李耒读书读傻了，买个下蛋鸡还要花那么多冤枉钱的，现在也不说话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美国鸡就是比本地的土鸡好啊。 等鸡蛋积累到一定数量，先前预告的一百天时间刚好也到了，李耒便带着第一批鸡蛋离开柳树乡，准备去县城和中州开始销售。 没错，前一阵儿，柳树公社已经改成柳树乡了。 第49章 抢购 这次来帮他们拉货的还是上次的王师傅，职业司机一般都爱说话，一上车他就跟李耒他们说起了城里的新鲜事，“你们运气还真不错，二黑子刚叫抓进去，你们才开始卖货，要不然进城还得先给他送钱！” 二黑子是县城有名的混混头子，菜市场那片归他管，谁想进去做生意都得先孝敬他，以前李耒他们只是占了个摊位，生意还没铺开，倒是没啥影响，其他那些生意做得好的就不行了，每个月都得给不少钱。 “听说了，这家伙怕是要被枪毙吧？这回咱们河阳可是少了个大祸害！”李新安挺高兴，少了这份开支，养鸡场的利润就更高了。 “小耒，你是不是提前晓得要严打？不然我当初说找人给二黑子说一声，你咋没同意？”李新旺关心的则是另一件事。 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严打是十一月开始的，海兰鸡蛋大规模上市要等到年后去了，二黑子这种人肯定得进去，所以浪费人情干啥？ “我哪晓得，当时就想着时间还早，打算过一阵再想办法，哪知道母鸡还没开始下蛋，这家伙就进去了！”李耒矢口否认。 “你说，这些鸡蛋要卖几天？三天时间能买的完不？”说完了二黑子，大家又猜测起鸡蛋的销售情况来。 “最近一个周，天天都有人来咱们摊位上问这美国鸡蛋啥时候能来，光昨天我遇到的就不下二十波，所以啊，根本不用担心不好卖！尤其是马上就要过年了，谁家过年不吃鸡蛋？照我看，根本用不了三天，两天功夫就能卖光！” 李新安遵照李耒的吩咐，一直在留意市场反馈，所以对海兰鸡蛋的销售充满信心。 县城的菜市场里，来卖鸡蛋的人已经把他们的摊位围的水泄不通，“我昨天过来问你，你说今天肯定有美国鸡蛋，这都几点了，鸡蛋咋还不来？” 狄传翠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都开始发抖了，只能一个劲安抚，“场长昨个儿说了的，估计应该快到了！” “快到了，快到了，你都说了多少回了，我给你说，我今天要是买不到美国鸡蛋，就跟你没完！” 被吊了一百天的胃口，这些人对美国鸡蛋的期待已经达到顶点，要是没有，他们真能把摊子给砸了。 好在狄传翠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没过多久，李新安就押着三轮车拉了一车的鸡蛋过来了，“来了，来了，美国鸡蛋来了，大家让一让啊，让我把鸡蛋放进来，就给大家称！” 哗啦一声，大家不仅没让，反而挤的更厉害了，谁都害怕自己一让，就有人把位置给占了。 搞得李新安只能从别人的摊位绕进去，然后李新旺和孙成平也一人押着一辆三轮车进来，大家看得鸡蛋还多，才稍微放心下来。 大家一起帮忙，把鸡蛋箱子抬到摊位里面放好，李新安打开箱子，拿了几板鸡蛋展示给大家看，“看到没有？和这些样品一模一样，正宗的美国鸡蛋！我们说话算数，说一百天供应就一百天，半天都不带晚的！” “确实比本地鸡蛋大得多，多少钱一斤？”顾客们瞅着这些鸡蛋和样品没啥两样，就准备掏钱了。 “现在菜市场的本地鸡蛋一块八一斤。”临近春节，鸡蛋已经从一块六涨到了一把八，“我们的鸡蛋既然这么好，肯定要贵一些，不过你们放心，也没贵多少，一斤一块九毛八！” 李新安高举右手比了个八字，“不到两块钱就能吃上美国鸡蛋，划算得很！” “这么贵？”一听说这个价，有人稍显犹豫。 “美国鸡蛋，中国鸡蛋，不都是鸡蛋？凭啥卖的更贵？”有人开始抗议。 但更多的人还是接受了这一价格，在他们看来，美国鸡蛋比本国鸡蛋更贵那不是应该的么？ “你买不买？不买让我先买！给我称五斤！”有人已经准备抢位置了。 “谁说我不买？我也要五斤！”刚还在抗议呢，一听到这个马上就急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过去。 “五斤是吧？好，这样一板是一斤半，我再给你加四个鸡蛋。”李新安麻溜的拿鸡蛋过称，“五斤三两半，鸡蛋托一个一两，一共三个就是三两，鸡蛋是五斤零半两，这半两给你抹了，就当是五斤整吧！你看对不对？” 那人伸长脖子看着秤杆上的星星，“嗯，对着，我给你十块，你找我一毛！” “给你！这个鸡蛋托用完了也别乱丢，下次买鸡蛋的时候带过来，要是没坏的话，三个算你一毛钱！”李新安将三板零四个鸡蛋装进那人自己带的布兜里。 “三个一毛？好，我记住了。”这都是钱啊，肯定得收好了。 “给我来十斤！” “我要八斤！” “我十五斤！” 十来只手同时伸向李新安，开始抢购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是自己买回去吃新鲜，还是拿去送礼，这美国鸡蛋都挺合适的。 甚至还有些原先没听说过这事儿的，也被吸引过来，凑到人群里了解清楚情况后，同样准备买些尝个新鲜。 “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挤，鸡蛋多得是，肯定够你们买的！把鸡蛋挤坏了就不划算了！”李耒赶紧招呼孙成平他们一起维持秩序，费了好大力气，才整理出一条队伍来。 “你的十斤，收你二十，找你两毛！钱和鸡蛋都拿好，记得把鸡蛋托存着过来换钱啊！” “你的八斤，收你十六块零四分，找你两毛，鸡蛋托莫丢了啊！” 李新安麻溜的过称找钱，每次都不忘叮嘱一句鸡蛋托！狄传翠在旁边给他递鸡蛋，帮忙把破掉的鸡蛋取出来，换成完整的好蛋。 看了一会儿，见现场秩序维持住了，李耒招呼一声，便带着李新旺和孙成平离开。 他们还要去给中州送鸡蛋呢，那边的菜市场比这边大得多，需要的鸡蛋和人手自然更多。 “照这个样子，搞不好今天一天就能卖光啊！”看了现场的情况后，李新旺把预期从三天降到了一天。 第50章 供不应求 事实证明，李新旺还是低估了中州人的消费能力，这次从二道湾一共拉了一万两千多个鸡蛋出来，在县城留了两千来个，剩下一万个全都运到了中州，等他们到中州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然而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就全部卖光了。 就这，还有不少人没买到呢，一个个都在哪儿抱怨，“你们也不多拉点过来，这么点够几个人买？”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想着大家都盼着早点吃上美国鸡蛋，所以鸡才开始下蛋，就赶紧拉过来了；那晓得大家这么热情，一万多个鸡蛋，这么一会儿就卖光了！”李耒连连道歉。 “明天，明天一早还有鸡蛋运过来，大家到时候再过来！”只是明天的供应量还得下降，估计还是不够啊。 “哎，我七点就过来排队，没想到还是晚了，明天怕是得六点半就起来。”好在这年头的老百姓，早就已经习惯了缺货的现象，李耒一解释，大家都接受了这一现实。 你六点半过来排队？那我就六点过来！甚至有些人已经准备卷起来了。 围着的人渐渐散去，等没几个人的时候，有人凑过来，指着那些破损的鸡蛋问道，“这些便宜处理给我吧？” 用了鸡蛋托，损耗大大减少，可还是有少部分鸡蛋破碎了，这些在售卖的时候已经提前挑出来了。 先前人多的时候他不好意思问，这会儿人少，就赶紧过来试试，瞅瞅能不能捡点便宜了。 “这些都破了，不好意思卖啊，我们打算拿回去自己吃！”李耒面露犹豫。 “不要紧，不要紧，其它摊子上的碎鸡蛋也都是这么处理的，他们卖八毛，我给你一块总行了吧？你看，我连装鸡蛋的桶都准备好了！”那人说着就提出一个大铁桶来。 嘿，这东西装碎鸡蛋还真挺方便的，拿回去之后用纱布过滤，把碎鸡蛋壳都挑出来照样能吃。 现在天冷，加点葱花做成鸡蛋饼能放好多天，这过年不就多了道菜吗？ 有人带头，这些碎鸡蛋很快也处理完了，虽然价格便宜了些，可总比带回去自己吃的强。 “走，咱们先去吃饭，吃完再回来收拾！”忙活这么久，大家都累得没力气收拾摊位了，李耒便带着他们先出去吃饭。 刚走到菜市场门口，就看见于静姝急匆匆过来，她瞅见李耒连忙问道，“美国鸡蛋开始卖了没有？卖的怎么样？” “于记者，你来晚了，一万多个鸡蛋，不到三个小时就卖的干干净净！连碎鸡蛋都被人抢光了！”李耒还没发话呢，李新旺就眉飞色舞的全说了出来。 一点眼色都没有，回去扣你工资！ “啊？早上报社开会拖了一会儿，会一开完我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于静姝的脸顿时耷拉下来，她原本想做个回访，瞅瞅海兰鸡蛋的销售情况，看看能不能再写篇文章出来，没想到却来迟了。 “没事，没事，我们刚好要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吧，吃饭的时候顺便让小耒给你说说刚才的情况！”李新旺发出邀请。 算你识相，工资不扣了！ 于静姝也不扭捏，跟着他们就去了饭店，刚点完菜就催着李耒把销售情况、顾客反映都说了一遍，边听边拿着小本子做记录。 并时不时发出感慨，“这也卖的太好了吧？美国鸡蛋就这么受欢迎？” “有这么几个原因吧！第一是时间赶得巧，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各户都要备年货，鸡蛋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不光我们，菜市场里其它几家卖鸡蛋的生意也挺好！” “第二，中州市是一个市区人口多达两百万的大城市，城市消费能力非常强，一万个鸡蛋听起来似乎很多，相较于整座城市的消费能力完全不算什么！” “第二是我们的营销工作做得不错，之前倒计时一百天的宣传，早就把客户的胃口吊起来了，等了一百天终于等到海兰鸡蛋上市，他们能不抢着买吗？” “营销？什么意思？”如今社会商业氛围还不发达，这个日后耳熟能详的词汇在于静姝听来还觉得新鲜。 “额，所谓营销就是企业发现或发掘准消费者需求，让消费者了解该产品进而购买该产品的过程；我们摆放海兰鸡蛋的样品，不停地给客户解释，就属于营销方式的一种！”李耒给她科普。 “过去，绝大多数产品都是供不应求，只要你能生产出来产品，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么！” “不过等到将来，市场上的产品肯定会越来越丰富，同一类产品，或许有成百上千个厂家生产，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消费者了解你的产品就非常重要了，光靠消费者口碑传播，效率未免太过低下，这时候就要采取合适的营销策略。” “就是打广告？”于静姝有点概念了。 1979年3月15日，上海的《文汇报》刊登了一条雷达表的广告，这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个报纸广告。 广告刊登了3天时间，在此期间内有700多人到黄浦区的商场里去询问“雷达表”，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一块雷达表的价格，相当于上海一名普通工人20年的工资，很多人也买不起。 而且就算有人想买也买不到，因为雷达表那时候还没有进入大陆，一直到这则广告刊登四年后，雷达表才进入大陆市场。 这几年，报纸上零星的也刊登过一些广告，但尚未普及开来，于静姝也是在报社当记者，才有的这个概念。 吃完饭，于静姝回报社写文章，李耒他们则抓紧时间回河阳去准备明天出售的鸡蛋。 到了河阳县城，李新安那边也早就卖光了，要不是李耒早就叮嘱过，他说不定就赶紧回二道湾把新下的鸡蛋全拉过来卖了。 赶紧回村准备第二天要销售的鸡蛋，等忙活结束天已经黑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海兰鸡蛋在河阳县和中州市的影响才再次爆发出来。 第51章 再等半小时 魏彩霞在中州食品厂上班，丈夫在市外贸局工作，都是当下很吃香的单位，家里经济条件不错，现如今房子都是单位分的，孩子读书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样的人都有能力去追求生活品质。 所以当她去菜市场买菜看见海兰鸡蛋的时候，就把这事儿记下了，今天一大早就去菜市场，挤了半天总算是买了五斤鸡蛋。 买完鸡蛋其实时间还充裕，足够她回家的，不过她并没有回去，而是提溜着鸡蛋去了单位。 “呦，彩霞，这是去菜市场买菜了？”走到单位门口，就遇见了财务室的同事高小琴。 一听这话，魏彩霞可是高兴坏了，连忙拿出两个海兰鸡蛋给她看，“是啊，去买了五斤美国鸡蛋！你看看这个头，就是比咱们本地鸡蛋大！” 美国鸡蛋这四个字读了重音，这下连旁边路过的其它同事都好奇地凑了过来，眼巴巴瞅着那两枚褐色的鸡蛋。 “呦，这一个得有一两多吧？” “一个一两二，十二个刚好一斤半！” “贵不贵啊？” “一斤小两块呢！”魏彩霞直接无视了两分钱的零头，“是比其它鸡蛋贵不少，我也是一咬牙一跺脚，才狠心买了点尝新鲜。” “那还真是贵，我前天买本地鸡蛋也就一块八一斤！” “嗨，搁我身上那才叫下狠心呢，您和庆祝哥都是高工资，两块钱的鸡蛋吃了也就吃了！”魏彩霞的老公叫刘庆祝。 这话我爱听，下回你来财务室报销，我给你办快点儿！魏彩霞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这感觉简直比大热天喝了自家工厂产的冰镇火车头汽水还要过瘾。 “在哪儿买的？待会儿下班我也买点去！”有人不忿了，我跟你拿的工资差不多，凭啥就你能吃美国鸡蛋？ “就在菜市场，一进去第二排最里面的摊位！不过人家一大早就卖光了，等下班再去怕是买不到了！”你就算再有能耐，想吃美国鸡蛋也得等到明天去，今天是咋也吃不上喽！ “哦，就是那家啊！我上次去买菜见他们摊子上竖了一牌子，写着距离美国海兰鸡蛋上市还有七天！”有人想起来了。 食品厂门口堵着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想瞅瞅美国鸡蛋长啥样的，一直到上班的铃响，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回到各自的车间、办公室，魏彩霞今天买了美国鸡蛋的事儿迅速传遍了整座工厂，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了。 这下魏彩霞的办公室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只要是能抽出空的，都来财务室看热闹。 “这就是美国鸡蛋啊？瞧着是不一样！你看这颜色，你看这个头，一瞅就觉得比咱们平时买的鸡蛋好！” “要么怎么两块钱一斤呢！” 大家也不干活儿了，就围着办公桌，盯着桌上的鸡蛋看，嘴里啧啧称奇，有人想摸还有点不敢碰。 “给，你拿着试试。”魏彩霞起这么早，花这么贵的价钱买鸡蛋，为得不就是这个么？当下就拿起鸡蛋给人递过去，让他们看个仔细。 同事小心翼翼地接过鸡蛋，一手拿着，另一只手还在下面虚扶着，生怕鸡蛋掉在地上摔碎。 不少人都偷偷撇嘴，神气什么啊，不就是两块钱一斤么，搞得好像谁买不起一样，明儿个我也一早就起来去菜市场排队去，不信买不到。 呵呵，就算能买到又怎么样？还不是迟了？老娘我还是咱们全厂第一个吃上美国鸡蛋的，魏彩霞心中冷笑，她猜出了这些人的想法。 这就跟后世苹果最新款手机上市差不多，对某些人来说，只有在第一天拿到才值得显摆，要是拿到手比别人晚，那怕是只晚一天，显摆的底气都差了一大半。 “咳咳，干什么呢？都不用工作是吧？”一声咳嗽打断了财务室的热闹，食品厂的厂长出现在门口。 方才还热闹喧嚣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其它办公室、车间的人立马缩着脑袋灰溜溜的离开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厂长招呼道，“彩霞，来我办公室一趟！” 魏彩凤应了一声，赶紧跟着过去了，偷偷瞧着厂长耷拉的脸，心里忐忑不安，这回该不是要挨骂了吧？ 那知道到了他的办公室，厂长马上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彩霞，听说你今天买了点美国鸡蛋？不知道这种鸡蛋拿来做鸡蛋糕到底好不好啊？” 魏彩霞秒懂，“厂长，还是你关心咱们厂的发展啊！我看到这美国鸡蛋就只想着它好不好吃，味道和咱们本地鸡蛋有啥不一样，那能像您一样想到拿来生产鸡蛋糕呢？” “我这就给您拿两斤，您慢慢研究！”魏彩霞还不知道厂长的意思？他就是馋了想吃，又不好意思直说。 “好，你多少钱买的，我给你报销！就当是厂里买样品了！”厂长心怀大安，他喜欢这种机灵懂事的下属。 呸，瞧你这抠门的德行，四块钱都舍不得自己出，魏彩霞心里吐槽不已，脸上却满是笑容，又恭维了几句，就回去把鸡蛋送了过来。 晚上下班回家，魏彩霞提溜着鸡蛋回到外贸局家属楼，还没进门就把鸡蛋提到最显眼的角度，跟人说闲话的时候，也时不时拎一把。 终于引起了某位邻居的注意，“彩霞，这鸡蛋那儿买的？咋个头这么么？” 魏彩霞顿时喜笑颜开，“这就是报纸上说的美国鸡蛋，是要比我们本地的鸡蛋大一些！” “美国鸡蛋啊？肯定贵得很啊？”这四个字又引起了一片惊叹声。 然后早上在食品厂门口的一幕再次重演，很快，满院子都知道魏彩霞今天晚上要吃美国鸡蛋了！ 魏彩霞现在也舍不得回家了，就在楼下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买鸡蛋的经过。 刘庆祝的儿子在阳台上眼巴巴看着下面，“爸，我饿了，妈啥时候才回来做饭啊？” “等着吧，这么出彩的事儿，没大半个小时，你妈怎么也舍不得回来！”结婚十多年，刘庆祝早就把妻子的脾气摸透了。 第52章 大客户 刘庆祝和儿子在家挨饿，各单位的食堂却开始忙活起来，钢管厂的厂长刘建设拉着过来参观的其他单位领导去食堂小包间吃饭。 一进去就直接点菜，“木耳炒鸡蛋、鸡蛋炒西葫芦、韭菜鸡蛋饼、蒸水蛋......再来个西红柿鸡蛋汤！” “老刘，你为啥光点鸡蛋？咋了，你的蛋坏了要补一补？这怕是补不回来吧？”今天过来的，有个是他一起当兵的发小，当场就开起了玩笑。 “嘿嘿，今天的鸡蛋不是一般鸡蛋，那可是美国鸡蛋！多点几个鸡蛋做的菜，让你们尝个新鲜！”刘建设也不生气，乐呵呵的显摆。 甚至还让服务员拿了几个鸡蛋过来给他们长长见识，于是乎，一群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秃的领导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鸡蛋，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这鸡蛋一看就不一样！” “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啊？” “肯定好吃，美国鸡蛋吗！”这年头，只要是美国的，那就是好东西。 “尝尝不就知道？”有人等不及菜做好了，直接拿了个杯子，把鸡蛋打进去，再加了点啤酒一口闷掉。 “咋样？”其它人伸长脖子看着。 “似乎......好像.......确实比本地鸡蛋味道好一点儿！”这位屁都没尝出来，却不敢轻易质疑美国鸡蛋。 等菜做好端进来，筷子就如同雨点一般落到鸡蛋上，然后他们就像《皇帝的新衣》里的那些人一样，拿出各种花样赞扬起美国鸡蛋的美味来。 “吃着确实香！” “感觉要比咱们本地鸡蛋嫩一些！” “这颜色也好看啊，黄是黄，白是白的，一炒油亮油亮，瞅着就觉得舒服！”明明就没啥区别，硬是被他们夸出花来了！ “老刘，这鸡蛋你在哪儿买的？多少钱一斤？”咱俩级别一样，凭啥救你能吃的上美国鸡蛋，我也要吃！ 就算鸡蛋贵点也没啥，大不了只供应厂里的小食堂么！还能有人反对了？咱们厂最近效益虽然不咋样，但是再苦也不能苦了领导么！ 哦，不对，我们这也是为了招待好合作单位，好多弄点原材料和订单，才不是我们想吃美国鸡蛋。 于是乎，吃完回去后，有的领导都等不及明天上班了，直接去了厂里食堂负责人的家里，“最近咱们中州有人开始卖美国鸡蛋，你晓得不？”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前一阵儿还有人来单位推销来着。”这位想起来了，当时李新安也没许诺他啥好处，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买。 “啥单位的？还记得不？”领导连忙发问。 “额，记不清楚了，似乎好像是河阳县的！”食堂负责人皱着眉头想了想，给出个不确定的回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啥叫好像是？我把食堂交给你负责，你就是这么应付差事的？赶紧打听，从今往后，食堂也要买这个美国鸡蛋！”领导很不高兴。 领导一句话，下属跑断腿，他赶紧跑到传达室，拿起电话就找河阳县的熟人，饶了几个弯，总算是打听到有用的信息了。 第二天一早就跑去菜市场排队，等到了菜市场一看，顿时就吓坏了，这是干啥啊，咋这么多人？ “场长，今天比昨天还多啊！要不咱们涨价吧？”李新安觉得，眼下有这么多人想要，再涨价肯定还是不愁卖！ 李耒也晓得，就这几天，那怕是涨到两块多也有人买，但是鸡蛋毕竟只是日常消费品，要是一开始把价格抬得太高可不是好事，所以并未赞同。 “不能涨价，现在他们就是吃个新鲜，要是价格太贵，以后就没人买了！咱们不能为了赚点小钱就把名声坏了！” “那这么多人，咱们咋卖么？”李新安看着人群，今天的鸡蛋比昨天还少，要是太多人排了半天队，最后啥也没买到，搞不好就有人要掀摊子了。 “今天不称斤了，按板买，一板三块钱，每人最多买三板！”李耒又拿出了限购的大杀器。 少了称重的环节，销售速度大大加快，排在前面的顾客对限购意见不小，可还没等李耒说话，后面的顾客就不答应了，你们买光了我们买啥？于是他们也只能接受。 一板一板鸡蛋拿出来，一张张钞票收回来，只用了昨天一半的时间，所有鸡蛋都销售一空，还没买到的就只能等明天了。 散客慢慢散去，各单位的采购员、食堂负责人又涌了上来，纷纷缠着他们要求供货，光他们嘴里报出的订货量，就够把二道湾养殖场的所有鸡蛋包圆了。 “不行，不行，真的没有这么多！现在只能每家少供应一点儿！”李耒很清楚，他们的热情也不会长久，菜市场的散客才是根本。 所以没有答应他们的订货量，仅仅少量供应了一些，而且要求现款现货、概不拖欠，他可是知道问公家单位要账有多难。 尽管这些人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一想到领导的叮嘱，也只能忍了，于是乎，二道湾养鸡场又多了几家大客户，而且之后每天都有增长。 这些订了海兰鸡蛋的单位领导，等鸡蛋送到之后，都会像刘建设一样喊几个相熟的其他单位领导过来显摆一番，这些被显摆的人也会有样学样。 一传二二传三，搞得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中州哪家单位的小食堂要是没美国鸡蛋，他们单位的领导都不好意思见人。 此后几天，每次早上鸡蛋一送过来，不到中午吃饭就卖的干干净净，那些碎鸡蛋也被人当成宝买回去，连鸡蛋壳都剩不下。 经过几天锻炼，李新安、李新旺还有两个销售点的负责人都已经熟悉了这种工作方式，不用李耒自己盯着了，他总算是有时间干点其它事情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肯定得去邢书望哪儿拜访一番，明年的扩张计划还得争取他的支持才行。 这天，李耒提上几斤鸡蛋，就去了邢书望家，一进门邢书望就热情地招呼，“正说想找你聊一聊呢，赶紧过来坐！” 第53章 打广告 “你们这个鸡蛋最近火得很吗！我去中州开会，好多人都跟我打听。”邢书望很高兴，海兰鸡蛋可是让他在省里露了脸。 省里的大领导都专门表扬他，说他们河阳县在农业改革方面走到了全省的前面，不声不响就把美国蛋鸡引进来，而且还搞成了。 “来，给我说说你们养殖场最近的销售情况，到现在为止卖了多少钱？利润有多少？”这回邢书望二话没说就把他带来的鸡蛋全收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难免要有一些人情来往，这些美国鸡蛋就是最好的礼物，到哪儿都拿得出手。 “蛋鸡养殖的利润率还不错，这些天我们的销售额已经做到了13287.85元，毛利润差不多能到三千多块！”李耒报出一个数字。 在后世，如果办一家一万只鸡的养殖场，蛋鸡饲料2.2元/公斤，雏鸡苗3元/羽，鸡苗、疫苗、药品费用为6元/只，其它支出为1元/只，总成本为29元/只，那么养殖10000蛋鸡的总成本就是290000元。 利润分为三部分，首先是产蛋，1只鸡每天平均产蛋量为56.7g，平均每个月盈利3.08元。 其次是淘汰鸡的收入，蛋鸡在17个月后，即产蛋1年后一般都要淘汰出售，每只鸡大概能卖二十块。 最后还有鸡粪的收入，鸡粪是很好的农家肥，每立方米的售价在40～80元之间，平均为60元，平均每300只鸡每个月产鸡粪1立方米，如此计算一只鸡大概能提供3.4元的鸡粪收入。 再减去弱小病残鸡群的损耗、场地投入、运输销售成本，一般蛋鸡养殖场的利润率差不多能达到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之间。 当然，这都是在理想情况下，实际上养殖行业的风险很高，价格波动、疫病流行都能导致养殖户血本无归。 而现如今，养殖成本比后世更低，李耒又卖了高价，利润率自然更高，三千多块还是说的保守了，这里面没有包含淘汰鸡和鸡粪收入，要是加上的话利润更高，当然，现在鸡粪和淘汰鸡都没开始卖，李耒也不算说假话。 尽管他已经很含蓄了，邢书望还是被吓了一跳，“百分之二十多的利润？你这可是了不得啊！” “明年有什么计划？是不是该扩大规模了？照我看，鸡蛋的市场需求很大，你就算再扩大几倍，也不愁销路！”惊讶过后，邢书望关切地问道。 现如今二道湾养殖场已经在领导那里留了名，要是今后能发展的更好，他见了省里的领导，就有话可说了。 “确实有这个打算，我打算和周围的乡亲合作，把雏鸡卖给他们，然后教他们养鸡，下的鸡蛋我这儿包回购，这样不仅能增加鸡蛋产量，还能提高乡亲们的收入！”李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蛋鸡养殖利润确实不低，可终究处于产业链下游，和中上游的鸡雏出售还不能比。 而且现在政策还不明朗，贸然扩大规模的话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耒这么做等于是藏富与民，看着养殖场还是那么多人，实际上能提供的鸡蛋数量和利润率却会飞速猛涨。 更重要的是周围的乡亲也能得到好处，如此以来他们就跟李耒构成了利益共同体，不光不会嫉妒李耒赚钱发财，遇到事情还会帮他遮风挡雨。 “老人家都说了，要先富带动后富，你不光自己赚了钱，还能想到周围的乡亲，这就很好么！等春节过后，我找个时间去你那儿看看！”邢书望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邢书望询问了一番这种合作模式的细节后，突然提起了一个眼下非常热门的人物，“你最近看报纸了吧？怎么看步鑫生这个人？” 步鑫生是1983年的风云人物，他在担任海盐衬衫厂厂长期间打破大锅饭，在车间实行了“联产计酬制”。你做多少衬衫，就拿多少工钱，上不封顶，下不包底。 同时严控产品质量，做坏一件衬衫要赔两件；狠抓考勤，请假不发工资；邀请各地全国各地百货商店的负责人到海盐来订货，吃住行由他们全包...... 这些手段在后世看来实属寻常，而在当下却是石破天惊，迅速引起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去年四月，浙江日报刊登了报告文学《企业家的歌》，用整版篇幅介绍了步鑫生大胆创新、坚持改革的事迹； 半年后，人民日报登载了新华社发表的《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步鑫生》。一时间，步鑫生成了名动全国的改革先锋，全国掀起学习步鑫生改革创新精神的热潮。 无数的人想和步鑫生见面，眼下还是刚创业的鲁冠球和宗庆后，都慕名前来拜访，以能够和他交谈为荣。 “这个人很大胆，也能抓住一些关键，确实值得学习！”李耒回答的很含蓄，步鑫生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但问题同样不少，实在是配不上如今的宣传地位。 眼下步鑫生正红火，李耒也不想多说他的坏话，而且这个人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篇文章刊登的报纸和时机。 “这个时候刊登这样的文章，说明改革依旧是未来的主流，这一点大概是不会变的！” 这个回答让邢书望眼睛一亮，他对步鑫生的看法其实和李耒差不多，这个人确实有点本事，但也只是有点而已，就他本身而言不值得如此铺天盖地的宣传，这么做必定有深层次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就是向全国表明，继续改革开放的态度，邢书望也是支持改革的，他自然乐于看到这种风向。 “哎，我当初就该果断点，把你留下了，不该放你出去办养殖场啊！”邢书望有点后悔了，要是能有这么个目光敏锐、踏实能干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而且李耒在体制外，依旧可以给他带来好处么。 于是邢书望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没有？” “有，我想给养殖场打广告！” 第54章 放电影了 “你是想在报纸上登广告？”邢书望微微蹙眉，这事儿还真有些不好办，他倒不是不认识报社的人，要不然于静姝的实习机会哪儿来的？ 关键是现如今对报纸刊登广告还没有形成统一认识，当初四川宁江机床厂在《人民日报》刊登广告时，厂长都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准备。 而且那还是国营企业，给私企打广告的风险就更大了，邢书望并不想李耒因此惹上麻烦。 “不是，我打广告针对的是咱们县的老百姓，普通老百姓有几个看报纸的？在报纸上登广告，那不是白费功夫么！”李耒连忙否认。 “哦？那你打算怎么打广告？”邢书望来了兴趣。 “我一共想了三个办法，现在不是要过年了么？每家每户都要贴年画，我就想跟咱们县的印刷厂合作，在年画底下加一行字，柳树乡二道湾养殖场出售美国蛋鸡鸡雏，鸡蛋包回收。”李耒竖起一根手指。 这个办法是刘永好用过的，他在新津养红波罗鸡的时候，就在年画上给自家养殖场打广告，这种极其接地气的办法很快取得效果，一个春节的功夫，育新养殖场就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二个办法同样是刘永好的创意，李耒打算在各村村口最显眼的墙面上画墙面广告，写上同样的内容。 这个办法后来还被保健品公司学过去，搞得到处都是，简直成了屡治不愈的牛皮鲜。 气得刘永好破口大骂，“简直侮辱了我的创造，我们哪个时候贴，越贴人家越高兴，觉得喜庆；你看现在，简直污染环境，连厕所上都贴，没有原则了！” “印刷厂好说，我给说一声就行！去村子里面画墙体广告就要你自己去跑了，给农户点钱，他们肯定同意！要是有人反映，我给帮忙解释！”这又不是啥大事儿，邢书望满口答应。 “你不是说有三个办法么？这才两个，第三个办法是啥？”邢书望想了下，这两个办法确实好用，对第三个办法的兴趣就更大了。 “领导，这第三个办法要找文化局帮忙，要费些功夫！”李耒嘿嘿一笑，前两个办法都是抄刘永好的，这个可是自己的创意。 他慢慢说了起来，邢书望越听眼睛越亮，最后一拍大腿，“你这个办法好，这下连不认识字的都能晓得你哪儿有良种蛋鸡卖！” “我去给文化局说，你那边准备好钱，总不能让人家白给你帮忙么！”邢书望啧啧称奇，“你的脑子到底是咋长的？这种好办法都能想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不光拍广告的人工费、胶片费我出，以后他们放广告，放一次我就给一次的钱！”打广告哪有不花钱的，李耒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邢书望就给文化局说了一声，然后李耒过去找人，有钱拿还能巴结领导，这种好事文化局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马上安排人去中州市借了设备，请了摄像师跟着李耒一起去了二道湾养殖场，拍了几个镜头，重点放在那些精神抖擞的海兰蛋鸡和它们下的鸡蛋上。 又回中州市，去菜市场拍了几个老百姓抢购海兰鸡蛋的镜头，这则广告所需要的镜头就全部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回去配好音就能使用了。 几天后，河阳县裴寨乡下河村，村里一片热闹景象，吹鼓手们卖力的吹着唢呐，奏响喜庆的乐曲，新郎官裴大明胸口戴着红花，到处敬酒，“谢谢各位过来帮忙，大家吃完了莫走啊，晚上还有电影放！” “啥电影啊？”马上有人问道，这年头，看电影可以算得上农村最期待的娱乐，只要听说哪个村放电影，走上好几里路都要过去看。 “武打片！《少林寺》，少林和尚打架，好看滴很！”为了请放映队过来，裴大明花了整整六十块。 裴大明家以前经济条件不怎么好，在村里一向抬不起头来，这两年他在外面做点小买卖挣了些钱，新盖了房子，媳妇儿也说上了，终于能挺直腰杆、大声在村里说话了。 裴大明虽然没听过“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的说法，但类似的道理压根不用人教，刚一有钱，就想就想让更多人看见。 解放前村里有钱人家遇到红白喜事总喜欢请上戏班子过来唱几天大戏，最近几年则换成了放电影。 县里文化局下面有专门的乡村放映队，一部影片的租金由40元到60元不等，除了日常放映任务外，只要交钱，放映员就会骑着自行车过来到村里放电影。 每当这个时候，就如同盛大的节日一般，附近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会赶过来凑热闹，谁家要是放场电影，周围各村能说上好几个月，羡慕地说这户人家有钱，花几十块钱放电影眼睛眨都不眨！ 日后去邻村吃席的时候，饭桌上一报名字，旁边人再一介绍，“上回我俩走了十来里路去看电影还记得不？就是他家放的！” 立马就能赢得众人敬仰的目光，“哎呀呀，就是你请我看的电影啊？啥也不说了，我敬你一杯！” 这就很有面子了，裴大明就是为了这个才决定在自己的婚礼上放场电影，为此花了最高的价格，租了当下最火的《少林寺》！ “来了，来了，许师来了！”众人还想询问，就见裴大明的弟弟带着放映员过来了。 众人一看都认识，县里技术最好的放映员许大茂，连忙过去帮忙，扶车的扶车，卸机器的卸机器。 “许师，害得你专门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来先抽根烟。”裴大明拿了一包牡丹拆开，先给许大茂点了一根，再把整包烟塞到他怀里。 然后就拉着他过去坐席，而且还是最上首的位置，放映员如今在各村可是最吃香的，到哪儿都受尊敬。 吃饱喝足，天色也黑了，许大茂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熟练地架起机器，取出电影胶片装在放映机左边的片臂上，片刻后刷的一道白光投射在前面的幕布上。 画面也随之出现，只是众人不禁疑惑起来，不说是武打片么？这些鸡是咋回事儿？ 第55章 场长，我想养鸡 “不着急，这个片子放完了就放《少林寺》。”许大茂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了，解释起来很是顺畅，“这几年各家各户都在养鸡，县里也很重视这项工作，所以我们文化局专门找了二道湾养殖场拍了这个片子，来教大家怎么养鸡！” 乡村放映员的工作很辛苦，待遇却不高，除了工资之外，每次下乡只有一点微薄的补助，许大茂七十年代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放一场电影的补助只有四毛钱，这两年涨了点，依旧不到一块。 要不是到哪儿都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临走还有东西可拿，许大茂估计早就琢磨着换工作了。 这回李耒请他们这些乡村放映员帮忙放广告，私下里说好的，每放一次广告就给两块钱，比补助多了一倍还有余，他干起来自然用心。 当然，可不能说是放广告，文化局也要面子不是？而且还得规避政策风险，于是就有了上面这番说辞。 我们这可不是放广告啊，而是指导村民科学养鸡，嗯，就当是简略的科教片吧，这么一说就好听多了。 李耒也不会反对，反正他要的只是更多人知道二道湾养鸡场有美国良种蛋鸡鸡雏供应而已，这么做说不定效果更好。 村民们听完安静下来，现如今娱乐活动异常稀缺，而且在荧幕上看到鸡也算是件新鲜事，所以他们很快便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我滴个乖乖，咋养了这么多鸡？这得多少钱？”当鸡舍的全貌呈现在他们面前，大家都惊呆了。 “怕不是有大几千只吧？”有人瞅着大银幕猜测道。 话音未落，便传来了解说声，“大家现在看到的是河阳县柳树乡二道湾养殖场，这座养殖场共投资两万元，养殖美国进口的海兰蛋鸡一万多只，每天能下将近一万枚鸡蛋.......” “一天就下一个蛋，这不可能！”都是村里人，谁家还没几只下蛋的老母鸡来着？他们对母鸡能下多少蛋再清楚不过了。 很快，解说员的声音回答了他们的疑惑，“海兰蛋鸡是从美国进口的高科技良种蛋鸡，年产蛋量在300枚以上......” “美国鸡这么厉害？”众人不由得感叹。 然后新的问题又来了，“每天下这么多蛋卖的出去不？” 就像是猜到他们的想法一样，大银幕上画面又是一变，换成了中州市菜市场，只见二道湾养殖场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龙，一板一板鸡蛋飞快地从摊位后面递出来，堆得跟小山一样的鸡蛋，不一会儿就卖的干干净净。 解说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海兰鸡蛋上市后，受到了广大人民的热烈欢迎，每天不到中午十二点，所有鸡蛋便销售一空，许多排队等候多时的顾客都只能失望而归，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明天.......” “为了满足人民的需求，二道湾养殖场现决定，向河阳全县人民提供海兰蛋鸡雏鸡，并承诺高价回收鸡蛋，有意者请前往柳树乡二道湾养殖场了解情况......” 最后是养殖场的地址和路线图，“......乘坐班车到达柳树乡街道后，按照路牌指示前行两里路即可到达。” 路牌也是李耒安排人树的，一块木板涂上油漆，画个箭头，指明到达二道湾养鸡场还有多远就行了。 广告结束，开始播放《少林寺》，随着剧情展开，大多数村民都沉浸在李连杰精彩的武打动作和“日常嵩山坳”的歌声里。 但仍有部分有心人，此时已经顾不上看电影了，小声地和家里人商量着养鸡的事儿，“人跟人不一样，有的人能挑二百斤麦子，有的人只能挑八十斤，估计鸡也是一样，要不我们养的鸡，再怎么小心伺候，一年也只能下几十个鸡蛋，人家的鸡一下就是三百个！” “刚好后天要去柳树乡给三舅姥爷拜年，到时候多走两步路，去这个二道湾养殖场看看到底咋回事，要说的是真的，那就卖几只鸡回来养！” “就是不知道贵不贵，好养不好养啊？要是买回来养死了咋办？” “不去看咋晓得？总归就是几步路的事情，都走点又不吃亏！” 几支放映队在放了几场电影，全河阳差不多就都知道这件事了，二道湾养殖场迎来了一大波咨询者。 李耒早有准备，先带着他们进去参观了一番，“这美国鸡也不难养，跟咱们原先养本地鸡也差不了多少。” “就是饲料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我们也都准备好了，你们买点饲料带回去，自己混上玉米粉、麦麸喂就是了！当然，不买也行，就是下蛋会少一点。” 李耒不光要卖鸡雏，还打算卖饲料，等他们见识了先进饲料配方的好处之后，就不愁没人要。 “价格也不贵，两块钱一只，下了蛋我们一毛五钱一个回收，只要下十三四个鸡蛋就能回本，剩下的都是纯赚！” 现在李耒卖鸡蛋是一块九毛八一斤，十二个差不多就是一斤，按照这个价格回收拿去城里卖，依旧有得赚。 “还不用你们大老远的送过来的，我兄弟会开拖拉机挨个村收鸡蛋，今天柳树乡，明天大王乡，后天前屯乡......十来天就能轮一圈儿，你们记住去你们乡的时间，到时候拿着鸡蛋到街道换钱就行了！” 李耒把李新旺介绍给大家，以后到处转着收鸡蛋的事儿就交给他负责了；哎，还是缺人啊，等将来有了合适的人，就把这工作交给其它人去做，李新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小鸡娃买回去三天内死了我们包换，生病了我们这也有药卖！具体咋用药，这上面写的都有，你们回去照着做就行！” 李耒还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养殖技术手册，只要买鸡雏就送一本，就算他们不识字，还可以让识字的亲戚教么。 一番话讲完，打消了他们心里绝大多数疑惑，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当下就有人表态，“李场长，我想养鸡，这次先买十只试试看，要是养得好了，以后再加！” 当然也有人想的多，小鸡娃一只两块，鸡蛋才一毛五一个，那我为啥不等鸡下蛋后再自己孵？ 第56章 希望 李耒刚才已经强调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的传统套路在海兰蛋鸡上用不了，不过看这些人表情，那番话话他们没有完全听进去。 好话我已经说了，你们不听我也没办法，好在就算有人照样试了，也没有太大损失，等真正吃亏的时候，他们就该长记性了。 有了带头的，买鸡雏的人便多了起来，李耒马上让他们排队交钱领鸡雏，由于是第一次尝试，所以李耒采取了限购策略，每一户最多购买十只鸡雏。 一方面现在产量有限，限购可以让更多农户买到鸡雏；而另一方面则是他们暂时缺少饲养海兰蛋鸡的经验，要是一次性买太多的话，出问题损失就大了，第一次还是谨慎点好。 每位客户赠送一本小册子，还有少量预混饲料，现在老百姓养鸡都是放养，你让他们花钱购买饲料，他们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 所以先赠送样品，等他们用过之后，就会发现使用饲料和用老办法喂鸡效果截然不同，到那时候，他们就会主动来购买饲料了。 裴友根花了十块钱买了五只鸡雏，小心翼翼放在竹篓里背着，他没舍得花钱坐班车，走了十来里路，直到天黑了才到家。 “妈，爸回来了！”坐在门墩上的女儿裴晓红一看见就赶紧朝屋里喊。 他老婆李美芹闻声出来，“饭还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舀！” “先不急，赶紧弄点包谷糁，再倒点温水，小鸡娃都快饿坏了！”裴友根把竹篓放下，打量着堂屋门口的位置，打算在这儿修个新鸡窝。 “呀，好漂亮的鸡娃。”小鸡雏全身红色，毛茸茸的，看起来煞是可爱，裴晓红主动接过了这一任务，“爸，我来喂吧！” “好，我教你咋喂，等这些鸡长大下蛋卖了钱，我就送你念书去！”裴友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原本裴晓红今年就到读书的年龄了，可是因为家里没钱，裴晓红也只能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要是这几只鸡真能如同电影里说的那样，一年下三百个蛋，那就有钱给孩子交学费、买书本了。 “真的？”裴晓红惊喜地抬起头来，九月份的时候，看到村里几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伙伴都去了学校，她也很羡慕。 当时裴晓红也缠着李美芹说要去念书，刚开始李美芹还能好言好语的哄，被问的多了干脆就拉过来打屁股，一边骂一边哭，“家里这么难，你咋还这么不懂事？上学要花钱，钱哪里来？” 这一顿打让裴晓红懂事了，从哪以后，裴晓红再也没说过要读书的事，只是每天出去打猪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看向学校的方向。 遇到放学，几个小伙伴有说有笑的回来，裴晓红都下意识避开，听着他们笑呵呵唱起刚学会的儿歌，裴晓红总觉得心里酸呼呼的。 “真的，我啥时候哄过你！你好好养，要是养不好，那就去不成学校了！”裴友根和媳妇儿都是一天从早忙到黑，养鸡的事情只能交给闺女儿。 “我肯定好好养！”裴晓红看着这些小鸡雏，脑袋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快。 赶紧拿来包谷糁就洒在地上喂小鸡雏，裴友根一般拦住，“养鸡场的人说了，要先喂水再喂食，让它们先把水喝了。” 裴友根去找了根粗竹子，截了一节破开，做成一个简陋的小水槽，让裴晓红把水倒进去放进竹筒。 等吃过饭，这些小鸡也喝的差不多了，裴友根取出预混饲料按照李耒之前讲的，教裴晓红把预混饲料和包谷糁混在一起，“看到没有，以后就是这么多混一小碗包谷糁，不能多也不能少。” “嗯。”裴晓红眼睛瞪的大大的，拼命点头。 “叽叽，叽叽叽！”饲料刚丢进去，小鸡雏就飞快地啄食起来。 “爸，爸，你看，它们吃的好快哦！我再去给它们拿点包谷糁。”裴晓红之前就一直帮家里喂鸡，她知道小鸡吃得香这是好事。 “一回不能喂太多，李场长说了，每次喂少一点，喂的次数多一点，这样才长的勤快，能早点下蛋！”裴友根拿出小册子，就着油灯的光芒费劲地看着。 他在扫盲班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字，想通顺的阅读小册子还比较吃力，裴晓红探着脖子看过去，“爸，爸，这个字我认得，是一对不对？” “你咋认得的？” “我去找玲玲姐玩，她在写字，一边写一边念，我看了几遍就认识了！” 裴友根听着鼻子一酸，我家闺女儿多聪明啊，差点被我给耽误了！下次开学，说啥也要把她送到学校去，说不定将来我们老裴家还能出个大学生哩。 吹灯睡下，李美芹问，“这小鸡娃多少钱买的？” “两块一只，一共花了十块！” “咋这么贵？乡上赶集的时候，也有人买小鸡娃，才五毛钱！” “说是美国进口的，一年能下三百个蛋，乡上那些小鸡娃一年才能下多少个？哎，就是买小鸡娃把钱花光了，没钱给晓红做新衣裳了，过年没身新衣裳，她怕是不高兴啊！” “娃懂事，啥时候问我们要过东西了？不过她就算不说，还是会觉得别扭吧？”李美芹想了想，“明天我把箱子底那床被面翻出来，裁一块给她做衣裳！” 这是她的嫁妆，原本打算等关键时候再用，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裴晓红就忍着倦意，早早地爬了起来，顾不上洗脸，就去给水槽里倒上水，看着五只小鸡喝水。 然后把预混饲料和包谷糁混到一起，再喂给小鸡，看着这些小鸡飞快进食的样子，她眼睛里满是笑意，在她眼里，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小鸡娃，而是她读书的希望。 “小鸡小鸡，你们快点长大啊，等你们长大下了蛋，卖了钱，我就能去念书了，我也要跟玲玲姐、晓云姐她们一样，天天背着书包上学，听老师的话，学写字、学唱歌......” 第57章 杀年猪 一年四季，农民就没个清闲的时候，春天要忙春耕，夏天就更不用说了，三夏能把人累死，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收秋种同样辛苦。 秋种之后，地里的活忙完了，还有其它的活，房子是不是要修补一下，过冬的柴火打够没有？亲戚给孩子娶媳妇儿要去帮忙......诸多杂事依旧累人。 也就是冬至到过年能好好放松个把月了，虽然还要办年货、走亲戚，但是干这种事情的心情和耕作截然不同，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李家的晒谷场上，今天格外热闹，角落里支起了灶台，好几口大锅在烧水，其中一口上面竖着个大木桶，木桶顶上又直了一口锅，周围散发出阵阵酒气，这是在酿土酒。 猪圈里，养了一年的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正在不安的哼哼着。 “李老师，你这个猪养得好！好几年没看见这么大的猪了，你都是咋喂的？”柳树乡技术最好的杀猪匠郑华强站在猪圈边，看着黑乎乎的大肥猪啧啧称奇。 “嗷~~嗷~~”也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郑华强身上的杀气，大肥猪叫的更厉害了，在猪圈到处乱跑，然而肥大的身材让它显得笨拙不堪，刚跑几步就累得呼呼喘气，更别说从猪圈跳出去了。 “小耒给配了些饲料，猪吃了确实长肉快！”李启云给郑华强散了一根烟，笑眯眯的看着那口大肥猪，今年肯定不愁没肉吃了。 “到底是大学生，有本事！养猪养鸡都比我们厉害！”其实原先李耒回村办养殖场的时候，郑华强私下里还嘲笑来着，现在却啥也不说了。 二道湾养鸡场现在有多火爆他清楚的很，一天上千块钱的收入，晓得的人一说起，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郑师，水烧好了！可以开始了！”灶台那边有人吆喝。 河阳县这边习惯把有手艺的人尊称为某师傅，简称某师。 “好，那就开始！来几个人把猪拉出来！”郑华强猛吸几口，把烟头丢掉地上，手伏在石头上一撑，人便跳进猪圈，伸手便揪住大肥猪的耳朵。 李新旺、李新安还有几个有力气的堂兄弟一拥而上，一人一条腿，便把大肥猪抬了出来。 大肥猪也知道自己即将来到生命的尽头，竭力地挣扎着，可在这些好劳力面前，它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 晒谷场中间放着两条长凳，李启云早早地就把门板卸下来放在长凳上，“一二三！”众人一起发力把大肥猪放平按在门板上。 “看杀猪了，看杀猪了！”几个娃娃喊叫着围了过来。 “看啥子看！滚远点！也不怕吓掉了魂！”几个大人赶紧把娃娃们拉开，这场面太过血腥，小娃娃的魂还没长全，被吓坏了可不好。 “按住了！”郑华强喊了一声，到墙根取过自己的家伙，左手提一个竹篮，里面装有尖刀、剔骨刀、刮刀、肉钩、木椎等杀猪工具，肩扛一根大姆指粗的长铁扦，铁钎的一头串着二个刮毛用的铁刨子，走起路来“咣当”作响。 回到木板边，哐啷一声把东西放下，取出杀猪刀，伸出大拇指试了试刃口，满意的点点头，“拿盆子过来！” 一个大木盆放到了猪脖子下方，郑华强左手捂住猪嘴，右手拿起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对准脖颈关键位置，一刀捅入再拔出，噗嗤一声，带着沫子的猪血便落入盆中。 一开始如同喷泉一般喷射，等木盆快满的时候，猪也不挣扎了，郑华强依旧没放手，老杀猪匠都晓得，这时候猪还没死彻底，要是放手早了，猪说不定一翻身就跑了。 挨了这么重一刀，猪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带着血到处乱跑终究不好，而且猪血不就浪费了么！ “好了！”等猪血变成小股小股往下流，郑华强才放手，这时候猪已经死彻底了。 从耳朵上取下烟点着慢慢抽着，李启云则忙着给盆子里撒盐，盐可以加快猪血的凝固，完全好了之后就是血豆腐，加上韭菜辣椒一炒美得很。 抽完烟继续忙活，烧好的开水派上了用场，把猪抬到大木桶中，拿起水瓢把开水均匀地淋在猪身上，感觉差不多了，郑华强用手试着扯了几下猪毛，猪毛就掉了下来。 这就可以褪毛了，先用铁刨子刨，再用粗糙的大鹅卵石打，不一会儿功夫，猪毛就被褪得干干净净。 两根粗木棍横在大木盆上，把洗白了的猪放在上面，换了把小点的刀子，在猪脚上开了个口子。 拿起长铁钎穿过小口子使劲往猪身上捅，然后，郑华强鼓起腮帮子，用嘴对准小口子拚命住里吹气，他徒弟则拿着扁担往猪身上各处使劲“劈啪劈啪”锤打，让郑华强吹进的气体均匀散布于猪的全身。 随着猪体的一点一点膨胀，不多久就变成了一只胖胖乎乎、通体雪白的猪，露出一些前面没刮干净的绒毛，再用小刀细小绒毛刮尽。 “嘿呀！”师徒俩一起用力，把猪倒挂起来，一刀划开肚皮，露出一腔猪肚猪肝猪肠等猪下水，再用刀轻轻割开筋皮，哗啦一声，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猪下水便流向地面早已放置好的容器里。 “好肥的膘啊！”下水清理干净，露出了白花花的猪板油。 李耒也忍不住流口水了，猪油炒菜远比植物油香，可惜后世想弄点都不好弄，而且炼油剩下的油渣也好吃。 把油渣剁成小块，撒上调料面当馅料，包在面皮里下锅煎熟，做成油渣饼，那吃起来可是太香了。 板油都弄下来，然后开始分割，割下来的猪肉拿去晒谷场另一边，这里早就准备好了柏树枝，把猪肉挂在上面，点燃柏树枝开始熏制腊肉。 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做成腊肉是最好的长期保管方式，而且熏好后的腊肉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猪杀完了，酒也酿好了，接下来便轮到今天最重要的环节——吃杀猪宴！ 嘿，这才叫过年呐，大城市过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真过年还得看村里。 第58章 1984 杀完猪之后，还要熬麦芽糖、做米花糖、炸麻叶儿，买菜、烟酒、鞭炮、年画、灯笼纸，去信用社换新钞票......光准备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李启云更忙，他去街道支起摊子帮人写春联，以前李家过年的开销都是从这里来的，他靠着一笔好字就能让家里过个好年。 现在么，这点小钱已经不重要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李启云忙活了好几天，关键不是哪点钱，而是十里八村这么多乡亲就认他的字，他要是不写好多人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为了不让乡亲们失望，李启云只好再辛苦一回了；实际上也谈不上辛苦，他喜欢写字，也喜欢看到乡亲们拿到春联后满意的笑容。 大年三十一早，李家又忙活起来，李耒扶着凳子，李启云站在上面，把春联贴好。 正门写的是，“春回大地山河秀，日暖神州气象新”，横批“普天同庆”；厨房贴着“三餐味美、四季安康”。 养殖场当然也有，上面写着，“政通人和百业兴旺，风调雨顺五谷丰盈”，横批“勤劳致富”。 另外还写了一堆“对主生财”的小条幅，贴在猪圈上、鸡笼上、门口的果树上，寄托了对来年美好生活的向往。 大门上换了新的年画，秦叔宝和尉迟恭一人持铜锏、一人执钢鞭，守护着李家的安宁；当然，下方也少不了二道湾养殖场的广告。 “好！去把你二叔喊来，我们先打会牌！”李启云贴好后，背着双手退后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 村里过年，过年的饭都是一起吃的，三十来我家，初一去你家，挨家吃上以便，差不多就过十五了。 “对了，把憨娃也喊过来。”憨娃一个人在家，估计也吃不上好的，干脆叫过来一起过年好了。 李耒拿了几副春联，先到李启生家喊了一声，然后到憨娃家，帮他贴好春联年画，让他换上新衣服，再一起回来。 新衣服也是李耒帮他买的，他的工资李耒都帮忙存着，年前帮他置办了年货、买了新衣裳，等到年后农闲时节，再找人帮他收拾下屋子吧。 “哎呀，憨娃，你今天可是排场的很！该不是去相新媳妇吧！”一路走来，不少人看见都开起了玩笑。 “阿巴阿巴......”憨娃不会说话，手舞足蹈着回应，看上去很是高兴。 “李老师教得好啊，李耒这娃仁义，要不是他，憨娃还能穿上新衣裳？活该他挣钱！”村里的老人对这一举动很是称道。 回去的时候，李启生和李新旺他们已经来了，给憨娃找了些吃的，让他看电视，其他几个则开始打牌。 李家家教严，肯定不能玩带钱的牌，凑了四个人开始升级，其它人要么在旁边看热闹，要么一起看电视。 从2升到k，中途还去养殖场喂了两回鸡，现在其它人都放假回去过年了，这活儿也有只有他们自己干。 喂完第二次回来，就到吃饭时候了，王凤莲做了一桌子菜，大家边吃边喝，几杯酒下肚，自然而然的说起了明年的打算。 “年前听邢县长说，年后的政策还会放宽一些，所以我打算再搞大点！养殖场规模扩大一倍，再建个饲料厂！” 明年就是1984年了，这一年对中国有着特殊的意义，总设计师视察了特区，并发表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讲话，经济环境进一步放开，让民营经济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就在前几天，正愉快地倒卖着玉米的王石骑自行车路过特区国贸大厦，看到许多警察和警车，后来他才知道，总设计师正在大厦顶部俯瞰特区，当他知道这一消息后，就感觉干大事的时候到了。 几个月后，深圳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成立，这便是万科的前身。 三月份，三水县酒厂厂长将目光盯上了将在八月份开始的奥运会，他苦思冥想想了一个新的品牌名——健力宝，并说服百事可乐为他代工，生产了第一批健力宝饮料。 三个月后，这款饮料便成了洛杉矶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指定饮料，并随着中国女排的夺冠赢得了东方魔水的美誉，健力宝一夜之间火遍全国。 也是这一年，三十五岁的张瑞敏被排到青岛日用电器厂担任厂长，他一上任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从德国引进利勃海尔的冰箱制造技术。 若干年后，这家小电器厂改名海尔，发展成全球最大的动漫周边生产制造销售公司。 四十岁的柳传志将在今年创办联想，公司成立的前几个月，他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还被骗了十四万，一度濒临破产，直到他说服了倪光南加盟联想。 在ah，浙江大学数学系毕业的史玉柱，决定放弃统计局的工作南下特区，他发誓要做中国的ibm。 他的校友段永平对bj电子管厂的工作深恶痛绝，因为那里“人人都觉得自己能干，却什么都不干”，于是他坐着火车前往珠三角，打算开启自己的事业，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小霸王、步步高、vivo、oppo。 广东顺德，只有小学文化的潘宁用锤子敲出了中国第一台双开门冰箱，科龙冰箱就此诞生。 在美国企业史上，1886年是个伟大的年份，雅芳、可口可乐、花旗集团、柯达、强生等公司都诞生于这一年或者做出革命性的成就。 而在中国，这个伟大年份则属于1984，海尔、健力宝、联想、步步高、巨人、万科、科龙......是这一年的荣耀。 或许，日后吴晓波再写《激荡三十年》的时候，会把我的公司加进去，只是这家公司该叫什么名字呢？ 李耒想了一会儿，问起了自己的亲人，“等明年政策放开了，我就正式注册一家公司，你们觉得这家公司叫啥好？” 李启云思索片刻后说道，“前两年，陈晓光写了一首歌，叫《在希望的田野上》，我觉得这首歌很好，歌词里的内容和农村、农业息息相关，你既然要办一家农业公司，照我看不如就叫希望算了！” 第59章 我想建个电站 “大哥这个名字取得好！农民养了我们的鸡，用了我们的饲料，就能赚更多钱，生活不就有了希望吗？照我看，就用这名字！”李启生很喜欢。 希望公司，寓意美好而且大气，这名字当然好了，不过我跟超哥刘永好的关系还不错，自从特区分别之后，时不时还有书信来往，面前这盘回锅肉里面放的豆瓣酱，还是超哥从四川寄过来的，现在就抢人家的公司名似乎不好吧？ “是个好名字，不过已经有人用了！”李耒夹了一筷子回锅肉，“送我豆瓣酱的刘永好，他就打算把公司叫希望。” 刘永好现在的企业还叫育新育种场，希望饲料厂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好意思抢啊。 “哈哈，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既然希望被别人用了，那就再想一个！”李启云也不气馁，继续琢磨起来。 “看见了光明，就等于是看见了希望，要不叫光明？”他还是从希望两个字出发做引申。 我将来还真有做牛奶的打算，只是这个名字依旧不太合适啊，“上海有个雪糕厂叫光明，出的光明冰砖很有名，叫光明的话，好多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这个！” “要么叫丰收好了？额，不对，光丰收简单了点，我们是中华儿女，那么叫华丰好了！”李启生也想了一个。 方便面我也打算做，华丰这个名字也确实不错，我又不认识华丰方便面的人，抢了好像也没啥可内疚的，“这个可以列为备选，还有没有？” “农业的根基在于阳光，就叫阳光好了？” “土壤也很重要吗，只有肥沃的土地才能生长出茁壮的庄稼来，叫沃土就挺好的！” “沃土和养鸡、饲料都有点远，这两样都是能给农民带来实惠的产业，那就叫惠农好了！” “现在已经是1984年了，距离新世纪只有十来年，我希望我们的企业能在新世纪依旧红火，那就用新世纪当名字，也算是激励自己。” 为了一个名字，众人争得热火朝天，其中华丰、阳光、新世纪、惠农几个名字都不错，李耒一时也不好选择。 “这几个名字我都记下来，等元宵节过后去找邢县长，让他帮忙选一个好了！”让他选的话，等将来他经常上新闻联播的时候，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么。 名字的问题暂且搁置，众人很快又被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所吸引，在央视的演播大厅，一边抽烟，一边到处发烟，一边说相声你敢信？ 马季就这么干了，《宇宙牌香烟》包袱频出、段子不停，把全家人的肚子都笑疼了。 这部作品，讽刺和幽默俱佳，搞笑程度一点儿不比郭德纲的相声差，思想境界更是高了好几层楼。 只可惜往后这样的好作品已经很难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看见了，自从陈小二退场、赵大妈过世、赵本山神隐之后，春晚已经很难见到高质量的幽默作品了，只剩下一堆过气网络段子硬拿出来尬的作品，搞得大家对春晚的关注是越来越低。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李谷一和姜昆登台，合作演唱了一首花鼓戏《刘海砍樵》，戏唱完了，姜昆下去，李谷一依旧留在台上。 然后，《难忘今宵》的歌声响起，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难忘今宵》便成了每一年春晚的压轴节目。 大家一听到这首歌，就知道十二点到了，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把歌听完，所有人都赶紧起身出屋，放鞭炮的时间到了，家里几个男丁一人手里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缠好了一千响的鞭炮。 走到晒谷场边上，把竹竿架好，一人点了一根烟，把烟头凑响引线，随即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过年的氛围就此达到高潮。 从初一到十五，李耒几乎没有一天不喝酒的，到了十六还没彻底结束，李耒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十六中午就借口要去拜访邢书望，赶紧逃跑了。 今天回县城的人不少，李耒开着拖拉机走在路上，不时就有人拦车，最后进县城的时候，拖拉机车斗里坐了不下二十个人。 这在后世，肯定是严重违反交通法规的事情，眼下却是极其寻常，不仅没人管，还赢得了一大堆感谢。 突突突的开到政府家属院，给门卫董大爷塞了包烟，“大爷，过年好啊！” “好好好，你也过年好，又来找邢县长啊？他刚回来，你赶紧去！”董大爷一看是熟人，摆摆手就让他进去了。 邢书望看上去很高兴，“小李，最近的报纸看了没有？希贤同志在特区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改革一定会继续进行下去，政策也会越来越开，你要抓紧这个时机啊！” “看过了，我对改革充满信心！这次过来找您，就是想跟您汇报下工作，我打算把养殖场的规模扩大，同时再开一家饲料厂！”84年南方讲话的影响力，李耒比邢书望还清楚。 “好，有啥需要我帮忙的没有？”邢书望现在分管农村农业，这两件事要是办成，他也大有好处，所以坚决支持。 “现在农村用电太不稳定了，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把厂子办起来，也很难发展壮大啊！”李耒开始诉苦了，把此前几次停电给饲料厂造成的不利影响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邢书望紧皱眉头，“这个问题不好解决，现在全国上下用电都紧张，莫说你哪儿了，县政府开会的时候都停过电，我也只能给供电局说，让他们把给你们的供电优先级别稍微往上调一调！” “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啊！再优先，遇到缺电的时候还得停电！”李耒找邢书望，可不只是为了索要这点小便利，“领导，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要是搞成了，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建厂缺电的问题！” “哦？啥想法？说来听听！” “我想自己建个发电站！” 第60章 BOT模式 电力系统不是国家垄断的么？怎么私人还能建电站？这实际上是一种误解，国家垄断的是电网，输送、销售环节归国家所有，生产环节，也就是发电站还真可以采取其它所有模式。 可以参考两个案例，汉能集团创始人李河君能在2014年和2015年蝉联大陆首富宝座，凭借的就是他在金沙江流域建成的金安桥水电站。 金安桥水力发电站总耗资二百六十亿，总装机300万千瓦，该电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私营水电站，其装机规模比中国葛洲坝水电站大10%，比当年象征美国实力的美国胡佛大坝大30%。 建成后光靠出售电力就能带来上千万的现金收入，每年盈利三十五个亿。 还有山东最大的民营企业魏桥创业集团，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铝电企业，凭借其拥有的646万吨合规电解铝产能被人们称之为世界铝王。 众所周知，铝业是高耗电产业，魏桥集团为了解决用电问题，干脆就自建电厂。 还有后世比特币价格暴涨的时候，好多老板都去西南地区，租下小水电来挖矿，而这些小水电很多都是私人的。 李耒的话把邢书望吓了一跳，我原本以为你想让我给供电局下命令，没想到你还打算自建发电站，“这事有些不好办吧？” “去年政务院提交的《关于积极发展小水电建设中国式农村电气化试点县的报告》里面提到，在国家兴办大中型电力建设的同时，应当在那些水资源较好的地方，提倡以地方和群众自力更生为主，积极发展小水电建设！” 李耒开始复述相关政策，“政务院强调，发展小水电要坚持自建、自管、自用三个原则，其中自建是指农村小水电建设所需要的资金，主要靠地方、社队自筹、农民集资和劳务投资来解决。” “我也是农民，我想办法筹钱建水电站完全合乎政策么！”李耒一摊手。 自管和自用就更简单了，大概就是谁建设谁管理，谁用电，不应该以向国家电网出售电力盈利为目的，这对其它投资者来说很不利，李耒却无所谓，因为他建电厂的目的就是给自家工厂供电。 “你那是农民，你的户口早就迁到城里了，你现在是吃商品粮的人！”邢书望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李耒现在虽然不在公家单位工作了，但他不是被开除，而是停薪留职，依旧属于城市户口。 “这好办，我把户口迁回到村里就行了！”现在村里的人是想方设法把户口迁到城里，李耒倒好，直接反过来了。 “莫乱说，把户口迁回村里容易，再想迁出来就难了！”邢书望还以为他是赌气。 “还是继续说电站的事情，这份报告我也看过，确实可以采取农民集资和自筹资金的方式建设小水电，但是你一个人出钱，似乎算不上集资吧？”邢书望有点茫然，这种事情全国都没有先例吧？ “要集资也好办，我让我爸、我叔、我哥他们都出钱总行了吧？”大不了集资的钱我借给他们好了， “你知道建设一个小水电要多少钱么？”邢书望气笑了，“就你开养殖场赚的万把块钱差远了！” “我钱不够，但是我能筹到钱啊！”靠养殖场的钱肯定不够，但是我还有在期货市场上的斩获啊，算上在美国芝加哥炒大豆的斩获，李耒在粮油期货上的收益已经超过了千万，建设一座小水电绰绰有余。 前年动工的四川凉滩水电站，总容量7000千瓦，工程总投资1487.6万元，李耒要建设的水电站规模没这么大，投资额肯定更少。 “真能筹到钱？”邢书望稍微回忆了下，“柳树乡那边确实有适合建水电站的地方，我记得县水利局也去考察过，出过建设水电站的文件报告，想要建成，起码得几百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怪不得日后能上去，上到政务院、下到小乡镇，相关文件数据都烂熟于心，这种人才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肯定能出头，李耒心里暗暗称赞。 “几百万对我来说是个大数目，可对有些人来讲却不算什么，我在特区的时候，曾经跟正大康地公司的谢总去了趟香江，认识了一些香江的投资机构，和他们偶然间聊起过水电站的事情，他们很感兴趣！” “他们说可以采取bot模式，也就是建设——经营——转让，他们先出钱建设水电站，建成后出售电力给我盈利，等若干年之后，他们收回成本并赚取了足够的利润，再把水电站进行移交。” “这样就等于我们提前用上了电，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电力短缺而影响经营扩张，他们也赚了钱，咱们河阳县的老百姓也得了好处，县上树立了一个小水电建设的样板，等于是四赢！” 这个投资机构不用说，肯定是李耒的马甲，将来移交也是移交给他，不会落到别人手上，至于为啥要挂马甲，只能说懂得都懂。 bot模式日后在交通、电力等基础建设领域大为盛行的有道理的，国内眼下最缺的就是资金，能使用外部资金来给自己搞基础建设，邢书望马上就被勾起了兴趣，他连忙问道，“有类似的案例没有？” “现在香江的合和实业公司正在和广东省政府合作在特区投资建设沙角b电厂项目，采取的就是这种模式！” 沙角b电厂项目也是是中国首家bot基础项目，为改革开创了先例，此后bot项目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全国冒了出来。 邢书望也想上进，河阳县的农村水电就归他分管，要是这个项目能做成，再争取争取，说不定就能成为政务院的试点县，如此以来还用担心前途么？只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模式，一时有些拿不准。 “领导，您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让香江的投资公司给您发个邀请函，请您去特区看一看，了解下沙角b电厂的情况，回来再做决定！”李耒感觉邢书望有点动心，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第61章 再回特区 搞自建水电站可以成为政务院的试点县，引进香江外资在当下更是大大的政绩，再加上李耒也不是外人，完全信得过，邢书望马上就动心了，只是身为领导干部，答应的不能太干脆，还要矜持一二。 李耒继续劝说，“领导，于公来说，特区现在的发展很迅速，咱们身处内陆，确实该去特区看看；于私的话，您和魏主任也好久没见了，这次去特区叙叙旧也好啊！最后要是能引进几百万资金，这对咱们河阳的发展也是天大的好事！” 几百万的外资在1984年，别说副县长了，地区一把手都得好生供着！这么大的蛋糕一抛出来，邢书望也忍不住。 “这个，香江那边真能发邀请函？”他现在唯一顾虑的就是这个了，小李去特区也才半个月时间，能说服人家么？ “这个您大可以放心，我马上给特区那边打电话，让谢总帮忙联系特区的公司，他们对这件事可是非常上心！”要不是怕邮政编码对不上，李耒现在就能给邢书望写一张。 “几百万的投资，那怕希望再渺茫，也该全力争取！”邢书望下了决定，“小李你尽快联系他们，不管我们接他们来河阳，还是我去特区都可以！” “好，您就等好消息吧！”李耒放心了，只要这事儿能成，今后基本就不用担心缺电的问题了。 养殖业和饲料业又不像电解铝行业耗电那么厉害，一座小水电基本就够用了，而且水电站本身也能盈利，一般情况下，这种规模的水电站，投资五年就能回本，以后就是纯赚，这笔投资怎么也不会亏。 出了邢书望家，李耒赶紧去邮电局打电话，去年年底的时候，黄耀宏又来了一次河阳，给他送设备，顺便汇报在大豆市场上的收获。 借着这次机会，李耒请他帮忙，在香江成立了一家马甲公司，马甲公司在特区有办事处，李耒一个电话打到办事处，直接下命令，“马上出具一份考察邀请函，请河阳县副县长邢书望前往特区考察沙角b电厂，商讨小水电投资事宜。” “好的，老板，马上安排；对了，到时候会来几个人？用什么样的规格接待？”办事处负责人马天佑问道。 他是谢立人帮忙介绍的，家世清白、人品过硬，也有投资公司工作经验，只是运气不好，全部身家都在去年的股市动荡中清光了，要不然李耒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找这么合适的人。 “人数暂时没定，应该不会超过五个，规格的话，就按照最高标准来吧，等人数确定后我通知你，在竹园宾馆订房间！这样也能展示我们公司的实力！”而且李耒自己住着也舒服不是。 现在怎么说也是千万身价的富翁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些能享受的东西还是要享受下么！ “明白，我现在就起草邀请函，然后发ems，很快就能到河阳，然后去联系合和实业公司，沟通参观考察事宜。”马天佑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ems特快专递业务从1980年就开始了，如今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速度最快的寄送方式，河阳县此前还没接触过。 所以当传达室受到这份邮件的时候，还稀奇了好一阵儿，然后赶紧上楼送到邢书望的办公室。 “特区的特快专递？哦，我听领导说过，他这几天就在等这个。”邢书望的秘书沈建军连忙拿着邮件敲门交给邢书望。 邢书望打开信封，里面是中英文双语的邀请函，“兹邀请邢书望副县长前来特区考察沙角b电厂项目，并商讨小西河水电站建设合作事宜。” 邀请函还注明，确定好考察时间和人数后提前电话告知，他们好去接站，同时在特区期间的食宿由邀请方，也就是香江新世纪投资公司承担。 这下邢书望心中的顾虑又少了几分，河阳县财政收入也不宽裕，能省一点儿总是好的，而且对方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就证明他们对这个小水电项目抱有很大的期待，如此以来谈成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我去给米书记和王县长汇报下，小沈你做好出差的准备！哦，对了，去通知李耒，就说香江公司的邀请函到了，让他尽快来县里一趟！” 邢书望拿着邀请函去找县里的一把手、二把手，他俩看了都有些嫉妒，这么大的好事咋就找上你了？ 要不是邢书望的背景实在深厚，他俩说不定都要想办法把这次考察的任务抢过来，至于合作，人家香江企业愿意来我们这儿投资几百万，那还犹豫个屁，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直接答应就是。 如果条件实在苛刻，那也.......那也不是不能商量么！这么多投资只要能落地，他俩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哎，虽然最大的好处落不到我们头上，但是我们身为本县排名最靠前的两人，多少也能分润一些，只要配合工作做好，再想办法运作一番，也未必没有进步的可能么！ 没有过多考虑，两位领导马上表示了赞同，“书望同志，这次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尽快抽时间去特区，我们也会尽快成立项目推进工作小组，我们两个担任正副小组长，你负责实际工作，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对，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全力满足，要是遇到我们做不到的，我俩就去地区、去省里求助！” 只要不涉及根本利益，给出一些名头上的好处，邢书望还是很乐意的，这也是减轻阻碍、团结班子的一种方式么！ 县里的班子马上召开会议讨论此事，李耒也在晚饭的时候到了县城，大家商量准备一番，两天后登上了前往特区的列车。 李耒上次去特区是一个人，坐的是硬座，这次则是四个人，邢书望带上了他的秘书沈建军，李耒则叫上了李新旺，也是该让他见见世面了。 县里出面，买了四张硬卧，一路躺到了特区，等他们抵达特区的时候，马天佑已经在站台等着了。 第62章 竹园宾馆 “邢县长您好，李先生您好，我是香江新世纪投资公司总经理马天佑，欢迎几位来特区考察！”马天佑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完美符合了此时内地人对香江商业精英的印象。 “还劳烦马经理专程来火车站接，实在是不好意思！”邢书望连忙伸出双手和他握了握，李耒也装作不认识。 握手之后，马天佑领着他们出站，他已经准备好了车，一辆奔驰，一辆皇冠，马天佑指着奔驰说道，“邢县长、李先生，二位就坐这辆车好了！” 邢书望一看车标，对此次考察更有信心了，“从这两辆车就能看出，贵公司的实力非常雄厚么！” “邢县长误会了，鄙公司才刚在特区设立分支机构，尚未购置车辆，这辆车其实是宾馆的迎宾车。”马天佑倒也没充大头，满打满算，他到特区还不到一个月，光租赁装修办公室，招聘人手都忙不过来，那还有时间买车。 而且现在也不是买车的时候，李耒让他过几个月再考虑购车的问题，所以此次接站用的是竹园宾馆的迎宾车。 从火车站出来，道路两边时不时可以看到车祸损坏的车辆，这也是此时特区的特色，全国人都奔着特区跑，所以通往特区的道路上出现了此时难得的堵车现象，车辆一多，车祸自然也多了起来。 好在竹园宾馆派出的都是老司机，一路平平安安抵达竹园宾馆，这是特区第一家合资酒店，由特区饮食服务公司与香江妙丽集团共同投资，79年开工，81年建成，开始接待宾客还不到三年时间。 宾馆建筑设计与园林布局体现岭南庭园式风格。园林典雅、翠影婆娑、楼阁长廊、石碧清泉、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四季常青，幽静清雅。 就算是邢书望这种见过世面的人，到这儿也是大开眼界，赞叹不已，“破费了，破费了，贵公司实在是太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邢县长和李先生是鄙公司难得的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马天佑带着他们进入大堂。 邢书望和李耒还好些，沈建军跟李新旺走到锃亮的地面上，都不知道脚该往哪放了。 马天佑一边办理登记手续一边为他们介绍，“特区的领导很喜欢在这里招待宾客，这里的餐饮也很有特色，稍后我请诸位品尝。” 竹园宾馆除了常规客房之外还有总统套房和商务套房，总统套房实在是太惹眼，邢书望又是体制内的人，不太方便入住，所以马天佑便开了两间商务套。 套房里面带有随员休息室，邢书望睡主卧，沈建军睡随员室，李耒那边也是一样；另外房间里还有小会议室，开小会的话就不用另行租会议室了。 稍事休息，马天佑带他们用餐，“这家宾馆的法餐不错，我们可以尝尝！” 一边吃一边说起了关于法餐的逸闻趣事，“邢县长，您知道香江船王包玉刚先生去京城拜访邓生的时候，带了什么礼物么？”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邢书望呵呵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马天佑指向篮子里的羊角面包，“就是这个，包生每次去bj，都会带一些半岛酒店的羊角面包送给邓生。” “哦，这也合情合理。”邢书望点了点头，“希贤同志当年在法国勤工俭学过吗！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喜欢上的羊角面包。” “你说起这个，我也想到一件事；75年，希贤同志应邀访问法国，按照当时的规定，出国参加外事活动的工作人员，每人都有二十美元的零花钱，希贤同志便把所有钱都买了法式面包。” “有工作人员就很好奇，问‘您买这么多法式面包，是不是自己喜欢吃？’，希贤同志笑了笑‘伍豪同志也爱吃，带回去给他尝尝’，当时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马天佑有些惊讶，这种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看来这位邢县长的背景很不一般啊。 他掩饰住了自己的表情，拿起威士忌给邢书望倒了一杯，“上个月邓生来广东，在白天鹅吃了顿饭，也有法式面包；当时工作人员问邓生喝什么酒，是不是上茅台？邓生直接说‘威士忌，到这里就要喝洋酒’，我们今天也试试威士忌。” 饭桌上，马天佑没有谈投资的事，只是不断地讲着法餐的各种故事，有餐品的来历，有中外名人和法餐的故事。 邢书望也沉得住气，也没有不懂装懂，遇到不知道怎么吃的就大大方方的问，这样做反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吃完饭，马天佑便提出告辞，“诸位旅途劳累，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听说邢县长在特区也有朋友，休息好了可以约他们吃个晚饭聚一聚。” “一路睡过来，有什么累的？正事要紧，我们还是早点开始吧？只要和朋友聚会，等正事办好了再说也不迟！”邢书望哪里顾得上休息。 “要的，要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吗！休息够了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况且，我下午还有其他工作安排！确实不能陪您！”马天佑刚才吃饭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他们的倦意，所以说什么也不马上开始。 邢书望也只好同意，回到房间先给老同学魏建国打了个电话，然后便上床休息。 快到晚饭的时候，邢书望睡醒起床，洗漱收拾一番，便去敲李耒的门，准备喊他一起和魏建国吃饭。 哪晓得李耒房间里已经有客人了，李耒给他介绍，“这是王石，以前在咱们中州铁路局工作过，眼下在外经贸委上班，当初我来特区时候认识的！” 说完他又压低嗓音提醒道，“他岳父是......” “哦，王石同志你好！”邢书望热情地招呼，“这么说大家都不是外人，晚上就一起吃饭好了！” “求之不得，特区我熟，就让我做东道好了！”王石很给李耒面子。 “书望来特区，那肯定是我做东道吗！”这时候，魏建国也过来了，一见邢书望就哈哈大笑，“书望，我俩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题外话－－－－－－ 感谢钱老板i的打赏 第63章 大佬的发家史 “我俩是73年6月从学校毕业的，到现在整整十年零七个月！”邢书望打量着魏建国，“我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你黑瘦黑瘦的，现在可是胖了不少啊，要不是声音还是老样子，我都不敢认了！” “哎，我也是到特区才胖起来的，这儿的工作环境截然不同！”魏建国勾着邢书望的肩膀，“走，我们边吃边说！” 到了饭桌上，魏建国和邢书望成了主角，诉说着当年在学校一起同窗的难忘时光，还有各自这些年的工作经历。 李耒听得很认真，过去的十年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他俩的命运也随着国家的命运而波荡起伏。 说道动情处，俩人的眼圈都有些泛红，饭吃完了还没说过瘾，干脆回房间继续说，这时候李耒就不方便跟进去了。 刚好先前和王石聊天还没聊过瘾，那就让李新旺和沈建军出去逛街，他们两个提溜了几瓶啤酒也回房间聊。 “还是你好啊，自己给自己干，我现在在单位就觉得憋屈！也想出来自己干点啥！”进了房间，王石就大吐苦水。 “我看你是赚了钱觉得上班拿哪点死工资没意思了！”李耒笑道，“你现在要本钱有本钱，要人脉有人脉，广东的政策也好，出来自己干也好！” “嘿嘿！”王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年他倒卖玉米就赚了上百万，在这个万元户还很稀奇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哎，其实我干这个比你想的难！”不管挣钱再容易，都觉得辛苦，王石也不例外，马上就给李耒倒起苦水来，“去年我最早是用汽车运玉米进特区，成本实在是太高了，然后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走火车货运。” “问了才知道，特区内的饲料产品并没有纳入铁道部门的货运计划，要想通过铁路运输，只有申请计划外指标，但是计划外指标却很难申请到。” “把我逼得没办法，只能想歪门邪道了，我让人花二十块钱买了两条三五烟给货运站主任送过去；哪晓得惹了笑话，原来办这种事起码得二十条三五烟起步，我这点就是开玩笑！” “好在主任早就见过我了，他说我一个城里人，能跟着农民一起卸玉米，对我市刮目相看，说我想要车皮的话，别说两个了，十个都给我批；就这样，我才算是弄到了车皮！” “那你是遇到贵人了！”李耒嘿嘿一笑，扯淡呢！这话纯属糊弄人，那位主任认识你我信，但肯定不是看着你能吃苦才批给你车皮的，至于究竟为什么，你心里肯定也清楚，只是不愿意拿来说罢了。 大佬们的发家史总有些不愿意或者不方便给人说的地方。 “那你自己干的话打算做啥买卖？肯定不光是倒卖玉米吧？”李耒继续问道。 “玉米买卖自然要继续干，另外我发现特区的政策里面有些能操作的地方。”王石知道李耒不会来特区发展，所以也不介意给他透露一些信息。 “进口特区的国外产品不能销售到特区外，但特区外的客户在特区内购买商品再运出特区却不受限制；所以我打算开展这么一项业务，就是先收内地需货企业的定金，然后向香江订货，等货到特区后，买方付清余款提货。” 说话的时候，王石的眼睛冒着光，他似乎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你要是想买啥也可以给我说，谢总毕竟是做大事的，你买点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也不好去麻烦人家不是？交给我做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 “好，要是有的话肯定找你帮忙；另外，将来如果需要玉米了，我也找你帮忙！”李耒满口答应，他成立马甲公司的事，除了谢立人谁都不知道，王石自然也不清楚，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做李耒的生意。 果然，钻政策空子向来是发家致富的不二法门啊，只是这种手段可不是谁都能用的，你让李耒自己来干这个，肯定干不下去。 “没问题，中州铁路局我熟人多，要指标方便！”王石拍着胸脯保证，现如今东北玉米库存积压严重，运到特区都能赚钱，就更不用说中州了。 “对了，你问香江订货，人家肯定只收外汇吧？内地的企业手上可没外汇，只能给你人民币，这个问题你咋解决？”李耒假装好奇问道。 “这还得感谢你，我跟谢总签合同的时候，提出用外汇结账，谢总一下就答应了，说原本这些玉米就是用外汇买的；我可以用这笔钱来向香江订货，另外，有些香江商家也需要一些内地的货物，要么记账冲抵，要么给我外汇。” 麻蛋，一句实话都没有！谢立人给你结了一些外汇我信，但光靠这点可支不起这么大的生意来，他搞这个还是在打擦边球。 79年之后，国家改革了外汇分配政策，推行“外汇留成”制度，这种制度，就是允许创汇的地方、部门和企业，按照售给国家的外汇数额，根据规定的比例留成相应的外汇额度。 也就是说地方、部门和企业手里头有了部分可以自主支配的外汇，这笔留成原本是给他们一定的进口自由度，好引进技术设备用于自身发展。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有的单位没有进口的需求，有的地方需要进口物资设备却没有留成指标，这就形成了特殊的利益市场。 而且外汇留成的兑换比例和市场汇率也有区别，又给了一些人谋利的空间，王石盯上的其实是这个市场。 他日后靠这门买卖，一笔就赚了五百万，要么怎么说金融才是最赚钱的呢？李耒辛辛苦苦养鸡，多久才能赚到五百万？ 俩人一直聊到深夜，几瓶酒都喝光了，王石才摇摇晃晃的下楼，问宾馆要了辆车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魏建国和邢书望一起下楼，这俩老同学估计是来了个抵足夜谈。 吃完早餐，邢书望就催着开始考察。 －－－－－－题外话－－－－－－ 查资料看一些大佬的发家史，尤其是第一桶金，特别有意思。 第64章 考察 一辆奔驰、一辆皇冠停在刚刚开业不久的罗湖国际商业大厦门口，司机飞快地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邢县长，鄙公司目前在这里租了一间办公室，刚刚来内地开拓市场，一切都很简陋，还望邢县长不要见怪啊！”马天佑客气道。 邢书望看着高耸入云的楼栋、锃亮的墙面和地板一时有些无语，这还叫简陋，那我们河阳的政府办公楼岂不是成了猪窝？ “您看那边。”马天佑伸手指向楼顶，“眼下国商大厦是特区最高的建筑之一，一月份的时候，邓生就是在二十二楼的顶楼天台，从东南西北不同方向，眺望整个罗湖新城区，我们现在也可以上去看看！” “哦？这确实应该看看！”体制内的人，哪能经受住这种诱惑？邢书望马上答应了。 上了楼顶，发现有这个想法的远不止他们，还有三五拨人也在楼顶，俯瞰繁华、指点江山、好不快意，彼此瞅见，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走到楼顶边缘，扶着齐胸高的矮墙向下看去，整座特区尽收眼底，只见道路宽阔纵横，车流来往如梭，和乱糟糟的河阳县城截然不同。 “那栋楼是干什么的？都这么高了还在盖？”很快，邢书望的目光便被西北角马路对面的一幢被脚手架和安全网裹罩着的高楼所吸引。 “您这个问题邓生当初视察的时候也问过，那幢楼叫国际贸易中心大厦，设计要求建53层，顶部设有旋转观光圆形大厅，建成后将成为国内最高的建筑物，鄙公司将来也有意搬到国贸去！” 李耒现在又不是没钱，自然不用像马博士一样跟人拼一张办公桌，租间有牌面的写字楼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转了一圈儿，众人方才下楼，前往新世纪投资公司的办公室参观。 “特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由此可见改革是有效的，也是必须的，我们不能再这么穷下去了啊！”方才的参观让邢书望大受震撼，在电梯里还不由自主的感慨。 “鄙公司也非常看好内地的发展潜力，也愿意出一把力，到时候你们赢得发展，我们赚了钱，如此以来就是双赢了！来，各位请进，这就是鄙公司的办公室了！”说话间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马天佑伸手邀请他们进去。 只见墙上嵌着锃亮的黄铜牌子，上面用中英文写着香江新世纪投资有限公司特区分公司的字样，邢书望看了微微点头，这牌子确实比自家单位门口的白漆黑字木牌看起来气派。 办公室不大，也就六十来平，被分割为三部分，马天佑的经理办公室、外面的员工办公区和一间小会议室。 办公桌没有采用时下内地惯用的老式桌子，而是专门购买了在特区还非常新潮的隔断办公桌；打印机、电脑等先进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一看就觉得这家公司很有实力。 靠墙的白板上贴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了几个点，大多分布在广西、广东、四川等区域，中原省孤零零标有一个。 邢书望一下就看出来了，广东靠近香江、政策开放度最高，广西和四川水资源丰富，非常适合建水电站，估计这是新世纪投资公司的战略布局图。 马天佑也没有隐瞒，“其实原本我们更倾向于在这几个地方投资水电站，毕竟政策和自然条件更优越一些么！不过考虑到李生的强烈建议，我们才决定和您接触接触，先听听您的想法。” 危机感马上就来了，原本以为这么大胆的事情敢干的人不多，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竞争对手啊！要是被他们抢了先，那么我们河阳想在政务院出彩怕是难了。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一位穿着西服套装，留着大波浪长发，前凸后翘的妹子接起电话用粤语说了两句，然后又换成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丁素鸡，偶们也很欢迎您来考察，但是想和我们合作的地方很多，这个星期的日程已经排满了......” “书记？”等电话讲完，邢书望愈发紧张了。 “哦，是四川某个地区的一位地委副书记，约了我们好几次了。”马天佑轻描淡写的说道。 邢书望有些汗颜，地委副书记那可是副厅，自己才是副处，按道理说应该拍在人家后面才对，现在竟然抢先了。 “来，我们进来聊。”马天佑把他们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询问过后让助理帮忙泡茶。 茶还没进来，邢书望就被茶几上一摞厚厚的外文资料吸引了，西门子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资料上的图似乎就是水轮发电机啊。 “我们已经向西门子、松下、三菱等国际知名水轮发电机生产商提出了询价，这是西门子的回复，根据他们提供的数据，这款水轮发电机的效率比内地几款常用发电机效率都要高.......” 马天佑是下了功夫的，各种数据脱口而出，让人一听就觉得可信度极高。 “一旦达成合作，我们会帮忙引进国际先进设备，资金方面您也不用担心，等正式签署合同后，我们就会在双方都认可的银行设立账户，把款项打进去，专款专用！”马天佑还拿出了银行开具的资金证明，以展示自己的实力。 “对贵公司的实力，我从不怀疑。”从接站的豪车，入住的豪华酒店，再到眼前的高端写字楼和资产证明，邢书望的顾虑已经被打消的差不多了。 “现在唯一还不确定的就是，这种合作方式到底能不能得到上级的认可，所以我们能不能去看看沙角b电厂？”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政策方面了。 “没有问题，虽然沙角b电厂的合作还没有正式签约，不过我可以领你们去香江合和实业公司在特区的项目筹备办公室，和他们聊一聊，听听他们的介绍！” 马天佑满口答应，他之前已经和合和实业的人沟通好了。 第65章 这是给你的 沙角b电厂总装机容量70万千瓦，总投资42亿人民币，用资金到账时候的汇率计算，约合5.4亿美元。 如此大规模的项目，筹备处的规格肯定不低，你要找一把手考察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从下面找几个中层管理人员带着四处看一看，给解说一番合作模式、政策问题还是能办到的。 看到那么高级别的领导都参与了谈判，又看到项目推进已经接近尾声，基本要敲定签约了，邢书望最后的顾虑也放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就比较轻松了，白天继续在沙角b电厂筹备处参观学习，晚上去领略特区的变化。 魏建国全程陪同，李耒也抽空去和谢立人聊了聊，决定继续在芝加哥期货市场炒作大豆，同时也没隐瞒自己打算办饲料厂的计划，请谢立人帮忙购买一些设备，让马天佑去买当然也能买到，不过终究不如正大出面合适。 正大集团是东南亚的饲料业巨头，和设备生产商关系紧密，通过他们拿货，价格肯定是最优的，质量肯定是最好的，交货速度自然也是最快的。 “你想办饲料厂绝对可以办成！”谢立人想起了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候李耒就展示了自己在饲料领域的深厚积累。 他看着李耒，九分开玩笑一分认真地说道，“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想为正大培养一个实力雄厚的竞争对手，不过你给正大带来了这么多利益，我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啊！” “谢总说笑了，假如把正大集团比作大象的话，我这家小厂子只不过是只小老鼠罢了！实在是谈不上什么竞争！”李耒笑笑说道。 一两年内看起来或许如此，等过上几年，自己这家小厂子就能变成羊，等到九十年代的时候，也能变成大象，到那时候，两家公司就可以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竞争了。 李耒的信息让正大集团在期货市场上斩获颇丰，同时也让谢立人在家族内的地位大有提升，再加上李耒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没办法和正大相比，所以谢立人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答应帮李耒引进设备。 这次特区之行大获成功，邢书望对合作兴建水电站的事情充满期待，饲料厂的设备也有了，可谓是双喜临门。 回去的路上，邢书望在考虑该如何说服县里其它班子成员，还有上级领导，好早日将这个项目落地。 李耒则在考虑，钱和设备可以从外面引进来，施工就只能交给本地的建设单位了，但是现如今国有企业是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要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而导致工程延期、或者施工质量出现问题，那就不好了。 还有水泥、钢材是建水电站的必须材料，眼下都是紧俏货，有钱也不好买，这些东西该走什么渠道弄到手？ 所以得把方方面面的问题都想到了，提前做好准备，这样才能避免事到临头才想起来提着猪头找庙门。 火车抵达中州，从车站出来，接站的人不少，县里派了小车来接邢书望，李新安也过来了，还有于静姝，她此行有两个身份，先是作为外甥女来接远行归来姨夫，同时也作为省报的记者来进行采访。 就在昨天，中央做出重大决定，继续扩大开放范围，将十四个沿海城市和海南岛向外资开放，自此形成了沿海区域全境开放的局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原省虽然地处内陆，也难免受到极大的触动，现在有一位中原省的干部去了特区考察，还谈了引进外资的项目，省报自然是要关注的。 “县里还等着我回去，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跟我回河阳吧，刚好你姨也想你了！”邢书望归心似箭，实在是没时间留下接受采访。 “好，我来的时候报社领导都说了，只要能做好采访，那怕追去河阳都没问题！”于静姝马上答应。 “那行，小李，静姝，你俩跟我上车！”说完邢书望就钻进了车里。 “那你就坐班车回去吧！哦，对了，这个包给我！”李耒从李新旺手里接过包，县里派来的小车也就能坐五个人，李新旺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好，我跟新安吃个饭就回去！”李新旺马山勾起李新安的肩膀，眉飞色舞的吹嘘起来，“没出去不知道啊，特区就是不一样！你知道我这次去特区吃了啥？说出来吓死你......” 一上车于静姝就拿出小本子，抓紧时间开始采访，邢书望认真细致的回答了她的提问，他很清楚，这篇采访写成之后，第一时间肯定是先送到省里的领导那儿，所以绝对马虎不得。 大多时候都是邢书望在回答，李耒偶尔才说上一两句，一直到汽车开到邢书望家门口，采访才告一段落。 “领导，米书记和王县长让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开会讨论这件事。”司机转达了领导吩咐，就先走了。 “小李，明天你也列席会议，帮忙解答各位领导的疑问！先进去吃个饭，吃完你去招待所休息。”邢书望带着李耒进了家门。 乔爱珍早就开始做饭了，进屋喝了两口水，就开始吃饭，吃完饭大家都有些累了，李耒便起身告辞。 “静姝，你带小李去招待所，他没去过找不到路！”邢书望放下碗筷说道。 “好。”于静姝也吃完了，起身带着李耒出了房间。 他俩走后，乔爱珍看邢书望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李耒好歹在县上工作了一年多，能不知道招待所在哪儿？” “农业局跟招待所离得远，他以前又没去过，不一定知道啊。”邢书望理由还挺多。 于静姝和李耒肩并肩走了一会儿，觉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有点尴尬，瞅见他背上的包，便开口问道，“这次去特区，又买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买了些书，一些录像带，哦，对了，还给你带了样东西！”李耒拉开包，翻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于静姝。 第66章 开工 “上次就见你的钢笔有点旧了，这次在特区，刚好看见家商店有英雄钢笔卖，就买了一只回来，你用着肯定合适！”李耒打开盒子，露出了一支钢笔。 蓝灰色不锈钢笔杆纤细流畅，笔帽上刻有英雄的字样，整体看起来很是舒服，透着一股子淑女范儿。 “呀！”于静姝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喜爱。 八十年代正是英雄钢笔最火的时候，他们仿制派克生产的钢笔质量过硬、书写流畅，成了许多知识分子的挚爱。 “来，试试看写着顺手不？”李耒把盒子往过递了递。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冷静下来之后，于静姝又把盒子推了回来，英雄钢笔价格可不便宜，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收这么贵的礼物算怎么回事。 “就当是我帮你代买的吧！你按照原价给我钱就行！票就在盒子里面。”李耒早就想到她会这样，要不然就直接买派克或者万宝龙了。 这下于静姝就容易接受多了，她接过盒子，拿出票据看了看，露出为难的神色，“我钱不太够！” “不要紧，你先拿去用，以后慢慢还我就行！”李耒巴不得如此，这样岂不是又多了几次见面的机会？“最好啊，你用你第一笔稿费还我。” “创作哪有这么容易，我现在还找不到头绪呢！”听到这话，于静姝很是开心，拒绝的想法又薄弱了几分。 她终究还是没抵御住英雄的诱惑，翻了翻钱包，留下回去的钱，剩下的全给了李耒，然后又写了张条子，“给，这个你拿着，等我凑够了钱你再还我！” “行，现在可以试试好写不了吧？”女孩子不贪小便宜，反而更能增加吸引力，李耒对于静姝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于静姝摘了笔帽，在纸上先写了“8”字，又写了个“永”字，这是测试钢笔好坏的小技巧。 好的钢笔在写“8”时应感觉全过程笔尖皆顺滑；写“永”字时，应当粗细有别，字迹清晰有力，笔尖起、收不钝，全过程不挂纸、不断墨，这支英雄女式钢笔完美地呈现了这一特色。 这项生活小技巧在现如今的知识分子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随着电脑时代的到来，这项技能就只有硬笔书法爱好者和钢笔爱好者还没有遗忘了。 到了招待所，办好入住手续，李耒又把于静姝送了回去，理由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不安全。 于是俩人又聊了一路，李耒给她说些自己在特区发生的趣事，于静姝则说起了在报社的烦恼，原本她以为记者是一项很高尚的工作，然而等到了报社才知道，在理想面前，现实显得格外骨感。 “听领导的意思，要是我愿意的话，毕业后应该能分配到报社，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去了！” “那你打算干什么？”李耒好奇地问道，对普通人来说，分配到那家单位就只能去这家，而对某些群体而言，他们还是有一些自主选择权的。 “我想留校，去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这样就能一边看书，一边试着自己写点东西了！”于静姝的理想还挺远大。 “图书管理员和作家很配，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就在图书馆待了一辈子！”李耒看过博尔赫斯的《交叉小径的花园》，前言部分有博尔赫斯的简介，里面就有这条信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在我《外国文艺》上看过王央乐老师翻译的《南方》和《交叉小径的花园》，明显能感觉到这位作家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的了解；不过还不知道他在图书馆工作过，估计他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就来源于图书馆吧！”一说起这方面的事情，于静姝就格外活跃。 “博尔赫斯曾经翻译过几篇《聊斋》，和《红楼梦》的两个片段，第5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还有第12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李耒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片段。 “上次去香江的时候在书店里看到过，可惜临时有事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买；下次有机会看看能不能让朋友捎几本吧！”这个任务就交给马天佑了，等书回来就又能跟于静姝见面了。 俩人聊得很开心，等进家属院的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于静姝回到家里，乔爱珍看见了她手里的盒子，“静姝，这是什么？” “我让李耒帮忙买的钢笔！”于静姝暗自埋怨，我怎么就没提前藏起来啊。 “你姨夫也去了特区，你怎么不让你姨夫带？”乔爱珍越发怀疑起来。 “我让姨夫带，姨夫又不要我的钱。”于静姝急中生智。 第二天的会议上，河阳的班子成员完全无法抗拒百万外资的诱惑，邢书望和李耒消除了他们的顾虑后，很快就同意了采取bot模式建设水电站的方案。 不过眼下涉及外资合作的项目，审批起来非常麻烦，光县上通过还不行，还得报到市里，市里再报到省里，最后一路报到政务院，需要得到国家、省、市三级政府的同意，才能正式启动。 光来来回回走流程就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水电站的勘查、设计工作已经初步完成，只等批复一下来就可以动工了。 好在省市都非常支持，等文件送到政务院的时候，沙角b电厂都已经签约了，既然已经有几十亿规模的先例，区区百余万的小项目，政务院也没来得驳地方的面子，最终还是顺利得以通过。 最终批复下来之后，省市地三级同时启动，马天佑连忙乘坐飞机抵达中州，受到了热烈欢迎。 之前他来谈判的时候天天喝，这次继续喝，在中州喝了三天，回到河阳又喝了两天，终于到举行开工典礼的日子了，省市县三级领导同时到场，马天佑作为投资方代表，也在主席台最中间混了个位置。 至于李耒，就只能在边上待着了，此时他脑海里响起了陈医生的歌，那年二十三...... 第67章 人才缺口 水电站一开工，李耒就忙疯了，养鸡场在扩建，饲料厂选址、设计工作要和设计院沟通，马天佑不熟悉内陆省份工作习惯，工地上的事情还得他去沟通，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 这天早上，刚到工地，马天佑就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开始大吐苦水，河阳条件艰苦倒也罢了，李耒给他的工资比上份工作翻了一倍，既然拿了钱就得好好干活，但是地方上的配合却让他倍感头疼。 “老板，我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先前签合同的时候说得好好的，按时给我们供应水泥、钢材，可到了要用的时候，他们就是各种借口、推三阻四不肯发货！要是在香江，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会起诉！”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起诉！就算起诉，官司你也打不赢；而且事情一旦闹大反而不好，我们以后还要在内地做更多项目，如果事情传开，恐怕就没人敢跟我们合作了！”李耒赶紧拦住。 他很清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眼下水泥、钢材都是紧俏物资，那些厂领导随手披个条子就能捞到好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哪家厂子愿意按时把物资送过来？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 当然，水电站购买水泥、钢材也不是不给钱，可这些钱是给厂子的，批条子的好处则是自己的，这笔账谁都会算。 而且他们也不是完全不给物资，毕竟二道湾水电站也是在省里挂着号的项目，要是闹得太难看就不好了，所以每次都是马天佑催的急了，他们才像便秘一样，挤出点物资送过来。 “但是现在水泥、钢材的到货速度已经明显影响工期进度了，照这么下去的话，水电站的交付时间肯定会延后。”这可关系到自己的奖金，马天佑自然着急。 “这种事情你打官司没用，要去找领导！”李耒建议道，跟这些企业打交道，不能谈合同，要讲政治、要找他们上头的人说话。 “我找过了，每次找完能管用几天，过几天就又是这样了，我总不能每次都去省里找人吧？”马天佑负责整个项目的协调管理工作，忙碌程度一点儿也不比李耒差，要是隔三差五就去省里，那就不用干别的了。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再去省城一趟，给几位主要领导发请柬，提前邀请他们参加项目落成典礼！在邀请函上把时间定死！这样的话，他们要是再拖延，那就是给领导甩脸子，没几个人敢这么干！” “这办法有用？”马天佑有些怀疑。 “我这也是跟霍先生学的，霍先生在广州修建白天鹅宾馆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内地的办事流程十分繁琐，很多时间都耗费在无意义的手续中，工程开始没多久，霍先生就发现，按照这样的进度，如期完工绝对是天方夜谭！” “于是霍先生就把开业请柬散发到bj、香江、澳门，从侧面给相关单位施压，消息传开后，办事一下就流畅了许多，最终白天鹅得以按照请柬上的时间完工交付、投入使用！” 对那些企业领导来说，捞钱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保住位置，只要位置还在，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一旦惹怒了上级位置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他们可能不懂管理也不懂生产，但这一点绝对懂的，要不然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霍先生的手段确实高明！”要是别人用的，马天佑可能还会怀疑，但霍先生在香江，绝对是了解内地环境的第一人，他的主意自然是好的。 马天佑立刻联系特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去香江定制了高档邀请函，邀请函一到他就拿着去省里、市里、县里，挨个领导送达。 这些领导拿着喷着香水的厚实铜版纸制作、用中英文双语烫金字书写的邀请函可谓大开眼界，再加上这一项目的重要性，他们都毫不犹豫的答应，到时候一定会准时参加落成交付典礼。 能当上领导的绝对消息灵通，自从这些领导收到邀请函之后，水泥、钢材送货变得异常顺利，只要马天佑一个电话，他们就马上安排。 去单位盖章办手续也不用再找人了，只要报上二道湾水电站的名字，能过的第一时间给过，有问题的也现场解决。 就连李耒也沾了光，原本他想申请电话很久了，要不然每次还得去县城才能打长途，但是邮电局就是拖着不办，花钱都不行。 现在好了，马天佑一句话，邮电局就连忙把电话线拉到了工地上，顺便也给养鸡场和李耒家里拉了一条线，就因为马天佑说这是我们的合作单位。 各单位通力合作，尽量保证项目进度，再加上马天佑从外国雇佣的技术管理人员拿出来的新方案、新施工办法，水电站的问题算是初步解决了。 但李耒的问题依旧繁多，其中最核心的问题依旧是人才短缺，李新旺和孙成平等人进步不小，但是他们的底子比较薄，学习时间也比较短，按照李耒的指令办事还比较靠谱，独当一面就不行了。 以前只有一家小养鸡场还好说，现在养鸡场扩大了，饲料厂又在兴建，李耒一个人实在是顾不过来，只能寻找高水准的人才来帮他分担一二。 但是现在可没有智联招聘也没前程无忧，人才又大多都在体制内，想通过市场来招聘人才几乎不可能。 “哎，事到如今，只有回母校去求助了!看看老师们有啥合适的人选介绍没有吧！”幸亏我还是农学院科班出身，能找人帮忙，要不然就更为难了。 李耒准备了一大堆礼物，临出发的时候，想想回到自己房间，塞了几本书进包里，就准备去省城。 这回不用再先做拖拉机去县里，再从县里做班车去省城了，县里给马天佑安排了一辆小车供他使用，李耒过去说了一声，马天佑就把车给他了，“我去喊司机！” “不用，我会开车！” 第68章 学一把曹操 进门的时候门卫也没让登记，瞅见小汽车过来就赶紧帮忙开门，这就是开车的便利了，现如今还没私家车的概念，但凡遇到小汽车，那里面坐的不是领导就是领导家亲戚，农学院家属院又不是啥保密区域，门卫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农学院不是啥有钱单位，家属院条件很一般，前面是几排平房，后面是两栋筒子楼，中间花坛里种的全都是庄稼，长得格外茁壮。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住在这里面的不是讲师就是副教授，偶尔遇到个教授也不稀奇，至于助教，根本没资格分房子，都还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里呢。 农学院讲师、教授住的地方，花坛里的庄稼要是长不好，那可就是笑话了，传出去全校师生都会觉得脸上无光。 来到熟悉的房子门口，李耒把车停下，理了理衣服，从后座取了东西提在手上，便上去敲门。 刚敲了三声，一位戴眼镜、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太太便打开了门，李耒连忙问好，“师母，一年多没见，您这身子骨还好着呢？” “你是？”老太太有些疑惑，不等李耒自我介绍，她又接着说道，“你先别说，让我想想，看着眼熟，我肯定能想起来！” “想起来了，你是77级的李耒！家在河阳，现在在河阳农业局上班，我没记错吧？来来来，快进来快进来！” “对，是我，师母您记性真好！”李耒从脑海中翻出记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经常接受邀请来束元春教授家改善伙食。 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过来问候，不管来访的师兄师姐毕业多少年，师母庄婉华只要稍一回想就能报出他们的姓名，是哪一届的学生；当初并无多少感触，现如今轮到自己却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刚要转身，庄师母看到李耒手里提着的东西，脸顿时耷拉下来，“这是干啥？放下放下，都说了多少回了，来我这儿就别带东西！” 两位老师时常接济学生，却从来不肯收学生的礼物，那怕这个学生如今混得再好也不行。 “师母，这鸡可不是给您二位吃的，这是美国培育的海兰蛋鸡祖代鸡，刚好拿给学校做研究！”李耒知道他们的脾气，所以并没有准备私人礼物。 “咦，瞅着是不太一样。”庄婉华在农学院教外语，不是搞农业研究的，可跟一位农学专家相濡以沫半个世纪，还时常帮束元春翻译文献，她对农业领域的了解完全不比一般讲师差。 这下李耒才获准进屋，庄婉华边走边喊，“老束，瞅瞅是谁来看你了？” 束元春是教授兼畜牧兽医系的系主任，庄婉华也是副教授，但他们的居所却仅有两间半而已，一间客厅，一间卧室兼书房，还有半间厨房。 此时束元春正在卧室看资料，听到召唤才从屋里出来，“哦，是李耒啊，这回来中州出差？” “老师好！”李耒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扶着束元春到藤椅旁坐下，这才答道，“老师，我已经不在农业局上班了！” “换工作了？调到什么单位去了？要我说啊，还是留在农业局的好，学了四年农业，去了其他单位岂不是把这么多年苦学所得全丢了？咦，这鸡是什么品种？”束元春话刚说到一半儿，就被李耒手里拎着的鸡吸引了。 “美国海兰蛋鸡的祖代鸡，这种蛋鸡开始产蛋时间通常为130-140天左右，平均开产日龄为149天，可利用的产蛋寿命为80周龄；60周龄时可产蛋248枚左右，达到74周龄时可产蛋320枚左右，达到80周龄时可产蛋347枚左右，料蛋比仅有2.1，比咱们本土蛋鸡强太多了！” 李耒没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对专家来说，最关心的肯定是数据，而蛋鸡最重要的数据自然是产蛋量和料蛋比了。 料蛋比是蛋鸡是否具备商业化潜力的重要标准，通俗的来讲就是蛋鸡吃多少饲料能下一公斤蛋，海兰蛋鸡只要喂食2.1公斤饲料就能下一公斤蛋，这个比例相当可怕。 “咱们农村散养的土鸡料蛋比差不多在4.3以上，养殖场的蛋鸡料蛋比也超过了3，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束元春叹了口气。 在后世，料蛋比每降低0.1个百分点，一只鸡就要多赚五块钱，由此可见现如今本土蛋鸡品种和海兰蛋鸡的差距。 “人家起步比我们早，海兰公司和罗曼公司三十年代就开始育种，比我们早太多了，不过我相信，只要肯下功夫，迟早都能追上。” “这两套祖代鸡就送给学校做研究吧，这是相关资料。”李耒把鸡笼放下，拿出一摞资料递过去。 “好好好，我替学校谢谢你！”给别的，束元春肯定不收，给这个他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这鸡多少钱一套？从哪儿弄来的？我先把钱给你，回头找学校报销！” “不用，我捐给学校了！母校培养了我这么多年，送几只鸡还要钱，那算什么？再说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来向母校求助的！”李耒坚决不收。 “小耒，我记得去年报纸上提起过，河阳县有人引进了美国蛋鸡，该不会就是你吧？”庄婉华也想起来了。 “我刚不是说我已经不在农业局上班了么！”李耒把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慢慢说了一遍，从停薪留职到南下特区，再到回村办养鸡场。 最后说到了自己的难处，“现在养鸡场是越来越大，饲料厂也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也遇到了一些问题，其他问题还好说一些，关键是没有人才，尤其是熟悉农业的人才！” “所以就只能来求助母校，想请母校帮我解决几个人才！老师，这个忙您可一定要帮我！” “你离开农业局可惜了，不过能办起这么大的养殖场，也算是学有所用；你说的事按道理我肯定得支持，但现在的政策你也清楚，大学生毕业都是统一分配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学一把曹操！” 第69章 盗嫂受金 “曹操？”束元春和庄婉华疑惑不解，你现在是想找几个大学生帮忙，咋跟曹操扯上关系了？ “三国时，曹操也曾经受困于人才匮乏的问题，于是颁发了《求贤令》召集人才，里面有段话：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李耒解释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下有没有像姜尚那样身穿布衣而品德高尚的贤人“钓于渭滨”呢？有没有像陈平那样虽遭“盗嫂受金”的非议却有奇谋的人而未遇到魏无知那样的伯乐呢? 姜太公钓鱼的典故大家都清楚不用解释，“盗嫂受金”说的是汉初陈平的故事。 陈平在投靠刘邦之初，有人打小报告说他在家时和嫂嫂通奸，在军中接受将领的钱财。 刘邦找来陈平询问，陈平坦荡作答，“我空身而来，不接受钱财便没有办事的费用。如果我的计谋确有值得采纳的，希望大王采用；假若没有值得采用的，钱财都还在，请允许我封好送回官府，并请求辞职回家。” 刘邦听后向陈平道歉，丰厚地赏赐了他，任命他为护军中尉，监督全体将领，陈平自此得到重用。 “正常毕业的学生我是不敢想的，就算没有统一分配制度，这些学生也看不上我这个小摊子啊？所以只能想点不是办法的办法了，我记得当年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学校贴通知，说某某学生犯错被开除。” “这样的人可能跟陈平一样有些小瑕疵，但能考上大学就说明是有本事的，在学校学的东西还在，让他们来我这儿帮忙，肯定比其它人强！” 既然正常路子走不通，那就只能别出机杼、另辟蹊径了，这也多亏了现在没太多娱乐活动，李耒晚上只能在家看书，最近刚好看过《三国演义》，要不然还想不到这么好的点子。 “我要找的都是犯了可原谅错误的，要是原则性的错误，这样的人肯定不能要！”你拉个杀人犯过来，李耒也不敢收啊，当然，这种人也没机会出来。 “这倒是个办法！”庄婉华马上想到了合适的人选，拍了拍束元春的手，“雷毅和李青的事你忘了？你当初还去找学校帮他们求情来着，我听说他们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要是能去李耒哪儿，这对他们俩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是动物医学专业的雷毅和李青？比我低两级，他俩看着老老实实的，能犯啥大错？还被开除了？”李耒从记忆中翻出了这俩人的资料，他们俩都是农村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应该格外珍惜才对啊。 “哎，还能是啥错？无非是少年慕艾一时没把持住罢了。”束元春长叹一声，“他俩出身差不多，平时学习又刻苦，经常在一起自习、做实验，时间一长就谈起了恋爱，两个年轻娃娃啥都不懂，一不小心就搞出人命了。” 额，李耒表示理解，这年头可不好获取相关知识，计生用品也受管控，一时上头闹出事来也属正常。 后世随随便便都能买到杜老师和事后药，还有大学生意外怀孕，更何况现在。 “刚开始李青还不清楚，以为是自己自己胖了，等发现问题已经晚了，学校知道后找她问话，她始终没说雷毅的名字！最后还是雷毅主动找学校认错，说是自己强......强行逼迫李青，李青是无辜的。” “李青坚决不同意这种说法，她晓得，自己一旦认了，作为受害者她可以保住自己的学籍，依旧能留在学校学习，但是雷毅就得进去坐牢了，说不定还要被枪毙！” 李耒点点头，此时正逢严打，刑事案件从重判处，雷毅还真有可能送命，还好他没喜欢错人。 “闹到最后，学校就把他们两个都开除了！哎，要我说这也不是啥原则性的错误，年轻人犯点错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总该给点改正错误的机会吗！可学校的规章制度就是这样，我找了好几次校长都没管用。” 束元春心疼啊，两个如此优秀的学生，前途就这么毁了。 但是没办法，现如今就是这样的制度，大学禁止学生恋爱，就更不用说闹出人命，一旦发现，双方都得开除。 这项制度一直到九十年代才渐渐被修改，而实际上，在2003年的时候，依旧有学生因为怀孕被开除。 “那他们两个现在去哪儿了？”李耒连忙问道，这绝对是最适合自己的人才。 “听说雷毅带着李青回老家了，说是准备结婚！这小子还算有情有义。”束元春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他对学生的要求一向是品行为先，这俩人遇到这么严重的问题还不离不弃，像是他的学生。 “事情恐怕没那么顺利呦！”李耒有些替他俩担心。 现如今的大学生多金贵？只要顺利毕业就是国家干部，结果现在俩人都被开除了，双方的父母还不把对方家孩子当成仇人看待？认为是对方害了自家孩子，别说谈婚论嫁了，见面不打起来就是好的。 “是啊，我现在也担心的很，找他们以前关系好的同学问了好几回，可他俩回家之后，就跟这些同学断了联系，所以现在都不知道他俩过的咋样。” “我最近还想去他们家看看，就是听说他们那边路不太方便，去一趟得倒好几回车，每个三天时间下来，一天两天还好说，三天实在是太长了，我抽不出来这个时间，只能等暑假再想办法了。” 就算已经被开除，束元春还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学生看待。 “那他们家的详细地址您有么？我带了车，过去应该方便些！”李耒暗暗庆幸，看来自己这次带车来是做对了，正好过去把两个人才招揽过来。 “有有有，要是自己开车的话，那就方便的多，大半天时间就到了，第二天还能赶回来！”束元春连忙起身，“他以前暑假的时候给我写过信，信封上有详细地址，我去给你拿。” 第70章 苦命鸳鸯 绿色bj吉普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穿过一片绿色的海洋，狭窄颠簸的土路很不好走，好几次李耒都差点冲进路边的麦田里。 李耒年轻还好一些，束元春已经是脸色发白，被颠的有点受不了了，刚翻过一个小山坡，束元春“呕”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老师，我就说您不用来，我去就行了。”李耒连忙将车停下，取了水杯递过去，“喝口水缓缓！” “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压下胸腹的恶心，又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束元春才缓过神来，“你去？你一个年轻娃娃过去，人家能信你？没有我这张老脸，他俩不会跟你走！” “再说了，他父母那边也得我去做工作，你昨天说得对，他俩家里现在还不知道咋看他们呢，总得把这个疙瘩消一点儿才行！好了，继续走吧！还有二十来里路呢，得走快点！” 李耒无言以对，他在学校也就和雷毅、李青见过几面，谈不上啥交情，贸然让人家离开老家跟自己干，谁能相信？确实需要束元春帮忙。 接下来的路程中，李耒尽量开得平稳一些，奈何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老式bj吉普性能也不算出众，束元春依旧没少受罪。 雷家村，雷毅正光着上身，从村口的井里提水，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已经有一些零碎而短促的闪电，同时伴随着低沉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这预示着雷雨就要来了。 他赶紧挑起水桶快步向村外的破庙走去，就和李耒预想的一样，得知自家娃娃被学校开除之后，雷毅的父母感觉天都要塌了，然后很快就埋怨起了李青。 在他们看来，自家娃娃一向老实，肯定是这个狐狸精勾引雷毅，才害得他被开除的。 雷毅的父母直接把这个断了自家娃娃前途的女人当成了仇人，就连李青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缓解他们的怒气，别说允许他俩结婚了，连房门都不让李青进。 李青不能进屋，雷毅自然也不可能回家，于是便跟《白鹿原》里的黑娃、田小娥一样，在村口破庙将就着住了下来。 回到破庙，穿过塌了半边的围墙，进到里面，就看见李青正挺着大肚子，站在桌子上，拿着一块油毛毡想堵住屋顶的破洞。 雷毅连忙上前把她扶住，“下来下来，赶紧下来，都说别让你干活了，你咋不听呢！” “我这不是看着要下雨了......”李青喃喃地解释道。 “我马上就回来了，挑水又用不了多少功夫！”雷毅扶着李青下来躺好，取过油毛毡继续干活，可这座庙实在是太破了，屋顶满是漏洞，油毛毡又只有这么一小块，到最后也只能堵住他俩睡觉的位置，其它地方就没办法了。 “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将就下就差不多了！”雷毅宽慰道，他眼角的余光看向炕头，发现早上塞给李青的两个馒头还原模原样放在那里。 他又忍不住责怪，“你咋还没吃？我都说了多少回了，你现在是不是光自己吃，还有肚子里的娃哩。” “你昨天就没吃，今天再饿哪受得了！”李青拿了一个馒头递过来，“你也吃，我们俩一人一个！” “我不是说了么，昨个儿在大全家吃的，给帮忙收拾屋还能不管饭？这么大的碗，我吃了满满两碗烩面，到现在都不饿！”雷毅鼓起肚子，还用手拍了拍。 可惜没等他摆足架势，肚子里就传出了咕咕的叫声，李青噗嗤一笑，“你看你，说假话都不会！” “我又不是不晓得，你爹妈在村里都发话了，我要是不走，谁家都不准让你帮忙，谁都不准给你吃的！”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雷毅，你说你当时咋那么傻呢？你当时要是不说，现在也该当上干部了！” “那时候再把我接过去不好？我也能占你的光，当个干部媳妇儿，去买菜人家都能多给点！” “说啥子傻话么！我闯出来的祸，就该我担着，而且你也不想想，你被开除回了家，能有好日子过？你爸妈还不知道咋收拾你！”要说不后悔肯定是假的，但雷毅也只后悔自己不小心，害得李青怀了孕，绝不后悔当时站出来承认错误。 “再咋我也是他俩亲生的，顶多打上几顿就好了！”李青知道肯定没这么容易过关，她只是想让雷毅好受点。 “吃吧，不让我在雷家村揽活，还能管得了其他村？我到东湾村去，我到米家村去！不信他们还能拦着！” “再说了，你怀的是我的儿子，也是他们的孙子，他们就不想抱孙子？也就是现在转不过这个湾，等过一阵儿就好了。” “要是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我也有办法，我带你去我舅哪儿，咱们先在他哪儿住几天，让舅妈照顾你！” “麦子马上就要黄了，我先出去当麦客挣点钱，等有了钱就去县城租个房子，慢慢想办法找活干，我还就不信了，我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媳妇儿娃都养不活？”雷毅一拳头捶在床沿上。 “你在学校的时候，不管理论课还是实践课，都是班上前三名，你的本事我晓得，现在就是遇到一点儿坎而已，我跟着你，迟早都能过上好日子！”李青把头埋进雷毅怀里。 雷毅的舅舅她其实见过，而且还知道前些年雷毅为了读书借过他家不少钱，舅舅就等着雷毅当上国家干部，给自己还钱，带自己过上好日子了。 结果雷毅被开除，舅舅的幻想也落了空，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他骂得比雷毅的父母还狠，又怎么可能收留他俩呢。 但是雷毅现在已经很煎熬了，说这些只能让他更着急，所以李青便假装相信，好让雷毅稍微轻松一点儿。 “来，我们一个一个吃了！肚子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李青又把馒头递了过去。 这次雷毅没有拒绝，这一对苦命鸳鸯依偎在一起，小口小口的啃着馒头。 咔嚓一声，大雨终于来了，伴随着雷声，庙门外传来呼喊，“雷毅~李青~雷毅~李青~” “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声音好像是束教授？”雷毅觉得自己一定是太饿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题外话－－－－－－ 求求你们不要再养了，再养就死了。 第71章 高工资 “没错，就是束教授的声音，他咋来了？”李青赶紧起身，“外面这么大的雨，赶紧让束教授进来！” “我去！”雷毅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只见漫天大雨之中，一辆吉普车正停在庙门口，束元春正在车里呼喊。 “老师，我在这儿！”一时间，雷毅和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自从出事之后，同学、亲人都抛弃了他俩，没想到敬爱的老师还会专门跑过来找他们，他差点没忍住哭出声。 “哎呀，总算是找到你了！”束元春不顾外面下着大雨，推开车门两步并做三步，快步走了过来，村里都是土路，一浸水就变得泥泞不堪，脚下一个趔趄，没稳住身形，眼看就要摔个嘴啃泥。 “小心！”好在雷毅反应快，赶紧上前将束元春扶住，束元春年纪已经大了，要是有个好歹，他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雷毅，李青呢？”束元春顾不上自己，连忙看向庙里，女生原本就比男生脆弱，更何况怀孕的女生，她该不是出事了吧？ “老师，我在呢！你赶紧进来吧，别淋坏了！”李青扶着肚子出现在门口，就要出来迎接。 “你莫动，莫动！”束元春赶紧把他拦住，这会儿李耒也下车跟过来了，和雷毅一左一右扶着束元春进了破庙。 “老师，擦把脸，雷毅，赶紧去烧火，老师衣服都湿了！”李青拿了条毛巾过来，庙里没有椅子，就只能搬来几块掉落的砖头，盖上报纸让他俩坐下了。 “不要紧，不要紧。”束元春接过毛巾先擦了擦眼镜，才开始抹脸，伸手指了指李耒，“这是你李耒师兄，还认识不？” “认识，师兄当年还指点过我俩！这回是师兄送老师过来的？”李青现在很为难，按道理说老师这么远过来，她应该好生招待一番，可是他俩现在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啃剩下的半块馒头递过去吧。 “是也不是，我是早就想过来看你们两个了，就是条件不允许，幸亏你们师兄这回带了辆车过来！不过你们师兄可不光是司机，他也是来找你俩的！”看到这地方条件虽然艰苦，但两个学生身子还算康健，束元春终于放心了。 “师兄你也找我俩？”李青就奇怪了，束元春过来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关爱，李耒跟他们也就是点头之交，过来干啥？ “嗯，他找你们有事，放心，是好事！雷毅，别生火了，你也过来听！”束元春招呼道。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雷毅在他们面前点了一堆火，又去取了自己的衣服让束元春换上，把换下的湿衣服放在火上烘烤，这才认真聆听。 “是这么一回事，李耒呢原本在河阳县农业局上班，后来遇到点事......”束元春把李耒这一年多的经历说了一遍。 “现在他的摊子是越铺越大，光靠自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所以就想找点人帮忙！你们师母马上就想到你俩了！你俩在学校成绩那么好，要是不用起来就太可惜了，刚好你们师兄也想找人帮忙，你俩考虑下，就当是帮师兄这个忙吗！” 束元春很照顾他俩的自尊，把给他俩找份工作说成了给李耒帮忙。 “老师，难为你和师母还能想着我们！”李青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从学校滚蛋后这段时间，他俩的人生一片灰暗，现在总算是能看到曙光了。 “老师，师兄，多谢你们能给我俩这个机会。”雷毅和李青稍微交换了个眼神，马上就同意了。 不说束元春的恩情，就他俩现在的情况，连下一顿吃什么都不知道，哪还有其他选择？别说去养鸡了，挑粪都得干。 “李耒，雷毅和李青学习成绩在班上都是前十名，你给的工资低了我可不答应啊！还有，你得给他俩找个地方住，李青现在有娃了，住的地方不能太差；去了之后，雷毅先上班，李青好好养胎，等出了月子再上班。”束元春开始为俩学生争取条件了。 “老师，不用这样，只要给我俩口吃的就行！”雷毅连忙插话，生怕李耒为难。 “老师说的都在理！你俩是大学生，就该有大学生的待遇；我先把我们养殖场的工资水平说下，你们听听合适不！” 这一时期的大学生可是天之骄子，那家媒体要是敢讽刺他们为小镇做题家，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全城的大学生就能把报社给围了。 所以就算是被开除的大学生，那也是稀缺资源。 “你俩到我那之后，每个月基本工资都是一百块，养殖场有宿舍，你俩先住着，李青你好好养胎，吃饭啥的在食堂解决就行了，我让我妈给你开小灶；另外，根据效益和你们的贡献，月底和年底都有奖金......” “太多了，太多了，师兄，你不用同情我俩，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雷毅连连摆手，现在大学毕业生一开始的工资是56元，属于22级干部，相当于副科级或四级工。 李耒报的数字差不多是这个标准的两倍，也难怪雷毅当成了对他的同情。 “不光你俩，以后要是还有其他大学生来我这儿，也都是这个标准！”李耒一摆手，“我要是开的工资太低，谁愿意来？” 李耒很清楚，就他俩现在的情况，一个月给个二三十块都愿意干！但做人不能太短视，对于人才就该给够尊重，高工资只是起码的。 “他现在光卖鸡蛋，每天都有上千块流水，你不用替他省钱！而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李青肚子里的孩子吧？”束元春也跟着劝说，李耒报出这么高的工资，他脸上也有光彩。 “我现在一个月二百多块，你是我的学生，拿一百块也很合理么！”束元春挺直腰杆说道。 他是三级教授，相当于副厅局级待遇，每个月工资229块，在当下绝对是高工资，只是他把钱都用在了买资料、搞研究、资助学生上，所以家里看起来才那么寒酸。 “大男人这么扭捏干啥？”见雷毅还在犹豫，束元春忍不住催促道，“麻利点答应了，等会儿不下雨了，我跟你回趟家，给你父母说一声，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第72章 跪 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一束金光破开乌云，天地间陡然亮了起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拧紧了水龙头，雨就这样停了。 “雨停了好啊，要是再下这一茬的麦子就扛不住了！走，我们去你家见见你爹娘！”束元春站在庙门口，手搭凉棚看着不远处的麦田。 雷毅有些为难，他和家里的矛盾还没有缓和，自己挨骂倒是不要紧，李青要是跟着受委屈那就好了。 可也没其他办法，老师、师兄大老远过来，一口饭都没吃，还要过一夜才能走，他这儿啥都没有，总不能让老师、师兄饿着肚子在地上躺一夜吧？ “你现在就要走了，咋也该和家里好好说清楚！”李青推了推他，尽管雷毅的父母先前用那么难听的话骂过她，她还是不记恨他们。 四个人一起上车，雷毅在副驾驶给李耒指方向，不一会儿就到了雷毅家门口，他们家只有两间低矮的石板屋，看得出来家境很是窘迫，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大学生确实不容易，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当初雷毅考上大学他们有多高兴，后来听说他被开除就有多失望，眼瞅着家里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不想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就好比全家掏空六个钱包、还借了外债买了房子，谁知道楼盘却烂尾了，这种打击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住的。 雷世稳老汉听到车响的时候正在地里除草，眼瞅着小汽车似乎是往他家去的，就赶紧丢下锄头往家跑，他们家有啥值得能坐小汽车的领导过来问的？肯定是为自己儿子的事来的，该不会是学校又让他回去吧？ 刚到家门口，车子就到了，雷毅从车里下来，看着父亲，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哥，你就是雷毅的爹吧？我是他大学老师束元春，这回专门过来看他来了！”束元春上前伸出了右手。 “束老师，你好你好，赶紧进屋喝水！”雷世稳赶紧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两只手握着一顿猛摇。 到屋里坐下，雷毅的妈就去厨房忙活去了，雷世稳陪着说些闲话，诸如路上好走不，下雨没淋着吧之类。 不一会儿，雷毅的母亲端着两碗糖水鸡蛋出来了，这是农家人招待客人的最高礼遇。 束元春和李耒都没有客套，先喝了半碗，没敢喝完，因为你要是喝完了，他们肯定还要给添。 又聊了两句地里的庄稼，雷世稳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师，你这回来......是不是学校要让雷毅回去啊？” “哎。”束元春叹了口气，“为了这事，我找了几回校长，都没能解决，雷毅和李青回不去了。” 噗通一声，雷世稳就给束元春跪下了，束元春和李耒赶紧站起来上前搀扶，“老哥，你这是干啥！” 他俩使出了浑身力气，可雷世稳的膝盖就像铁铸的一般，怎么也拉不起来，他拉着束元春的手苦苦哀求，“老师，我求求你了，娃念书不容易，我们供他也不容易，只要能让他回学校，那怕我砸锅卖铁、去卖血都行啊！” 庄稼人最讲究礼行，下跪是他们最尊重的礼节，除了清明春节祭祀先人，唯有遇到实在是迈不过去的坎才会如此。 雷世稳絮絮叨叨说起当年雷毅冬天用满是冻包的手写字，说起家里为了给他交学费，借遍了整个村子，说起孩子考上大学后的喜悦...... 听着这些，不知不觉满屋子的人都流泪了，这年头，农村想要供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老哥，你赶紧起来，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直到束元春放了狠话，才把雷世稳扶起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学校也有学校的规矩，他俩确实犯了错，被开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哥，你莫着急，先听我说！他俩现在虽然被开除了，但也不是找不到工作！我这次来，就是接他俩出去上班的！” “被开除了还能分配工作？是啥子单位啊？”雷世稳哆哆嗦嗦问道，这可是他一个多月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束元春看了眼李耒，李耒马上回答，“河阳的一家大型养殖场，雷毅和李青一去就是储备干部，等他们熟悉了就能当场长！” 他暂且没说这养殖场是自己的，免得雷世稳多想，束元春在一边补充，“这家养殖场可是上了省报的，省里的大领导都知道。” “老师，你让我咋感谢你啊，你在学校教我家娃儿，被开除了你还操心他的工作！”雷世稳拉着束元春的手眼泪纵横。 “哎，你也别怪娃儿，都是好娃，就是一时犯迷糊罢了。”束元春说起了李青在校期间对雷毅的帮助，又说了事发后李青是怎么回护雷毅的。 雷世稳看着李青，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时候饭也做好了，雷世稳一杯接一杯的敬酒，对束元春和李耒是百般感谢，束元春没抗住，直接就给喝醉了。 晚上就在雷家歇息，李耒睡得迷迷糊糊间，依稀似乎听见，雷世稳再叮嘱雷毅，到了单位好好干，千万千万不要再犯错了。 早上醒来，人家又把糖水煮鸡蛋给准备好了，还给准备了两篮子鸡蛋、两只野鸡、两包干黄花，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估计为了这些东西，雷世稳昨晚又借遍了整个村。 一路把他们送到村口，雷世稳和雷母才在劝说下停住脚步，目送他们远去。 “估计你们两个现在也不想会学校，我就不叫你们到家吃饭了，让李耒直接带你们去养殖场吧！等过一阵儿有空了，我再跟你们师母过去看你们，顺便也看看李耒的养殖场到底搞得咋样！”束元春和他俩说话。 “雷毅，你看后面！”李耒突然停下车，伸手指向后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雷世稳和雷母正一路小跑跑上一座小山丘，远远地看向这边。 看到这一幕，雷毅再也忍不住了，砰的打开车门，噗通一声就朝那边跪了下去。 第73章 不良少年收容中心 “好了，你把我在这儿放下就行了，我顺路给你们师母买点东西！”束元春很体谅雷毅和李青，知道他们这时候不想回学校，所以在商店门口就下车了。 “老师，我把他俩安置好再来找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河阳！”光雷毅和李青两个还不够，李耒还想多找几个被开除的大学生。 “哎！”李青轻轻叹了口气，在大学苦读四年，现在却拿不到毕业证，连回学校看一看都不好意思，一想到这些难免有些伤感。 “你俩也别着急，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的母校还能把你俩请回去！”李耒安慰道。 这事儿也不是没有例子，据说著名作家路遥在延安大学就读的时候，因为数学还是什么科目挂科，而没有拿到毕业证。 后来等他成名了，学校想补发，路遥却拒绝了，并在他的作品简介里，只说自己毕业于西北某大学，而不提延安大学的名字。 路遥过世之后，延安大学在校园里给他树了一座雕像，并将他视为本校杰出校友。 雷毅和李青苦笑两声，显然不相信李耒的话，李耒也不强求，只要他俩好好干，等公司进去全国行业前列的时候，他俩也能同路遥一样，成为中原农大的杰出校友，到那时候，请回去做个演讲，颁发个荣誉学位证书还算事儿么？ 从中州到河阳的路要好走许多，很快他们便回到了二道湾村，李耒先回家让母亲赶紧做饭，又趁着做饭的功夫，带他俩去养殖场参观。 “这么大的养殖场？”一进到里面，他俩就惊呆了，上万只鸡的养鸡场，在这年头可不多见。 “这就是一年能下三百多个蛋的海兰蛋鸡？”昨天听李耒说起，他俩就挺好奇的，现在见了实物，自然想多看看。 参观结束，雷毅和李青又安心了许多，原本以为李耒的养鸡场是草台班子，没想到比他们之前参观过的国有养殖场规模还大、还要正规，在这样的地方上班也算是不辜负此前所学。 “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孙成平，负责防疫和饲料配置；方彩霞、方彩云，场里的饲养员；憨娃，场里的力气活他干的最多！这是我兄弟李新旺，负责运输，还有几个在外面做销售的，等见了再给你介绍！” “雷毅、李青，我农学院的同学，现在也来我们这边上班。”大家互相认识下，然后一起去李耒家吃饭。 吃完饭，就给他俩安排住处，养殖场原本就建的有员工宿舍，让他俩挑了间空，然后带他俩去街道买被褥等生活必需用品。 “师兄，等我发了工资还你！” “不用，这都是场里的福利，哦，对了，这些你先拿着，就当是我给你预支工资了，现在路你也认识了，以后有啥想买的就自己来！”李耒又数了几张大团结递过去，他俩现在需要这个。 “不用，不用，还没开始上班，咋好拿钱呢！”雷毅连忙推辞。 “刚来就不听领导的话了？”李耒开了个玩笑，“拿着，你媳妇儿这段时间没少受苦，你总得给她买点营养品补一补吧？” 雷毅这才收下，然后问起了自己的工作安排，李青也当场表态，“师兄，我现在就能上班！” “不着急，还是刚才的话，你身体最近亏欠比较严重，先养好了再说！”好不容易找来的人才，李耒可不想她出事。 “回去我先给你找点资料，你利用下班后的时间看；白天的话，先跟着他孙成平、方彩霞他们学习，尽快把场里每个工作环节都熟悉了，觉得自己有把握了就来找我，我们再慢慢聊！” 李耒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摸雷毅的底，看看他专业水平和学习能力究竟如何，有什么优点，适合放在什么地方。 在村里留了一天，引导雷毅开始工作，第三天一早，李耒就又去了中州，农学院被开除的学生肯定不止他们两个，看看能不能再多找两个人才。 “侯涛，在学校外面跟人打架，后来我问了，是几个男女同学一起出去逛街，遇见社会上的小流氓骚扰，他一冲动就动手了，还把人给打坏了，打坏的那人有点背景，家长找到学校不依不饶，最后也只能把他给开除了。” 这名字好，一听就是能干大事的，要是中间多个龙就更牛逼了。 “韩振祥，在学校外面和人赌博，被派出所当场抓住！” “这个就算了，我跟赌毒不共戴天，这样的人弄到我哪儿，很容易带坏风气，我可不想一颗老鼠屎弄坏一锅汤！” “这种坏毛病是不能要！再看看下一个啊！”束元春拿着名册往下看，这是他专门跑到教务处，要来的农学院近几年开除学生名单。 “齐淑敏，做毕业设计的时候弄虚作假。” “这也不能要，要了到了场里继续弄虚作假，那损失就大了！” “何占海，这个最可惜，他非常爱读书，但是家里条件不好，没钱买书，有次在新华书店看到本喜欢的书，就剩下最后一本了，一时没忍住就偷了，被售货员当场抓住扭送派出所。” “刚好赶上严打，派出所马上就报了上去，等学校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确实可惜，这个人我要了！” 现在的大学生非常金贵，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学校都会给一丝机会，可农学院好几千学生，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 排除实在是不堪的，李耒把剩下几个的资料都要了过来，束元春也不辞辛苦，一家一家跟着李耒跑，又帮李耒招揽了几个人才。 偷东西的、打架的、把女同学搞怀孕的......啧啧，我这儿简直成了不良少年收容中心啊！ 不过光有农业方面的专业人才还不够，李耒同样需要管理、财务、法律等方面的人才，他先拜托束元春请他找中州其它高校的熟人帮忙，然后自己去了师大，准备找于静姝帮忙。 －－－－－－题外话－－－－－－ 感谢青栀幽冥、友160612161151037、沙漠里游泳的打赏 第75章 卷起来 “老宁你才六十一，离七十还差得远么！这些年轻人一个个也都过二十了，早就不算娃娃了！”毛龙平摇摇头，你这么爱说怪话，怪不得资历这么老，最后也没混个厂领导。 所谓7061其实并不是啥部队番号，70是说人年纪大，61就更好理解了，六月一号是啥日子？儿童节么？所以7061部队就是说这家厂员工老的老、小的小，缺乏中坚力量，前景恐怕不乐观。 “呵呵，我是无所谓啊，反正我有退休金，回去也能过日子，你才四十多，还是得挑个好点的厂子，现在乡镇企业这么多，也不只有他一家么！”宁元贵说怪话还说上瘾了。 “那家厂子能给这么高的工资？”毛龙平腻歪透了，你要是不来倒也罢了，来都来了还在这儿嘀咕来嘀咕去？什么人啊。 你有退休工资不假，可你家娃娃也多啊，还有俩小子没娶媳妇儿呢，你要是不出来挣钱，光是两套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就能把你急白头！ 这年头结婚彩礼还不多，房子也没地方买，但并不意外着结婚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大城市，小两口准备结婚的时候，男方都要准备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 三转是指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响是指，收音机，四十八条腿总共包括一张双人床、一张饭桌、四把椅子、两个箱子、一个平橱、一个大衣柜、一个小衣柜、一个小茶几，这些家具加起来一共为四十八条腿。 想凑齐这些不光要钱还得有票，就算是双职工家庭也得花上一两年功夫慢慢攒，家里孩子要是一多，确实挺吃力。 宁元贵两口子都是端铁饭碗的，可日子过得却紧紧巴巴，没其他原因，就是家里七个葫芦娃闹的，前五个结婚已经把家里榨干了，现在俩小的也谈了对象，逼得宁元贵退休了也不得安生，还得从中州跑到村里来赚钱。 他的脾气李耒也晓得，不过看着他财务工作上确实有几把刷子，还是开出高工资把他请了过来。 会议结束，开始分配工作，李耒根据专业和个人选择，把这些年轻学生依次分到各位老职工手下学习。 毛龙平和其它几位老职工工作挺用心，尽心尽力的教分配到自己手下的学生，这些学生也知道机会难得，于是拿出了当年准备高考的架势，每天早上起来先预习今天要学的内容，培训的时候认真听讲，遇到不懂的就问，晚上下班继续复习。 短短半个月功夫，这些学生就慢慢熟悉了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像个工人了，但也不是所有学生都这么运气好，分到宁元贵手下的学生就倒霉了。 “宁老师，关于《产品销售利润明细表》的填写，我有几个问题还没搞懂，想请教下......”林红梅战战兢兢走到宁元贵办公桌前小声问道。 宁元贵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低下头看起了报纸，“书上写的有，你不会看？还是说你这个大学生不认识字？那你当初咋考上大学的？怪不得让开除了。” “自己看，看多了就会了！”哗啦一声，宁元贵把报纸翻到背面，继续看了起来。 林红梅委委屈屈的回到隔壁办公室，就开始跟和她同在宁元贵手下学习财务知识的陈彤叫苦，“他又没理我，你说我俩运气咋这么不好？其它同学都开始模拟实践了，我俩连理论都没搞懂！再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通过试用期？” 李耒招人的时候已经提前说好了，到了厂子之后先是三个月的实习期，所有人都要在这三个月时间里熟悉本职工作，在此期间，只能拿基础工资，没有奖金。 要是学得快就能提前转正，不光能拿满额工资，还有奖金和各种福利补助，里里外外差着几十块呢。 “走，我们去找老板告状！”陈彤也早就受够气了，说完就要起身。 林红梅反倒有点怕了，“额，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现在不去反应，等考核的时候就晚了！李老板可是说了，试用期结束还没通过考核的就得回家！你也不想继续回去喂猪吧？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去！” “我去，我去！”一想到被学校开除后，在村里的那段日子，林红梅立马不反对了。 到了李耒的办公室，把事情一说，李耒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继续看书吧！” “老板，我没有说假话，真的不是我俩不好好学，关键是宁老师他不教我们啊！”陈彤还以为李耒没当回事，顿时急了。 “不着急，等开会的时候，我会解决的！”李耒很淡定，这都是小事儿，员工还想在老板面前耍滑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下班前，李耒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开会，宁元贵在下面懒洋洋的坐着，已经开始猜测晚上食堂会做啥好吃的了。 “今天的会议就一件事，我有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李耒开会向来直接，一开始就直入正题。 “啥好消息？该不是要给我们发奖金吧？”雷毅高声问道。 “你猜对了，就是要给你们发奖金！”配合得好，李耒给他点了个赞，“现在厂子虽然还没建好，但是大家学习、教授也很辛苦，所以为了鼓励大家，我决定进行一个小小的竞赛！” “哪个小组的学员最先全部通过考核，转为正式职工，我就给这个小组的老师发一百块奖金，每个学员也有二十块奖金！第二名，老师奖励八十块，每个学员十五块；第三名老师六十块，学员十块；第四名......” “有奖就有罚，倒数第三，老师这个月工资扣二十块，学员扣五块；倒数第二，老师扣三十块，学员扣八块；倒数第一，老师扣五十，学员扣十五！” 下面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绝大多数老师和学员都很支持，有机会拿奖金谁不愿意？就算倒数前三要扣钱，那也不一定轮到自己啊！ 宁元贵脸色顿时变了，不等散会，他就小声问林红梅，“你先前问我啥问题？利润明细表？” 李耒看到这一幕笑了，在我这还想摸鱼？kpi考核了解下？都给我卷起来。 第76章 实习 市场环境下，打工者很难同企业主抗衡，因为二者的实力对比相差太大了，李耒可以用奖金、用kpi考核来让宁元贵屈服，而宁元贵能反抗的手段却不多。 当然，他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说爷不伺候了！可惜他不是无牵无挂的零零后，家里还有俩孩子等着他挣三转一响四十八条腿的钱呢！所以也只能认怂，乖乖地回去教陈彤和林红梅。 要不怎么在职场上中年男人最好欺负呢，房贷、孩子一座座大山压得他们根本喘不过气来，遇到再不舒心的事儿也只能忍着。 奖惩措施颁发之后，培训效率又提高了不少，一个月后，这一批员工已经有了一些理论基础，但工厂依旧没有建好，似乎没办法开始实践。 好在李耒和谢立人关系不错，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就同意了，“可以可以，你带他们过来吧，这点人数我这里还是能安排下的。” “那就谢谢谢总了，我过两天就送他们过来，到时候请你吃饭！”正大康地公司那么大，容纳二三十号实习生完全不是问题。 “是我该请你吃饭才对！期货市场的收益暂且不说，你今天这个电话就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找那些被开除的学生呢！”李耒的办法也给了谢立人灵感。 正大康地公司同样在为人才招聘而烦恼，他们也曾经努力过，奈何这一时期的大学生根本不考虑体制外的工作，负责大学毕业生工作分配的部门也不会给他们指标，所以成立之后一个大学生也没招到过。 而李耒的办法则帮他推开了一扇窗户，对啊，正常毕业的大学生我招不到，那犯了点小错误被开除的总可以招吧？这些人也不全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还可以继续培养么！怎么也比考不到大学的高中生有潜力吧？ 谢立人已经开始想办法了，可以给广东的高校捐一笔钱，或者找人帮忙，拿到开除学生的名单，然后跟李耒一样去他们家里拜访！总能招到几个有用的人才。 挂了电话，谢立人下达了两条命令，首先让车间做好接收实习生的准备，其次让人事部门新成立一个小组，专门负责联系招揽被开除的大学生。 几天后，李耒带着雷毅、陈彤、林红梅等人如约抵达特区，谢立人亲自带着大巴车来火车站迎接，又亲自带着他们进厂参观。 见识了规模如此宏大的饲料厂，这些农村出来的年轻人都大受震动，李耒乘机为他们打气，“咱们厂进口的设备和正大康地的出自同一家企业，所以你们也不用太羡慕，等你们实习结束，就能用上同样的设备了！” “我和你们李总是老朋友了，所以到来我这也不用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反映！”谢立人知道李耒很珍惜这批人才，所以他做足了姿态。 其实李耒拉这么多人来实习，对谢立人也是有好处的，让他找到了一条招聘人才的新渠道暂且不说，这些高素质的人才实习期间也可以为正大康地创造利益，而且还可以锻炼企业培养新人的能力。 如此一举多得，才是谢立人答应爽快的原因，光凭他们俩的私人交情可不够，毕竟正大康地也不是谢立人一个人的。 李耒在特区待了一星期，每天白天就在厂区查看他们的实习情况，和谢立人沟通，以解决各种问题，雷毅他们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公司，正大康地也是刚开始培养高素质人才，出现问题自然是免不了的。 好在双方都想把事情做好，所以只花了一星期时间，大的问题就都解决了，至于哪些小问题，让雷毅和正大康地的人沟通就行，李耒就可以回去了。 “你们在这里好好学习，我先回去督促他们尽快把工厂建起来，等你们实习结束的时候，设备就该到位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天学的东西，就有用武之地了！”临走前，李耒勉励了他们一番。 “雷毅，遇到事情及时和领导、同事沟通。”李耒对雷毅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满意，他不光在专业方面取得了长远的进步，更可贵的是体现出了不俗的领导管理能力，这样的人才肯定要大用。 “李总，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反映。”雷毅也跟着谢立人喊起了李总，听着确实比李老板洋气不少。 “你说！” “大家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都有些想家！”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么！这样吧，我跟谢总商量下，以后每星期你们可以用正大的电话给家里打三分钟长途，这笔费用我帮你们报销。”李耒想了想说道。 如今的长途话费可不便宜，但只要能让这批人保持健康的心态，这点钱还是值得的！ “谢谢李总！”陈彤、林红梅等人面露喜色，看向雷毅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感激，先前他们对雷毅受重用还有点不服气，现在就好了许多，因为人家确实帮自己争取到了好处。 他们家里甚至村里大多都没有电话，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办法和家里人说话，只要约好时间，让他们去乡里、去县城......总有办法找到电话。 晚上带着他们去了外面的大排档，请他们吃了一顿，第二天一早，李耒就先和人离开了。 到了广州火车站，李耒从车站出来，就听见有人喊，“李耒，这儿.....哎呀，看反喽，这边，这边！” 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黑瘦的男青年手里举着块纸板，纸板上写着“接李耒”三个字！ “哈哈，超哥你好！又是这个时间，又是这个地方，我们俩又见面喽！”李耒哈哈一笑，上前握住了刘永好的手。 从河阳出发前他就收到刘永好的信，说是最近又要来广东进鱼粉，李耒就赶紧回信，留了谢立人那边的电话，让刘永好保持电话联系，看看能不能聚一聚，结果他正准备走的时候，刘永好刚好到了广州。 “走，先吃饭，超哥，今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第77章 买车 “要得，要得，这位兄弟是干啥的？应该当过兵吧？”刘永好也没忘了李耒身后的人，一边和他握手一边问道。 “我叫王峰，刚从南边退伍回来没多长时间，现在在厂里当保安主任！”王峰站得笔直，原本军人气质就跟老百姓大不一样，如今又经过了战争的洗礼，这一特征就更明显了。 “兄弟你是好样的！等会好好敬你两杯！”刘永好竖起了大拇指，中国老百姓对解放军的喜爱那是发自骨子里的，现在遇到了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肯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哎，说起来惭愧，等我们部队的时候已经错过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了，而且我当时还是首长的警卫员，大多时候都在指挥部工作，一直到退伍，也没捞到上前线的机会！”王峰很是遗憾。 “保护好首长，也是对战斗的贡献么！”刘永好情商很高，并没有因此就小看王峰，等上了出租车，也没有光顾着和李耒说话，时不时还和王峰聊上几句。 李耒带他们去的是白天鹅宾馆，他在这里定了两间房，准备和超哥聊个痛快，至于吃饭，自然是楼下的玉堂春暖餐厅了，上次在谢立人哪儿尝过老师傅的手艺，给李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老板，你现在是发财了啊！出来都住这么排场的宾馆？”刘永好现在其实也赚了不少钱，只是还没有习惯有钱人的身份。 “赚了钱就要花么，再说了，出来谈生意住的好一点儿，有时候也能容易一点儿，一来一回，其实比住小招待所更省钱！”办好手续，先回房间把行李放下，然后去楼下吃饭。 “你说的有道理，该花的钱一定要花，绝对不能为了省小钱儿损失大钱！”刘永好觉得这句话对自己很有帮助。 其实他此前也是这么干的，他平时舍不得抽好烟，可遇到客户绝不含糊，所以身上经常装两包烟，一包是自己抽的便宜烟，另一包是专门给别人发的阿诗玛。 “戴师傅今天在么？上次吃了他做得葵花鸡，让人印象深刻，所以这次一到广州，就带朋友过来了！”李耒在点菜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 这也是上一世跟导师到处吃喝应酬得来的经验，大饭店的出品其实不一定都是老师傅做的，除非来了贵客，不然他们大多时候都只负责品质把控，实际操作则交给徒弟。 李耒提了戴师傅的名字，意思就是我是尝过你们老师傅手艺的，待会儿要是吃的不满意，我可是要反馈的。 “在呢，在呢。”服务员懂了，赶紧在菜单上做了个记号，厨房一看就明白，这回得戴师傅亲自动手了。 “超哥，味道咋样？”菜上来之后，李耒先请刘永好品尝。 “这个厨师厉害，不过我还是喜欢我们的川菜，尤其是麻婆豆腐、回锅肉跟蚂蚁上树，我不管到哪儿出差，都要点这几个菜，粤菜对我来说有点太清淡了！吃着不过瘾！”都是老朋友了，刘永好也是实话实说。 “哈哈，偶尔也要尝下别的菜系么；那等下次去四川，你带我去吃川菜。”李耒哈哈一笑，刘永好这个习惯还真和自传里写的一样，实际上他不光爱吃这几道菜，自己做菜的手艺也相当不错，经常在家里下厨招待客人。 果然，超哥忍不住要显摆厨艺了，“到时候我给你做，我就算不养鹌鹑，去开个小饭馆也能挣到钱！” “从短期来看，开饭馆挣的钱不比搞养殖少，但是搞养殖的上限比开饭馆高得多！”至于连锁餐饮，那和开一家饭馆是两个概念。 四川人也爱喝茶，所以等吃完饭，李耒便带着他一起去茶室品茶闲聊，尽管已经在信里沟通过彼此这一年多时间的动向，可短短几页信也就能说个大概，今天遇见了，正好交流交流彼此感兴趣的细节。 吃饱喝足，一起去农贸市场买鱼粉，刘永好带他们去了自己的老合作商户那边，李耒沾他的光，没费啥功夫就拿到了最优惠的价格。 “李老板放心，既然是刘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你在这儿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阿强对朋友最够意思！都是上好的鱼粉，准备给你们送上火车，你们除了按时接货，什么都不用操心！” “那就谢谢强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李耒没有用询问的语气，都不给阿强拒绝的机会。 “既然来了广州，那肯定是我做东！”李耒要的货量比刘永好还多，阿强也想和这个大客户打好关系。 阿强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大排档，“你们别看这地方不起眼，实际上全广州，就数他们的海货最新鲜！老板，今天有什么好货？” “早上刚捞起来的东星斑，强哥要不要？”他这儿专以新鲜为卖点，不是看菜单点菜，而是有啥吃啥。 “要要要，赶紧清蒸。”一听说有东星斑，阿强都流口水了。 比起后世，八十年代物质就匮乏太多了，但唯独有一样好处，此时环境污染还不严重，人们对大自然的索取效率依旧不高，所以可以吃到很多后世已经绝迹或者上了保护名单的美食。 李耒一看见鱼缸里那条十斤重的野生大黄鱼，立马就让厨师给做了，这东西放到后世，可是能上拍卖会的。 还有野生鲞、法螺......这些在后世很刑的海鲜，现在随便吃，而且价格还挺便宜，搞得阿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请你们吃饭，你们这么给我省钱干啥？ 要么怎么说在酒桌上最容易拉近关系呢，海鲜配菠萝啤，痛风套餐整上，几杯酒下肚，几个笑话一讲，李耒和阿强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强哥，你在广州路子这么广，知不知道哪里能买到车啊？我想买几辆！”李耒问道。 “买车？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村里好几个朋友现在都在搞这个，明天就带你去！”阿强把胸口的排骨拍得啪啪作响。 第78章 海南车 阿强果然够朋友，第二天一早就到白天鹅大堂等着了，李耒请他在酒店吃了个早餐，然后叫了个车，带着刘永好、王峰一起去看车。 到了地方下车，阿强边走边说，“现在全国人民都奔着海南去，只要能到海南，只要能弄到车，一转手就是大笔的利润！不过耒哥你们放心，我带你们去见的是跟我从小玩到大的，肯定能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此时海南岛还属于广东管辖，年初国家将海南全境列为沿海开放地区，四月份的时候又下发了一份文件，允许海南根据生产需要，进口工农业生产资料，用于生产建设所需。 同时允许进口部分海南短缺的消费品，但是只不管生产资料还是消费品，都只允许海南岛内使用和销售，不得向岛外销售。 可在实际操作中，因为当时海南极其贫穷，以至于在公社改乡的时候，有些公社连换牌子的钱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领导为了解决启动资金的问题，就决定进口一些汽车转卖岛外，然后拿赚来的钱发展经济。 这项决定的初衷是好的，但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合上了，他们最初只打算进口1.3万辆车，赚到两个亿就够了。 消息传出后，全岛为之癫狂，人人都在谈论汽车，人人都在跑批文，只要一转手，就能赚到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去年，上海下线了第一辆桑塔纳，大众建议卖八万一辆，他们想用低价尽快占据市场，冲垮国内其它汽车厂商。 上海方面则决定定价十八万，因为一方面这批车都是全手工组装的，人工成本较高；另一方面，国内对汽车的需求量很大，供应却跟不上，不管是八万还是十八万都有的是单位买，所以为什么要卖低价？ 桑塔纳一辆要十八万，那么海南的进口车又要多少钱呢？一辆豪华版的皇冠，仅需要五千七百美元，按照一比二点八的官方汇率，折算成人民币还不到一万六，就算是交了税，再用一比六的黑市价格计算，依旧不到桑塔纳的一半儿。 只要你能弄到皇冠的批文，有的是人拿着现金高价求购，拿到批文一转手，就是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的利润。 一张批文就能赚到老老实实上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时候你再想拦住他们说一万三千辆的额度已经用完了，你们不准再卖车了，可能么？ 于是海南的汽车很快便蔓延开来，并且形成了产业链，有的专门负责受批文，有的负责交罚款把车运出海南，原本是严禁出岛，现如今在操作中已经变成只要交了罚款就能出岛销售，相较于售出的利润，这点罚款根本不算什么。 还有人在岛外的城市里，负责将这些汽车卖给最终顾客，这些顾客多是国有单位以及少部分先富起来的乡镇企业家。 李耒买车倒不是为了享受，现在事业做大了，确实需要几辆车，但是在中原省，他就算拿着钱也买不到车，眼下根本就没有把车卖给私人或者私营企业的说法，那没办法，就只能买海南车了。 “阿涛在不在？我带朋友来买车了！”阿强带着他们进了一处院子，这些车就光明正大停在院子里面，有皇冠，有十二座的rb面包车，还有在非洲战争中大放异彩的丰田皮卡。 “强哥的朋友，那就是我朋友！你们随便看，看上那辆车现在就能开走，我给你们优惠！”人以类聚，阿涛和性格和阿强差不多，一见面就热情地发烟递饮料，然后给他们介绍车，“这辆皇冠是3.0的，别人来没有十万开不走，有强哥的面子，八万八就行了！” “皮卡多钱？”李耒没看皇冠，倒是瞅上了皮卡，这玩意儿既能坐人还能拉货，到时候交给李新旺开，让他去送鸡蛋收鸡蛋。 “这个便宜！五万八就行！”阿涛还有点奇怪，这位看着像是老板，为啥不买小轿车，却要买皮卡呢？ “峰子，你去试一试！”李耒让王峰去试车，他在部队上给领导开车，修车也会，车子有啥毛病肯定看得出来。 按道理说他这种有技术的退伍军人，很多单位都欢迎，分配到不错的工作应该不是问题，但如今正逢大裁军，退伍的军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虽然有技术，却是农村出来的，找不到关系，技术好也没用。 幸好他和李耒是母亲是一个村的，李耒在听说这事儿后就赶紧把他请了过来，身手好、会开车还信得过的保镖可不好找，他算是捡了大便宜。 王峰工作很细致，先发动汽车听了听声音，又开车走了一段，最后还打开发动机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老板，车子很新，就是运输过程中颠出点小问题，不过不影响，收拾收拾就好了！” “要了！再去检查下皇冠，要是没问题也要了！”李耒潇洒的一挥手，十来万就这么扔出去了。 “老板大气！”这么爽快就做成了买卖，阿涛很高兴，“老板给个面子，待会儿一起吃顿饭吧！” “不着急，你们这儿有卡车没？在这儿好像没看见啊！”李耒还想多买几辆，皮卡的话，拿来运鸡蛋差不多够了，运饲料就有点小，还得多弄几辆卡车才行啊。 “大家都想要小轿车，别说大卡车了，皮卡也只有这一辆！不过既然老板发话，我肯定会想办法，老板要几辆，有什么要求？” “尼桑的神鹰轻卡有没有？”李耒来之前做过功课，这款车是东风eq153的原型车，自重1.78吨，最大承重为2吨，省油耐操，很适合饲料厂使用。 “能找到，不过得几天时间，老板留个联系方式，等到货了我通知你！”阿涛想想说道。 “好，峰子，到时候就辛苦你带人过来开回去了！”李耒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回头一看，刘永好正盯着皇冠看得入神，李耒过去拍拍肩膀，“超哥，你也想买辆？” 第79章 一个人的命运啊 “我现在天天在外面跑，没个车确实不方便！”刘永好心动了，过去一年，他们兄弟四个养鹌鹑赚了不少钱，几万块买辆车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不过我不会开车啊，买了咋弄回去？”从广州到成都几千里地，怎么把车子弄回去还是件麻烦事。 “这事简单，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找个信得过的司机，坐火车来广州跟你碰面，然后一起开车回去！” 要是没有李耒的干扰，刘永好要到1986年才会购买第一辆汽车，那时候老大刘永言看刘永好东奔西跑太辛苦，就跟几个兄弟商量了下，打着刘永言所在单位旗下企业的旗号，租了一辆苏联产的伏尔加。 连车带司机一天一百块，油费、修理费另算，一天的花销就顶得上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过了一段时间，有在大单位上班的同学告诉他们一个消息，省里进了十辆拉达车，但是要省里二把手的条子才能购买。 碰巧几天之后，二把手就到育新良种场视察，刘家兄弟企业搞得不错，二把手挺高兴，刘永好就趁机提出请求，“我们要买原料、联系农户，没有车工作不方便，麻烦领导照顾一下。” 领导笑着问，“很贵呦，你们买得起么？” 当时一辆拉达要两万两千八，还有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加起来得两万五，所以领导才这么问，他还是小看刘家兄弟了，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回去领导让秘书写了个报告，就写“农村专业户搞养殖生产，支援农业发展，需要一部车便于服务农民，现申请一辆车.......” 就这样，刘永好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几年后，刘永好和已经到了中央的领导重逢，领导问他这辆车还开么？这句话和很贵么一样可爱，那时候的刘家兄弟事业更上几层楼，早就换了更好的车。 “这倒也是个办法！我等会就回去打电话！”打电话回去不光是要司机，更重要的是跟几个兄弟商量，育种场是四兄弟共有的，这么大的支出可不能自己做主，也得顾虑其它几位的感受。 “那今天就这两辆车，等你们有卡车了再给我电话！现在跟我去取钱吧！”李耒这边买卖谈好了，让阿涛跟着过去拿钱。 他虽然信得过阿强，可出门在外带这么多现金肯定不安全，所以把钱都留在了白天鹅。 阿涛跟着他们到了宾馆，李耒取出钱给他，阿涛再三叮嘱，“老板，我先把钱送回去，然后回来找你们吃饭，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面子果实的威力巨大，实在是不容拒绝，再加上以后还要从他这儿买卡车，李耒就答应下来。 晚上换了家饭店，这家饭店的海鲜虽然一般，烧腊却是做得极好，烧鹅、乳鸽皮酥肉嫩，吃起来很是过瘾。 “我刚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让我在广州先等着，司机坐最快的车到，你们的车得给我留一辆啊！”饭桌上，刘永好也订了一辆车，“我就要哪个皮卡，既能拉货还能坐人，方便的很！” “没问题，到时候我帮你从其它地方调货！来，李老板、刘老板，我敬二位一杯，祝二位财源广进！”又做成一笔买卖，阿涛赶紧敬酒。 “阿强，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介绍这两位老板给我认识！”回去肯定要给阿强提成，当然这些事情就不用在饭桌上说了。 “不用谢我，你把两位老板交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要是车子有问题，不用两位老板出面，我都不会饶了你！”阿强还要继续卖鱼粉，这可是长期生意，收益比买车的中介费高多了。 “绝对不会，我阿涛做买卖，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阿涛赶紧表态，其实阿强熟悉他的性格，知道他不会乱来，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李耒和刘永好他们安心而已。 “对了，阿强，这次赚了钱，你打算干什么？”阿强有些羡慕的问道，他做生意是细水长流，论起单笔生意的收益，和阿涛就差远了。 “还能干什么？你嫂子早就想进城吃商品粮了，等拿到钱，就去找找人，把户口从村里迁出来，然后你嫂子和我就是城里人了！”看阿涛的表情，他心心念念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一时期，城市户口相较于农村户口，有这么几大优势，首先城市户口有粮本，可以用钱买商品粮，价格是按照国家规定的最低价。 其次，有了城市户口，孩子就能在城里面念书了，城市学校的教育质量远比农村学校好，孩子考大学的成功率就高了几分。 另外，在医疗、就业等方面，城市户口也有极大的优势，招工、参军名额的分配都更偏向于城市户口。 所以，许多农村人有了钱，就会想办法转城市户口，为此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到九十年代中期，一个户口名额竟然可以卖到五万块，要知道那时候一套房子也才两三万而已。 “阿涛你是哪个村的？有些村子，户口迁出来不一定是好事！”李耒琢磨着，阿涛和阿强都是广州郊区的，而现在的广州郊区，未来都是城区，你把户口迁出来，那损失就大了。 “我们俩都是猎德村的！那里穷得很，什么都没有！” “噗！”李耒一口啤酒喷出来，兄弟，你知道你要放弃什么么？ 猎德村号称广州最强城中村，就在珠江新城南边临着珠江的位置，只要你留着自家的老宅子，日后每年随随便便就能拿到上百万的分红。 以前听人讲段子，说猎德村当年有人为了买冰箱，三千块就卖了自家的地皮，现在阿涛干的事情也和这差不多啊。 “以后广州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快，现在还是乡下的地方，很容易就变成城区，到时候留在村里都会发大财，所以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 李耒劝了几次，阿涛始终不听，“那穷地方谁爱要谁要，我就想当城里人。” 果然，一个人的命运啊，既要靠个人奋斗，也要看历史进程，你看，阿涛这奋斗还不如不奋斗呢！ 第80章 特殊邀请 原本李耒打算自己和王峰一人一辆车开回去，结果碰巧遇到新世纪公司有人要去河阳，去的人还会开车，那刚好顺路，两辆车四个人换着开。 王峰开着皇冠在前面带路，李耒坐副驾驶，新世纪公司的两个人开皮卡跟在后面。 车子开了一会儿，李耒发现一个小细节，每当遇到颠簸或者对面来车的时候，王峰都会下意识把身子往他这边侧一侧。 李耒好奇地询问，王峰双眼目视前方，“在部队养成的习惯，那时候都是给首长开车，学车的时候师傅专门叮嘱，普通人开车，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把方向盘往远的方向打。” “但是这样以来，副驾驶就成了最危险的位置，而很多首长都喜欢坐副驾驶，视野好么，所以我们得反着来，遇到事情首先打方向盘，往副驾驶远离危险。” “哦，懂了，那我以后还是尽量坐驾驶座后面，免得你为难！”估计也是经历了无数次血泪的教训，领导们才养成了坐驾驶座后面的习惯吧！ “对了，你上回说好多跟你一起退伍的，都还没找到工作？”长途行驶太过无聊，路边的风景很快就看腻了，所以还是得聊天啊。 “嗯，这次回来的人太多了，地方上确实安排不过来！我运气好遇到了老板你，其它还有好多都在家里种地呢！” “这样，你回去之后，到各个村子问一问，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来我这儿上班，饲料厂盖的很快，等雷毅他们回来就能安装设备、开始试生产了，正是用人的时候！”工厂光有技术人员还不够，还得有基层工人。 这些退伍士兵经历了部队的锻炼，纪律性远比普通老百姓强，正是当工人的好材料。 而且这批士兵为国家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也确实该让他们享受更好的生活，这就当是李耒对他们的感激吧。 “愿意，咋不愿意么！在土里刨食能挣到几个钱？谁不想来厂子上班儿？老板你放心，我一回去就开始跑，你要多少人我给你找多少人！在部队是好兵，回来了也能当好工人！”王峰激动地说道。 战友之间的感情那绝对没话说，王峰算是有了工作，可还有好多老战友没着落呢，现在一听说李耒愿意招他们，那可是高兴坏了。 李耒这儿工资高，待遇好，自从他进厂之后，村里好多亲戚还有老战友都拐弯抹角找到他，也想进厂上班，只是那时候厂子还没建好，他也不好给人家回话，现在总算是等到机会了。 “来了跟雷毅他们一样，先培训实习，通过了培训才能转正，要不然就只能继续回家种地了！”丑话说在前面，李耒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但也要看他们能不能适应工厂的生活。 “哦，对了，先去找有手艺的，跟你一样会开车、修车的，或者以前在炊事班养过猪的，学过机械修理、电子技术的......这些人优先面试！” 开车的可以让他们跑运输、去各乡收鸡蛋，会养猪的去养殖场，李耒现在也打算开始养猪了，现在市场上不仅缺鸡蛋，也缺猪肉，而且这门生意还可以一直做下去。 日后养猪龙头企业牧原股份，因为在证券市场上表现优异，被称为猪茅，意思是养猪行业的茅台，李耒也可以学习他们的经验么。 至于会机械修理和电子技术的，去哪个厂都是稀缺人才，李耒还担心这样的人全被国营厂招走了，自己招不到呢。 “我懂，我懂，老板你这是要招精兵！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好好挑！”王峰满口答应。 开了几个小时停下休息吃饭，吃完饭，李耒让王峰去开皮卡，换新世纪的人过来聊天，刚好利用这个机会了解下公司的运行情况。 大陆第一条高速公路是沈阳到大连的深大高速，六月底才动工，京广高速更是还在论证设计中，所以李耒他们回去只能走国道。 两千多公里路，开了好几天才到，等到河阳的时候，几个人都累坏了，到地方就睡觉，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被吵醒。 出来一看，全村人几乎都来了，把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都围着车子看稀奇，看见李耒，都七嘴八舌的问着，“耒娃儿，你这是个啥子车？看着比县长的车还好！” “买的旧车，广东那边大单位不用了给我的！”买海南车的事情有点不好拿出来说。 “二爷爷，三爷爷，上来坐一坐吗，我带你们走几步？”李耒请几位长辈上车体验了一番。 只是现在的人还没适应汽油味，没走几步他们就受不了，赶紧喊着要下车，下来后还很遗憾，“哎，没那个命呦，这么好的车我都坐不了。” 众人看完热闹就回去了，李耒带着李新旺去工厂，“你跟着王峰学，到时候你要有事，就自己开车去。” 到了工厂，主体框架已经出来了，在另外一块地方，养猪场也快修好了，接下来就等种猪运过来了。 原来的养殖场也盖起了第二座鸡舍，李耒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有不少农户在排队购买鸡雏。 几个月的时间，第一批卖出去的鸡雏已经长大开始下蛋了，那些农户也得了实惠，每星期收鸡蛋的拖拉机一来，就能换不少钱回来，这下来购买鸡雏回去养的人就更多了。 李耒是巴不得买鸡雏的人越多越好，一来卖鸡雏、收鸡蛋都能赚到钱，二来这也让他的企业和农户联系更加紧密，有人想动他都得好好考虑考虑。 “走，再去看看水电站修的咋样了！”看完养殖场，一调头又去了电站工地。 马天佑一看到李耒，赶紧把他拉倒自己的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开锁、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老板，我刚说晚上去找你呢，前两天，有人从bj过来，给我送来了这份邀请函，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李耒接过一看，顿时嫉妒了，“答应，必须答应，顺便把我也带上!” 第81章 说承包 从首都来的客人为马天佑送来的是今年大阅兵的邀请函，邀请马天佑于国庆前夕前往首都，参加建国三十五周年庆典暨大阅兵活动。 这可是1984年的大阅兵啊，李耒在后世多次从视频网站上看到过这次大阅兵，尽管此时我们的装备还稍显寒酸和落后，但是此时那些参加大阅兵的军人，却是经历过血于火洗礼的，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杀气。 尤其是劈枪方队，说是历次阅兵第一也不为过，要是能亲眼目睹这场大阅兵，那绝对是毕生难忘的回忆。 “他们是怎么说的？为什么给你发邀请函？有没有说只能你自己去，还是可以带人？要是能带人的话，一定要带上我！”李耒激动地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们说是感谢我为改革开放做出的贡献，二道湾水电站是第一家采取bot模式，由外资投资建设的水电站，意义深远，所以才邀请我前去观礼！”马天佑虽然是香江人，但也为这封邀请函激动不已。 因为送邀请函的干部已经说了，这次有资格登上观礼台的香江人，只有霍先生等少数代表，霍先生在香江的名声自不用说。 去年马天佑还只能羡慕地看着报纸上的霍先生，而现在，他已经可以和霍先生在同一座观礼台观礼了，一想到这些，他就越发觉得选择新世纪投资公司选对了，这几个月在河阳的辛苦也值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这个细节也可以看出，现如今国家是多么渴望外资投资，给予马天佑超乎寻常的礼遇，想来也存着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你倒是说啊，他们让不让你带人？”李耒可是急坏了，他最操心这个，马天佑却迟迟没说到。 “让带，让带，说我可以带一个人，可以是我的爱人，也可以是朋友，您要是想去，我就帮你申请。”马天佑原本打算带自己妻子过去，但是看到老板这么激动，也只能忍痛让出这个名额。 “好，你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吧！顺便帮我向你妻子道歉，不过你们也不用感到遗憾，等水电站完工交付之后，我就给你放假，让你带老婆去欧美玩半个月，一切费用都由公司承担！”李耒大方地说道。 现在香江电视剧里去趟新马泰旅游已经是相当奢侈的享受了，去欧美的支出更加高昂，寻常中产想都不敢想。 不过能用一次欧美旅游换来参加1984大阅兵观礼的机会，怎么算都觉得划算，去欧美有钱就行，参加阅兵观礼那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这下皆大欢喜，马天佑也觉得，自己老婆肯定更喜欢去巴黎香榭丽舍、去纽约第五大道购物。 只是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心疼了，公司肯定只给报销机票、酒店，购物的费用还得自己来，女人去了那种地方，不把他的钱包掏空才怪。 “估计名字报上去之后，上面肯定还要审核，我先去县里和领导提前打个招呼！”审核肯定由当地负责主要部分，想获批前往首都参加观礼，还得去县里跟邢书望说一声。 李耒简单的问了几句水电站的建设进度，就赶紧开车进城去找邢书望了，到时候上面要审核，肯定也需要地方上的同志协助，只要说服邢书望，这件事应该就差不多了。 来到邢家，邢书望听说马天佑收到邀请函后，也十分羡慕，“咱们省也有不少劳动模范和干部受邀参加，我也想去，可惜没这个资格啊！” “你想去就去好了，到时候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对于李耒的请求，邢书望答应地很爽快。 李耒身家清白、政治素养过硬，这样的人去观礼能有啥问题？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说完阅兵的事儿，邢书望又和李耒说起了另一件社会热点，改革开放之后，风云人物不断涌现，如果说去年最火的是海盐衬衫厂的步鑫生，那么今年最火的就是sjz造纸厂的马胜利。 sjz造纸厂是一座拥有八百名工人的大厂，今年国家给下达的任务是上缴17万利润，平均到每名工人头上，不过才两百块多点。 就这厂领导都不敢答应，找到领导讨价还价，说现如今厂里的情况十分不好，今年不光没办法上缴利润，甚至能把亏损降低到十万块就已经算是胜利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时任造纸厂业务科长的马胜利在厂门口贴了张大字报：“我请求承包造纸厂！承包后，实现利润翻番！工人工资翻番，达不到目标，甘愿受法律制裁。我的办法是‘三十六计’和‘七十二变’，对外搞活经济，对内从严治厂，关心群众生活……” 对于国家上缴十七万利润的任务，他如此回应，“要是我，把17万掉个个，实现利润70万。” 消息传开，厂里的工人拍手称快，领导们却急了眼，说他是狼子野心、要抢班夺权。 而当地的领导在听取了马胜利的汇报后，大胆地决定让他试一试，反正现在造纸厂也是半死不活，让他闯一闯说不定就闯出来了呢，要是没闯出来，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差？ 马胜利是做业务的，十分了解市场，他根据需求把造纸厂原先生产的大卷子卫生纸变成了六种不同的规格，颜色也由一种变成三种，还研制出“带香味儿的香水纸巾”。 这种迎合了市场需求的变革大获成功，造纸厂很快扭亏为盈，马胜利也因此登上了内参，传到了邢书望这。 等李耒看完内参，邢书望问道，“你说承包制真就这么管用？这种经验适不适合在河阳推广？” “从sjz造纸厂的经历来看，承包制确实有一定作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扭亏为盈！” “我在中州的时候，也遇到了一家个人承包的纸箱厂，他们的经历情况也很好！”李耒想起了秦志强和卫康。 第82章 阶层跃迁 听李耒讲完自己和卫康、秦志强打交道的经过，邢书望颇为感慨，“国有大企业，送上门的订单都不要，这些私人承包的小乡镇企业却能主动出来抢客户，在主动性方面，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不改革确实不行。” “从短期内来看，国营企业还能凭借规模、技术、渠道、政策等优势占据主要市场，但是这些私人承包的小企业也不会止步不前，等他们有了钱，就有能力扩大规模、引进更先进的技术。” 说实话，这些企业对技术的敏感性往往比国营企业更高，因为新技术就意味着更高的利润。 不过，能否选好新技术和企业所有者的素质息息相关，而第一代创业者大多起于草莽，在这方面水平欠缺了不少；而84一代文化水平较高，所以他们未来能达到的高度要超出这些草莽不少。 “所以如果不改变的话，再过几年，有些国有企业就要在市场竞争中落败了！”邢书望顺着李耒的话推演下去，结果让他不寒而栗。 “不过话又说回来，承包有用，但究竟有多大作用还不好说！因为这种模式有一个天然的缺陷，那就是产权问题！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承包而已，企业并不是他们的，他们随时有可能被踢走！” “上回我去卫康哪儿看新样品的时候，就遇到村里人在他们厂子外面转悠，我打听了下，好像是村上看到他们赚了钱有些嫉妒，有人就开始琢磨，能不能把他们赶走，然后自己去承包纸箱厂！”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得提前备好后路，以免换了人之后纸箱和鸡蛋托的质量大幅度下降！” “这个会不会影响养殖场？”邢书望警觉起来，现在李耒的养殖场也算是河阳县改革的一面旗帜，而且还是他亲自竖起来的旗帜，可不能倒了。 “不要紧！一来卫康这两年赚了一些钱，就算被赶走，也能尽快另起炉灶重新开厂；二来么，现在不是开始实行双轨制，中州纸箱厂的生产积极性也提高不少，前一阵就有业务员来找我，想给我们提供纸箱、鸡蛋托，大不了到时候我跟他们合作就行了。” 双轨制是特殊时期实行的一项政策，计划经济时代，产品和原料价格完全由国家有关部门控制，结果是企业被管死，产品“多年一贯制”，物资和资金周转缓慢，各种浪费严重。 可要猛地放开，又会引发剧烈的震荡，于是价格双轨制便应运而生，简单的来说就是国家允许在完成计划的前提下企业自销部分产品，其价格由市场决定。 这样工厂在完成生产任务之后，只要有能力，生产多少计划外产品都可以，而这些产品可以为工厂提供利润，于是工厂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 后世许多人都会怀念八十年代，因为这个时代虽然贫穷，却有着多次实现阶层跃迁的机会。 首先是高考，就算你一无所有，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客户努力跨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到了桥对面，你就可以从农家子弟变成国家干部了。 其次是乡镇企业热潮，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只要敢拼敢闯，自己办个小企业，照样能提升自己的社会阶层。 《大江大河》里的雷东宝、《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安，都是利用这个机会从农民变成了乡镇企业家。 第三次就是价格双轨制了，只是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大多都是本身有一定社会资源的人，他们利用这个机会拿到工厂生产出来的计划外产品，倒到手就能获得不菲的利润。 第四次是九十年代初下海潮、第五次是中国加入世贸、第六次是房地产、第七次是互联网潮。 改革开放到李耒穿越那年，四十多年时间里，一共诞生了七次较大的阶层跃迁机会，八十年前期就占了三次。 等到了李耒读大学的年代，已经很少听说这种好事儿了，许多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白手起家的富豪，他们的经历就真如同自己所说的那般么？ 对比下新世纪改变命运的艰难，又怎么能让人不怀念充满活力、机会多多的八十年代呢？ 邢书望终究是领导干部，所以很多话不方便跟他说，关于承包，李耒也只是说了点皮毛而已。 村里确实在考虑把卫康他们赶走，但同样也有承包者在琢磨把厂子变成自己的，这可比赶走承包者敏感的多。 邢书望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便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这次去南边买了两辆车回来？” “嗯，对别人我都说买的是其他单位淘汰的二手车，在您面前我实话实说，这两辆都是海南车！没办法，厂里要拉货、送货，我也要经常到处跑，没车确实不方便！”这点问题要是不老实交代，邢书望心里就该有疙瘩了。 “既然买了那就好好用！”对这件事的好坏，邢书望不予置评，只是提醒他，“做事要高调，做人尽量低调点，得了实惠就行，没必要太张扬！” “我这次来还是把车停到其它地方，再自己走过来的！”李耒一摊手，这院子里个个是领导，要是看见皇冠，嘴一歪说上两句，那也是不小的麻烦。 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天色也有些晚了，所以李耒没有连夜回家，而是到招待所将就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回到柳树乡。 回去后继续督促新工厂的建设和人才的培养，王峰给他拉来不少退伍兵，再从临近各村招了一些年轻人，厂里的工人算是有了。 李耒把退伍兵和农村来的年轻人进行混编，这是非常必要的，要不然工厂内部就会形成一个个小团体，这对企业发展很不利。 “天胜？你以前在部队养过猪吧？那刚好，我这边就要个会养猪的，你跟我过来！”其它人都完成编组，李耒把剩下那个叫了过来。 梁天胜面露苦涩，我在部队养猪倒也罢了，咋回来还要养猪？ 第83章 民猪 李耒把梁天胜带到养鸡场，梁天胜下车时候有点奇怪，“老板，不是让我养猪么？咋到这边来了？哦，你来养鸡场要先处理事情？” “不是，你先在这边养几个月小猪，过段时间你再去养猪场上班！”李耒伸手指向养鸡场门口，只见那边已经建起了一座小猪栏。 大规模养殖，鸡和猪其实是不能放到一起混养的，因为可能会发生交替传染，更容易导致某些疾病的产生。 好在李耒在这只是临时建了个小猪栏，而且距离鸡舍还有一定距离，只要严格管理消毒，问题并不大。 “这就是你要养的猪了！”李耒把他带到猪栏前，里面养着一群小猪仔，这些小猪仔头中等大，面直长，耳大下垂，体躯扁平，背腰狭窄，臀部倾斜，四肢粗壮，全身被毛黑色，毛密而长，猪鬃较多。 “这是民猪？”在部队积累了丰富养猪经验的梁天胜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小猪仔的品种。 真的没打错字，这种猪的的确确就叫民猪，晚清时期，闯关东的移民将河北的小型华北黑猪和山东的中型华北黑猪带到东北地区，经过长期驯化和选择，形成了民猪这一优秀品种。 该品种具有繁殖性能高、抗逆性强、肉脂品质好、杂交利用效果好等优良特性，在八十年代，北方许多地区饲养的就是这种猪，河阳县也不例外。 等到了新世纪，随着经济收入的增长，人们的饮食习惯也渐渐发生变化，瘦肉率低的民猪不再受市场欢迎，中国的养殖猪市场迅速被进口猪占据。 从国外引进的瘦肉型猪品种，主要是英国、丹麦、美国等国家在上世纪育成的大白猪、长白猪和杜洛克猪等品种，它们具有瘦肉率高、饲养周期短、生产性能强、经济效益高等特点和优势。 国外这些白猪长得快、饲养成本低，平均6个月就能出栏，每增重一公斤仅需消耗2-3公斤饲料，价格相对土猪便宜不少。 而传统的中华土猪长得慢、数量少，平均一年才能出栏，每增重一公斤需要消耗5公斤饲料。 再加上肥肉率高等原因，中华土著就渐渐从养殖场里消失了，只有村里的老百姓，还依旧按照过往的习惯饲养这些本土猪种，等开始环保整顿之后，本土猪种存栏量就更少了。 这些外国种猪一度占据了国内种猪市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份额，和养鸡行业一样，国内猪企每年也都要花费数以亿计的高额资金从国外引进种猪。 而国内原有的民猪、金华两头乌、成华猪、太湖猪、内江猪、广东大白花猪、乌金猪、藏香猪、荣昌猪等本土优良品种已经没多少养殖场养了。 李耒曾经看过一条热搜，说最适合炒回锅肉的成华猪已经快灭绝了，这就是该现象的表现之一。 很多年纪大点的人经常说现在的猪肉吃着没当年那么香了，这其实就是因为猪种的改变。 一个地区、国家的餐饮习惯和原材料息息相关，回锅肉是四川厨师根据成华猪的特色研发出来的，把皮薄肉嫩、肥瘦相间的成华猪肉换成几乎全是瘦肉的约克猪肉，还按照老方子做回锅肉，味道肯定不一样。 以前无锡人烧红烧肉用的是二花脸猪肉，也就是太湖猪的肉，这种猪肥肉多、肉质鲜美，最适合做红烧肉，换成杜洛克猪，就算尽量找肥一些的肉来做红烧肉，终究做不出那种味道。 一些高档饭店，或许还会尽量寻找成华猪、太湖猪来做回锅肉、红烧肉，普通路边小饭店就没这个能力了；所以找回儿时记忆中的猪肉香也就成了少数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权。 但是话又说回来，中国年消耗猪肉六千万吨，平均到每个人头上差不多八十斤，就本土猪的生长效率，是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这个需求。 所以还是那句话，你得先解决能不能吃到的问题，再来说吃得好不好的问题，光想着吃好，最后怕是吃都吃不到。 “就是民猪，这种猪你在部队应该养过吧？不过在我这儿养猪，办法跟部队上还有些不一样。”李耒让憨娃把刚取出来的饲料递给梁天胜，“以后，你就用这种饲料喂猪，每天还要给仔猪称重，记录体重变化。” 梁天胜取了一点饲料送到嘴里慢慢品尝，“玉米面、豆饼、麦麸、盐......这些猪太享受了！吃得这么好！” “吃得好才能长得快么，你们在部队用啥喂猪？”李耒好奇地问道。 “还能是啥？有啥吃啥么，食堂的泔水，周围野地里打的猪草，还有叶老师发明的中曲发酵饲料，品种杂滴很；在部队的时候，打猪草可是一项重要任务，有时候近处的猪草打完了，就跑到远处去打，简直成了拉练。” “有段时间，我每天出去打三回猪草，一个来回就是十里路，这训练量比野战部队还高！” “猪草打得多了，我这长途负重越野的本事也练出来了，全军比武的时候还拿过第五名！还得了个三等功，我文化水平也还行，要不是遇到大裁军，说不定我也能提干，继续留在部队当军官！” 说起这些光辉往事，梁天胜也是唏嘘不已，感慨自己生不逢时。 “看来咱们养猪兵里面也是卧虎藏龙啊！”震惊，来我养殖场养猪的竟然是退伍兵王！ “那是！我不光猪喂的好，杀猪也是一把好手！要是不来这儿上班，我说不定就跟着三叔到处杀猪去了，大钱挣不到，自己混些油水还是没问题的！就是不好说媳妇儿，村里的婆娘都害怕杀猪匠，觉得他们太凶了！” 看来就算经常能吃上肉也改变不了固有印象啊。 “对了，你刚说的叶老师是不是叶洪海？”这位的经历可是太传奇了。 光靠养猪就能拿到一等功，先后十一次得到教员的接待，还曾经被伍豪同志派往非洲传授养猪经验，要不是李耒看过资料，别人告诉他他都不信。 第84章 预热 “对，就是叶老师，我们部队养猪的，没一个不晓得他！”说起这位同行中的佼佼者，梁天胜也是满脸自豪。 叶洪海，我军一级英雄模范，出身于河北大名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小就帮家里打猪草、养猪。 六十年代应征入伍，分配到某连做机枪手，由于训练刻苦，不到一年时间，他便成为连里的优秀射手。 后部队抽调他到营通信班学习通信，在学习期间，恰遇营部种植员回家探亲，营部临时指定他管理一个月菜地。 叶洪海把菜地管理地很好，于是部队就安排他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等营里的饲养员回家探亲的时候，他又去养猪。 养一头猪和十来头猪还是不一样，叶洪海苦心钻研，很快便把这些猪养的膘肥体壮，于是他又成了饲养员。 六十年代的时候，粮食短缺严重，人都不够吃，那还有粮食去喂猪？于是只能用青草、树叶、藤蔓等粗饲料，但是这些饲料猪不爱吃。 叶洪海听说饲料经发酵处理后，猪特别爱吃，于是便开始学习饲料发酵技术；同时，他还借阅大量有关发酵方面的资料学习，结合实际，使自己把对发酵技术的理解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 三个月时间，叶洪海就掌握了黑曲霉醣化饲料，但是他仍不知足，又开始自行研发效率更高的饲料发酵技术。 他从农村制造豆瓣酱得到灵感，经过半年的努力，一种制作简便且具有酸、甜、软、熟、香并带有酒味的新曲种试制成功，且发酵周期缩短为7天。 这种技术被中科院命名为“中曲发酵饲料”技术，并迅速在全军展开推广，长影厂还专门为他拍摄了纪录片。 该技术得到大范围应用后，为国家节约大量粮食、提供了大量猪肉，叶洪海因此荣立一等功，成为全军楷模。 “我现在养猪场的饲料，有些地方也用到了叶老师的发酵技术，那天要是能遇到叶老师，我一定得好好感谢！”对于这样的人，李耒充满尊敬。 “老板，既然有养猪场，为啥还要在这儿养猪？”梁天胜就搞不懂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我不光要养猪，还要卖饲料！但是你现在拿着饲料去农民家里推销，他们认不认？”李耒反问，“所以还是得先给他们看一看，我们的饲料确实好，猪吃了长得快，到哪时候，就算我们不说，他们都会抢着买！” 李耒伸手指着前面的路，“全县各村来买鸡雏的，近处那些已经把鸡雏养大过来找我们回购鸡蛋的，每天都要从这儿走，他们这回来看，小猪娃才五斤，下星期再过来，就变成八斤了！他们肯定会问！” “到时候你给他们说，这都是吃了我们自己配的饲料才长得这么快，那我们的饲料还瞅卖不出去？” 李耒就是打算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做活广告，你说得再好也不如亲眼看到宣传效果好，这就相当于给饲料厂生产的饲料预热。 现在农民生活虽然比前几年好，但依旧不宽裕，喂猪的话肯定舍不得全程使用精饲料，唯独一个时期例外，那就是刚把小猪娃带回家的时候，小猪娃想要健康的生长，就必须吃好。 所以李耒首先要推出的是仔猪饲料，除了常规营养物质之外，这种饲料还含有香味剂及多种微量元素，香味剂能激发仔猪的食欲，引诱它们多进食；而微量元素则可以补充仔猪生长过程中所需的矿物质，提高抗病性。 “这种饲料我没用过，从成分上来看应该有效，不过还是得养几天再说！”梁天胜很谨慎，并没有马上答应。 现在各家各户养头猪不容易，好多人一年的花销就指望这头猪，要是饲料不对就贸然卖出去，一旦养死了猪，那他就没脸见人了。 “我已经提前做过好几次实验，那些仔猪都长得很健康，不过小心是好事，那你就先养几天，等确定没问题了，再给他们介绍！”李耒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感到高兴，员工负责这是好事。 “还有，这本小册子里面有使用这种饲料要注意的禁忌，以及仔猪饲养过程中常见的问题和解决办法，你拿去慢慢研究吧，有啥不理解的地方，可以找我来问！”李耒现在已经把小册子当成了常用手段，时不时就要弄几本新的出来。 “好，其实我也很好奇，大学生养猪跟我们大老粗养猪到底有啥区别！”梁天胜接过小册子翻看起来。 从这天起，他就在养鸡场门口待了下来，每天喂猪、学习，养猪场味道不好闻，他却是习以为常，似乎又回到了在部队的峥嵘岁月。 养鸡场门口人来人往，大家看得猪栏的时候都要好奇地打量几眼，一天两天还不觉得有啥，十来天过后就不一样了。 自家也是最近买了小猪娃回家养，都一星期样子还没啥变化，这边的小猪娃天数和自家的差不多，咋就长得这么快？ “梁师，来抽根烟！”于是乎，几个人交完鸡蛋、拿到钱后，就奔着这边过来了，一来先散烟。 然后站在猪栏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比划着，“梁师，你这猪到底是咋样的？为啥长得这么快？就跟吃了发面酵子一样，上回来看才这么大，这回来就这么大了！” “还不是用了我们老板配的饲料？不愧是大学生，养猪都比我这个在部队养了好几年猪的懂得多！”亲眼见到仔猪饲料的效果后，梁天胜对李耒可谓佩服不已，要是他在部队就有这种饲料，全营每年也能多吃几回肉了。 “我之前养鸡也从你们这儿买了饲料，回去和包谷糁一混，鸡爱吃的很，下蛋也多！”有鸡饲料的例子在前，有人当时便信了几分。 “我还是不信，猪娃哪能长得这么快？你该不是晚上偷偷换了吧？把小猪娃送到别处去，又把大点的猪娃弄过来，哄我们买饲料？”但依旧有人怀疑。 第85章 推销 李新安刚好也在跟前，一听到这话他张嘴就骂，“喜柱，你狗日的咋说话呢？这种没屁眼的事情我们能干？” 怨不得他生气，做生意尤其是农资生意，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要是名声坏了，你的饲料能卖出去才见鬼了。 “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啥时候坑过人？是卖给你的鸡娃不好了，还是你送过来的鸡蛋我们没收？做人要讲良心，你今年光卖鸡蛋挣了多少钱？我们也不求你念我们的好，但是你也莫无凭无据污蔑我们，我看你狗日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哈哈哈哈！”喜柱这人平时就爱大嘴巴，大家都不怎么待见，听到李新安骂人，好多人都笑了起来，哎，这狗又要日他，又要吃他的良心，也是够累的！ “上回我拿了二十个鸡蛋过来，你就收了十个！”喜柱梗着脖子说道，看来他也是有怨气的，怪不得会说怪话。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当时明明白白地说了，海兰鸡蛋一毛五一个，本地鸡蛋一毛三，你愣是拿那么点大的土鸡蛋过来，还想冒充海兰鸡蛋，当我们都是瞎子？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样，我们这买卖还做不做了？”一说起这个李新安更来气。 后世是土鸡蛋比养殖鸡蛋卖的更贵，现在却是反过来的，海兰鸡蛋个大品相好，自从上市后价格就一直比土鸡蛋贵。 所以这收购价格自然不一样，大多老百姓也能理解，可总有些人想占便宜，拿着土鸡蛋冒充海兰鸡蛋，喜柱上回就被发现了。 海兰蛋鸡产蛋率高，收购价格也公道，老百姓从中得了实惠，都很支持李新安，跟着讨伐起喜柱来，“得了好处还不够，还想占便宜，你这种人要不得！” “新安，依我说他既然不识好歹，以后你们就不要卖给他鸡娃，也不要收他的鸡蛋了！” “新安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计较了！”一听说这个，喜柱立马怂了，他还指望继续用鸡蛋换钱呢。 “你做人不厚道，我不能跟你学！”既然认怂那就够了，要是真不收他的鸡蛋反而不好，其它人就会想，你今天能不收喜柱的，明天是不是就能不收我的？这样的话，鸡雏的销量肯定会下降。 “这些猪娃长得确实快，你们有想不通的地方我也理解，那不如这样，你们来给这些猪身上做个记号，过几天再来看看，我们到底换没换！”李新安走村串乡做买卖这么多年，和农民打交道的经验极其丰富，一下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憨娃，去找成平，拿刷子跟油漆过来！”招呼一声，让憨娃取了做记号的工具，交给到场的农户，让他们在猪身上刷记号。 有人还真就这么做了，拿着刷子跳进猪圈，给小猪仔刷上不同的记号，等过几天他们再来交鸡蛋的时候，到猪栏里一看，随着猪仔的生长，这些记号都变大了些，但还是能看出就是自己画的，这些猪确实没换过。 这下不少人都心动了，他们家也有养猪，自家的小猪娃长得明显没有人家的快，这要是能用上，我家的猪是不是也能长得一样快？ 他们连忙询问价格，“新安，这种饲料卖不卖？多少钱一斤？” 李新安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摇了摇，“六毛钱一斤。” “现在面粉才一毛八，你这猪饲料就六毛？一斤顶得上三斤面粉，这也太贵了吧！”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账不是你这么算的，你咋不想想，猪娃吃了这饲料长得有多快？吃一斤就长一斤，现在一斤肉多钱？都快到两块了，六毛钱的饲料长两块钱的肉，你还能赚一块四！”李新安帮他们算了一笔账。 在后世，肉猪不同生长阶段的料肉比，也就是消耗饲料和增重的比例为：八公斤以下0.5：1，八公斤到十五公斤1.5：1，十五公斤到三十公斤1.7：1...... 现如今因为猪种等原因，仔猪饲料的料肉比只能到一比一，不过在当下，这已经够夸张的了。 “你们再想想，先前卖你们鸡饲料的时候，你们嫌贵，结果咋样？用老办法养鸡，下蛋就是不如喂饲料的多，最后你们不都回来买饲料了？这养猪也是一样，大学生搞出来的饲料那还能不好用？” 李新安先用蛋鸡饲料勾起了他们的回忆，又用李耒大学生的身份来背书，这说服力自然是杠杠滴。 “是这么个道理，我在你这儿是花了不少钱，不过挣到手的也多！”养殖场此前从来没骗过他们，好多人一下就信了。 刚好他们交鸡蛋换了不少钱，马上就有人拿出来准备买饲料，“新安，我先买五斤回去试一试，好用的话再来买！” “现在饲料厂还没建好，这些都是纯手工配出来的，价格是要贵一点，等将来厂子开工，换成机器生产，还能再便宜些！来，这是五斤，我再送你一斤，要是好用你在村里多说说，让他们都来买！”李新安麻溜的收钱过称。 多到手一斤，顿时觉得占了便宜，原本就想买的更积极了，尚且有点顾虑的也赶紧掏钱，万一过几天再来买人家不送了，那不就亏了么？ “不要挤，不要挤，都排好队啊！天胜，你去里面把小册子拿出来，咱们还是跟卖鸡娃一样，不光要卖给你们饲料，还要教你们咋养猪！” 梁天胜很快取来印好的小册子发放，还热心地提醒，“你们有啥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这都是在部队养成的好习惯，时刻把老百姓的利益挂在心头。 有人当场就翻了起来，遇到不认识的字，或者看不懂的地方就直接询问，问的人一多，梁天胜干脆进去找了粉笔，就在养鸡场的墙上写写画画，开始给他们讲课。 “是个人才啊，这段时间就让他帮你推销饲料，等月底的时候你提醒我，让他提前转正，给他发奖金！”李耒看见了很是欣慰，这么有主动性的员工谁不喜欢？ “老板，这么搞确实有用，不过还是有点慢，我有个想法，能尽快让更多人知道咱们的饲料。” 第86章 群策群力 “啥办法，说来听听。”李耒很高兴看到这一幕，他已经想好了，那怕李新安提出来的办法不管用，单凭这种态度就得表扬他。 “河阳每个乡我都去过，那家猪养得好我也晓得，村里其他人家养猪，都会照着他们的办法学，我们去把这些人请过来，让他们了解我们的饲料，先说服他们用，一旦显出效果，那剩下的不用我们说，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买饲料。” “就是人家大老远来了，起码也得管顿饭，路费也不好让他们自己出，这么一算，怕是得花不少钱！”李新安有些忐忑，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老板该不会埋怨我乱花钱吧？ “这笔钱该花！饭要吃好点，咱不说前八品、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二十四道菜的水席，八荤八素的八大件八小件还是要上的。” “路费报销，再去买点小礼品，去县里找厂子做，要能经常用得到的；现在天热，我看扇子就不错，扇面写上我们厂的名字，备注有良种鸡和饲料出售，这样扇子一扇，旁边的人就能看见！” 展会营销可是农资行业的主要营销方式之一，李新安一说，李耒就想起来了，赶紧拿出了后世农资企业的常用套路。 “过了过了，有点过了，村里办红白喜事，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敢上八大件八小件，还要送礼，啥时候才能赚回来啊！”李新安刚才还担心李耒不批这笔钱，现在又开始担心钱太多了。 “钱不能乱花，但是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你说的这些人既然有这么大作用，那就该对人家好一点，吃顿饭能花几个钱？早点把饲料卖出去又能挣多少？你刚还说，六毛钱的饲料买回去能涨两块钱的肉，咋轮到自己头上就舍不得了？” “还有，我们可以.......”关于如何搞会展营销，李耒其实还有很多办法，让他一个人操办这场活动完全没问题，但他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这种事不能让自己来，还得其它人一起出力，这样才能锻炼队伍么，“你去把新旺、成平还有王峰他们都喊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下这件事！天胜，你也来，先跟我去收拾地方！” 找了间空房子，搬了桌椅、移动黑板过来，又等了一会儿，除了那些还在特区培训的大学生，李耒旗下的骨干就都到了。 “刚才新安想了个好办法！”李耒简单的介绍了下情况，“这件事一定要办，而且还要办好，你们有啥想法，也都说一说吧！” 在部队上的时候，上级下达了任务，基层班排也会组织诸葛亮会，集思广益，所以他很适应这种工作方式，便第一个发言。 “我觉得不光要找养猪养的好的，各村的杀猪匠也要请，杀猪匠也帮人劁猪，哪个村那家猪养得好，用了啥办法，他们也清楚！而且养猪户光在自己村很少出去，杀猪匠可是各个村都要跑，让他们帮忙传话，效率更高！” 劁猪就是把小猪阉了，老话说“猪不阉割心不静、膘不肥”，要是不阉掉，猪不仅长得慢，猪肉还有一股恶心的腥臊味，古人因此把猪肉视为贱肉，士大夫阶层是不吃的，而阉割后的猪肉就要好很多，猪肉方才上得了席面。 要把小猪的蛋蛋割掉还不留下后遗症，这可是门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所以买了小猪回来，都得专门去请劁猪匠帮忙。 “这个办法好。”李耒马上让人记下，为了鼓励其它人发言，李耒干脆当场宣布了表彰，“天胜你虽然才来上班没几天，但是不光猪养得好，还能主动帮场里解决问题，所以我现在就给你转正！” “另外，这次活动你也参与进来，完成的好，我给你发奖金！”李耒边说边环视众人，人家都拿钱了，你们还不主动点？ “光说吃席，人家不一定愿意跑这么远，要不我们再请个戏班子唱戏？这个热闹他们肯定要赶！”李新旺也想了个办法。 “可以，找戏班子的事就交给你了！对了，你问下戏班子，看看他们能不能排个短点的戏，把我们的鸡和饲料都宣传宣传？排的好了，我出钱请他们演！”李耒爽快地答应，后世搞会展营销还会先演个节目聚拢人气呢。 这几年各村一些能人也渐渐恢复活力，走东串西唱戏的人还真不少，他们除了好玩也想挣钱，只要给钱，绝对能排出好节目来。 李耒从来不敢小看农民的创造力，人家连“冬至过了整三天，耶稣降生在驻马店”都能编出来，更何况帮忙打广告？ “我开完会就去，这不就跟之前放电影一样么？那些人到哪儿唱戏，都会根据主家的情况编上几句，干这个肯定没问题！”李新旺满口答应。 “扇子上不光得印字，最好再印个胖猪娃，这样可能要贵点，不过效果肯定更好！”李新旺现在也不怕花钱了。 “除了养猪户和杀猪匠，还得请农技站的人，特别是年纪大点的农技员，村里人买化肥、买饲料、买种子都要先问他们！”王峰也出了个好主意。 众人群策群力，没花多少时间就整理出一套切合实际的方案来，然后就是分配任务准备执行了。 “新安，你各村都熟，上门请人过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该请的人一定要请到，宁愿多上几个也不能漏了！” “新旺，你去请戏班子，还有做大席的厨师，采购也交给你！王峰，你开车给新旺帮忙。” “成平，你去县里找人把扇子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样式做出来，可以多做一些，这次用不完以后还有得是用的地方！” “天胜，你把我给你的小册子都背熟了吧？这几天除了养猪之外，还得练下演讲，到时候你上台去讲，要讲得通俗易懂，来的人都能听明白！”这工作李耒也能完成，不过以后肯定要经常搞活动，总不能每次都是他这个大老板出面吧？ “大家明白自己的任务了没有？” “明白了！” “有没有信心搞好？” “有！” 第87章 免费派送 一辆白色的轻型卡车从远处开来，村里的孩子听到声响，赶紧朝路边跑，一边跑还一边招呼小伙伴，“狗子，赶紧出来，看车了！” 这年头汽车还是稀罕玩意儿，尤其是村里，只要有车过来，孩子们都会好奇地跑过去张望，甚至还会跟着车跑一段儿，那怕吃尾气也是甘之若饴。 汽车在村口停下，车窗打开，伸出个铁皮喇叭筒，李新安把嘴凑到喇叭上大声嚷嚷起来，“收鸡蛋喽！二道湾养殖场收鸡蛋喽！” “哎呀，李师，你来了，赶紧屋里坐，我给你倒水喝！”旁边屋里的人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招呼，同时还有些疑惑，“李师，不是每周三到乡上的街道收么，这回咋来早了，还直接到村里了？” “办点事情，顺路就过来了！喝水就算了，你帮个忙去喊下余师，我找他有点事情，这会儿收鸡蛋走不开！”李新安从车上跳下来，给他散了一根烟。 “嗨，李师你太客气了，该我给你发烟的！”客套推让一番，他把烟夹在耳朵上，就一路小跑去找人了，这可是好烟，他还舍不得抽。 等附近有名的杀猪匠余师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围着车用鸡蛋换钱，李新安一边收鸡蛋一边打招呼，“余师，麻烦稍等下，我先把鸡蛋收了。” “不急不急，你忙你的！”余师到屋檐下，拉了条凳子坐下，和那些已经交完鸡蛋的说些闲话。 鸡蛋收完了，李新安走过来，“余师，这个礼拜天你不忙吧？” “我能有啥事干，李师你有事？”农村一般都是过年才杀猪，现在三夏也忙完了，抽出一两天的时间还是可以的。 “好事情，请你看戏！我们请了小金凤的戏班子，来唱《穆桂英挂帅》、《秦香莲》，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们先看戏，再吃席！”李新安上前递烟。 梆子戏有位名角叫马金凤，《穆桂英挂帅》唱得最好，这位敢叫小金凤，那肯定有几分本事。 “嘿！那得去看，得去看！”梆子戏深受河阳老百姓喜爱，一听说有戏看，那比看电影还要激动。 “你们是有啥好事？还要请人看戏吃席？”激动之余，余师未尝没有疑惑。 “我们不是正在盖饲料厂么，饲料厂虽然还没盖好，不过已经提前做了一些饲料，专门给小猪娃吃的，请余师你过去，就是想让你看一看，我们的饲料到底好不好，要是好的话，就麻烦余师你帮我们宣传宣传，要是不好，我们也能按照余师你的指点改进！”李新安话说得很好听。 “你们的鸡饲料就不错，鸡吃了下蛋又大又多！猪饲料肯定也没问题！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过去！”养殖场的名声不错，余师也没啥可顾虑的。 “那就好，我还要去小岭村请马师，就先走了！哦，对了，到时候莫把车票丢了，我们给报销，走的时候还有一点小心意。” 李新安一路收鸡蛋一路请人，花了三天时间，就把河阳有名的养猪能手、杀猪匠、农技员都通知到了。 宣讲会开始那天，李新安、李新旺、王峰他们一大早就在街上等着，过来一辆班车就过去招呼人，发烟寒暄，请他们上车，再拉去养鸡场。 到了养鸡场，先在门口签到，然后梁天胜带人陪他们喝茶抽烟聊天，顺便带他们去看看猪栏里的小猪娃，“看见没有，一个月大的小猪娃，是不是比你们养的大得多？” “大学生就是有本事，鸡养得好，猪也养得好！这里头有啥子门道？天胜你给我们讲讲吗！”都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来。 “没别的，就是饲料好，用老办法喂猪，吃三斤才长一斤，用我们的饲料，吃一斤就长一斤！”梁天胜这就开始预热了。 等人到齐，梁天胜拿着从乡上借来的话筒登台开始宣讲，“各位父老乡亲！十分感谢大家大老远跑一趟，我们这次请大家来，主要是想请大家了解下我们专门给小猪娃生产的饲料。” “不着急哈，我就讲半个小时，讲完了大家先看戏，然后吃席！”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慢慢的梁天胜就适应了，逐渐放松起来。 “我们养猪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年底的时候能多吃两口肉，多换几块钱，能过个好年，能挣到明年买化肥的钱！那么，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们养的猪长得又快又肥，你们想不想听？” “想！这谁不想么！”这个开头一下就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在座的养猪的时间都比我长，我就不说那些虚的了！猪长得好不好最关键的就是猪种和饲料，还有各位师傅劁猪的手艺！” “猪种各位肯定都是挑的最好的！劁猪那就更不用说了，咱们河阳手艺最好的劁猪师傅都在下面坐着呢！你们的手艺哪没得说！” “哈哈哈！”这话听起来舒坦，大家都笑了。 “那剩下的就是饲料了，饲料又多重要呢？连主席他老人家都关心，你们可莫笑啊，我在部队养猪的时候，首长给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梁天胜又把叶洪海研发饲料受到他老人家多次接见的经历讲了一遍。 他老人家在农民心中的地位那自然不用说，而且梁天胜经过多次模拟演练，这个故事也讲的越发动人了，所以大家听得都很认真。 “.......所以饲料很重要，尤其是小猪娃刚买回来的时候最为关键，这时候必须要喂好了！我们饲料厂最新生产的仔猪饲料，借鉴了国外先进技术，营养丰富、富含多种抗病元素，小猪娃吃了长得是又快又好......” 那些小猪娃还在猪栏里待着呢，这些行家都亲眼看过小猪们吃饲料的样子，当下便信了个七七八八。 把仔猪饲料的诸多好处说完，梁天胜又放出了大杀器，“我说得再多，也顶不上你们自己用，今天凡事过来的，每人送十斤饲料，你们回去先用着！” 第88章 有人送礼 免费赠送，这在啥时候都是大杀器，一旦拿出来就是无往不利，没多少人能拒绝不要钱白送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尤其这种东西还是他们必须的，你不要我的饲料，自己回去还得去别的地方卖，或者自己配，那为啥不用免费的？ 而且这些饲料也都尝过，分析过配方，绝大多数都是猪爱吃的，至于会不会出问题，猪栏里那些猪仔还在呢。 再加上李耒自从开办养鸡场之后，就很注重质量、名声，有问题的鸡雏和饲料绝对不允许卖给农户，有这样的例子在前，他们都信得过李耒。 于是不用梁天胜说，好多人都主动表态，“我们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李大学？这饲料我们回去就用，用得好肯定帮你们宣传！” “好，大家相信我们，我们也相信大家，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现在开席，大家吃好喝好啊！” 梁天胜一声吼，早就准备好的王峰等人就端着托盘送菜上来了；戏班子的人也忙活起来，赶紧布置台上，准备开演。 先端上来的是八个凉菜：凉拌牛腱、洋葱木耳、干炸带鱼、粉蒸胡萝卜丝、凉拌土豆片、凉拌猪耳朵、干炸丸子、青菜拌腐竹。 然后一道道的上热菜，头一道粉皮焖牛肉，第二道葱烧黄河鲤，第三道粉蒸肉，第四道道口烧鸡，第五道连汤肉片，第六道八宝甜饭，第七道牡丹燕菜，最后一碗鸡蛋汤端上来，大家就知道要散席了。 河阳这边八大件有不同的标准，李耒这次为他们准备的肯定是最高一档，光准备材料就把李新旺给累坏了。 现如今可没那么多超市，菜市场能供应的菜品也没多少，好多都要凭票购买，李新旺还是额外花了钱，又托了人情才给备齐。 “打一杆帅字旗，飘飘荡荡竖在、帅字旗竖在了空，打一杆帅字旗竖在了空，浑天侯挂了元戎，此一去我要把那安王贼平。马到要成功，不枉我当年的老威名......”凉菜上齐，粉皮焖牛肉刚端上来，小金凤就登台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时间有点赶，宣传饲料的新戏排不出来，今天就只能继续唱《穆桂英挂帅》了，不过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新戏排好，演一场就给一场的钱。 “好！”初一亮相，就赢得了一片叫好！一时间，筷子夹着牛肉也忘记送到嘴里，都沉浸在小金凤的扮相和嗓音当中。 “你们也辛苦了，都过去吃吧，陪好自己桌上的客人。”李耒拍拍肩膀，让梁天胜、李新旺他们赶紧入席。 “待会儿肯定少不了找你敬酒的，你要是扛不住就喊我！”李新旺知道李耒的酒量，这么多人要找他敬酒，肯定喝不了。 “那我们两个坐一个桌子算了！”李耒也有点虚，村里人喝酒的架势他可是清楚地很，不找个酒量好的帮自己代酒不行啊。 “这回能把酒席办好，还多亏了你。”李耒边走边表演李新旺。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保证操办的更漂亮！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回确实花了不少钱。”吃苦倒是不算啥，李新旺一想到花了这么多钱有点心疼。 “做生意不能小气，该花的钱一定要花！我们不能把他们当成普通客户，我们的饲料卖得好不好，还得看他们！”李耒实际上把他们都当成了小代理商，请代理商吃饭那是应该的。 这些都是各村各乡的能人，本村的养猪户买饲料首先得征求他们的建议，说不定还会有人请他们代买，所以笼络好这批人很重要。 等打开销路之后就好了，农户用了自己的饲料，看到小猪长得确实比别人的快，那不用李耒催促，他们就会继续买饲料。 不管是饲料还是化肥，亦或是种子、农药，农户在各种农资产品的使用上都有一定惯性，一旦认准了哪家，轻易不会更换，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多投入一点儿，多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果然，李耒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菜，同桌的人就来敬酒了，有喊李老板的，有喊李大学的，都要跟他喝，不喝还不行。 一桌子喝完，李耒就有点晕晕乎乎了，其他桌子的人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就只能让李新旺代酒了。 “新旺，代酒可是有规矩的，我跟李大学喝是一盅碰一盅，代酒那就是你喝两盅，我喝一盅！” “用酒盅喝太小家子气了，这样吧，我们用酒壶盖来，我两盖你一盖，能喝就喝，不能喝我们碰一盅就算了！”酒场上就是要有气势，李新旺架势摆出来，顿时劝退了不少人。 酒量浅的碰一盅就算了，酒量好的那就上酒壶盖嘛，最后一算，李新旺喝的酒反倒少了。 吃饱喝足，领了饲料和礼物，大家继续嗑瓜子喝茶吹牛，有专门的人在路上看班车，去哪个乡的班车到了，过来招呼一声，几个人想跟着上车走人，等到三点多的时候，人就走完了。 这些人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印有惠农牌饲料的袋子，按照梁天胜培训的办法喂猪。 李耒现在确定了自家企业的名字，他搞农业没别的想法，惟愿农民多得点实惠，所以就叫惠农好了，至于华丰和光明，还是留给方便面和冰砖好了。 仔猪的长势，几天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很快发现，用了惠农牌饲料，那真是吃一斤长一斤，一点儿水份都没有！ 这下，各村各乡的养猪户都赶过来了，在养鸡场门口排起了长队，抢着购买这种一斤能让他们多赚一块四毛钱的神奇饲料。 于是乎，继鸡雏和鸡饲料之后，李耒这边又多了一样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能让自己赚到钱的好产品。 时间一转眼来到七月，雷毅他们结束了在特区的培训，带着设备回来了，这些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先前只靠人工生产，饲料已经有点供应不上了，此时饲料厂的厂房也已经建好，只要安装调试完毕，就可以开工补上这个缺口。 这天，李耒看完养鸡场的情况，正要去饲料厂，却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你就是李场长吧？”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小姑娘将一个布包递给李耒，“李场长，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莫嫌弃啊。” 第89章 做点好事吧 “小姑娘，你是谁家孩子？为啥要给我送东西？”李耒满头雾水，盯着小姑娘看了半天也没想起啥时候见过她。 “李场长，这是我家娃！我叫裴友根，经常过来买鸡娃、饲料，你还记得不？”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过来说道。 “哦，想起来了，第一批从我这买鸡娃的人里面就有你一个！咋样，挣到钱没有？”这个名字李耒倒是挺熟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批客户么。 “托李场长的福，一只鸡都没有养死，下蛋也是又快又多，还不用自己想办法卖，到时候李师就过来收来了！”裴友根脸上满是感激。 他摸摸孩子的脑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去年的时候，家里倒是不饿肚子了，但卖粮食那点钱买了化肥、农药就不剩啥了，我家晓红到上学的年纪了，也没钱送她去学校！” 裴友根的眼睛有些泛红，“现在好了，我第一次从你这儿买了五只鸡，后来又买了五只，一个鸡蛋一毛五，几乎每天都能挣一块多钱，攒了两个月，娃的学费、书费都有了，昨天去跟学校的老师说了，他让开学就带娃去报名！” “娃一听说能念书了，高兴地又蹦又跳，说要不是李场长，她哪能上得了学？说啥也要我带她过来好好感谢李场长！” “还跑到山上找了一下午，弄了几个八月炸，李场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啥好吃的肯定都吃过，不过这也是娃的一点心意，你莫嫌弃，就收下吧！”裴友根拉着裴晓红的手，又把那个布包往前递了递。 “你教的好啊，晓红也太懂事了！”李耒听得心里也微微发酸，这个礼物是如何也不能拒绝的。 “好，我收下了，谢谢你们！”李耒双手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紫红色、长椭圆形，长得有点像短香蕉的果子，果子竖着裂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果肉，果肉中间是密密麻麻黑色的籽实。 这东西学名叫三叶木通，俗名预知子、狗腰藤、八月瓜、八月扎、腊瓜、八月炸，主要分布于我国南部、长江流域和西北地区。 华农兄弟在视频里吃过的拿藤果是它的近亲，二者外表相似，所不同的是，拿藤果的果实不会主动炸开，八月炸熟了就会炸开，拿藤果内部果肉为黄色，八月炸是白色，一样籽大且多，果皮较软，能够很轻松的剥开。 这东西在南方不新鲜，河阳县却只有零星分布，吃起来很甜，村里的孩子把它当成宝，可能裴晓红觉得这是自己能找到最好的东西，便不辞辛苦摘来送给李耒，以表达自己的感谢。 “这东西好吃，我喜欢的很！”李耒当场就掰开一个吃了起来，边吃边称赞，裴友根和裴晓红看到他这样子，也放下了紧张，开心地笑了起来。 “剩下的我带回家给我爸妈吃！你们稍微等一下，我进去拿个袋子装，布包还给你们！”李耒快步向里面走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布包已经装了新东西，将布包还给裴晓红，“你送了我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不好白要，里面是几根铅笔、还有橡皮，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可千万不要忘了告诉我啊！” “李场长，要不得，要不得，咋能要你的东西呢。”裴友根连连摆手，裴晓红也赶紧把手背到背后，都不肯接受。 “拿着，娃都这么懂礼，我回点东西咋了？再说了，这也没几个钱，跟八月炸一样，都是一点小心意！”李耒刚才回去没拿钢笔，就是怕太贵他们不要，所以才换了铅笔。 “要不这样，晓红，我们商量下。”李耒蹲下身子，和裴晓红平视，“我现在送你铅笔、橡皮，能年底了，你拿奖状还我好不好！你该不会没信心考到九十分以上拿奖状吧？” “我有信心。”裴晓红被绕进去了。 “有信心就把东西收下，回去好好学习！”李耒把她的手从背后拉出来，将布包塞到手里。 裴晓红看着裴友根，见裴友根点头，才接过布包，“谢谢李场长，我年底肯定拿奖状过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年底她真过来的时候，再送个书包吧。 “李场长，你看这事.......还害得你破费。”裴友根很不好意思。 “莫客气，晓红这孩子懂事，我一见就喜欢，以后她念书要是遇到啥难事，你就来找我，我也想晓红将来有出息。”既然要做好事，那就做到底，李耒可不想她念到半中间辍学，然后早早地嫁人，这么懂事的孩子，理应有更好的生活。 晚上回家吃饭，李耒把八月炸分给家人，说起了裴晓红的故事，李启云也喜欢上了这孩子，“等念初中的时候，你让他把晓红送到我这儿来，只要她脑子没问题，我咋也要把她送进县中！” “到时候我跟他说！”柳树乡中学是河阳除了县初中之外教学质量最好的初中，李耒相信裴友根会同意的。 “爸，你学校还有村里的小学现在缺啥东西？今天见了晓红，我突然想做点好事了。”裴晓红让李耒想起，这一时期的农村学校实在是太难了，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是如此，于是他就想搭把手帮一帮。 人家孙少安烧砖赚了几个钱就要翻修村里的小学，他现在赚得钱比孙少安多多了，也该尽点心为家乡做点事。 “这事你今天不说，我过两天也会找你！村里的小学都多少年没修了？你这么多弟妹、侄子侄女都还在破屋子里念书呢！现在趁着放暑假修好，还不耽误他们新学期开学！”李启云很是欣慰，挣钱了不忘家乡，这才是我们李家的门风。 “我们学校的校舍倒是没啥问题，就是学生流失严重，好多念书的好苗子都被家里喊回去了，说交不起学费，实在是可惜啊。” “这个就不太好解决了！”李耒倒是能给他们交学费，但做好事可没那么简单。 第90章 我去给你剪彩 做坏事难，做好事也难，李耒是有钱，承担几个贫困学生的学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是给了钱之后呢？ 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说你宁愿把钱给外村人都不给我们？会不会有人觉得他好骗，装可怜过来骗钱？都不用想，这些情况一定会发生。 做好事的心很多人都有，但是能承担这些麻烦的耐性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李耒现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那有时间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你去把你二叔喊来，给村里帮忙修学校的事儿先商量了，这种好事谁也说不出啥来！”李启云一时也没啥好办法，便决定先处理好办的。 李启生一来，马上就表示了赞同，“这是好事，该办，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多少也出点！” 李耒当初转让给他家的股份虽然仅限于养鸡场，饲料厂和养猪场都不包含在内，但是现在养鸡场生意这么好，李新旺的工资、奖金跟分红加起来，那也不是个小数目，捐点帮忙建学校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学校也是该修了，原本我打算开会让村里帮忙集资，你现在肯帮忙，那就不用开这个会了，到时候大喇叭说一声，谁愿意捐就捐点，没钱也不强求。” “既然要修，那就修好点，盖砖瓦房，操场也好好弄一下，图书馆啥子都要有，农村娃跟城里娃最大的差距就在见识上；二叔你先找人拿个方案，算下要多少钱，村里人先捐，最后差多少我给补上！” “老师的话，我也不好直接给人家发工资，那这样好了，谁要是愿意，我这边便宜点给他们一些鸡娃、饲料，让他们家里人帮忙养，这样也能多点进项！”李耒补充道。 现如今乡村小学硬件设施和软件条件都不好，硬件也就是校舍，出钱就能解决；软件则是师资力量，他一个私人总不好给老师发钱。 现在村里小学一共两个老师，教六个年纪几十号娃娃，一二三年级一个教室，四五六年级一个教室，两个老师分开教。 除了音乐课、体育课可以一起上之外，上其它文化课的时候把时间分成三部分，先给一年级讲十分钟，让他们写作业，再给二年级讲十分钟，然后换成三年级，这种情况下，教学质量就可以想象了。 这两位老师都是没有编制的民办教师，前些年待遇要好一点儿，给记满额工分，每个月还额外有六块钱。 现在么，经济补助倒是涨到十三块了，但工分没了，他们也只能一边干农活一边教书，日子比普通农户能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 所以好多有点能耐的，干脆就不教书了，跑出去揽活打工，虽然辛苦却比当民办教师挣得多。 李耒想的这个办法，能让老师一个月多赚不少钱，这样就会有人安心留在学校教书了。 “你这么一搞，我就不担心这两个老师要跑，而且估计其它村的老师都想过来喽！”李启生觉得这办法不错。 “其他村老师想来可以啊！一个老师带三个年纪教学效果太差，带一个年纪吧，又只有十来个娃娃；这样还不如把跟前几个村的学校合并，这样的话，老师多了，学生也多了，反正咱们这儿路不错，学生娃多跑几步没啥问题！” “我去给乡上说，现在几个学校的老师都有些不想干了，乡上的领导正发愁呢，这样处理也算是帮他们解决麻烦，他们肯定会同意。”只要能促进教育发展，李启云都坚决支持。 由此引申开来，李耒也想到了解决初中学生失学问题的办法，“我干脆再给柳树中学捐一批鸡雏，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帮忙养，就当是学校的三产，赚了钱可以拿来给贫困学生发助学金，给考试考得好的学生发奖学金，给老师发补贴！” 学校办三产在日后某些时期挺常见的，一些规模比较大的中学办个小印刷厂专门印复习资料和试卷就能赚不少钱。 而农村学校，搞养殖也很常见，李耒小时候在农村读书的时候，就曾经帮学校养过猪。 “这个办法好！刚好学校还有几间空房子，在后面找一间，还免得鸡叫打扰学生学习！”李启云眉头舒展开来，这下又能拉回来几个学生，挽留住几位老师了，中学老师大多都有编制，但是乡下待遇不如城里，好多都想调走。 商量一晚上，拿出了大致框架，第二天就开始忙活了，李启生把几个村干部喊到一起开会商量，李启云去乡上找领导，李耒则去了县城，这件事还是得跟邢书望汇报下。 “李耒，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了。”到了邢家，邢书望还有点责怪。 “领导，最近确实有点忙，设备安装、饲料销售，好多事情，我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 “忙是好事。”询问了几个项目的进度后，邢书望满意地点点头，“搞得不错，尤其是带动了这么多老百姓脱贫致富，我该给你记上一功。” “哦，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前几天上面的人已经来调查过了，我旁敲侧击了下，你去看阅兵应该没问题！原本我打算等消息确定才通知你的，不过你今天来了，那就让你早高兴几天吧！” “谢谢领导！”李耒这下可是真高兴坏了，哪个男人能拒绝现场看阅兵的机会呢？ 邢书望又给他讲了些去首都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李耒找了个机会，把正事儿给他说了。 “哎，这几年农村的教育问题确实不容乐观，还赶不上几年前！你能站出来帮忙我很感激！”一说起这个邢书望也是连连叹气，他主管农村和农业工作，农村学校自然也包含在内，河阳县农村教育问题有多严峻，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想解决，但是解决问题首先要有钱，河阳县偏偏就没有这个钱！ “我把这事记下来，等下面报上来，我第一时间给批！将来学校盖好了，我去给你剪彩！” 第91章 要不去看场电影？ 发电厂剪彩邢书望只能站边上，轮不到他站c位，饲料厂和养猪场预计建成的时间比发电厂还早，邢书望提都没提。 因为他知道现如今的政策是放开了一些，但仍然不够，还是继续闷声做事的好，可这些厂子毕竟给河阳县的老百姓带来了好处，所以他也因为自己不能去而感到内疚，至于学校那就没问题了。 去帮忙站站台，谁也说不出话来，而且以后李耒找县上的单位办事也能轻松一些，就当是对他的奖励吧！ 邢书望发了话，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砖块、水泥、钢筋等物资也迅速到位，找了个好日子就正式动工开建。 县建筑公司来了几个技术员，施工人员都是附近村里的，不用出门就能挣到钱，而且是给自家娃娃盖学校，他们都积极地很。 砖混的平房修起来很快，等九月份开学的时候，新学校就已经建好了，现如今也不讲究装修，墙面抹上一层漆就可以直接用了，还不用担心装修材料污染的问题，家具厂也送来了全新的桌椅板凳，师生们直接就能用。 落成典礼那天，村里锣鼓喧天，周围几个村的老百姓都来了，李耒的母亲拿着一块红绸子，往校舍中间大墙上的黑色碑石上蒙盖。 因为这是全县第一个集资兴办的教育项目，所以县宣传部和教育局都很重视，县文化馆长亲自撰写了碑文，请了石匠雕刻在碑石上，碑文下面是捐赠人的姓名和金额，按照之前商量的流程，将由邢书望来揭开碑文。 县上和乡里的领导一到，李耒上前迎接，然后锣鼓队簇拥着他们进村，到了学校门口，学生娃们抹着红红的脸蛋儿，手里拿着山上采来的野花，齐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李启生和村里几个头头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衣裳，还专门剃了个头，把领导请到主席台就坐。 庆祝仪式开始了，领导们分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表彰众人为教育事业做贡献的光荣行为。 最后，几位领导一起走向那块蒙着红绸子的碑石，邢书望专门把李耒叫到中间，俩人各持绸布一角揭开...... 从这天起，二道湾村便多了一道景致，每天早上，周围各村的娃娃们就蹦蹦跳跳的来到学校，铃声过后，朗朗的读书声便随之响起。 几天后，李耒和马天佑便要提前出发，准备去首都参加阅兵仪式了，到了县城又去了邢书望家。 “现在就去有点早吧？你不跟中原观礼团的人一起去？”邢书望问道。 “上次去首都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好几年没去了，听说首都变化挺大的，想多看看！”李耒有点遗憾，李启云要上课走不开，不然就带他一起去了，就算他上不了观礼台，在街边上看也行啊。 “再说了，我这回沾马总的光，拿的是中联办给的名额，不好去蹭我们中原省观礼台的车！”其实更主要还是跟大部队一起行动不自在。 “你打算咋去？自己开车还是坐火车？你那个车怕是有点不太方便吧？”邢书望提醒，首都可不是一般地方，你别弄出乱子来。 “那肯定不会，马总把他的奔驰开来了，从香江那边走的正规手续进来的。”李耒给新世纪公司弄了辆撑场面的车，投资公司还是得有点牌面。 “你是直接走，还是要到中州待两天？”邢书望点点头，不说车的事情了。 “我要去中州看看鸡蛋的销售情况，再去农资市场瞅下，准备租个铺面，虽然现在的饲料产量光供应咱们县还不够，可那是生产线还没磨合好的原因，等下个月产量起码能翻上一番，到那时候就得在中州销售了。” “那刚好，我这有点东西，你给静姝捎过去！”邢书望回到书房，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李耒。 你这是专门给我创造机会啊！要不然县上天天有人去中州，要捎东西还用专门等我？李耒自然是满口答应。 这回，李耒离开之后，乔爱珍啥也没说，看样子李耒这一年时间的发展让她改观很多啊。 到了中州，李耒带着李新安去看鸡蛋销售、租卖饲料的门面，马天佑则去拜访各位领导。 忙完正事，李耒就带着小盒子来到学校，去图书馆找到于静姝把东西给她，于静姝正好也快下班了，稍微等了一会儿，俩人便一起出去。 “谢谢你啊，我请你吃饭吧！学校食堂最近来了个会做壮馍的师傅，手艺好得很，你肯定喜欢！” 他们来的比较早，食堂里还没几个学生，于静姝带着他来到做壮馍的窗口，只见师傅正用他的无情铁手从油锅里把煎得金黄酥脆的壮馍取出来。 “要多少？”师傅把壮馍放到桌上，拿起刀问道。 “来一斤半吧！”于静姝数好饭票递过去。 咔嚓咔嚓，师傅切好三块馍放到托盘称上一称，不多不少，每块半斤正好。 壮馍是中原省的特色小吃，相传最早叫“状元馍”，后来就叫成了状馍，因以前人们不识字，后来又演变成“强壮”的壮，意思是说，吃了它可以强身健体。 把鲜羊肉或者五花肉剁碎，加上葱、姜、菜蔬、香油以及花椒、八角等多种调料搅拌成馅，然后包进面皮里做成直径四十厘米的饼，放进油锅煎炸而成。 又打了两碗汤，俩人便找了个空桌子吃了起来，一口下去，李耒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再也没有什么比碳水和肉更能给人带来满足感的了！外焦里嫩、酥脆可口，这东西简直太好吃了。 一斤壮馍，没啥感觉就吃得干干净净，于静姝的半斤也解决完了，这就对了，女生还是得有点肉才好，排骨精有个屁的意思。 吃完饭，出了食堂，李耒感觉今天气氛不错，便试探着问道，“你晚上有事没有？” “倒也没啥事。”于静姝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我现在就回招待所也太早了，要不我们两个去看场电影？” 第92章 进京 “可以，最近《人生》上映，我早就想去看了，我们去外面的电影院吧！”于静姝答应的挺爽快。 至于为啥非要出去呢？学校里今天晚上也有电影可看，一来因为她确实想看路遥同名小说改编的《人生》，二来学校里熟人多，她脸皮薄怕撞见了不好意思。 从学校出来，坐公交到群众影剧院，门口排队的人还真不少，另外还有一些黄牛在四处寻找机会，“要票不？《人生》的，还有十来分钟就开始。” “加多少？”李耒看看队伍的长度，老实排队的话，怕是看不上了，于是便喊来一个黄牛问价。 “一张加三毛，两张五毛，我们也就是挣个辛苦钱！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黄牛拿着票叫苦。 “现在排队赶不上了，就买了吧？”李耒征求了于静姝的意见，加价从黄牛手里买了票。 “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喝汽水嗑瓜子！”买票的时候于静姝没和他争，一转身就去小卖部买零食去了。 拿着零食检票入场，进去后不久，电影就开始了，扮演男主角高加林的是当红小生周里京，去年他靠《高山下的花环》拿到了金鹰奖最佳男演员奖，女主角巧珍的扮演者是吴玉芳，她靠这部影片荣获百花奖最佳女演员。 导演是大名鼎鼎的吴天明，编剧由路遥亲自担任，影片制作精致，日后将获得获百花奖最佳影片奖，还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 2018年，这部片子又获得了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十大优秀爱情电影，和《庐山恋》、《芙蓉镇》等经典并列。 男的帅，女的漂亮，演技也非常出色，而且切实地反映了当代青年面临的一些问题，这样的电影看起来就很有意思了，李耒和于静姝都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可惜不能摸腿。 用电影院出来，俩人意犹未尽的聊着电影，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于静姝更关注小说原著，“路遥老师的这部作品把当下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描述地淋漓尽致，这种笔力和生活观察能力实在是让人佩服。” “我也很喜欢他的作品！”李耒更喜欢他的《平凡的世界》，从中学到大学，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在我看来，路遥老师有两个最大优点！其一是不追求文学的艰涩和曲高和寡，文字和故事都很贴近普通人，那怕是中学生读起他的文章来也毫无困难！其二是在他的作品里，主人公会遇到种种困难和社会的不公，但仍然有一股积极向上的气质，不像某些作家那么灰暗！” 这也是李耒在八十年代成名的作家里，最喜欢路遥的原因，相较于莫言、余华、贾平凹等人，路遥的作品可能在文学性上稍微薄弱了一点，但在这两个方面，他却远胜上述作者。 看余华、莫言的小说，心里堵得慌，容易让人沮丧、感觉生活简直太灰暗了，完全看不到希望。 而在看《平凡的世界》的时候，李耒虽然也曾为孙少平、孙少安的遭遇感到不公，为田晓霞和秀莲的死而落泪，但他依旧能感到生活充满希望，孙少安、孙少平兄弟俩的付出没有被辜负。 哎，只可惜路遥走的太早了，要不然凭借他的经历、背景，日后肯定能走上更高的层次。 “是啊，高加林回到土地，离开土地，最后虽然还是没能进城，也没能和自己的恋人在一起，但是看完电影，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生活依旧充满希望！而不是像某些伤痕文学一般只会自怨自艾的诉苦。” 俩人谈兴正浓，索性就不坐车了，干脆边走边聊，打算一直走回学校，月下漫步倒也别有一番浪漫。 他们正值生命中最美好的年纪，又遇到了善于倾听理解的朋友，对方一说什么自己就懂，这样的交谈实在是让人迷醉。 这时候他们有梦想，他们聊着各种话题，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语言和笑声交织，在月光下编织出美妙的梦幻。 到了学校，于静姝舍不得马上回宿舍，李耒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回招待所，于是便在学校的草坪上席地而坐，和那些意气风发的大学生一起朗诵诗歌、唱着浪漫的歌谣。 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啊，没有对未来的焦虑，没有对996的恐惧，只是当下，能享受这些的人还是太少了。 在城市、在乡村，还有无数和他们一般年纪的青年，早就开始忍受生活的压力和折磨了。 一直到宿舍快熄灯，李耒才依依不舍的把于静姝送回宿舍，到了宿舍门口，于静姝主动开口，“你从首都回来，还会在中州停留吧？到时候记得给我讲讲你在bj遇到的有趣的事！” 李耒见识广、谈吐不俗、而且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对于静姝这种有文化的姑娘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她一时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我带了相机，到时候一边看照片一边给你讲！”这是再次约会的邀请吧？肯定是啊，这还能不答应？ “好，这些天我也在你给我的那本博尔赫斯选集里找了几篇小说，试着翻了翻，到时候也请你帮我品鉴一番！”于静姝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似乎在说，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谁都不准变卦。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次约会所带来的喜悦，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李耒在开车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 “老板，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么开心啊！是不是有大项目了？”马天佑好奇地问道。 “嗯，大项目，绝对的大项目，一个涉及到几个亿的项目眼瞅着就有希望了！”李耒一本正经说道。 一大早就从中州出发，李耒和马天佑还有司机三个人换着开车，紧赶慢赶，晚上的时候终于到了京城。 今天晚上先休息，从明天开始，趁着还不用去报道，李耒打算好好逛下如今的京城。 第93章 斗琴 早上醒来，在建国饭店的餐厅吃完早餐，李耒给马天佑招呼一声，就准备出去玩了，“今天你自己安排，可以让服务员给你介绍几个地方，去买点特产，我先自己出去溜达，明天咱们再去应酬！” “老板，车......”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逛bj城那就得骑自行车！”李耒一摆手，开着奔驰乱逛，那还不到哪儿都得被人围观，我还逛个屁啊。 这年头也没共享单车啥的，不过李耒有办法，他打了个响指，穿黑色马甲，带着白色领花的服务员就过来了。 建国饭店是改革开放后第一家涉外饭店，服务员的制服都比其它饭店的洋气，服务态度也挺好，一过来就说，“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跟我过来下！”李耒先把服务员叫到角落，又抽出一张外汇券递过去，“我想弄辆自行车逛逛京城，你能找到吗？” “能，您稍微等会儿，我一准儿给您找辆好的！”服务员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我这就去给您找！” 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服务员就推着一辆八成新的凤凰车过来了，“这辆是我们主任的，全饭店就数这辆车最好！” “得勒，谢谢您内。”李耒上车试了试，还真挺不过的，于是骑着就走，“晚上回来还你，丢了赔你辆新的！” “嘿，这要是让主任听见，非得跟上去给您偷了不可！”服务员学着老外的样子耸耸肩，美滋滋的回去了。 这个点刚好赶上上班时间，路上全是骑车上班的人，他们看上去神态从容，没有李耒后世在bj常见的焦虑和脚步匆匆。 路上也很少见小汽车，两边是滚滚自行车流，中间稀稀拉拉行驶着几辆蓝白相间的公交车。 这年头也没雾霾，不过沙尘暴挺严重的，好在李耒运气不错，今天没遇到，抬头看去都是蓝盈盈的天，唯独东边朝阳把云朵染成金红色。 骑自行车的人群，大多穿的都是蓝绿黑三种颜色的衣服，款式也比较老旧，不过已经有些年轻姑娘开始追逐时尚了。 最前面两位，一位穿着踩着白色的高跟鞋，穿着粉白相间的裙子；另一位就更厉害了，连黑丝都穿上了，引得旁边人不时偷看。 到路口遇到红绿灯，于是单脚踩地把车子撑住，伸手取下脖子上的相机，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 往过走没多远，看见街对面竖着一块大牌子，牌子上海陆空三军战士和民兵的画面，下面白底红字——我们一定要完成解放报道统一祖国的神圣事业。 哎，到我穿越的时候这任务还没完成呢，不过......应该快了吧？李耒带着一丝遗憾，也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嘿，这个厉害！旁边有位父亲骑着自行车送孩子去幼儿园，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在前杠上加个座椅，而是跟边三轮一样，在后轮旁边装了个车斗，还特娘是带开合玻璃窗半封闭的，下雨都不怕。 你还真是个人才！你家孩子有你这样的爹福气啊，于是李耒又用去了第三张胶卷。 晃悠到前门，一群老大爷正围在一起互相评点谁养的鸟好；天坛公园这边，好多人都在放风筝；大栅栏门口，密密麻麻存的全是自行车，谁要是把这儿承包，光收停车费就能发了。 一路骑到什刹海，李耒已经换了三个胶卷了，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便找了家人多的小饭馆吃饭。 吃完饭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哪儿逛，就看见几个戴着墨镜、背着吉他的年轻人向桥底下走去。 咦，这该不是要茬琴吧？李耒顿时来了兴趣，赶紧跟了过去。 七十年代的时候，中国和阿尔巴尼亚关系不错，引进了不少阿尔巴尼亚电影，其中有一部叫《宁死不屈》的很是流行。 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姑娘对面弹吉他，一边儿弹一边儿唱，不少bj爷们儿就觉得这招儿挺特别，用老bj话说就是拍婆子，于是学吉他的人便多了起来。 学吉他的人一多，而且都是为了泡妹子学的，那肯定要分个高下啊，于是就有了茬琴，其实就是斗琴。 这股风潮在大学尤为盛行，甚至流传到了八十年代，李耒前身在农学院上学的时候就学过一些。 到了桥底下，早就有人在哪儿等着了，说些场面话，直接开始，一边出来一个小伙儿，拿着吉他就开弹。 李耒听人说过茬琴的规矩，一般两个套路，一个是比谁的曲库量大，您弹一首，我弹一首，看谁能把谁给弹秃噜了，谁会的曲子多，谁就算赢了，谁要是把时下流行的外国名歌二百首全学会，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还有一个就是比难度，我跟您弹同一首歌儿，大伙一块听，让他们当裁判，看看到底是谁的水平出彩，看大伙反应就知道。 遇到这场面，自然是要拍下来的，不过这根刚才拍街景不一样，出于礼貌，还是先征求人家同意的好。 等一曲弹完，李耒就上前，说自己是摄影爱好者，觉得这一幕很有意义，想记录下来。 寻常人一听说要照相那肯定答应，这是好事儿啊，可bj爷们儿傲气，“想拍照，行！不过到啥地方就得讲啥地方的规矩，既然你想拍茬琴，那总得露两手吧？不用太好，过得去就行，要是不会，那您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一招手，就有人递了一把吉他过来，李耒接了下来，“好久不弹，还真有点手生了！” 试着拨拉几下，其它人便露出不屑的神色，这顶多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平。 嘿，我这个暴脾气啊！哥们我是不屑当文抄公，可不代表不会，李耒一时火大，干脆拿出了大杀器。 “崩崩崩崩崩......”一阵儿激昂的节奏响起。 “嘿，你搁这儿弹棉花呢！”借李耒吉他的那位不乐意了。 还没等他上前，李耒这边就唱起来了，“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第94章 镇国神器 这些青年都是在红色教育中长大的，对这首歌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然而李耒的唱法却与他们熟悉的曲调大为不同。 这要是搁在其它地方，肯定会招致一片指责，你怎么能乱改经典呢？说不定还得被扣上几顶大帽子。 但是今天在这儿的，都是对音乐，尤其是外国音乐充满热爱的一批人，如此修改不仅不会让他们生气，反倒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一曲终了，经典的称赞声响起，“窝草，哥们儿牛逼啊！这是你自己改的？特么的太带劲了！这是摇滚曲风吧？” 这下拍摄自然不成问题，然而其它人却不好意思弹了，因为斗琴除了技巧之外，能拿来较量的曲库的充实度，你曲库再丰富，终究是别人的歌，谁要是能拿出一首高水准的原创曲目，那其它人就只能甘拜下风。 如今摇滚在大陆刚刚传播开来，第一代爱好者能接触到的都是欧美歌曲，崔健今年倒是发布他的第一张专辑了，可惜里面的歌都是翻唱的，一直到86年，他才会发布《新长征路上的摇滚》。 所以这首歌一拿出来，，虽然是改编曲目，但也可以听出来，这首歌的成熟度非常高，在场的人都被镇住了。 在李耒的一再要求下，他们才重新开始斗琴，只是这回，他们比赛的项目改成了模仿李耒方才那首歌，谁模仿的更像，谁就是胜利者。 李耒拍了几张照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些人还想挽留，请李耒去喝一杯啥的，不过李耒只是对这种现象有兴趣，并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所以名字都没留就走了。 在bj城逛了整整一天，拍摄了上百张颇具时代纪念价值的照片，等到晚上才返回建国饭店。 第二天就没这么自由了，他们换到了观礼嘉宾统一下榻的宾馆，根据上级安排，进行模拟演练和参加各种活动。 国庆当天，他们凌晨时分就起床出发，抵达广场，登上观礼台，上去的时候，卫兵看到了李耒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也没说啥，既然是阅兵，那就是给别人看的，并不会禁止观礼嘉宾拍照。 这次一共五个观礼台，观礼嘉宾要比后世少一些，分为外国友人、三地同胞、劳动模范、军队代表、各界人士等等。 李耒在外国友人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这两位都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一位是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另一位是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上一世从听到他口中听到“beijing”的时候，全国都沸腾了。 三地同胞的人群里，最醒目的自然是霍先生了；军队代表里，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她是老山伤员心中的自家小妹，模范卫生员钟慧玲，建国七十周年的时候，她同样登上了观礼台。 “老......老板，我现在手脚都在发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马天佑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耒又何尝不是呢？尽管他后世看过多次阅兵，可那都是在电视或者手机上看得，跟现场观看可不一样！ “深呼吸，深呼吸，淡定，淡定！”李耒也只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然而等到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些努力就统统白费了，当三军仪仗队护卫着鲜红的军旗步入广场的时候，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就陷入激动之中无法自拔，只知道拼命的鼓掌，一时间竟然忘了拍照。 好一会儿，李耒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赶紧拿出相机对准了仪仗队，这些可都是全军选出来的标兵，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人样子，一个个都充满了阳刚之气，英俊帅气程度也只有各位读者老爷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仪仗队之后，军事院校方队、步兵方队、水兵方队、空降兵方队、女卫生兵方队、武装警察方队和男女民兵方队等方队依次通过接受检阅。 这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当他们使出三段式劈枪时，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但这并未让观礼台上的嘉宾感到不适，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杀气是对敌人的，他们的杀气是用来守护我们的。 女兵方队出场时，现场的欢呼声是仅次于这些铁血战士的，因为这是我国阅兵史上第一次出现女兵方队，这些女兵来自白求恩卫生学校，李耒勉强控制着僵硬的手指，记录下这宝贵的一幕。 徒步方队过后，是24个机械化部队方队，李耒看到了熟悉的五对轮，看到了反坦克导弹，看到了火箭炮...... 然后是空中方队，轰六作为第一梯队划空而过，看到这一幕李耒不禁有些遗憾，哎，没看到轰20下水就穿越实在是可惜啊。 紧随其后的是强五空中方队，歼七空中方队.......英勇的战鹰穿云破雾，呼啸而来，排空而去。 毋庸讳言，跟美苏相比，这些装备大多都很落后，但李耒丝毫没有担心国家的安危，因为在空中方队接受检阅的同时，镇国神器方队也在地面缓缓驶过。 一看到那些大型原木运输车上面的绿色原木，李耒当时就念了两句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虽然现在南边还在打仗，但是只要有这些镇国神器在，中国就不用担心大规模战争的风险。 感谢那几位种苹果树的、感谢于老、感谢程老、感谢孙老、感谢郭老、感谢王老、感谢姚老......，感谢所有隐姓埋名默默为国家锻造镇国神器，为中国撑起神州结界，让外国不敢窥探的功勋们。 你们和无数英勇的解放军战士让中国不再担心挨打的威胁，但光不会挨打还不够，我们还要不会挨饿，不会挨骂。 不敢同这些元勋相比，不过既然有幸学了农业，那么就让我为中国人不用再挨饿出一把力吧，此生惟愿尽我所能，让咱中国的老百姓吃饱吃好。 第95章 提亲 李耒在观礼台上看阅兵，二道湾村的村民也涌到李耒家里，在电视上看阅兵，全村的男女老少把晒谷场挤得满满当当。 养殖场、饲料厂今天也放了假，除了几个值班的，其它人也都赶出来看电视，有些来得晚的找不到位置，干脆就爬上了门口的那几棵树，坐在树杈上伸长脖子看过去，尽管辛苦、尽管基本都看不到啥，依旧乐此不疲。 雷毅今天不上班，但是他也没去李耒家看电视，而是像往常一样，认真地巡视厂房，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雷毅，你今天不是要跟李青回家么？咋还不走？”留在厂里值班的何占海见了好奇地问道。 “不急，班车还得一会儿才来。”雷毅抬起头来，指着颗粒机说道，“机器声音有点不对，该加润滑油了。” “我刚才也听见了，正准备去喊毛主任拿钥匙！”何占海应道，这批人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所以对待工作都很用心。 “现在厂里人少，你走不开，还是我去吧！”雷毅看看时间，距离班车过来还有半个小时，要是跑快点的话还来得及。 一路小跑赶到李耒家门口，从毛龙平哪儿拿到库房钥匙，取出润滑油加上，听到加了润滑油的颗粒机声音恢复正常，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好了，这几天厂里的事你们多辛苦下，我先走了！” “放心，出不了事儿！也祝你提亲顺利，等结婚的时候，我们一起帮你迎亲！”何占海说话的时候有些羡慕。 同样是被学校开除，我当初为啥就没拐个女同学回来呢？现如今再想娶个女大学生当老婆可是难了！ 咦，之前去特区培训的时候，我跟林红梅说话，她好像不怎么反感，要不我努力努力把她拿下，这样也算是娶到女大学生了吧？ 雷毅回到宿舍，李青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雷毅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挽着李青，俩人便向那棵大柳树下走去。 刚到树下，就看见班车过来了，俩人赶紧上车，他们运气不错，车上还有个座位，雷毅便让李青坐下，自己站在旁边。 到了县城又买了去李青老家的车票，然后在李青老家县城换乘回村的班车，一大早就出发，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才到乡上，从乡上到村里的几里路就只能靠两条腿走过去了。 近乡情怯，刚出发的时候俩人还不怎么紧张，现如今眼瞅着就要进村了，雷毅和李青却越发担心起来，“雷毅，要不你先在乡上歇一晚，我回去先做做我爸妈的工作，做通了你再过来！” 上次雷毅陪她回来的时候，李青的父母一听说她因为怀孕被学校开除，差点没晕过去？反应过来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雷毅全程跪在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没吭一声，李青害怕父母一见雷毅又要动手。 雷毅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上次被打的地方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脚下的步子却一点儿不见迟缓，“我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要是你父母能答应我俩的亲事，莫说再挨一顿打，就是三顿我也愿意！” “这回我说啥也不让他们打你！”李青握着雷毅的手，眼神异常坚决，“要是他们不答应，我就跟你私奔，反正我俩的户口都还没落到村里呢，去县上取了档案，请厂长帮忙把户口迁到河阳，在河阳的民政局领证算了！” “能说通他们答应还是说通的好，要不然结婚的时候你父母不在，那多冷清？”雷毅扫了一眼李青的肚子，要是说不通那也只能按她说的办，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住了啊。 在距离村口还有一里地的时候，俩人停下脚步，钻进小树林，从包里取出新衣服，为了避免在车上弄脏，他们到这儿才准备换上；这是在特区培训的时候买的，买回来还没舍得穿一次，今天总算是要派上用场了。 “咋样？看着洋气不？”雷毅穿好西装、衬衫、西裤、皮鞋后，在李青面前转了个圈。 “洋气得很，你要是再说两句英文，不认识的人见了，肯定以为你是归国寻亲的资本家少爷！”李青帮他理了理西装袖口的标签，让它显得更醒目些。 后世人买了西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剪标签，现在却正好反过来，恨不得标签越醒目越好，因为这样才能随时给人显摆，瞧见没，我这身可是香江进口的。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雷毅也帮着李青理了理衣服，这两身都是在特区夜市摊子上买的出口转内销产品，要不是准备提亲结婚用，他肯定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 “他们当初不答应你娶我，不就是担心我跟着你吃苦么？现在收拾的排排场场的，也好让他们看一看，你是有本事、能挣大钱的人，我跟着你只有享福，他们肯定就放心了！”李青倒是想得开。 “哎，要不是厂长不让我多干，我也能早点转正，早点拿奖金，这样咱俩现在还能宽裕一些！”她觉得李耒啥都好，就是这点管得太宽了，怀孕怎么了？她妈生她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 “那也是为你好，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你生了娃，出了月子，再好好干也不迟！”雷毅对此却是百般感激。 换好衣服，俩人继续前行，没多久便进了村，这时候村里人大多都坐在屋檐下乘凉闲聊，一眼便看见了这俩打扮洋气的年轻人。 “你是......青青吧？”一位大婶迟疑着问道，她都有点不敢认了。 “三婶，是我啊！三伯，大斌哥，你们最近还好吧！小毛，来吃糖！”李青挨个问好，又从包里摸出一把糖给孩子递过去。 “你不是让学校.......现在这是？”三婶就更迷惑了。 “学校老师帮忙，给我们俩找了份好工作，刚从特区学习回来，这回过来是准备上门提亲来了！三伯、三婶，到时候过来吃席啊！”到了现在这一步，雷毅是越发坚定起来。 “哦，哦！”三伯、三婶不好答应，也不好不答应，只能含糊地哼哼两声。 一路发糖，一路打招呼，终于到了李青家门口，李青的父母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第96章 婚车 “爸，妈，我跟雷毅回来看你们了！”李青握着雷毅的手，心中已经做好打算，这次说什么也不让家人把他们分开。 “我的青儿啊，你可是回来了！”父亲还没吭声，母亲已经忍不住抱着女儿哭了起来，边哭边摸着女儿的胳膊，想知道她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饿瘦了没有。 “妈，莫哭，莫哭，我好着呢，好着呢！”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李青一时没忍住也哭了起来。 “哎！”父亲也不知道说啥才好，蹲在地上闷不吭声地抽起了旱烟。 “爸，妈，姐跟.......大老远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先给他们弄点吃的吧！”李青的弟弟李爱华觉得这么也不是回事儿，于是上前把母亲和姐姐分开。 “青儿，你跟雷毅到屋里坐，我去给你们弄饭！”其实上次李青走，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一个姑娘家的，挺着大肚子出门在外，那得吃多少苦啊！现在女儿回来了，过去的怨恨也少了一半儿。 “你还蹲在这儿干啥，赶紧回屋去啊！”母亲回头一看，父亲还蹲在门口，气一下又上来了，咋滴？你还想把女儿赶走？ 几个人一起进屋，母亲到厨房忙活去了，父亲坐在凳子上继续抽烟，也不知道说啥才好，说不心疼女儿肯定是假的，可要让他马上就原谅雷毅，他一时又转不过这个弯来。 还好李爱华懂事，赶紧去取了白糖，倒了几杯糖水，然后坐下陪着说话，“姐，你在信里说找到工作了？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李青到了河阳的就给家里写信，为了让家里放心，她把饲料厂都夸出花来了，李爱华给父母读信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都是多亏老师帮忙，要不然我跟你姐夫哪能去这么好的单位？每个月光基本工资都有一百块，前一阵儿还去了特区的外资企业培训，出差补助、奖金乱七八糟的加起来，我跟你姐夫上个月就拿了三百块！”李青特意强调了姐夫两个字。 “咳咳！”父亲听见直接就被烟给呛住了，你俩的事儿我还没答应呢！ 媳妇儿都做了表率，雷毅肯定得跟上啊，“爸，爱华，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办法，咱们还是得向前看！” “上次你们把我打出去，其实我也理解，毕竟我连个工作都没有，怎么养活青儿？现在不一样了，托老师和师兄的福，我找到了好单位，以后肯定能让青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过上好日子！你们就成全我俩吧！” 说完拉着李青的手，给父亲跪了下来，李青抱着父亲的腿哭着说道，“爸，这事儿不怪雷毅，是我让你们丢脸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跟雷毅以后肯定好好孝顺你们！你们就答应了吧！” “哎~~”父亲长叹一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才好。 “爸！”李爱华想劝，又不知道说啥才好。 好在母亲从厨房出来了，“你个挨千刀的，上回把女儿打走了不算，这回还想把他们逼走么？青儿，雷毅，莫跪了，起来，这事我同意了！你老子要是不答应，以后就自己做饭洗衣服去！” “我咋不同意了？但是婚姻大事，哪能这么马虎？不得好好商量商量？”有了台阶，父亲也就顺势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走流程，商量日子，讨论彩礼嫁妆，这些雷毅都准备好了，他先取出一块手表给李爱华戴上，“爱华明年就要高考了，没个手表看时间不行；这还有张自行车票，明天我就去县里把车子买回来！” “爱华在县中住校，一个月也就回来一次，我跟你爸两个又不出村，要自行车没用，车子你们自己骑！”母亲心疼女儿，舍不得要太多彩礼，“只要你过得好，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推让一番，雷毅还是没把自行车给出去，他想想说道，“既然现在用不上，我就先把票收着，等明年爱华考上大学再给他买辆新车！” 又从包里拿出新衣服，李青的父母和李爱华一人一套，这也是在特区就准备好了的。 除此之前，就是一个红包，里面包了几十块钱，在八十年代初的农村，这样的彩礼已经很厚了。 李青的父母还想推辞，这回雷毅是说啥也不答应，死活都要让他们收下，他总觉得是自己害得李青被开除，连累李家在村里丢了面子，现如今既然有机会，那么一定要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好替他们把面子找回来。 李青的父母被说服了，第二天他们又急匆匆赶回雷毅的老家，同样说服了雷毅的父母家人。 两家约好时间，就在下个月举办婚礼，没办法，李青的肚子实在是等不住，再托的话，就得孩子出生才能结婚了。 婚事敲定，雷毅和李青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回来的时候在县城买了喜糖，到了厂里见人就发。 李耒此时已经从京城回来，也拿了几颗喜糖沾沾喜气，“日子定好没有？到时候我也去凑个热闹！” “定好了，下个月初八，先生说这天日子好！厂长你就算不说我也得请你坐上席，你可是我俩的大恩人啊！”雷毅和李青真心实意地说道，如果没有李耒，他俩现在别说结婚了，怕是连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既然要办，那就办得漂亮点！到时候厂里几辆车都去，给你们把场面撑起来！”李耒帮他们做起了安排，“到时候皇冠当婚车负责接新娘子，皮卡负责拉你们娘家的人去雷毅哪儿喝酒！” “你们也努力点，早点找到对象结婚，到时候我也给你们安排车，保证你们把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瞅见何占海、陈红梅他们也在跟前，李耒顺带着也帮他们打气加油。 这年头办婚礼，能有几辆自行车接亲送亲就不错了，有几个人敢奢望汽车？而且还是进口车！ 这句话一说，雷毅、李青、何占海、陈红梅等人可是激动坏了，这要是换成三国游戏，他们头顶就该冒数据了：忠诚+5、+5、+5 第97章 你想不想承包？ 雷毅正式上门结亲那天，李青全村都轰动了，这年头县城结婚就没几个能用上小轿车当婚车的，更何况农村？ 所以车头贴着大红喜字的皇冠车还没进村，全村男女老少都过来看热闹了，他们一个个都羡慕不已，“李家这是找了个好女婿啊！搞得这么大的排场！李青跟了他享福啊！” “现在就晓得说好话了？前几个月李青回来的时候你说啥来着？这么多年书白念了，以后只能跟我们一样回家当农民？这些话我还记得呢！” “这是那个说的？李青是我看着长到大的？我还能不盼着她好？你莫胡说八道！”这位打死不认。 现在李家发达了，他还指望日后能帮衬一点自己，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他怎么好意思上李家的门？ “今天是好日子，咱不说这些话！”有人打起了圆场，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破坏婚礼的气氛，说了几句也就安静下来。 “叔，婶儿，我来接李青了，请二老放心，我今后一定对李青好，让她过上好日子！”皇冠到了李家门口，雷毅从车里下来，走到二老面前大声说道。 “还叫叔、婶儿啊？你也不知道改口？”有人在旁边起哄！ “等一下！那有空手来接新娘子的！能不能改口叫爸妈，还得看你的诚意！”李青的舅舅拦在了雷毅面前！ “那肯定不能！”何占海从皮卡车上跳下来，指着后面的车斗说道，“这满满一车都是！兄弟们，把毅哥的诚意给大家都看看！” “第一件，上海蝴蝶牌缝纫机孝敬父母，屋里添了缝纫机，全家安康有福气！”李新旺和侯涛抬着缝纫机过来，嘴里还念着吉祥的顺口溜。 “第二件，上海梅花牌手表给小舅子，手腕上的时间看准确，来年考个好大学！”李新安打开小盒子，取出手表给李爱华戴上。 这块表给李新华后他一直没戴，婚礼前有还给了雷毅，今天才算是他第一次戴上手表。 “第三件，架子车一辆，两个轮子运粮食，一家老少不缺吃！”李爱华暂时用不上自行车，那就买辆架子车让二老干农活的时候省点力吧！ “第四件，红星牌收音机，炕头摆上收音机，二老的生活添欢喜！”孙成平今天也过来凑热闹了，他现在有点遗憾，我结婚早了啊，要是再晚上一年，就能跟他们一样排场了。 “三转一响都齐了，县城人结婚也没这么厚的彩礼吧！”围观的村民为之咂舌不已。 “这下咱们村的姑娘不好嫁喽，眼光都被李青拔高了！”也有人开始为村里年轻人的婚事担心起来，彩礼的标准一下被雷毅抬的这么高，其它人怎么办？ “人家是大学生，她们想要这么高的彩礼也行，先考个大学去！”也有人不太在意，大学生肯定不一样啊。 又从车上抬下来一堆家具，最后李耒拎着笼子下来，“美国海兰蛋鸡十二只，一天一个蛋，从此家里不缺钱！” 这样礼物可是一举两得，既能让李青的父母挣到钱，又能把海兰蛋鸡的影响扩散到云溪县，等想买鸡雏的人多了，就可以在县里新增一个销售点，用来销售鸡雏、饲料，回购鸡蛋。 这次迎亲在极短时间里传遍全县，李青和雷毅也从乡邻幸灾乐祸的对象，变成了羡慕的存在，而海兰蛋鸡的好处也很快传遍了全村、全乡、全县，几个月后，李耒如愿在这里设立了一个销售点。 不光是云溪县，李耒同样给雷毅家送了十二只海兰蛋鸡，一传二二传三，很快，雷毅的老家灵治县也多了一家专门销售海兰蛋鸡鸡雏的销售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李耒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参加婚礼，坐在上席吃好喝好。 雷家的亲戚很热情，李耒有人帮着挡酒倒是没事儿，侯涛、何占海就顶不住了，被灌得烂醉，只能在村里歇一晚，等他们醒了酒再回去。 回去的路上，何占海和侯涛说起这场婚礼还羡慕不已，“我将来结婚，要是能有这么大的场面就好喽！” “雷毅这回也是下了血本，我攒的工资都借给他了，是不是还问你借了？” “李青跟他吃了这么多苦，办得热闹点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他现在工资这么高，用不了几个月就能给你们把钱还上！” “就是，现在谁家结婚不是攒几年的钱？” 一路有说有笑回到河阳，李耒让王峰先把他们送回去，自己则去了邢书望家，有个把月没来看邢书望了，今天既然不忙，那就去他家蹭顿饭吧。 “对么，想来了就来，空着手就行，没必要拿啥东西！你先坐，我给你倒水！”不知不觉间，乔爱珍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对他愈发热情起来。 “谢谢阿姨，领导还没下班啊？”李耒接过茶杯问道。 “今天有个会。”乔爱珍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也眯了起来，看样子很是高兴，“说起来这个会还跟你有关，政务院最近打算把咱们河阳树立为农村小水电建设示范县，今天开会就是商量这件事的！” “我就是牵了个线，还是领导厉害，一下就说服了投资商。”这件事明面上是邢书望一手促成的，就算有领导、同事分润，他的政绩也少不了，说不定再过一阵儿他又该进步了。 老邢进步那是好事，他进步的越多，我的手脚也能多放开一点儿，李耒也为这事儿感到高兴。 聊了几句，乔爱珍就做饭去了，李耒在客厅悠哉悠哉的看报纸喝茶，等饭做好，邢书望也回来了。 一说起示范县的事满脸都是笑意，饭桌上还多喝了两杯酒，看样子这件事对他的助益确实不小。 吃完饭，俩人继续喝茶聊天，说了一会儿水电站的建设进度，邢书望突然话锋一转，“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水电站就等着建好就行了，我今天要跟你说另一件事，县里有家厂快经营不下去了，你想不想承包？” 第98章 化肥厂 承包？这对某些白手起家的人来说是大好事，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捞钱，但李耒已经过了原始资本积累的阶段，没必要为了贪便宜把手弄脏。 所以他下意识拒绝，“领导，我最近饲料厂刚开始运行没多久，养殖场又在扩大，实在是没精力再接手一个厂子了。”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厂子啥情况？那么多大学生进去了，再加上中州大厂来的退休职工，撑起一家厂子完全不是问题，那还用你天天盯着？我要不是知道这些，还会让你过来承包？”显然，邢书望已经做过功课了。 “领导，我是学农业的，只懂农业，你让我搞其它厂子我也搞不过来啊！”李耒只好又换了一个借口。 “你都没听我说是啥工厂？就能断定跟农业没关系？我就直说了吧，这次出问题的是县里的化肥厂！你敢说化肥跟农业没关系？”邢书望气笑了，别人一听有机会承包工厂，高兴还来不及，你倒好，送上门了还不要。 “额！”李耒纠结起来，化肥厂和农业那可太有关系了，他脑海中的资料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关于化肥的，让他承包化肥厂，那还真没问题。 “现在化肥厂出啥问题了？”李耒现在不忍心拒绝了，因为直到1997年，化肥行业都没对私企开放，也就是说就算你有钱，也没办法自己开一家化肥厂，该行业只允许国营企业进入。 承包倒是一个曲线进入该领域的好机会，李耒就知道不少案例，比如西南某知名化肥品牌，早年间经营不善，厂子亏损严重、产品毫无销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位副厂长站出来提出承包该厂。 上级批准后，他先是改革管理制度、提高员工素质，然后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搭上了烟草公司，开发出专门供烟草使用的复合肥，化肥厂借此机会一举翻身，赚取了丰厚的利润。 这位副厂长也借此机会完成了资本积累，又借着世纪末的国企改制大潮，将国企变成了私企。 这下可以放心大胆的提升技术、扩大生产规模了，经过多年发展，该企业已经成为特种复合肥行业的一面旗帜，这位的经历确实有可借鉴之处。 “现在厂子的管理是一塌糊涂，生产出来的化肥质量一降再降，根本就没人愿意买！厂子连年亏损，一亏钱就找县里救济，县里如今也遭不住啊，接连换了好几个厂长，都没管用！” “前几天县里的班子专门开会讨论化肥厂的问题，会上有人提出，既然常规办法不起作用，那么不如下猛药算了！今年内参上不是一直在说马胜利的事儿么，那我们也可以学习么，直接把化肥厂承包出去算了！” “我当时就想到你了，你的养殖场和饲料厂现在都搞得红红火火，本身又是学农学的，让你来承包化肥厂总比给其它人好吧？” “化肥的生产工艺我确实了解一些，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我肯定得好好考虑一下，起码得先了解下厂子的情况吧？”李耒开始权衡得失。 答应承包化肥厂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提前十多年进入化肥生产行业，而坏处则在于承包毕竟只是承包，化肥厂的产权还是国家的。 要是将来李耒把厂子做好了国家收回去，他肯定不甘心；可要是把厂子变成自己的，又有一定风险，而且容易被扣上侵吞国家财产的帽子。 “资料有，我现在就拿给你看！”邢书望回到书房，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李耒，“你先看，看完了我们再聊！” 李耒翻看起来，河阳县化肥厂的经历和国内大多数小化肥厂都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小化肥厂都是中国化肥工业的见证者。 中国的本土化肥工业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三十年代，范旭东等民族企业家在南京创建了中国第一座化肥厂——永利硫酸铔厂，化肥工业开始起步，但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时，全国各地的农业生产仍然是以农家肥为主。 1954年，中国近代化学工业奠基人之一、“侯氏制碱法”创始人侯德榜在第一届人代会上发言说，农民增加生产最需要的是化学肥料；他建议国家在建设中相应地增设化学肥料工厂，如氮气肥料工厂、磷酸肥料工厂等。 新中国化肥工业就此起步，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前苏援建了吉林、兰州、太原3个化肥厂，同时一个个小型土化肥厂也如星星之火在各地形成燎原之势。 1970年的四五计划中，国家要求各省区发展小煤矿、小钢铁厂、小化肥厂、小水泥厂和小机械厂，也就是俗称的五小工业，河阳县化肥厂就是在这一时期建设完成的。 从1973年起，中国花了大量外汇从美国、荷兰、rb、法国等国引进了13套大型合成氨、尿素装置，奠定了日后粮食丰收的基础。 到了如今，中国已经成为仅次于苏美的世界第三大化肥生产国，但是国家化肥产业发展迅猛，对小化肥厂却不一定是好事。 河阳县化肥厂主要生产磷酸钙磷肥，这种化肥生产工艺简单、投资小、见效快，的确是小化肥厂的优先选择。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河阳周边七八个县都同时上了磷酸钙磷肥的生产线，中州也花费大量投资在市里建了大厂，这一下就在局部范围内形成了产能过剩的局面，再加上双轨制打破了统购统销，一些生产成本过高、产品质量较低的化肥厂就坚持不下去了。 其它地方还能利用交通成本优势亦或是地方保护主义来保住本县化肥厂的地位，河阳县就不行了，因为河阳距离中州太近了。 要说交通，河阳距离中州就个把小时路程，这点运费成本对中州化肥厂来说根本不算啥。 你要搞地方保护主义，人家化肥厂的厂长比邢书望级别还高，经常能见到省领导，随便说一句，邢书望他们就该挨批评了。 自家的产品不行，附近的竞争对手又太强大，河阳县化肥厂能好才怪！ 第99章 试一试 “县上打算咋承包？”看完资料，思前想后，李耒还是决定试一试，提前进入化肥市场的机会着实难得，要是错过这次，说不定就得等到1997年了，那时候很多事情就有些晚了。 “和马胜利一样，你报个利润，每年给县上上缴一定数额的利润，厂里的事就由你做主了！”邢书望说得很含糊。 李耒笑了，“领导，你这也太简单了，就没个条例文件啥的？这样就算我想承包也不放心，你们也担心吧？” “现在除了马胜利，全国也没多少例子，你让我们拿条例文件，我们也拿不出来！”邢书望一摊手。 这种事情在改革过程中很常见，所谓改革就是打破惯例，而打破惯例之后又该怎么办，谁也说不清楚，要不怎么有句话叫“摸着石头过河”呢。 李耒漏了一丝口风，这对邢书望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他愿意，那么我们就创造条件让他答应，“你有啥顾忌？咱们当面说清楚，我能给你解决的肯定解决，我解决不了的，拉上班子其它成员开会商量！” “马胜利当时说的是：承包厂子后将实现利润翻番、工人工资翻番，达不到目标，甘愿受法律制裁！这话听起来有气势，但是只要稍微想下，问题就来了，搞得好皆大欢喜，搞不好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会功夫，李耒依旧整理好了思路，你提马胜利，那么我就从马胜利说起。 “造纸厂那么大的摊子，每年的亏损都是六位数，他马胜利有几个钱？能承担得了这么大的损失？至于接受法律制裁，那就更是笑话了，现在那条法律规定，厂里的负责人把厂子搞亏了要坐牢？” “要真有这样的法律，全国上下得有多少厂领导进去？所以他搞好了名声是自己落了，搞不好，损失还是厂里的！压根就没办法处理！” 所以，日后等马胜利的承包神话破灭、sjz造纸厂濒临破产的时候，他也没受到什么处罚，仅仅是免职退休而已。 “我能想到让你承包化肥厂，就是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愿意承包，肯定亏不了！就算万一失败，县里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邢书望还以为他担心这个，于是连忙宽慰道。 “领导，我知道您这么说是为了让我放心，但要是这样的事情形成惯例，那就不好了，要是谁说几句大话就能承包一家厂，哪成什么了？”李耒想要的可不是几句宽泛的保证。 “那你说怎么办？”邢书望意识到，李耒可能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先听听吧。 “前一阵去首都的时候，听一位浙江来的观礼代表说了他们当地的新鲜事，他们哪儿有个叫鲁冠球的农民，去年的时候，鲁冠球想承包镇上的农机维修厂，主动提出用自家价值两万块的苗木做抵押，要是厂子亏损，就把这些苗木卖了赔偿，我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借鉴下。” 邢书望用马胜利做例子劝说李耒答应承包化肥厂，而李耒则搬出鲁冠球来谈条件，“县里要求每年上缴多少利润？我先估算下能达到不，要是能达到的话我就从养鸡场划出同等金额的资产做抵押，要是没达到，就卖了赔县里！” 邢书望万万没想到，李耒竟然主动提供抵押，他到底要干什么？一时间他竟然有点摸不清楚了。 不过邢书望毕竟是日后经常上新闻联播的人，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摸清楚了李耒的意思，“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让县里让步的地方一定不少吧？” “领导英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自己刚起了个头，邢书望就明白了，他索性把自己的顾虑都说了出来，“我担心的地方不少，首先是厂子自主权的问题，我处理自家工厂的事物，不用向任何人请示，自己就能做主！” “要是承包了化肥厂，还得早请示晚汇报，相关单位的领导还是动不动就能给我下命令，那还是不如算了，我继续安安心心搞自己厂子不好么？” 别人都是空口白话拿到承包权，鲁冠球为啥要提供抵押呢？他可不是傻子，有了抵押就能拿到完全自主权，这对一名企业家来说可是千金不换。 “你想要自主权没问题，要是承包了还有这么多公公婆婆压在头上，确实不像话！”李耒拿出了真金白银，邢书望也不小气，“只要你能按照要求上缴利润，厂里的人事权、财权都归你，你别把厂子卖了就行！” “这个需要明确下，人事权和财权的范围有多大？我要是把原来的中层干部下放到车间，县里会不会干涉？我要是想用厂里的利润发奖金、引进设备，需不需要报县里领导批准？”李耒没提开除职工的事儿。 现在工人们手里握着的是实打实的铁饭碗，只要不犯法就能领一辈子工资，他想动这个，别说邢书望了，再上面的领导都不敢答应。 “你把你的要求全说出来，我拿到会上讨论！”邢书望翻开了笔记本，准备记录。 “企业自主权无非就是人事权和财权，人事权方面，首先我要求把厂里原来的领导调走，他们在我没办法施展手脚。“ “其次，我要有对所有职工实施奖惩措施的权力，干得好，我能提拔他们的职位、给他们发远超基本工资的奖金！干得不好，就算原来是车间主任，我也能让他当基层工人，而且只能拿基本工资！” “财权方面，除了上缴的利润，其它资金归我支配，我可以提取一定比例的利润作为我的奖励，剩余部分也能用于发放奖励、购置设备。”李耒要是说自己啥也不图，县上的领导也不信啊。 “我希望能和县里签署长期合同，总不能我刚把厂子搞好，县里就要把我赶走吧？而且在上缴利润的额度上，也该提前约定好，比如今年先五万，以后每年增加百分之五，不能今年五万，明年看厂子形势好了就要二十万.......” 邢书望在笔记本上记了好几页，李耒才把话说完，他又翻回去认真看了好几遍，“这么多要求，看来必须得上会了！” 第100章 带毒磷肥 “哦，对了，领导，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能不能根据需求招收新的职工？最好县上能给争取几个大学生名额......”李耒的要求还没提完呢。 “得寸进尺！”邢书望气笑了，“你还想要大学生？你知道县里争取一个大学生分配名额有多难么？当初你回来，县里就费了老大劲，结果倒好，你才干了一年就跑了！” 邢书望对李耒回家创业仍有不小的怨气，你要是留在体制内，能给我帮多大的忙？当然，李耒引进水电站、兴建饲料厂、养殖场也给他提供了不小的政绩，只是出于惯性思维，邢书望还是觉得李耒给他当秘书更好。 “领导，化肥确实和农业紧密相关，但那是在应用上，要说起化肥的生产，化学基础更重要一些，要是厂里没有懂化学的人才，我也不好解决问题啊！”李耒继续叫苦。 他自家的企业没资格接收大学生，只能想办法去找雷毅这样被学校开除的，而河阳县化肥厂可是公家单位，努力争取下，未必拿不到名额，这个机会要是不用，那可就太可惜了。 “招收职工的名额我给你要几个，大学生这两年你就别想了，要是将来搞得好，或者你能说服大学生过来，我再帮你想办法！”邢书望起身赶人，“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这几天别出远门，有消息了我给你打电话！” 他被李耒折腾怕了，这要是继续聊下去，谁知道他还会提出啥要求？ “那我就不打扰领导休息了，咱可说好了啊，只要我能说服大学生过来，您就帮我解决名额和手续的问题。”李耒看见邢书望手一扬，赶紧就溜了，再待下去怕他忍不住要动手打人。 “你看你把他都惯成什么样了！你交给他任务，他还跟你讨价还价！”李耒前脚刚出门，乔爱珍后脚就说话了。 “这才是做事的态度啊，化肥厂的问题原本就不好解决，县里要是不给支持，他怎么可能做好？他要是什么都不问就满口答应，我反而不放心！”邢书望重新翻开笔记本，上面每一条要求都说到了点子上。 由此可见，李耒是真心想把化肥厂搞好，而且确实有这个能力，这样他支持起来才放心。 回到家里，李耒把事情给家里人一说，李启云马上表示了反对，“这个烂摊子不能接，县里化肥厂的名声早就坏掉了，生产出来的化肥白给都没人要！你去了估计也是白费功夫！” “我只知道县里化肥厂生产的化肥好像出过问题，具体到底是什么问题？”在李耒的记忆里，对此只有模糊的印象。 “那时候你还在农学院念书，所以不晓得！县里可是闹得大得很！当时县里不少人都用了县化肥厂生产的磷肥，没想到这批磷肥有毒，上百公顷麦田受害，严重的彻底绝收，轻点的也有一半麦苗被烧死！” “好多人都哭了，还有老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吊的，等晓得是肥料出问题之后，几百号农民把化肥厂给围住了，县里紧急调了民兵，现场的领导又赌咒发誓一定赔偿他们的损失，化肥厂才没给砸了！” “从哪以后，整个河阳县的老百姓，宁愿不用化肥，也不买县化肥厂的肥料，你不用化肥了不得也就是少收粮食，要是用了，不光今年绝收，来年的收成还得受影响！用了带毒磷肥的地，第二年都长不好粮食！” 老邢啊老邢，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你给我的资料里咋没有？要是早知道这些，我就......我就再提几个要求了！ 终究是介入化肥行业的机会难得，李耒依旧舍不得放弃，他细细询问麦苗病死前的症状，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三氯乙醛、三氯乙酸导致的农田污染。” 过磷酸钙肥料的生产过程分两个步骤，先是硫酸与约70%的磷矿粉反应生成磷酸和硫酸钙，这一步反应可在几分钟内完成；然后用生成的磷酸与剩余的30%磷矿粉反应生成磷酸二氢钙。 这一流程对硫酸的质量要求较高，要是使用了废硫酸，就会产生三氯乙醛和三氯乙酸等有害物质。 三氯乙醛和三氯乙酸属生长紊乱剂类和刺激类物质，它们能破坏植物细胞原生质的极性结构，影响细胞的正常分裂而形成病态组织，破坏植物的生长点，影响叶绿素合成。 最要命的是有毒的过磷酸钙外观与正品过磷酸钙一样为深灰色，呈疏松状，较干燥，手捻成团，发膩。 仅仅在气味上有些许区别，正品过磷酸钙闻起来稍有酸味，而有毒的过磷酸钙有刺激性气味或异味。 要是工厂质检流程稍有不慎，这些带毒磷酸就会流入市场，麦田里一旦用了这种肥料，麦苗死亡、田地被污染就是难免的事了。 施用了有毒的过磷酸钙而造成的污染农田，危害小麦、玉米等农作物的严重事件在我国不少省份都曾发生过，李耒也看过相关资料，对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你知道问题也没用，现在咱们河阳缺尿素、缺钾肥，就是不缺磷肥，省化肥厂的过磷酸钙质量好、价格也不贵，老百姓就认这个牌子，农民一旦用惯了哪个牌子的化肥，只要不出问题，基本上就会一直用下去！” “你就算能让县化肥厂生产出质量过硬的好磷肥，老百姓还是信不过，生产出来的化肥卖不出去有啥用？”李启云依旧反对。 “是啊，生产农资的企业，名声一旦坏了，那就基本上没指望了！”李耒也感到头疼。 化肥厂肯定是要接下来的，但如何挽回农民的信任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接下来几天，李耒一边忙活饲料厂、养殖场的事儿，一边继续收集化肥厂的资料。 邢书望打电话过来，“李耒，你赶紧来县里，我们开会讨论化肥厂的事！” “领导，我不承包了！” 第101章 接手 “你说啥？县上开了好几天会，我好不容易把工作做通了，你给我说你不承包了？我告诉你，不行！”邢书望火了。 “领导，你当时也没告诉我化肥厂出过这么大的事啊！我这几天都打听了，咱们河阳的老百姓，一听到县化肥厂几个字，那是恨得咬牙切齿啊！我要是接手化肥厂，搞不好饲料厂、养殖场也得受连累，真的不能干！”李耒也开始诉苦了。 “额......”邢书望不好意思了，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他也是担心李耒不肯答应，才暂时隐瞒了这一信息。 所以他说话的语气马上缓和下来，“就算出了问题，也不能一棍子把化肥厂打死吧？那么多工人怎么办？你先来县里，几位领导都等着你呢，咱们好好商量下，总能找到解决办法吧？” “领导，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得去。”领导既然给了台阶，李耒要是不顺势下来，那可是得罪人了，所以他还是答应下来。 当然，更主要的是李耒还是想把化肥厂接下来，这么说只是为了给即将开始的讨价还价增加筹码，他之前提了那么多条件，县里可不一定都会答应。 今天不好开皇冠，正巧李新安收了鸡蛋准备送到县里，于是就坐上皮卡，花了半个多小时时间，直接到了县政府大院儿的会议室里。 “米书记，王县长，刘书记，齐县长，邢县长......各位领导好！”进去一看，河阳班子成员都在，于是连忙挨个问好。 “小李，不要紧张，坐嘛，你可是咱们河阳的大功臣啊，帮我们引进了几百万的外资建设水电站，又搞了养殖场、饲料厂，带动老百姓脱贫致富，说起来我早就想见你了。”米书记一脸的和蔼。 其他几位领导也是面带微笑，一来李耒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好处，二来么，现在他们还想让李耒接手化肥厂呢，这时候就没必要摆架子了。 “都是现在的政策好，各位领导得好！”李耒说着一些这种场合必须有的套话，客气几句在最末尾的地方坐下。 “哎，说起来，县里有些对不住你啊，当年你在农业局干得好好的，却被人举报......现在问题都查清楚了，写举报信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处罚，你该不会还有怨气吧？”米书记笑着问道。 既然要人办事，还是得给点好处的，所以一上来他们就帮着李耒出了口气，反正当时搞事的人已经下台了，再敲一棍子也没啥。 “没有，没有，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去不了特区，也得不到现在的机会！”尽管李耒原本就打算跳出体制内，不过听到这个还是感到高兴，这种小人就该没好下场。 “按照我的想法，既然你的问题解决了，那就该重新回来工作，以你的学历和贡献，只要愿意回来，马上提你当化肥厂的厂长也没问题啊！怎么样？你愿意不愿意？”王县长接着问道。 在他看来，李耒要是答应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就不用继续纠结承包了。 “化肥厂是正科级企业，你当了厂长就是正科级干部了，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其它领导也跟着劝说。 “这两年我自由散漫惯了，还是算了吧！”李耒现在只想承包，可不想再去体制内折腾了。 又劝了几句，见李耒态度坚决，他们只好放下这个方案，讨论起承包来，“你之前给书望同志提的那些要求，我们认真讨论了一番，有的可以答应，有的还需要慎重一些.......” “领导，我当时不知道带毒磷肥污染农田的事情，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接话，我回去给我爸说要承包化肥厂，我爸差点没把我腿打断，说化肥厂当年害了多少老百姓，你敢接手就不准进屋！”李耒连忙叫苦。 “这件事的确是化肥厂的错，不过他们也付出了代价，当初那一批厂领导都下台了，厂里也赔偿了农户的损失。”邢书望说道。 当领导的最害怕群体事件，哪些厂领导自然没好果子吃，事后都被撸了，可惜新换上去的人也不给力，化肥厂就这么一天天败落下去。 “名声坏了就是坏了，就算我能帮助厂里生产出合格的化肥，也没老百姓敢买啊！这事我真的做不到，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李耒一摊手。 几位领导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不拿出点干货来不行了，于是按照之前开会讨论的结果一步步放松，“你不是要自主权么？好，我们给你，只要你能保证化肥厂一百多号工人的基本工资，按时足额上缴利润，我就把所有厂领导都调走，厂里的人事财务问题都由你说了算。” “你想招工也没问题，我们每年给你五个名额，再多也能招，就是这批人只能当临时工，没有编制！” “利润第一年五万太少了，以前化肥厂每年都能上缴十五六万的利润，县里也不要这么多，第一年十万，以后每年增加百分之二十！” “不行，不行，领导，这太多了，第一年五万，以后每年增加百分之五！”双方开始讨价还价。 最终这个数字定在第一年八万，以后每年增加百分之十，承包的时间也在李耒的要求下，从五年延长到十年。 十年后就是1994年了，那时候就可以试着搞改制，慢慢拿下化肥厂的股份，等到世纪之交，再彻底变成自己的，当然，吃相得好看些，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上缴利润之后，化肥厂要是还有盈余的话，李耒可以拿百分之五的分红，算是他承包化肥厂的报酬。 剩余的利润，一部分可以拿来给职工发奖金，剩下的拿来引进设备、更新生产工艺。 他们甚至还给了李耒几个名额，现如今不能随随便便开除工人，但要是某些职工搞得实在不像话，李耒可以让县里把他们调到其它单位去。 这场会议一直从中午开到晚上才算结束，领导们立刻让秘书起草合同，当场盖公章签字，这下李耒接手河阳化肥厂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第102章 新官上任 “哎呀，没想到会开了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走，先去吃饭，一定要喝两杯好好庆祝下！”甩掉了化肥厂这个大包袱，老米也很高兴。 老大都发话了，其它人肯定得跟上啊，于是乐乐呵呵的到食堂包间准备开吃，点完菜，老米又补充了两句，“现在事情既然定了，那就赶紧动起来，老刘，明天一早你就安排人去化肥厂清理账目；老谷，你把厂里的领导安排下......” 封账、调走领导、下发通知......这些必要的工作安排完之后，老米又看向李耒，“你这边......” 李耒秒懂，人家都表示了，我也不能含糊啊，“各位领导，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办抵押手续，保证明年年底如期上缴利润，要是到时候不够，我就把这批蛋鸡卖了补上！” 现在已经快年底了，你让李耒马上就上缴利润明显不现实，所以今年剩下这点时间就算白送，等明年年底再把八万块交到县里。 “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把化肥厂搞好，如期足额上缴利润，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嘴上这么说，可也没见他免了李耒的抵押。 当然，就算他这么说，李耒也不同意，这些抵押物原本就是拿来堵嘴的，要是没有这些，领导们又该对化肥厂指手画脚了。 吃完饭，李耒又去邢书望家里和他聊了一会儿，方才回招待所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县里的工作人员回到柳树乡，清点蛋鸡数量、办好抵押手续。 在甩包袱这方面，领导的效率可是非常高的，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把化肥厂原来的领导踢到其他单位养老去了，账目也整理了个七七八八，一百多号职工的化肥厂，现在账上只有一万来块钱，而且还有不少债务。 欠供货单位的货款，欠电力局的电费，欠自来水公司的水费，还有职工生病住院的医疗费......甚至厂里职工的工资也有三个月没发了！这点钱填任何一个窟窿都不够。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李耒看到这些情况也是苦笑不已，这家厂子的问题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啊。 正式交接那天，他点了三个人陪自己一起去，李新旺，这是自己的嫡系，到新地方身边没个信得过的人可不行。 宁元贵，这个老财务现在已经被李耒收拾地服服帖帖了，厂里的账目先暂时由他兼管起来，原来的财务还得考察一段时间，才知道谁能用谁不能用。 毛龙平，原先就在国企当车间主任，虽然是不同的行业，但是他很清楚该怎么跟工人打交道，能帮着自己掌控基层。 正因为手下有这样的人才，李耒才敢答应承包化肥厂，要是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那还真不好办。 到政府大院等了一会儿，邢书望就带着相关单位的人出来了，然后两拨人一起前往河阳化肥厂。 到了化肥厂门口，已经提前得知消息的工人们表情忐忑、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领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旧军装的老人。 眼见车子过来，老人走上前把车拦住，邢书望连忙下车搀扶，“李老，您怎么来了？” “你们都要把厂子交给私人了，我还能不来？”老人抬起拐棍，指着大门顶端的五角红星说道，“这厂子可是用全河阳老百姓的血汗钱建起来的，我不能让你们给糟践了！” “这位是李国政李老，早年间就参加了红军，走过长征，打过小鬼子、果党反动派和美国鬼子，离休后才回到河阳养老。”邢书望的秘书沈建军在李耒耳边小声介绍道。 “化肥厂建设初期，资金短缺，县里便号召干部职工每人捐出一两个月的工资，农民1人捐1元钱，支援化肥厂建设；李老听到消息后，就将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3000元存款无偿捐献给了河阳化肥厂。” “从哪以后，李老就把化肥厂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虽然不拿厂里一分钱工资，可厂里的事他比谁都用心！现在县里要把化肥厂承包出去，他肯定着急，不过你放心，李老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只要说清楚了，他还是会支持我们的。” 一股敬佩之情悠然而生，李老也连忙上前，伸出双手和李老握了握，“李老，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化肥厂搞好！” “你就是哪个要承包化肥厂的大学生？”李老的眼神颇为复杂，有期盼，也有怀疑，“你既然是大学生，那肯定有本事，你要是愿意来当厂长，我一百个支持，但是承包算怎么回事？” “李老，内参上最近一直在介绍马胜利的承包经验，事实证明，对于某些积重难返的工厂，承包确实不失为一剂良药！”邢书望继续劝说。 “李老，我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过来承包的，我给县里下了军令状，要是明年没办法扭亏为盈，给县里缴够八万块的利润，缺多少钱我就得补上多少！您要是信不过，我请您当咱们河阳化肥厂的名誉厂长，您随时随地都可以监督我的工作！”李耒发出邀请。 这种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但是反过来说，要是李国政都愿意支持自己，那李耒再开展工作，可就顺畅多了。 李国政盯着李耒的眼睛，李耒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回避，两人对视许久，李国政点点头把路让开，“我晓得你，你给河阳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让你来承包咋也比别人强！” 李老都让开了，其它工人也不好继续拦着，众人跟在邢书望、李耒身后，浩浩荡荡走向车间前的广场。 邢书望走到台上宣布了县里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河阳化肥厂就归李耒管了，李耒拥有厂里的人事权和财权，可以自主决定化肥厂的改革措施...... “李耒，你上来讲几句！”文件宣读完毕，邢书望把李耒喊了上去。 “大家好，我就是李耒，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把河阳化肥厂办好！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今天就讲三件事！我知道厂里欠了大家好几个的工资，好多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发工资！” 第103章 心气还在 “第二件事，厂里停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把心收回来，做好随时开工的准备。” “第三件事，我的办公室门一直都开着，你们对厂子有啥想法，随时欢迎过来找我聊，只要是对厂子有帮助的建议，我都会给予奖励！” 要想尽快掌握一家机构，无非是施恩施威两种办法而已，李耒初来乍到，不好杀鸡儆猴，那么就先发点工资笼络住大多数职工，等他们接受了自己，再寻机会找几个不开眼的收拾下吧。 以前来了新厂长，讲话短则半小时，长的就没数了，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大学生厂长，只讲了三句话就结束了，李耒讲完之后，全厂职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沈建军有眼力价带头鼓掌，台下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好了，大家都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吧，我马上就挨个车间参观，大家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或者来厂长办公室聊也可以！”李耒宣布散会。 “等一下，现在厂里的账上才有几个钱？你发了工资咋恢复生产？”李国政不是厂里的职工，却比其它人更关心厂子的发展。 听到李国政的话，原本准备散去的工人又停下了脚步。 “李老，工人们都好几个月没领工资了，咱们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干活吧？再说了，就算大人能忍，家里的娃娃可饿不得啊！”李老摊手道。 “哎！”人群中响起一片叹息，好多人都想起了自家孩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荤腥了，等发了工资，多少能让孩子吃点肉吧？于是默默地离开，不一会儿，广场上就不剩下几个人了。 “李老，领导，咱们去办公室坐坐？”李耒发出邀请。 “我还有个会要开，就不坐了，你要尽快扭转厂里的局面、早日恢复生产，不然我可放心不下！”邢书望拍拍李耒的肩膀就先走了。 把邢书望送出厂，看着他上车离开，直到车子转入街角，李耒才重新回到厂里，李国政依旧跟在他身边，“李耒，你给工人补发工资，这是好事，但是也得留点买设备、买原料的钱吧？” “现在厂里账上就只剩下万把块钱了，补交电费都不够，更不用说买设备和原材料了，工人们这几个月已经够苦的了，先让他喘口气吧！”李耒搀着李国政在厂里挨个车间参观起来。 有工人忍不住发问，“厂长，这回咱们补发多少工资？” “厂里现在欠你们三个月的工资，账上只有万把块钱，补齐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先发两个月吧，让你们先缓一缓，等我弄到钱，再把剩下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们补上！”李耒倒也没隐瞒，把化肥厂的财务状况如实说了出来。 “谢谢厂长，厂里不发工资，娃的学费都还没交，现在总算是能补上了！” “借别人的钱也能还上了！” 工人们七嘴八舌的感谢着。 让李耒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人嫌补发的太多了，“厂长，既然厂里这么困难，要不先发一个月的？有了这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就能顶一阵儿，剩下的钱拿来恢复生产吧！” 李耒一时有些恍惚，还有发工资都不要的？这些人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工厂的主人啊。 那么为啥，在十来年后，同样是这一批工人，却被扣上了懒惰、偷奸耍滑的帽子，成了国营企业发展不利的阻力呢？ 和对教员的看法类似，李耒对下岗工人的印象也经历了好几次变化，刚开始的时候，李耒觉得这些工人非常可怜，为工厂付出了半辈子，结果到最后却被抛弃了，还得跟着喊口号，“咱们工人要为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后来他接触到一些资料，资料里揭露了许多国有企业的固有顽疾，人浮于事、效率低下，工人偷奸耍滑、盗窃生产原料......到这时候，李耒又觉得这些工人落到如此下场，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但是等他阅读了更多资料的时候，想法又变了，这些工人身上有没有问题？那肯定是有的，但这是不是企业衰败最主要的原因？绝对不是！ 借用《七武士》里的经典台词：你们把农民当作什么，以为是菩萨吗？简直笑话，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其实他们都有，什么都有。 掀开地板看看，不在地下就在储物室，一定会发现很多东西，米、盐、豆、酒......到山谷深处去看看，有隐蔽的稻田。 表面忠厚但最会说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武器，听着，所谓农民最吝啬，最狡猾，懦弱，坏心肠，低能，是杀人鬼。 但是呢，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子的？是你们，是你们武士，你们都去死！为打仗而烧村，蹂躏田地，恣意劳役，凌辱妇女，杀反抗者，你叫农民怎么办？他们应该怎么办！ 当工厂还在实行《鞍钢宪法》，实行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工人群众、领导干部和技术员三结合的时候，工人毫无疑问是厂子的主人，厂子好工人就好，他们能不用心？ 到后来，工人在工厂的地位一步步下滑，慢慢地从干好干坏一个样，到干得好不如和领导关系好，你让他们还怎么努力？ 从以厂为家到偷奸耍滑，这些变化是怎么来的？要是不弄清这些，而只会一味地指责工人，这就太无耻了！ “厂里是缺钱，不过再缺也得先给你们把工资发了！大家不要担心，等财务那边准备好，大家就以车间为单位，依次去财务室领工资！”李耒颇感欣慰，只要这些工人心气还在，他就有信心把厂子搞好。 宁元贵准备好之后，李耒就在财务室坐着，进来一位工人，他就聊上两句，等工资领完，全厂所有人都跟他搭过话了。 接下来几天，李耒没搞啥大动作，继续深入一线调研，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有毒磷肥产生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第104章 资金问题 之前工厂查问题找不到方向，同时职工文化素质也跟不上，所以才没发现问题；现在李耒明确指出是三氯乙醛和三氯乙酸导致了麦苗被烧死，再以此倒推寻找生产过程中的问题，就容易多了。 毛龙平和几个化肥厂的骨干逐个生产环节寻找问题，最终得出结论，是生产设备有问题，生产出来的硫酸纯度不够，才导致了三氯乙醛和三氯乙酸的产生。 “现在想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对硫酸生产系统进行扩建改造，增加slt—b型石英酸提纯设备，对硫酸进行提纯。”厂里的技术骨干冯吉山拿着小本子向李耒汇报。 “这个啥子设备要多少钱？”李国政现在几乎天天待在厂里，看起来比李耒还要关心厂子的发展。 “额，这种设备是国家参考外国技术新研发出来的，价格很贵，我问了好多人，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多万，而且现在全国各地的化肥厂都在想方设法争取这种设备，要是不认识人，有钱也买不到！”冯吉山面露苦涩。 问题是查出来了，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河阳化肥厂现有的能力，化肥厂现在账上就剩下几千块了，哪有钱买设备？ “小耒，走，咱们去县里找领导，请他们拨款购买设备！”李国政还是老想法，有困难找领导！ “李老，现在都年底了，县里哪还有钱啊？再说了，现在改革了，企业要想引进设备，不能再依靠上级拨款，而是要去找银行贷款！”李耒解释道。 从去年开始，国有企业利润改为税收的方式上缴国家，每年八成的盈利都要上缴国家，企业需要建设再发展的话，只能向银行贷款。 “再说，现在厂子已经被我承包了，就算有拨款，那也轮不到我啊，河阳还有那么多厂子嗷嗷待哺呢！” “你不去试试咋知道不行？以前是找不到原因，现在原因找到了，只要更换设备就能让化肥厂起死回生，领导肯定支持！”李国政硬是拉着李耒去了政府。 然而结果和李耒说的一样，不管老米也好，老王也罢，亦或是邢书望，都两手一摊，县里没钱，而且政策也不允许。 “能发现问题并拿出解决方案这是好事，化肥厂总算是看到希望了！这样吧，我帮你们联系银行，你们去跟银行谈，看看能不能拿到贷款！”最后还是邢书望拉了他们一把，他也想早点看到化肥厂变好。 从去年开始，人民银行专门行使中央银行的职能，过去承担的工商信贷和储蓄业务由中国工商银行专业经营，所以邢书望首先联系的是河阳工商银行的行长吴伟平，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过去。 吴伟平弄清楚找他啥事儿后连连摆手，“领导，李老，李厂长，不是我不愿意帮这个忙，我们发放贷款也是有规定的！化肥厂现在的情况，根本拿不到这么多贷款，就算我答应，审核也过不去啊！” 银行也是有业绩要求的，化肥厂拿不出足够的抵押，而且发展前景很不乐观，这种情况下银行根本不敢放这么多款，担心收不回来。 “那能拿到多少？”李耒问道。 “之前马厂长也找过我，我帮他算了，就算是顶格算，我最多也只能批十万块的贷款！再多一分都没有！”吴伟平让人翻出了以前的资料。 “吴行长，你看这样行不？你先给化肥厂批十万块的贷款，然后让化肥厂拿着这十万块去交订金，把设备运回来！然后用设备做抵押，你们再贷二十万给他们，让他们补足货款，剩下的拿来买原料生产化肥！”邢书望提了个建议。 “这样不符合规定，而且银行抵押肯定不能按照原价算，是有折价的，二十万的设备肯定拿不到二十万的贷款！”吴伟平不愿意承担风险。 “那我们再去其它银行问问！”邢书望又带着他们去了信用联社、农业银行，这两家机构也和吴伟平一样，没办法给化肥厂批这么多贷款。 “李耒，要不你......”从农业银行出来，邢书望见筹不到钱，就想让李耒借钱给化肥厂，但是他稍一琢磨，人家愿意承包化肥厂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他贴钱这就有点过分了。 而且资金缺口还有十来万呢，李耒这两年是挣了些钱，不过应该还没有十来万这么多吧？就算有结余，估计也用在扩建养殖场、兴建饲料厂上了。 “你们回去想想办法，我也帮你们琢磨琢磨，看看怎样才能早日解决这个问题！”邢书望一时也没了主意。 李耒倒是冒出个念头来，不过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于是也没吭声，目送邢书望离开。 第二天一上班，李国政就拿着个小布包塞到李耒怀里，“这是我近几年攒下来的离休金，你拿去给厂里用吧！等会儿我再去发动大家继续集资，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银行不愿意给我们钱，那我们就自己集资！” “李老，这个钱我不能要！”李耒连忙推了回去，“集资也算了吧，大家才补发的工资，哪还有钱？” “有啥不能要的？我现在住在养老院，吃住看病都不花钱，我也没有儿女，留着钱干啥？给了厂里，还能进点原料回来！” “李老，您听我说，我现在已经有点头绪了，您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要是还没想到办法，咱们再说这事儿成不？” 好说歹说，李国政才把钱收回去，李耒心中暗暗佩服，李老的觉悟实在是太高了。 佩服归佩服，你让李耒自己贴钱为化肥厂引进设备，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这对自己和化肥厂都不是啥好事儿。 过了几天，李耒被李国政催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带着他找到了邢书望，“领导，关于引进设备的资金，我想到一个解决方案，就是这种模式还没有先例，我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啊？” “哦？什么办法，你快说说看！” 第105章 设备租赁 “这几天我到处找人想办法，那天在水电站工地上遇到马总，他听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东方租赁公司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于是就虚心请教，马总好好给我上了一课！”李耒回答道。 当然，这只是对邢书望说的，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反过来的，是李耒给马天佑科普东方租赁公司的情况。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所面临的情况主要是缺少外汇资金，许多老企业急需引进国外先进设备和先进技术，而多数企业又没有进出口经营权。 中信的荣老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问题，于是和世界首屈一指的专业租赁公司——rb欧力士株式会社合作，成立东方租赁有限公司，即对企业既融通资金，又代办进口，实行“一揽子”服务。 公司开业后的第一项业务是为首都东风电视机厂租赁引进电动叉车，电视机厂提前拿到了设备，提前创造利益，东风租赁也通过租金赚取了利润，两家公司实现了双赢。 东方租赁公司的成功，引发了众多效仿，中国租赁公司、华和国际租赁公司、浙江租赁先后成立，源源不断地为国内企业输送急需的设备。 给邢书望讲完，李耒拿出了一摞资料，这是他让人专门跑了一趟首都收集回来的，由东方租赁印刷的《租赁简介》、《租赁通讯》等宜传材料，介绍现代融资租赁的性质，特点、作用和具体做法。 趁着他翻阅资料的时候，李耒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马总告诉我，他可以出资为河阳化肥厂引进设备，不光是我们现在急需的石英酸提纯设备，还可以帮忙引进能利用化肥生产中所产生的含氟废气生产氟硅酸钠的先进设备。” “这种设备不仅能减少污染，还能创造可观的经济效益，氟硅酸钠可以加工生产杀虫剂，这样我们化肥厂不仅能生产化肥，还可以生产农药！” 化肥生产过程污染比较严重，李耒自然不希望把自己的老家糟蹋的一塌糊涂，所以便提出增加新设备，而且这样还可以借此机会进入农药生产销售领域，正好是一举多得。 “这是好事啊！我们欢迎马总这样的爱国商人继续在河阳扩大投资！”要是其它商人提出，邢书望还会犹豫下，马天佑的话就不必了，现在水电站建设过半，马天佑那边的资金从未延迟过，这样的投资商他肯定信得过。 当然，讨价还价还是要的，于是邢书望又问，“设备租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算是清楚了，既然有这么多例子在先，那我们肯定也能做，就是这个租金要怎么算？可不能收的太高哦。” “您放心，马总很有诚意，他提出的租金按照比例算，比东方租赁还要优惠一些，不会对化肥厂造成太大的压力！”李耒的目的并不是通过租赁赚钱，而是尽快进入化肥、农药行业，所以不计较这点利润。 “哎呀，马总简直是我们河阳的大恩人啊！从原则上来讲，我肯定是支持的，不过这种事在我们河阳还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慎重对待，你先回去安心等着，一有结论我就通知你和马总！”邢书望说道。 当领导的可不能别人说啥就信啥，肯定得多方查证才行，等李耒走后，邢书望通过官方和自己私人的渠道，了解了设备租赁的相关政策法规，确定此事的确可行后，又和班子成员开了个会，才把这件事定下来。 等请马天佑过来讨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马天佑直言，这两套设备加起来几十万，要是出现问题，化肥厂肯定无力赔偿，所以他不能也不敢和化肥厂签合同，只能和李耒签，这样出现问题就能找李耒索赔了。 “李耒，你看？”邢书望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又让小李同志背包袱了么？ “只要能早日帮化肥厂恢复生产，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这原本就是李耒的打算，他当然不会拒绝。 如此以来，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为化肥厂引进设备、革新技术了，要是将来有人想把厂子收回去，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拿出钱来赎买设备。 等租赁的设备多到一定程度，除了自己，谁都拿不下化肥厂，这家厂迟早都是自己的。 “小李同志，你为化肥厂实在是付出太多了！”明明李耒得了最多的好处，县里的领导却还以为他吃了大亏。 “我们不能让小李同志白白承受这么大的风险，钱县里拿不出来，不过政策上还是能给你一些补偿的！你的饲料厂现在不是已经开始生产了么？据我所知，用过的老百姓反馈都不错，这样的话，我给供销社说一声，让全河阳的供销社都帮你卖饲料！”米书记打算给李耒一点儿实惠。 供销社是如今老百姓购买化肥、种子、日常用品的主要渠道，遍及各个乡镇，以往他们只售卖国营厂的产品，现如今李耒的饲料能进去，就相当于帮他铺开了面向全河阳老百姓的销售渠道。 销售渠道有多重要，这就不用说了吧？李耒初步估算，单凭这项政策，今年饲料的销售额起码也能涨五成！ 就这，还有人觉得不够，米书记说完，王县长又补充了，“支持本地企业的发展，也是我们的重要工作吗，既然小李同志的饲料这么好，我看咱们县就不用再引进其它地方的饲料了吗！” 做生意遇到地方保护主义，那可就太头疼了，但要是这种保护有利于自己，李耒只会说两个字——真香！ 几位领导一拍板，从今往后，河阳县老百姓想买蛋鸡饲料和仔猪饲料，基本上就只能买李耒的了。 李耒也当即表态，“我回去后一定督促他们按时足额缴税，等年底的时候，我再给县里的学校捐一笔钱，用于修缮校舍、帮助贫困学生！也算是为河阳老百姓尽一点心吧！” “哈哈哈，那我就提前给你说声谢谢了！” 这下可谓是皆大欢喜。 第106章 体制内的好处 签完设备租赁合同，李耒又去找了银行，设备有了，购买原料、交水电费、发工资的钱还没有呢，这个钱李耒就没有理由再出了，只能找银行。 这次银行答应的就很爽快了，进口设备马上运进来了，河阳化肥厂眼瞅着就要起死回生，这时候给他们放贷款风险要小得多，工商银行的吴伟平很快就给批了十二万的贷款。 所谓“晴天借伞，雨天收伞”就是这么回事，有了这十二万，李耒马上安排财务去给原料供应企业结一部分货款，给供电局、自来水公司交一部分拖欠的费用，然后请他们继续提供原料、供水、供电。 为化肥厂提供磷酸钙的厂矿有些不满意，但是想到化肥厂还欠了他们那么多钱，要是不继续供货，说不定就要不回来了，于是只好答应。 供电局和自来水公司就更好解决了，邢书望打了两个电话，他们又见到了钱，立马就答应下来。 但是这还不够，有了设备，有了原料，也有了水电，依然不足以让化肥厂生产出高质量的过磷酸钙和氟硅酸钠来，因为河阳化肥厂缺少高水准的技术人才。 设备公司只负责安装设备，并教会他们使用，原来的技术骨干知识结构老化，想摸清楚新设备、新技术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还得寻找人才啊。 以前李耒只能去大学找雷毅这种被学校开除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河阳化肥厂可是国有企业，完全可以采取更好的方式。 他带上身份证明，让王峰开上皇冠送自己到了中州，又去拜访束元春教授，一见面束教授就兴奋地和他聊起了海兰蛋鸡的研究成果，“美国的技术确实发达，和海兰蛋鸡相比，国内最好的蛋鸡也差得很远啊！” “人家的东西再好，那也是人家的，海兰国际一直把曾祖代鸡控制在自己手里，谁想购买海兰蛋鸡就得受他们的制约，长远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必须得有自己的种鸡培育体系！” “哎，难啊。”束元春搞了一辈子农业，自然知道经济动物育种的难处，“想要培育出优质蛋鸡，要钱、要场地、要设备、要人才更要时间，学校里除了不缺人之外啥都缺。” “慢慢来吧，现在海兰国际也进入中国市场了，从短时间来看，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尽快铺开市场，利用海兰蛋鸡的优势淘汰其它本土蛋鸡鸡种，不会对下游养殖企业提出太苛刻的要求！”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慢慢积累资金，然后再开始育种研究！当然，这也不是说现在什么都不做，我最近就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建设育种场，从全国各地寻找优质鸡种、猪种，先积累经验吧！” 开始培育良种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当下，这是一项长期工作，必须尽早筹划准备。 “还是你这儿自由啊，育种场说建就建，我想去外地引进良种，都得打一堆报告！”束元春羡慕不已，“你打算让谁负责这个项目？” “何占海吧，他对科研很有热情，能耐得下心，而且也有天赋，让他来负责育种场挺合适的！”李耒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您要是嫌打报告麻烦，就退休去我哪儿吧，只要您愿意去，我每年给您二十万研究资金！怎么花您说了算！” 二十万就能请个资深教授过去主持育种场，那真是太划算了，而且束元春桃李遍天下，他要是去了，说不定还能带几个得意门生过来，这样的话，李耒就完全不用担心人才短缺问题了。 “二十万？”束元春还真有些心动，他现在一年才多少研究经费？要是有二十万，能做多少事情？ 想想他还是遗憾地拒绝了，“我现在走不开啊，这么多学生带了半截总不能说放手就放手吧？” “您可是咱们农学院的顶梁柱，我要是把您拐走了，校长非追到河阳骂我不可！”李耒笑道，因为之前的动乱，人才出现了断层，农学院都靠束元春这一辈的老教授顶着，也确实走不开。 “等过几年就好了，那时候学军、少阳他们就能顶上来了，您可以把学校的事交给他们再去我哪儿！”学军和少阳都是李耒同一届的佼佼者，毕业后留在学校，如今正在跟随束元春搞研究。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嫌弃我没用，我就到你哪儿去！”束元春满口答应。 “老师，您认不认识熟悉化肥工业，尤其是过磷酸钙制取工艺的专家？”李耒说起了正事儿。 “磷肥的事情你去找师大......哦，现在已经改名中原大学了......你去找化工系的汤立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跟他见过几面，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的学生，一般的问题他就帮你解决了！” 这位的名字李耒倒是有印象，日后主持了一家国家级的磷复合肥研究机构，的确很有能力，请他帮忙处理这点事儿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在束元春家蹭了顿午饭，下午李耒就去了中原大学，暂时顾不上去找于静姝，一路询问找到化工系的办公室，见到了汤立强。 老爷子的面子还是大，报出束元春的名字，汤立强立刻热情了几分！ 李耒说完来意，汤立强马上回应，“利用生产过磷酸钙过程中产生的废气生产氟硅酸钠，这项技术我也有涉猎，不算太难，就是相关设备不好搞，你们既然有了设备，那我安排个学生去你们哪儿待个把月，差不多就够了！” “谢谢汤教授，我马上发借调的公函。”这就是国营企业的好处了，你是国营企业，遇到问题就可以向其它单位求助，借调人才过来帮忙，民营企业的话，就只能花钱请人周末过来帮忙了，二者的效率肯定有区别。 “嗯，你们的公函到了，我就安排人过去！焦高亮最近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他见了你们的进口设备，说不定还能写篇论文出来！” 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国内还没有的进口设备，这对他们这样的研究人员来说也是好事，所以汤立强才答应的如此爽快。 第107章 怎么把他留下来 李耒约汤立强和焦高亮晚上一起吃个饭，但是汤立强下午还要上课，李耒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图书馆找于静姝聊聊。 “待会儿约了两位老师一起吃饭，要不你也一起来吧！”李耒抓住机会试探着问道，这年头，一个大姑娘要是愿意跟你一起和外人吃饭，那基本上就坐实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于静姝稍一犹豫便答应下来，她和李耒也认识一年多了，对他的印象很好，彼此关系也在缓慢但稳定的进步着，或许是时候戳开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这不是于老师么？没想到你们两个......”到了吃饭的时候，汤立强见到于静姝还有几分惊讶，他除了上课和做实验，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一眼就认出了于静姝。 焦高亮很是羡慕，当初于静姝留校的时候，不少单身男老师都在打听她，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可于静姝对他们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没想到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饭桌上敲定借调合作的细节，然后两位老师就回去了，李耒又陪着于静姝看了一场电影，回去的时候他试着拉于静姝的小手，于静姝没有反对，俩人就这么手拉手慢悠悠的回了学校。 目送她走进宿舍，李耒琢磨着，等今年快过年的时候，怕是要去于静姝家里拜访下了，等明天问问她家里的情况，看看她父母喜欢什么，也好提前准备礼物。 焦高亮今年研三，已经基本上确定留校了，如今正在准备毕业设计，毕业设计的题目恰好就和磷肥的制取工艺有关，现在能接触到先进的国外设备，只要摸清楚设备的性能原理、使用方法，他的毕业设计就成了，而且还能拿高分。 所以他比李耒还盼着早点开始，一收到河阳化肥厂的借调函，没等李耒派车去接，当天就带着行李到了化肥厂。 之前厂里的领导调去其它单位，住房也被收了回来，李耒便挑了间好的，给他安排上，又自己花钱买了一些家具、电器，务求要给焦高亮留下个好印象，如此他才能更用心的工作。 焦高亮果然有几把刷子，到了工厂后，先跟着毛龙平和厂里的技术骨干冯吉山一起把现有的设备摸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还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问题。 把这些汇报给李耒后，李耒立刻拍板，按照焦高亮给出的办法进行修理，要什么零件马上拨钱去买！ 等零件到位后，焦高亮又亲手进行安装调试，一番折腾后，这些老旧的机器又焕发了新的活力，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都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些忙完，马天佑也带着全新的进口设备回来了，焦高亮就跟着外方公司的技术员，连上厕所都要一起，抓紧一切时间询问技术细节，这位技术员都快被他整崩溃了，不知不觉便透露了不少原本不肯透露的细节。 元旦这天，河阳化肥厂进行了新设备安装后的第一次试运行，邢书望也专门过来参观，结果一切顺利，新生产出来的过磷酸钙质量远胜于前，不仅超过了临近县的产品，比起中州化肥厂来也是不遑多让。 “李耒，你这可是给县里送上了一份最好的新年礼物啊！我回去就给米书记和王县长汇报这个好消息！”看到这些，邢书望胸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李耒关键时候没掉链子，不枉他当初坚决支持李耒承包化肥厂。 甩掉了一个大包袱，明年年底还能收上来八万块的利润，一进一出县里明年的财政情况就能宽松不少了。 “这都要感谢焦老师，要不是焦老师帮忙，光靠我们这些人，怕是还得再折腾个把月，而且生产出来的化肥也没有这么好的质量！”李耒把焦高亮拉过来，好生夸赞了一番。 焦高亮是纯粹的技术人才，一到这种场合就不知道说啥好了，红着脸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 “那你还不得好好感谢人家？”邢书望表扬了他两句，又回头看向李耒。 “我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排几个代表去中原大学，敲锣打鼓送感谢信！另外还请静姝帮忙，联系她在报社实习时候的老同事，请省报派记者过来采访。”李耒笑着回应。 “希贤同志曾经说过‘现代经济与技术的迅速发展，要求我们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内容上、方法上不断有新的发展’，焦老师这不正是响应中央号召、促进校企合作、加快科研成果向生产过程转化的典型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耒算是看出来了，焦高亮的物质需求并不高，所以他才安排了这些来进行感谢；当然，这不是要省下奖金，给焦高亮的奖金他早就让财务准备好了，这些是额外的。 “我也没做多少事，用不着这么大的动静！”焦高亮嘴上如此，心里却是激动不已，没想到我也有上省报的机会。 “这么优秀的人才，你们可不能随随便便放走了！反正焦老师还没到毕业时间，照我看完全可以在厂里多待一阵儿么！”邢书望不敢奢望一名研究生能到县里工作，但多留些时间总是好的吧？ “那是肯定的！现在新设备虽然已经用上了，但厂里的技术员还没完全摸清楚性能，还得焦老师多带一带啊！”如此优秀的人才，不用邢书望说，李耒也要留下。 只是李耒有些疑惑，就焦高亮现在体现出来的能力，再经过十来年的积累，绝对是磷肥工业领域的大牛，为啥他在收集资料的时候没见过呢？ 或许是他在留校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从而耽误了他的研究生涯吧？这对焦高亮肯定不是好事，但对李耒而言却正好相反。 按照正常发展，起码十年内，他都找不到把焦高亮纳入麾下的机会，谁肯放弃省城高校的编制，来一家县里的企业上班儿？ 那么就继续保持联系，等事情发生之后，再随机应变，看怎么把这个人才留下。 第108章 熟人推介 生产的问题解决了，销售的困境依然存在，河阳的老百姓被化肥厂搞怕了，李耒亲自带人去寻找农户试探风声，只要是问到的，无一例外都是直摇头，宁愿不用化肥也不买河阳化肥厂的产品。 那怕李耒拿出杀手锏，为他们免费提供试用，他们都不愿意，这下产品就算生产出来也卖不出去了。 “哎，你们之前实在是把老百姓害苦了！”李国政跺着拐杖，“要不是你们当初乱来，老百姓能把你们恨成这样？” “李老，当时那批人已经受到处罚了，现在翻旧账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把化肥卖出去吧！”李老把厂里几个主要管事的都叫来开会。 “厂长，我倒是有个办法，我认识中州化肥厂的一个车间主任，上回回去的时候和他喝酒，听说他们厂现在的化肥供不应求，签了一堆销售合同，但是厂里的生产能力暂时又跟不上，所以他们就找了一些小化肥厂代工！”毛龙平在李耒手下待的时间长，知道提出好建议肯定有奖励，所以就第一个发言。 “代工的话岂不是要用他们的牌子？而且他们也要赚钱，国家规定的化肥价格原本就不高，再给他们剥一层，我们还能剩多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办法。”李耒摇头否决了他的建议。 给大厂代工，短时间内似乎倒是能解除化肥厂的燃眉之急，但从长远来看就不划算了，河阳化肥厂损失的不仅是利润，还有打造品牌的机会。 “厂长，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不急着卖！老百姓不是信不过我们的化肥么？那么我们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过磷酸钙跟以前不一样了！”冯吉山的办法就好多了，“我父母兄弟都还在农村种地呢，反正他们也要用肥料，与其用别家的，还不如用我们的！” “我回去说服他们还有家里的亲戚用咱们厂的化肥，等这一茬麦子长出来的时候，周围的老百姓就该相信，我们的化肥确实变好了！” “对！”李国政一拍桌子，“这就跟我当年打仗一样，连长喊一声‘跟我上’，我们想都不想就冲上去了！我们化肥厂的人不用自家产的化肥，其它人谁敢用？反过来讲，我们都用了，其它人还能怀疑我们的化肥不好？” “我还有些退伍回家的老战友，小耒，你给我一些化肥，我找拖拉机拉着挨家挨户去跟他们说，我这张老脸还有点用，肯定能说服一些人用我们的化肥！”李国政性子急，说着就要起身。 “李老，不着急，不着急，厂里这么多人呢，总不能光让你跟吉山两个人去；新旺，你去通知，除了要值班的，所有人都来开会，让他们主动报名，去说服自己的亲朋好友用我们的化肥！” 化肥厂怎么说也有百十号工人，就算平均一个人只说服三家，那也是三百户农民，上千亩的土地，等到明年春小麦收割的时候，全县就都该知道河阳化肥厂的过磷酸钙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利用通知准备的这点时间，李耒整理出几条政策，等全厂职工到齐，当着他们的面开始宣布，先讲了冯吉山提出的方案，然后公布奖励措施，“从现在开始，全厂每个职工都要尽力说服自家的亲朋好友用我们的化肥！” “截止到过年放假，每个人最少要说服一户农民使用，没有完成任务的，奖金减少一半儿，我这个厂长也不例外！”李耒倒是好办，自家就有地，再加上二道湾村的其它亲戚，搞不好还能拿个第一名。 “有罚就有奖，咱们以购买的化肥数量为标准，推销出去最多的十名职工，年底奖金翻两倍，第十一到二十位奖金翻倍，二十到三十，奖金加一半儿......这个我就不参与了！” “为了更好地说服农民购买咱们的化肥，我会去向领导申请，稍微放开一点儿价格限制，让我们能用计划外的价格降价销售这批过磷酸钙！”化肥的价格如今还没放开，不能你说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得听国家统一安排。 好在这两年实行了双轨制，计划内的产品依旧遵循国家统一定价，完成了国家安排的生产任务，继续生产出来更多的化肥则属于计划外物资，有一定定价自主权，河阳化肥厂的生产任务肯定没完成，这就只能找邢书望争取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去两三年，咱们厂的化肥一直卖不出去，不说奖金了，连基本工资都保证不了，你们估计连年都没过好，现在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多推销化肥、多拿奖金，到时候拎着大肥肉回去过个红红火火的肥年！” “你们想不想过个好年？” “想！” “想不想吃肉吃得满嘴油？” “想！” “想不想穿上新衣裳去说个好看的媳妇儿？” “想！” 李耒迅速调动起全厂职工的情绪，这些职工都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唯独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现在李耒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那好，现在都排队报名，登记你要去哪个乡、哪个村推销，到时候我们根据地址分组，用厂里的车拉上化肥把你们送过去！只要他们愿意买，我们送货上门！”推销必须要趁热打铁，不给农户反悔的机会。 要不然人家前脚答应了，后脚被村里的闲人一搅和，这笔单子说不定就黄了。 李耒依旧提前准备好了桌子和登记的人手，河阳一共有十四个乡镇，于是就安排了十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写着该乡镇的名字，谁想去哪个乡镇，就到对应的桌子后面排队。 李耒也跟着人群来到柳树乡的桌子后面，排队登记了自己的名字，登记完之后，再分组，留好值班的人手，再申请价格自主权，花了两天时间。 两天后，除了留在厂里值班的，其它人全部下乡推销。 李耒也不例外，他回到家里，把事情给李启云一说，李启云满口答应，“既然质量没问题，那我们就用。” 再去找李启生和村里其它亲戚，大多数答应的都很爽快，农资行业，熟人推介果然是最有效的销售办法。 第109章 王牌销售 除了二道湾村的亲朋好友，李耒还在养鸡场门口的销售回购点摆上了过磷酸钙，有人来买鸡雏、卖鸡蛋都会向他们推介。 这些人胆子大、信得过李耒，再加上连李耒自己家都用了这种化肥，而且他们卖的价格比其它化肥厂的便宜，所以不少人都放下担忧背了一袋子化肥回去。 二道湾村大半个村子都买了，再加上这些老客户，李耒卖出去了上百袋化肥，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全厂销售最多的，但是等回厂汇总销售业绩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还是有人比他多。 和一般人预想的不同，这次全厂销售最多的，并不是那些大家族出身、亲朋好友众多的，也不是嘴皮子利落能说会道的，而是一名面相木讷，甚至说话还有些结巴的工人张永海。 他一个人就卖出去一百三十二袋化肥，排名全厂第一；李耒卖了一百零九袋，排在第二；李国政李老的老部下、老战友很给他面子，不仅自己买了，还帮着说服别人购买，一共卖出去九十八袋。 “不可能！张永海说话都说不利索，咋可能卖出去这么多？”统计结果出来之后，很多人都不相信。 李耒要稍微好点，因为他在后世接触过很多农资企业，这些企业在招募销售员的时候，往往不喜欢那些看起来很精明、说话浮夸的，而更青睐面相憨厚老实，一看就觉得实诚的。 这些人更有亲和力，更容易获得农民的信任，张永海就具备这样的特征；当然，想要取得如此好的业绩，光靠面相是不够的，他身上肯定还有其他闪光点，于是李耒就把张永海叫来，询问他的销售策略。 “我......我也没多想，就是......就是到了农户家里，先帮他们干活，干完活再说化肥的事情，他们看我实诚就买了！”张永海结结巴巴说道。 “对了，厂长，我也不晓得我这算不算犯错误，好多农民钱不宽裕，拿不出现钱来买化肥，所以......所以我答应他们用粮食换化肥......我们给他化肥，他给我们粮食，然后我们再把粮食卖给粮库换钱.......” “厂长，我要是做得不对，那我就自己把粮食运到粮库去卖！”张永海说话的时候有些忐忑，生怕李耒责怪他。 “这有啥错？那有打赢了仗还要处罚战士的？”李国政高兴地直拍桌子，“哎呀，我当时咋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我也遇到好多人想买，但是拿不出来钱的！要是早点想到这个办法，我肯能能拿第一！” 李国政打仗的时候奋勇争先，现在离休了也不甘人后，这次拿了第三他还有点不高兴。 李耒也意识到了这个办法的好处，乡里的粮站只在固定时间收购粮食，现在时间早就过了，农民就算有粮食也变不成现钱。 但化肥厂不怕，粮食啥时候都是硬通货，就算粮站不收，他们也能卖给食品公司换钱，了不得多跑一趟么，而且说不定还能利用差价多赚点。 虽然说买卖粮食不是啥单位都能干的，但只要能解决化肥厂的问题，相信邢书望肯定愿意帮他们行这个方便。 “这种方法叫兑换式销售，用农民需要的商品和他们兑换粮食等自产经济作物，可以减轻农民负担、方便农民，外国好多农资企业都是这么干的，你能自己琢磨出这种好办法，值得表彰奖励！”李耒跟着夸奖。 这也是后世农资企业一线销售的惯用方法之一，效果和熟人推介一样好。 “做得好就该奖励！你现在是车间的上料工吧？从今往后，你不要在车间干了，进销售科当销售科长！”李耒来了个火线提拔。 “这次只要是销售超过五十袋的都进销售科，你一边继续带着他们推销，一边总结经验，把一些好的销售手段整理出来，再对他们进行培训，提高他们的销售能力！”至于销售科原来的人手，你们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继续待在销售科？ “厂长......我......那能当干部呢？你......还是......还是让别人当吧！”张永海一激动，说话又开始结巴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当上料工，一个月工资是二十七块五，当了销售科长，不光工资能涨到四十二块，完成销售任务还有奖金，加起来比你现在翻倍都不止，这么多钱你就不想要？”李耒反问。 “而且销售就跟打仗一样，谁能消灭更多敌人，谁就是这个！”李耒竖起了大拇指，“李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滴，你能卖出去这么多化肥，还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这就说明你比以前哪个王大棒槌惯用，肯定能当好这个科长！”李国政点头道，王大棒槌是化肥厂以前的销售科长，现在已经调到其它单位去了。 “让你当你就当，不准讨价还价，你可别以为这工作轻松，当了科长之后，不光你自己要卖得好，你还得带动手下人卖得好，要是完不成销售任务，不光要扣奖金，还要免了你的科长职位！” “张永海，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李国政一声吼。 张永海顿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回答，“有！” “有信心就好，你去把销售超过五十袋的人都喊过来，我给你们开个小会。”李耒把他们召集起来，先任命张永海和排名第四的赵波当正副科长，然后给他们讲了销售科的职责任务。 最后向他们道喜，“你们都排在前十，按照之前说的，该给你们发两倍奖金，你们今年应该能过个好年了吧？” “嘿嘿嘿！”大家伙都笑了，两倍奖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个年可以过得相当滋润了。 “明年再接再厉，只要你们干得好，奖金只会比现在多。”勉励一番，这次的会议便结束了。 “哦，对了，李老，您排在第三，我也得给您发奖金啊！”老人家对化肥厂这么尽心尽力，理应好好感谢一番。 “我不要，我要钱没用！”李老一摆手，理都不理就出去了。 第110章 老邢要升 李国政不要是他的事情，李耒不能不给，所以干脆让财务买了一些营养品，带着去了李国政所在的养老院，送给李国政和他的战友们。 这让李国政很涨面子，“你们说我都离休了，还到处乱蹦跶，闲不住白忙活！现在咋说？我是不是白忙活？徐大彪，把点心放下！以前就是你怪话最多，现在也好意思吃？” “啊？你说啥？听不见！”徐大彪以前是炮兵，听力受了影响，每到这种时候他就装作听不见了。 “你个老东西！”李国政笑了，“我给你说，这点心不能白吃！你家老三不是在粮食局？化肥厂卖粮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敢不给我们好价钱，我就跟你好好算账！” 俗话说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就跟小孩子一样，凑到一起的时候还挺好玩的，只可惜如今能像他们一样安享晚年的老人还是太少了。 从养老院出来，李耒又去了邢书望哪儿，找他谈粮食的问题，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化肥厂就恢复了活力，邢书望很高兴，这说明他力主让李耒承包化肥厂的事儿做对了。 “没问题，这点小事我给粮食局说一声就行，他们要是没钱了，我就让他们帮忙联系食品加工厂，现在到处都要粮食，哪有卖不出去的道理？”出售粮食的事儿他也是满口答应。 “对了，静姝马上就要放假了，她说想来河阳住几天，你看你要是方便的话，去中州接下她吧！”说完了公事，又开始说私事。 “正好我给焦老师提前放了假，我准备开车送他回去，到时候顺路就把人捎回来了！”这种好事李耒怎么可能不愿意？ “那就好！到时候你也来屋里吃饭，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小沈，你帮我送下李耒！”邢书望说完便埋头处理起了文件。 下楼的时候，李耒看看左右没人，便小声问道，“沈秘书，领导今天看样子很高兴，该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儿吧？” “你把化肥厂搞好了，领导肯定高兴么！”沈建军口风还挺紧。 “沈秘书，这就没意思了吧？就算你不说，过两天我去问乔阿姨，她也不会瞒着吧？”李耒笑嘻嘻说道。 “额，这个.......这儿说不方便。”沈建军先是左右瞄了瞄，还觉得不放心，一直到出了政府大院，才把李耒拉倒角落小声说道，“小道消息，米书记和王县长都要高升了，他俩提了，领导是不是......你懂吧？” “啪！”李耒一拍手，老邢要升？这可是大好事啊，“那是肯定的，领导上任之后做了这么多事，也该扶正了！哎呀，我也得给你道喜，到时候你就是我们河阳政府的头号大秘了！” “不一定，不一定！”沈建军艰难地忍着笑，“领导才当了一年多副县，马上扶正有点仓促，不过上常务副应该没啥问题！” “要是以前怕是跟你说的差不多，现在不一样了么，如今强调干部年轻化、学历化，咱们领导又年轻又有学历，还做了这么多事情，转正也是应该的！你今天晚上有空不？我们找个地方喝两盅？”李耒发出邀请。 虽然他和邢书望关系好，但也不能忽视秘书的影响么，多联系联系感情肯定没坏处。 而且体制内的人说话，尤其是在涉及职位变动方面，要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肯定不会透露口风，沈建军这么说，就证明邢书望扶正的希望很大，书记暂时不用想，县长怕是基本上稳了。 那沈建军就是政府一号大秘了，按照惯例，再过两年他就该外放了，或是去乡镇、或是去行局，说不定将来还有打交道的机会呢。 邢书望刚才给李耒说的话沈建军也听到了，听话里的意思，搞不好再过一阵儿李耒就成邢书望的家里人了，他自然也想和李耒打好关系，于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也没外人，就他们两个，找了家饭馆要了个小包间，几杯酒下肚，沈建军透露了更多的信息，“说起来也有你的功劳，水电站开建的时候，领导在省上露了把脸，好多省里的领导都记住他了。” “现在水电站建设顺利，咱们河阳又成了政务院农村小水电的示范县，省领导去首都开会的时候都露了脸，回来的时候可是高兴得很。” 原来如此，李耒微微点头，有了这么扎实的成绩，再加上邢书望背后的人发力，他的晋升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老邢要是成了政府一把手，那化肥厂的事就更放心了，明年我也能继续大展手脚，把化肥厂做大做强，不光要拿下河阳市场，还要扩张到外县，至于饲料厂和养殖场，那更不用说。 喝完酒回到化肥厂的宿舍，宿舍里也没个电视啥的，李耒就看起了报纸，恰好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省报的三版转载了《浙江日报》五月份的一篇文章——《鲁冠球的成功之路》。 又一位风云人物登上了历史舞台，他对万向集团产权的处理的确有很多可借鉴之处。 很多企业家最早都是依托体制才赚取了第一桶金，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政策慢慢出现变化，国家开始支持国退民进，将一些不那么紧要的企业放给私人。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人事情做成了，但手段太粗糙，落得浑身骂名，比如柳家；有的自视甚高，忽视了和上级的关系，最后不仅没弄成还被扫地出门，比如健力宝的李经纬。 而那些手段高明的，不仅流程毫无破绽，上级也高兴，乐得把企业交给他，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鲁冠球。 细细回忆鲁冠球拿下万向的经过，其中某些手段对李耒将来吃下化肥厂很有帮助，他把这些都记在心里，准备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就拿出来用。 第二天醒来，安排好厂里的事情，李耒就开着自己的皇冠，载着焦高亮向中州驶去。 最近李耒一直在忙销售，没怎么和焦高亮说过话，现在到中州还有一段路，他就开始琢磨该怎么笼络焦高亮。 第111章 画饼 “焦老师这段时间辛苦了，咱们厂能这么快生产出质量远胜于前的产品，焦老师功不可没啊！”李耒感谢道。 “这段时间是要累一些，不过我也有很多收获，我以前在学校学的都是理论，这回第一次实践操作，才发现理论终究是理论，想要落地还得花好多功夫！”焦高亮说着说着脸上就浮现出笑意。 “昨天汤教授打电话到厂里，告诉我了一个好消息，我前段时间根据厂里那几台新设备写的论文，已经通过了《磷肥和复肥》杂志的初审，只要稍事修改就能正式发表了！汤教授说了，只要论文一刊登，我的毕业设计就算过了！” “那可真要恭喜了，有了论文，焦老师你留校后评职称就方便多了；不过《磷肥和复肥》？有这本期刊么？”李耒故意问道。 其实这本杂志他挺熟的，是国内肥料领域的权威期刊，只是按照时间计算，李耒还在中原农学院就读的时候，该期刊还没诞生呢。 “是汤教授和其它几位老教授联合了中原大学和磷肥工业协会筹办的，现在手续已经跑完了，准备下学期开学后就发第一期，现在正在征集文章，我也算是赶巧了！这几种设备在国内还不多见，相关论文就更没有！也算是填补了一项国内空白吧。”焦高亮矜持地说道。 如今国内学界迫切地渴望国外的一切信息，那家单位要是有钱引进新设备，光是把说明书翻译一遍就能发论文，试用后写写感想又是一篇论文，要是中间出现啥问题然后解决了，还能来一篇！ 焦高亮这样认真研究后，再投入实践进行总结，写出来的论文绝对是高质量，发表根本不是问题。 “至于评职称，确实有论文的要求，不过我看重的不是这个！”焦高亮如今也想跟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有些话不方便和同学、同事说，讲给李耒听反倒挺合适的，所以他就多说了一些。 “我们学校今年有几个公费出国读博士的名额，学校提了要求，不光要学习成绩好，还得在学术方面有一定建树，这篇论文一发，我的分数就能上涨不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去美国读博士了！” “你要是读个美国的博士学位回来，那可就厉害了，说不定中原大学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中国农大、西北农林还不抢着要？”李耒就更纳闷了。 就如今国内的环境，焦高亮要是读了博士回来，肯定会委以重任，就跟不可能寂寂无名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他留学没回来？ “嗨，看我这脑子，既然去了美国读书，那就该想办法留下，中国农大、西北农林在国内算是好的，可跟康奈尔、加利福尼亚大学、威斯康星大学比起来就差远了！”李耒试探着问道。 日后的全球农业大学排名，中国农大能挤进前十，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康奈尔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威斯康星大学排名更加靠前。 荷兰的瓦格宁根大学长期位居全球第一，除此之外还有瑞典农业科学大学、巴黎高科农业学院、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和英国的雷丁大学。 “美国肯定好嘛，不过公费留学按照规定都是要回来的，而且我父母苦了一辈子，我现在念书念出来了，总得把他们接到城里过几天好日子吧？”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并没有留在美国的打算，不过这也说不清楚，毕竟去之前是一回事，到了美国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愿意回来，那就还有希望，就算到时候学校不肯放人，也可以搞合作么，于是李耒就开始画饼了，“哎，国内的磷肥产业和国外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引进的设备在国内算是先进的，可国外已经早就淘汰了。” 学过生物的都知道，氮、磷、钾是植物生长必需的三元素，而磷在农业肥料中的应用，则要追溯到1840年。 那一年，李比希出版了《有机化学在农业和生理学上的作用》一书，书中科学地论证了土壤的肥力问题，他的研究表明，除碳、氢、氧、氮之外，植物还需要硫、钾、磷、钙、铁、锰、硅等许多元素。 植物吸收所有上述各种元素的源泉就是土壤，为了不造成土壤逐步贫瘠，从而较终导致作物的产量下降，因而就需施用人造肥料。 李比希还根据他的研究指出：不只是钾肥，还有磷肥，都对提高土壤的肥力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1842年劳韦斯建立起个有骨粉和硫酸生产的过磷酸钙工厂，这是化学肥料工业的开端。 1843年，英国和法国先后用古代遗留下来的含有磷酸三钙的粪化石代替骨粉生产过磷酸钙肥料。 1856年李比希提出，用硫酸处理其主要万分为磷酸三钙的天然磷矿，使矿中的磷酸三钙转化为水溶性的磷酸一钙。 1884年，德国人荷耶尔曼考察了托马斯炼钢法所弃掉的炉渣，发现其中含有易为农作物吸收的磷成分，1889年全欧洲托马斯磷肥总产量就达到70万吨。 随着磷肥生产的发展，各种高浓度磷肥，如富过磷酸钙、重过磷酸钙、磷酸二钙等，也相继研究成功。 中国的磷肥产业发展和国外差了一百年，直到五十年代，才于一五期间修建了四家小型过磷酸钙厂。 1982年才建成了第一家湿法重过磷酸钙生产线，至于磷酸一铵、磷酸二铵、聚磷酸铵等复合肥的生产技术，同样落后国外甚远。 一聊起这个话题，焦高亮就显得异常激动，他也读过一切国外期刊，知道这方面的差距。 “我现在就想早点出去，把外国人的本事都学回来，然后让咱们的化肥厂生产出更好的化肥！” “搞研究都是要花钱的，以咱们国家现在的情况，就算你回来估计也弄不到多少经费吧？不过国家不拨款不要紧，我现在已经想好了，以后化肥厂每年拿百分之十的收入来搞研究！” “你要是愿意来，我每年给你二十万的经费！”李耒又开始画饼了。 第112章 女婿登门 二十万的确让焦高亮有些心动，要知道就算他老师汤立强也拿不到这么多研究经费，但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出国。 把焦高亮送回学校，又请他和汤立强吃了顿午饭，下午就在图书馆待着了，找了一些农业类的期刊杂志慢慢翻阅，等于静姝下班。 一下班，李耒就跟着于静姝去她家了，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必须早点去，再不去就只能等明年了。 因为时下有个习俗，叫过了腊月二十三，姑娘姑爷不登门，因为按照民间风俗，快过年的时候，过世的老祖宗都要回家看看，怕惊到了姑娘姑爷。 去的路上，李耒还有点紧张，前后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去见老丈人、丈母娘呢，只能祈祷于静姝的家人能通情达理些。 “你在家都是怎么跟你爸妈说我的？他们该不会嫌弃我没正式工作吧？”李耒问于静姝，他琢磨着，自己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也不差，唯一的短板大概就是家世和身份了。 要说家世，于静姝的父母虽然和李启云一样都是老师，但于静姝的爸爸是省城重点中学的校长，说起来确实比他们家强点。 置于身份，眼下还是更看重体制内的工作，李耒虽然有钱，可在一般人看来，每个单位终究不太保险。 “我爸老夸你来着，说年轻人就是该多闯荡闯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大的成就，他挺佩服的；就是我妈有点不高兴，你在河阳，我在中州，俩人毕竟不在一个地方！”于静姝抿着嘴笑道。 她认识李耒这么久，看他从来都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像这么忐忑不安还是第一次见，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个其实没关系！等再过几年，我肯定要搬到中州去！”李耒连忙解释，果然还是丈母娘那一关最难过啊。 李耒也不是忽悠人，等生意做大之后，总部还是挪到大城市好一些，尤其中州还是交通枢纽，在这里找地方办厂肯定比在河阳方便。 “再说了，从河阳到中州也不远，我只要不忙开车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这比后世好多人大城市上班族的通勤时间还短。 “我妈也就是说下，她对你其实挺满意的，我姨帮你说了不少好话来着，她一准儿不会为难你！”于静姝咬着嘴唇，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去河阳，你上次不是说你爸学校的英语老师走了，找不到人接替么，我英语水平还不错！” 李耒心里顿时暖乎乎的，果然双向奔赴才是最好的爱情，他愿意为于静姝付出，于静姝也愿意为他做出牺牲，这样的对象可比后世那些只知道要红包、要礼物的妹子好多了。 “你就算去也待不了几年，我将来肯定会到中州的！”李耒握住了她的手，郑重地向她保证。 等汽车开进于家所住的家属院，乔爱珍一听到声音就赶紧跑到阳台上，一瞅见车就赶紧向屋里招呼，“来了，来了，李耒和静姝回来了！” 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登门，家里几个至亲肯定得在，所以乔爱珍也专门从河阳赶回来了。 “我看看，嚯，还是进口车，静姝以后要享福喽！”于静姝的小舅乔爱华年纪不大，一看就皇冠车就咋呼起来。 “你看你说的啥话，一点儿当舅的样子都没有！赶紧回来做好，待会儿说话稳重点，莫让人家笑话！”他姐姐、于静姝的母亲乔爱萍对这个弟弟都无奈了。 “小舅，小舅，这是啥进口车啊？待会儿我能去坐坐不......额，妈，我错了，我错了，别揪我耳朵！”这是于静姝的弟弟于君阳，现在还在读高二。 “这样太张扬吧？搞得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晓得他有钱一样！”于静姝的父亲于慎远不满地嘟囔道。 “人家第一次上门，肯定得弄得排场点，这样我们见了也放心，知道静姝跟了他不会吃苦！”他弟弟于慎宁帮着说了句好话。 不一会儿，于静姝带着李耒进来了，帮他挨个引荐，“这是我爸，在中州二中当校长；我妈，二中历史老师。” “叔叔好，阿姨好。”李耒规规矩矩打招呼。 “我小叔，在向阳区政府上班；我小婶，以前也在二中教书，现在调到向阳中学去了。” “叔叔好，婶婶好！”继续问候。 “我姨就不用介绍了，这是我小舅，铁路局上班，小舅妈，也在铁路局。” 这回没等李耒先问候，乔爱华就大大咧咧补充道，“我在货运部，我媳妇儿在客运部，将来你不管是运货还是买票，说一声就行！” “诶，谢谢叔叔，谢谢阿姨！”这声叔叔叫的有点不得劲，他俩看着也就比自己大十来岁吧？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辈份高呢。 于家的近亲也就只剩下邢书望没到了，这一个个的都在体制内工作，要是搁在后世，绝不比南昌周氏差。 好在这家人没染上周家的不良习气，家风很好，于静姝帮他引荐完就坐下聊起天来，该问的问题就大大方方的问，不该问的绝不开口。 而且都是有文化的人，说话谈吐得体，和这样的家庭聊起天来就很开心了，李耒也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情况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于静姝和乔爱珍肯定都给他们说过，不过有些细节还是得自己补充，他们也都听得很认真，尤其是李耒在特区赚取第一桶金的经过，众人都听入神了。 “这就是对人才的尊重啊，在这方面，正大康地做得比绝大多数国有企业都要好，值得我们学习！”教书育人一辈子的于慎远评点道。 “厉害！我天天在火车站，老听说有人在南边发了财的，不过他们搞得那些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小舅乔爱华竖起了大拇指，心里乐得不行，这回回去吹牛的题材有了，到时候给他们一讲，保管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于慎远和乔爱萍交换了个眼神，这个年轻人做出了远超他年龄的成就，却一点儿也不倨傲，依旧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而且从他看向于静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判断，他是真的喜欢自家姑娘。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第113章 盖房子 于慎远两口子留李耒吃了个饭，饭桌上除了乔爱华比较爱咋呼之外，其它人倒是没咋劝酒。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李耒便告辞离去，也没开车，在附近找了家招待所住下。 于家的亲戚又坐了一会儿，相互交流了一番对李耒的看法，大家伙对他印象都挺不错，尤其是乔爱珍，这一年多时间她态度变化挺大，从一开始的极力反对变成了坚决支持。 她也明白了，时代确实不一样了，未来李耒这样的人发展空间很大，而且也能和邢书望相互配合，这次邢书望能再上一个台阶，和李耒帮着引进香江资金建设水电站也是密切相关。 所以和这样的人结亲，对于静姝、对于家和乔家都是好事。 再看李耒的那些同学，大多都还在单位熬日子呢，要是错过这么好的女婿，再想找个更好的怕是难了。 “李启云这个人我也打听过，教育系统对他的评价很高，人品好、教学水平也不错，有这样的父亲，孩子就不可能差了，把静姝交给他，我也放心！”当爹的哪有不心疼女儿的，于慎远也早就做过背景调查了。 “我也听人说起过他，今年阅兵的时候，他还去观礼了，好多省里的领导都记住了他的名字！”于慎宁也从侧面表示了赞同。 “这小兄弟有意思，就是今天这场合有点放不开，没好好喝，等下次我找他单喝。”乔爱华还有点没喝过瘾，他还想听李耒讲更多段子呢。 “静姝，你的意思呢？”乔爱萍看向女儿，这毕竟是她的婚事，还得听取她的意见。 “我没意见！”于静姝害羞的低下脑袋，脸上的酒窝却暴露了一切。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让静姝过两天去下他家吧！人家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也得好好准备下！”于慎远看着李耒留下的礼物，开始头疼了。 李耒送的东西倒也不是特别贵重，但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家里上到于慎远、乔爱珍，下到于君阳一个都没落下，而且还都是他们喜欢的，想要准备好合适的回礼，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静姝，他家人都是什么个情况？有什么爱好？”于慎远只能问自家女儿了。 再根据这些开始分配任务，于慎远两口子出钱，乔爱华认识的人多，让他帮忙跑腿，花了一天多时间准备好了礼物。 等李耒回去的时候，于静姝和乔爱珍也跟着一起回去，到了县城把乔爱珍放下，在他家吃了顿饭，顺便补上给邢书望的礼物。 “这个礼我收的高兴。”邢书望高高兴兴的把两瓶茅台两条中华收下，“你们打算啥时候办事？到时候我去帮忙！” “还得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下，越快越好吧！”哎，都穿越过来快两年了，还没**呢，这真是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这就对么，成家立业，你成了家就能更好的把心思放到事业上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啥子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邢书望说道。 这可跟后世不一样，后世你事业没点气色，连房都买不起，谁家闺女儿搭理你啊！另外李耒也听得出，邢书望可不仅说的是亲事。 “姨夫，我想去柳树乡中学教书，你看能不能帮我办下？”没等李耒发话，于静姝就先开口了。 “你要来河阳工作？你父母能同意？这事你找我不算，得先做通你父母的工作，他们要是同意，我马上就给你办！”邢书望没有乱许诺，这牵扯到别人的家事，可别好心办错事了。 “我给静姝说的是这几年一边夯实基础，一边慢慢向中州发展，到时候就可以去中州陪她了；静姝就说那这几年我先去河阳陪你吧，我劝了几次都没管用！”李耒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几年后，邢书望不是去中州就是去其它市，李耒进军中州市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彼此都能为对方着想，这个好习惯你们一定要坚持，这样的婚姻才能幸福长久！”邢书望很是欣慰。 等李耒带着于静姝回到二道湾村的时候，李家也是坐了满满一屋子，李启生全家自然不用说，另外还有李耒的两个舅舅、一个小姨也专门过来看新媳妇儿了。 于静姝模样出众、知书达理、家里背景也不错，这样的好媳妇儿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啥意见。 母亲王凤莲高兴地都合不拢嘴了，李新旺比李耒还小，都结婚有娃了，她为了这事儿可是操碎了心，可在乡下，想找个配得上李耒的姑娘，还真不容易，她也只能干着急。 现在好了，这么好的姑娘都带回来了，还是县长家亲戚，那还有啥话好说？赶紧催着他们早点找个好日子把事儿办了吧！ 李耒在中州待了两天才回来，于静姝可不能跟他一样，还没过门呢，晚上肯定得回去。 所以吃完饭，李耒就把她送到了邢书望哪儿，过两天邢书望去中州开会，再把她捎回去。 等李耒回去的时候，家里亲戚都还没走呢，正在屋里一边喝酒一边商量着结婚的细节，选什么的日子，打什么样的家具，请那些人帮忙，定什么样的婚宴标准......这样都得提前商量好了。 “小耒，赶紧过来，你也说说，你喜欢啥样子的？毕竟是你结婚，还是得听你的！”李启生把他喊过来问道。 “按照新旺结婚的流程来就行了！”二道湾这边结婚倒也没啥恶俗的习惯，李耒也不需要特意强调叮嘱。 “对了，还有件事情，一开年怕是就要动起来了！”李耒指着屋子说道，“二叔，我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步到位，顺便把房子也重新盖下！” 李耒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前几次跟父母说，他们没同意，觉得把钱用在生意上更重要，现在他们总不会反对了吧？ “早就该盖了！”李启生一拍大腿，周围十里八乡，谁家有钱了第一件事不是盖房子？连他都想重新盖，就是大哥还没动手他也不方便，现在好了，等李耒房子一盖好，他就开始操办。 第114章 现代中式 “盖，年后就动手，你想盖成啥样的就盖成啥样的。”这次李启云没有拒绝，新媳妇儿都要娶过来了，再住老房子确实有点不合适。 “我回头找人商量下，既然要盖，那就盖好的！也免得过两年又要拆了重盖；二叔，村里宅基地这方面是咋规定的？”李耒已经想好了，就跟超哥他们家一样，盖个大院子算了。 刘家兄弟养鹌鹑发家之后，在1986年花了200万盖了一座三层楼带院落的洋房，那套院子在二十一世纪依旧觉得很漂亮。 很大的环绕草坪、围墙把一段流过此处的小河也圈入其中，游泳池和绕着房子的不规则水池让整个院落显得风生水起，后院还设计了网球场和羽毛球场。 这可是86年的二百万，要是按照平均工资衡量，这套豪宅的造价放到后世绝对过亿。 二百万李耒现在拿出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那就给自己置办一座和刘家兄弟规模差不多的庄园好了。 “《村镇建房管理条例》上说的是要根据当地具体情况规定宅基地面积标准，但是究竟怎么个标准，一个人能占多大，还真没有明确的标准；县上的意思是，耕地肯定不能乱占，荒地的话，只要你有本事，盖多大都没人管！” 此时的政策还比较粗糙，没有明确的限制，也没有说农村农民一户只能有一处宅基地，所以有些有钱人回村后就圈了大片的土地来盖房，别说荒地了，侵占耕地的都不少。 李耒有原则，耕地肯定是不能占的，荒地的话，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既然规定允许，那为啥不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儿呢？ 说实在的，这种房子住起来比别墅都舒服，而且左右都是亲戚熟人，也不担心父母无聊寂寞，完全可以住一辈子。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医疗教育问题了，不过这也不是事儿，李耒的父母身体还很健康，等他们需要考虑这些的时候，李耒还能请不起私人医生？就算有什么大问题，不管是协和同济还是国外的梅奥，那就是一句话。 教育的话，李耒只要继续投入，二道湾小学和柳树乡中学的教学质量就不会差了，先让孩子在农村接接地气，高中时候可以送到中州读书，然后在国内读大学，本科毕业后再考虑送出国。 瞧瞧那些早早地就把孩子送出国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王大少、宗大公主闹出了多少笑话？就连以前风评还比较好的张康阳，这几年也不行了。 至于那些小学就把孩子送出去的，那就是奔着入籍去的，完全没想着回来，从小在国外长大，还能指望这些人重新适应国内的环境？ 所以李耒已经想好了，他有了孩子，得先让他在国内三观成熟之后再放出去，免得闹得跟王大少一样。 先去县里建筑公司找人问了问，发现建筑师水平跟不上，那就只能去中州问了，刚好把于静姝一起带过去，顺便也让她发表发表意见，看看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托熟人打听了一番，最后在中州工学院建筑系找到了一位刚从清华毕业的青年教师林楼，他师从吴良镛院士，基础扎实、眼界开阔、思想也比较灵活，并不拘泥于旧有形式，绝对能把这个项目做好。 林楼一开始只是想赚点外快，并不怎么看重这个项目，不过他专业性很强，还是按照惯例询问道，“李老板，您打算盖一所什么样的房子？预算大概多少？”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要保留中国传统建筑的精髓，又要融入现代化元素；林工，您是做建筑的，肯定知道，好多老房子看起来漂亮，但是很多现代电器用起来都很不方便，一点儿也不实用！而纯现代建筑的话，又显得太过冷漠，缺少烟火气！”李耒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至于预算的话，初步预算一百万，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增加到两百万，您的设计费，我就按照惯例给您总造价的百分之三，至于你们内部建筑、结构、水电怎么分，我就不管了。” “您看这个标准要是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我先给你百分之二十做定金！”李耒来之前看过林楼的作品，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就算按照最低一百万的预算，那也是三万块的设计费，我现在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林楼直接就被震住了，要不是看到李耒从包里取出厚厚的大团结，他压根就不相信。 “可以，没有问题！”反应过来后，林楼赶紧答应，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要是错过他能后悔一辈子。 钱固然重要，机会更加难得，他在建筑系当老师，能接触到的项目大多都是政府项目.......话说回来，这年头除了政府项目好像也没别的了。 这种项目受领导审美影响较大，发挥空间和突破性不强，林楼操作起来往往是束手束脚，现在有这么一个具有挑战性的机会摆在面前，要是把握住拿出好作品，说不定就能一举成名。 签完合同，收了定金，林楼继续询问李耒的想法，“我有点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不是想要一座类似香山饭店那样的庄园？” 香山饭店是贝聿铭先生的作品，融合了中国古典建筑和现代建筑等多重元素，如今已经建好，之前去首都的时候，李耒还专门去看过。 “是也不是，大方向的对的，但是在我看来，贝先生的这次尝试并不能算很成功，只能说是试验品，而算不上成熟！我想要的比贝先生的要更成熟一些！”李耒说道。 实际上香山饭店存在着很多问题，日后的苏州博物馆和秀美术馆才是贝聿铭融合东方建筑元素和现代建筑的大成之作。 “您这个要求可是真不低啊！”林楼不觉有些汗颜，我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你就用比贝聿铭更高的要求来要求我，这合适么？ “哦，对了，这座院子里还必须有一个很大的藏书室，我女朋友很喜欢读书，这间房子是给她的礼物！” 林楼的怨念就更深了，你提这么多要求不算，还当着我的面撒狗粮？ 第115章 美国农业革命 除了藏书室，还得有游泳池、运动场、健身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耒也得保持日常锻炼。 另外，李启云和王凤莲也有各自的喜好，同样得尊重他们的意见，这么多要求加起来，林楼记了好几页纸。 怪不得给这么高的设计费，这要求可不低啊，看样子我得好好忙一阵儿了，送走李耒和于静姝后，林楼独自感慨。 不过他并未因此就感到烦躁，甚至还有些期待，因为他现在正处于对新建筑风格的摸索中，而李耒的要求给他带来了许多灵感，他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件作品完成之后，一定会成为中式建筑和现代建筑结合的经典之作。 要想住好房子，光建筑师还不够，还得考虑室内装修、景观装饰、家具电器等等，景观李耒请林楼介绍一位熟悉中式园林的设计师。 室内装修的话，李耒打算趁着还没过年去趟香江，找梁志天来完成这项工作，这位可是日后新中式风格的大师，只可惜他不擅长商业，把自己的名声搞得一团糟，现在的话，他应该已经开始摸索这种新风格了，就让他和林楼一起干吧。 家具可以让梁志天出方案，电器的话，就只能买进口的了，现如今的国产电器，水平确实跟不上。 又坐上47次列车，这次沾了乔爱华的光，李耒弄了张软卧，舒舒服服的躺到广州，然后再去特区，找谢立人吃了顿饭，谢立人又好生感谢了一番，因为今年他在美国大豆期货上又赚了一大笔。 第二天便去了香江，这次的手续就不用谢立人帮忙办了，自家可是在香江有公司的人，新世纪投资公司就帮他办好了一切手续。 到了香江先去公司视察，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公司规模有所扩大，已经有了自己的期货交易人员，从今往后，李耒想进行期货操作，就不用再借用谢家的人手了，自己公司就能完成。 审核了去年的操作收益，又下达了明年的操作命令，1985年美国农产品市场即将迎来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变革——里根主导的供给革命。 这次变革的根源可以追溯到1973～1975年的世界经济危机，由于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普遍出现了“停滞膨胀”的局面，农产品出口销路不畅。 同时自1972年农产品倾销成功后，美国政府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即认为世界粮荒将是长期的事，美国将长期处于农产品对外倾销状态，美国的农业经济危机已经彻底结束，于是美国从政策上放松了对农业生产的控制， 美国各级农场主在1972—1981年内几乎耕种了农场的全部耕地，农业连年增产，出口份额减少，国内市场有限，调节政策不力，导致了美国国内农产品严重过剩，美国第四次农业经济危机正式出现。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里根政府将在今年进行农业改革，其核心内容是控制政府对农业的贷款、促进出口和提高农业补贴。 这些方案让美国的农业生产过剩状况得到了逐年改善，剩余农产品大量流入了国际市场，国内市场价格稳定，农户对内对外都能够获得相应的利润。 反映在农产品的价格上，玉米、小麦、高粱、大豆、稻米都出现了短暂下滑然后迅速回升，要是把握好这一行情，李耒又能在芝加哥期货市场上收割一波。 如果再考虑到美国粮食出口对其它国家粮食市场的冲击，那可操作的机会就更多了。 结合脑海中的资料，李耒给公司的操盘手下达了明年的作战计划，明年操作的重点依旧是大豆，美国大豆价格在1985年会出现百分之十八的下滑，然后是玉米，价格下降百分之十二。 1986年还有几波更大的行情，玉米、大豆、稻米的价格都会下降百分之四十左右；然后又会在1987年迎来反弹，一口气上涨百分之三十以上。 这几波行情要是把握住了，资产绝对能打着滚往上翻，然后拿来引进设备、技术，投资在实业上，用美国人的钱来发展自己的产业，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未来李耒将要面临的竞争就会减少，因为农业危机对普通农户来说是天大的灾难，但对那些垄断巨头却是好事。 种植业是一项单位利润率较低的产业，尤其在工业时代更是如此，原因很简单，要是几亩土地的产出就能让一家人过上不错的小日子，那么，谁还会进城来打工？所以种植业的利润必须压下去。 故而无论哪国的农民日子都不好过，因为单位面积土地能提供的利润实在是太少了，要想赚更多的钱，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获取更多的土地，如此才能扩大利润总额。 美国也比例外，那些小农场主资金实力薄弱，抵御危机的能力很差，遇到农产品价格下滑，amd、邦吉、嘉吉等粮食收购商自然不会按照去年的价格进行收购，但欠银行的贷款、欠孟山都的种子钱、史丹利公司的化肥钱、约翰迪尔的收割机按揭款却不能不还。 好多小农场主在降价出售所有粮食后，换到的钱依旧补不上这个缺口，于是小农场主纷纷破产，美国中西部的农业区出现了大规模自杀现象，然而死亡并不能抵消债务，他们死后，农场依旧需要拿出来拍卖还债。 amd、邦吉、嘉吉又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们的农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拿下，这些垄断巨头利用农业危机赚了好几波。 农业危机不仅没能损害他们的实力，还让他们更加壮大，甚至里根的农业改革也有可能是他们推动促成的，这些农业巨头每年花费在政治游说、捐赠上的钱可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 控制政府对农业的贷款可以保证资金流入到垄断巨头手里，而扩大出产则可以方便这些巨头进入国际市场，农业补贴让这些垄断巨头在出海竞争时拥有了成本优势，这些政策简直是为垄断巨头量身定做的。 这些巨头在贪婪地壮大着，还好我也没闲着，先慢慢积累实力，等十来二十年后，再好好做一场吧！ 第116章 年终盘点（今晚上架） 说完明年的安排，接下来就到了大家最喜闻乐见的环节发奖金了，今年在期货市场上斩获颇丰，奖金自然也给的痛快，除此之外，李耒还兑现自己的诺言，给马天佑颁发了欧洲十五日游的奖励。 办完了正事，再去办私事，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梁志天，他如今虽然才二十出头，却已经参加过多次国际设计比赛，拿到了不少奖项。 李耒想要的效果也和他正在探索的颇有相似之处，经过一番沟通，梁志天愉快地接下了这个单子。 又买了些年货礼物，李耒便返回特区，跟王石吃了个饭，便返回了中原省，开始了年前最后的工作。 香江公司的年终总结开完了，那么现在就轮到本地几家企业的年会了，首先是化肥厂的。 化肥厂如今已经顺利恢复生产，而且卖出去了不少产品，李耒便给所有职工补发了拖欠的工资，然后按照贡献，发放了数目不等的奖金，其中技术研发部门和销售部门的奖金最高。 李国政李老还有点不理解，李耒便开始做他的工作，“李老，要不是技术部门出力，咱们厂说不定现在还没恢复生产呢，给他们发奖金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嗯，确实是应该的，不过那些销售员......”李国政仍有疑虑。 “这个就更简单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商品到货币是一次惊险的跳跃，如果掉下去，那么摔碎的不仅是商品，而是商品的所有者’；要不是他们出力，我们生产出来的化肥就没办法变成钱，没钱我们就白忙活了！” “你念书念得多，说得有道理。”这位一搬出来，李国政也没啥可说的了，至于厂里的工人，只要是用心干活的，也都拿到了奖金，今年总算是过个好年了，就算心里有些嫉妒，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光恢复生产还不够，明年争取卖出更多的化肥，要不然年底可没办法跟县里交代啊！”李耒强调道。 化肥厂只是暂时摆脱了危机，将来的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所以全厂职工都得紧张起来，一方面严把质量关，继续生产出高质量的过磷酸钙和氟硅酸钠，一方面还得继续提高技术水平，降低生产成本，如此才能在竞争中活下来。 销售人员还得再加一把劲，不能只盯着县内市场，也得试着走出去，抢占更大的市场才行，光河阳一个县可满足不了化肥厂生存发展的需求。 可惜焦高亮年后就不来了，技术方面还要继续寻找人才啊，过两天去给汤立强拜个年，看看能不能再拐个人才过来吧！就算不能长期留下，先用上几个月也是好的啊。 这几个月只是让化肥厂从濒临死亡中走出来，暂时还没办法为李耒提供太多利润，眼下能赚钱的还得看养殖场和饲料厂。 化肥厂开完会后，李耒便回了柳树乡，又开始给养殖场和饲料厂开会，李新旺先代表养殖场开始汇报工作。 今年全场海兰蛋鸡饲养数量已经从一万只增加到三万只，平均日产蛋量超过两万枚，再加上和农户合作散养回购的，二道湾养殖场每天可以向市场提供的鸡蛋接近四万枚。 再加上销售鸡雏、鸡粪、淘汰鸡的收入，养殖场今年每个月的利润都在八万块以上，不多不多，也就中金交易员一个月工资。 和后世的蛋鸡养殖场相比，这个利润率就太让人羡慕了，这都是美国蛋鸡价格虚高、人力成本过低等原因造成的，再往后恐怕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至于养猪场，由于民猪的饲养周期较长，要八个月才能出栏，所以年前上市销售的并不多，暂且还没有回本，而且未来几个月还得继续投入。 养殖场的利润，李耒和李新旺商量了下，暂时不打算动，除了给员工发奖金之外，其余的都继续用作发展。 一方面扩大养殖规模，另一方面再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尽早把育种基地做起来，李耒提供方案，何占海负责具体操作，打算花个十来年时间，培育出自己的蛋鸡、肉鸡品种。 但凡涉及到育种的，不管植物也好、动物也罢，都是高投入、高风险、长时限、短期内看不到回报的，一般企业根本不敢尝试，只有国家机构才会承担这份吃力的工作。 可国家的资金和力量也是有限的，要偏重几个重点项目，比如杂交水稻、比如高产小麦......蛋鸡和肉鸡倒是也有一定投入，可数额太小，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这种事情总得有人来做，而且是越早越好，就眼下国内养殖业的形势，就只能由李耒来扛起这面旗帜了。 饲料厂的蛋鸡饲料和仔猪饲料的销售情况很不错，基本上厂里生产多少出来，就能卖多少，库房长期空着，压根就没多少库存积压。 能取得这样的效果，除了自家产品质量确实过硬之外，李耒提出来的几套广告策略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放电影之前加播广告的策略已经推广到周边几个县，放了就有钱拿，那些放映员都很高兴。 小金凤和周围几个县的戏班子都排练了宣传饲料的新戏，演出效果还挺不错的，每次结束之后都能增加一些新客户。 另外，墙体广告也渐渐铺到了其他县市，李耒又说服了广播站，让他们在播放正常节目的间隙插播广告。 现如今几乎每个村子都竖有大喇叭，在电视尚未普及的情况下，听大喇叭播放节目，成了许多村民了解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他们通过大喇叭了解国家大事、了解本地新闻、同时也了解到有一个叫惠农的饲料很不错。 开完会，李耒就宣布放假了，当然放假也不能彻底歇着，还得留一定人手值班，李耒按照后世的习惯给留下的人发加班费，搞得报名加班的比回家过年的人还多。 过完年，李耒发现，不管是养殖场也好，还是饲料厂也罢，生意都好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