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于暧昧》 第1章 【晋江独发】 精神碰瓷…… 苏市的气温入了四月也没稳定。前几日温度回升，阳光刺眼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这几日细雨如丝，又被“打回原形”。 清明小长假前一天，江晚前去赴黎姿的约，一出小区就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把伞往身前倾，试图抵挡冷风裹挟小雨吹来。 好在黎姿约定的地方在她公寓附近，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江晚到了书店前，收伞推门。 头发沾染的湿气慢慢收干。 江晚的工作属于自由插画师，只要在约定时间内交稿就可以完工，接下来就会有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调整。这份工作工资可观，时间自由，非要挑个毛病那可能就是比较耗头发，无灵感的时候想到头秃也没什么结果。 靠窗双人座的位置，黎姿已经点了一杯咖啡，见她裹得跟“粽子”似的，没有丝毫的美感，调侃道：“你这是打算上超市备货？别仗着有颜把不拘小节最大化，女孩子还是精致些好，保不齐就有艳遇。” 江晚放好伞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开风衣的扣子：“为了你，我特意洗了头过来，知足吧。” 江晚随手把风衣搭在旁边的靠椅上，随意拢起吹乱地头发，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 黎姿啧了一声：“要我说，你不画画改行做主播一定火。” 江晚瞥了她一眼，没答话，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递过去，顺带用手机扫了下桌角的二维码，手机界面很快弹出本店的菜单，可供挑选。她不太喜欢黑咖，索性点了一杯蓝山，提交订单后，等着侍应生送来。 黎姿边打开电脑边说：“让我看看憋了快一年的成果是不是对得起我等了这么久。” 因为黎姿在看电脑，江晚干坐着也是无聊，时不时刷着微博，看见好笑的段子也和黎姿说一嘴。 黎姿偶尔附和两句，渐渐地没了声音，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 侍应生送来了咖啡，江晚道声谢，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黎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从电脑屏幕前抬头：“你这次的画从哪儿来的灵感？” “从这儿。”江晚挑眉指了指脑袋。 黎姿将电脑挪到中间，方便两人探讨，眼底是发现惊喜的笑意：“这次的主题是青春，你这幅画倒是是挺有意思，展开说说呗。” 江晚顺着她所指望去，屏幕上是一幅还未正式上色的线稿图，背景在一辆公交车上，女生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着头，男生把自己的鸭舌帽戴在女生头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江晚恍了神，莫名想起这幅画灵感的出处—— 二〇〇七年十月，杭市下了两场雨，温度却丝毫未减，燥热撩动每个人说话都夹杂着火气。 “我告诉你，这志愿必须给我填苏市，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供你去上！” 江晚看着怒不可遏的父亲，生出无力感：“我在杭市上大学的话，就能给家里省一笔钱，而且杭市的大学也未必不好……” 白薇端给江父一杯水，温声劝慰：“小晚也是为了替家里省一笔钱，咱们刚买的房子，每月的按揭费用的确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要是孩子真的想留在这儿，咱们……” 江父接过水，一口未动，搁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妇人之仁！苏大是数一数二的高校，是咱们这儿能比的吗？这孩子本就以特长生资格考大学，不去好的学校，反倒留在这儿，之前花的钱难道是打水漂？” 白薇几度张口想辩解几句，碍于沙发上的人脸色实在难看，朝江晚递了眼神摇摇头。 江晚心知肚明，这是母亲要她闭嘴的意思，可她知道这次的事，事关以后，即使父亲此刻怒气未消，也得硬着头皮开口：“苏大学费是杭大的两倍，爸爸你想过吗？” 江振华寒着脸默不作声。 江晚试图打破两人的僵局：“爸，我也做了功课的，杭大的美术系也不差。” 江振华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我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晓得要为家里减轻负担，但爸爸更希望你能学到更多，将来你的工作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要因小失大。” 白薇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俩说个话就跟仇人似的。”从围裙里掏出十块钱，“正好家里酱油没了，你去买。” 江晚乖巧接过钱，走到玄关换了双鞋出门，关上门时隐约间还听到父亲说了一句——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 白薇目送女儿离开端着水杯递给江振华：“你也消消气，她现在也烦，你再凶也解决不了事。” 江振华喝了一口茶，手机铃声响了，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神情有些不自然掐断了电话。 “接啊，怎么不接？” 江振华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骚扰电话，让我去买保险，老刘找我有事，我去找他。” 白薇看着他火急火燎要出门，疑惑道：“你最近也和老刘一样迷上钓鱼了？” 江振华走到玄关穿鞋，弯着腰道：“他要我陪着，就当锻炼了。” 白薇刚想说一嘴钓鱼怎么锻炼身体，人已经消失在了玄关。 江晚捏着手里的十块钱出了小区。 她的家庭并不富裕。高中的时候因为她只考了普高的成绩，父亲是日日愁，没少抱怨她不争气的话。所幸她在绘画方面却有天赋，回去和爸妈提了一嘴，没想到居然答应了。 只是她也的确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这个要求，也成了父亲每次心情不好的突破口。 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说她成绩不好，拖累家里，别人家的小孩怎么就能考上重点学校等等。 高考结束后，江晚估算了分数，根据苏大去年录取成绩，她的分数应该是够的，只是她并不打算前往。 因为江爸工作的调动，需要前往苏市任职。江爸卖掉了在杭市的老房，拿着这笔钱已经在苏市按揭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新房子，每个月的贷款并不是小数，加之江晚所学的专业属于“烧钱”型，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开支未免太过庞大，这也是江晚不愿意前往苏大的主要原因。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借着高考结束，江爸工作调动的借口，她可以留在杭市和家里保持点距离，让这三年来无休止的争吵可以不再重现。她想清清静静地度过大学四年时光，不想再因为自己学费的问题和父母闹得不愉快。 她都想好了，等到上了大学，她就勤工俭学，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而这一切的打算，都是以杭市的消费水平来规划的。 现在因为江父的不同意，江晚所有的规划全部都要打乱，这也是她做了几年受气包第一次敢顶嘴的另一原因。 江晚出了小区门，回头看了眼熟悉的街景，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向她招手。 ——留在这吧，你看我们都是你的老朋友。 江晚无力叹了口气，拐了几次弯来到小卖部，和往常一样礼貌打了声招呼：“方姨，买瓶酱油。” “是晚晚啊，怎么今天是你来买东西，你妈妈呢？”小卖部方姨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新的酱油放在江晚面前，笑着看了眼她的身后。 江晚把十块钱递过去，微微一笑：“我妈今天有点忙。” 方姨把找的零钱放在柜台上，露出八卦的笑容：“晚晚啊，算算自己分数了吗？志愿打算填哪儿啊？” 江晚拿起酱油，一贯乖巧的姿态：“成绩还没公布，还不知道自己能考上哪儿。” “哎呦！这可得仔细留意着，你怎么不估分算算？我家暖暖打算留在杭市，说是离家里近，回来也方便，我家这孩子啊，打小就念家，我让她填苏市还不乐意。” 江晚嘴角微滞：“念家好，孝顺。”抬腕假意看了眼手表，“方姨，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先走了。” 方姨伸长了脖子在身后追问，江晚脚步渐快，全然屏蔽身后尖锐地叫喊。 她低头走得快，没注意巷子口忽驶而来的自行车，闷头继续走着，毫无悬念，她连人带酱油齐齐“飞天”。 被撞倒在地的一瞬间，江晚的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紧随其后是钻心地疼痛席卷她整个右脚踝。 男生来不及管他的自行车，阔步而来，蹲下身子看向她受伤的脚：“抱歉，是我的失误。” 少年冷淡的声音，让江晚产生一瞬间错觉，仿佛骑车的人并不是他。 和父母争吵的怒火在此时被点燃，江晚抬头注视着眼前人。 男生长身鹤立，穿着黑色运动服，手上拿着篮球随意夹在了臂弯。五官俊朗，神情很淡，右下唇还有一颗颜色极浅的痣。 男生因她的沉默，主动开口，头脑清晰给出两个解决办法：“一，我带你去医院，赔偿你医药费；二，可以报警。” 江晚并不打算将此事闹大：“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去医院吧。” 男生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也好。” 江晚看着眼前指骨修长的手，犹豫片刻，伸手搭在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忍痛起身。 男生褪去了变声期的浑厚，沉磁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缓缓溢出：“别是碰瓷就好。” 江晚搭在他掌心的手微僵，在她准备反击的一瞬间，男生很快松开了她的手，走到一旁扶起自行车。 修长的腿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度，干脆利落坐上车座，下颚一点，示意江晚坐上后座。 她一瘸一拐吃力坐上了后座。 男生脚用力一蹬，车轮飞速转动，明明是纹风不动的夏天，却因为自行车的飞速前进，卷起微热的夏风，吹在江晚的身上。 她紧紧拽住车座缝隙的铁杆，以此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有好几次想开口对前面的人说——可不可以开慢点，她是伤员啊。 所幸社区医院并不远，男生刹车的瞬间，江晚没防备撞上了他的后背，硌地鼻子生疼。 “到了。”男生依旧表情很淡，只是这次他一手扶住自行车，一手搀着江晚的手臂，帮她顺利从后座上下来。 他用最快的时间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瞥了眼江晚踮起的脚：“需要帮忙吗？” 江晚低头看向已经被血水浸湿一块的袜子，想到走路时摩擦伤口的疼痛，她第一次没有拒绝别人的帮助：“麻烦了。” 男生单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打量了眼他们要去的科室：“在那边。” 江晚顺着他的方向移动，不过一间房的距离却走出了万里长城的辛苦，因为伤口时不时摩擦地疼痛，江晚的鼻尖已经溢出细细的薄汗，而搀扶她的男生却恨不得将她拖进医务室。 里头还有人，男生扶着她坐在等候的长椅上：“我去打个电话。” 江晚目送他欣长的身影在眼前渐渐消失，脚踝传来的痛感让她无暇顾及那人是不是“肇事逃逸”了。手指触碰到伤口，疼得她瑟缩了一下，别说是想要脱掉袜子看看伤口情况，就是动一下都疼得要命。 “谢谢医生，真是麻烦你了。”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晚下意识望去，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不远处的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脸上是止不住地笑意，低头说话的功夫，蹲下身来，侧耳聆听女人高高凸起的肚子。 社区医院本就不大，男人说话音量并不小，江晚可以清晰地听到。 “刚才朱医生说了，是男孩！” “哎呀！你小点声，吓到宝宝了！” 男人下意识拍拍自己嘴：“对对！瞧我这记性。”爱怜抚摸上女人肚子，“一会儿我送你回去，灶台上炖着鸡汤，正好回去趁热喝了。” 女人娇羞点点头：“好啦，你这一天天真是啰嗦个没完。” “一会儿咱们去前面买点婴儿用品，省得等孩子出生了手忙脚乱……” 江晚仿佛被雷劈了，浑身僵硬，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头皮一阵发麻。 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在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她—— 江振华出轨了！ 一个下了班回家“躺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居然也有洗手作羹汤的一天，而获益者却是别的女人。 真是史无前例的可笑！ 江晚紧握双拳，尖细的指甲戳进肉里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江振华伸手护在女人腰后，时不时说上几句关心的话，朝江晚的方向走来。 越来越近…… 她呆坐在原位，看着一步一步迈近的身影，她突然想知道江振华在此时看见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她？ 亦如往常的发火？ 还是慌不择路？ 江晚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直到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男生低沉嗓音在她耳边絮语：“喂，别哭啊，会被人误会的。” 江晚后知后觉，嘴角有一丝丝咸味窜入舌尖。 她什么时候哭了？ 耳边是那个女人娇柔的疑问和感慨：“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爱惜自己，年纪轻轻就来这儿。” 江振华没回应，只是回头看了眼身后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女生低着头，头上戴着尺码不符的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 江振华总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刚想再看仔细些，女生旁边的空座上很快有人坐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江振华浓眉皱起，身旁女人断断续续的询问拉回了他的视线，很快他把此事抛之脑后，护着怀中的女人离开了医院。 江晚缓缓抬起头，木讷取下鸭舌帽，捏在手里怔怔出神。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居然想要撕破江振华伪善的嘴脸，来个鱼死网破，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女人揪出来让她在医院里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唾骂。 她居然想以此来报复江振华，为自己忍受他多年来每每发火，每每说赚钱不易，她就是个败家的钱窟窿。 江晚好似明白了他们家的生活，为什么没有因为江振华职位的上升而变得越来越好。 钱都拿来养别人了，她们只不过是在残羹剩饭中讨生活，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14号。” 男生应了一声，低头看向她：“到我们了。” 江晚霍然起身，鸭舌帽塞到他的手里，头也不回朝医院外走。 周围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只当是正在闹脾气的小情侣。 男生快步追上她：“你做什么？带你来了医院，为什么突然又走了？” 江晚视若无睹，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男生舔了下唇，眉头紧锁，几步追上，拽住她的手臂往回拉：“所以，这是新的碰瓷方法？” 江晚抬眸望着他，男生的神情除了不耐烦还有对她的探究。 “如果我说是，你准备报警抓我吗？” 男生一愣，拉着她手臂微顿：“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 江晚忽而笑了：“出轨，警察会不会管？” “什么？”男生沉默几秒，像是玩笑话，“至少精神出轨，警察管不了。” 江晚哦了一声：“那你就当我精神碰瓷吧。” 在男生错愕的目光中，江晚亦步亦趋往前走。 男生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看着她失魂落魄上了公交车，忽而明白了什么，在公交车关门的几秒钟，跨过台阶上了车。 司机显然吓了一跳：“小伙子，上车注意安全啊，下一班车也是很快的。” 男生点点头，往钱箱投了硬币，目光扫视车内一圈，终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女生的身影。 公交车开始慢慢加速，他借着扶手慢慢走到女生身边坐下。 江晚看着窗外的一闪而过的街景，脑海里除了在医院撞见的一幕再无其他。 她在想也许把事情捅破，对妈妈来说未尝就是坏事。可是，另一道声音又在不停的劝说她，一旦事情戳破，这个家将不复存在。 他们在别人眼中是幸福美满的模范家庭，然而实际上却早已千疮百孔，风轻轻一吹或许就散了。 第2章 【晋江独发】 陌生安慰…… 车窗半开着，炎热夏风徐徐吹在江晚脸上，汗渍吹干，脸上传来轻微的痒意。 江晚抬手拨开吹乱地发丝，望着车窗外一男人蹲在小女孩身前，将手里的棉花糖递到小女孩面前，脸上是准备惊喜的愉悦和幸福。 有多久，她和父亲两人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 似乎，久到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江晚鼻尖一酸，长久以来的压抑，迫使她终于没忍住，双手掐住腿肉，强迫自己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 这些年，她只要难过都会如此。 只是今日，她的泪腺像是受够了她的控制，任凭她如何使劲，眼泪的匣门却关不上，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大力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自怨自艾：“不许哭！有什么好哭的！” 她每说一句，声音夹杂着浓浓鼻音，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坐在前排的大妈回头看了好几眼，不放心的对江晚身边人说：“小伙子，欺负女孩子就不应该了，你瞧瞧哭的，快哄哄。” 江晚这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人，余光瞥见有些眼熟的裤子，慢半拍侧脸看向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声音软糯小声，因为哭过的原因，夹杂着轻微的鼻音，像是闹脾气等着哄的娇气包。 男生侧眸望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痕，鼻子红彤彤的，眼眶还蓄着未干的泪珠。 不是都说人哭的时候是最丑的吗？ 眼前的女生，倒是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受到惊吓时，两眼瞪得圆圆的，鼻子一动一动，像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只可惜，那只兔子最后还是跑了，即便是好吃好喝供着，也关不住一颗想逃出去的心。 他利落的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用力压了下帽檐：“哭的太丑了。” 江晚一愣，随即要脱下帽子，却被一只宽大的手重新压了回去。 “既然害怕，就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帮助。” 江晚懵懵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公交车慢慢停靠的站牌，自行把帽檐压了压，紧抿着双唇。 江振华护着那个女人上了车，因为前面没了空位，两人慢慢向后走来。 江晚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父亲的身影即使只用余光她也能瞧见。 “没位置了。”女人看了眼被行李占满的座位，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老人家把行李拿走让她坐。 江振华瞥了眼空座上的行李，几度想说话，都被女人拦下了，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位年轻人，厚着脸皮说：“小伙子，我们没几站就下车了，她是孕妇，你看能不能让个座？” 江晚屏气凝神，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手忙脚乱扯下头绳，头发散落在肩上，更好的挡住了她的脸。 江振华看了眼坐在里头的女生，只觉奇怪。 男生抬眼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淡淡开口：“不方便让座。” 江振华目光一凝，男生表情冷淡，摆明了是不想让座随意扯的借口，想分辨几句，被身旁的女人制止。 他一时气不过，冷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这几个字怎么写。” 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咱们一会就下车了，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江振华上下打量了眼男生，穿的倒是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素质低下的。 男生视若无睹，闭上眼，靠在座位上假寐。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停靠三站后，江振华临下车前瞪了眼男生，扶着女人慢慢下车。 车门关闭，公交车重新驶离站台。 江晚悬着的心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声音似飘在半空中：“谢谢。” 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听不见她的这声“谢谢”。 男生没有理会她的道谢，从兜里掏出一支笔，拉过江晚的手臂，在她红润的掌心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脚伤严重记得告诉我。” 江晚低眸看着掌心的数字，开头数字是苏市的区号：“谢谢。” 这一次她掷地有声，目光坚定。 男生唇角微弯：“不是精神上感谢就好。” 江晚忽然听明白他话中所指，脸登时升起一抹红晕。 男生霍然起身，就着扶手走到车后门。 公交车缓缓停下，男生下了车，站在台阶上，手抄兜望着车内的女生，下颚轻点，算是告别。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江晚有一瞬间的恍惚。少女的羞涩在此时尽显，她匆忙低头，搅动食指。 汽车传来尾气的声响，公交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站台。 江晚抿了抿唇，侧头看了眼站台方向的窗外，男生似乎已经走了。 她突然发现帽子还戴在头上，想起这是别人的东西，刚站起又无奈坐下，车都开了，她怎么还？ 江晚把帽子拿在手上，是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的左侧有一个独特的刺绣字样。 江晚把帽檐调转方向，刺绣的字样清晰映入眼底，是一个“烨”字。 所以，这个男生的名字里有一个烨字？ 她的眼眸忽而落在受伤的脚踝，袜子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变成朱红色，她轻轻动了一下，痛感似乎比在医院时稍稍减轻了许多。 江晚呼一口气，抬眼看向公交车滚轮显示屏上提示的下一站站点，才惊觉自己居然跑了这么远。 “你想什么呢？”黎姿敲了敲桌子，“咖啡端在手上也不喝，不累？” 江晚睫毛扑闪，回过神来：“有点烫。” 黎姿：“对了，你怎么不回答我？” “什么？”江晚抿了一口咖啡，后知后觉，“哦，是偶然间想到的，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黎姿眯了眯眼，嗅觉灵敏：“这幅画里的男生，该不会是程烨吧？” 哒—— 江晚手中的咖啡杯不期然砸向托底的瓷盘，清脆响声引来隔壁桌的注视。 她摆正咖啡杯，葱白的指尖勾住杯耳：“不是。” 黎姿仿若明白了：“行了，我知道了。” 江晚：“你知道什么？” 黎姿笑得灿烂：“你猜喽！” 江晚用咖啡勺轻轻搅拌，浓郁的咖啡渐渐浑浊：“没兴趣。” 黎姿挑了下眉，继续看着笔记本上的线稿，眼底若有似无的笑意漾起。 江晚舔了下唇：“你笑什么？” 黎姿耸耸肩：“你还不让我笑了？” 江晚单手撑住脖子，因黎姿的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强撑不过一分钟，江晚败下阵来：“好，我承认，你猜的对。” 黎姿从屏幕前抬头，似笑非笑：“小样儿，还和我隐瞒？” 江晚轻叹：“不是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 “晚晚，如果真没必要，刚才你的坐立难安只当是我的错觉。”黎姿把笔记本推向一边，“都这么久了，该放下了。” 江晚低眸看着咖啡在杯子里顺时针画圆，手里捏着的咖啡勺轻轻放在瓷盘上：“我知道，所以这幅画只是有感而发，并不能代表什么。” “晚晚，你和程烨不合适，他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停留。”黎姿沉默几秒，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晚，“听说程烨要回来了。” 江晚看向黎姿，神色冷然：“我和他本就不合适，这幅画不过是我圈钱的，毕竟再不交稿，黎主编应该会常驻我家了。” 黎姿竖起食指，在两人间摆动了几下：“no，你那毫无人气的小窝，还是自己住吧。” “前天宿醉，你躺在那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黎姿呵呵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换换换，不说这个。” 江晚打了个哈欠：“稿子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我得回去补眠，困死了。” 说话间，黎姿手机响了，江晚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景，雨势似乎又大了不少，街道上没带伞的人快速跑着，躲在附近的屋檐下避雨。 每个人都在拼命朝前走，没有人在走回头路。明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有避雨的地方，可他们依旧觉得前面还会有更好的地方。 江晚托着腮，百无聊赖，听着黎姿时不时温柔的应答，倒是好奇到底是谁打来的。 挂了电话，黎姿唉声叹气，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江晚：“怎么了？” 黎姿把手机随意丢在桌上，指了指暗下去的屏幕：“还能怎么，说是今晚有个局，我也得去。” 对于黎姿口中的局，江晚有所耳闻。应该是菲姐谈拢的生意伙伴或是想要拓宽的生意线，前者自然是不需要去，后者则是还没搞定的难啃大户。 “菲姐也挺不容易的。”江晚感慨了一句。 黎姿抱着头轻轻敲了敲：“菲姐身为老板不容易，我在她手下做事更不容易。” 江晚安抚的摸摸某人头：“好啦，你也辛苦了，晚上少喝点。” 黎姿抬起脸刚要发牢骚，江晚手机响了：“你先接电话吧。” 江晚看了眼手机来电提示，不可思议的瞥了眼黎姿，接通了电话：“菲姐。” 电话那头传来菲姐温柔的声音：“江晚啊，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哈！” 江晚：“菲姐，是有什么事吗？” “害！黎姿前两天还跟我说对你催稿太急了，怕你最近赶稿憋出病来，正好你今晚和黎姿一起来，人多热闹。” 江晚压低声音：“菲姐，我不会喝酒，到时候丢了你面子，我……”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我说江晚啊，你想什么呢？今晚不是谈生意，是别的事，你们晚上记得穿好看点，我开车去接你们。” 江晚还想多问几句，电话那头有人在叫菲姐，她刚张嘴要说，被人打断。 “那行，江晚啊，就这么定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忙了。” 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江晚懵懵的看向黎姿，晃了晃手机：“菲姐也给我打电话了。” 黎姿瞪大眼：“什么！我和她说过你不会喝酒啊！不行，我打电话过去和她说！” 江晚捉住她的手腕，摇摇头：“菲姐在忙，等会吧。” 黎姿刚把手机放下，早先定好的备忘录闹钟随之响起，她瞥了眼屏幕上的提示，突然想起菲姐这通电话是什么事。 “晚晚，我想起来了，不是什么酒局，上个星期菲姐朋友给她报名了什么联谊，就是今晚，她怕她一个人去，万一喝多了不方便，就叫我陪她一起，刚才电话里她只说今晚有个局，我还以为是别的。” 黎姿揉了揉发酸的眼：“这段时间忙忘了，你也来吧。” 江晚指了指自己，木讷反问：“我也去？” 黎姿点点头：“对啊，这有什么，菲姐不是也打电话叫你一起了吗？” 江晚出于本能，果断回绝：“别了，我不适合那样的环境，还是你们去吧。” “就当去认识新朋友啊，你整天闷在家里，男朋友……异性朋友也不多认识几个，回头以后搬家啊还能叫上人帮忙。” 江晚被她的借口深深折服，慵懒靠在椅子上：“不了，我要回去睡觉。” 黎姿知道江晚的性子，她要不想做的事，再怎么劝也是无用，撇撇嘴喝了一口咖啡，不经意间瞥见电脑上的那幅画，斟酌再三继续说：“联谊没那么复杂，再说了，你不去该不会是因为程烨吧？” 激将法管不管用在于这个人心不心虚。 黎姿笃定江晚一定会同意。 “和他没关系，我只是单纯最近赶稿累了。”江晚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捞过一旁的风衣，“我回去了，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江晚刚起身，风衣被人拽住。 黎姿眼神点了点她刚才坐的地方，示意她坐下。 江晚有些无奈：“别劝了，不去。” 黎姿不怀好意笑了笑：“联谊的照片我提前看了，还是挺多优质男的，再说了，里面又没有程烨，你怕什么……” 江晚举手做暂停：“我去，别啰嗦了。” 黎姿松开捏着风衣的手，合上电脑：“正好我在你那有衣服，咱们一起回去。” 江晚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你开车来的？”江晚瞥了眼她手里的车钥匙，有些惊讶。 黎姿：“对啊，坐车太慢了，我这不是着急某人大作吗。” 江晚双手环抱，靠在车门上：“可你知道这里停车费多少钱吗？” 黎姿嘴角笑意瞬间凝固，慌忙掏出手机，紧接着地下停下场传来凄厉的“女鬼”嚎叫。 江晚捂着耳朵，秀眉蹙起：“别嚎了，你富二代还差这点吗？” 黎姿把手机转向江晚，微信小程序上“45.59”的红色数字，醒目又扎心。 “江画师，可否帮我付了？”黎姿双手抵在车门上，满目含情望着江晚。 江晚拉开车门，浅浅一笑：“从我下个月稿费扣吧。” “……”黎姿反应过来，一屁股坐进驾驶位，“下个月稿费？我又不是财务，怎么扣？你这不是摆明了不想给嘛！” 江晚捣鼓着手机，头未抬，嗯了两声，敷衍到位。 黎姿咬咬牙，系好安全带，发动车离开。 前面还有两辆车正在缴费，黎姿拿手机扫码付费，吐槽道：“你也忒抠了，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抠呢！” 说话间，网络波动终于卡进了小程序，手机屏幕上是已经缴费成功的提示信息，黎姿到嘴吐槽的话很快转变：“但是你还别说，我比你抠门多了。” 江晚忍笑看向窗外：“开你的车吧。” 黎姿双手握紧方向盘，神情专注：“得令，今天我就是江画师的专属司机。” “要求不多，路上让我睡会。”江晚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位上补眠。 黎姿瞥了眼江晚眼下淡淡的青色，知道她最近辛苦，怕是熬了不少夜，默默关上了副驾驶的窗户，调小车载音量，放慢车速缓缓而行。 这一路，江晚睡得很沉，要不是黎姿叫了好几声，她还以为自己睡在家里。 “要不，你今晚别去了，菲姐那儿，我去说吧。”黎姿心疼的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 江晚解开安全带，伸了个懒腰：“菲姐很少找我帮忙，今天既然说了，也不能不给面子。”朝黎姿揶揄一笑，“我要不去，指不定某人怎么造谣。” 黎姿白了江晚一眼：“我这不是想让你去，才故意提程烨的嘛！” 江晚看了眼手机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包：“我和他本就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推开车门，江晚率先下车。 黎姿回味她刚才的话，片刻恍惚。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呢？不过这些年，江晚一心扑在创作上，对于感情方面的事似乎没有多看重，偶尔她提起过几次，江晚也只是笑笑，唯独这次的联谊，居然真的答应了。 是真的放下，打算重新开始？还是迫于菲姐和她的要求，才不得不同意？ 黎姿突然想起江晚那一夜，呆呆地坐在宿舍，最后把一个日记本交到她手中，让她烧掉，也许在那刻起，江晚对程烨就已经死心了吧…… 想到程烨，那个样样出色的男人，也许这世间很少有女人能拒绝他的暧昧。 第3章 【晋江独发】 好久不见只是过…… 江晚因为出稿慢，很多时候都是在黎姿电话的再三炮轰下，勉强在交稿截止时间最后一小时发送邮件。 为了改正江晚的拖延症，黎姿会在交稿的最后几日干脆住在江晚这，美其名曰为江晚做饭，实则变相催稿。所以，在江晚的住处，黎姿特意放了几件衣服，图个方便。 江晚靠在门边，看着全身镜前扭动的身影，有些无奈：“距离和菲姐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你打算穿哪件？” 黎姿左右摆动着裙摆，还是有些不满意：“这颜色我穿起来会不会显得过于成熟？” 江晚笑道：“所以，黎大小姐现在的真实年龄是？” 黎姿听出她话中的暗示，瞪了一眼，放下环腰的手，捞过床上的银色手拿包：“行行行，咱们走，真是被你催死了。” “感受我被催稿的快乐。”江晚笑着站直，跟在黎姿身后，望着她身姿摇曳的性感身材，调笑道，“咱们是陪菲姐去，你也有打算？” 黎姿拉门的手停下，纤长的手指撩拨似的划过精致卷发，回眸朝江晚娇嗔一笑：“菲姐说了，只要是单身就要随时做好有艳遇的准备，你可学着点，争取今晚遇到合适的，给你这枯燥无味的生活添点颜色。” 江晚侧眸瞥她：“我的生活有你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很精彩了。” 话音落下，江晚笑靥如花，白如瓷的肌肤在暖光的投射下，仿若在发光，嘴角微弯，叫人有一瞬间的恍神。 黎姿抖了两下手臂，撇嘴无语：“我对男人感兴趣，你可别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啊。” 江晚踩着高跟鞋，向着黎姿越走越近，站定在她面前，莹白的手臂轻轻抬起。 黎姿双手抵在胸前，扑闪地睫毛已经出卖她，声音发颤：“你……你做什么？” 江晚趁着她闭眸的一瞬间，随手勾起玄关柜上的钥匙，拎到黎姿的眼前晃了晃，钥匙圈发出叮咛的响声。 “想什么呢？” 黎姿缓缓睁眼，眼前的钥匙仿佛在嗤笑她刚才的多此一举，发窘道：“领……领口有点大，我捋一捋。” 江晚一改往日的随性，尾音拖长，哦了一声：“走吧。” 联谊的地方是市内的一家酒吧——零度。以高档著称，消费水平以直线上涨而走。 联谊地点选择在这里，的确是出乎江晚的意料。 停好车，黎姿绕过车头，挽住江晚臂弯：“身份证带了吗？” “？” 黎姿看她一身打扮，咂咂嘴：“我怕待会人家以为你未成年。” 江晚哑然失笑：“不让进的话，正好回去补眠。”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并肩来到酒吧门前，迎宾正门配得上大家对它的评价，除了豪，江晚暂时找不到别的词来代替，打量的功夫已有几辆豪车停下，由侍应生打开车门，极具行头的下了车。 黎姿拉过走神的江晚朝里头去，刚进去，江晚便看见倚在墙边正打电话的菲姐，抵了抵身旁的黎姿，朝另一头抬了抬下巴。 黎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勾住江晚往前走：“菲姐。” 洛菲菲闻声回头，看到黎姿她们，掐断了电话：“正准备给你们打电话呢。”看向黎姿身后的江晚，微微一笑，“我正想着黎姿能不能把你带来呢。” 江晚赧然解释：“菲姐邀请，哪敢不来。” 虽是拍马屁，洛菲菲极为受用，揽住江晚的肩往里头走：“就是出来放松放松，多认识几个朋友。”说话的功夫正好瞥了眼江晚的打扮，微微皱眉。 “江晚啊，你这一身差了点意思，穿的像是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你说你长得好看，怎么不知道资源利用呢？” 黎姿在一旁摇头叹气：“菲姐，来的路上我都说了，她觉得没什么不妥。” 菲姐托腮沉思：“的确没什么不妥，只是在这有些不妥，正好三楼的休息室有套裙子，今天我过来顺道拿了，你带江晚去换了。” 江晚拒绝的话未出口，黎姿大力气的推着她朝电梯去，回头对洛菲菲点头应下：“待会我们去找你。” 黎姿穿着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面上，清脆的“哒哒”声引来客梯前等候的几人注意。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那是看到美女心照不宣的小心思。 黎姿像是没看到两人投来的暧昧目光，空出中间的位置，站在另一侧和江晚说着话：“果然还是菲姐的话好使，我嘴皮子磨破了，也没见你吭一声。” 江晚低头看着微信，是白薇发来的日常关心以及后缀亘古不变的话题——相亲。 黎姿见她没反应，脑袋凑过去，见聊天备注是“妈妈”，了然于心：“阿姨也是关心你，你说你自打大学毕业后，身边的异性几乎没有，清心寡欲快赶上山上的姑子了，她肯定着急。” 江晚把手机放回兜里，抬眸的瞬间撞上对面男人的视线，莫名的熟悉感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电梯停靠的提示音拉回江晚的视线。 上了电梯，刚才的男人回头对江晚她们礼貌询问：“两位去几楼？” 黎姿应道：“三楼，麻烦了。” “不碍事，为美女服务，荣幸。” 都说来酒吧的男人极少有情商低的，更不必说来零度的人，都是在社会上有一定阅历以及经济条件不错的，当然这也不能以偏概全，毕竟有钱人不等于素质高。 江晚站在最末，抬眸看了眼男人，那股熟悉感再度袭来，深思的功夫，电梯门打开，两人依次离开。 没了陌生人，黎姿说话也没了顾忌：“刚才那男的眼睛恨不能黏在你身上，你瞧见了没？” 江晚回神：“你确定？”暧昧的眼神将黎姿上下打量个遍，皱了皱鼻子，“视觉动物最关注的是前凸后翘，很显然，我并不是。” 黎姿乐呵道：“说的也是，瞧我这火辣身材。”对着能照出人影的电梯摆了个性感pose，“姐姐今晚要猎艳，别拦我。” 江晚回复了白薇的信息，抬头看了眼黎姿，敷衍的嗯了声。 洛菲菲的休息室在三楼最里间，里面配套的设施，让江晚一瞬间以为来了酒店，不过介于进来后看见的豪华装修，休息室像酒店似乎也没什么可诧异的。 床上放着洛菲菲带来的大包小包，她说的裙子正平铺在宽大的床上，还未来得及收拾。 黎姿拿起长裙，感慨：“菲姐这衣服太好看了吧，绝对品味在线，晚晚，你看。” 江晚收起打量的目光，视线落到黎姿手中的长裙上，眼底闪过短促的惊艳。 一条渐变深紫色的长裙，领口是时下显瘦的v领，长袖则是镂空的银色，在灯光的投射下泛着点点光辉，腰身是束腰型，显然这件衣服得身材纤瘦的人才能穿进去。 “菲姐之前就说定了一件特别喜欢的礼服，看来就是这件了，你去试试。”黎姿把长裙塞进江晚手里，催促道，“快点去试试，菲姐还等着咱们呢。” 江晚欲张口说些什么，黎姿似乎早料到了，捂住她的嘴：“菲姐叫你去换的，别那么多负担。” 江晚犹豫片刻，抱着手里的长裙进了更衣室。里头东西一应俱全，连做造型的工具都有。 江晚轻叹口气，把长裙用衣架撑起，挂在衣柜上，开始换衣服。 黎姿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时代周刊，百无聊赖翻看着，纤细的手指翻阅下一页时，杂志上一张醒目的照片引起了黎姿的注意。 她抬头下意识看了眼更衣室紧闭的门，里面的人应该还有一会才出来。 黎姿松口气，视线重新落到那一页。 杂志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什么知名明星，可那张脸却不输明星分毫，甚至更为出色。 黎姿纤细的指尖戳了戳杂志上的男人：“程烨啊程烨，你怎么今天还阴魂不散了呢？该不会是你要回来了，咱们提前见个面？” 更衣室的门打开，江晚询问的声音紧随而来。 “黎姿，我怎么觉得穿起来怪怪的？” 黎姿把杂志随手一丢，站起身望着出来的人，双眸溢满惊艳：“晚晚！绝了！！太绝了！！！” “……”江晚不自在的往上提了提领口，“有些暴露，凉得很。” 黎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挪开江晚掩在胸前的手：“晚晚，你身材不错啊！”将人转了一圈，愈发满意，“瞧瞧这不盈一握的小细腰，啧啧，勾人的呦~” 她每赞叹一句，江晚的脸红上一度，赶紧制止她的夸张：“要不我还是换回自己的衣服吧，我没穿过这种衣服，总觉得怪怪的。” 黎姿及时阻拦，抵在更衣室门前：“菲姐要求的，你不听话？你现在都敢违抗老板指令了？” 江晚犹豫几秒：“联谊需要多久？” 黎姿拍拍她的心口：“安啦，一会的功夫，你到时候嫌无聊，我给你打掩护，你提前回去都行。” 江晚斟酌再三，没再推辞，人已经到了这，要是和菲姐没说一声就离开，人家还以为她这人多大牌，请都请不动。 “行吧，到时候我想回去的话，你别拦我。” 黎姿单手举高保证：“绝对不拦！” 虽然黎姿的保证有时候没什么含金量，但眼下江晚犹如“押上刑台”的人，没有退路。 临出门前，黎姿觉得她这衣服虽好看，但脸上太过素净，热情的给江晚画了淡妆，又用卷发棒做了造型，用手拨弄开，自然微卷的长发随意散开，一眼看去，纯欲感扑面而来。 黎姿大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刚要夸自己几句，手机响了。 “菲姐。”黎姿把手里的卷发棒从插座拔出，“好，一会就到。” 挂了电话，黎姿把手机放进包里：“菲姐问咱们好了没，走吧。” 江晚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她们居然已经磨叽了近四十分钟，难怪菲姐打电话来催了，恐怕以为她俩临阵脱逃先跑了。 “要我说，周彦这臭小子保不准又在泡妹，待会过来了，饶不了！” “就是，你说烨哥回来了，这小子居然敢迟到！”男人走近几步，跟上走在最前头的人，讨好的说，“烨哥，你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下个星期吗？” “怎么，不欢迎？”男人声音沉磁喑哑，回问的话，傲气又不讲理。 “哪能！你回来咱们哥几个别提多高兴了，是吧，沈耀？” 沈耀眉梢一抬，故作不知：“是吗？俊浩你路上不是还在抱怨烨哥耽误你事儿了？” 秦俊浩恶狠狠瞪过去：“放屁！老子可没说！”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客梯。 现在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用电梯的人并不多，等了一会电梯就到了，三人缓缓走进去，沈耀摁下关门的瞬间，有两道身影急急走来。 出于礼貌，沈耀好心的重新摁了开门键。 秦俊浩看着一张一合的电梯门，无语抱怨：“你玩呢？多大了？还跟咱们玩童真……” 秦俊浩啰嗦的间隙，两道纤细的身影在他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直到他看清走在前头女人的脸，对一旁的男人八卦解释：“烨哥，沈耀这傻x，怕是看上人家了，这还绅士起来了。” 程烨缓缓抬眼，当身影愈发清晰，女人的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漆黑的瞳眸有一瞬间的异样，稍纵即逝。 黎姿喘着气儿道谢：“谢谢！” 沈耀淡淡回应：“举手之劳。” 江晚提着裙摆，撞入一道深邃，淡漠的视线之中。刚踏进电梯的脚不经意收回。 定格两秒，江晚向后退一步：“我手机落在休息室了，你先去吧。” 怕菲姐等的着急，黎姿没怀疑，点点头：“好，正好房卡你有，那我先过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晚注视着那道隐晦不明的视线渐渐汇成一条细缝，消失在眼前。 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莹白的手支撑在墙面上，大口喘息。 时隔近四年，她和程烨居然会再见，还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月场所。 江晚环顾周身一圈，水晶灯投射出暧昧的光晕，亦如当初她和程烨，从暧昧开始。 都说最好的爱情，始于暧昧，终于表白。 她和程烨，暧昧，表白皆有，可惜并不是最好的爱情，只有难堪的回忆。 片刻的恍神，手机铃声响起。 江晚迟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强压住心中的异样，来到三楼的露台接通了电话。 “小晚，在忙吗？” 手机传来白薇关切的询问，江晚望着车流不断的外景，缓缓开口：“嗯，不忙。” “这周末抽个时间回来一趟，你姑给你介绍个相亲对象，妈妈看过照片了，还是不错的。” 对于白薇想要江晚安定下来的急切心理，当事人并没有把婚姻当做大事放在心上，亦如往常的敷衍：“妈，我最近挺忙的，要不下次吧。” 白薇知道这是女儿的推辞，难得厉声要求：“小晚，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江晚刚要回话，露台另一侧传来男女的调笑声，在并无什么人的露台上，声音刺耳暗昧。 江晚下意识捂住手机，往另一边走了走：“妈，替我谢谢姑的……”好意。 “小晚，你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有风声？还有男的？” 江晚抬手抚摸自己冷到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随便扯个借口：“嗯，我和黎姿在市内一家清吧。” 这个点她如果说在书店也不太现实，况且白薇很清楚，江晚是极爱宅在家的人。 果然，一听清吧二字，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中间横开。 “小晚，虽然妈妈不在你身边，但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像酒吧这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 “嗯，我会注意的，妈妈，黎姿叫我，我们一会就回去。” 另一头，白薇拿着手机，到嘴的话忍了下去，依旧温声嘱咐：“嗯，早些回去，少熬夜。” 江晚没说话，想到白薇此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和她打着电话，妥协道：“妈，周末我回去。” 白薇愣了一会，随即高兴道：“那妈妈到时候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你正好回来多住几天，上次你回来我瞧着你都瘦了。” 身为母亲面对自己孩子时，总有说不完的嘱咐和放不下的担心。江晚深知白薇这些年带大她的不容易，她也曾多次提过要白薇来苏市和她住一起，可最后都以“这地方我都住惯了。”“苏市气候我怕适应不过来。”等诸多说辞推托。 其实，归根究底，江晚心知肚明，妈妈只是不愿来到一个有江振华的城市，情愿待在杭市，待在那个曾有江振华的城市。 也许在白薇心里，曾在杭市的那个男人，才是她这么多年不愿放下的执念吧。 江晚听话的应下，又随便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夜晚的风凉凉的，吹在人的身上激起瑟缩的小疙瘩。 江晚站在原处，望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街景，想到自己的父亲，手机不自觉握紧，连身旁有人走来也未曾察觉。 “第一次听说零度是清吧。” 江晚闻声侧眸，几步之远的围栏处站着个人。她有些近视，眯眼看过去，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撑在围栏上的手不经意握紧。 男人斜靠在栏杆，手里夹了根烟，表情闲散冷漠。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西装已经脱了下来，随意搭在围栏上，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 距离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了近四年。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打声招呼的意思。凭空出现在这里，穷极无聊说出的一句话，所有的出发点似乎都不是因她而来。 她知道自作多情有过一次就够了，低下眼，干脆装作不认识，转身朝里头走。 即将从他身旁走过，沉磁喑哑的嗓音再度溢出—— “美女。”他散漫冒出一句，听起来像是特意前来搭讪的公子哥。 江晚停了下来，想听他还要说出什么。转身的功夫，程烨倏然将搭在栏杆上的西服扔进她的怀里。 江晚盯着怀里尚有温度的西服，愣了一下，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将西服递了回去。 程烨低睫，横在两人中间的西服悬在半空，他没有接，将手里的烟叼在嘴里。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程烨把烟掐灭，准确无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他缓慢掀起眼皮，深邃眼眸与她对上。眉目间带着漠然和疏离。 “既然冷，就穿上。”他说。 第4章 【晋江独发】 并不熟悉…… 好多年没见，从最后一次不欢而散，至今没有任何联系，久到江晚似乎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可笑的是，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关于他的记忆全部从脑海里涌现。他们之间并不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可以点头微笑互相问好的关系。 江晚只有一个感觉，程烨还是和以前一样，把她当做可以随时调笑的异性，毕竟在这种地方，大多是饮食男女，况且他从来时对她的称呼，只是男性日常搭讪的口吻。 江晚第一感觉，对方并不是来叙旧。但脑海里又浮起另一个念头——或许人家早就忘了她是谁。毕竟程烨的生活里，江晚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实在没什么资本能让人家放在心里。 江晚眼睫微垂，把西服又递近给他。 程烨没接，目光从她手上西服掠过。而后，他付之一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江晚思绪恍惚，她记得程烨的确有这奇怪的习惯。那时候，她以为是从小家境优渥，送给别人的东西再拿回来是丢了面子，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习惯，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势。 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应该是黎姿的信息。江晚把西服放在围栏上，客套的谢意到嘴边停下，转身离开。 程烨靠在围栏，眼睑垂下。静默一分钟，他像是有了知觉，转眸看向搭在围栏上的西服，说不清是喜是怒，盯着看了几秒，纤长的两指拎起衣领，随性慵懒地搭在肩头。 “晚晚，我还以为你怯场先走了。”黎姿站在包厢门前，笑看迎面走来的江晚，视线瞥过她的手机，“手机找到了？” 江晚神色淡淡嗯了一声，想起和程烨的偶遇，依照黎姿性子见到她早就该说了，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反应，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黎姿没看见或顾及她，所以才忍着没提。 江晚慢慢道：“嗯，走得急，手机被衣服遮住了，没看见。” 黎姿忍着笑，勾过她肩：“你啊，丢三落四的小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找到就好，咱们进去吧。” 江晚侧眸望着黎姿太过镇定的侧脸，试探询问：“你刚才坐电梯没看见熟人吗？” 黎姿皱眉回想：“哦……你说给我们开门的帅哥？说了声谢谢后，菲姐正好打电话过来。”左思右想实在没懂江晚口中的熟人到底指谁，“那人也只能算是第二次遇见吧，怎么成熟人了？你认识他？” 江晚摇头，“不认识。” 很显然，黎姿并没有看见程烨，否则以她的性子一定咋呼起来。 侍应生推开门，江晚随口说了声谢，舒缓的音乐缓缓溢来，和隔壁包厢重金属音乐传来的刺耳喧闹鲜明对比。 江晚和黎姿并肩走进，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她们身上。江晚并不喜欢被人包围的压抑感，手肘抵抵身旁的黎姿。 黎姿拉着她去菲姐处，沙发上坐着零散的几人，男女皆有。不知是谁说了什么，夸得菲姐娇嗔埋怨。 “菲姐。” 洛菲菲回头望来，视线落在黎姿身后的江晚身上，眼底的惊羡不加掩饰：“你们来了，快过来。” “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个顶个的大美女，黎姿我就不介绍了，你们都认识了，她身边的美女叫江晚。”菲姐绕过黎姿，走到江晚身边，轻轻推了推，“和他们随便打个招呼就成。” 江晚没参加过大型联谊，她原以为人数大约在十来人，没想到这里头的包厢算是一个小宴会厅，容纳不少人。此刻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气氛很融洽。 良久，江晚没出声，洛菲菲捏了捏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简洁明了：“你们好，我是江晚。” 洛菲菲颇为诧异，就一句话没了？不过依江晚的性子，这的确也是她的风格。美女嘛，就算只说一句话也是赏心悦目的。 江晚简单打了招呼，与黎姿并排坐下。 联谊促进彼此感情的最佳方案自然是离不开共舞。很快，音乐从舒缓节奏渐渐转变成圆舞曲。 男士们很会审时度势，趁着这股热劲，大胆相邀自己心悦的女士，朝她们绅士行礼。 黎姿被人邀请前往舞池中央，江晚望着她眉开眼笑的侧脸，突然觉得重色轻友这词在这时候极为贴切。 “喂……我这边有点吵。”洛菲菲一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挡周围的喧闹，却于事无补，看了江晚一眼，细长指甲指了指外面。 江晚点点头，目送她离开。熟悉的人一一离开，陌生的环境渐渐让江晚有些不适，所有人的脸上挂着得体笑容，施展自己个人魅力，希望在今夜给别人留下最美好的印象。而这样的氛围是江晚融入不进去的“假面舞会”。 半圆式的沙发对面还坐着几人，江晚站起身朝他们微微点头，独自一人前往不远处的吧台小坐。 调酒师客套又礼貌的主动问询：“你好，有需要请告诉我。” 与舞池的热闹不同，吧台的“生意”明显惨淡不少，只有江晚一人在这，也难怪她坐下后，调酒师脸上闪过片刻的诧异。 江晚歪头沉思，几秒后：“咖啡。” 在酒吧喝咖啡或许也只有她了。 调酒师仿若听错了，再一次确认：“小姐，是要咖啡吗？” 江晚双手交叉搭在下颚，昏暗的灯光下，莹白的肌肤宛若白炽灯，冷艳娇媚。 “嗯，咖啡。”她耐心回复。 调酒师盯着眼前的女人，须臾恍惚：“好……稍等。” 江晚忽略调酒师的异样，低头把玩着装饰瓶里的白玫瑰。 这段时间一直赶稿，连续熬夜了几天，安静下来后，困意渐渐袭来。 “要是累了，在那边沙发休息一会吧。” 一道低沉地男声打断江晚的睡意，缓缓抬眼凝视坐在身旁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江晚明眸微眯，男人是刚才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也是黎姿再三强调本次联谊男士中的香饽饽。 江晚礼貌回应轻轻点头：“多谢。” 调酒师将咖啡放在吧台上。 江晚执起银勺轻轻拨弄咖啡上的拉花，完美花样很快和咖啡融为一体，勺柄上残留着细碎白沫，她用纸巾擦拭干净，端起咖啡浅饮一口。 男人盯视着，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酒吧喝咖啡，倒是稀奇。” 江晚抿了抿唇，食指扣住杯环悬于半空：“不去舞池跳舞，看我喝咖啡也挺稀奇。” 男人低眸笑了，朝江晚伸手：“董奕辉。” 男人的手很好看，修剪干净的指甲，手指纤长有骨感。 只是江晚见过一双比眼前还要好看的手，那只连指骨都恰到好处的手…… 察觉到她思绪游移，董奕辉打了个响指：“虽然我手好看，但也不至于看到出神。” 江晚自顾懊恼，和程烨遇见后，她整个人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人在这，脑子里总是过度联想到某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晚放下杯子，难得较劲：“只是看你衣袖上的扣子少了一颗，别多想。” 董奕辉闻言，低头去看袖口，三排袖口的确不知在何时少了一颗，最窘的是掉落的扣子上还露出脱离的线头，像是在嘲笑他穿了一间劣质的衣衫。 他一向是自信，受人追捧的那种人，此刻面对江晚的直言不讳，头一次生出慌乱感。 江晚见好就收，疏离的笑容重现嘴角：“听说董先生年轻有为，看来的确是平时太过忙碌，没太注意这种小事。” 董奕辉顺阶而下：“嗯，平时的确挺忙的，不知道江小姐从事什么工作？” 江晚静默几秒，悠悠道：“画画的，混口饭吃。” “难怪江小姐一进来，我就觉得气质不同，原来是艺术家。” 侍应生从一旁经过，董奕辉招了招手，从托盘上端起两杯红酒：“这儿红酒不错，江小姐可以试试。” 江晚瞥了眼手旁的高脚杯，没拒绝也没答应。 气氛忽然间又回到了最初的陌生，董奕辉尝试再度调动彼此的熟络：“江小姐知道为什么没有男士邀请你跳舞吗？” 对于这样的事，江晚本就不在意，淡声道：“大约是我不够好。” 董奕辉：“是太过出挑，让人却步。” 江晚摇头浅笑：“董先生的姓氏倒是没埋没，似乎对一切都很懂。” 董奕辉凝视她的侧脸，低头浅笑的一瞬间，他仿佛定格在原地。 他见过不少女性，好看的也有，却没有她足够吸引。冷艳带点傲岸，诱人至极。犹如暗夜玫瑰，可在阳光下盛开，也可在暗夜里芬芳。 另一头，侍应生恭敬唤了声：“程少。” 厚重的门打开，包厢里的人见到来人，集体起身。 秦俊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座：“烨哥，坐我这儿！” 程烨睨了眼他左拥右抱的纨绔样，抬脚朝另一处走去。 沈耀挑眉嗤笑：“你小子美女环绕，还要烨哥过去？” 秦俊昊扯了下嘴：“这不是想着烨哥这么久才回来，咱们几个兄弟好好喝一杯。” 沈耀：“没瞧见进来脸色就不好，还凑上去找削？” 秦俊昊顺着话打量不远处窝在沙发上的男人。 ——得，脸色的确够臭。 正说着话，秦俊昊手机不合时宜响个没完。 沈耀听着他土到掉渣的铃声，踢了一脚：“出去接，响个没完。” 秦俊昊不情愿松开左右两位美女，皱眉出去接电话。 他一走，沈耀起身坐到程烨身边，倒了半杯酒递去：“行了，难得聚聚，别板着脸。” 程烨接过酒，捏着杯口，轻轻晃动杯里的棕红液体，微漠道：“云郢呢？” 沈耀饮一口酒：“别提了，不知道在忙什么，打电话也没接。” 程烨扯唇浅笑：“在忙吧。” 沈耀瞬间会意，举起酒杯和程烨碰撞：“前段时间，郢哥和一个超模打得火热，我还以为洗心革面，没想到还是原来的德行。” 程烨见怪不怪，后仰半躺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你对他期望挺高。”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里的液体随着两人碰撞，漾起弧度。 “聊什么呢你们俩？”秦俊昊打完电话，顿觉神清气爽，坐在程烨对面，冲两人暧昧挑眉。 沈耀：“出去接个电话，跟便秘好了一样，笑得这么贱？” 秦俊昊啧了一声：“你懂个屁，我刚才回来看隔壁厅真热闹。” “多热闹？”沈耀不以为然，“比咱们这热闹？” 秦俊昊卖关子笑：“隔壁今天应该是联谊会，你还别说，优质男女挺多。” “真难得，你眼里还有同性。”沈耀抬下颚点了点刚才的两位美女，“人家等你过去，你不去？” “耀啊，兄弟一场，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那兄弟我就给你提个醒，你看上的妞，就在隔壁。” 沈耀一愣：“我看上的妞？” 第5章 【晋江独发】 烨哥看上的妞？…… “臭小子跟我还装？行行行，我给你回忆。”秦俊昊清清嗓子，“电梯偶遇，绅士开门。” 沈耀拖长声调，漫不经心点头：“所以呢？” 秦俊昊坐不住了，窝在沙发里的身影猛一前倾：“还问我所以？你看上的妞要被人捷足先登了，你还挺开心？” 沈耀：“是挺开心。” “……” “我又不喜欢。” “……”秦俊昊白了一眼，“妈的，那你殷勤个屁？” 沈耀耸耸肩：“素质高，没办法。” “……” 程烨整个人像是陷进了沙发里，不参与任何的话题。 秦俊昊见状，厚脸皮凑过去，只瞥见备注的名字——宋书禾。 “不是吧，烨哥你这几年怎么回事，浪子回头？出来玩还忙工作？”秦俊昊向来口无遮拦，这会气氛融洽，脱口说出的话也愈发没了顾忌，“烨哥，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至于你心心念念这么久？实在不行我去把人给你绑过来，省得你这天天惦记！” 幽暗的光源下，陷在沙发的身影渐渐清晰，程烨的神色很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冷意：“说这么多，不怕变成哑巴吗？” 简短一句话，威慑力足够在场之人变了脸。 短暂的安静，沈耀不得不出面圆场：“今天咱们组这个局是欢迎烨哥回来，来，我们喝一杯。” 众人举杯饮酒，尴尬的氛围渐渐消散，秦俊昊自知理亏，麻溜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一走，沈耀骂了一句：“他今天脑子不正常，烨哥你别和他计较。” 程烨没应，专注手机刚发来的信息。 【宋书禾：已处理。】 程烨把手机往沙发随意丢去：“他刚才说的是哪个妞？” “什么？”沈耀后知后觉，“穿银色裙那位。” 程烨眉心微动，似笑非笑：“眼光不错，就怕你没命消受。” “……” 沈耀并没有见过秦俊昊口中程烨放不下的女人，但结合程烨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幸灾乐祸。 他和程烨是在生意场上认识的，虽然比不上云郢还有秦俊昊和他认识久，但关系也还算不错。想到刚才秦俊昊嘴贱提起的人，难不成…… 沈耀脑海里闪过那道穿着银色长裙的倩影，没来由打了个冷颤，难道那个女人就是程烨心心念念几年的人？ 他怎么突然有一种想要掐死秦俊昊的冲动，和那个女人碰面了两次都没和他提个醒，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耀郁闷喝了口酒，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正准备开口问清楚，程烨站起身，捞过一旁西服，低头看手机。 “烨哥，你准备走了？” 程烨头未回，敷衍嗯了一声，长腿迈步离开，包厢里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起身。 秦俊昊疑惑看向沈耀，后者不知所以耸肩。 侍应生打开门，程烨单手抄兜站定在包厢门外，欣长的身姿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引所有人注意。 宽敞的过道此刻站满了人，对面宴会厅的男男女女在警员指挥下有条不紊出来，整齐靠在墙边等候发落。 “陈队，确认所有人都在，宴会厅没有后门。” 陈队面无表情点头，凌厉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聚众赌-博，麻烦大家配合我们工作。” 话音刚落，他朝身边最近的男士开始盘查：“身份证带了吗？” 男人似乎没见过这阵仗，脑子还懵懵的：“啊……” 陈队深呼吸，放缓语速：“身份证。” “没……没带。” “在场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证明你的身份吗？” “有……有的。”男人指向第三位的男人，“我和他……在一个公司。” 陈队阔步走到那人身前：“身份证有吗？” “有！有！”梳着背头的男人从口袋里慌乱掏出身份证递去。 陈队随手接过，递给身后警员：“去查验。” 江晚手心冒汗，呼吸变得越来越缓，因为和黎姿站在末尾，并没有太多人关注她们。 “黎姿，带身份证了吗？”江晚刻意压低声音，降低存在感。 黎姿咽咽口水，表情痛苦：“没……” 江晚顿感不妙，前面那位队长似乎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光是冷面阎王的脸，就足够她打寒颤。 江晚强装镇定：“菲姐出去打电话了，她应该带了身份证。” 黎姿穿着细高跟，久站并不舒服，弓着身子想靠在墙上稍稍放松会，却崴了脚差点跌倒在地，幸得江晚及时扶住，才免了出洋相。 动静不小，引来众人“围观”。 正在问询的陈队止住声，慢慢走到江晚面前，刚硬的轮廓线条，鹰一般的厉眸盯得江晚心里发憷。 公式化的口吻在江晚面前响起：“身份证。” 江晚心里紧绷地弦“咯噔”断裂，该来的终归是逃不了。 江晚摇头低语：“没带……” “在场有朋友可以证明身份吗？” “没有……” 陈队默声几秒：“没有人证明就需要和我们走一趟。”看向刚刚崴脚的女士，“身份证带了吗？” 黎姿将将站好，致命问题再度抛来，她忍着痛，尴尬回应：“出来急，忘记带了，但是我们还有一位朋友，她也来了。” “哪位？” 黎姿环顾一圈依旧没有洛菲菲身影，丧气解释：“她出去打电话了，应该过会就回来。” 陈队瞥了眼黎姿焦急解释的脸，公事公办：“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 黎姿一听去警局，立时摆手：“别别！我可以借个手机打电话吗？她真的过来了，不信你问我身边的朋友。” 江晚点点头：“是的，我亲眼见她出去接电话了。” 陈队从身上掏出手机递给江晚：“现在打。” 江晚接过手机，熟稔按下号码，手机那头长久没有人接听，只有循环往复的铃声，直至出现标准化的系统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此情此景，江晚只想为自己点蜡。 陈队收回手机，指了指江晚和黎姿，对身后警员说：“带她们回警局。” 黎姿试图劝说这位铁面无私的陈队可以商量一下，遭到警员决绝的提示：“请配合我们工作。” 这句话的潜台词也是在暗示，如果不配合，我们不介意强制执行。 黎姿忍气跟在走在警员前面，满腹牢骚没处发泄，瞥见不远处的身影，总觉得怪熟悉的，直至越走越近，熟悉的身影也愈发清晰，男人俊朗的五官像是及时出现的救命稻草。 黎姿大声叫喊：“程烨！” 程烨侧颜转回，看清出声的人，视线若有似无飘向她身旁的女人，散漫道：“我们认识？” 黎姿愣住，快要宣之于口的谩骂硬生生压了回去，套近乎道：“怎么不认识啊！咱们可是老、同、学！”最后三字近乎咬牙切齿。 程烨神色慵懒，抄兜的手缓缓抬起，似是想起来了：“哦。” 极为敷衍的一声“哦”，让人听了只觉是女人的独角戏，而主角对此并不在乎。 江晚站在一旁，指尖在柔软的掌心落下一个又一个圆弧。黎姿不清楚，但江晚知道，这是程烨的报复，回敬她在露台谢绝他关心的美意以及故作素未谋面的生疏。 果然，程烨还是那个程烨，一如既往，睚眦必报。而他，的确有倨傲的资本。 警员看了眼男人穿着打扮，打量的功夫，陈队从后面直接打声招呼：“程总，好久不见。” 警员突然忆起眼前器宇不凡的男人正是前段时间刚上了苏市财经频道采访的总裁，难怪陈队这么客气。 “怎么还不走？”陈队瞪了警员一眼。 “陈队，他们好像认识……” 陈队微愣，看向程烨：“程总认识她们？” 程烨缓缓走近，瞥了眼黎姿，在江晚面前站定，直挺的身姿微微低了几许，深幽的眸子迫视江晚：“我们，认识吗？” 压迫感扑面而来，鼻尖传来冷冽的乌木佛手香味，江晚下意识向后退步，黎姿托住她的手臂，唤醒她的慌乱。 江晚紧抿红唇，到嘴边的不认识，迫于境况的压力转化成一句细柔的认识。 江晚在苏市除了黎姿并没有什么朋友，如果只是她有事，她还可以叫黎姿帮忙，可现在黎姿和她都是自顾不暇，况且黎姿的家庭比较复杂，如果让黎伯父知道，只怕黎姿没什么好果子吃。 程烨上唇微扬：“陈队，这两人是我公司员工。” 陈队眼神闪动，视线落在刚才低头说话的女人身上，碍于对方身份特殊，今日也并没有实质性的收获，只得松口放人：“程总亲自出面担保，自然是可信。” 陈队抬抬手：“把东西给她们。” 警员把包重新归还给江晚和黎姿。 程烨淡声道：“有劳陈队了，人我就带走了。” 陈队侧身让开，目送三人离开的背影，注视良久，再转身恢复以往：“继续。” 电梯里，江晚站在最右边，低头盯着鞋面。 黎姿站在两人中间，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厉声质问：“程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明知道我们刚才有事，帮个忙都不行？你还是不是男人！” 程烨将西服搭在臂弯，头也懒得回：“我需要和你解释？” 黎姿叉腰叫嚷：“好啊你！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当初晚晚……” 江晚及时拉住黎姿的衣服，似是央求她不要再继续说。 黎姿狠狠瞪了男人背影一眼，气哼一声，退到江晚身旁。 电梯门重新打开，程烨依旧没转身，凉薄道：“给你两个选择，自己出去或我请你出去。” 江晚一怔，“请”字从程烨的嘴里说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黎姿自知他口中的“你”是指自己，昂头不屈服：“凭什么！电梯你家的？” 像是听到了难得的笑话，程烨徐徐转身：“不巧，整栋楼都是。” “……” 黎姿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头一次被人炫富炫到无言。她嘴皮子向来厉害，居然碰到对手了。 “黎姿，我们等一会吧。”江晚扯过黎姿的手，无视男人冷厉目光，留下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电梯门缓缓关闭，程烨静默须臾，调出通讯录，拨通了电话：“管好你的女人，我耐心有限。” 手机里传来男人低哑的笑声：“她又闹了？” 程烨淡淡嗯了声，突然觉得自己一人心情差似乎不太好，散漫道：“联谊应该不算闹。” 电话挂断，程烨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第6章 【晋江独发】 举手之劳…… “这个程烨，几年没见，还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黎姿气的双颊鼓起，抱怨完回头看了眼身后，仿佛程烨还在身后，故意大声吆喝。 江晚有些头疼，拉了拉黎姿的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黎姿恍然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这态度像是早就知道程烨回来了？” 江晚迟疑几秒：“上次不是你说他快回来了。” 黎姿突然记起那次在咖啡店说的话，没吭声，倏而又说：“不提这个了，今天真是倒霉，还连累你。” “谁也没想到会被举报赌-博，不过正好局结束得早，回去睡个早觉。”江晚走到前台，报了房号，倚在台前找个支撑点。 高跟鞋她穿得太少了，加之刚才警察突袭检查，脚指头紧绷得难受，这会只想靠着休息几秒也是好的。 黎姿：“你怎么不直接去休息室拿？” 江晚搭在台面的手微顿：“想着赶紧走，忘了。” 的确是忘了。电梯里，明明是三个人，江晚却只感受到程烨存在的压迫感。手心传来轻微的痛意，指腹碰了碰，不规律地凹凸感，似是在嘲笑她强装镇定的后果。 前台温柔的女声打断江晚思绪。 “江小姐，您的衣服。” 江晚道谢接过。 黎姿眉尖微挑，干脆利落掰开江晚的手心：“你别告诉我，你还有自虐倾向。” 江晚视线落到掌心，指甲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看上去触目惊心。 江晚缩回手，将衣袋转到红痕的手掩饰：“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见我自虐过吗？” 黎姿半信半疑：“你该不会是因为警察吓成这样吧？” 江晚欲解释。 黎姿抬手阻止：“行了，虽然说出来很丢人，但是我也能理解，毕竟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害怕也是正常反应，我不会笑话你的。” 话落，黎姿略带同情的拍拍江晚肩，老者做派叹口气，抽走衣袋，拎到手里：“姐姐罩着你，晚晚别怕。” 江晚哑然失笑，还真是感谢突袭检查，让她有了很好的借口，为自己掩饰。 因为这个小插曲，零度酒吧门前豪车陆陆续续驶离，对于有钱人而言，这种小插曲除了扫兴还伴随着不可言说的晦气。辛苦一天来放松放松，结果楼下警笛声醒耳又不自在。 黎姿看着几辆豪车过去，咂咂嘴：“程烨今晚亏本啊。” 江晚眉心微动，想起一句话。 ——“不巧，整栋楼都是。” 亏本？ 呵，赚得还少吗？ “我帮你叫了出租，早些回去，省得伯父说你。”江晚低头看向手机，gps定位地图显示出租车还有两分钟赶到。 “那你呢？”因为不顺路，黎姿忍不住多问一句，“要不你今晚去我那住？” 江晚失笑：“你想要我去为你转移火力就直说。” 小心思被戳破，黎姿讪笑两声：“还是你懂我。” 江晚摊开掌心：“黎大小姐，劳您玉手，我的衣袋。” 手机响了，江晚接过袋子，接通电话，是出租车司机打过来的，大致说了下情况，很快电话挂断。 黎姿：“怎么了？” 江晚把手机放回包里：“是出租车打来的，保安不让进，停在外面等你。” 黎姿本就一肚子火，逮到吐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程烨这势利眼，豪车进来可以，出租车怎么就不行了？” 怕她继续唠叨没完，江晚敷衍附和：“嗯，资本家都是没良心，师傅还在外面等着呢，快些回去吧。” 黎姿摆摆手：“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喽！” 目送黎姿离开，江晚笑意微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把袋子里的外套拿出来，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董奕辉小跑而来，见她没事，放心道：“我给菲姐打了电话，但是没打通，刚才那位是你们老板吗？” 江晚一怔，回应：“嗯。” 她并打算和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士解释过多，绕过他准备离开，纤瘦手腕被人拉住向后退了一步。 江晚低眸瞥见手腕上多出来的手，微微拧眉：“放手。” 董奕辉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淡有点不知所措，为自己辩解：“你别误会，我是想问你住在哪儿，如果顺路我送你。” 江晚轻轻一挣，从他掌心解脱：“不顺路。” 董奕辉嘴角笑意凝固，他的自身条件算是今晚联谊中佼佼者，在江晚没到之前，已经有很多女人向他靠拢谈笑，他都一一拉开了距离，只有她，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的女人，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当回事。 男人的自尊心开始作祟，董奕辉挡住江晚去路，神情坚定：“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也不安全，不顺路也没关系，我可以为你绕道。” 江晚避开他伸来的手，疏离生硬：“董先生，我叫的车很快就到了，不劳烦你了。” 话落，江晚绕过他往外走，有点后悔当时没跟黎姿一起离开。 董奕辉凝视那道曼妙身影离开，想追出去的脚硬生生收回。 侍应生走到江晚身边，礼貌递了西服过来：“江小姐，天冷，程总说你现在需要。” 江晚看了眼侍应生手里的西服，想拒绝，余光瞥见董奕辉走来的身影，这一次没再拒绝：“谢谢。” 江晚随手将西服披在身上，脚步快了许多。 零度酒吧正门外，一辆西尔贝稳健停在江晚眼前，车窗缓缓打开，露出程烨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单手慵懒搭在车窗上，深眸依旧目视前方，沉磁嗓音缓缓溢出：“几年没见，你的品味变差了，江晚。” 时隔几年，她的名字再次从他嘴里提及，恍若隔世的陌生。披在身上的西服硌得肩膀生疼，像是要将她完全吞噬。 身后，董奕辉慢慢走来，面前停放的豪车让他有股突升的危机感，下意识揽住江晚的肩，关心又亲昵的询问：“怎么了？” 江晚很是排斥陌生人的触碰，肩膀侧过去却未能摆脱揽在肩上的那只手，她抬眼，一字一句道：“我们没那么熟，再这样，我会告你骚扰。” 车内，程烨不知为何嗤笑出声，很轻，却牵动江晚此刻敏感的神经。 ——“几年不见，你的品味变差了。” 讽刺的话言犹在耳，伴随着程烨微不可听的笑声，江晚的心情愈发烦躁，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急躁，未留余地。 董奕辉神色忽变，搭在江晚肩上的手慢慢收紧，眼底掠过一抹执拗：“我们今晚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你怎么转头就生气了？是怪我和别的女生说话？” “……” 什么叫一人撑起一部戏，江晚算是见识到了，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消耗殆尽，在手机上摁下一串数字，把屏幕转向董奕辉。 董奕辉从她的脸上掠过，双眸看向她手里的手机，瞳孔骤缩，愠怒从脸上一闪而过，要不是此时在公共场合，他估计快要绷不住呼之欲出的怒火。 “110”这个醒目刺眼的数字，让董奕辉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像是舔到最后一无所获的舔狗，践踏他的尊严。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给眼前的女人一个教训。 揽在江晚肩上的手改为拽过她的手腕往另一处走，男人天生的蛮力在此时淋漓尽致展现。 江晚吃痛往后退，试图摆脱董奕辉的纠缠，换来的是男人更加大力的拉扯。 “你做什么，放开！” 董奕辉视若无睹，拉着江晚，用力往他车子停放的位置强行拽去。 江晚手腕传来的阵阵痛意，粗粝的手掌在她柔嫩肌肤上摩擦，红痕以及火辣辣的疼让江晚挣扎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 董奕辉打开车门，强行将人准备塞进副驾驶。 ——嘭！ 刚打开的车门传来一声巨响，缝隙扬起的风吹动了董奕辉西服，他怒不可遏回头，看到身后人后，愣了一下。 江晚透过董奕辉的肩，仿佛看见了程烨，几乎是下意识呼救：“帮帮我！” 男人欣长身姿半倚在车门，嘴角笑意似有似无：“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 董奕辉神色不悦，因被人打扰，说的话也夹杂着还未消散的火气：“关你什么事！少在这逞英雄！” 程烨倚在车门的身子缓缓站直，目光越过董奕辉直逼身后的江晚：“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董奕辉面部僵硬，眼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除了傲慢再无其他，饶是他工作这么久也甚少见到这样桀骜之人，男人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程总。” 几名保安闻声赶来，出于警惕，看向董奕辉的视线变得凌厉。 程烨慵懒抬手，指骨在半空中微微弯曲：“以后别看穿着像个人就放进来。” 董奕辉脸色一白，眼见保安几人过来想要强行让他离开，厉声呵斥：“做什么！你们零度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保安视若无睹，趁他说话的功夫，两人利落将人架起手臂带离这里。 董奕辉想要呼救的声音才发出轻微的响声，被另一个跟随的保安直接用封口胶粘住嘴，回头怨恨瞪着程烨。 程烨倒是一点不慌，留在原地，朝人友好挥手，十足欠揍。 碍事人离开了，吵嚷的杂音也渐渐消散，空旷的停车坪前只剩下江晚和他。 两人像是商量好般，没有人愿意率先打破这尴尬的平静。 晚风吹来，江晚冷得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今晚的事，谢谢你。”披在身上的西服重新递给他。 程烨哂笑一下，接过衣服：“举手之劳。” 第7章 【晋江独发】 高跟鞋和平底鞋…… 江晚眉心微动，红唇欲启，想到程烨方才的话，自知之明和自讨没趣的觉悟她还是有的。既然人家说了是举手之劳，话里话外已经将彼此的距离拉到了陌生状态，她也没必要再多说。 没再停留，江晚轻点头，高跟鞋在静谧中传来有规律地音符，故作的风轻云淡被牢牢踩在脚底，每走一步，脚跟传来火辣辣的异样，宛若在嘲笑她虚张声势。 纤细曼妙的倩影引来多人注视，像是行走在夜间秀场的模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成靓丽的风景线，鲜艳夺目。 “那女的谁啊？明星？” “没见过，不过长得挺美。” 几个男人们立在正门前等待司机过来，见到美女一时间来了兴趣，索性也是等着，几人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瞧那小细腰，哥，是你的菜啊~” “啧啧，该说不说，少有的极品，咱们来零度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标志的，找个人问问怎么样？” “你小子，今晚才勾搭一个，这么快就忘了？” “男人喜新厌旧不是常态？用得着大惊小怪？” 侍应生看到缓缓停下的车，立时上前来打开车门，标准化的笑容欢送前来这里的每一位客人：“徐先生，一路平安。” 被唤作徐先生的男人刚迈腿进车又立即收了回来，回身看向开门的侍应生：“刚才那女人认识吗？” 侍应生依旧端笑：“徐先生，那位小姐是程总的朋友。” 男人眉头紧锁：“程总？哪个程总面子这么大？你要是告诉我那女人是谁，这小费可都是你的。” 侍应生瞥见他手里厚厚的一沓钞票，没有任何回应，看向慢慢走近的身影，向后退一步，刚好阻隔了正门前好奇探望的其余人。 男人正疑惑，直到肩上传来不容忽视的力道将他推进了车内，险些撞到头，待调整好坐姿，怒火中烧，他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撞到他。 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王八蛋’三字只溢出第一个单音节，硬生生改口，发出耻辱的“汪！” 侍应生站在程烨身后，忍得实在辛苦，碍于老板在这儿，肩膀抖动的频率让身后人以为他正在挨训。 程烨眼皮微抬，不紧不慢道：“徐老板，别来无恙。” 车内人见到程烨的瞬间，脸上怒气很快隐去，阿谀笑容很快挂在那张肥肉堆积的脸庞。 “程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总和我开玩笑！” 程烨轻轻摁下车窗键，车窗缓缓升起，暗色玻璃在夜色里朦胧模糊，让人看不清他的一举一动。 程烨略微弯腰，单手撑在玻璃上，看向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虽说徐老板曾低声下气求合作，倒也不必学狗叫来讨欢心。” 男人脸上笑容端不住，嘴角扯动了两下：“程总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 程烨眉尾稍抬，从男人手里抽走那一沓钱，向侍应生递了眼神。 车门缓缓关上，程烨轻叩玻璃，男人防备看着他。 “这点钱拿来打听人，徐老板也好意思？” 车内男人幡然醒悟，侍应生刚才说的话，只怕是真的，他今天出门怕是忘了看黄历，怎么就偏巧惹上这位活阎王，软硬不吃。 “程总，你误会了，我是真不知道刚才那位小姐是程总的朋友，还以为是寻常妞……” 程烨阴翳眼眸“嗖”地一下犹如利剑直击车内的人，一贯低沉的嗓音变得喑哑：“你想说什么？” 男人额角有细汗溢出，他来不及擦拭，自顾道着歉，态度诚恳和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程烨神色微松，右手拿着一沓钞票敲打左手掌心，每动一下，车内人心脏就突得跳动，神经随着他的举动被牢牢掌控，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裂。 程烨愉悦望着他后怕的脸，手里的钞票物归原主，洋洋洒洒扔进了车内，四散在车厢里。 “徐老板，零度是高档消费，刷卡比现金更方便，这些钱收好，应该够付停车费。” 西尔贝缓缓停下，另一侍应生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程总，您的车。” 程烨懒得和人再废话，驱车离开。 引擎传来的轰鸣声引来所有人侧目。 刚才站在一起的男人们走到宾利前，虽是关心也掩不住八卦好奇的心。 “哥，怎么回事？那人谁啊？”问话的黄毛一脸气愤。 身旁穿着深蓝西服的男人推了推他：“你小点声，那人咱得罪不起！” 黄毛不屑白他一眼：“你小子整天怕来怕去，就没见你不怕谁，那兔崽子再牛逼还能比我徐野哥厉害？” 突然被cue的徐野在车内想起刚才程烨警告的眼神，当即推开搭在车窗上的手：“去去去！别在这烦我，开车开车！” 黄毛一脸懵看着远去的宾利，忍不住抱怨：“搞什么！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蓝西服爱莫能助拍拍黄毛的肩：“苏市姓程的别说是你我不能惹，就是十个徐哥在人家面前都舞不起来，认清现实。” 黄毛气不过：“那就看那个姓程的刚才侮辱徐哥？亏徐哥平日待你不错，一出事躲得比谁都快！” “你倒是义气，刚才人家在这怎么没见你过去？” 一句话堵得黄毛有气撒不出，心虚摸了摸鼻子：“我刚才以为他和徐哥认识，才没过去的……” 蓝西服嘴角抽了抽：“行，下次见了徐哥你就这么解释，他肯定不会说你。” 黄毛欲反驳，见人走开了，自己又没开车，还得舔着脸蹭人车离开，气得在蓝西服身后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跟了上去。 因为这个点正是出租车生意爆火的时候，从零度出来，江晚沿着街道已经走了许久也没能拦上一辆。刚才因为走路太过用力，现在人放松了下来，痛感也随之而来。 好在街道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设置公共长椅，江晚一瘸一拐走去坐下，所幸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多人散步，她也不想那么多了，脱下高跟鞋，浑身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脚后跟原来的水泡已经磨破了皮，难怪走一步疼痛越来越明显。 江晚抬头打量眼周围，除了绿化的树植以及不远处的垃圾桶，还真是有一种荒芜的既视感。要是附近有药店就好了，她还能去买个创口贴应付应付。 江晚叹口气，手机叫车已经超过了五分钟，依旧没有出租车接单。 江晚点了取消订单，把高跟鞋包边塞进去，当做拖鞋一样重新穿上，所幸鞋子高度尚可，要是再高些只怕磨破了脚也得穿回去。 江晚慢慢向前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打着空车标牌的出租车驶来。 低鸣的喇叭声在江晚身边响起，她只当是在提醒别人，继续闷头朝前走。 走到转角时，身旁一辆超跑捷足先登，漂亮的甩尾不偏不倚拦在江晚面前。 江晚扫视几眼，这种车太过耀眼，只看一眼便会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她仿若未闻，垂下眼睫绕过去。 车上的人像是存心和江晚过不去，在她走了几步后，车头稳稳当当拦住去路。 江晚向后退一步，车窗在这时缓缓降下，露出下颚线分明的侧脸。 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彼此间沉默的拉锯由细小的雨点打破。 程烨难得软语：“上车。” 江晚忆起他说的话——举手之劳。 也许这次同样也是举手之劳？ 江晚眼底的倔强一闪而过：“我可以自己叫车。” 程烨哂笑：“这么久了，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减分毫。” 江晚神色微僵，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唯独不会在程烨面前展现分毫。 “难得休息，正好散散步。”她说。 程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慵懒敲击着：“冒雨散步，这就是你们学艺术要的仪式感？” ‘你们’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江晚内心深处的敏感地带，她抬眼望着程烨：“或许你认识的人当中她的生活从来就不缺仪式感，但并不代表我。” 江晚弯腰脱掉高跟鞋，拎在手里：“举手之劳的事做多了，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的生活仪式感不需要，莫须有的误会更不需要。” 话落，江晚赤足绕过车子，挺直后背冒雨前行。 程烨凝望远去的背影，细细咀嚼她刚才话里话外所指的含义，搭在方向盘上的五指渐渐收紧。 细小的雨点像是不满足，渐渐落下的雨滴变得越来越大，密集紧促的雨线纷纷而至。 江晚躲在一间书店檐下，白皙的脚背已经染上雨水打湿的污垢，单薄的礼服因为雨水的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冷意席卷整个身体，扑闪的睫毛上此时晕染了湿气，整个人除了狼狈再无其他。 身后传来一阵好听的风铃声，江晚闻声回眸，见书店的门打开，年轻女人温婉的笑容给江晚带来丝丝暖意。 江晚双臂环抱取暖，低头解释：“不好意思，因为下雨，我没带伞，所以在这里等了一会……” “进来吧，小心感冒。” 江晚愣了几秒，道声谢，跟在女人身后。 书店并不大，只有一间门面，却装饰得很是温馨。 女人倒了杯花茶放在沙发茶几上：“坐下喝杯茶吧。” 江晚轻轻点头：“打扰了。” 女人和煦笑道：“别紧张，你可以在这里等到雨停。” 江晚喝了一口花茶，冷得僵硬的身体稍稍缓和：“谢谢，不管怎么说还是打搅你了。” 女人走到柜台后，摸索一番，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双鞋和一个干净毛巾：“换上吧。” 江晚这才察觉到自己脚上的脏污在白色地毯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她瞬间慌了神，捧着手里的杯子竟不知站在哪里。 女人感受到她的慌乱，温声解释：“怕你着凉，穿上鞋吧。”蹲下，将手里的棉质拖鞋放在江晚脚旁。 “谢谢。”此时除了谢谢，江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刚才会错意的尴尬。 “地毯脏了清理干净就好，人要是病了可比清理地毯更难受。”女人半开玩笑缓解刚才的小插曲，重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气氛渐渐松缓，江晚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捧在手心的热茶给自己带来阵阵暖意，昏黄的灯光照得人暖暖的，抚平一切冷冽。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江晚总觉得对面人透着熟悉感，像是似曾相识，或是在某个地方碰见过。 女人缓缓抬头对上江晚疑惑的目光，报以微笑。 被人当场抓到，江晚羞涩低头，赶紧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鲁莽。 外头雨势小了许多，扑打在玻璃窗上的雨点声音渐小。 一杯花茶已经喝到近乎见底，江晚将擦拭的毛巾叠放在沙发扶手上，站起身：“雨好像小了，不知道您这里是否卖雨伞？” 女人明显一愣，似乎没料到有人会问书店是否卖雨伞，良好的教养促使她只是轻轻摇头：“不过，我这里有多余的伞。” 女人又走回到柜台前，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黑色折叠伞：“你正好拿去用。” 江晚没推托，接过递来的伞：“我手机上有钱，还是转给您吧。” 女人浅笑道：“不客气，有时间来这里看看书，介绍几个朋友来就好。” 江晚凝视女人许久，像眼前这样和婉性子的人的确是少见，出于礼貌和感谢，她立时应下：“会的，这个伞我也会送还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女人随手将搭在扶手上的白毛巾拿起，放在托盘上：“早点回去，女孩子还是不要深夜一人在外面。” “谢谢。” 风铃再度传来清脆声响，女人望着离开的背影，怔然。 江晚撑开伞，低头看了眼干净的棉拖，犹豫几秒，踏步离开。 公交站距离这里大概还需要走上十来分钟，细碎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咚咚”响声。 她走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有一辆车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站台的光亮在夜色里仿若一盏灯，为每个人指引前行的路。 江晚坐在等候区，原本还在说话的男男女女很快也上了公交车离开，周围嘈杂的人声随着汽车尾气一并驶离了站台。 静谧之下，江晚轻轻吐出一口气，伸直双腿，仔细看着脚上的棉拖，忽而笑了。 果然，好奇尝试的代价就是头破血流，还有一身狼狈。 穿上高跟鞋的时候，江晚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上，整个人都飘忽忽的，没有稳下的重心。换上平底鞋穿在脚上，除了舒适感还有一种踩在地上实实在在的踏实。 她和程烨的关系，就像高跟鞋和平底鞋。不论她多用心对待，落在别人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妄图攀上有钱人。 平底鞋想要的踏实和安全感，高跟鞋给不了。而高跟鞋的浮华和骄傲，平底鞋融入不了。 第8章 【晋江独发】 有人说，资本家…… 江晚想的出神，手机“叮”一声拉回她的思绪。今天出来匆忙，手机电量本就不多，看着屏幕上亮出一条红格的低电量提示，江晚真想打电话给黎姿，好好问问她上次请人帮忙算的塔罗牌是不是没花钱的？不是说近期会有好运？她怎么衰了一天？ 仰天鼓起腮帮子吹口气，江晚缓慢起身，等了有一会，也没见公交车过来，难道停运了？她记得以前29路在新月站是有停靠的，怎么今天到现在也没见驶来。 因为天色已晚，站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看不清，江晚打开手机照明，路线依旧没变，只是在新月站后方备注了说明：自3月1日起，29路公交车暂不停靠本站。 江晚默读完，顿感不妙，偏偏她手机也快没电了，赶紧把照明关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应该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新月站偏远，平时在这里碰上出租车的概率更不用提有多小，江晚看了眼时间，反正也没公交了，倒不如步行走过去，兴许往前走走路上还能碰见出租。 一个人走在僻静的路上，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前段时间和黎姿去电影院才看的鬼片，里头的一些片段开始慢慢渗入江晚的脑子里。 记得当时电影里的女主角就是和她一样独自一人走在僻静的路上，周围几乎没有车辆经过，就在女主角走到下个路口时，身后有一辆车鸣笛，在寂静的深夜里，诡异又刺耳。 江晚忽觉周围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晚风吹来透着说不出的寒意，她紧紧捏着手里的折叠伞，步伐僵硬。 ——滴滴！ 身后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仿佛一记重拳砸在江晚心口上。她吞咽口水，试图屏蔽这突然出现的声音。 车子缓缓驶近，鸣笛声再度响起，紧随其后是司机粗哑的吆喝：“哎，姑娘，去哪儿？” 江晚慢三拍侧眸，出租车亮眼的绿色让她悬着的心放下不少，手上的折叠伞依旧紧紧护在身前，“颐荷公寓。” 司机眉头一皱：“那恐怕不能送到，我手上还接了个去望湖春天的单子，能送你到前面的公交站。” 江晚犹豫几秒，点头：“好。” 上了车，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人，轻轻嗓子问：“小姑娘，这里最近在修路，很多公交都停运了。” 江晚：“嗯，几个月前我来过这儿，那时候还没有修路。” “现在政府打算把郊区发展起来，附近的路线都有变动，你下次出来得注意点，免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要注意安全。” 江晚礼貌应下：“谢谢师傅，下次我会注意。” 司机车技很好，不消一会将人送到公交站前。 江晚正要付钱，司机大方摆手：“也没多少路程，反正也是顺道，甭给了。” 江晚本不想无端占人便宜，再三询问价钱后，司机不耐烦催促，碍于对方的态度坚决，江晚再次道谢后终于下了车。 目送出租车飞快驶离视线，江晚愣了一会，在车上时，她记得师傅好像是说去望湖春天，怎么会直行？不是应该右转会更近点吗？ 愣神的功夫，29路公交车熟悉的播报拉回江晚思绪，看着陆陆续续上车的人，她赶紧排队上了车。 车上的人坐的很分散，江晚随便挑了靠窗的单人座，路边的建筑鳞次栉比，万家灯火凝聚成点点光晕，照亮这座城市的每一处地方。 苏市这个地方，明明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给她的除了陌生还有厌恶。 江振华和那个女人重组的家庭就在这些万家灯火中，可江晚却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也恰恰是不知道，才更让人恶心，仿佛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而她，明明厌恶到了极点却不愿意离开。 也许，她留在这儿并非只是为了母亲，还有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心。 江晚很好奇，时隔这些年，如果和江振华再相遇，他会以什么姿态来面对她？抛妻弃子去求更好的富贵，在这一点上，她的父亲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公交车缓缓停靠，江晚下了车。 颐荷公寓距离公交站台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周围的设施也算是一应俱全，物业管理也很负责，这也是江晚一直没搬离的原因。 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家里，这一晚上所有的时间似乎都用在了赶路上，江晚躺在浴缸里，热水席卷全身，褪去一身的疲惫。 公寓外，一辆超跑缓慢停在路边，安静的车厢里，手机震动提示不断。 程烨看也没看，直接接通电话，等着手机那头的人先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要我给你找什么出租车，那两百块记得给我报销啊！” 程烨勾唇笑：“你差那点？” “要我说你也挺变态，这都叫了出租车了，还不让司机直接送到小区楼下，活该人家不搭理你。” 程烨侧眸看向小区正门，眼底藏有似有似无的笑意：“有人说，资本家都是没良心。” 电话那头的人唾弃道：“谁那么懂你？云郢说的？他自己就是吸血资本家还好意思说你？” 程烨没应，收回视线，脑海里掠过说这句话时某人一本正经的脸，低眸笑了声。 “笑什么？不是吧，大哥你突然笑的我好怕，你该不会憋着什么坏招等我吧？得得得，两百不要了！” “嗯，还有事，回头聊。” 挂断电话，程烨最后看了眼亮灯的楼层，油门一踩，很快驶离了小区。 当人放松下来，睡意也会接踵而来，江晚在浴缸里渐渐阖上眼眸…… 6月24日上午十点，在江振华和白薇的注视下，江晚颤颤巍巍输入自己准考证号，漫长的等待，终于让他们从几近瘫痪的网络中卡了进去。 江振华推开江晚的手，顺势夺过鼠标往下看了眼文化课总分成绩。 冗长的安静在三人中间盘旋。 江晚的文化课成绩并没有达到今年苏大公开的录取成绩线，甚至比要求的最低分还少了三分。 白薇轻抚上江晚的背，声音温柔，却难掩失望：“苏大本来就不好考，晚晚已经考得不错了。” 江振华放下鼠标，意料中的愤怒并没有出现，只是沉默不语。 江晚死死盯着电脑上的成绩，一种难言的羞耻涌入心头。她的脑子里只有江振华抚摸女人肚子的画面，还有对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期待的笑脸。 “我……”她的话还未说完，男人沉闷的声音直接打断。 “就留在杭大吧。” 在这一瞬间，江晚隐忍的委屈，被欺骗的愤怒，全部不加掩饰迸发：“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考上苏大吗？为什么现在又让我留在杭大？” 江振华眉头紧锁，只当是孩子知道成绩并不理想的发泄，“你一直想留在杭大，正好这次可以如愿了。” 江晚冷笑望着对面的男人：“我留在杭市，那妈妈呢？” 江振华微怔，心中烦躁顿起：“你只需要管好你的事！” 白薇不知父女俩人像是吃了火药的对话到底是为何，依旧和往常一样从中劝和：“好了好了，晚晚成绩没考好，她心情不好，你理解理解。” 江振华气哼一声，为了不让事态加重，转身朝卧室走。 江晚看向离开的背影，声音掷地有声：“我不去杭大，我要复读！” 江振华回身，拧眉望她，又看了眼白薇：“你什么意思？” 江晚双手握拳，重复一遍：“我说我要考苏大，我要复读！” 江振华站定在原地，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要是能考上，这次还会落榜吗？” 白薇惊愕望着自己丈夫，小声提醒：“振华。” 江振华知道自己刚才言语太过偏激，长久以来大家长的姿态让他不愿为了这点小事低头，即便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伤了孩子的心。 江晚讥笑抬头：“你不想让我去苏大，应该是因为别的吧？” 江振华眼神微凛，看向江晚的眼眸愈发深邃：“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江晚不亢不卑，缓步走到江振华面前，一直以来的隐忍在这一刻不再掖着，“还是说苏市有你什么秘密，所以才突然不想我去了？” 像是被戳到了内心深处的秘密，江振华试图以大声呵斥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说什么浑话！我看你成绩不理想就是因为平日里太过懒散，读书不用心，到现在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江晚不惧他的厉声，抬起下颚，盯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步步紧逼：“爸爸，你说我们在苏市按揭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江振华恍惚间透过这瘦弱的身影看到了当年白薇大着肚子来找自己的情景，这张脸没有一丁点像他的地方，但却对着他叫了十几年的爸爸。 父女俩怒目相对，白薇终于忍不住拉开江晚，声音是难得的严肃：“晚晚，那是你爸爸，不许这么和他说话。” 江晚掀起眼皮深深看了眼白薇，想起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真相揭露，撕破这个和睦的假象。 但，妈妈痛苦的眼神将她硬生生拽住。她的任性而为只会加剧这个家的破散，甚至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江晚内心挣扎，愤怒，到最后化作对母亲的妥协。 “爸，我不是有意的。” 第9章 【晋江独发】 渣男和海王的区…… 江振华并未理睬江晚率先低头的道歉，反倒眉头紧锁，看向面前人眼神多了些许探究：“你今天去哪了？” 江晚忽地抬眸，对上前方审视的眼眸，心里百感交集，她该怎么说？告诉自己的父亲，我看见你在医院对一个女人嘘寒问暖，现在却像审犯人一样站在自己女儿的对立面试探？ 白薇上前打圆场：“当时我叫晚晚出去买东西，你怎么忘了？” 江振华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惴惴不安，碍于眼下并不是把事情挑明的最佳时机，询问的事很快掀了过去。 “我去忙别的事情，忘了。”江振华幽幽解释，“复读的事等我和你妈商量以后再说。” 江晚伫立在原地，低头默不作声。 白薇担心的瞧了眼女儿，看丈夫进了卧室，才走近来安抚地摸摸头：“晚晚，别和你爸爸闹脾气，你如果真想复读，妈妈不会说什么。” 白薇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柔，足以安抚江晚在今天遇到的冲击，但，恰恰也正是这样，才让江晚替她委屈和怨恨。 “妈，你觉得爸爸爱你吗？”江晚侧眸看向白薇，小手紧紧揪住她的袖口，“你们在苏市按揭的房子，房产证上有你的名字吗？” 白薇表情微僵，温和笑道：“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话。” 江晚用力牵扯住想要离开的母亲：“妈，我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有什么事不愿意和我说呢？你一个人有什么心事就憋在心里，这些年爸爸他对你真的足够尊重吗？你知不知道他今天……” 话音未落，白薇阴厉的眼神直逼江晚，和刚才温柔慈母形象判若两人。 “回你的房间去，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不需要管。” 江晚感受到母亲掰开她手的大力，像是在警告她，有些事，有些话，都不该是你可以管，可以说的。 这场不欢而散的对话，也注定了他们这个小家不复从前。 刺耳的手机铃声让沉睡的江晚霍然惊醒，半醒半梦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杭市，浴缸里的水渐渐冷却，肌肤上起来怕冷的鸡皮疙瘩。 手机铃声还在不断传入江晚耳里，大有她不起来去接便会一直打来。 江晚起身擦干身上水渍，随手穿上挂在衣架上的睡袍，慢吞吞去客厅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间电话被那头挂断。 江晚把手机重新放回，转身正要离开，手机又响了，这次她果断接起，还未来得及她说话，电话另一头的人已经开始噼里啪啦说起。 “江晚啊，我刚听黎姿说了你们今晚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有人来谈生意，我手机就静音了，没想到居然还发生这种事，怪我怪我！” 电话里不难听出菲姐的歉意，事发突然，这样的事也并非谁都愿意碰上，江晚没必要为了对方没接电话而生气，照旧温温柔柔回应：“没事的菲姐，我和黎姿都回家了。” “要不是我非要你们来，也不会碰上这破事，不过你们没事就好，明天我请客吃饭，慰问你们受伤的心灵。” 明天？ 江晚想到前段时间白薇打电话来希望她可以回去一趟，吃饭恐怕是赶不上了，婉拒道：“菲姐，不劳你破费了，我和黎姿都没事。” 洛菲菲异常坚定：“哎呀，江晚啊，你就甭客气了，地方我都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元一酒店见，你要起不来我亲自来接你。” “……” 江晚一时语塞，连她一向喜欢用起不来做借口的搪塞都能知道，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无奈轻叹：“行吧，不用来接，我自己打车过去也可以。” 电话那头传来菲姐欢愉的笑声：“行嘞，那咱们明天见，记得穿好看点。” 挂断电话，江晚愣了几秒，刚才菲姐最后说的是穿的好看点？ 想到今晚她和黎姿穿的倒是挺好看，结果碰上突袭检查，差点以为是聚众赌-博抓起来，菲姐的话还是不要全听，免得到时候又遭殃。 打定主意，江晚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充电，踱步到卧室衣柜前，开始挑选明天出门要穿的衣服。 因为她平时过于宅，衣服多是黑白灰三色居多，一眼看去亮色衣服几乎没有，除了最里头一件鹅黄色衬衫。 江晚迟疑片刻，将那件搁置已久的衬衫拿在手上怔然许久。 时隔几年，她和程烨再度相遇，过往云烟一直萦绕在脑海里，明明许久不曾想起的人，今夜不受控制般在她的脑子里不断涌现。 就如这间衬衫，是她当年和程烨一起参加大学组织的志愿行动，每两人为一组，巧的是，她和程烨居然分到了一组，当时给他们的衣服就是她手上这件鹅黄色衬衣。 衬衣被洗涤的很干净，熨烫平整挂在衣柜最里面，因为材质轻薄，很多时候江晚并没有留意，但现在，却破天荒只看见这件衣服的存在。 如它的颜色，明亮夺目，叫人一眼就能看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还记得，当她和程烨换上这件衣服时，大家对他们的调侃。 ——“你们俩穿的也太像情侣装了吧！” ——“你还别说，他俩还挺配。” ——“烨哥，人家女生脸红了，你还不去哄哄？” 纤细的指尖在衬衣上轻拂而过。 江晚把衣服重新挂回去，在一众衣服里挑选许久，视线不受控制落到鹅黄色衬衣上，胸腔里自有一股难言的不服输搅动思绪，忆起程烨的一言一行，赌气似的将衣服重新取出，摆在床上。 人家视她为老同学，自己又何必小心翼翼，生怕会触动情肠，过去就是过去了，要和过往说再见，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面对，才是回敬过去最好的答复。 不就是一件衬衣，就当普通衣服，穿上去就行了，不用纠结那么多。 江晚在心里为自己再三调节，一鼓作气，从衣柜里又取出一件黑色长风衣，搭配一条灰蓝色的九分牛仔裤，简约大方。 搞定明天要穿的，江晚向后躺下，睡在宽大的床上，暖光灯散发着柔和光晕。 江晚想到还没和妈妈说明天不回去的事，果断起身，朝客厅去。 本来想打电话说明，后想起她们母女两的关系似乎从她执意留在苏市后就变得敏感了。 江晚组织好语言，发送一条短信过去。 【妈，我明天有点事，暂时不回去。】 江晚不指望白薇会回她，毕竟她们之间的联系只有每个月固定的一通电话。 盯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江晚嘲弄笑了，她在期待什么。 吹干头发，拔掉充电线，江晚拿着手机回了房间，她很少发微博，黎姿为此没少说她。 江晚登录微博，最近一条的微博动态还是黎姿替她发的，宣传连载画作以及附上的链接。 九宫格键盘近在咫尺，江晚悬在屏幕前的手指停滞许久，最后敲下一句话。 ——暗恋是除你之外都知道的一个秘密。 配图是一张平时练手的成图。 起雾天气，女生踮着脚在玻璃上写字，而具体写的是什么，则被马赛克了。 点击发表，很快微博留评开始热闹起来。 【酸奶疙瘩：晚意太太，我是付不起马赛克那点钱吗？】 【你们垫后我先跑：天啊，居！居！居然！发微博了？！】 【丸子头很好看：我嗅到了一丝失恋的味道，太太这幅画是祭奠死去的爱情吗？】 江晚认真看完每一条留言，第一次发现网友们脑洞大开的时候的确是让人吃不消，不过，也的确挺可爱。 江晚没有回复任何人，关了手机，翻个身侧躺休息，元一酒店距离她这里有一段路程，早点休息明天有个好精神。 这一觉江晚睡得很沉，梦中她回到了自己复读那一年，挑灯学习，每天都在刷大量试卷。 高考那天，只有白薇一人送她前往考场，江振华没来，说是苏市的工作太过忙碌，实在抽不开身。 但江晚很清楚，江振华抽不开身的原因并非工作，而是那个女人。 高考结束，这期间江振华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更没有回来杭市看望她们母女，一次都没有。 出成绩那天，江晚接到了江振华的电话，并不是为她而来，而是要妈妈接电话。 通话内容是什么，江晚丝毫不知，挂断电话后，白薇苍白的脸色，以及失魂落魄回到卧室的举止，无不在告诉江晚，江振华应该是坦白了。 她静静站在主卧门前，却失去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她曾想过若是江振华真有一天和白薇坦白一切，她身为女儿一定会好好安慰妈妈，只是当所想变为现实，江晚除了力不从心，还有一瞬间的惶恐。 她——不再有爸爸了。 闹钟刺耳的响声惊醒睡梦中的江晚，她惊惶睁开眼，鼻尖有细小汗珠溢出，拨开薄被，凉意袭来，也唤醒了还沉浸在梦里的人。 江晚侧目瞥了眼时间，揉揉酸疼的太阳穴，趴在被子上半天没动。 等到缓和了许多，下床开始洗漱。 镜子里，一张素颜也出挑的脸映入眼前。 江晚拿着牙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不知道留在苏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门铃响起，还未等江晚出去，门已经被打开。 黎姿手拿咖啡，拎着钥匙在半空中晃悠：“我还以为你没醒，自己开门进来了。” 江晚没说话，吐掉嘴里的泡沫，清洗刷牙杯。 黎姿坐在客厅沙发上，双臂伸展，搭在沙发上：“菲姐最近神神秘秘的，昨晚电话也不说清楚今天去干什么。” “嗯，也没和我说。”江晚在化妆台前施了薄粉，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你穿这身？”黎姿有些诧异。 “嗯，你可别跟我说又要盛装出席。”江晚颇为头痛，“昨天倒是盛装出席，结果呢？算了，我穿这样的衣服自在些。” 黎姿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捧在手心暖着：“不过，你这个内衬，颜色挺好看，很衬你肤色。” 江晚低眸瞧了眼，没有多解释：“大概我很少穿颜色亮的。” 黎姿起身，把打包好的另一杯咖啡递过去：“喏，给你的。” 江晚道了谢，浅饮一口：“喝你咖啡，早饭我请吧，想吃什么？” 黎姿笑的得意：“还是晚晚懂我，咱们吃点早茶吧，我好久没吃了。” 出了门，黎姿的小polo正停在临时停车位上。 江晚不经意间瞥见副驾驶前门车漆似乎碰掉了点，直接问：“你车怎么回事？” 黎姿不自然开门上车：“没什么，和别人不小心蹭了。” 江晚扣上安全带，还是不放心嘱咐：“你平时少开车吧，车技本来就不稳定。” “行，我知道了。” 见她不愿提及，江晚识时务没再说下去，喝着手里的咖啡，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以及赶车上班的工薪族们，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早茶的地方是在元一酒店二楼，为了避免迟到，江晚和黎姿还是决定选择在这里吃饭最为稳妥。 随便点了几个特色，黎姿如释重负般靠在椅子上不愿动，抬抬下巴和江晚说话：“你昨晚的微博怎么回事？” 江晚喝咖啡的手一顿，倏而放了下来：“配图的主题。” 对面啧了两声：“晚晚，咱们也算是认识很久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懂吗？” 江晚以退为进，大方承认：“和你想的差不多，因为程烨。” 黎姿嘴角勾起的笑意顿时垮了下去，不可置信反问：“你说真的假的？” 江晚托腮望她，眼眸清澈，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黎姿有些慌，大口饮下咖啡，有些着急：“我说，你和程烨别给我玩死灰复燃那一套，程烨是渣男。” 江晚见她难得正色，好奇心大起：“程烨是渣男，那云郢呢？” 像是被人揪住了把柄，黎姿挠了挠脖子，倏而给出说法：“程烨是渣男，云郢是海王，前者是给了你错觉，你以为要给你一个家，后者是给了你希望，要给每个女孩一个家！” 她分析的太过绝对，引得江晚一时语塞，但依旧捧场继续追问：“有什么区别呢？” 黎姿猛拍大腿：“本质上没区别，都不是好东西！但实际上有很大区别，总结就是，程烨不是个东西，云郢东西都不是！” 江晚被逗笑了，对于黎姿和云郢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黎姿一向看不惯云郢，提起他更是咬牙切齿。 说话的间隙，服务员端来了她们点的餐，一一摆放好，并贴心替两人倒了杯热茶。 美食当道，黎姿很快便忘记了刚才点评的小插曲，眉眼弯弯往嘴里不停地塞东西。 因为元一早茶厅设计圆弧式卡座的原因，每个座位都有极好的隐蔽性，不会被打扰。 两位同样出色的男人，对立而坐。一个似笑非笑，一个寒冰布脸。 程烨像是司空见惯，但并不打算放过调侃的机会，唇下痣上扬，低哑的嗓音不难听出嘲弄：“没想到，郢少这么不受待见？” 云郢双腿交叠，丹凤眼懒得抬起，咖啡勺轻轻搅动，不为所动：“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程烨稍稍偏头，细眯了眯眼，鹅黄色的衬衣显眼又极衬她的肤色。 “区别大了。” 云郢漫不经心抬眼，像是听到了笑话：“愿闻其详。” “我和她的秘密，你配听么？” 云郢也不恼，轻飘飘说：“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她说瞎话不眨眼。” 程烨拨弄着打火机，散漫回应：“嗯？” 云郢将另一杯咖啡推到他的面前，声色沉磁有力：“大概是耳濡目染，和你学的。” 第10章 【晋江独发】 大型社死现场…… 程烨睨了对面一眼，对他口中所说的‘跟你学的’，并不打算反驳，甚至有些得意：“你要这么说，我欣然接受。” 云郢啧了一声，嘲讽目的没达到，反倒被喂了一嘴狗粮，反观某人刚才对他的评价，鲜明对比不要太明显，也难怪对面的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回来那天，你去哪儿了？”程烨拿起刀叉切开西多士送到口中细嚼慢咽。 云郢不怎么饿，喝口咖啡，眉梢微扬，促狭道：“来早茶厅吃西餐，是你有病，还是没睡醒？” 程烨捏着刀叉，停滞在半空中，倏而，刀尖朝上划动几下：“早上起来手上没力气，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就是你自找的。” 云郢识时务绕开话题，继而回到最初：“那天车子不小心被人碰了，耽误点时间。” 程烨放下刀叉，打量他：“看你这样，被人碰车还挺高兴？” 云郢笑而不语，抬抬下颚：“所以这不是一大清早请程总吃早餐。” 程烨拿起一旁的纸巾轻轻擦拭嘴角：“谢了，这顿早茶还算不错。” 云郢搁下咖啡杯，身子微微向前倾，修长十指随意交叉搭在桌上，唇角微微上扬，意有所指：“你指的是味道，还是人？” 程烨似笑非笑，手机传出简短的提示音，他随意划开，是宋书禾。 “公司还有事，下次约。” 临走前，程烨朝不远处瞟了一眼，熟悉的身影已经离开，未曾转身，抬手在半空中慵懒挥了挥，算是和身后人打了招呼。 这一顿早茶，江晚吃得倒是还好，她不喜欢把肚子吃撑，因为容易造成消化不良，反观黎姿，则秉持人生在世，吃喝最大，吃就要吃得开心，吃就要吃得——出来找药店买健胃消食片。 江晚拎过她的包，挂在自己身上，闲着的手搀扶吃撑得某人。 “你真是从没让我失望，刚才劝你少吃点，你还说是我抠。”江晚看她实在难受，忍不住抱怨几句。 黎姿用手在肚子上画圈转动，试图让身体机能能够快速消化，“我昨天回去晚，回去都轻手轻脚，生怕把人吵醒，饿了一晚上，你说我见到吃的能不激动吗？” 好在元一酒店地处商业圈，周围各式各样经营都有，药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只是这个点进药店买药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江晚推开玻璃门，“欢迎光临”自动播报声惊醒了正在柜台前打盹的药师。 江晚说明来意，药师缓慢起身，走到透明展示柜前，在一众药里开始寻找。 很快，一盒健胃消食片放在了她们面前。 “三十一。” 江晚扫码付了钱，又问了服用事项，道谢后扶着人出了药店。 黎姿却突然像是没事人一般。 江晚一愣：“你不是撑得难受，自愈了？” 黎姿讪笑两声，伸个懒腰，勾住江晚的肩：“嗯嗯，自愈了。” 江晚有些不放心：“你确定吗？” 黎姿摆摆手：“安啦，我要是难受还能像现在活蹦乱跳的？” ——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江晚把药塞进她的包里：“药我给你放进去了，你要是难受记得吃。” 黎姿正要说，眼尖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当即推着江晚朝一旁的奶茶店去，“晚晚，我突然又有点难受了，咱们正好去买杯奶茶。” 江晚侧眸疑惑看她：“你确定喝了奶茶不会更撑？” 黎姿果断掰过江晚的肩，不让她有回头的机会，催促往奶茶店推：“是啊，喝点热的好消化。”边敷衍回应，边回头看那人走没走。 见人消失在转角，黎姿默默叹口气。好险好险，刚才差点就和程烨又遇上了，在早茶厅她吃东西不小心筷子掉在了地上，弯腰起身的时候她还以为看错了人，没想到真是程渣男。 本来是不用躲的，但不知怎么，黎姿总觉得她在早茶厅大肆点评的事，当事人似乎听见了。 就说那个时候怎么感觉阴风阵阵从后脖袭来，看来是有迹可循的。 毕竟昨晚程渣男帮忙解围，她第二天在江晚面前把人家点评的不是个东西，于情于理除了尴尬还有些心虚。 吃撑倒不至于，顶多是吃噎着了，为避免三人见面的尴尬，黎姿赶紧借口说自己要去药店买消食片。 进了奶茶店，店员热情推荐招牌饮品，江晚认真听着，在对方说完后，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黎姿，轻轻推了推，“你不是说要喝奶茶？” 黎姿匆匆瞥了眼，随手指了一杯香草芋圆奶茶：“就它吧。” 江晚不怎么想喝，帮黎姿点好后，找了空座坐下。 “黎姿，菲姐打电话了吗？”江晚放下包，抬头见黎姿向店外张望着，咳了两声，说，“黎大小姐是在躲债吗？” “什么？”黎姿后知后觉，故作无事坐下，“菲姐说在路上了，刚看到一辆车挺像她的，结果是我看错了。” 江晚没再追问，手机却响了，是白薇打来的。 刚好奶茶做好了，黎姿起身去拿，江晚趁着间隙去外面接通了电话。 “不是说好今天回来吗？” 电话里，白薇的语气不算好，更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江晚抬头望天，尽力说出能让人信服的借口：“工作上的事，临时通知，没办法拒绝。” 电话那头静默良久，有一瞬间，江晚以为被挂了电话。 直到白薇轻柔的嗓音再度溢出：“你爸爸回来了。” “……”江晚片刻恍惚，有些事不是一味逃避就可以不去面对，“妈，我很想问你，当年你同意离婚，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他每年回来看我一次……” 江晚长叹一口气，心里一直以来想说的话终于问出口：“你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 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似乎在她问完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有那么重要吗？” 江晚突然觉得心口一疼，明知答案是什么，仍旧期盼从她的口中说出不一样的答案，哪怕只是骗骗她。 这通电话，似乎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江晚的声音冷了许多，疏离淡漠：“我这边还有事，先去忙了。” 没有给白薇回应的机会，江晚很快挂掉了电话，浑身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蹲在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突然觉得自己既多余又没人爱。 黎姿推门出来，见江晚举止异样，忙上前来：“晚晚，你怎么了？” 江晚靠在她的肩上，轻轻晃了晃脑袋，心累无力：“黎姿，你说像我这种人，是不是注定孤独终老？” 黎姿在手机快要息屏的最后几秒，眼尖瞥见最近一次通话记录是——妈妈。 黎姿早已司空见惯，能让江晚有这么大情绪转变的人除了她的母亲，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奶茶随手放在台阶上，黎姿揽住江晚的肩：“谁说的，还有我陪你呢，等我继承家产，我带你周游世界！” 江晚忍俊不禁道：“是啊，等你成了富婆，可别忘了我。” 黎姿拍拍胸脯，自信又暴发户的嘴脸不加掩饰：“放心放心，到时候看上什么豪车只管跟姐姐说！” 知道她在变相安慰自己，江晚很快收拾好心情，指向对面的元一酒店：“貌似是菲姐。” 黎姿顺着她所指望去，眉头别扭拧起，如果没看错，对面穿了个“灯笼”的人应该就是她们的上司——洛菲菲。 江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灰：“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估摸菲姐也到了。” 黎姿顺势把奶茶拿在手里，吸了一口，口腔里软绵的芋圆咬下去让人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元一酒店门前，洛菲菲正拿着粉饼补妆，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比平日里加分不少。 “菲姐！”黎姿把奶茶递给江晚，趁其不备，扑向洛菲菲，吓得正在补妆的人五官狰狞。 洛菲菲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死丫头，差点吓死我！” 江晚从黎姿身后走来，忍笑打了招呼。 洛菲菲见她穿的十分休闲，和自己对比简直像是参加两场不同的聚餐，“江晚啊，我昨晚不是让你穿的正式点过来？”又打量起黎姿，深锁的眉头稍稍抚平一些，“你也是，穿的这是什么？” 江晚硬着头皮解释：“菲姐，昨晚回去太晚了，现买衣服也来不及了。” 洛菲菲想到昨晚的事，本就有些对不住，现下更是不好意思再多说。 黎姿八卦道：“菲姐，你今天穿这么……隆重，咱们到底见谁啊？” 提及要见的人，洛菲菲脸上是难掩的欣悦：“政府联合利晟举办一场为苏市代言的画展，前三名画师会被利晟签约，这种机会可是难得！” 关于利晟，即便是江晚这种不怎么打游戏的人也略知一二。 前年利晟发行了一款射击游戏，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居然一炮而红，掀起全球热潮。 国际游ment者们更是对这款游戏中的人物设计给予很高的评价。 可以说对于追求设计的插画师们而言，能进利晟不仅是实力的肯定，更是有机会打响自己的名号，有朝一日把自己设计的东西让更多人看见。 黎姿微微皱眉：“菲姐你该不会是想咱们这工作室也去参赛吧？” 洛菲菲挑眉笑：“答对了，而且还是利晟邀请我们的。” 江晚疑惑看向她：“菲姐，你是说利晟邀请的？” 洛菲菲摸了一下江晚的下巴，看着江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金元宝：“晚晚啊，咱们工作室就属你最争气，人家利晟就是冲你来的！” 江晚、黎姿同时诧异：“什么？” 洛菲菲脸上笑容挡不住：“昨晚特意打来电话，我一说有时间，人家大公司居然还派人亲自前来跟我面谈，难怪人家公司能做大！” 洛菲菲仿佛看到了未来，粉扑大力扑打在脸上，左右看了看放进包里：“咱们进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了。” 江晚和黎姿对视一眼，没说话，默默跟在洛菲菲身后。 包厢是一早就订好的，洛菲菲报了名字，侍应生热情走在前面带路，直到他们在一间名为花间酒的包厢门前停下。 侍应生推开门，利晟那边的人还没来，倒是少了一些别扭。 随着她们落座，侍应生为她们一一上了茶，又将果盘以及一些小食放在圆盘上，轻声关门离开。 没了外人在场，洛菲菲也不端着淑女样了，从果盘里面拿了橘子就开始剥皮，“早上没吃，饿死我了。” 江晚低头用手机搜索关于利晟的介绍，网络上只有副总的一些介绍，以及获奖的一些视频和照片，余下的便是关于利晟旗下游戏的热话题。 黎姿和洛菲菲时不时聊着，偶尔江晚也附和两句。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在十点，利晟那边的人很是守时，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了。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西服，梳着背头，拎着公文包，精英模样走进来。 洛菲菲剥橘子皮一手的汁，尴尬在桌布上擦了擦。 对方并不打算握手，只是礼貌点头并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利晟企划部经理，肖铭。” 昨天洛菲菲已经和肖铭见过面，客套的话并未说太多，大家很快落座，对方也直接切入主题。 “这位就是江画师吧？” 江晚轻轻点头。 洛菲菲卖力介绍：“对对对，贵公司昨天说想要和江画师见上一面，今天正好她有时间，我就让她过来了。” 肖铭客套朝江晚笑笑：“看过江画师的画作，很有特点。” 洛菲菲咧嘴笑：“是吧，我就说了，江画师是我们工作室的招牌。” 肖铭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说辞，直言道：“本着响应政府号召，我们利晟也希望在这次难得的机会中，寻找几名出色的画师，不过，我们利晟一向要求严格，不仅是对画作的要求，对画师也有，所以我们总裁在百忙之中特意抽空过来。” 洛菲菲愣住：“利……利晟总裁？” 肖铭点头确认。 包厢的门重新打来，肖铭站起身望向门口：“应该是我们总裁来了。” 或许对方是总裁，身份让人产生压迫感，江晚等人随肖铭一起站了起来，望向门口。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将他的身材完美展现，卓绝的五官很好的诠释了即便是时下难驾驭的短碎发型也能hold住。 江晚只瞥见他的侧脸，一记惊雷仿若砸在心口上，四下慌乱寻找，看见洛菲菲的包上正好系了丝巾搭配，赶紧弯腰把丝巾扯下，手忙脚乱系在脖子上。 趁着打招呼的功夫，江晚赶紧把风衣拉链拽到最上端，将里面的内衬包-裹进去。 江晚低头看了眼衣服，幸好幸好，现在基本上看不见了。 洛菲菲正要向人家介绍江晚，忽然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经意问出口：“江晚，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出这么多汗？” 江晚喘着气解释：“不……不是，突然有点热。” 洛菲菲瞥了眼她脖子上的丝巾，觉得有些眼熟，没多想继续关心道：“既然热，你还系着丝巾做什么？还有这风衣，脱了不就行了？” 江晚眼神躲闪，求救看向黎姿。 黎姿插话道：“菲姐，她有点感冒，她是想穿多点免得感冒加重，一时着急说错话了。” 洛菲菲也没多想，继而拉着江晚介绍：“这位就是江画师。” 肖铭也附和道：“这位是我们利晟程总。” 半空中，四目相对。 一个满头大汗，眼神躲避，匆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个似笑非笑，眼神迫视，略略点头算是回应。 第11章 【晋江独发】 最近耳背，没听…… 洛菲菲出来工作也算有些年头了，但头一次见到老总这么年轻，还这么……帅的。 “你好，我是洛菲菲。”礼貌伸出手，结果却叫洛菲菲大失所望。 男人并没有客套回应，只是粗略点头，有点敷衍了事的意味。 肖铭打圆场道:“程总不太喜欢和人握手，洛总别介意。” 黎姿低头偷偷给江晚使了使眼神。 江晚无奈，轻轻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程烨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低眸的瞬间笑意一闪而过。 程烨淡声道:“不知道江画师对于这次的参赛，有什么看法？” 突然被点名，江晚显然还在状况外，要不是洛菲菲推了推她，还没回过神来。 对于此次举办的画展，江晚只是听说，并没有深入去了解，当下被人问起看法，除了有些发懵，还有些许的不安。像是回到了高中课堂，被老师突然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慌乱。 江晚沉下心来，不打算为自己找借口，直言道:“我只知道近期会有画展举报，但具体事宜并不清楚，至于看法……”深吸一口气，“抱歉，目前没有，要叫程总失望了。” 包厢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男人轻轻敲击桌面的沉闷声，还有江晚起起伏伏的心跳。 洛菲菲没想到手底下人这样实诚，趁着对面没人注意，在桌下踩了江晚一脚，口型说着:你别给我搞砸了！ 江晚默默把脚挪开，对于这次的画展，的确是机会难得，于公，她的确不想错失这次机会，于私，她不想和程烨有太多的牵扯。哪怕还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肖铭试图缓和，张嘴刚要说，却被人抬手打断。 程烨像是不打算轻易放过，话是对洛菲菲说，视线却似有似无落在她身旁的人身上。 机会难得，洛菲菲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程总，因为我这边也是昨天才和贵公司接洽，江画师这边我还没来得及详细说明，的确让她没太多的时间准备，但请你相信，她的个人能力绝对是有的。” 洛菲菲不知道江晚和眼前这位程总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黎姿是除当事人以外最清楚的人，也更清楚对面这位程总，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 程烨沉默须臾，轻笑出声：“江画师不必紧张，只是随口问问。” “……” 过了这么久，程烨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倒是不减分毫。 江晚疏离笑笑：“程总也是为了招揽人才，可以理解。” 肖铭附和道：“江画师说的不错，程总对于公司每一个岗位都会严格筛选，力图最好。” 都是在生意场上混的，洛菲菲自然听得懂对方适时拍马屁的话，顺着话茬接过：“程总年纪轻轻就能把利晟做到如今的成绩，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还希望能向您取取生意经。” 程烨慵懒靠在椅背上：“生意经不敢当，不过我最近对绘画方面倒是有兴趣。” 洛菲菲伸手轻轻拍拍江晚的肩，介绍给程烨：“程总还真是好学，要是不介意，可以问问江晚，她曾在苏大艺术系连续四年包揽最佳作品奖。” 江晚扭头，秀眉微微拢起，满脸都是抗拒。 洛菲菲眯眯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若是平日，江晚一定不会多说，但今天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她也要拒绝。 “菲姐，程总贵人事忙，肯定没什么时间……” “你怎么知道我没时间？”程烨轻飘飘溢出一句话。 江晚当场死机。 洛菲菲也愣了一下，倏而笑着拍手：“程总有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过几日我们工作室在线下授课，江晚也在，您正好去听听。” 洛菲菲话音刚落，从包里掏出一张线下课的入场券放在圆盘上转到对面：“程总看看。” 肖铭倾身接过，递到程烨跟前。 程烨粗略扫了一遍，将入场券放进西服内里口袋：“那就谢谢了。” 江晚有点头疼，菲姐现在巴不得把她卖了一样，就算是想和利晟合作，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吧。 说了一会公事，肖铭便叫侍应生把菜单拿来，递给程烨。 程烨睨了眼他手里的菜单，朝对面下颚稍抬：“女士优先。” 肖铭歉意笑笑，又从侍应生手里拿来多余的菜单，递给程烨。 江晚现在是食不知味，吃不吃都无所谓。 洛菲菲因为早餐没吃，现在拿到菜单就像饿狼般开始审视菜单，又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得不端着样子。 因为这顿餐是利晟请，黎姿觉得机会难得，不让程烨放点血实在说不过去，看菜单时，只点贵的，顺带热心给江晚点了些。 等餐的功夫，洛菲菲又开始自来熟模式，天南地北找话题聊着，起初还会问些生意上的事，渐渐主题逐渐跑偏，转向程烨这个人身上。 “程总，你这么优秀，想必身边不少女孩子追吧？” 程烨只笑不语。 洛菲菲不死心：“没有？那程总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像是自带热搜，吸引在场所有人的八卦之心。 江晚咬着吸管不经意停了下来。 程烨垂眸把玩着打火机，沉默几秒，仿佛没听见洛菲菲的问题。 洛菲菲有点尴尬，正要转话题，对面的人忽然开口。 “没有。” 低沉的嗓音慵懒散漫，像是在回答不关自己的问题。 江晚咽下含在嘴里的温水，起身，朝茶水桌走去。 背对着所有人，江晚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拢紧，转过身为自己续茶时，神色如常，专注手上的事。 黎姿盯着桌前人的侧脸，眉心微动，只有真正熟悉的人才知道，江晚越是平静，越说明有事。 洛菲菲不太相信，假意追问了一句：“程总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转动的打火机在程烨手里陡然停下，机身倾斜一角抵在餐桌上，他懒懒抬眼看向追问的女人，轻描淡写解释：“现在没有。” 洛菲菲心中窃喜，欲张嘴再说，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足够让她颜面尽失。 “一直都喜欢。” 肖铭诧异侧眸，对程烨抛出的一句话，难以消化，像程总这样优秀的男人，没想到还是长情的人。 洛菲菲饶是再傻，也听懂了男人话中的意思。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无非是一直以来都喜欢，所以不分过去现在或将来。 江晚杯里的茶慢慢溢出，直到溅到她的衣服和手背上，疼痛一瞬间拉回她的思绪，狼狈不已。 黎姿赶紧过来，拿过一旁的干毛巾擦拭：“有没有事？” 江晚轻轻摇头。 肖铭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打火机：“程总。” 程烨随手接过，放在桌上，淡漠的脸似乎有了裂痕。 肖铭疑惑看了眼茶水桌前的两人，又看向身旁的男人，刚刚程总起身是有急事？ 衣服胸口前被溅湿了大块，江晚没办法只能脱下外套。 鹅黄色的衬衣明亮炫目，将她的小脸衬得更加白皙。 外套已经脱下，领口的丝巾变得多余燥热，江晚顺手解下，放在座椅后面。 程烨瞥了眼桌上白净柔嫩的手，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低声对一旁的肖铭说：“去叫人拿些冰块。” 肖铭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女人，未曾多想，起身朝外面去。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沉甸甸的冰袋。 江晚诧异起身，道谢后接过，目送肖铭坐到原位上，视线却刚好和程烨半空中相遇。 ——“一直都喜欢。” 这句话像是魔咒般在江晚的脑子里乍然出现。 她早该知道的，方韵璟对他而言一直都是特别的。 不想自取其辱，江晚淡淡瞥了他一眼，拿起冰袋放在烫红的手背上，低头不语。 餐食陆陆续续上桌，元一酒店的菜色在苏市是比较出名的，色香味应有，即便是不怎么饿的江晚，看见满桌色泽丰富的菜肴，也忍不住想动筷尝尝。 程烨单手相邀：“用餐吧。” 只埋头吃饭不说话，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怪异，连一向喜欢活络气氛的洛菲菲此时也闭口不言。 程烨吃了几口放下筷子，低头看着手机。 肖铭见老板停筷，自己只顾闷头吃算怎么回事？随便找了个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江画师，你身上这间衣服挺特别的。”肖铭随口提道。 江晚拿筷的手微顿，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无所谓道：“哦，昨天收拾衣柜看到的，有些年头了，想着穿旧了扔了也不心疼。” 肖铭没看到身边人愈发沉下的脸，赞许道：“像江画师这样节俭的人已经不多了。” 江晚搁筷，微微一笑：“我也觉得肖经理为人绅士，刚才还麻烦你帮忙去要冰袋，真是不好意思。” 被美女夸奖，肖铭一时有点难为情，腼腆一笑：“江画师太客气了，还得多亏程总提醒，像我这种粗心大意的人哪里留意这么多。” 江晚含笑的嘴角凝滞，眼睫垂下，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这声哦，灵性又叫人生气。 程烨舔舔唇，挑眉问：“江画师不打算跟我说一声谢谢？” 江晚垂下的眼睫微卷，官方又正式的回应：“谢谢。” 程烨交叠的双腿放下又叠起，自胸腔发出一声嗤笑：“最近耳背，没听清。” 第12章 【晋江独发】 别躲了…… 黎姿嘴角微抽，对于程烨的说法已经不能仅仅用不要脸这种简单的词来形容，简直厚比城墙。 肖铭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滴溜溜打转，程总为人他很清楚，平时高冷的连看你一眼都是浪费，更别提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难道今天早上起猛了，撞到床了？ 江晚淡淡瞥了眼：“身体要紧，程总待会最好去医院看看。” 三言两语将话题扯开，还顺带关心问候一句。 程烨耐人寻味地睨了她一眼，许久不见，口才倒是愈发好了。 这样的小插曲很快随着江晚的一句话糊弄了过去。 洛菲菲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画展的事，见程烨只是尝了几口便一直低头在看手机，估摸是抽空过来的，她搁下筷子，善解人意道：“该了解的事情我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不知道程总还有没有需要问的？” 突然被点名，程烨息屏手机，抬眼望向对面，声调慵懒：“没什么问题，不过关于江画师课程的事，可能需要联系方式。” 线下课不归洛菲菲管，最多会问些进程以及课程结束后大家对此的评价，除此之外，基本上不参与，自然也错失了拿到利晟总裁联系方式的借口。 洛菲菲噙笑看向程烨：“程总既然对此有兴趣，我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看向江晚，“到时候程总有些专业性问题，你也可以回答上。” 江晚正在整理风衣，洛菲菲的话听着在商量，但不容拒绝的眼神暗示已经先行看向江晚。 身为打工人，老板亲自发话，能拒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她也深知，程烨是吃准了她不会在自己老板面前直白拒绝他的要求。 江晚轻轻咬住下唇，从风衣兜里掏出手机，圆盘转动手机在程烨面前停下，只是简单的给个手机号，不知为何演变成一场豪门总裁谈妥筹码的情景。 程烨的手修长，拿起江晚的手机，本以为会有密码，结果是自己想太多，输入一串手机号拨通又挂断。 程烨将手机搁置回去，重新转回到江晚面前：“希望江画师别嫌我烦。” 江晚拿起手机，金属的机身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手温，她把手机塞回风衣兜里，敷衍了事点头。 肖铭接到公司同事的催促，和程烨小声提醒，才起身和江晚她们简短说了几句散场的话。 洛菲菲在生意场上混得久，形式上一定要做到位，在肖铭再三谢绝了她们相送后，依旧起身和程烨他们一起出门。 江晚和黎姿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男人欣长的身影独自走在最前面，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传来一声轻笑。 江晚站定在元一酒店大厅，菲姐要送人，不代表她也要送，况且她和程烨的关系，江晚巴不得少些接触，也不想顾忌面上的功夫。 挂了电话，程烨转过身，只有一人的身影。 洛菲菲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尴尬圆场：“她们去洗手间了，真是不好意思。” 程烨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嗯，不必送了。” 肖铭：“洛总别客气了，公司还有些事，我们先离开，后续有问题我们电话联系。” 洛菲菲点头应下，犹豫几秒，问：“程总后面也会关注吗？” 程烨正低头回复信息，听到有人问起他，漫不经心颔首：“嗯。” 洛菲菲脸上笑意更甚，眼角细微的鱼尾纹刚好卡起点点薄粉，“既然这样，那后续我这边和程总联系也是可以的吧？” 肖铭下意识瞥了眼身旁并不好说话的男人，他连打圆场的话都想好了，结果却叫他更加笃定程总一定是早上起猛了。 程烨浅笑伸手。 洛菲菲受宠若惊把手机递到男人的掌心。 在女人热切注视的目光下，程烨思索一番，熟稔输入一串手机号，重新递给她，“有事联系这个号码。” 洛菲菲欣喜接过手机，动作幅度有点大，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指骨上，难得露出娇羞的面容，嗓音柔的快掐出水来：“我会的。” 程烨越过她看向身后迟迟未出现的身影，没再多做停留。 肖铭朝洛菲菲微微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 送走人，洛菲菲低眸看了眼手机，想到刚才男人专注输入号码的侧脸，手机轻轻放在胸前，想了想又划亮手机屏，组织好语言后，利落敲打出一行字。 【程总，如果打算去听课的话，可以提前和我说，我帮你安排好位置——洛菲菲】 看着屏幕上的时间过去几分钟，洛菲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没有犹豫快速点了发送。 短信栏左下角出现浅灰色“已送达”的字样，洛菲菲心满意足将手机放回包里。 刚才看程烨是自己开车走的，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复她的消息，洛菲菲迈步往元一酒店大厅去，迎面正好撞上磨磨蹭蹭的江晚，小跑过去：“怎么没出来送送程总他们，黎姿呢？” 江晚摸了摸已经被侍应生吹干的风衣，边穿上边说：“黎姿车停在室内停车场，刚才说有事先走了。” 洛菲菲帮江晚风衣领口翻出来，随口说：“那你坐我车回去吧。” 江晚很少和洛菲菲独自相处，可能身为下属都不太愿意和自己老板有独处的时候，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正好要去这边拿东西，估计不顺路，不麻烦菲姐了。” 洛菲菲也不勉强，包里传来简讯的声音。 【洛小姐你好，我是程总的秘书宋书禾，你的话我会和程总转达。】 洛菲菲愣了足足一分钟，盯着屏幕上‘秘书’两个字久久不能回神，所以刚才人家输入的一串号码只是自己秘书的，而非本人？ 洛菲菲自诩年纪轻轻就当了老板，不靠家里，也不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身边不乏优秀男士对她穷追不舍，但从没有一个男人会如此敷衍她。 自尊心和难得主动的热情就像是一场笑话，人家自始至终就没放在眼里。 江晚歪头瞧了眼，见洛菲菲神色微恙，关心道：“菲姐，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洛菲菲神色僵硬，半晌，轻轻摇头：“没事，你待会怎么走？要帮你叫个车吗？” 江晚：“不用啦，我正好走走，难得不宅在家里。” 洛菲菲欣慰点头：“也好，那我先回公司了。” 江晚目送她离开，转身的瞬间，洛菲菲突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菲姐？” 洛菲菲距离江晚几步之远站定，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告诉她，程烨留给江晚的手机号，或许是他本人。 洛菲菲的眼眸变得深邃，看向江晚也愈发探究，鞋尖朝她的方向走去，温声说：“我突然想起来，忘记和程总说，如果他要去听课，给他提前安排位置。” 江晚愣住，听懂她话中所指，不亢不卑说：“菲姐是要我给程总发个消息吗？” 洛菲菲眼神忽闪，默认了她的话。 江晚揣在风衣兜里的手长按锁屏键，约莫一会，掏出手机递过去：“还是菲姐自己发吧，我怕说不清楚。” 洛菲菲眼睫微垂，盯着面前的手机，倏而抬眸看向江晚，笑容扬起：“没事，我说你发就行，毕竟女生的手机有不少小秘密嘛。”她识大体的为江晚考虑。 江晚浅笑应下，触碰手机时半天没点亮屏幕，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早上忘记充电了吗……我记得明明充了啊……” 洛菲菲皱眉盯着手机，耐着性子问：“手机没电了？” “我平时不怎么玩手机，电量很少关注，估计是没电了。”江晚歉疚拍拍手机，“我也没带充电宝，菲姐有吗？” 洛菲菲正想说有，低头见自己今天随身携带的包包仅能装下手机和卡包，气恼道：“我也没有……” “菲姐有肖经理的电话吗？让他转达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江晚不愿意联系程烨的理由很简单，不想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以工作为借口借机找话题去联系他，未免不必要的误会，她情愿以谎言来终结这个尴尬的事。 洛菲菲表情微僵，尴尬拿出自己手机预备打电话：“瞧我这记性，那我给肖经理打，也是一样的。” 江晚四下环顾一圈，看到酒店大厅摆放的巨型摆钟，指了指：“菲姐，那我就先走了。” 洛菲菲本是假意拨通肖铭的电话，没想到一不小心真的打了过去，手机里传来肖铭沉稳的男声，眼睁睁看着江晚离开。 出了元一酒店，江晚沿着商业街道自在走着，本来想去商场里面逛逛，身旁有人拎着刘氏炸鸡的包装袋从她身边经过，炸鸡的香味窜入她的鼻尖，勾起江晚大学时在炸鸡店勤工俭学的回忆。 江晚左右看了看，这里离刘氏炸鸡店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正好今天无事，回去看看也好。 刘氏炸鸡店在苏市也算是老牌子了，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为人热情，炸鸡的口味更是一绝，基本上从早上开门到晚上，生意是络绎不绝。 江晚在大学时，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她是服务人员。 今天不是休息日，但外卖的单子和店内堂食的客人依旧很多。 江晚刚走近店门附近，小北手上拎着几大袋的炸鸡外卖，骑上电瓶车，神色匆忙离开了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装修…… 老板忙到无暇分身，头也未抬，招呼道：“欢迎光临，桌上有菜单，看看想吃什么！” 江晚随手拿起一张菜单看了看，招牌炸鸡依旧没变，她笑笑点餐：“招牌炸鸡，孜然辣椒粉酱料都不要，只要柠檬汁。” 老板听着有些熟悉的吃法，忽然抬头，透过玻璃隔层看清点餐的人，咧开嘴笑：“江晚啊！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 江晚放下菜单，挑了个单人座，正想说话，老板娘催促的声音一并传来。 “快点！好几单在催呢，小北回来了没？外面桌子上新的外卖也没人送，打电话来催了好几次了！” “小北刚出去送了，还没回来，我就说再招个人来，你偏偏挑三拣四说人家干活不行，现在忙不过来又说个不停！” 老板娘手上忙着，嘴也没停：“你当我不想招？小晚辞职以后，咱们也找了好几个，不是干活偷懒，就是电瓶车都不会骑，账都能算错，人一多，比我还慌！” “没想到三姐对我评价这么高！”江晚起身趴在吧台上，笑看着在里头叨叨不停地女人。 老板娘在家排行老三，以前江晚在这里打工时，会叫她老板娘，熟悉了以后，就改叫了三姐，也显得亲切了许多。 里头正在打包的三姐只差没尖叫一声，从操作间跑出来，拉着江晚的手来回看：“小晚啊，你真是越□□亮了啊，今天怎么过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正好经过这里，想着来看看。” 三姐拍拍她的手：“真好，咱们也有好久没见了，小北这臭小子一直和我嚷嚷，说我也不和你联系，这臭小子现在大了，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说，待会他回来你帮我好好说说他！” 江晚点头应下。 叙家常的短暂功夫，店里的电话一声接着一声，就没停过。 三姐无奈去接电话，果然又是来催外卖的。 “你是不知道，自打去年我们家也开通了外卖订单，这每天的时间只顾着跑外面去了，店里都快顾不上了！”三姐忍不住抱怨。 江晚宽慰道：“订单多说明生意好，三姐之前一直说要给小北多攒点钱，估计再有个几年应该差不多了。” 三姐被哄的眉开眼笑，店里有人在催，江晚也不好意思耽误太多时间，便让三姐赶紧回去忙，过会再聊。 电话又响，江晚看了眼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和以前一样熟练接通电话：“你好，刘氏炸鸡店。” “我这炸鸡订单距离预计送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你们是不想赚这个钱，还是要差评啊？” 电话里，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大，江晚好脾气解释了许久，对方才肯罢休。 挂了电话，江晚看了眼外卖桌上摆放的包装袋，想了想，从墙钉上取下炸鸡店的外卖服，在里面找了找，把刚才打电话过来的外卖找到拎在手里，顺手又拎走几袋路程相差不远的外卖放进电瓶车后备箱里。 江晚随手拿过桌上的安全头盔戴好，对里面忙碌的身影喊：“我先去送外卖了。” 三姐愣了许久，才发现那是江晚的声音，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这孩子，还跟以前一样！”三姐看着电瓶车离开，有些动容。 “小晚这孩子，一直都热心肠，不知道和那小伙子还在没在一起，他们俩挺般配的。” 三姐白了丈夫一眼：“干活不积极，净八卦这些事，干活干活！” 嘉宸公馆是苏市南区出名的富人区，江晚骑车到达公馆时，被保安拦了下来，即使她再三说明自己只是来送外卖，很快就走，也依旧没能逃脱在保安室窗前乖乖写下姓甚名谁的记档。 进了公馆里面，橙黄的立牌上正在维修的字样醒目又叫人无奈。 江晚摁了另一个电梯，拎着外卖静静等候。 好在电梯从十四楼下来未曾停留，很快就到达了一楼。 江晚往旁边挪动了位置，等待电梯里的人全部下来，才拎着外卖进了电梯。 还没来得及摁下楼层，刚合上的电梯门又重新打开，江晚掀起眼皮看去，仅愣了几秒，果断拽下头盔面镜将自己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两人上了电梯，其中一人声音有些熟悉。 “俊昊这臭小子，跟家里人闹得不痛快，这事你知道吗？”沈耀摁下十二楼的楼层号，瞥了眼程烨，“你最近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 程烨靠在另一边，双手抄兜，百无聊赖瞥了眼电梯，只有十二楼的灯亮着，“让开点，别挡着人家。” 沈耀这才发觉自己站的位置完美挡住楼层按键，尴尬侧身：“不好意思，你去几楼？” 江晚头又低了几分，稍稍侧身，在一众数字里摸索了半天，碍于头盔面镜是深灰色，电梯里光线暗，她试图睁大眼睛却发现近视果然是在关键时刻要命。 怪异的动作引来程烨侧目。 沈耀并没关注，转头继续和程烨搭话。 江晚咬咬牙，随手摁下一个数字。 抬臂的瞬间，宽松的外卖服鼓起领口的缝隙，露出鹅黄色的衣领。 程烨定睛看着面前身材娇小的人，视线从领口转移到她的左耳垂，浅黑色的幼痣熟悉又特别。 他对沈耀敷衍“嗯”了一声，视线落到外卖单子上，似笑非笑移开目光。 ——叮！ 电梯提示音响了一声，沈耀抬头看了眼，见身后的人没动静，回身试问：“九楼到了，你不下去吗？” 江晚反应过来，慢半拍出了电梯。 沈耀盯着出去的背影，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忍不住吐槽：“送个外卖奇奇奇怪的。” 程烨踢了一脚：“人家送外卖碍着你了？” 沈耀抬腿揉了揉：“不是吧，你踢这么狠？” 程烨睨了他一眼，十二楼到了，率先走了出去。 沈耀在后面忍不住抱怨：“你心情不好，你报复我是不是？” 程烨懒得搭理：“你先去，我过会来。” 沈耀疑惑：“你做什么？” 程烨拿出打火机：“你说呢？” “进去抽烟又不是不行。” 程烨没理会，独自一人朝安全楼道走。 沈耀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几句离开。 江晚等到电梯门关上，才敢把头盔面镜抬起，露出一张气喘吁吁的脸。 看了眼楼层号，距离十二楼只有三层，等着电梯再过来估计外卖就要迟了，咬咬牙决定爬楼梯。 才上了两层，江晚就有些力不从心，真是太久没锻炼，走这点路都觉得累，看来健身房还是有必要去。 加快步伐，江晚终于快到十二楼的转角，抬头看向台阶，安全门那里似乎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江晚本没在意，直到踏了两级台阶后，上方的身影愈发透着熟悉感。 安全楼梯的灯，随着江晚每走一步，感应灯便亮起来一次。 四、五、六…… 她踏上的台阶越来越多，上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感应灯适时亮起，江晚也终于看清那人是谁。 比青天白日见到鬼还要避之不及。 江晚瞬间低头，头盔面镜重新扣下，掉头往回走。 程烨低哑的嗓音在楼道里异常清晰。 “别躲了。” 第13章 【晋江独发】 八点分秒不差…… 江晚脚步微顿，抱着侥幸心理，她又向下迈了一个台阶。 身后，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连名带姓再次出声。 “江晚。” 熟悉的名字，简短的两个字，足够让江晚侥幸的心理防线瞬间瓦解。 她慢慢转身，头盔面镜未动。 程烨掐灭点燃的烟，等到刺鼻的烟味消散，他缓慢走下台阶，站定在她之上：“怕我？” 这是她和他之间第三次碰面里唯一一次程烨不打算继续漠视的态度。 手上的外卖并不沉，但在江晚的手里却觉得无比沉重。深灰色的面镜下是她一闪而过慌乱的脸。 “没有。”她说。 程烨嗤笑一声：“改行送外卖了？” 江晚微怔，听他像旧时老友般和她叙起话，怎么都觉得是一种讽刺，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除去前任的称呼，还有一个更为讽刺的关系——兄妹。 江晚没有回应，绕过他，拎着外卖要走。 程烨伸腿拦住她，看了眼腕表，随手把她脸上碍事的面镜打开：“身体素质有待提高。” 江晚别扭避开他的手，想到他站在这里，很明显是有意而为，大约早就知道电梯里的人就是她。 被人戏耍的愤怒在脑子里不停地叫嚣，连带着爬楼的气喘，一并在此时发作。 “你早就知道是我对吗？” 程烨模棱两可说：“差不多。” “……” 什么叫差不多？ 知道电梯里面那个是她，看着她从电梯下来，善意的提醒不会吗？ 江晚也失了以往的分寸和冷静，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知道我要去十二楼，看我从九楼出去不提醒，你就是故意的！” 程烨微怔，有多久没见到过她表露心情的真实状态？从他们再遇，她除了躲避似乎再没有别的情绪，此刻的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质问的话一旦说出口，即使想要解释，也会变得耐人寻味。 江晚恨不能咬掉舌头，怎么就没忍住，明明在心里不下百次为自己设防，再见就是陌生人，一定不要和他有过多牵扯，明明前两次的见面，她完全做到了，为什么在今天，在刚才，她做了如此蠢的一件事。 安静在两人之间萦绕。 先发制人的人此刻像缩头乌龟，霸气质问一句后，拎着手里的外卖袋低头不语。 她这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程烨直接看笑了：“你不是躲我都来不及？”自娱道，“再说，你看我长了一张善脸吗？” 江晚噎得够呛，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人家说的句句在理，是她假装不认识在先，到头来还怪人家不提醒，是没这个道理，但她是女孩子，不讲道理是天生的，踢了一脚碍事拦路的腿，附赠白眼，拎着外卖上楼。 程烨伸手轻轻一勾，外卖到了自己手里，说：“迟到两分钟，就不差评了，不过骑手服务态度得差评。” 江晚目送他心情极好，哼着小曲离开了视线之中，徒留自己在原地气出内伤。 骑手服务态度差？ 不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服务态度不好吗？ 最重的外卖被人拿走了，江晚后知后觉，他怎么就把快递拿走了，是他的？可她记得打电话来的人明明声音不一样，而且态度也很是恶劣，程烨朋友？ 江晚忽而皱眉，程烨在电梯里面就知道她要去的楼层，估计就是看见了外卖单子上的字，恰恰也说明，他不仅知道她要去的楼层，更清楚她是去送给他的朋友！ 江晚气得跺脚，双手撑在膝上，亏得她刚才卖力爬楼，本来心情不错，硬是被程烨搅和了，想到电瓶车上还有几单外卖没送，从安全楼道里快速跑了出来，摁了电梯。 另一边，程烨拎着外卖进了屋子，随手放在客厅茶几上，“你的。” 秦俊昊睡了一上午，这会儿饿得不行了，外卖刚放下，他整个人扑过来把袋子利落撕开，嘴上没停：“怎么是你拿进来的，那送外卖的呢？” 程烨低头玩着手机，随口应道：“怎么，我拿的你不吃？” 秦俊昊把拆开的一次性餐具递给程烨：“我得好好问问那个送外卖的，差点没把我饿死！” 程烨从手机上抬头，没接递来的餐具，散漫说：“你想问什么？” 秦俊昊见他没接，顺手放在茶几上，直言道：“骂不死他！送个外卖都磨磨唧唧，老子打电话催了几次了？” 一提到这个就来气，秦俊昊伸手在沙发里摸索半天，找到手机给程烨看：“刚才送到楼下了，距离我三十米，硬生生送不过来，难不成就地拉屎去了？” 沈耀在旁忍不住调侃：“你小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吃着东西也能说这么恶心的事。” 秦俊昊没当回事，叉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反驳：“你别在那假清高，饿起来你保不齐啥都吃！” 两人说着话，丝毫没留意到对面男人阴沉的脸。 “好吃吗？”程烨问。 秦俊昊以为他有兴趣，卖力吆喝：“好吃，这家店挺出名的，烨哥尝尝。” 程烨躲开他的热情喂食：“进来的时候，掉地上了。” 秦俊昊嘴里的鸡肉随着程烨话音刚刚落下，咽进了肚里。大脑出现短暂的死机，屋内突然传来男人的尖叫声。 秦俊昊冲进厕所，用手干呕，效果甚微，一想到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身影，他们的鞋走过许多的地方，光是想想，恶心感再次袭来。 沈耀起身去拿遥控器，瞥了眼洗手台前的侧影，回眸看程烨：“要不要带去洗胃？” 程烨慵懒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头顶上的吊灯，轻飘飘说：“别耽误医务人员做正事，挂号费挺贵的。” 秦俊昊丢了半条命出来，瘫睡在沙发上，指了指沈耀，指尖挪到程烨身上时，哀怨收回：“你们俩，一个比一个有钱，挂号费付不起？” 沈耀遥控器在手，无奈耸肩：“我最多帮你付普通门诊钱。” 秦俊昊神色稍稍缓和，哀怨的小眼神看向程烨，企图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丁点的安慰。 程烨缓缓抬头，笑容无害：“刚查了，专家费是有点贵。” 秦俊昊卒。 都说兄弟靠谱，但他秦俊昊的兄弟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个个大款，个个装穷，日子过得比谁都紧巴巴。 另一边，江晚送完了所有的外卖，骑上小电瓶回到了炸鸡店，脱下头盔，甩甩头发，露出精致的小脸。 站在收银台的小北，看着来人英姿飒爽的模样，目光瞬间被吸引。 三姐从里头出来，见儿子不争气的花痴样，一巴掌拍了过去：“回神了！” 小北吃痛揉揉头，嘟囔了一句。 三姐白了他一眼，迎上进店的江晚，顺手把她手里的头盔拿过来放在桌上：“小晚，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帮忙，快坐下来喝杯水！”回头看儿子还在发呆，呵斥催促，“你傻站在那干什么，去给小晚倒水！” 小北呆呆“哦”了两声，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杯水，还有刚切好的新鲜水果。 三姐将儿子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接过他手上的水，赶人走：“里头桌子去收拾干净，成天看不见活！” 小北埋怨瞧了眼自己老妈，没忍住，吐槽道：“妈，小晚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都没和她说上话呢！” 这会儿店里的客人少了许多，过了饭点，陆陆续续都忙碌起来，只有少数悠闲的人还坐在店里喝着饮品，三两朋友聚在一起聊天谈心。 三姐嘴一向厉害，即便是自己儿子，也照样说：“去去去！别耽误我和小晚说话，你忙好再过来。” 小北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踢了一脚椅子，转身朝里头去。 江晚和小北也有许久未见了，男孩稚气的脸庞褪去，青葱少年的模样渐渐代替。 “小北和三姐还挺像的。”江晚看着离开的背影，淡淡说，“也越来越帅了。” 三姐嘴上嫌弃，但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不住，自谦道：“你啊，可别夸他，最近来店里的小姑娘夸了他几句，现在出门前要收拾一个多小时才肯出门，不知道哪来的包袱。” 江晚眉眼弯起：“现在的年轻人不分男女都爱美。” 三姐扭过头来，盯着江晚看了好几眼，叹了一声：“我要是生个女儿像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这话江晚听过多次，早已见怪不怪，还在炸鸡店打工的时候，三姐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对此，小北没少抱怨，说她像亲生的，自己像刚抱来不久的。 三姐其实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奈何当时来苏市打拼，经济压力大，住处和吃的都是问题，拉扯小北一个就够吃力了，所以再想要个孩子的念头也渐渐断了。 三姐趁小北还在忙，拉近和江晚的距离，偷偷摸摸在她耳边低语：“前天我们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变得这么讲究，你猜他怎么说的？” 江晚轻摇头。 三姐压低声线，忍笑说：“他说就算找女朋友也是以你为标准，现在还早呢。” 江晚羞涩低头，被人当做标准还真是头一次。 手机突然响了，江晚站起来示意出去接电话。 三姐点点头。 店外，江晚接通了电话。 “崔阿姨，有什么事吗？” “小江啊，是不是在忙呀？” “不在忙，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几秒，斟酌一会说明来意：“小江是这样的，阿姨的儿子你也知道的，前几年交了个女朋友，这不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着把现在手上的房子卖了给他们小夫妻买个新房。” 江晚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客客气气说：“这是好事啊，恭喜。” “谢谢，不过小江啊，阿姨也就不瞒你了，租给你的那套房子恐怕……” 江晚适时打断：“阿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咱们的租期还有两个月结束，能不能让我这段时间先找找房子，我会尽快在租期前搬出去的。” “真是不好意思小晚，如果你提前找到了和阿姨说一声，我把剩下的租金退给你。” 江晚听着对方东拉西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无外乎是一些歉疚的话，以及暗示性的催促。 回到炸鸡店，江晚心情或多或少有些受影响，从毕业就一直租住的房子突然要搬离，多少有些舍不得，加之又要找新房子，事情仿佛都堆积在了一起，让人头大。 三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关切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晚故作轻松摇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三姐不懂，也不好多问，热忱安慰：“要是有事记得和三姐说。” “谢谢三姐。”抬眸看了眼挂钟，时间也不早了，江晚没坐下，把外卖衣服脱下重新挂回原位，“三姐，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叔去买菜了，想着咱们今晚聚聚。”三姐起身跟在江晚身后，见她执意要走，叹了口气，“难得过来，水都没喝上就走了……” 江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回身抱了抱三姐，安抚拍拍她的背：“下次一定留下来吃三姐的拿手菜。” 三姐舍不得的抱紧面前的小姑娘，单薄的身子叫人心疼：“你可别减肥，瞧你现在瘦的。” 江晚歪头笑笑：“哪有，我每天吃一大碗饭！” 三姐心疼的拍拍她的小脸：“行了，你回去吧，路上慢点，到家给我个信息。” 江晚笑着应下，出了店门，像是有所察觉，回头看向炸鸡店，三姐穿着围裙透过那扇玻璃门目送她离开。 江晚站定，回身挥了挥手。 三姐微笑回应，嘴上说着注意安全。 江晚无声点头，转过身的刹那，突然鼻尖一酸，想起白薇冷漠的双眼，三姐关心的眼眸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口上，一碰除了疼还有难言的酸涩。 江晚没坐公交回家，路边打了辆出租，到了小区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和出租车司机确认了打车费后，江晚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拖鞋都懒得换了，穿着袜子踩在洁白的地毯上，面朝沙发趴上去，一动不动。 手机连续响了几下，江晚想到三姐的话，估计是三姐发来的，伸手够了半天才摸到被她丢弃在沙发旁的包包。 翻身侧躺在沙发上，江晚打开微信，除了三姐的信息还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她疑惑点开。 备注信息上程烨两个字尤为显眼。 江晚愣了几秒，点开申请的信息。 【对方通过搜索手机号添加】 她突然想到今天给了程烨号码的事，犹豫要不要通过。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站在安全楼道，看着她爬楼梯的惨样。 鬼使神差，江晚也不顾菲姐的嘱托，果断点了拒绝。仿佛扳回一局，她精神好了许多，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与此同时，程烨盯着手机新鲜热乎的提示，脸瞬间沉了下来。 【对方拒绝你的好友申请】 程烨起身走到秦俊昊的卧室，关门上锁，同时拨通了电话。 江晚刚喝一口水，手机铃声像催命符般异常刺耳。慢吞吞走过去拿起手机，上面只有一串数字，但她却知道是谁打来的。 估计是打来兴师问罪的，江晚掐断电话，打开电视，挑选电影看。 以程烨的性子，闭门羹从不吃第二回，所以江晚笃定他不会打来第二次。 等到手机再响，电影已经在慢慢播放，江晚看也没看随手接了电话。 “微信不通过什么意思？” 电话里，男人沉磁的嗓音裹挟着质问之意，直奔主题。 江晚有些意外，窝在沙发的身子瞬间坐直，调整好姿态，故作疑惑：“您是？” 程烨舔唇，看向落地窗外，眸色渐深：“再装。” 江晚知道搪塞不过去了，故作反应过来：“原来是程总，我还以为是推销的。” 程烨气笑了：“我没有备注？” 江晚诚实反驳：“推销也有可能同名同姓。” 程烨懒得和她掰扯，不商量的语气：“现在通过。” 颐指气使的态度让江晚想到他今天说骑手态度差评的事，故意呛他：“我一般好友申请通过时间在早上八点，别的时间不加好友。”微顿，“另外，对一些态度差的人，通过几率更小。” 程烨被她反将一军，近乎咬牙切齿：“阿晚，你长能耐了，嗯？” 一声阿晚，足以让江晚心神微动，她记得以前程烨只会在对她无奈又生气的时候才会说这一句，再听到，总觉得两人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江晚鼻尖一酸，梗着脖子叫嚣：“是，所以想加好友，明天上午八点，过时不候！” 利落挂了电话，江晚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一旁，起身朝浴室去。 直到上床入睡前，手机仍被孤单单丢在沙发上，看也没看。 翌日。 江晚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伸手朝床头摸了摸，空无一物。 还没睡醒的脑子一时想不起来手机放在了哪里，江晚翻了个身，本想赖床一会，嘈杂声又渐渐传来，吵得她睡意全无。 楼下在装修，每天上午八点左右开始，准时准点的精神，江晚应该要好好学习学习，这样下次就不会被催稿催到累死。 掀开被子，江晚穿上拖鞋，边走边揉揉微乱的头发，在沙发上终于看到了手机。 桌上的电子钟显示7:58。 楼下的装修人员是一天比一天早了。 慢吞吞挪动到冰箱前，从里面拿了一瓶纯净水，回到沙发上坐着。 沉寂一晚上的手机，希望打开的时候，不会将她炮轰。 江晚关闭静音模式，纯净水还没喝上一口，微信通讯录亮起小红点。 江晚随手点开，新的好友申请备注上，程烨的名字再度出现。 江晚下意识抬头，电子钟上，八点分秒不差。 第14章 【晋江独发】 不撞南墙不回头…… 江晚看着屏幕上最新的好友申请，早起未醒的脑子在此时慢慢清醒，她记得昨晚和程烨说的赌气话，原以为他并没有当回事，结果…… 指尖在【拒绝】上犹犹豫豫，话是她说的，人家做到了，如果再拒绝会不会觉得她矫情？思虑再三，江晚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你已添加了serendipit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程烨的微信名居然是英文，她记得以前只是一个简单的句号。 江晚盯着屏幕上的英文，没太多想，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上。 本以为程烨会说什么，结果只是加了好友后就没有了下文。也好，江晚正愁要是对方说了话，她该怎么回。 今天除了画画，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就是找房子，这月份里，大部分都是在租客，苏市这边和别的城市有点不一样，绝大部分的房子都以长租为主，当然这并不是说短租就没有，只是相对长租而言，价位就会多出许多，仔细算下来不太划算，对于工薪族来说，哪怕只是便宜几百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想到这，江晚不免有些头疼，打开电脑开始在租房平台上寻找适合自己的房子。把必要的筛选条件选好，原本两百多套房源信息瞬间变成几十套，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江晚仔细看了看过滤筛选出的房源，要么是两个月之后才租，要么是地方太偏僻，还有一些则是合租房，上面的标签并没有明确标明是只允许女生合租还是男女混租。 合租房就目前而言并不是江晚的首选，她一个人清清静静惯了，合租的话要是太吵也会影响她工作，再者她平时熬夜画画都习惯了，要是吵到别人也不好。 盯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房源，江晚恨不能仰天长叹，租房太难了，租到自己喜欢的更难。幸亏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足，应该差不多可以找到。 江晚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刷着微博，顺手发表了动态，感慨一下找房子的不易。本以为如往常一样，热搜或是某位当下热度高的明星，出现的名字却让江晚有一瞬间的愣神。 方韵璟，这个在她大学期间萦绕在她身边从未缺席的名字。 江晚鬼使神差点开热搜词条。 #恭喜方韵璟荣获日内瓦国际音乐比赛钢琴一等奖# #集美貌才艺于一身的人到底是什么体验# #上帝不仅为她打开一扇窗# #苏大再添光彩# 赞许的词条一个接着一个，江晚在那张颁奖的照片上注视良久。 自信的笑容，优雅的姿态，方韵璟的确是上帝偏宠的孩子。 江晚在苏大的大学时光里，学校的风云人物或许随着毕业就会让人淡忘，但程烨和方韵璟，他们是苏大的例外，即使过去多年，只要你踏入苏大的校门，他们毕业时候的照片，他们在学校的优秀成绩，还有他们毕业后在社会上拿到的奖项以及成功，几乎遍布苏大的各个角落。每年新学期，他们的名字永远被绑定在一起，从校领导的口中传到每个新入学的学生耳中。 有些人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对江晚而言，方韵璟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想起毕业典礼上，程烨和方韵璟的四手联弹，不止全校沸腾，当时更在网上掀起一阵热潮，苏大的校名在时隔四年后再度上了热搜。 回忆之所以不愿想起，除了感伤，还有埋在心底的不甘心。 江晚把微博退出，强迫自己开始一天的工作，赚钱才是她最该考虑的，其余的事与她无关。 程烨看着通过的好友申请，没来由松了口气。 沈耀在冲咖啡，顺带给程烨也冲了一杯。 秦俊昊从卧室里面慢吞吞出来，一脸不痛快，把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旋即吐槽起来：“这破手机还给我自动关机了！” 沈耀冲好咖啡，叫了程烨一声，转而嘲讽秦俊昊：“自己昨晚喝断片了忘记把手机充电，还怪人家品牌商？” 秦俊昊窝在沙发上，捞过茶几的纯净水大口喝下，说：“你晓得个屁，刚才开机看电量还有73%，这他妈也能关机？” 沈耀把咖啡推到程烨面前，手上没闲着，讥讽的话也随之说出口：“别给自己找借口，我手机跟你一个牌子，不是好好的？”说完，把手机扔给沙发上窝成一团的人。 秦俊昊不信邪，啧了一声，摁了半天手机没反应，“你还好意思说我，铁证！这就是铁证！” 沈耀抬头看去，刚开机的画面让他一愣：“不是吧，搞什么！”放下手里的咖啡，把手机一把夺回来，居然真的是刚开机，有些不太相信，“你该不是手欠把我的关机了吧？” 秦俊昊不客气踢过去一脚：“放屁！就说手机有问题，你还怪我，滚滚！” 沈耀是个手机从不关机的人，第一瞬间以为是秦俊昊的恶作剧，但现在看他生气的样子，似乎和他的确没关系。 程烨喝了一口咖啡：“你们两个手机同牌子？” 对面两人齐齐点头。 程烨放下杯子，好心分析：“那就不奇怪了，手机问题。” 秦俊昊气得站起来，找了半天遥控器，在沙发底发现了踪迹，骂骂咧咧说了几句，把电视打开，宽大的电视屏上除了跳动的广告再无其他。 “不是吧，没网？”秦俊昊有点不敢相信，路由器平时闪动的绿色信号灯此时在另一边暗淡无光，“卧槽！谁给网关了！” 程烨低头看着手机，听到网关了，眼角微微蜷起弧度，想到自己今天早上起个大早，就是为了能踩点发送好友申请，怕别的网络影响，轻手轻脚去他们房间把手机关机，顺带给无线网也关了。 这会儿秦俊昊把无线网重新打开，越想越气，“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看向沈耀，推理道，“咱们昨天明明没喝多，手机怎么可能会关机？就算是我喝多了，自己关机的，那你的怎么解释？” 沈耀不甚在意，耸肩：“所以呢？” 秦俊昊猛拍大腿：“我知道了！” 程烨漫不经心望去，只见一惊一乍的人绕过沙发到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摸索。 沈耀好奇问：“你找什么？” “我记得之前装修的时候，因为我和设计师说不常住在这里，他给我安装了监控，我来看看是不是家里进贼了。” 沈耀对此一拍即合：“那正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咱们没事，烨哥身价不菲，要是出了事咱两家可说不清楚了。”话罢朝吧台前的程烨挑了下眉。 秦俊昊边找东西边问：“烨哥，你早上一向起不来，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程烨盯着他找寻的背影，正想阻止，门铃声响起，“去开门。” 秦俊昊瞪大眼：“哥，你离得最近，你要我们开门？” 程烨笑：“我点了外卖，送餐的是美女，你确定不去？” 秦俊昊推开一旁的沈耀，理了理自己衣服，随手抓了抓发型，自信又骚包的去开门。 沈耀翻了个白眼，抄兜移步到程烨身边，问：“现在订外卖还能知道男女？” 程烨只笑没应，转眸看向去开门的背影，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他开门你不就知道了。” 伴随程烨话音落下，秦俊昊刚好打开门，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凝滞：“郢……郢哥？” 云郢拎着带来的早餐，上下打量了眼他，嫌弃道：“睡衣挺丑。”从他身旁经过，又补了一句，“不过挺适合你。” 沈耀撑在吧台前快要笑岔气：“郢哥，品味不错。” 云郢睨他一眼，随手把带来的早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慰问某人受伤心灵。” 秦俊昊走在云郢身后，从身后给了一个大大熊抱：“郢哥，还是你心里有我，烨哥简直没心没肺。” 云郢轻松拨开他的手：“怎么，你烨哥对你不好？” 秦俊昊一想到昨天专家挂号费贵出自某人的口，顿时难过起来：“烨哥说带我去挂专家号太贵，叫我自愈。” 云郢一点不意外，眉梢扬起，意味深长瞥了眼对面的男人，“所以你烨哥活该单身。” 能当面这么说程烨的人，除了云郢只怕找不到第二人。 沈耀伸手横在两人中间打断：“不说这些了，上次在零度都没尽兴，什么时候再组个局？” 程烨低眸看手机，微博传来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租房好难，（哭脸jpg）】 “是啊，上次烨哥太扫兴了，离场那么早。” “要不这周组一个？”沈耀提议道。 “沈耀，你们公司是不是在颐荷有楼盘？” 突然转话题，沈耀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点了下头。 程烨拍拍他的肩：“正好，给我留一套。” 秦俊昊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插话道：“烨哥，他们那的楼盘早就开了，你现在买，不见得有房了吧？” 程烨没理会他，似笑非笑看沈耀：“所以打算走后门。” 云郢勾住秦俊昊的肩往客厅拖：“大人的事，你少打听。” “郢哥，老子成年了……” 沈耀不确定问：“烨哥，你说真的？那边就是普通住宅，你打算投资我给你推荐别的吧。” “你不懂，你烨哥现在就喜欢普通住宅。”云郢跷着腿轻轻晃动，“我说的对吧，程少？” 两人相视一眼，个中含义只有彼此明白。 沈耀盯着两人看了半天，打什么哑谜？随手给秘书发了信息，效率倒是挺快，一会儿就发来了信息。 沈耀看着手机刚发来的图片，递给程烨：“房子倒是还有，不过是精装房，一梯两户，正对面。” 程烨瞥了眼，问：“这两个房子现在都没卖？” 沈耀点头：“嗯，因为是精装房，没钱的嫌贵，有钱的要自己装修，所以就一直落空没人买。” 程烨把手机归还：“我都要了。” 沈耀愣住：“你确定？那边是有可投资的项目？” 云郢欠欠地接话：“你烨哥早年间投资的项目，叫不撞南墙不回头。” 秦俊昊吃着手里的东西，看着云郢的眼神不可置信：“郢哥，这项目值钱吗？能不能赚？” 云郢拿纸巾擦擦被喷了口水的手，坐到单人沙发上：“你怎么不问问你烨哥？” 秦俊昊向来怕程烨，这会儿听到有项目投资，想着分杯羹，放下手里的东西，凑到程烨身边去，“烨哥，这项目赚不赚钱？你带带我啊，不然我家里给我切断了供应，我这不得坐吃山空？” 程烨掀起眼皮，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有时间还是多看点书，投资不急。” 第15章 【晋江独发】 能让他发疯的只…… 沈耀和手下人打完电话,转身对程烨点点头：“打过招呼了，拎包入住。” 程烨：“谢了，兄弟。” 沈耀：“跟我客气什么,只是我还是想问清楚，这房子你真的要？” 秦俊昊嚷道：“烨哥,他瞧不起你,他怀疑你没钱付！” 程烨睨他一眼，后者乖巧闭嘴,回到沙发上继续吃早餐。 云郢在一旁凑热闹：“阿耀,要不给我也问问？” 沈耀彻底呆住：“郢哥,你和烨哥，你们俩……是不是有事？” 云郢放下交叠的腿，依旧懒洋洋说：“别的不要,就要14楼对面的。” “不是吧,郢哥你该不会对烨哥……”秦俊昊仿佛发现了大事,看两人的眼神也变得意欲不明，“懂了懂了,我就说嘛,你们两个一直没谈个正经对象,原来是因为心中有彼此,大家都是兄弟,我们也不会笑话你们,爱情不分性别，我支持你们！” 程烨无奈摇头，捞过衣架上的衣服，往外走：“你们聊，我还有事。” 秦俊昊见状,等人没影了，才大着胆子继续说：“唉，烨哥一看就是被说中了，现在指不定到哪儿买醉去。” 沈耀翻了个白眼，对他无比能臆想的脑子一时无语：“你但凡少泡妞，多读书，烨哥保不定就带你投资了。” 云郢坐在一旁没急着解释。 秦俊昊见当事人没所谓，很快将话题掀了过去，谈起今天的热搜：“你们看手机了吗？方韵璟又得奖了。” 提及方韵璟，云郢一贯悠闲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所以呢？” 秦俊昊继续说：“你说，咱烨哥为啥没和人家在一起？他俩又是世交，多般配。” 沈耀不喜在背后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但深知秦俊昊有时候八婆起来的功力，遂低头玩起手机，装作没听见。 云郢盯着他看了许久，拖长尾音，懒散的“嗯”了一声。 “郢哥，你跟兄弟说说，烨哥喜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要不是以前周彦说漏了嘴，咱们都不知道烨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云郢点了一支烟，夹在两指间，猩红的火苗燃起，轻轻吸了一口，吐出的薄雾萦绕着整张脸。 “少打听，对你没坏处。” 越是这样说，秦俊昊心底的好奇越发重，在他的潜意识里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沈耀倒还好，听说过程烨这些年一直对一个女人放不下，只是他认识程烨晚，不像云郢和周彦他们见过那位的尊荣，偏偏这两位一个比一个嘴巴严实，就是想问也问不出一个字来。 当事人现在正好走了，沈耀虽不像秦俊昊好奇心过于重，但有些事即便不知道始末能知道个大概也是好的，省得以后说话时候没注意，无形之中伤了彼此兄弟情就不太好了。 “郢哥，把你能说的告诉我们吧，上次阿昊没注意提了一嘴，烨哥那天才离场那么早。” 突然被cue，秦俊昊有些懵：“什么？烨哥那次走因为我？” 沈耀赏了他一个‘你是傻x的眼神’。 云郢了然于心，就说上次的局怎么会结束的那么早，果然有问题。 “都过去的事了，告诉你们也没事，只不过我记性不好，细枝末节不记得了，就给你们一句话总结。” 两人侧耳聆听，吃瓜群众的表情差点让云郢笑出声。 云郢咳了一声，幽幽道：“你们觉得程烨对方韵璟怎么样？” 秦俊昊想都未想：“挺好的啊，出国留学的时候，烨哥和咱们不都去送了吗？” 沈耀沉默片刻，说：“朋友。” 云郢大有深意瞥了他一眼：“这就是有眼睛和没眼睛的区别。”不想再卖关子，他随口又说，“能让程烨担心的或许有方韵璟，但能让他发疯的只有一个人。” 秦俊昊挠挠头，脸上表情痛苦：“郢哥，你这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 云郢讳莫如深的摇摇头，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的够清楚了，不信问沈耀。” 秦俊昊转脸看沈耀，难道就他一个没听明白？ 沈耀这次不在用‘你是傻x’的眼神，直白无情的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得秦俊昊心里窝火。 “你盯着我干什么，我知道比你帅！”秦俊昊说完心虚看了眼对面掐灭烟的男人，“当然，在座的也就郢哥能跟我一较高下吧。” 云郢倒还好，对于帅不帅的定论他无所谓，不过真要说比颜值，也就程烨这货他愿意勉强承认一下还不错吧。 沈耀彻底无语：“我说你平时照镜子是不是不照脸？” “一边去，老子比你帅不是公认的？” “行了，你们俩一较高下吧，我有事，先走了。”云郢随手把手机塞进裤兜，起身离开。 另一尊“大佛”也走了，徒留沈耀和秦俊昊两人干瞪眼。 沈耀顺手把他喝完的纯净水瓶准确无误丢进垃圾桶：“郢哥刚才那意思还不明白？” “我懂他意思啊，不就是说那个女人对烨哥来说很重要吗？问题咱们明明是问两个人之前的事，郢哥又没说。” 沈耀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平时少看点美女，眼睛放亮点，脑子多动点，你也不至于听不出来郢哥的意思。” 话落，沈耀起身把带来的早餐拿了一点去西餐桌上吃。 秦俊昊抓了抓早已揉乱的头发，屁颠屁颠跟过去：“展开说说呗。” 沈耀咬了一口吐司，难得热心肠愿意解释一二：“郢哥话里话外说的很清楚，什么细枝末节忘记了只是借口，只不过是为了堵咱们嘴免得问下去，最后一句是给咱们提醒。” “提醒什么？” 沈耀大力咬下一口吐司，有时候真想撬开某人的头，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提醒你别在跟傻x一样继续问。” 秦俊昊手欠从他嘴里扯下干净的吐司：“我倒觉得方韵璟挺好的，家世好，能力强……” 沈耀适时打断：“重点是长得漂亮是吧？” 秦俊昊被戳到了小心思，嘿嘿一笑：“还是你懂我。”又说，“就说烨哥放不下的女人，且不说长什么样子，你觉得她和方韵璟有可比性吗？” 沈耀吃了一块吐司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还没转过弯的人，决定好好给他开导：“方韵璟可以拿无数奖项证明自己，但在烨哥这里什么都不是。” 沈耀忽而想起那夜程烨盯着一个人的目光，太过炽烈，是他认识程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异样。如果没猜错，那晚在零度电梯外不愿进来的女人应该就是程烨这么久以来放不下的人。 秦俊昊懒得再想，烦躁摆摆手：“不说了，爱谁谁！” 沈耀端起咖啡，抿一口，结合刚才程烨突然要买房的举动，大约又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江晚和黎姿说了近期要租房的事，想着让她帮忙听听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需要租房的，黎姿性格爽朗，对朋友开口的事基本上不会拒绝，江晚说了以后，直接一口应下，说事情包在她身上。 有人帮忙，江晚也稍稍放松些，准备画会连载画，手机却突然震动不停，她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手机都会调成震动模式，有时候注意力太过集中，铃声响起会吓一跳，也会打断她创作的思路，震动模式刚好解决了怕接不到消息或联系不到的情况。 是苏市本地的陌生号码。 江晚犹豫一会，接通。 “你好，是江小姐吗？” “嗯，你是？” 电话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江小姐，我是爱租房中介，您是打算在颐荷小区附近租房吗？” 江晚一愣，一会的功夫就有中介打来了？黎姿可以啊！ “是的，你那边是有房源吗？直租还是转租呢？” “江小姐您运气真好，这个房子是新的，房主前几天在我们这登记租房的信息。” 新房子？江晚不确信反问：“确定吗？” “是的，新房子。” 江晚有点纳闷，颐荷小区这边的房子基本上已经售空了，还有这么久没人住的新房子？ “我方便问一下，这个房子是在哪里？” “就在颐荷小区里面，三栋十四楼。” 江晚细细回想，三栋在她目前这栋楼的斜对面，楼层高一些，在十四楼光线肯定也好一些，不过她记得以前听物业提起过三栋基本上精装修多一点，说白了购买的业主比起其他栋的业主资产更加多些，那也需要出租房子吗？ 江晚斟酌再三，问出疑虑：“我记得那边都是精装修房多，租金方面是不是也偏贵些？” 电话那头良久无声，江晚以为对方挂了电话，看了眼手机，明明还是通话状态。 江晚试探性问：“是信号不好吗？”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不好意思江小姐，刚才去拿资料去了，您刚才说的租金……因为业主也不差钱，所以租金还和您之前的一样。” 江晚没反应过来，精装修房能和她这边一样？还真是不差钱。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江晚还是想问清楚些：“你这边是全权代理吗？我的意思不会确定以后又会有所调整吧？或者是租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要涨租？” 中介看了眼对面沙发的男人，尴尬解释：“不会的，我们是正规公司，咱们商定好后都是要签合同的。” 江晚稍稍放下心来：“好的，那我大概知道了，谢谢。” 中介有些着急，追问道：“您要是有时间，明天我可以……现在也可以带你去看一下。” 沙发上的男人紧锁的眉头舒展许多。 中介吞咽了口水，等着手机另一边的人回话，希望可以早些答应下来。 第16章 租房签订【晋江独发】 江晚觉得天上掉…… 江晚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还是需要斟酌斟酌,打算问过黎姿再做决定，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中介忙为自己辩解：“江小姐是这样的，我正好带人在颐荷这边看房,想着顺便让你过来，如果你有顾虑,改天再约时间也是可以的。” 江晚认真想了想,既然人家正好在，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看房,也不会有什么事,想了想同意了对方的邀请,确定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中介小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做本职工作居然这么累。一边是话术小心,一边是有人盯着自己说话,说错了那眼神更是可怕，这年头挣点钱太难了。 程烨从皮夹里面掏出一叠钱放在小王面前：“辛苦了,待会别让她看出端倪。” 小王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钞票,额角的细汗突然就没有了,喜笑颜开放进口袋里,钞票折叠的厚度让他乐得起身：“太客气了,这事我一定办好。” 程烨轻点下颚,临到门前，停下转身：“对了，如果要看你业主信息，别说漏了嘴。” 小王已经驾轻就熟，自信点头：“放心放心,这事一定办好。” 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一点，颐荷小区三栋楼下。 江晚赶到的时候，见一个男人穿着西服已经站在楼下来回走动，一看就是在等人。 “你好，是爱租房中介吗？” 小王正准备打电话，回头见对方是个美女，愣了一下：“哦……对，是的，你是江小姐吗？” 江晚轻轻点头，看了眼他身后空无一人：“不是说还有别人看房？” 小王面不改色胡诌：“已经带他们看过了，有急事先走了。”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江小姐放心，我是正经中介。” 江晚捏着手里的名片看了眼，倏而抬头看向面前笑得过分殷勤的中介，怎么都觉得他刚才的那句话有待考量。 “那麻烦你带我去看看房。” 小王热情拉开门：“江小姐，您先请。” 江晚受宠若惊，她怎么感觉自己不像是租房的倒是挺像来买房的待遇，现在中介都是这么热情吗？ 三栋这一整栋楼都是一梯两户，每个磁卡对应自己所住的楼层，所以在安全方面是比江晚之前住的一栋要好得多。 感应门“叮”的一声，小王顺势打开门：“江小姐，您先进。” 江晚道声谢，刚进屋子，看着眼前装修精致的屋子短暂的不适应，和她的小窝比，这个未免有点豪华。 江晚低头看了眼鞋：“要不我脱鞋进去吧。”总觉得她穿着鞋进去踩脏了未免有点不好。 小王一副房主的模样，大方说：“没关系的，只管进。” 江晚被他的热情有点招架不住，率先走进去，四处打量这间屋子。 小王秉持中介一贯的作风，慢慢介绍起来：“这间屋子是精装修的，房屋面积在七十平，朝南主卧带洗浴间，另一间房是书房，也方便办公，厨房的话是开放式，客厅朝向也很好，瞧这大落地窗，闲暇无事坐在沙发上喝点小酒多有情调。” 江晚抬眸望了他一眼，感觉自己还没陷进去，中介已经在自我陶醉了。 “业主是咱们苏市的人吗？” “不是，业主是……” ——“别让她看出端倪。” 小王一想到男人阴翳的眼眸，打了个激灵：“业主是暴发户，在苏市好几套房呢，租房也是希望能有人替他代看房子，索性租出去既能赚钱又免了花钱。” 这么一说，江晚也能明白些，毕竟房产多的人大多都是老板级别的，各个地方估计都有房子，要是每个都请人照看也是一笔开销，还不如租出去，稳赚不赔。 “江小姐，你看怎么样？” 整体来说，这套房子比她现在住的那个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把该问的问清楚：“方便看下业主房产证吗？” 小王拎着包，突然压低声线：“不瞒你说，这房子的业主身份有点尴尬。” “？” “我之前说业主是暴发户，这有钱人一个地方一个相好也不足为奇了，这房子就是买给他女朋友的。” 江晚一愣，对他的话未置可否：“那他女朋友不住吗？” “不住不住，人家看不上这里的房子，最近正在忙着办过户手续，房产证什么的我这里暂时没有，等手续下来了我拿给你看。” 江晚似乎有些懂了，所谓的过户只是借口，只怕是这房子被家里那位知道了正在闹，过户手续卡在那想办也不敢办。 “你说租房是签合约的，我是打算常租，这点没问题吧？” 小王郑重点头：“没问题，咱们都签合同盖章，全部按照合同执行。” 江晚也算知道了情况，房子也看的差不多了：“那我回去考……” “江小姐，你看要是合适，我这边合同都带来了。” 江晚看着他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平铺在餐桌上，顺带把椅子多拖拽出一个，示意江晚坐下说话。 “你这装备挺齐啊。”江晚沉默良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亦真亦假夸了一句。 只是对方积极主动的仿佛她是一条大鱼，恨不能马上让她搬进来。 江晚坐下，仔细看着手里的合同，正常的规定和要求，的确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唯一要说不妥的地方可能也就是这位极力推荐的——中介。 既然话已说开，江晚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把合同放回原位，直言道：“我能问问你这么着急我签订租下来，有什么原因吗？” 小王不好意思低头，羞涩解释：“这不是又到了拼绩效的时候，我就差你这单，要是谈下来了，奖金也就差不多能拿到了。” 江晚知道中介工作性质，对方所说也的确不像是骗她，不过既然有合同，她也不怕对方敢这么大胆，思虑一番后，决定签字定下。 小王看着身边低头签字的女人，一脸欣慰，大事解决，他这心啊也放了下来，回去就好交差了。 等江晚签好后，小王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红章，笑得十分开心：“这合同我先带回去给业主签个字，到时候把另一份带给你。” 江晚说了声好，看了眼手机，就看房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两点半了，不得不说时间真的太快了，平时她赶稿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回头我找你拿签好的合同。”江晚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小王把合同收好，客气要送一送。 江晚本来想拒绝，后想到房子已经看完了，他留在这也没事了，说送她不过也是顺路，便没拒绝，两人一起下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江晚问了关于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住以及钥匙的事宜。 小王把手里的磁卡还有钥匙递给江晚：“咱们合同已经签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搬进去，要是不嫌弃，回头江小姐一通电话，我来帮忙都行。” “谢谢，不过我东西不多，自己一个人也行，合同的事还得麻烦你尽快处理好。” 小王拍拍自己的包：“放心吧，回去就联系好。” 简单说了几句，江晚就回了一栋，房子的事情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搞定了，难怪黎姿说包在她身上。 江晚拨通黎姿电话，等了一会，一直没打通，最后决定给黎姿发个微信说明情况。 事情解决了，悬在心里的事自然就放下了，江晚窝在沙发，看了眼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小窝，说句矫情的话，真的舍不得，这里承载了她的喜怒哀乐，和她的小秘密，不知道以后这里会是谁住在这呢？ 手机响了，是黎姿打来的。 “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黎姿问。 “不是你帮我要租房的信息发布到网上的吗？”江晚愣住。 “我今天忙得很，哪有时间，准备晚上在网上帮你发布租房信息，你自己发的忘了吧？” 江晚双腿盘起，身子坐直：“你确定不是你发的？我也没发啊！” “我又没老年痴呆，发没发还不清楚吗？” 江晚把手机放在沙发，打开免提，随手盘起长发：“我也没发，刚才有个中介找我，我还去看了房，没受住诱惑把合同签了……” “不是吧，你看合同了吗？对方是哪个公司的，出名吗？” 江晚仰头靠在沙发上，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爱租房中介，叫王涛，合同我看了，没什么问题。” “那你别急，我叫朋友去问问爱租房有没有个叫王涛的。” 挂了电话，江晚彻底不动了，除了眼睛时不时眨动两下，俨然成了一座人形雕。 等待最是煎熬。就这一会的功夫，江晚已经把中介的脸在脑子里过滤了十来遍，她自诩遇事比较冷静，还常说黎姿咋咋呼呼的，现在好了，她头脑一热被对方三言两语哄了签约。 仰天长叹一口气，是无奈也是无语。 微信简短的声音传来，江晚瞬间活过来，看到黎姿发来的照片，提起的心终于放回去了。是王涛的照片以及他的工作证全部都发来了。 江晚赶紧回复给黎姿，叫她放心，的确是这个人。 黎姿似乎很忙没时间一直聊，只回复了一句到时候去贺乔迁之喜，就没影了。 第17章 进去坐坐【晋江独发】 江晚给房东打了…… 江晚给房东打了电话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崔阿姨性子直爽，问了她什么时候搬走,好把剩下的租金退还给她。 江晚想了想，反正已经租到了新房子,干脆明天就搬了,也省得房东回头问她到底什么时候搬，弄得她像死赖在这不肯走。 打定主意,江晚浑身充满了干劲,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东西不多,值钱的东西恐怕除了挣钱吃饭的画板和电脑，应该也没什么了。 好在她平时网购的东西少，随便收拾收拾卧室基本上空了出来,锅碗瓢盆这些也没几个,放进纸箱里密封打包好,最后把自己工作所用的东西轻轻放进当初购买时送来的包装箱里。 看着客厅几箱东西，江晚一时感慨,这些箱子当初她没舍得扔,倒不是觉得浪费,而是独自一人漂泊在外,没有固定的住所,随时都有搬走的可能,箱子不扔也是为了方便以后搬离。果然，她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迟早住不长。 以她现在的积蓄，想在苏市买房还是有些难度，按揭一个小套她目前的存款还差点,左右一想，兜比脸还干净。 收拾了一会，有些累，江晚干脆坐在地毯上，盘腿玩手机。 她昨晚随手发的动态，没想到还引起不少粉丝共鸣，有安慰她的也有吐槽现在租房难的，还有和她一样正在愁租房的。 退出主页面，江晚刷着最新微博，是苏市财经新闻的官方微博，好像是最新采访。 一般像这种地方性的官方微博采访的人基本上都是对苏市有过贡献或企业发展势头很好的才有资格访谈。 江晚随手点开，主题倒是一成不变透着“豪气”。 【“穷”其生活拉近距离】 江晚单手往下划，她一般喜欢先看看采访的主人公照片来推断这篇采访的内容是否会枯燥，黎姿说她这是职业病。 不过这次的采访应该是很有意思，点赞量以及转发量超过了以往每一期专访。 如往常一样，整张页最后一张附上主持人和采访者握手的照片，但这次，一样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拍张方式。 主持人满脸娇羞站在采访者身边，不同于以往的握手结束，而是站在采访者身边，头微微朝男人靠拢，很像小迷妹常有的姿态。 男人的唇下痣微微上扬，但江晚知道他的笑容极具敷衍。 从零度和程烨重遇后，江晚和他总是在似有似无的碰见，即使并非面对面，也能在其他地方和他相见，这算什么？哦，大抵是书中常说的躲不掉的孽缘。 他的头发似乎比以前更短了，褪去大学时期的痞气，整个人全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仅仅是外表就足够吸引大批异性，更何况这位还多金。 在方韵璟的身上，江晚可以说是上帝的偏爱。 但在程烨的身上，江晚可以说是上帝的不公。 因为他太过出色耀眼，身份地位，别人一辈子渴慕奋斗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倒是应了那句话：投胎是门技术活。 江晚突然有些渴，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起身去倒水，还有一些零碎东西需要收拾，她也没耽搁，喝完水继续未完的事。 利晟总裁办公室里，程烨正低头签署文件，办公桌上摆放着两部手机，一个用来办公，还有一个私人。 手机响起，程烨侧眸睨了一眼，签下最后一撇，苍劲有力的字体在白净的纸上龙飞凤舞。 “烨哥，房子已经弄好了，你什么时候住？” 程烨眉心微动，欲开口，另一部手机传来提示音：“你等会。” 是微博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刚点开微博，果不其然是她新发的一则动态。 【小窝找到啦，感谢大家的关心，希望和我昨天一样有烦恼的人，看到这条动态，烦恼消除~】 程烨勾唇浅笑，视线往下，却看到她最新点赞的一条微博。指尖向下轻划，是一条财经专访。 程烨突然觉得这个标题有些眼熟，点进去一看竟然是他上个星期的专访，所以她点赞是因为他？ 程烨有些不太相信，微博可以查看对方点赞的所有内容，他下意识点进去，点赞量的内容很少，只有零星四五条，其中就有一条刚刚点赞的动态。 手机传来沈耀的声音：“烨哥，你不是说过几天住，人给你找好了，明天去打扫干净……” “不用了。” “什么？” “明天就搬进去。” 沈耀举着手机一时微怔：“这么急？” 程烨轻笑一声：“嗯，十万火急。” 挂了电话，另一部手机依旧停留在点赞的动态上，程烨眼底掠过无声的笑意。 江晚并不知道自己手滑事件，收拾一晚上的零零碎碎，全部打包好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身体累到不行，冲了澡就上床睡了，是在第二日黎姿的电话炮轰下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蠢事。 “晚晚，你微博是不是被盗号了？” 黎姿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江晚有些发懵：“没有吧，我昨晚还登录了微博，没显示异常。” 黎姿沉默许久，突然河东狮吼：“你看看你昨天微博做什么了，点赞前男友？你再看看你昨晚的微博下面留评的是什么！” 江晚依旧懵，但乖乖听话，打开微博，昨天刚发的一条动态，留评数500+，和平时一百左右的评论数对比，数据上升的以为买了推广。 【一起网抑云：晚意太太居然喜欢这样的男人！】 【在人间凑数的日子：虽然但是，我突然发现晚意太太笔下的男主和这位好像有一丢丢像……】 【你再说我试试：楼上附议，我去重新看了下，还真有点像这位。】 【秘密是幂幂：晚意好像也是苏大毕业的吧？】 评论区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而围绕的主题除了她，在今天还多出一个人，偏巧这个人是她躲都躲不及的。 江晚陷入苦恼，删了这条动态就会让人以为心虚，不删评论区的楼会越盖越高，到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江晚心烦意乱，手机塞进薄被里，发出呜咽的哀怨。 这会正烦得要命，中介小王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什么时候搬，可以过来帮忙，江晚谢绝了好意，半死不活起床，从床瘫到沙发，许久不能集中精神。 她昨天到底怎么回事，记得明明刷了一会微博就去收拾东西了，怎么会点赞？真是被盗号了？可是点赞的内容的确是她看的，这又怎么解释呢？ 江晚深吸一口气，昨天发表的动态可以过几天删除，这样大家也不会注意，至于点赞现在也不好取消，待会她去点赞一些别的内容把这条掩盖下去。她记得程烨貌似……不喜欢下载这些娱乐性app，应该也不会看微博吧。 怀揣着一丝侥幸，江晚定定心神，约了个搬家公司。虽说她的东西不是很多，但她一个人想要在今天搬完，难度系数有点大。 搬家公司来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说是需要她过去正门那里登记证明。 因为她东西不多，派来的车也只是小型货车，连人都只来了一位，就是司机本人。 在保安室登记基本信息后，江晚和司机说了下位置，司机一脚油门先行开进了小区。 身后传来车笛声，江晚下意识回头，居然也是搬家的，看这样子是要搬进来的。 江晚怕司机等着，没多看，小跑回去。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看着挺憨厚的，见到江晚的时候，操着外地的口音，为人倒是很热情。 江晚带他上去，司机数了下打包好的箱子，拍拍胸脯：“就这么点，你就别跑了，我一会就完事！” 江晚还有洗手间的东西还没收拾完，早上才用过，想着最后收拾，既然师傅这么说了，她也没推托，进去里面收拾。 司机大哥做事利落，等到江晚从洗手间出来，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大哥憨笑道：“东西搬完了，你手上的这个给我吧。” 东西不重，江晚本想说自己拿就行，奈何大哥使不完的劲，硬抢了过去，还问有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一并搬下去。 江晚摇摇头：“没了，最后这点在你手上了。” 大哥掂了掂手里的东西，似是有感而发：“小姑娘，你这点东西也忒少了，昨儿我给一姑娘搬家，比我给一大家子搬家还累，那东西多的真就快堆成山了！” 江晚锁好门，走在他身后，答：“我不怎么买东西，所以比较少。” “你这是节俭，现在人啊，买东西也不看需不需要，喜欢就买，买回来就闲置了！” 江晚摁了电梯，微微一笑。她总不能跟人家说，她是懒得买那么多东西，宅的都快发霉了。 大哥把东西放好，上车来：“姑娘，指个路。” 江晚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就在那儿。” 大哥看了一眼，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姑娘，这么近？” 江晚点头。 大哥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江晚直白说：“你是想说这么近找什么搬家公司吧？” 大哥没想到被人戳破心事，面上一红：“姑娘，我是觉得这样有些浪费，把你男朋友找来，这点东西你们两个人就能搬完了。” 男朋友…… 江晚低头笑：“我没男朋友。” 大哥有些尴尬：“那什么，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这人说话直……” “没事，借大哥吉言，看能不能尽快有男朋友。” 大哥握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声音笃定：“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有的！” 江晚看向窗外，没回应对方，车子也缓缓停下，到了三栋楼下。 江晚下车的时候，刚才碰见的搬家公司也正好在。她抬眸瞥了眼车上的东西，果然三栋有钱人多，真不是虚传。 大哥把她的东西一一搬下来放在台阶旁的空地：“姑娘，咱几楼？” 隔壁正在搬家的师傅对江晚他们指了指：“我们东西多，你们先搬了。” 江晚说了声谢谢，和大哥把东西搬到电梯口旁，等电梯下来后全部搬了进去，满满当当加上他们，空间居然足够，甚至没超载。 大哥看着江晚手上的磁卡感慨：“现在的小区真高档。” 江晚轻轻点头：“是啊，越来越便捷化了。” 电梯很快到达，开门的瞬间，对面那间屋子居然大门敞开，里面有人进进出出。 江晚愣了会神，大哥在身后催了一声，回过神来，去开自己家的门。 大哥抱着手里的箱子，把东西放在客厅，说：“隔壁好像也在搬家，看这架势是个有钱人嘞！” 江晚被他勾起了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是有钱人？” “我刚才瞧见客厅的沙发，我以前给一家老板搬过家，他家住大别墅里，我们去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要仔细那个沙发，千万不能碰着，刚才对门那家也是那个沙发！” 江晚只当听了个小故事，没太在意。 门外还有两个箱子，大哥也一并搬进来放在客厅。 江晚在箱子里翻找，终于找到未拆封的纯净水递给大哥：“辛苦了。” 大哥愣了一下，忙道谢接过，实话说，他的确是渴了，早上吃的面条，现在口干舌燥。 江晚把搬家费也一并给了：“您看下数对不对。” 大哥数了数，依旧是憨笑：“对对，那我就先走了，姑娘，下次有需要再找我！” 江晚目送他离开，关上门，收拾自己四处摆放的箱子。 因为是精装修，东西都是现成的，江晚只需要把自己东西拿出来摆放好就行了，这种时候，她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己东西少的好处。 约莫两个小时左右，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垃圾桶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江晚决定先去把垃圾扔了，顺便去生活超市买些消毒用品和纸巾。 推开门的时候，对面进进出出的人已经相继离开，但大门却敞开的，并不害怕有人会进家里。 江晚不禁有些想笑，对面还真放心她，就不怕她进去顺手捞走些值钱的东西？她记得刚才那大哥说他家挺有钱的。 拎着垃圾袋，江晚站在1401的门前驻足，想看看刚才大哥口中说的之前的沙发到底什么样。 电梯缓慢打开，修长的身影从里头走出来。 男人倾身靠近她，微微弯腰，学着她的样子朝屋子里面探望，须臾，凑到她耳边温声说：“进去坐坐？” 江晚被吓得够呛，拎着垃圾袋快速转身，力度太大，鼻尖刚好磕到身后人的胸膛。 她慢三拍抬头，那张昨天在微博上看见的脸，毫无预兆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18章 如愿考上【晋江独发】 江晚的脑子乱哄…… 江晚的脑子乱哄哄的,面前的人切切实实站在她眼前，她甚至能感受到鼻尖碰撞后传来的痛意，综上所有,都在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 ——程烨在这。 也许心存侥幸是人都会有的惯性，江晚也免不了例外。手里的垃圾袋悬在半空,横在两人的中间。 “你……住这儿？”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程烨垂眸睨了眼她手里的垃圾袋,微微侧身：“你想我住这？” 江晚没空管他洁癖的小动作，脑子里已经在反复咀嚼他话里的用意。这栋楼虽然在整个小区里算是最贵的,但比起程烨的身价,有点太过普通,起码和他之前的住宅相比，这里的确可以说是寒颤。 江晚拎着垃圾袋往电梯口挪动一步，不疾不徐道：“不想。”回答的干脆利落,似乎没考虑对面的人是否不悦。 程烨微翘的嘴角一滞,看向她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只盯着却不说话。 江晚不自在避开他的目光，诡异的氛围除了让人不适还有露出真实情绪的可能,她不打算再问,毕竟他也没必要和她一五一十说明不是吗？ 江晚拎着袋子转身摁电梯。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口是心非？” 程烨的声音裹挟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江晚皱眉转身,望向他的目光除了疑惑还有不懂。 程烨舔了唇,站定在原来的地方,依旧是侧身对着江晚，但话毋庸置疑是在对江晚说。 “程总，我并不会打哑谜。” 程烨蓦地转身，仅一步来到江晚的面前，深邃的眼眸盯着眼前倔强懵懂的小脸,他终于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阿晚，许多事并不一定真的是眼见为实，也许有苦衷，也许有秘密。” 江晚凝望着他的眼眸，里面一闪而过的痛苦和纠结牵动着她的心，她很想大声质问他，所以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他一直闭口不言？是受了谁的嘱托还是一句无足轻重的废话？ 江晚退后一步，后背抵在大理砖石的墙上，坚定摇头：“程烨，你说方韵璟的事是误会，那你小姨呢？那个破坏我家庭的女人，你还会说是误会吗？”嘲弄一笑，“对了，她是你小姨，江振华的妻子，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哥哥？” 程烨瞳孔骤缩，眨眼间紧紧扣住她纤瘦的手腕，强行将人拉到胸前：“不许叫我哥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江晚迎上他的目光，讥讽问他：“你和我没有，那你和她呢？程烨，自欺欺人也要有个度，你和我之间除非她死，否则绝无可能。” 程烨逼视着她，剑拔弩张的气氛再往前一点就燃，他败下阵来，松开对她的桎梏：“让我难受这件事，你从来不让人失望。” 1401的门大力关上，江晚甚至觉得周身的墙体也随之颤抖，她像被人抽干了力气，木讷回家，仿佛忘记了倒垃圾的事。 在江振华的不同意和白薇的支持下，江晚还是毅然选择了复读，庆幸的是，虽然她比别人多花了一年的时间，但最后的结果是满意的。 她如愿考上苏大，在江振华错愕的双眸中，她此生最解气的一件事，是将苏大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他的面前，不仅是证明也是在告诉他，你以为的我不行，只是你以为，我以结果提出反驳。 2016年9月。赤日炎炎，整个苏市像是被太阳格外关照，热浪难抵。顺着苏大正门外往里面看去，茂密的银杏树棵棵挺立，比起正门前的保安室，它们倒更像是请来的“保安”。 江晚拖着行李箱和白薇两人边走边打量着沿途的风景。 对于大学，白薇是向往的，据江晚所知，她的母亲似乎在大三那年因为一些事情而没有办法继续学业，但具体的是因为什么，并不清楚。 江晚看着母亲艳羡怀念的目光，接过她手里的包放在行李箱上，说：“妈，以后你可以经常来这里看我，听说大学没有高中那么严，社会人士只要出入证明一下，就可以进来。” 白薇回过头望着她温柔笑笑：“说什么傻话，哪有上了大学还粘着妈妈的，我这每天都来你也不怕宿舍舍友笑话？” 江晚未置可否噘嘴狡辩：“她们有什么好笑话的，人家也没那么无聊，再说了，咱们在苏市买房了，你来看我也方便啊。” 白薇神情一滞，对于那天接到的电话，她思考了很久，决定不再隐瞒：“小晚，妈妈想和你说件事，是关于我和你爸爸的。” 江晚脸上的笑意减淡，她早该猜到了，有些事该来的还是挡不住。 “我和你爸爸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分开一段时间，今天送你来学校，明天我还是回杭市。” 江晚拿着行李箱的手不停抠着拉杆，低头不语。 白薇知道她已经听见了，但面对突然的变故，她可以理解孩子一时的无法接受，语气依旧柔柔：“孩子，其实只是分开一段时间，也许之后我和你爸爸……” 江晚蓦地抬头，看着白薇的目光充满质疑：“到底是分开一段时间，还是离婚？” 白薇在这一瞬间竟无法面对孩子质问的声音，也许她自己也没做好准备，却妄图能安慰自己女儿。 江晚盯着眼前不吭声的母亲，自我解嘲把白薇手上的所有东西放在行李箱上：“其实你早就知道爸爸出轨了对吗？” 白薇神色一僵，最后一层遮掩的谎言被无情揭破，直戳她的心口上：“这件事情太复杂，你不需要管……” “嗯，又是我不需要管，妈，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到底你和爸爸之间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还有那个女人，仅仅只是第三者，还是你和她根本就是认识？” 白薇握住江晚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和她认识？” 母亲突然的转变让江晚有些后怕，她曾在化妆台的抽屉里偶然间看到白薇的日记，那里面曾写过满满一页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此时白薇的质问让江晚愣了几秒，她盯着紧紧揪住她的手，不打算隐瞒：“我看了你的日记。” 白薇紧锁的眉头突然舒展，轻轻抚摸江晚被拽疼的手：“日记里面的都是真的，是她破坏了我和你爸爸的感情，一切都是因为她。” 江晚总觉得母亲像变了个人，提及那个女人，浑身上下紧绷着，说不出的怪异。 白薇在今天突然松口，和江晚说起从前的过往：“我和你爸爸，还有那个女人，我们曾经都是在同一所大学，我和她甚至是很好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候你的爸爸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我也没能免俗，见到你爸爸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哪哪都好，几乎和我心中曾幻想过的另一半完美契合，只是没想到她也和我一样爱上了你爸爸。” 白薇坐上一旁的空椅，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继续说：“那时候你爸爸对我很照顾，因为我们是同乡，且爱好兴趣也相同，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可她明明对那些事从来不感兴趣，却为了能在振华面前显露自己，说了许多兴趣，而这些全都出自我口。” “我没有保留和她说了许多关于振华的事，现在想想真的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也不曾想到，好朋友间的谈心聊天会让她牢牢记在心里，她开始频繁出现在我和振华的面前，几乎我们去做什么，她就跟着一起过来。” “直到那一次，因为你外婆生病，我向学校请假回去照看，等到我再回来，关于她和你爸爸已经交往的事情认识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只有我还以为我们三个依旧是好朋友，直到我看见她和振华在宿舍楼下见面，他们两人举止亲昵，我这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最没眼色的。” 江晚看着陷入过往的母亲，有些心疼的揽住她的肩：“妈，都过去了。” 白薇低头不语，霍然抬头看向身旁的江晚，眼神凌厉：“所以像她这样的朋友，不值当也不值得我手软。” 江晚微怔，拍背安慰的手随即停了下来：“什么手软？” 白薇笑了一下：“所幸最后你爸爸还是选择了我不是吗？就算现在我们离婚了，那个女人只要想到我和振华在一起近二十年，应该也会膈应吧，就算她再爱振华，也免不了和别的女人一样，一想到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相夫教子，应该也会咬牙切齿吧！” 江晚只当是母亲安慰自己的气话，没太放在心上，但仍安慰道：“妈，离婚了也好，等我赚钱了我养你。” 白薇靠在女儿的肩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不容拒绝：“小晚，那个女人就是破坏咱们家庭的罪魁祸首，你记住，她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原谅。” 江晚回握住白薇的手，明明是燥热的九月，她的指尖却隐隐泛着凉意：“我知道，我不会原谅他们。” 像是找到了同盟，白薇的脸上笑意升起，抚摸着江晚的头：“这才是妈妈的好孩子。” 第19章 记忆重合【晋江独发】 母女间的谈话浅…… 母女间的谈话浅谈即止,江晚她们在学姐的带领下到了宿舍，和人家说了谢谢，母女两人拎着行李箱上楼去找她即将住下的宿舍。 3楼304,江晚的床位是靠窗的四号床，位置不错,阳光倾斜在她的桌面上,让人觉得暖暖的，当然如果是冬季的话会更好一点,现在还属于夏季的天下,阳光热情的关照会让人有点吃不消。 白薇打了盆水正在帮她擦拭桌面,江晚则在上铺擦拭顺带把床铺好。 她们是第一批到寝室的，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有人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西服戴着墨镜的两个男人。 阵仗有些大,江晚正铺床的手停了下来,女生取下墨镜，和江晚的视线不期而遇。 “你们把东西放下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女生看了看床铺上标明的数字,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就放那吧,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男人放好东西,站定望着她,似乎没打算离开。 女生无语翻着白眼，拨通了电话：“我已经到校了，叫你的人可以撤了。”话罢把手机递给其中一人，环臂看着他们。 电话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两个男人离开了宿舍。 江晚虽好奇,但还不至于蠢到多管闲事，瞥了一眼后就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 直到女生传来一声哀怨的叹气，箱子里的东西翻得凌乱，床单被套更是被丢在桌子上，嘴里扔在抱怨：“派什么男的来，好歹派个女的，还能给我铺铺床，这都叫什么事……”随手拎起宽大的被套直摇头，显然是放弃了。 江晚看了眼正在帮她整理的母亲，犹豫会，对女生说：“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女生抬头看向上铺的人，对方露出友好的微笑，鬼使神差她居然点头答应了。 江晚笑着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东西：“你先把它们扔上来。” 女生听话照做。 白薇看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忙着。 铺床这样的事对江晚而言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女生的床正好在她隔壁，跨过中间的围栏就可以过去，她不是富家小孩，像铺床这样的事在家里可以说是常做，很快就将女生的床铺平铺整齐，顺带把枕套也一并弄好。 “被子不好弄，我下来。”江晚在距离最后两层横梯时跳了下来，刚好被白薇撞见。 “又不听话。”白薇瞪了一眼。 江晚心虚吐舌：“我忘了，下次不敢了。” 碍于还有旁人在场，白薇也没再说什么，啰嗦了几句就由着两个人在那里折腾被子。 江晚把四个被角全部套了进去，把对面的两个被角交到女生手里：“待会一起抖动，这样被子就全部展开了。” 女生似懂非懂，抓着两个被角听江晚一声令下，大力摆动，原本蜷缩成一团的被子渐渐露出它该有的样子。 女生脸上漾起笑意：“行了，哈哈！” 江晚也高兴，把手上的被角送到她手里，将被子对折：“放床上去吧。” 女生说了声谢谢，江晚从底下把被子扔了上去，“接着。” 女生从被褥中找出空隙露出脸来，看着江晚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晚。” “我叫黎姿，你哪个专业的？” “美术系的。” 黎姿点点头：“艺术啊，挺好的，我画画可丑了。” 江晚看她一脸郁闷的样子，笑道：“画画很简单的，你要是有兴趣，回头我教你。” 黎姿抱着被子赖在床铺不肯下来：“行啊，我不是美术系的，不过上课的班级和你挺近的。” 江晚刚到学校就先奔寝室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班级还没来得及看，“你都去看过了吗？” 黎姿把被子放好，点头：“是啊，我昨天就来了，这三天不都是报道期嘛，就顺便来看看，不过我叫人送我来的时候，跟他说苏大，他居然不知道。” 其实复华大学才是苏大的本名，只是很多时候大家为了图方便就直接改口叫苏大了，如果是刚刚来苏市的人的确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我还没去看，不过明天就能去了，也不急。” 黎姿从横梯下来，把其他东西收拾收拾，看到江晚摆放在一旁的盆，才发现自己还没买。 “我忘了买洗漱用的东西。”黎姿拿着手机就要走。 江晚及时叫住她：“你带点现金，刚才我们去的时候，说刷卡机坏了。” 黎姿愣在原地，有些头大：“不是吧，这时候刷卡机坏了！我没现金啊！”边说话边在钱包里仔细翻找，确定没有一张钞票后，彻底放弃。 白薇把手里的布拧干，对江晚说：“你身上有吗？正好带人家过去。” 江晚点点头，说：“我和你去吧，我有现金，应该够你买洗漱用品。” 黎姿瞬间活过来，挎着江晚的臂弯往外走：“太好了，真谢谢你。” 学校的生活超市在操场旁边，四间门面，占地不算小，里头的东西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江晚看着黎姿在生活用品区像是在逛街，东看西看完全没有目的在买东西，无奈接过她手上刚拿的脸盆，说：“像这种盆洗脸最合适，你已经拿了三个了，没必要这么多，你可以换个大点的，方便之后洗衣服，再买个小的洗贴身穿的，像这种厚底的就很适合洗脚，如果你一年四季都喜欢冲澡就可以不买。” 她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但却让黎姿愣在原地张大嘴巴，一副膜拜的样子。 黎姿在一旁看着她面面俱到介绍的样子，真像她平时见到的导购，什么都懂，相比之下她似乎是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方面的事情一概不懂。 没一会，盆里装满了生活必需品，江晚顺带给她拿了两包泡面，“备着，以防万一晚上饿。” 端着手上一大堆的东西，江晚帮忙付了钱。 出了门，黎姿赶紧接过去：“谢谢啊，我来就好。” 江晚把最上面一层交给她，又从里面拿了点东西放在另一个盆里：“你一个人搬不动，我替你分担点。” 黎姿盯着往前走的背影，突然觉得大学也并非她想的那么复杂，还是有好人的嘛。 两人抱着满满当当一盆回了宿舍，白薇已经把卫生打扫干净，宿舍另外两位新生也已经来了。 大家简单打了声招呼，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因为黎姿和江晚算是先认识的，有什么事基本上都会问江晚，另外两名女生偶尔说上几句，又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因为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下午五点需要在班级集合，班导会说明一些事项。江晚送白薇到寝室楼下，便被催了回去，说是让她好好休息，开学就要军训了。 送别母亲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江晚回想今天所听的事情，对江振华和那个女人更加厌恶，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在医院那天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女人揪出来，为什么要去顾全江振华的面子，就应该让那个女人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黎姿正好下楼买了瓶饮料，走到江晚身边，把另一瓶递给她：“你站这儿做什么？一会要去班里集合了吧。” 江晚接过她递来的饮料，轻轻点头：“我们正好一起去。” 黎姿：“嗯，正好顺路。” 说好后，两人回宿舍收拾东西。 四人寝的宿舍因为家长的离开，空间也变得大了许多。 江晚和另外两人互说了名字，也算简单认识了。 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叫文琦，黑长直的叫徐颖。两个人性格还算不错，对人也客客气气的，不过只有徐颖和她同是美术系。 本来江晚想问问徐颖要不要一起去，对方说还要收拾会东西，不用等她。江晚和黎姿还有文琦结伴先行。 到了志存楼，文琦的班级在一楼和她们说了声拜拜就先走了，黎姿的教室在三楼，江晚则在四楼。 和黎姿分开后，江晚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五点还有十五分钟，她本以为教室会提前开门，没想到直接吃了闭门羹，索性也是要等，不如随便转转。 志存楼总高五层，但教室却很多，占地面积大，是整个大学的主楼，一般新生开学很多课程都会安排在这栋楼，副课方面则会在其他楼。 江晚来这儿之前，在贴吧看到过一个帖子，是志存楼的风景，在天台的位置，仰拍的一张天空图，看上去很有意境，估摸是摄影系的学生拍的，整体感特别协调。 江晚顺着楼梯尝试推一下天台的门，没想到竟然没锁，或许是因为新生报到，想着让大家好好参观？她没多想，随手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风吹在脸上，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汗渍，被风吹得有点痒。 此时的天台上静谧无人，江晚尝试性寻找帖子上拍摄的角度，抬头半眯着眼看天空，身子倒退，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隐约像是听到过。 女生略带撒娇的语气：“我今天看到别人家的男朋友都送女朋友到宿舍，你怎么不来，哼~” 男生的声音低缓深沉，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散漫至极：“怎么，这么想我？” 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女生低喘地娇羞声：“这里会不会有人来……” “那算了。”男生无所谓说了一句。 女生唯恐男生生气，服软哄人：“你别生气嘛~” 江晚僵硬在原地有点尴尬，这种时候或许无声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打定主意，她轻手轻脚原路返回，刚想打开门，有人同时从里面推门进来，她避之不及被迫向后退。 推门进来的男生看到江晚明显一愣。 江晚眼尖瞥见他的衣服上戴着红袖章，应该是学生会的人。 男生只愣了一下，扬唇微笑：“你是新生吧？” 江晚尴尬点头。 “五点你们要集合，别忘了。”他好心提醒。 说话的间隙，身后有两道身影慢慢靠近来。 男生越过她的肩看向身后走近的两人，抬颚打招呼：“程烨你怎么在这，学生会找你有事。” 江晚闻声回眸，男人手抄兜慢慢走来，顶着一张放荡不羁的脸。桃心三七分的发型将他的脸部轮廓衬得更加流畅，皮肤很白。他薄唇微挑，唇下痣随着他的笑上扬。 “这么急？”他说。 江晚被定在原地。 记忆中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但在刚才他似乎和眼前人完美契合，没有任何的重影。 男生忍不住抱怨：“你说呢？新生报到咱们学生会更忙，你还在天台躲懒？” 江晚的视线落到男人斜后方的女生身上，居然是徐颖，难怪刚才她拒绝了和她们同行，应该是为了来见男朋友。 徐颖也很快发现了她，有些诧异：“江晚？你不是去班里了吗？” 江晚垂下眼睫，倏而抬头冲她笑笑：“门没开，随便看看，正好来了这。” 徐颖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程烨歪头看向身边的徐颖，淡声问：“认识？” 徐颖轻点头：“室友。” 程烨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挪开了。 江晚背在身后的手停顿了一下，对方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淡漠的眼神只是轻轻一扫，再普通不过。 江晚没再看他，径直从他们面前经过，程烨似乎眯了下眼睛。 天台的门突然合上，发出大力的碰撞声，吓得江晚向后瑟缩了一步。 男生安抚道：“这个门最近出问题了，学校过几天会安排人来修，没吓到吧？” 江晚晃了晃脑袋，臂间抱了本书。男生绅士将门重新打开，她说了声谢谢，低头走下楼梯。 夏日的风吹在她的颈后，她感到有些发烫。 第20章 矛盾激发【晋江独发】 途径转角，身后…… 途径转角,身后有脚步声跟来，断断续续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帮江晚开门的男生，舒朗的笑声充斥在楼梯：“旁边这位不打算介绍一下？” 程烨依旧手抄兜,不紧不慢下楼，跟散步似的,对旁人的提问不回应也不解释。 江晚低着头,脚步加快。 男生腿长，在她要推开四楼的安全门时,他先一步推开了门,带着烟草味从她身旁擦肩而过,江晚抱着书瞥了他背影一眼。 从天台下来后，班级的门已经打开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去。 徐颖从江晚身后走到她身边,瞥了眼她抱着的书：“这么用功？” 江晚把书正面亮出来：“小说而已。” 徐颖很快掀过这个话题,不见外的和江晚探讨她的男朋友：“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晚微愣,倏而明白她话中所指，清冷道：“挺好的。” 徐颖脸上笑意微起,亲昵挎住江晚臂弯,和刚才在天台时撒娇的语气不同,此时多了一些炫耀：“他叫程烨,是咱们复华的风云人物。” 关于复华大学风云人物,江晚只是略知一二,在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百无聊赖点开了复华大学的贴吧。里面有新生疑问的帖子，有学长学姐们欢迎的帖子，还有一个帖子和这些毫无关系，却被顶上了精华帖,甚至热度和盖的楼越来越多。 江晚还记得主题似乎是：【细数复华这些年让你最为难忘的人/事】 本来像这样的标题帖绝大部分都会发一些关于自己的经历和对复华的印象，但不知道是谁带头发了一张程烨投篮的照片，并配字：这个男人是我在复华看看就好的存在。 一时引起众人共鸣，而发帖人的那张照片更是被顶到了一楼，下面留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自此变成了复华欣赏帅哥美女的聚集地。 江晚本以为按照复华的教育风格，像这样的帖子一定会删除，但奇怪的是，负责贴吧的学生会对此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任由这个颇为娱乐的帖子越来越多人留言。 “你没听说过他吗？”徐颖又追问了一句。 江晚定定心神，想了想，轻轻摇头：“没太关注。” 徐颖豁然一笑，看江晚的眼神柔和许多：“我听说你是咱们艺术生中文化课最高的是吗？” 江晚抱着书走进教室，坐位倒是多，只是零零散散都已经坐了人，她向最后一排走，靠近后门的位置还空着。 徐颖跟在江晚的身后，大家都是刚报到的新生，彼此间只有陌生，与其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徒增尴尬，倒不如和同宿舍的人同坐。 江晚刚落座，前面的位置也很快被占领，她看了眼徐颖，没说话。 班导还没过来，大家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刷着手机或低头看着闲书。 徐颖忍不住侧身和身后的江晚聊了起来：“你没看见吗？在一楼张贴了我们每个系成绩优异的新生名单，咱们美术系你排在第一呢。” 江晚翻书的手微顿，美术系第一虽然也是第一，但比起那些以文化课优异成绩考进来的新生，她的成绩并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徐颖托着腮点点江晚的桌子：“我很少见到艺术生专业和文化课成绩同第一的，你怎么做到的？” 江晚不自觉眉头轻皱，用书签把正看的页面抵住，抬眼望她：“靠脑子和手。” 徐颖没料到会被呛，看江晚的目光冷下来：“再怎么第一不也是特长生吗，牛什么啊。” 江晚盯着她转回去的后背，欲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其实徐颖问的话并没有不对，只是她的语气和眼神仿佛在窥探，似乎觉得文化课和专业课都能拿第一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新学期刚开始的第一天，她似乎因为自己的敏感和同宿舍的舍友发生了不愉快。对于她而言，友情固然重要，但三观不合或从始至终对她就有所保留的人也确实没有继续交往的必要。 比起徐颖每一句的试探和若有若无的炫耀，黎姿或许会好得多。 江晚胡思乱想的功夫，班导拿着a4大小的文件夹阔步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他戴着黑色宽边眼镜，目光像安检人员般将在座所有人打量个遍。 “你们好，我是高彦澜，也是你们在复华大学这四年的班导。”话落，拾起粉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自己的名字，“希望在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可以愉快的度过，当然，前提是你们不给我找事的情况下。” 最后一句话坦露，引来班里稀稀拉拉的笑声。 “从明天开始，新生必须参加每年开学季的军训，为期一个月，如果有身体不适者，必须要给我三甲医院出示的证明，否则扣学分，另外无故旷课和没请假缺席军训的人，扣学分，宿舍禁止使用的电器以及需要注意的点已经在每间宿舍都贴了注意事项，如果不遵守或被宿管抓到，扣学分。” 高彦澜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吐字清晰，在场所有人几乎全部竖起耳朵在听，唯恐有遗漏的地方被扣了学分。 “明天上午六点在操场集合，复华大学大一学期必须上晚自习，从六点到七点半，这一个半小时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有违规的地方……” “扣学分！” 有学生大着胆子把高彦澜还未说出的话抢先回答，引来阵阵笑声。 高彦澜挥舞粉笔的手停在半空，显然被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要说话的思路。 “你们知道就好，还有一件事，关于晚自习会有学生会的人来班里清点人数，待会他们也会过来发放军训服，你们坐在位子上等一会。” 高彦澜说完这句话，人就出去了。 没了人约束，班里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我以为这是大学，谁承想竟然是高中？” “还有晚自习，复华这么变态？” “就是，我还想着下午课上完去陪女朋友嘞！” 多数的抱怨大抵都是在晚自习上，江晚倒觉得还好，她看过这学期的课程表，其实课程排布的还算是人性化，晚自习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她记得杭大的晚自习是需要上到九点才能结束，有了对比，她心里已经能接受复华的安排。 学生会的人，大约是在十来分钟后出现在他们的教室门前，来了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奇怪的是他们空手而来并没有带所谓的军训服，只除了女生手里有一个文件夹。 女生清了清嗓子：“安静点，我们是学生会的，现在来统计班级人数还有你们的身高体重，待会发军训服。” 女生说完，把文件夹里的一叠a4大小的纸张由最前排往后传递给每个人。 其中一个男生指了指最后面：“最后一排的女同学，麻烦把后门打开。” 江晚起身把后门打开，刚坐下，徐颖把本该是她的填写单递给邻座的男生。 传到男生那里刚好没有了，他对徐颖说了声谢谢，没注意江晚空空如也的书桌，低头在纸上填写。 江晚瞥了眼徐颖，她正低头看手机，显然是想借玩手机不搭理她的询问。事关明天军训的衣服，江晚想举手示意学生会的人自己还没拿到填写单，右手边突然出现一张干净的填写单放在她的桌子上。 江晚侧眸望去，程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门，倚靠在门边，随手放了一张填写单。 她举起的手微微抬起还没来得及放下。 学生会的人看见了她的举手，问：“同学，有什么事？” 几乎就在一瞬间，班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江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投向她身旁的人。 徐颖从手机屏幕前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疑惑看向身后，见到程烨，她忘了这还是教室，将要起身去迎。 程烨拖过一旁的椅子，随意坐下，正好在江晚的身边，但两人之间还有些许的空隙。 他跷腿坐在那，不顾旁人打量的眼光，掏出手机低头看，低沉的嗓音紧随其后：“填你们的单子。” 简单的一句话却震慑性十足，随着他话音落下，班里所有人转过头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他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江晚握笔的手顿了又顿，明明一笔就过的数字，她写的歪七扭八，平时娟秀的字体此时犹如蝌蚪文惨不忍睹。 徐颖抬头看了眼讲台前学生会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大着胆子回头看程烨：“你怎么来了？我刚才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 程烨把手机塞进桌屉，抬眸睨了徐颖一眼，漫不经心反问：“必须回？” 徐颖脸上笑意挂不住，只当是刚才在天台惹他生气的缘故，放下身段哄他：“好嘛，你别和我生气啦！” 程烨没理会。 徐颖心里愈发没底，声音急色了许多，对江晚说：“我们换下位置。” 江晚从填好的单子上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理由呢？” 徐颖一怔，似乎没料到江晚会如此不给面子，碍于程烨在场，她也不好拉下脸来，假意客气道：“你知道的啊，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坐一起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江晚把手里的钢笔扣上盖，想到刚才徐颖把填写单故意给别人的小动作，淡声道：“那你就叫他过去。” 徐颖脸上挂不住，声音也不由尖细起来：“江晚，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吧？” 这算是明晃晃的警告？ 江晚把填写单递到徐颖脸下，眼神目视前方：“别耽误学生会做事。” 徐颖看着近在咫尺的填写单，想到是程烨给的，大力接过，纤细的指尖恨不能在纸上戳个洞。 江晚无视她的不满，伸手把放在桌屉的小说拿出来继续看。她听见身旁的人漫不经心笑了下，语速迟缓，符合他这个人慵懒散漫的样子。 “第一天晚自习就看小说？” 江晚消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想到天台上的男生找他说学生会有事，估摸眼前的人也是学生会的。不是有句话常说，进了大学得罪班导不可怕，得罪学生会小鞋够你穿四年。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毕竟在学生会的人，几乎认识这所大学的所有领导和老师，他们虽然是在帮学校做事，但接触的人并不局限于学生，还有随时会扣你分的导师。就像古时候，深受皇帝信任的大臣，只要他们吹吹风，就可以轻易让任何一位导师对你改观。 江晚初来乍到，暂时还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将手里的书合上，懵懂问他：“所以，晚自习是不让看小说吗？” 程烨懒洋洋瞥她一眼：“不是。” 江晚放下心来，准备重新打开书的手因他的一句话迟疑。 “但我可以记你处分。” 江晚微愣，她虽然知道学生会有一定的权利，难道还能随便扣除学生的处分吗？复华大学果然要比别的学校更严格？ 程烨盯着她错愕的脸，吊儿郎当转着笔，那副不正经的表情实在很难验证他刚才话的真实性。 他笑得很欠：“果然新生单纯。” 江晚怔愣的功夫，他已经起身朝前面去，徒留她坐在位子上回想他刚才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让人无语的恶趣味。 “行了，男生跟我们一起去搬军训服。” “啊！不是说你们学生会送来吗？” 拿着文件夹的女生回头看向发问的男生，把文件夹竖抵在第一排桌上，扯嘴笑：“你怎么不说直接给你送宿舍去？” 男生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以吗？” 女生被气笑了，正要回，被程烨打断：“要不要再安排人帮你穿？” 这下班里集体哄笑，男生本来想搭讪那女生，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一个跑出去搬军训服。 江晚所在的班级，男生没有女生多，但人手也足够去搬运军训服了，等他们都走后，嘈杂的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憋了一晚上气的徐颖也不想再忍，转身瞪着江晚：“你有意思没？” “？” 徐颖轻蔑笑一声：“一边说自己不认识他，一边又当着人家女朋友面和他说话，又当又立应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徐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前面一排的女生闻声回头看她们，眼底聚集的八卦不言而喻。 江晚并不打算和徐颖争吵，没作声，低头看小说。 她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徐颖隐忍已久的怒火，直接动手把江晚的书抢过去，扔在自己的桌上：“本来一个宿舍的，有些话说的太难听只怕都没面子，但你一副清高样是做给谁看？呵！程烨他可不喜欢你这款，别白费力气了！” 江晚迎上她挑衅的目光，一向好脾气的性子在今天不打算容忍：“既然喜欢你，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不承认你是他的女朋友？又为什么不回你的短信？” 两个问题，句句扎心，句句让不愿面对事实的徐颖立时难堪。起初她以为江晚说话温柔是个随意拿捏的人，没想到是块铁板。 徐颖干脆撕破脸：“关你什么事？我觉得你真是搞笑，那是我男朋友，你说的话就跟很懂我男朋友一样，怎么，喜欢他？” 江晚表情微僵，垂眸不想再和她过多废话。 徐颖据理力争，非要讨个说法，也不管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场，指着江晚鼻子就嚷：“这年头想抢人家男朋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前排的女生小声劝说：“还在晚自习，别给班导听到了。” 徐颖甩开前排女生拽她衣服的手，仿佛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势必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别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以为是个男的就看得上，他程烨不喜欢你这种乖乖生，更不会喜欢你这种心机重的！” 江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不惧她的目光迎难而上：“有病就去治。” 徐颖还想说，高彦澜正好从后门经过，恰巧看见一脸怒气站起来的徐颖。 “怎么回事？” 徐颖尴尬站在那：“没……没事。” 高彦澜并不打算将眼见的事搪塞过去，指了指徐颖：“你跟我出来。” 随着徐颖的离开，前排女生小声安慰江晚：“你别理她，昨天就闹过一回了。” “什么？” 女生稍稍抬头，透过窗户看高彦澜是否在外面，见走廊外没人，弯着腰过来坐在徐颖的位子上和江晚说起刚才的事。 “昨天她就闹过一回，非说一个女生对她男朋友有意思，那女生是我们宿舍的，只是因为没人带她来，正好碰见她男朋友就问了句宿舍在哪儿，刚好被她瞧见了，还特意跑到我们宿舍来说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小插曲于江晚而言本身就无关紧要，只是她觉得徐颖的倒打一耙让人不舒服，明明是她一开始言语过激，又把填写单故意给别人，最后用命令的口气让她换位置。 江晚的确不喜欢和别人吵架，但不代表她怕事，尤其是对方已经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她一味退让或者不理只会让人家变本加厉。 徐颖脸色难看回来，瞥见有人坐在她原来的位子上，正好合她意，干脆坐在那女生的位子上，拖拽椅子时和身后的桌沿发出大力的碰撞，似乎在传达她正在气头上的信息，生人勿扰。 高彦澜是过了一会进来，背手慢慢向后走。 江晚直觉他是来找她的。 果不其然，高彦澜站定在她的桌旁，轻轻叩响她桌面：“跟我出来。” 江晚深吸口气，跟在他的身后。 或许是为了保护学生**，高彦澜谈话的地方是在通往五楼的楼梯转角。 “你叫江晚？” 江晚点头。 高彦澜默声几秒，才道：“我看过你的成绩，双科成绩都是第一，已经是很不错了。”又沉默了一会，“但是，身为你的班导，我还是想告诉你，上大学谈恋爱并非不可以，但如何在学业和爱情之间平衡才是难事，你才刚上大学，学业才刚刚开始，难道就先忙着谈恋爱了？” 江晚抬头向他解释：“我没有，那是她误会了。” 高彦澜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们现在小女生喜欢帅哥无可厚非，人嘛，对好看的总是会忍不住占为己有，但是我还是给你提个醒，程同学虽然帅，但人家成绩一样优秀，优秀的人自然喜欢的人也是优秀的，你如果真的喜欢程同学，应该以他为前进的榜样和学习的动力，应该化这份喜欢作为你大学刚刚开始的方向，等到你毕业了，回想过往，你就会发现帅哥只是一时的，成绩才是握在手里的。” “……” 江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教室的，只知道脑子里的嗡嗡声响个没完，高彦澜的声音在脑子里无限回放。 学生会的人以及男生们都已经回来，教室门口放着几个纸箱，印刻着复华大学四个字。 江晚走进教室，学生会的人正在点名叫人上去拿军训服，她刚走到徐颖的位子，抬头看见她原本的位置已经有人占领。 徐颖恨不能黏在程烨的身上，脸上笑容漾起，丝毫没有受到高彦澜谈话的影响。 程烨眼皮微撩，朝江晚这边抬起下颚：“人家回来了。” 徐颖回头看了眼，匆匆一瞥收回视线，连不想让位的借口都已经想好。 江晚只是淡淡瞥了眼，从前排女生桌子上拿回小说，往另一边靠窗的座位坐下。 程烨靠在椅子上，修长的腿放松伸着，轻飘飘扫了眼对面靠窗的位置。 “你们一个宿舍的？” 徐颖不太情愿点头，伸手想要去碰他的手。 “这是教室。”他冷淡说。 徐颖不痛快收回手，和之前一样，吃醋说气话：“你能不能别这么招蜂引蝶，对谁都这么好，我才是你女朋友。” 程烨听着笑了下：“受不了？” 徐颖噘嘴点点头，刚要开口说。 程烨满不在乎说：“正好分手。” 徐颖呆愣住，被他刚才说的话吓到，声音也出现了颤音：“你……你说分手？” 程烨长腿收回，起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嗤笑了声：“有些话不说二遍，听见就好。” 第21章 十分钟的前男友【晋江独发】 徐颖仿佛…… 徐颖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起身就要跟上程烨。 学生会的人皱眉看她：“同学，去哪儿？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 徐颖脸上的急色不言而喻，对问话的女生态度谈不上友好,甚至有些反感她的多管闲事：“我和他吵架了，所以想……” 女生扬唇浅笑：“你们俩什么关系？” 徐颖凝眸望着她,原本就不痛快,正好有了突破口：“男女朋友。” 女生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回眸和身后的男生对视一眼,居然同意徐颖离开。 她一走,其中一个正在清点军训服的男生手肘抵了抵女生：“曹莉,这个月第几个了？” 曹莉拿笔在文件夹上勾画，听见男生的问题，撇嘴笑了：“我看到的是第三个。” 男生把校服全部搬到讲桌上,根据男女类别分好,低声八卦：“程烨这张脸是挺祸害人的。” 曹莉拿笔戳戳身旁的男生：“你觉得程烨会跟那女生说什么？” 男生皱眉苦思：“不知道,不过我一直挺好奇的，程烨先跟人家说了分手,到最后念念不忘的都是人家女生。” 曹莉合上文件夹,拍拍他的肩：“大概是没得到的都是好的,你要有他这张脸,指不定比他还能霍霍。” 男生挑眉笑：“你还别说,有可能哦！” 曹莉白他一眼,指指桌上的军训服：“干你的活吧。” 徐颖出了教室，一路小跑才勉强追上程烨，几近央求捏住他的衣袖：“为什么要分手啊？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程烨瞥了眼衣袖上的手，表情淡淡的：“放手。” 徐颖略带哭腔，晃了晃他的手臂,大有撒娇和好的意味：“你突然就说分手，总得给我个理由啊，没有理由，就说明你心里是不想分手的。” 程烨转身同她面对面，手臂微微用力挣脱了衣袖上的手：“都是成年人，分手不是常态？” 徐颖眼圈微红，吸了吸鼻子：“可我不想分手，我是真的喜欢你！” 程烨嗤笑出声：“是吗？比如背着我和学长约会还是找人要手机号？” 徐颖神色僵硬，看他的目光也愈发不自信，刚刚说出口的爱意被人戳穿，且说的还是她的确做过的事实。她吞咽口水，尝试为自己辩解：“那件事我可以解释，是他……” 程烨打了个响指打断她接下来长篇大论辩解的可能：“你们俩挺配。”话罢，抬腿就走。 徐颖因他这句说不清道不明的祝福定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揪住衣摆，一鼓作气追上去，张开双臂拦在程烨身前：“那件事我可以解释的，我跟他游戏认识的，后来就随便聊了两句，没想到他也是复华的，我……” 话未说完，徐颖的手机响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底谁会那么闲给她打电话？不情不愿掏出手机，瞥见来电显示，下意识觑了眼程烨，故作无事把手机准备放回衣兜。 “真的，你信我，我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 铃声又响起。 徐颖不打算理会。 程烨睨了眼她的衣兜，友情提醒：“接吧，万一是急事。”他说这话时，神色放松，俨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徐颖被他盯的进退两难，慢吞吞把手机拿出来，企图对方能识相点赶紧挂断电话。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求应验了，手机拿出来的瞬间，铃声也戛然而止，悬着的心登时下去了。 她抬眸，笑眼弯弯：“估计是骚扰电话，所以打个没完……”话音刚落，电话突然又打来，发出刺耳的铃声，催促手机的主人快点接电话。 程烨垂眸望着她迟疑不定的手，轻车熟路拿过她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徐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在干什么呢，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了，晚上老地方见。” 程烨斜睨她，薄唇微微上扬：“在谈恋爱。” 男人静默片刻，声音变得浑厚：“你是谁？” 程烨漫不经心答：“十分钟前的男友。” 男人咳了一声，似乎觉得接电话的人瞬间没了威胁，口气也变得狂妄起来：“那不就是前男友？” 程烨轻笑：“嗯。”好心提醒，“不过你有没有想过。” 男人：“什么？” “前男友为什么现在能接她的电话？”话落，程烨挂断电话，把手机递回。 徐颖木讷接过手机，看着人从她身旁径直走过，到嘴的话都成了笑话，不用说就已经让人贻笑大方。她低头看着又打来电话的显示，接通，没等对方开口，厉声嘶吼，“别给我打电话了，烦不烦！” 徐颖挫败蹲在地上，她想起和程烨的第一次相遇，他在台球桌上拿着架杆轻松进球，周围全是对他的肯定和吆喝声，人群中他就是众心捧月的存在，吸引当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周边的女生都在打量他，只有她大着胆子走到他身边，并且放话给他，自己要和他过过招。她本以为他会拒绝，但没想到，只是叫人重新拿个架杆给她，欣然同意她的挑战。 而最后的结果也毫无悬念，她败的很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惨死”零战绩收尾。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就和他在一起了。其实回想他们从认识以来，一直都是她在自诩是他的女朋友，他的确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认或介绍过她，反观她一直以来的作为，就像拼命护食的饿狼，唯恐被人抢走，也许他早就烦透了她这副德行吧。 学生会的人已经把所有人的军训服发放完毕，又问他们还有谁没拿到，确定所有人都拿到后，把废弃的纸箱全部收拾干净，由另外两名男生带出去，他们一走，班里嘈杂的声音陆陆续续响起。 “复华的军训服挺特别的啊。”女生忍不住拿在手里细看。 隔壁座的男生直言道：“这种款式叫三沙迷彩，穿上去贼帅。” 女生对这方面的了解似乎大部分都比较薄弱，一知半解点点头，只记住了男生说的穿上去好看。 江晚把小说顺手塞进军训服布袋里，瞟了眼徐颖的位子，她从出去后就没再回来，一会晚自习结束回宿舍希望别再发生不愉快的争吵，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下课铃响起，憋了一晚上的人在此时精神亢奋，和刚才趴在桌子上萎靡犯困的样子判若两人。 只是让他们高兴的时间不足五分钟，高彦澜从外面匆匆走来，见教室乱成一团，敲响了身边的门：“都干什么呢？” 随着敲击声重重落下，原本三两一起互丢衣服的男生们眨眼间坐好，像极了高中时期见到班主任的恐惧。 高彦澜倒也没说什么，手指停在半空指了指，又觉得自己不叫名字未免太过不礼貌，把夹在臂弯的点名册翻开，找到对应的班级，随机叫了几个名字：“郑佩佩，周勇，江晚，今天你们三个留下来打扫卫生，明天会把名单列出来，行了，都回宿舍吧，早点休息别跑出去玩了！” 郑佩佩欲哭无泪，把军训服放在一旁的桌上，叉腰抱怨：“这概率我得去买□□了吧？” 同是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周勇性格挺开朗，拿了扫帚递给她和江晚，说：“你们俩扫地，回头垃圾我去倒。” 江晚看了眼教室外，疑惑问：“每个楼层没有垃圾桶吗？” 周勇摇头：“我来的时候看了一楼有，应该是新生开学报到，估计没人忙这事，明天差不多就行了。” 江晚仔细想想觉得他说得也挺对，明天正式开学，校内所有的设施也好，负责打扫的卫生部也好，都要按部就班忙起来了。 江晚和郑佩佩分别打扫四列，倒是谁也没占谁便宜。 郑佩佩好奇了一晚上的事终于在此时有了询问的机会，拿着扫帚直起腰问江晚：“江晚，你和那个女生怎么回事啊？我看班导都把你们叫出去了。” 江晚打扫的手停下，倏而继续忙着，随口解释道：“没什么大事。” 郑佩佩说话没注意，脱口而出：“不是说你抢了她男朋友吗？” 话音落下，连正在擦黑板的周勇都有点佩服这位女中豪杰，她比他还勇，当着人家面直接问，是蠢还是有口无心？ 江晚停了手里的事，转身看她，清冷的眼眸此刻氲染了不悦：“没有的事。” 郑佩佩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我估计是她误会你了，毕竟要是我男朋友这么帅，我也怕被人抢走。” 江晚敷衍“嗯”了声，她闷头打扫着，很快分配给她的一边已经打扫完毕，把扫帚放回原位，问讲台上的周勇：“你确定倒垃圾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周勇看了眼并不算大的垃圾桶，潇洒摆摆手：“不用，这点东西没多重。” 江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拎在手里：“那我先走了。” 周勇低头看了眼手机，默许了江晚提前离开的事。 她一走，郑佩佩已经勾起的八卦心挡不住了，凑到周勇身边讨论：“你坐在后面，听到为什么事了吗？” 周勇仔细想想，确定没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摇头回应。 郑佩佩失望撇嘴：“我还以为能听到程烨的八卦呢！” 周勇听到熟悉的名字，倏而笑看她：“到底是你喜欢人家，还是人家江晚喜欢啊？” 男生的这番话不假思索道出女生心里的小秘密。 郑佩佩臊红了脸，狠狠瞪他一眼，警告扬起拳头：“你别瞎说，我才没有！” 周勇从她手里把扫帚抢来，像投篮似的准确无误丢回原位，拍拍手上的灰渍，抬下巴道：“我去把垃圾送走，你锁门。” 第22章 新学妹【晋江独发】 江晚出来后打算把…… 江晚出来后打算把东西放回宿舍,去食堂吃点东西，她中午没怎么吃，后来因为收拾东西,吃了点饼干对付对付就去志存楼上晚自习了。 女生宿舍楼距离主教学楼大约有十分钟的路程，途径复华校钟的地方,还有结伴的三两人群在那里取景拍照。 江晚看了她们几眼,没留意迎面匆匆走来的女生。两人一个目视他处，一个低头前行,撞到的一瞬间,彼此除了狼狈还有旁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江晚顾不上滚到一旁的军训服,赶紧把人扶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 女生将垂落在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拍拍手上的灰。 江晚这才留意到竟然是今晚给他们发放校服,学生会的那位女生。 “我刚才走路没注意这边,你要不要紧？”江晚有些担心。 曹莉先是摇头后发觉自己手上的文件没了，赶紧四处找。 最后是在军训服袋子下找到的,被压得严严实实,要不是露出一点白色页脚,险些找不到。 曹莉仔细翻看,结果最后两张还是被弄破了。 江晚凑近看到破损的纸张,事情因她而起,总是对不住人家在先：“对不起，这个很重要吗？能不能补救？” 曹莉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女生，声音柔柔的，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对江晚不悦，只是有些头疼文件弄破了：“不怪你,我自己走路也没注意。”叹口气，幽幽道，“得回去用电脑把它重新打印两张过来，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我现在要去阶梯教室布置忙新生大会的事。” 江晚沉默须臾，试探问：“这个麻烦吗？要是不麻烦我可以帮你去打印，到时候给你送到阶梯教室去。” 曹莉嘴角一扬，止不住的兴奋：“可以吗？其实很简单的，我都保存在u盘上了，你去高远楼三楼，里面有电脑，打印出来就行了。” 江晚接过她递来的u盘，再三确认文件夹的名字后，往高远楼方向去。 陪黎姿去生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听她提过高远楼的位置，穿过校钟的方向，往右走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复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每栋楼之间的距离最少也要五分钟，住宿区则靠后面的位置，和每栋教学楼更是隔了不短的距离。 江晚到高远楼楼下时，有学生进进出出，看他们熟悉的样子，想来不是新生。她对这里不熟，只能找人问了下学生会办公室的门牌号。 巧的是，刚好询问的人就是学生会里面的，男生很热情，让江晚跟他一起过去。 高远楼比志存楼小了点，整个楼道的纵深大概只有志存楼一半，但胜在走廊宽阔，三两人走过去也不需要侧身避让。 男生手臂上还绑着志愿者的红带子，主动和江晚说话：“你是新生吧？” “是，今天刚报到。” 男生笑了下：“我叫付守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江晚刚想说声谢谢，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散漫调侃的男声。 “你答应那么多人，忙得过来吗？” 江晚闻声回头，只见程烨已经换上了一套深灰色运动服，头上还带着黑白潮人发带，整个人透着大学生本该有的青春朝气。 付守东向后走过去，轻捶了程烨的肩：“我们忙得要死，你挺清闲啊！” 程烨右手臂弯还夹着篮球，对付守东的抱怨不甚在意，随手把篮球塞进他的怀里：“我本来就是挂名，别指望我。” 付守东“嘿”了一声，指着往前走的人，“还能不能玩耍了！” 程烨径直往学生会办公室方向走，经过江晚身边时，斜睨了她一眼，脚步未停。 付守东抱着球和江晚解释：“刚才那人叫程烨，也是学生会的，只不过他有点特别，算是咱们复华大学的活招牌。” 江晚盯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转脸看付守东：“活招牌？” 付守东重重点头，把篮球换了方向抱着：“当年以理科第一的成绩来的复华，据说还是咱校长亲自去请的，厉害吧？” 付守东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仿佛在告诉江晚：你看，这么厉害的人物在我们学生会。 江晚没点评，只是象征性回复人家：“嗯，那是挺厉害的。” 或许是她脸上神情太过淡定，引来付守东侧眸看了好几眼，说：“对了，还没问你来学生会做什么？” 江晚把曹莉给的u盘拿出来：“曹学姐叫我来打印东西给她送去。” 付守东好似猜到了，直接问：“是迎新会的名单吧？” 江晚点头。 付守东引她往三楼尽头的办公室去：“她最近是挺忙的，不过叫新学妹帮忙也亏得她好意思开口。” 江晚抿嘴笑：“学姐人很好，是我自己要求帮忙的。” 付守东突然不说话了，宛若看到了免费劳动力，双眼冒着精光：“学妹待会没什么事吧？” “？” 付守东又道：“这不是你们新生来校，我们学生会也忙起来了，学妹是理科还是文科？” 江晚如实答：“文科，但我是……” 美术系三字还未说出口，付守东双手对拍，捡到宝似的夸江晚：“太好了！我这现在正好缺文科的，来来来，你先跟我进来。” 江晚见他太殷勤，总觉得进了这个门，生死不由她。她有些顾虑，站定在门前，还是打算问个清楚：“学长，你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付守东把篮球随意放在地上，踢到不碍事的角落，对江晚笑眯眯招手：“你先进来，怕什么。” 江晚迟疑几秒，迈步走进了独属于学生会的办公室。 室内面积大概有两间教室大小，靠窗和靠墙的位置各自摆放了四个厚重的办公桌，两两相对，每个桌上都摆放了电脑和大大小小的文件夹，俨然成了社会工作场。 付守东给江晚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她把军训服放在一旁，电脑是开机状态，她找了下位置把u盘插进主机上，鼠标拨动着上下翻滚。 江晚记得学姐和她说那个文件夹就叫迎新会，碍于u盘里面文件有点多，她找了一会才看到最下方今天刚刚建立的文件夹。 点开后，里头打印的每页都有详细注明并且还标记了页数，江晚找到最后两页，提交了打印。 打印机传来摩擦的声响，江晚起身去拿要的东西，站在打印机前，走廊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男生在一起聊着段子的荤笑话。 “你上次喝点酒拿着电话不撒手，非要给前女友打电话求复合，我们几个谁没拦着你，你还跟我们急了，说谁拦着你，你就跟谁拼命，咱都是惜命的人，谁他妈拦？” 有男生附和说：“就是，回回喝酒就你小子断片，回回都能赶上你分手，咱哥几个在你分手前听你秀恩爱，分手后听你狼嚎！” “放屁，我千杯不醉，你们自己怂的一批，喝点就说不喝了，扯什么玩游戏打牌。” “谁怂？咱哥几个都行好吧！” “论嘴大不要脸谁有你周彦行，上次阿烨把你喝趴下还记得吧？” “一边去，那是我嗓子不舒服，不然阿烨能给我喝趴？” 男生不怀好意笑：“你意思阿烨不行呗？” “是啊，不行。” 一道轻佻的口哨声突然传来，江晚听到了程烨懒洋洋的说话声。 “我行不行需要跟你证明？” 人群中有人拖长尾音，意欲不明“哦”了很长一声，那是男生间不必挑明就能懂的意思，也是他们私下里最真实的一面。 周彦懒得和他们扯，长腿一迈就进了办公室，刚进门口就看到有个女生站在打印机前，神情淡淡，低头检查手里的纸张。 身后有人刚好撞到还未进门的周彦身上，直接不客气推开：“站那当门神啊，我可没钱塞！”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说“门神”的男生看到里头有人，也愣了一下。 付守东坐在办公椅上转半圈，看他们个个窘迫的模样，刚才他们在外开的玩笑，他也一字不落听见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似笑非笑望着进来的几人，口型说了句：怎么不说了。 程烨看着他们几人挡着门，皱眉问：“站这看行不行？不得亲身体验？” 他话说完，在前面的三人慢慢转身给身后的人让路。 程烨看他们二货的样子，直接侧身进去，刚好撞上一道陌生的视线。 他微怔，比起身后三人窘迫的样子，明显镇定的多，抬脚走过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江晚拿着手里的纸，看着他坐在对面的位置，像是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吊儿郎当靠在椅子上，长腿估摸嫌桌下的空间太小，干脆转了椅子面朝窗户，修长的双腿搭在纸箱上。 付守东在心里对程烨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分，能在说完骚话后还能淡定的，也就只有程烨了。 周彦走到付守东身边，勾住他的肩，低声问：“哪个班的？” 付守东看了江晚一眼，小声回：“新生。” “长得怪好看的。”周彦说。 付守东拿笔戳了他手两下：“你别色眯眯盯着人家看，我待会还要叫人家帮忙，你要是给我吓跑了，你去给我重新找个人来。” 周彦满不在乎捶了他的肩：“瞧你小气吧啦那样，怎么，看上人家小学妹了？” 付守东：“滚远些，人家一看就是乖乖生，你少在那废话。” 周彦伸腿勾过一旁的木椅，坐到付守东身边：“切，有意思就追，别回头人家瞧上阿烨了。” 两人的对话在江晚走来的最后一步戛然而止。 “学长，这东西我打印好了，你还需要帮忙吗？如果不需要我就给学姐送去了。” 付守东推开周彦，起身对江晚笑：“需要需要，这东西就让……”他扫视了一圈，里面最闲的应该就是程烨，只是人家小日子过得很舒服，靠在那都快睡着了，他随手把东西拿过来塞到周彦怀里，“你去送。” 周彦一句“我靠”就快宣之于口，碍于新学妹在旁，为保持形象把纸卷成圈，敲了敲付守东，“行，我、送！” “学妹啊，是这样的，你不是文科生嘛，明天有个演讲稿是欢迎新生的，得麻烦你帮我写一篇。” 江晚彻底呆住，演讲稿不是由校领导演讲吗，还能这么随便写写？ “学长，我恐怕帮不了你，演讲稿和作文不一样，它……” 付守东抬手打断：“你写的演讲稿是给学生念的，不是校领导那篇，放心吧。” 江晚知道大学有学生上台演讲的环节，一般是学生会主席或品学兼优的学生才有资格上台，在万众瞩目的眼光下来诵读。 “学长，我能问一下，你是学生会会长吗？” 付守东点头。 江晚踌躇望他，缓缓说出自己疑虑：“可是我看你挺聪明的，不像是写不出来演讲稿的……” “不是给他写。” 江晚的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她缓缓转身，方才背对他们的人，此刻长腿跷起，整个人松松垮垮靠在椅背上，看向她的目光讳莫高深。 “是给我写。” 江晚片刻的怔愣，盯着他，一时静默无声，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觉得接下来不论她说什么都有种不对的感觉。 果然，他淡漠的声音再度袭来，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看起来不会写演讲稿的人。” 第23章 单独相处【晋江独发】 旁边两位男生低…… 旁边两位男生低头藏在电脑前偷笑。 江晚一时窘态布脸,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对面的人打消对她刚才那句话的误会。 付守东知道女孩子脸皮薄，况且一看身边这位就是个说话做事都柔柔弱弱的女生，程烨向来油惯了,只怕人家女生听了还以为他在责怪。 “江晚，新生会那天,程烨代表复华上台演讲,只是他吧……”付守东低头在她耳边嘀咕，“理科生的确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没来由抵触,所以请你理解下。” 江晚轻轻摇头：“我明白,只是演讲稿我没有写过,恐怕不能达到你们要的预期。” 付守东十分信任的轻拍江晚的肩：“我知道你，志存楼新生优秀成绩的名单还是我贴的，我记得第一名也叫江晚。” 江晚决定把实情告知,毕竟以特长生身份考进复华这样的优秀学府,她即使有第一加持,也总觉得胜之不武，“学长,其实我是艺术生,可能和你理解的第一不一样。” 付守东先愣了下,倏而明白了她话中所指,满不在乎道：“这就是你妄自菲薄了,以文化课成绩考进复华,固然是优秀，但身为艺术生，能在专业课取得第一还要兼顾文化课第一的人，更加优秀，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面面俱到,况且你的文化课成绩是超过艺术线二十多分的，已经比很多人优秀了。” 江晚突然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可以被选为学生会会长，不仅仅是能力是否出众，还有为人处世。相比起有些在学校领导或老师面前得脸的学生，一旦你有得罪他的地方有可能就会让你从此感受到穿小鞋是什么意思。相反，付守东言行举止都在表明他的学识涵养对得起他所居的位置。 “学长，谢谢你的理解。” 付守东腼腆笑：“谢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 “要我说啊，难怪会长也招女孩子喜欢，你瞧瞧这话说的比情话都好听。”另一边的男生忍不住调侃两句，“我说的对吧，阿烨？” 程烨没所谓，只是淡淡瞥了眼站在一起的男女，轻叩桌面：“所以，学妹可以开始了吗？” 江晚回眸看他，和他的眼神不期而遇，他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姿态，跷起的腿不知何时放下了，随意伸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真要说和刚才散漫的不一样的点大约是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付守东脾气一向好：“你去写吧，之后拿给我看就行，我也可以帮忙改改。” 有了这句话，江晚底气也足了些：“谢谢学长，那我先试试吧。” 江晚回到原来的座位，事实上她也没别的位置可挑，几乎都坐上了人，靠窗的位置还好些，能避免和另外两位男生抬头就见的尴尬。她刚坐下，对面轻飘飘的眼神瞥了过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那眼神落在身上的一刹那，江晚不知为何想到了高中班主任，不发一语就能将你轻易秒杀。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坐另一边，抬眸看向左手边，两男生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看电脑，各自忙着。如果刚才坐在那边或许也没她想象中的尴尬，甚至……比她现在的位置会好很多。 胡思乱想的间隙里，江晚的桌子被人轻轻叩响，只见程烨抿唇说：“医生说喜欢神游的人创造力会比一般人强。” 江晚没多想，指明他话中的错误：“医生说的不是经常发呆的人才会比较有创造力吗？” 程烨笑了：“你还知道？” 江晚状况之外盯着他，倏地明白过来，白净的脸上腾起淡淡红晕。比起付学长的温柔，程烨捉弄人的恶趣味实在是和她印象里的人不太一样。她还记得男生帮她戴上帽子，嘴硬嫌弃她哭相丑，但举止间尽是温柔。也许只是一面之缘，她本就不该把一年前遇见的人用现在来对比，毕竟是人都会变，不是吗？ 程烨翻阅书籍的手停留在页脚，顷刻间抬眸，刚好捕捉到女生朦胧的眼神，像是透过他在寻找些什么，他只当是她在构思下笔的内容，没做他想，重新垂眸看书，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停留在身上，似乎没有挪开的意思。 程烨合上书，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像是要抓个现行，保持刚才看书的姿势不变，斜睨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约莫两分钟后，他突然抬眸逼视对面，说的话依旧是欠欠的：“学妹，如果你很想盯着我看的话，复华大学的官网上有我的照片。” 此话一出，本没有关注的其他几人全部齐齐看向江晚，但只是笑了笑，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江晚拿笔的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为自己小声辩解：“我没有，我是在想怎么写。” 程烨把腿上的书轻扔在桌上，扬起的眉梢在明晃晃告诉她：你说的我不信。 江晚把头低到电脑屏幕下，台式电脑刚好将她的脸完美遮挡，也掩盖了她心虚吐舌的小动作。她刚才撒谎了，而她一撒谎虽然不会脸红，但眼神躲闪，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别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现在连头都不敢抬的原因。 眼前是堪比雪白的a4纸，别说是一个字，就连一个小黑点都没有，江晚有点后悔，刚才她应该义正严词拒绝付学长的请求，心软造成的代价就是她坐在办公桌前犹如考试时遇见不会写的题，除了提笔看着，连一撇一捺凑成个字都成了奢望。 五分钟后，江晚定下心神终于将前面小段写了出来，默读两遍后还算比较满意。付学长在电脑前忙着，斜对面的两个男生都出去了，她记得好像是说曹学姐那边人手不够叫去帮忙了，幸好幸好，只要不是她和对面那位单独相处就好。 “江晚，写的怎么样了？”付守东手里拿着一叠刚打印好的文件，走近她身旁，略低头看了眼她写的第一段，“这不是挺好的，果然没看错你。” 江晚被夸得不好意思：“等我写完，还得麻烦学长帮忙修改下。” 付守东抬手看了眼腕表：“嗯，这个好说，我先去送个东西，一会回来看你写的。” 江晚不经意问出口：“现在？” 付守东点头。 江晚摸了摸脖子，热情说：“学长，要不我给你送去吧。” 付守东摁住她想要起身的肩：“不用不用，你写这个还是需要全神贯注的，这样思路会清晰点，分神不好，我去送吧。” 江晚眼睁睁看他出去，临出门前还体贴的把门带上和江晚挥了挥手。 江晚看着自己刚写完的一段，虽然付守东说写的不错，算是对她认可了，但演讲人毕竟是程烨，要不要问问他，看看有什么建议或者需要她修改的地方？只是她该怎么叫他？学长还是直接叫名字？前者她有点怪怪的，后者又觉得没礼貌。 真是怪了，付学长她可以轻易叫出口，到程烨这里像是舌头打结，还要反复斟酌免得让他多想。 江晚把碎发拢到耳后，决定还是再写点给人家看吧，打定主意后，她重新低头开始全神贯注在纸上书写，娟秀的字体随着她手的勾勒，工整排成一条线，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她低头认真写着，没留意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窗外密度的天色悄没声的换上了宁静的黑，室内的灯没有开，只有桌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线。 江晚停下笔，活动脖子，长时间的低头人也变得有些累，她忘记了对面还有一个人的存在，站起来双手举高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唉，都饿了。” 说完，看着窗外已经变黑的天，江晚朝月亮伸手，五指展开，月光从指缝倾斜到她的脸上，“你也挺辛苦，每天晚上准时工作。” 话落，月牙眼弯起笑意的弧度，转头的一瞬间，察觉到对面暗影下的人，一瞬间的慌神，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程烨的桌子并没有开灯，他只是坐在那，似乎睡了一觉，看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写完了？”他的第一句话。 “嗯。”她回。 “写饿了？”他的第二句话。 “没，不怎么饿。”她说。 “走吧。”他起身。 “去哪儿？”她看着他。 程烨随手指向窗外：“它都出来工作了，也该饿了。” 江晚站在办公桌前，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写好的演讲稿还没给他看，从桌上拿起递给他：“写好了，你看下吧。” 程烨垂眸睨了眼面前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外套搭在臂弯接过她的东西：“我饿了。” “？” 这是不打算看先去吃饭吗？ 江晚好脾气道：“嗯，那你先去吃饭，我先回去了。” 她拎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军训服，略低头从他身旁经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身后的人再次叫住她。 “我还没看，万一不行呢？”他把外套重新穿上，欣长的身姿将运动服衬托的恰到好处，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显眼。 江晚回身看他，斟酌一番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可以的话，你现在看了，如果不合适我可以现在就改了。” 程烨把演讲稿放在自己桌上，淡声说：“人在饥饿的情况下，不论男女，做事效率都会大打折扣。” “那你的意思是？” 程烨勾唇笑：“先去吃饭。” 第24章 因为她吗？【晋江独发】 江晚松开拉门…… 江晚松开拉门的手,把军训服放在一旁：“那我等你吃完饭回来吧，不过最好快点。”因为我也快饿死了。 当然最后一句话，她是不会当着他面说出口的。 程烨挑眉望她：“你不是也饿了,一起去。” 江晚微怔，忆起刚才说的话,他应该是听见了,“我暂时不是很……”饿字还没说，尴尬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响起,虽然只有一声,也听得足够清晰。 程烨黑睫垂下,眸底笑意稍纵即逝，语气依旧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叫人红了脸：“或许它替你回答了。” 江晚暗暗闭眸,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现实打脸一定要这么快吗？一点准备工作都不给人留,开始即是结束。 程烨没给她说不的机会，探身把室内唯一的光亮熄灭,即使没有光源的指引,轻车熟路走到江晚的身边。 她没来由有些慌乱,心脏的跳动声仿佛可以听见,一下又一下搏动,鼻尖有淡淡香味传来,男人身上好闻的乌木香牵动她的心，距离很近，她只要稍稍动一下鼻尖就可以碰到他胸前的衣服。 程烨低头看向矮自己半个头的女生，月光投进斑驳的光影，虽看不见彼此的面容,但唇下痣微微上扬的弧度很快敛下：“你打算挡着门多久？” 江晚从愣神中恢复，惊慌失措的避让间不小心撞到挂在墙上的飞镖盘，她下意识闭眼，肩膀缩成一团。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江晚感觉到有一阵风从她的耳畔眨眼间掠过。 程烨将飞镖盘扔在身后的空桌上：“走吧。” 江晚跟在他的身后，为避嫌，她并没有跟近，两人之间保留着一步的距离，看上去只是同路而非认识。 她走在他的身后，偷偷打量前方挺立的背影，比起一年前少年的模样，他高了许多，身材也健壮了许多，甚至那张脸也痞气了许多。她仍记得少年带她去医院时，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遮掩，但现在总有种猜不透的冷漠疏离。 高远楼距离二食堂不远，约莫步行两三分钟就到了，食堂营业时间到晚上十点，正好比封寝的时间提前半小时。 此时二食堂灯火通明，三层高的楼都开着灯，透过窗户看去，每层都有人在走动。 程烨的脚步放慢许多，他有些不太理解，一个肚子已经饿响的人连吃饭都不积极了？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程烨？你今天怎么来食堂了？”男生刚从校外打完球回来，身上穿着24号球衣。 程烨避开他想要搭肩的手，高挺的鼻梁皱起：“一身臭汗。” 男生仿若没听见，依旧嬉皮笑脸搭上程烨的肩：“走走走，难得在食堂碰见你，一起吃饭。” 程烨回头想叫身后的人一起，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已经从另一边走过，径直朝面食区走去。 “你吃什么？听说二楼开了个新铺，咱们一起去尝尝。” 程烨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在一家面店停住，很快就点好了要吃的东西，他狭长的眼眸微眯，朝那间面店抬颚：“吃那个。” 男生愣住：“你确定？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程烨挑眉笑：“那就尝尝到底哪好吃。” 他说完径自往面店去，男生在原地愣了几秒，追了上去，“等我，你饿死鬼投胎啊！” 这个点食堂虽然有人吃饭但并不多，女生自不必说，为了保持身材都会在六点前吃完，男生基本上都喜欢外卖或叫朋友带回宿舍，连门都懒得出。 在面店和轻食间犹豫的两名女生正在看玻璃上贴的菜单，一边是面临减肥，一边是忍不住想吃。 “要不吃轻食？晚上吃面不好容易长胖。” “行吧，那我们就吃……面吧。” 吃轻食的女孩疑惑看她：“你怎么又要吃面了，不行，要胖一起胖。” 女生指了指她的后方，刻意压低声音说：“程烨。” 轻食女孩回头，刚好看见程烨和朋友站在面店前点餐，这会减肥什么的都成了未来事，拽过身旁的人就到他们身后排队。 程烨低头看着手机，正回复周彦的信息，头未抬和前面的人说：“许望，帮我点个和你一样的。” 身后的两名女生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站在程烨身后的照片，编辑好要发的内容，火速发到了朋友圈。很快引来很多人点赞和评论。 “这不是学校食堂？” “真是程烨？我都来学校多久了，就没见他去过食堂。” “背影真像，真是本尊？” “卧槽！我突然饿了想吃面。” 二食堂的生意比起一食堂要稍微差些，倒不是口味不好，而是位置有点尴尬，因为距离教学楼和宿舍都有点远。当代学生能踩点绝不早到，所以一食堂的地理优势就出来了，只要掐好点，去一食堂随便买点东西垫吧垫吧再去教室，基本上都不会迟到。 江晚坐的位置刚好旁边有个墙柱，她正想偷会懒，靠在墙柱上看着手机，还真有人给她发信息了。 【黎姿：你怎么没回来？志存楼都锁门了。】 【江晚：饿了，在食堂加餐。】 微信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足足有十几秒，但信息就是没发过来。 面店的阿姨在身后叫了点餐号，江晚起身去拿。兜里传来微信的声音，估计是黎姿发来的。 端着托盘，江晚没太留意人渐渐多起来的食堂，回到刚才的位上，把手机拿出来。 【黎姿：你是不是在二食堂？】 【江晚：你也在？】 【黎姿：不在，盲猜的。】 【江晚：那你还挺厉害。】 【黎姿：看不出来啊，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江晚盯着最后发来的信息，反复推敲，打了个问号过去。 【黎姿：复华学生群都传开了，说程烨在二食堂。】 江晚抬头四下打量了几眼，原本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一楼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入这么多人，而且还很神奇的都来同一家面店。 难道是味道非常好？ 江晚低头看着还未动筷的面，没回黎姿的信息，打算尝尝看。 她点的是番茄面，大晚上不太想吃辣，怕辣的胃不舒服，尝了一口味道尚可，不过比起在杭市那家她经常去的店，这个面的味道她不是特别喜欢，可能比较符合苏市的口味？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吃。 江晚随便吃了几口，觉得有点腻，放下筷子回黎姿的消息。 【江晚：有什么说法吗？】 【黎姿：没什么说法，就是今晚那家面店生意只怕是来复华这么久以来最好的一天。】 【江晚：我觉得味道还好吧。】 她认真地和黎姿讨论起面条的味道。 【黎姿：？？？我的姐姐，重点是面条吗？重点不是人吗？】 【江晚：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奇奇怪怪的？】 【黎姿：不是我奇怪，是你奇怪。】 江晚犹豫了几秒，敲下一行字。 【江晚：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黎姿：……】 【黎姿：我要是在你旁边，一定敲敲你脑袋。】 【江晚：我觉得你发错人了，我是江晚，你是不是没备注？】 【黎姿：我仿佛在跟普罗米修斯对话。】 江晚笑了下，随即回复她。 【江晚：你要吃什么吗？我正好在食堂可以给你带。】 【黎姿：把你人带回来就行。】 江晚无奈摇头，把手机放回兜里，盯着眼前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决定还是再吃几口不然有些太浪费了。 “小姐姐，这边有人坐吗？”穿着一身卡其色英伦风衣的女生此刻稍稍弯着腰对江晚笑。 “没人坐。”江晚把自己的东西挪开让给别人坐。 女生说了句谢谢，坐下后就拿出手机不停地摆动姿势。 江晚只当是在自拍，毕竟对方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的，甚至在食堂这种光线并不强烈的地方也能看到她脸上精致的妆容，也许是在这等男朋友过来吧。 江晚没多想继续吃她的面，只是陆陆续续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对面还有人在盯着她吃面，好像在催促她赶紧离开。 江晚拿着筷子的手微顿，咳了一声，把筷子放在托盘上，端起来送到清洗区。 送托盘的路上，她突然发现周边的餐桌几乎座无虚席，谁跟她说的，大学的女生都比较注重身材管理，晚上基本上都不会吃东西，那这些人都怎么回事？来食堂开会？ 胡思乱想中，她的目光刚好和程烨在半空中相遇，他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几秒的时间很快移开。对面的男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引得他薄唇翘起，似乎心情不错。 江晚没停留，把托盘送到清洗区，本来以为是要自己洗干净，毕竟她高中时一直都是这么来的，没想到复华大学有专门清洗的人员，只要把托盘放在那里，会有人来收拾。 江晚把东西放好，原路返回的时候正好碰上程烨和他的朋友一起端着托盘从她面前走过。 男人食指扣在托盘上，指骨修长匀称。 对于手控党来说，这双手做手部模特绰绰有余。 江晚收回视线，却瞥见他扣在托盘上的食指有一条轻微的划痕，大约是手白的缘故，看上去血痕有点明显。本来没太在意，突然想到刚才在办公室的意外，难道是因为她？ 江晚眉心微动，回去拿自己的东西，就这来回的功夫，她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上了，即便她的东西还放在旁边。 英伦风衣的女生歉意解释：“不好意思，她是我朋友，我们以为你不坐了，所以她才坐在这。” 江晚浅笑回应：“没事，你们坐吧，我正好要走了。” 第25章 八卦延展【晋江独发】 女生说了谢谢，…… 女生说了谢谢,江晚把东西拎在手里，临走前瞥了眼斜对面的位置，程烨正低头看手机,似乎没什么胃口，迟迟没动筷。 许望在看了他第三次后,没忍住拿筷子敲了敲他的托盘：“你怎么不吃？” 程烨心不在焉说了句：“等会吃。” 许望倒是饿惨了,打了这么久的篮球，身体能量早就负荷超标了,这会儿吃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优雅了。 江晚出了食堂在外面站了会,空气中仿佛还飘着饭菜的香味,她想到刚才看见的事，本该回高远楼的脚转了方向，朝另一边走去。她记得生活超市里面好像是有创可贴的。 这会儿生活超市里的人就更少了,新生报到大部分在上午都已经把要买的东西买好了,现在个个累得估计都在宿舍瘫着,只要不是着急的东西估计都不会来买了。 江晚记得在收银台的旁边就有见过创可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个都没有了,难道大家都没事就买点备着以防万一吗？ 老板正刷着短视频,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身边打转,抬起头来问：“同学,你要什么啊？” 江晚从众多东西里抬眸：“老板,有没有创可贴？” 老板闻言,把手机塞回兜里，蹲下去在柜台里面翻找，自言自语说：“创可贴啊……应该……” 江晚站在旁边等着，校医务室现在已经下班了，不然她肯定就去医务室买了,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超市里面会有创可贴这种比较寻常的东西。 老板在柜台里面翻翻找找，因为体型偏胖，江晚侧看过去感觉像是有个圆球在里面滚动，喜感很足。 “找到了！”老板喜出望外，长时间蹲下翻找，脸部毛细血管的扩张已经微红，“就剩这最后一盒，上次我看就一盒了随手放在柜子里。” 江晚说了声谢谢，接过老板递来的一盒创可贴，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挺……挺可爱的。” 老板拎拎自己的裤腰，笑着说：“多好，你们女孩子用这种可爱的合适啊！” 江晚嘴角一抽：“是男生用。” 老板的眼神突然暧昧，揶揄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更好了，你男朋友贴上这个创可贴，别的女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名草有主的。” 江晚暗暗感慨，没想到大学超市的老板还挺懂的，估计有过经验，说起恋爱这方面的事头头是道。 江晚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买下。主要她也没别的可选。付了钱，老板还体贴的交了一招：让她给男朋友贴上后说一句情话，这不是创可贴，是我对你爱的束缚。 江晚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离开，要不是她急着走，估计老板还能拉着她多教几招。 经过二食堂，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人进去，江晚恍惚间好像明白了黎姿和她说的事， 不是面店，不是开会，是程烨。 一切的变故和异样皆是来自他。 女生脸上精致的妆容和精心挑选过的衣服，只是为了能引起自己喜欢的人注意。 所以黎姿说她在和普罗米修斯说话，并非玩笑，而是真的觉得她来自异世界，没听懂她的潜台词。 江晚站定在食堂旁的小道上，透过窗户依稀能瞧见那家面店的人在里面忙忙碌碌。她原以为明星才有此效应，没想到程烨也行，倒是她小瞧了。 “你今天看没看见程烨？”穿着休闲西服的女生伸手抵了抵身旁的女生。 “文化不高，只想说句卧槽，之前我就听大二那些学姐们谈论过他，说他长得帅，我还以为是谣传，真绝啊那脸！” 西服女生反驳：“就脸？他那身高也好，简直完美男友标准，他就没不完美的！” 女生点头同意：“对对！你看今晚二食堂去了多少人，去晚了连座位都没了。” 西服女生挽住她的手：“不过，我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你说那个跟个神经病一样的女生，姓徐对吧？” 西服女生一愣，激动拽着她手：“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 女生被她拽得生疼，挣扎好几下才解救出来自己的手：“你激动什么，我不认识，但是听说了。” 西服女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张望了周边，把女生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拉近距离：“什么事啊？你说说我想知道。” 女生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做好预备说书的工作，大口饮下，缓缓道：“我也是听我室友说的，好像是今晚的晚自习，那女生非说人家勾引她男朋友，貌似还因此被班导找出去谈话了。” 西服女生诧异捂嘴：“不是吧，这么劲爆？那程烨知道吗？” “知道啊，今晚学生会不是统计每个班人数发放军训服嘛，当时程烨就在那。” 西服女生好奇追问：“那要照这么说，勾引不成立啊，大家都在班里，又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这怎么勾引？” 女生附和说：“对啊，所以说神经病嘛，不过咱也能理解，毕竟大帅哥做男朋友，还是程烨，复华的风云人物，搁谁谁不迷糊？” 西服女生轻蔑说：“要我说就是飘了，以为自己能降得住，想做终结浪子的人，结果是个笑话。” 两人边走边说，经过江晚身边时瞥了她一眼，转道走另一边的石子路，很显然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晚轻吐一口气，衣兜里的创可贴突然变成了尴尬的存在，只是两个小时的功夫，晚自习的事情就已经传到许多人的耳里，甚至还延展出了各种版本，只是刚才的两位女生即使再刻意压低声音，恐怕也没想到其中之一的当事人就站在她们面前听她们讨论和点评。 江晚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二十了，她得快点回去把事情搞定回宿舍洗漱了，明天还得早起，准备迎接大学第一天的生活——军训。 高远楼里只有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三楼的楼道空旷安静，甚至能清晰听到走路的声音。 江晚回到办公室，付守东已经在里面了，她礼貌先敲门：“学长。” 付守东坐在椅子上回眸，见来人是她，笑着起身走来：“你怎么没回去？我看了下你写的演讲稿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改的，之前写过吗？” 江晚摇头：“没有，第一次。” 付守东点头认可：“很不错了，是你谦虚。” 两人说话的功夫，程烨从外面走进来，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聊天，半开玩笑问：“我来的不是时候？” 付守东白他一眼：“人家学妹给你演讲稿写好了，你看了吗你？” 程烨的视线落到江晚的身上，懒洋洋道：“还没，准备来看。” “那你快点，人家学妹要回宿舍。”付守东手上还有事，说了几句就回到自己工位上继续忙着。 江晚站在办公室的中间，距离程烨大概三步的距离。 此时，程烨已经坐在椅子上，手持薄薄的一张a4纸，仔细默读着演讲稿。 江晚侧眸看了眼背对他们的付守东，定了定心神，朝程烨走去。 画有猫咪头的创可贴盒子放在程烨的桌上。 “刚才谢谢你。”她轻柔的说了句道谢话。 程烨从演讲稿上移开目光，视线定格在包装粉嫩的创可贴上，轻扯嘴角：“谢什么？” 江晚低头沉思，倏而抬眸望着他：“我好像撞到了东西。”指向身后桌上的飞镖盘，“它差点掉下来，是你帮我挡掉了，导致手被飞镖划伤。” 她不亢不卑说出事实，程烨盯着她的眼眸，眼底的玩味一闪而过，伸出自己划伤的手给她看：“我单手贴这个也不方便。” 江晚愣了一会，避开他的视线，看了眼身后还在忙碌的付守东，应该没注意到这边，小声说：“你可以带回去让你的室友帮你贴。” 程烨静默几秒，说：“我不住宿舍。” “……” 得到这样的回答的确超出了江晚的意料，毕竟大学相对来说宿舍管理也不是非常严格，比起高中时期动不动就查寝的习惯，大学宿舍已经是好很多了，况且有时候有早课，住学校总比从外面火急火燎赶回来，还伴随会迟到的可能。 她的小动作，程烨尽收眼底，从食堂开始，她就在有意避开自己，甚至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他，如果不是真的对他没意思，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是故意想要引起他的兴趣。 程烨的目光越过她，看向斜对面的付守东：“周彦叫你，说找你有急事。” 付守东闻言，从文件里面抬起头，看向程烨：“找我？”随手把手机点开，里面并没有周彦的信息，“他没给我发消息啊。” 程烨神色如常：“刚才回来看见他了，他让我和你说，我给忘了。” 付守东看了下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了，正好去找周彦，“行，我去看看。” 把东西随便收拾了两下，付守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江晚说：“学妹你早点回去吧，今天的事太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用笔指了指程烨，“他付钱。” 江晚婉转拒绝：“学长不用了，美术系课程排得挺满的，估计没什么时间，谢谢你好意。” 付守东还想说什么，程烨催促道：“你快点，周彦急性子。” 付守东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第26章 宿舍吵架【晋江独发】 `办公室里只剩……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静谧无声的空间里，连呼吸似乎都变得缓慢了。 江晚不打算和他纠结刚才的话题，提醒他：“如果演讲稿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程烨随手拿起演讲稿，不知所以的“嗯”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江晚只当他也说不出来所以然,毕竟付守东和她说过，理科生对于文绉绉的东西总是没来由抵触,她也不指望他能指点出来,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回宿舍睡觉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叫住她。 江晚回头看他。 只见程烨竖起受伤的手指晃了晃：“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江晚有点被更到，虽然的确是因为他的帮忙让她免于被砸的危险和疼痛,但上升到救命恩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你是要我带你去校医务室吗？”她还是耐着性子回应他。 程烨竖起的手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耷拉在桌沿：“也不必这么麻烦,创可贴贴上差不多就行了。” 江晚凝望着他，饶是她再笨也能听出话中的暗指,重新走到他身边,把一张粉粉嫩嫩猫咪头的创可贴贴在了他的伤口上,“好了。” 程烨的手忽然又有了力气,转了转手背看她刚贴好的创可贴：“这颜色……” 江晚不知为何,心里涌上捉弄的恶趣,弯唇笑说：“挺好的，颜色很配你。” 程烨挑眉看她，眉宇间掠过一抹诧异，把手抬高，方便她看的更清楚：“你确定？” 江晚盯着手上的猫咪头,小脸坦白无辜：“柔柔弱弱的男生最适合粉色啦！” 说完，拎起自己的东西，没给程烨说话的机会，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她一走，本就安静的办公室彻底没了声音，程烨坐在位子上，盯着食指指尖的粉色创可贴，联想到她刚才的话，他居然被嘲讽了？还是明着来的？ 他冷笑一声，余光瞥见一盒粉色创可贴，怎么有一种想要扔下楼的冲动？ 手机响起，他神色不悦接通。 “阿烨，今晚来宿舍，咱们多久没一起打牌了，困了就在宿舍睡。” 手机里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你做梦吧，他不住宿舍，这个点保不齐都在外面了。” 程烨把玩着桌上的创可贴，突然有了兴致：“行，一会到。” 电话挂断，周彦他们互相看一眼，有点不太相信刚才答应这么爽快的人会是程烨？ “我没听错吧？”周彦问。 “好像是说一会到？” “今晚住宿舍？” “我擦！千年难遇啊！” 程烨住在外面并非不喜欢集体生活，而是他浅眠，甚至可以说是严重的地步，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醒来，但集体生活最避免不了的也就是声音，就算大家迁就你，尽量放低声音，但时间久了，谁都会烦，干脆他住外面，干净安静。 宿舍在四楼，程烨推门的瞬间，里面传来热烈的掌声，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宿舍。 周彦最夸张，顶着枕套，两只手各拿着枕头不停拍打，嘴上还在说欢迎。 付守东没那么夸张，但是看着程烨的眼神就像是常年在外的浪子终于回家了，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 “你们先打，我去回个电话。”程烨越过他们往阳台去。 周彦在他身后喊：“不急，我们等你。” 付守东正在收拾地方出来，把桌子拼凑成一张整桌，方便待会大家坐下打牌。 周彦喝可乐的功夫，眼尖瞥见阳台上的人有丢丢不对劲的地方。 “许望，你过来。” 许望正在帮付守东收拾，语气不耐烦：“你有事说事，磨磨唧唧的。” 周彦不顾他的挣扎，把人硬生生拽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指了指程烨：“你看他是不是不对劲？” 许望瞪大眼看：“没有啊！” 周彦又推了推他：“你仔细看。” 许望揉揉眼，依旧无所收获：“没有啊，你是不是二货？” 周彦照着他头给了一下，伸手指给他看：“那手上是创可贴吧？” 许望眯着眼细瞧了瞧，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还真是，受伤了？” 周彦搭着他肩，诸葛亮上线推测：“你瞧没瞧见那颜色？” 许望点头。 周彦继续说：“哪个大男人用粉色的？” 许望又点头：“所以什么意思？” 周彦笑得贱贱的：“说明有情况呗。” 许望八卦之心被成功点燃：“这你都能看出来？比狗都厉害。” 周彦白了他一眼：“你还不如狗。” 许望内心受挫，转身要走。 周彦把他拦住，暧昧问他：“你猜是台球室那个，还是新的？” 许望就着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答：“就不能是两个一起？” 周彦一愣，眼睛瞪得像铜铃，忍不住为许望鼓掌：“还得是你啊，看得太透，懂得太多。” 许望自信撩了下额前碎发：“那是，凭我对阿烨的了解，同时两个他绝对忙得过来，人家有这个实力，你就别模仿了。”说完，安慰性拍拍周彦的胸口，“瞧你胸肌都没，人家不露脸腹肌就能秒杀你，再加上那脸，你赶紧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周彦被损的男人自尊心跌落谷底，看了眼阳台上还在打电话的人，虽然比不过那位，但不代表许望这傻x可以言语羞辱他。趁其不备，捞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蒙住许望的头，上去赏了几巴掌。 程烨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周彦他们已经坐在拼凑的桌前就等他了。 “玩什么？” 许望本来想说玩□□，周彦在桌下踩了他一脚，笑说：“咱们四个正好再叫一个直接五黑王者。” 付守东皱眉：“你确定？王者有什么好玩的。” 周彦拇指指向许望：“咱少数服从多数。” 许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磕巴附和：“啊？对，玩王者。” 付守东：“程烨，你说玩什么？” 程烨点燃一支烟，耸肩：“都行。” 付守东拧不过他们，不情不愿把手机掏出来：“先说好，另外一个人你们拉。” 女生宿舍。江晚刚进去，黎姿她们都已经在宿舍了，文琦正对着镜子敷面膜，黎姿正在timi，时不时吐槽队友菜。至于徐颖，看她的位子应该是还没回来。 江晚把东西放好，决定先去洗漱，拿上盆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回来的徐颖。 徐颖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厌恶几乎在看到江晚的一瞬间就升起：“走这么快奔丧？” 黎姿侧眸看向她：“喂，话有点过了吧！” 徐颖睨她一眼：“多管闲事也得看自己几斤几两吧？” 黎姿把手机扔桌上，人也站了起来：“怎么，想打架？” 文琦面膜也不敷了，随便扯下来，拉走徐颖：“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干嘛这么大火气，以后都要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徐颖想到今天晚自习的事对江晚说不出的厌恶，嘴上也愈发不饶人：“我可不会给三儿面子。” 她这句三儿，让在场三人全都愣在原地。 文琦和黎姿不明所以。 江晚却无比清楚她是为何。 江晚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她会怕事，尤其对方已经快要骑到她头上了，并且以莫须有的罪名来抹黑她，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况且徐颖已经触碰了她内心最敏感的地方——小三。 这个词一经出口，都不会是好事，况且对江晚而言，这个词更是代表了那个女人，破坏了她原本一家和乐的罪魁祸首。 “你有证据吗？”江晚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桌上。 徐颖冷笑：“晚自习你不是和他聊得挺开心？在这之前我可是刚告诉过你，程烨是我男朋友。” 黎姿惊愕：“程烨是你男朋友？” 徐颖骄傲抬头：“对！” 文琦在一旁试图圆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徐颖上下打量江晚，“我让她跟我换位置都不愿意，不就是为了能坐他身边好引起他注意吗？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徐颖的话可以说是难听到极点，别说是江晚，连黎姿和文琦也觉得过分。大家开学第一天，寝室关系就闹得水火不容，说出去人家只会认为她们宿舍的人个个脾气都有问题。 “你为什么执着于我不和你换位置，而不是他不愿意过去？如果你是他的女朋友，当时你的座位旁边是空的，他为什么不愿意过去？”江晚随手把门关上，隔绝了被人窥探和听见的可能。 徐颖霍然起身：“是吗？我看你们两个聊得挺开心的啊！” 看着徐颖现在想要吵架的意思，江晚一时语塞，她可以据理力争，但事情闹大对她没有一丁点的好处，甚至还会有处分。 江晚深思熟虑后，不想再和她纠缠，把刚刚放在桌上的盆拿起来，开门离开。 徐颖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气不过把坏了的充电宝扔进垃圾桶，声音之大，恨不得砸在江晚的身上。 诡异的氛围在这间不大的宿舍里蔓延。 黎姿看了徐颖一眼，不怕事的“切”了声。 文琦不便说话，推着黎姿回自己的位子，转身回来的时候看了眼徐颖，叹气摇头，好好的新学日，竟然变成这样，以后这宿舍难道每天都要乌烟瘴气吗？ 第27章 遇见同校【晋江独发】 还有听声辨级这…… “许望！你能不能行？我都跟你说探草了,你辅助玩得比刺客都骚！”周彦拿着手机，恨不能有□□把许望手机夺来他亲自玩。 周彦和许望经常是双人下路组，对于输出位的抢夺两人通常都是以猜丁壳方式决定今天由谁输出,输了的人自不必说，玩的位置是除了苦逼和团战先死,赢了输出位牛逼输了必须背锅的辅助位。 程烨打游戏时喜欢安静,对他们两人的争吵眼皮都未抬，淡淡道：“安静点。” 这才阻止了两人一次比一次高的争吵声。 付守东玩得是上单,巧的是对面似乎看上了周彦他们,每次团战的爆发点都在下路,他一个人在上路清兵带线，顺带收收对面野区，上路都成了度假区。 程烨则是打野位,看自己经济差不多了,对周彦说：“你们两个待会清兵往对面塔下压。” 周彦：“我他妈等你这句话等到手指头都搓疼了。” 程烨嗤笑：“开局不到五分钟,送了两次人头，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周彦自知理亏,把责任推的明明白白：“都怪许望。” 许望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那刚才说打牌,你非要王者,你还怪我？” 提及这件事,周彦差点忘了大事,状似无意提起：“对了,付守东，今天帮阿烨写演讲稿的女生是谁啊？” 付守东实话说：“大一新生，她帮曹莉打印东西送去，正好知道了她是文科生。” 周彦手上动作没停，慢悠悠问：“你就敢断定人家会答应？” 许望也接了一句：“你就敢断定人家会写？” 付守东掀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学妹一看就是认真学习的乖乖生,你当跟你俩一样？” 周彦不乐意了：“呦~这么快就帮人家说话了？” 许望接：“呦~这么快就重色轻友了？” 付守东被两人阴阳怪气弄得无语：“你俩想打听什么？我跟学妹也是第一次见。” 周彦笑得贼贼的，继续往八卦中心扒：“第一次见，人家就帮你忙了啊？” 许望点头附和：“就是，一口一个学妹，以前怎么没看你学妹学妹叫得顺口？” 程烨漠然道：“以前他大一，哪来的学妹？” “……”许望尴尬笑，“对哦，我给忘了。” 周彦斜睨他一眼，突然发现他刚才送给对面的两个人头和辅助不是只有一丁点关系，应该是负全责。这智商他是怎么想的要和许望做搭档？二货也会传染吗？ “你还别说，新来的学妹挺正，付守东，对人家有意思得尽早啊，不然这么好的花肯定很快就被人摘了。”周彦朝付守东暧昧笑，“作为兄弟，我言尽于此啊，你看着办。” 他脸上的笑容从抬眸到重新看手机，前后不到五秒，堪比川剧变脸，痛苦哀嚎：“卧槽！我怎么死了？阿烨你不是说要我们压塔吗？” 程烨轻声说：“我发了撤退。” 周彦疯了，彻底疯了，从开局到现在他贡献了太多人头，枉他自诩大神，居然菜到没眼看。 “他发撤退了吗？”周彦问。 “好像……发了？”许望回。 周彦摇摇头，他的确不该问二货，就这智商能知道人家到底发没发吗？胡思乱想中，周彦操作英雄走在许望前面，居然被对面蹲了，连净化都没交出来，直接凉凉。被秒的时间太快，几乎是眨眼间他的手机屏幕就暗了下来。 许望乐了：“你怎么又死了，菜得没眼看，我不跟你了，我去上路耍耍去。” “……” 周彦深吸一口气，调出被击杀的记录，很好，他居然被公孙离秒了，这局游戏结束，他要找这人solo。 因为复活时间还有三十多秒，周彦闲得无事，又开始了新一轮八卦：“阿烨，你和台球室那女生还在一起？” 程烨的视线集中在手机上，散漫道：“没。” 周彦撞了下许望的肩，向后者挑挑眉，仿佛在说：你看，老子说得对吧，一定是有新情况。 “你和人家说分手了？” 许望直言道：“他那叫分手？人家分手或许是有感情基础，他分手压根就是没意思了，说分手也是给人家面子，就阿烨这吊儿郎当的，都没承认过对方是女朋友吧？” 程烨没理会，对付守东说：“上路去人了，往后撤点，我一会到。” 付守东“嗯”了一声，就在他撤回塔下的一秒钟，对面三个彪形大汉冲出来，恨不能把技能全甩给他，“真狠，三个人单挑我一个？” 程烨轻笑：“对面阵容抱团才有优势，分开必死。” “听没听见许望，瞧瞧人家这意识。”周彦复活了重新拿起手机去往下路，既然没人辅助他了，他一个人正好可以推进把对面下塔推了。 下路兵线已经快到塔下，周彦玩的射手所以推塔很快，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他已经不打算大刺刺走在中路河道，情愿从自家红区绕路过去。 一声直冲云霄的尖叫快要将男寝楼顶掀掉。 “我他妈！这人是不是有病？在我方红区蹲我？一动不动，视野就没露出来过！”周彦气得脑仁疼，一边是男性自尊的问题，毕竟他又死了，一边是对阴人的不屑，玩个游戏兵法都有了，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 许望有些同情他的遭遇：“没关系，牺牲你一个造福全队，你看阿烨在对面人头收的好开心。” “……” 的确，对面的射手就跟看上他似的，谁都不杀就杀他，估计再过会整个地图都有过他的尸体。 不过，好在他方有程烨这个大佬，在连推中路两座高地后，明显把气势打上来了，对面只能被迫守塔清兵。 “阿烨，给我弄死这个射手，他阴我一整局了。”周彦恶狠狠盯着手机屏幕，看着程烨行云流水的操作将对面射手收入囊中，“漂亮！还得是你啊兄弟！” 这一局程烨以11-0-11的战绩完美收官。 周彦看着数据，酸了一句：“啧，人头还得和助攻一样，两边都不吃亏是吗？” 许望活动活动手腕，踢了周彦一脚：“看我不把你这个酸黄瓜拍了喝酒！” 周彦懒得搭理他，清算完数据，他突然想到刚才一直阴他的射手：“正好刚才大厅拉的人退了，把上局对面射手邀请过来。” 许望丢给付守东一瓶水，侧目笑他：“刚才受的伤不够？” 周彦不在乎的“切”了一声，趁着组队的间隙，从最近里面找到了刚才的射手，点了邀请，他本来以为对方会拒绝，没想到居然进来了。 “哎，人家进来了。”周彦竖起食指在唇上，示意他们别说话，清了清嗓子：“有麦吗？” “嗯，有。” 对方是女生的声音，给周彦这个寡王激动坏了，单手握拳向上挥动了两下。 付守东瞧他那不争气的样子，随手把语音打开，他倒要听听对方说什么了，能把周彦激动成这样。 程烨刚打完一局，不是很想打了，看他们还在兴头上，说不打了估计会扫兴：“待会你们谁打野？” 许望最烦打野，但也不想再辅助，抢先把位置选好：“我上单。” 周彦白他一眼：“出息！”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小姐姐你要玩什么位置？” “我都行。” 周彦舔舔唇，计上心头：“那你还是射手吧，上一局感觉小姐姐射手挺厉害的，我辅助你吧。” 对方没有因为这句恭维客气，冷冷回应：“难道不是你太菜了？” “……” 碍于麦开着，许望只得捞过一个枕头把脸埋在里面大笑。 付守东抿着唇，但脸上的肌肉因为忍笑已经开始轻微的抖动。 程烨看向付守东：“那你打野。” 付守东比了个ok的手势：“那你法师。” 相较于喜欢带节奏的程烨来说，法师这样的英雄他玩得不多，但基本上上手摸索两下就会。 大家选定好各自要玩的位置，周彦点了开始。 游戏加载的过程中，周彦又开始套近乎：“小姐姐哪人啊？” 女生：“总之不是你的心上人。” “……” 周彦：“听口音像是苏市本地的。” 女生：“知道还问。” 周彦：“小姐姐，我就问问嘛，你不要……” 语音里传来女生叫人的声音：“江晚，帮我把门关上，文琦刚出去了，估计忘关了。” “文琦去干什么了？” “下楼买饮料了，顺带给咱们都带了。” “我晚上不喜欢喝饮料。” “那你那瓶正好给我。”黎姿笑说。 付守东也开着麦，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随口问道：“你是复华的吗？” 黎姿“嗯”了一声。 付守东笑说：“我们也是复华的，巧了。” 黎姿拿着手机的手微顿，打个游戏也能碰到同校的，这概率貌似是有点神奇，秉持着对校友的礼貌，黎姿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你们是在校生还是？” 许望抢着回答：“我们是大二的。” 付守东探问道：“你们是大一新生吧？” 黎姿一愣：“嗯，是。”想了想，“你怎么知道？” 周彦和许望齐刷刷看向付守东，只听说过听声辨位，没听说过听声辨级啊。 第28章 国服标志【晋江独发】 男性尊严的较量…… 付守东也没打算保留神秘,解惑道：“刚才听到你和朋友的对话，声音挺熟悉的，就猜了一下。” 黎姿看了眼江晚,有些奇怪，毕竟她们都是今天刚来学校报到的,江晚怎么会认识大二的？怀着好奇心,她随口问道：“你确定？不是你瞎猜的吧？” 付守东哭笑不得，对方只怕误以为他是为了泡妹才故意这么说的,耐心解释道：“我和你朋友今天刚见过,你可以问问她,认不认识叫付守东的。” 黎姿听到名字有点熟悉，像是听谁提起过，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对正在喝水的江晚说：“你有没有听过付守东的名字？” 江晚喝水的手停下,杯底压在掌心上,点点头：“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黎姿瞪大眼,没吱声,指尖戳了戳自己手机,口型说着：正在和我打游戏。 江晚歪头看她,声音很轻,但游戏另一端的人还是听见了。 “学长和你两个人吗？他打游戏怎么样？” 黎姿也没打算隐瞒,有点挑衅的意味：“反正邀请我的那位不咋地，至于学长嘛，待定。” 许望笑得最大声，隔着手机，江晚都能听到对方不客气的嘲笑声。 文琦推开门,手上拎着刚买的饮料，放一瓶在黎姿的桌上，瞥了眼她正在玩的游戏：“呦，王者啊，改天一起玩。”走到江晚身边，把果汁递给她，“给你，这个口味好喝。” 江晚先道谢，接过果汁，放在桌上：“我明天军训正好带去喝。” 黎姿斜睨她一眼：“你不是说不喝？快点拿来孝敬我吧。” 江晚端着温水浅饮，从她的视线里刚好可以看见黎姿手机侧面的动画，她有些好奇，端着椅子坐到黎姿身边，探头好奇看着：“这就是开始了吗？” 黎姿操控人物出了水晶，百忙中愿意挪出一秒的时间看了眼江晚：“你没玩过？” 江晚摇头。 黎姿笑了声：“那你看着正好学学，这游戏越玩越上头。” 江晚已经洗漱好了，手机放在桌上充电，索性待着也是无聊，倒不如看黎姿打会游戏。 文琦看了眼她们的背影，随口说：“刚才在楼下碰到徐颖了，问她去哪儿，说是去住酒店。” 江晚没说话。这个话题她似乎没有回答的必要。 黎姿专注手机仍不忘回应：“人家男朋友是程烨，住酒店有什么稀奇的。” 黎姿的话一字不差传到手机另一边。 付守东没作声，只是抬眸瞥了程烨一眼。 周彦看热闹不嫌事大，朝许望挤眉弄眼。 当事人则是无比淡定，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朝许望伸手：“蓝牙耳机给我。” 付守东干咳了一声，试图提醒女生不要再说了，可能是他这声音实在太不明显，手机另一端的女生们直接聊嗨了。 文琦推了下黎姿的肩，调侃道：“怎么听起来有点酸？你也喜欢程烨？” 黎姿回头赏了她一个白眼：“别瞎说，他可能是我的菜吗？”想到文琦有男朋友，揶揄的目光转向江晚，“他可能是江晚的菜。” 突然被cue，江晚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后，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在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同时蔓延。 江晚轻轻掐了下黎姿的臂弯：“别胡说，我跟他不熟。” 文琦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熟没关系啊，处着处着不就熟了？” 黎姿忍着笑意点头附和：“就是，还是说你不喜欢程烨那款，喜欢付学长这款？” 付守东突然被点名，看了眼周边三位，头一次被人提到脸红，挺直后背为自己也为江晚解围：“咳！那什么，你们那边聊天我们这儿能听见。” 黎姿耸肩说：“我们这儿也能听见你们那说话，怎么，说我们坏话了？你们那边怎么没什么声音了？” 周彦啧了一声：“没呢，我们听你们说完再说，你刚才说江……江晚对吧，喜欢咱会长？” 江晚赶紧捂住黎姿的嘴：“你别胡说了，待会学长生气了。” 黎姿点点头，嘴里发出呜咽声向文琦求救。 江晚看她终于消停了，缓缓松开手，盯着游戏界面，趁机扯开话题：“你们是组队吗？” 黎姿点头。 江晚盯着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指了指：“你玩的这个是什么？” 黎姿耐着性子说：“我这个是射手，旁边跟着的是辅助，哦，对了，付学长玩的是打野哦。” 江晚轻叹口气，黎姿真是无孔不入要提，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是她还是比较怕付学长误会或者生气。 江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手指向黎姿正走到中路碰到另一个人物：“那这是什么？” 黎姿答：“中单啊，对了，学长，中单也是你们朋友？” 付守东看了眼程烨，本来想说名字的，但又觉得自己多事，只说了声是舍友。 江晚看着黎姿突然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黎姿郁闷说：“死了呗，哇，学长你打野挺秀啊，四杀哎！” 付守东被夸得不好意思：“主要对面残血多。” 黎姿认可道：“话不能这么说，不过刚才谁开的团？” 程烨冷声回应：“是我。” 黎姿没听过程烨的声音，吐槽的话也随之说出口：“你一个法师你开团？差点害我们团灭。” 周彦等人偷偷打量程烨，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江晚听着手机里的英文播报，一声高过一声，意思她懂，饶是她不打游戏，也知道这个播报代表的意义绝对不一样，随口夸了句：“学长还挺厉害的。” 黎姿和文琦促狭的目光随之落在江晚的脸上。 “果然啊，野王的魅力。”dingding “啧啧，看得我都想让男朋友带我开一局。”文琦艳羡看着黎姿，“赶紧让学长带你多开几局，带你上分。” 文琦的建议简直和黎姿不谋而合，双方击掌认可。 作为吃瓜群众的周某某，许某某，以及脸色看起来很正常的程某某，三人的目光全部对上付守东。 周彦第一个开口：“听到没，人家学妹夸你厉害。” 许望酸溜溜叹口气：“唉，这年头上单的男人不香吗？” 江晚看向黎姿想提醒她明天还要早起：“你们待会还玩吗？” 周彦本来想说休息会再玩，身边有人快他一步。 程烨依旧惜字如金，只是简短的回应：“玩。” 就这一个字，另外三人听到直接愣住。 周彦提示关了语音，看向程烨：“你确定？待会封寝了，你今晚不回去住？” 程烨撩起眼皮又垂下：“你不是要通宵？” 周彦嘴都快咧开了，他被折磨了两个星期的段位终于在今晚要突破了，看程烨的眼神简直就是膜拜：“行行行！通宵通宵！” 黎姿听不到回应，也猜到了他们把语音关了，文字打过去一个问号。 付守东重新开麦：“你如果还玩的话正好五排。” 免费的上分机会，黎姿自然不会拒绝：“行，我今晚的段位就靠你们了！” 许望笑她：“这是打算跟我一样躺赢？” 黎姿回怼：“能躺为什么要c？” 这话说的让人无从反驳。 江晚只是随口问道：“你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分配吗？” 黎姿点头：“对啊，付学长打野挺厉害的。”顿了顿，“学长，下把你继续打野吧？” 程烨散漫道：“他不打，我打。” 黎姿有些意外：“你打？你不是玩的中单？” 程烨漫不经心说：“嗯，规定只能玩中单？” 黎姿突然想到刚才他献身开团的英勇事迹，对他不是很放心：“你确定？你打野能行吗？” 周彦除了不允许自己被怀疑，程烨也不能被怀疑，况且今晚好不容易等到大佬说通宵，这机会要是被搅黄了，他能提刀杀到女寝，赶紧为程烨证明：“我兄弟就是懒得玩打野，他要玩起来打野那可是野得很！” 江晚没忍住，在一旁笑出声，听到现在，总算听出来对方的声音，应该是帮她送复印件的那位男生。 周彦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只当是黎姿，傲气辩解：“笑？不服这把结束你和我兄弟solo，分分钟教你做人！” 两人抬杠的功夫，这局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商量好了要一起五排，这局结束后，周彦很快又点了匹配。 晚上这个点，大家时间就多了些，玩游戏的也不在少数，黎姿本来以为五排匹配需要点时间，没想到还挺快的。 进入游戏选英雄界面，周彦预选了他的老本行。 许望嘴上说着嫌弃，还是很给面子的选择了辅助：“你爹我不跟你，不放心。” 付守东依旧上单。 程烨选择了打野，只是这个英雄比较吃操作手法。 只剩下中单位置空缺，黎姿选择了玩的比较顺手的中单：“你确定这个打野？你别断大了。” 许望嗤笑：“你等着躺好吧，我烨哥轻易不玩这个英雄。” 黎姿问：“还有说法？” 周彦显摆的哼了声：“待会界面出来你就知道，你刚才的不信任现场打脸。” 黎姿还真不信邪，男生嘛，打个游戏吹个牛都是常事，往往夸大其词，等到真开始游戏了，也只能说是技术平平，更何况还是吃操作的英雄，不送就不错了。 双方选好英雄，在最后五秒倒计时中，每“滴”一声，江晚的好奇心也愈发被勾起，虽然她不会玩，但是真的挺好奇那人说的打脸到底是什么。 直到黎姿吞咽口水，一句“我去”直接引起江晚和文琦双双探头去看。 江晚问一旁的文琦：“怎么了？” 文琦磕磕巴巴解释：“这是……国服标志！” 黎姿突然觉得脸有点疼，但是看着明明就是上把的id，她总不能怀疑对方是借号打的吧？ 这一局开始，程烨难得神情专注，从原来的随心所欲到全神贯注，前后不过几分钟。 一旁的周彦拱了拱许望的肩，压低声音说：“这把乱杀局。” 许望轻点头：“你看那一脸杀气，别回头给对面打自闭了。” 周彦：“你还关心别人？你就没发现不对劲？” 许望：“你怎么老是发现不对劲？” 周彦笑得鸡贼：“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这把可不是普通局，这是男人尊严的较量。” 许望似懂非懂：“打个游戏扯你妈男性尊严？” 周彦老神在在说：“你没听见刚才有人夸付守东挺厉害吗？” 许望想起来了：“不是和咱们一起玩的女生不信阿烨吗？” 周彦挑了下眉：“那女生的确是说了，顶多算是推波助澜，重点是阿烨刚才玩的是中单，别人不知道，你不清楚？他玩中单就意味不想玩了，突然又要玩了，这还没懂？” 许望回想刚才他们的对话，好像是那么回事：“别是你想多了，他什么时候会为了女生打个游戏争面子？” 第29章 直取C位【晋江独发】 你不是喜欢上单…… 黎姿把语音关了,回头看了眼文琦，最后看向江晚：“第一次和国服打游戏，有点激动啊！” 文琦的手从随意搭着的状态改为紧紧拽着黎姿的椅背：“别说你了,我也第一次见！” 江晚不懂这个游戏，但从她们两人兴奋状态来看,都不用猜,想必对方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她又看不懂,现在只想躺床上休息,养足精神预备明天的军训。 黎姿见她要走,正好拽住她的衣袖，把人重新拖回了座椅上：“不行不行，你得陪我。” 江晚打了个哈欠：“我又不玩,你放我回去睡觉吧。” 文琦端来自己的椅子坐在黎姿右手边：“江晚一起看吧,不然她打游戏也挺吵的,你也睡不着。” 江晚一想，文琦说得也的确有道理,重新坐下,托着腮看黎姿操控人物在地图上走动。 黎姿：“我方蓝区有人。” 周彦一听到有人敢来反野,顿时怒了：“连我的地盘也敢来？灭了他们！” 付守东从上路包抄,黎姿从中路赶去,顺便在龙坑旁的草丛那里蹲点了一会,因为她是法师，开团的事还是交给更适合的人，她可没这个国服打野厉害，玩法师的时候直接开团，上去就是干。 程烨从上路吃了一波兵线后就在对面红区刷小野,自家人已经在蓝区开战了，他调出经济栏和装备，估计也差不多了，从中路河道绕过去，因为他断定对面打野一定会赶来支援。 两方小兵各自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唯独两方的打野迟迟没露面。 因为程烨方选择的英雄强势期多半都在中后期，对面控制英雄多且前期作战能力强，抱团来入侵野区也在情理之中。 周彦显然有点扛不住了：“我说你啥时候来？咱们都残血了。” 程烨只是淡声说：“不急，对面打野没露头。” 周彦有些急：“对面残血也多，你过来直接收割就行，等他方打野来了，咱们都结束团战了。” 付守东提出异议：“对面是高爆发刺客，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已经到四级了，大招都在冷却中，阿烨现在来收割倒是可以，但对面打野一出来我方就会被团灭，给他人做嫁衣？” 周彦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得作罢。 程烨低声说：“付守东你留意上路草丛，对面上单也没过来，周彦你和许望往后退，假意打不过，让他们消耗你们点血量，至于中单你就接应，卡住中塔旁边的草丛，对面打野估计要过来。” 黎姿有些不太信：“你确定他会来？” 程烨笑了声：“会，没看对面是情标吗？” 黎姿突然想起来游戏界面载入时，对面打野和射手的确是有爱心的情侣标识，就是进入游戏后她给忘了。 付守东反应过来，抬眸瞥了眼程烨，笑他：“你倒挺会抓住人心理啊，知道人家带女朋友想秀。” 程烨轻挑眉，眼尾微微上扬，说：“他不仅想秀，他还要保护女朋友。” 说话的功夫，对面打野终于露头，把推进的中路兵线吃掉。 程烨勾唇笑，等的就是这时候。 在对面打野清完兵线的一瞬间，程烨果断出手。对面见自家打野被打，立刻从蓝区撤离前来支援。 黎姿卡在中草，看准时机把技能丢出去，消耗敌方血量。 付守东在上路卡住了对面的上单。 周彦和许望从后面慢慢赶来。 双方以圆的形势在一起聚拢，而对于程烨手上的英雄来说，越是在一起他越容易刷大。 对面打野血条被消耗的有点惨，但为了不在女朋友面前丢人，顶着一半血条也要来救人。 许望在凉凉之前把身上的大招终于放了，周彦因为是射手在保镖没了的瞬间，对面所有人的技能都朝他涌来。 前后不到三秒，周彦的手机屏已经暗了下来，他死的太壮烈，嚎叫的机会都没给他。 程烨万花丛中过，利用一技能标记和大招位移直取对面c位。 周彦在一旁激动地摁住许望的肩：“卧槽卧槽！太尼玛帅了啊！当着人家男朋友面把人家女朋友带走，哈哈哈！太狠了！” 许望被他激动地手法摁地肩膀生疼，直接给人推开，揉了揉被弄疼的肩：“你激动个毛线？又不是你杀的。” 周彦难得没生气，懂王上线，开始分析程烨的用意：“你不懂，玩王者来秀恩爱的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现实吃狗粮也就算了，游戏里面还惯着你？” 许望连连摇头，来自单身狗的嫉妒堪比宫斗剧：“阿烨可没你这想法，他只是单纯为了赢。” 对面因为在蓝区的消耗，c位被秒，收割位血量被消耗的有点惨，这波团战直接让程烨经济一下子上升到全场最高经济，并且拿了三杀。 黎姿看着从身旁经过的打野位，忍不住想鼓掌：“太秀了，我都以为他死定了，残血还能秀对面！” 刚才的团战发生的太快，江晚打个哈欠的功夫就结束了，黎姿说的事，她压根没看见，耷拉着眼皮，敷衍的“嗯”了两声。 文琦倒是被勾起了兴趣，和黎姿一样眼睛睁大看着，生怕遗漏了什么精彩的地方。 果然对于不打游戏的人来说，看一会困意就来袭。 趁她们两人全神贯注盯着手机，江晚把椅子转过来，下巴搭在椅背上，双眼渐渐眯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在一声尖叫中被吓醒。 江晚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看着身边激动的两人，声音裹挟着迷懵的睡意：“怎么了……” 黎姿把手机递给她看：“最后一波直接拿五杀结束了！” 江晚也看不明白，局外人般“哦”了一声，人也随之站了起来，端着椅子往回走：“我不陪你了，好困，你们早点休息吧。” 文琦侧头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时间是不早了，拍拍黎姿的肩：“别玩了，明天还得早起军训呢，睡吧睡吧。” 黎姿正在兴头上，奈何明天军训这座“大山”压在头顶：“学长，不好意思啊，明天我们还得军训，就不打了，改天一起玩。” 付守东也没强求说了句早点休息就退出了组队房间。 周彦正在笑话许望买山寨蓝牙耳机：“你说说你，阿烨刚拿到五杀，你这蓝牙耳机就坏了，我上次就和你说买正版，非得买个山寨凑合两天。” 程烨把蓝牙耳机放在桌上，刚才游戏打得过于关注，眼睛需要休息会了。 付守东把手机放下，揉了揉长时间低头的脖子：“学妹不玩了，明天要军训。” 周彦看了眼手机，组队房间只剩他和许望还在：“你俩也不玩了？” 程烨闭眸仰头没说话。 付守东伸了个懒腰：“我随便，反正明天没早课。” 提到早课，周彦开始头疼：“我还得补思修课，灭绝太狠了。” 付守东睁开一只眼斜睨他：“算不错的了，要不直接给你算挂科了，还同意让你今年把课时补了就算了。” 许望顺势帮腔：“就是，你自己算算大一时候缺了多少节思修？” 周彦抬起双臂枕在脑后：“她对我的关心，我都怀疑是不是看上我了，大一时候回回点名都能叫到我名字，命里缺我这姓？” 许望拍了下他的大腿，调侃：“人家那是看上你？哪次不是点你名回答问题，然后再叫阿烨回答？” 周彦拨开他碍事的手，嘴上不肯输：“灭绝对阿烨好吗？上次我们在食堂碰见了，人家还问我吃没吃饭好吧？” 付守东适时补刀：“人家是随口问的你，你的关注点能不能往后延点？” “人家是问了你吃没吃，后面可是问了句阿烨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许望像是抓到了周彦的痛点，继续调侃，“你说说到底为谁？” “……” 周彦起身把桌上的烟叼在嘴里。 许望看着他突然忧愁的背影，假意安慰：“你别想不开。” 周彦：“老子抽个烟，你才去跳楼！” 许望笑得很大声，起身朝阳台去。 身边没了最八卦的两个人，程烨缓缓睁眼，从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 付守东看了他一眼，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今晚真住这？” 程烨没应，反倒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周彦的思修课什么时候上？” “上次听他说好像等大一军训结束吧，毕竟他是补课时，肯定得和新生一起。” 程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余光瞥见付守东正在王者训练营：“你还玩？” 付守东专注手机笑着说：“好久没玩了，都有点手生了。” 程烨身子稍稍前倾，看清手机上的打野英雄，意欲不明的笑了：“你不是喜欢玩上单，换口味了？” 付守东挠挠头：“有吗？刚才随便选的，没太注意。” 程烨没再说什么，单手握着瓶子时不时喝一口，一瓶水很快见底。 付守东有些诧异看了眼他手里已经快要见底的瓶子：“你很渴吗？” 程烨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把瓶里最后一口水喝完，看了眼时间，距离封寝还有五分钟，起身把手机塞回兜里：“我回去了。” 付守东点了暂停，随他一起起身，顺便喊了声阳台外的两人：“不是说今晚通宵吗？” 周彦和许望一身烟味进来，见程烨现在要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现在回去？” 程烨轻点头：“你们玩。”话落，转身离开和他们挥了挥手。 第30章 我来补课【晋江独发】 有人影响我学习…… 程烨一走,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付守东继续王者训练营。 周彦难得不想八卦。 倒是许望仿佛和周彦互换了性格，突然就对程烨关心起来：“阿烨怎么了？一会一个样。” 周彦双手击掌摊开：“谁知道呢，可能有事吧。” 许望斜眼看他：“这时候你那善于发现情况的眼瞎了？” 周彦：“……” 付守东在一旁随口说：“对了,刚才阿烨问我，你什么时候思修课。” 周彦愣了下,凑到付守东身边蹲下：“问我？刚才吗？” 付守东点头：“对啊,就刚才。” 许望同情似的拍拍周彦的头：“这就是来自学霸的问候吧，估计想着我怎么会和一个思修都能挂的二货认识。” 他这话说完,只有自己一个人咧开嘴在一旁傻乐。 付守东和周彦两人齐刷刷盯着他看,非常有默契的晃了晃脑袋。 许望一脸懵逼：“你俩什么意思？” 翌日。 江晚是在一阵刺耳的广播声中醒来,这是女生宿舍的起床铃，每个楼层都有。她看了眼对面的黎姿蒙上被子继续睡，文琦则生不如死的坐起来,很快又倒下。 江晚也想睡,但看眼下的形势,她要是也睡了，估计宿舍集体迟到。拖着没睡醒的身子,慢慢从床上下去,敲了敲两人的床沿：“起来了,别迟到了。” 文琦一脸生无可恋重新坐起来,长发乱糟糟的垂在脸颊：“我真起不来……” 黎姿把被子掀开,企图用冷冻法把自己冷醒：“我也是……” 江晚先到洗手间洗漱,等她回来后，这两人倒是终于起床了。 学校设置的起床铃提前了四十分钟，对江晚来说完全足够了，等她收拾好后，黎姿也差不多了,倒是文琦还在镜子前化妆。 黎姿走到她身后凑到镜子前调侃：“是军训不是相亲，抹点防晒就行了。” 文琦回身赏了黎姿一记白眼：“我这是画给男朋友看的。” 江晚和黎姿被分在十五队，文琦则在七队，至于徐颖，她们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昨晚她都没住在宿舍，只是和文琦打了招呼，如果来查寝就说她上厕所去了。 本来江晚和黎姿打算等会文琦，到时候三个一起走，结果被迫吃了狗粮，人家说不和她们一起了，说是男朋友待会过来，还顺带买了爱心早餐。 走在去往一食堂的路上，江晚正好和徐颖打了个照面，她身边跟着个长相尚可的男生，大概是惹徐颖不高兴了，在一边陪着小心哄她。 好在徐颖只是看了她一眼，从江晚面前昂首挺胸离开。 黎姿打从昨晚开始就特瞧不上徐颖的做派，瞥了眼她又瞥了眼她身边的男生，仿佛在说：这货能和程烨比？ 江晚随便吃了点，没敢吃多，怕上午军训跑步，到时候吃多了胃不舒服，黎姿听她说了以后，嘴里的肉包子如鲠在喉，因为她吃得简直不要太多。 从食堂出来，陆陆续续有人去往操场的路上，大家都穿着昨天统一发放的军训服，看上去规整又显眼。 七点钟准时集合，这会距离七点还有十几分钟，江晚和黎姿到操场后，塑胶跑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着话，估摸都是一个宿舍的。 “幸亏我带了防晒，回头给你用，我查了天气预报，今天热死。”黎姿把早上从宿舍带出来的防晒霜拿出来，“物理防晒，一定能扛住！” 江晚看她一本正经打气的样子，笑出声：“那你是信它还是不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文琦拎着水杯从她们身后走来。 “不去甜蜜蜜了？”黎姿问。 “你嫉妒的嘴脸我习以为常。”文琦搭上黎姿的肩，掏出自备的小电扇，“还没开始军训我已经感觉到了热意。” 班导们似乎今天商量好了穿的很正式过来，召集自己班的学生过去集合。 江晚和黎姿还有文琦暂时分开，去往高彦澜的位置集合。 看着眼前穿着军训服的学生们，高彦澜有一种新的使命到来的感觉。 “来来，都静一静，有些事今天正好和你们说一下，昨晚校领导召开会议，因为未来几天高温的情况，介于你们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从小娇生惯养，要是在高温下军训，出现中暑或别的情况，学校一来脱不了责任，二来你们的家长也会有说法，所以暂定前一个星期的下午不用军训，但是要照常上课。” 本来说到不用军训时，站在前面的学生全都在高兴吆喝，结果后面一句照常上课直接给了当头棒喝。 高彦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听你们这口气还挺不高兴？算是好的了，去年大一新生可没这待遇，你们还得谢谢今年夏天。” 高彦澜的话逐渐没了吸引力，因为迈着正步走来的教官们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有女生小声嘀咕了几句，大体意思是说好帅。 江晚也看了几眼，的确是挺帅的，这身国家给的衣服，从穿上的一瞬间气场就已经不一样了，每个教官手里还拿着一面标有数字的旗帜。他们整齐有序走来站定在各自的位置上，每个人之间间隔了两米的距离，手上的旗帜高高举起。 高彦澜提醒了一句：“都别愣着了，咱们班是十五队的，赶紧过去集合。” 因为有旗帜指引，大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各自走到各自的教官身边，排成四列队，男女各站两队。 带领江晚他们的教官姓沈，五官刚毅，一看就是铁面无私的严教官。 黎姿站在江晚身后把自己昨天打听到的小道消息顺便告诉江晚：“听说这位沈教官特严，去年有位学姐身体不舒服，硬是不批假，让人家去对面看台坐着，你说大热天的又不舒服，谁能扛住？” “多一个人？”沈教官看向另一边的教官，指了指自己带领的队伍，“我这边刚好缺一个，你让他过来吧。” 教官随时指了个女生过去：“就那位女生吧，你们那边正好男生多。” 沈教官点头没什么异议：“你站那边。” 江晚顺着沈教官所指看到被指派过来的人，顿时觉得额角有细汗溢出，没想到居然把徐颖安排过来了，这几率简直可以买彩票。 各教官领着自己带领的队伍前往其他地方重新整队，顺便说些需要遵守的规则。 重新整队的时候，因为徐颖身高的原因，和江晚隔了一排，倒是省了不少尴尬。看人家后脑勺总比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要好得多。 沈教官果然和黎姿打听的相差无几，丑话更是说在前头，其中反复强调了军训期间请假的事宜，简而化之就是告诉大家，尽量别请假，请了他也不一定给，不过也许再严肃的男人，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委婉的说了关于女生经期不方便是可以请假的。 早上除了整队和说清楚纪律，接下来就开始了军训正步以及标准的军姿站立。 或许上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些，沈教官看了眼时间，吹了一声口哨：“立正！稍息！还有十分钟我们今天上午的训练就结束了，因为接下来几天的高温天气，学校怕你们身体吃不消，所以暂时取消了下午的训练，现在最后十分钟并列两队，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沿着操场跑两圈，开始！” 一上午的军姿站立每个人的小腿都已经麻木，长时间坐在教室里学习，课外运动几乎没有，接踵而来的体能训练男生还好些，女生则个个面如死灰，迈开沉重的小腿沿着操场开始跑圈。 两圈下来，江晚的小腿隐隐有些发颤，还没休息一分钟，沈教官一声催命哨直接让他们所有人赶紧列队站好。 可能是第一天的缘故，沈教官没太为难他们，说了句解散，就和其他教官一起先行离开了。 教官一走，众人全都解放了。 黎姿累的够呛，挽住江晚的手臂不肯撒开：“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 江晚搀着她，把手里还没喝完的水递给她：“你要不介意，我这里还有点水。” 黎姿仿若看到了救命符，接过水就喝。 因为下午还有课，江晚和黎姿打算先去食堂吃饭，还能余出来点时间回宿舍休息。 只是当她们来到食堂以后才发现想法和现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人头攒动的食堂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每个档口前都排了长长的队。 江晚和黎姿对视一眼，头皮有点发麻，这个长度等排到她们也和站军姿没什么区别了。 黎姿放弃了：“我回去吃泡面，你呢？” 江晚想到昨天买的吐司，点头附和：“行，回去吧。” 刚回到宿舍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让江晚瞬间就饿了。 文琦已经在桌前开始大快朵颐，见她们俩回来，把早早买好的外卖给她们：“我男朋友给我买的，顺带我就让他多买了两份。” 黎姿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亲人啊！你简直是小天使！” 江晚从袋子里把盒饭拿出来，还是两荤一素，简直不要太好：“文琦，太谢谢了，我们俩本来还打算吃泡面。” 文琦终于把黎姿这个无尾熊扯开：“他昨晚跟我说明天上午军训结束去食堂吃饭根本来不及，就给我提前订了，我早上没睡醒忘记和你们说了。” 人在劳累过后，吃上热菜热饭的心情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平日觉得再普通不过的盒饭都能吃出美味来。 徐颖中午没回宿舍，江晚她们三人也很有默契的没人提起她。 一顿饭结束，黎姿吃累了瘫坐在椅子上，半天不想动，文琦也差不多。 江晚看了眼饭盒，默默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文琦笑说：“瞧瞧人家多贤惠。” 黎姿懒懒撩起眼皮：“不贤惠就不贤惠吧，我累的不想动了。” 下午两点是思修课，吃过饭的功夫，江晚又去把昨天换的衣服拿到公共区域洗了，回来就发现快要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 文琦和男朋友在打游戏，说是打两把游戏能精神。 黎姿则上床躺着了，睡得很沉。 江晚叫了好几声才叫醒她。 思修课的教室在德能楼二楼，两个班在一起上，大学的座位是随机坐的，但等到江晚她们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坐下了。 黎姿指了指后面还空着的座位：“我们坐那儿，靠窗空气好，正好犯困时候一阵风吹来还能醒神。” 江晚抿嘴笑：“你中午不是睡了吗？” “那叫睡？那叫眯！一会儿的功夫就起来了。” 江晚和黎姿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三人座。这位置刚坐下来，真就如黎姿说的，一阵风吹来太醒神，倒不是冷，而是热醒的。 思修课的老师是一位年近30的女老师，身材娇小，所以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穿衣风格也很时尚。只是一进来那目光太过凌厉，所到之处皆是让在座学生感到一阵冷意，都不用她开口就能感受到这老师义正词严的个性。 她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站定在讲台前，把教案放在讲桌上，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你们大一思修课老师，我姓佟，单名一个语，希望在我授课这期间我们大家可以愉快度过。” 台下发出断断续续的掌声。 佟语翻开教案，刚蹦出单字音节，有人喊了声。 “报告！” 班里所有人的目光被这声报告吸引。 江晚低头看着书，没受影响，倒是身旁的黎姿，用手肘推了推她：“你看，这人还挺帅。” 江晚闻言抬头，顺着黎姿的视线望去，教室门口的男生正是昨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遇到的，她记得当时付学长似乎叫他周彦？ 佟语秀眉拧起：“周彦，又迟到？” 周彦嬉皮笑脸站在门口解释：“路上碰到老奶奶过马路，我在扶与不扶之间犹豫了很久。” 佟语右手搭在教案上，左手叉着腰看他怎么编：“之后呢？” 周彦义正严词说：“虽然我很怕对方是碰瓷，但是因为思修课上，佟老师教过我们一定要心存爱心，遇到有困难的人一定要帮助，所以……” 佟语脸上隐隐有崩裂的笑意：“行了，进来！” 周彦大刺刺走进来，扫视一圈也只有后排可坐，麻溜走到后面坐下。 佟语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这一次她说出了两字，又被人打断，她不悦看向门口，现在的新生怎么回事，上个课也敢迟到。 “报告。”一声懒洋洋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佟语看清来人愣了好一会。 黎姿推了推江晚：“你看，这个比上个还帅！” 江晚懒得再看帅哥，反正跟她也没半毛钱关系，敷衍地“嗯”了一声，翻阅课本上的小故事，头都没抬。 “程烨？你怎么来了？”佟语有点诧异。 程烨漫不经心解释：“去年因为参赛，思修课还差几节。” 佟语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随手指了指后面空座：“进来吧。” 别人不清楚，但佟语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记得当时明明找过程烨，和他也说了因为代表学校参赛，差了那几节课就算了，毕竟平时程烨就没缺课过，像这样省事省心的学生，不管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一样受老师喜欢。 更何况这学生还挺帅，佟语任职以来，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正的学生，虽说为人师表要注意些，但是也不能剥夺人性喜欢美的权利。 程烨刚坐下，周彦就凑了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程烨一本正经：“不是说了，差几节课。” 周彦忍住爆出口的冲动，声线压低：“你放屁，谁不知道灭绝最喜欢你，那几节课早就算你去了，你倒好，上赶着过来补课？” 程烨斜睨他一眼：“你意见挺大？” 周彦气势焉下去不少：“我这不是好奇和关心你嘛！” 程烨眉梢微抬，不戳穿他刚才蹩脚的谎言：“你不是更应该关心被你热心扶起的老奶奶？” “……” 佟语因为再三被人打断，决定先点名。 “王灏。” “到！” “周慧敏！” “到！” “王丹枫。” “到！” “江晚。” “到。” “程烨。” “在。” 江晚闻声回头，不期然撞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记得程烨是大二的，怎么会来大一的思修课？ “同学们，专心听讲，不要为了看帅哥都分不清黑板在哪儿了。” 江晚几乎可以笃定，思修课老师说的人就是她。她一直都是属于学校里不惹事的乖乖生，很少被老师潜台词阴阳两句，脸皮本就薄，这会子更是羞红了脸低头不愿再抬。 周彦看佟语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对一旁的程烨说：“你说说你多祸害人，搞得人家女生都没心思学习了。” 程烨的声音一如既往慵懒，连回答别人的问题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怪我喽？” 周彦无语翻白眼：“本来我是想来睡觉的，估计灭绝今天要死盯这了，被你害惨了。” 程烨不怒反笑：“你这意思是不打算和我坐？” 周彦点了下头又觉得太诚实了，假意晃了晃脑袋。 程烨在佟语转身的一刹那举起手：“老师。” 佟语点头示意他说。 “我身边同学觉得我影响他学习。” 佟语微微皱眉：“他思修课成绩还用影响吗？”已经很垫底了。 班里哄堂大笑。 周彦气个半死，咬牙切齿说：“你给我等着啊！” 程烨自动忽视身旁的威胁：“我可能需要换下座位。” 佟语看了看周边的座位，也就前面还有个空位，随手指了指：“那你坐前面来。” 江晚翻书的手微僵，班里所有人的视线似乎在一秒中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程烨是怎么坐过来的，只感受到身旁有一重黑影从余光中掠过，乌木香的味道清冽好闻，却压不住她心里渐渐腾起的燥热。 第31章 秒杀所有【晋江独发】 他自信又骚包…… 她从来都不是万众瞩目的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程烨坐下来的瞬间，周围艳羡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灼烧。 江晚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把靠近他位置的笔记本小幅度地往自己身边挪动。 程烨黑睫垂下，深邃的眼眸微微侧斜,看着她一步一小心的举动,有点想笑。 小小的插曲很快在佟语说话声中回归平静。 “大家打开课本第一页，今天我们的主题是针对当代社会开车碰瓷现象接连发生,很多人在救与不救中徘徊,究竟我们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给大家五分钟时间可以自行选择写下来，也可以互相探讨，控制音量,不要借机说些与课外无关的话,我会找人起来回答。” 大家都是新生,又是第一节思修课，对老师提出的要求基本上都不会也不敢有反驳的念头,佟语说了句开始,大家也都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也不乏独自一人思考并在纸上记录下来的。 江晚坐的位置刚好是三人座,左手边是黎姿,右手边是程烨,她像夹在汉堡里的生菜。 周彦身边没人，又想到刚才程烨做的事，已经不想理他，轻轻敲了下江晚的椅背：“学妹，你还记得我吧？昨天我们见过的。” 黎姿投来疑惑的目光：“你们认识？” 碍于当事人在场,江晚不好否决，轻轻点头：“嗯，昨天打过照面。” 周彦没看出江晚并不想过多牵扯的神情，照旧说他的话：“咱们三个一起探讨探讨呗，待会灭绝万一叫到我们也能回答上对吧？” 黎姿侧过身望他：“你是学长？” 周彦笑着点头。 黎姿有些信不过这人，思修课都能挂，能指望啥？看向江晚，眼神往后瞥了两下：“带还是……不带？” “正好一起。”程烨的声音突兀地从江晚背后传来。 黎姿越过江晚的肩看了眼身后的程烨，暗暗咂舌，有帅哥在她怕自己没办法专心啊。 周彦看了眼腕表，一锤定音：“行了，就一起吧，这都过去一分钟了，再不开始什么都没探讨上。” 就这样，诡异的四人组在周彦的催促下莫名其妙诞生了。 周彦一向是话痨，对佟语的问题似乎手到擒来，率先说出自己的看法：“依我看，直接报警比什么应对手法都安全也效率最高。” 黎姿点头：“我也觉得，不过开车时遇到这种情况，首先要确保自身安全，其次把门窗锁好，尽量不要下车和他理论。” 江晚用笔记下，随即补充几句：“你们俩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但是我觉得首先我们是否能明确地判断出对方一定是来碰瓷的？如果可以断定就要马上报警，因为这种碰瓷行为已经触犯法律，警察来会比我们和他理论更加有效果；其次行车记录仪一定要保存好，如果警察来了，记录仪就是我们取得第一手的证据。” 三人都发表完意见，程烨只是坐在位子上，低头不知道是在想问题还是在出神。 周彦用笔帽推了推他：“兄弟，就差你了，说说呗。” 程烨慢慢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稍稍一瞥和江晚的视线不偏不倚交汇。 后者低头握笔继续写写画画，像是被抓到了偷看他的证据，一直到程烨发言，也没听她吭一声。 “一，立即停车，车辆不要移动，保持冷静，立刻打电话寻求亲友、同事；二，如果对方倒在地上不起，而你又没有办法确定对方是否是真的碰瓷，下车前一定要锁好车窗，车门，以防万一有同伙，造成物品遗失；三，下车后了解事故情况是否有人员受伤。” “四，根据伤情判断是否需要拨打120急救；五，观察判断是否是故意碰瓷，可以通过听取对方处理意见进行判断，在自己可接受范围内考虑私了，对方如果要求苛刻则按照交通事故处理程序办理，若可以判断对方是碰瓷的，立刻报警；六，原则问题，保持冷静，凡事以人为先，对事故现场进行保护。” 他有条不紊说出关于这个问题的所有建议和看法，听得江晚三人除了瞪大眼睛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能显得他们和程烨的差距差的不是一丁点大。 周彦最夸张，要不是碍于佟语在前面，他就要起身鼓掌了：“牛啊，思路清晰，不愧是咱们复华的活招牌！” 黎姿难得夸赞一个男的，对程烨的看法也稍稍改观了不少：“你是不是之前遇到过这事？这么清楚？” 周彦险些笑出声：“学妹，你这是另类的诅咒吗？” 黎姿醒悟过来，为刚才自己的莽撞之言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听你说的条理很清晰，才……” 程烨没放在心上，淡声说：“没事。” 探讨的时间很快过去，佟语要求大家把想法写在纸上，从后往前传。 周彦写的最快，直接探身把自己写的歪七扭具放进包里：“不知道，大概不饶口？” 黎姿本来打算等江晚一起回去，结果家里人好像寄了什么东西过来，等着她去取，只能先走了。 下课铃一响，解放了所有人。早早就收拾好的学生等佟语一离开，全都一窝蜂走了。 周彦伸个懒腰拍拍程烨的肩膀：“一起走啊。” 程烨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你先走，我一会出去。” 周彦笑得不怀好意：“出去认识新朋友？” 江晚拎包的手微顿，新朋友这个词，或许听起来没有歧义，但从周彦刚才的表情里不难猜出不是什么好话。 程烨把手机塞进衣兜，有些不悦：“扯什么。” 周彦难得见他皱眉，凑近他低声说：“你还装起来了？” 程烨懒得理会，刚好手机响了：“我有事，你先走。” 周彦见他像是真有事的样子，也没再嬉皮笑脸，临走前还和江晚说了声拜拜。 第32章 嘴硬心软【晋江独发】 你觉得我像是买…… 阶梯教室为了保持美观和清洁,打扫卫生的扫帚和簸箕都放在同楼层尽头的卫生房。 江晚和另外两名女生都是新生，对这里压根就不熟悉，听到她们两人说没扫帚打扫,她想着去和别人一起找找，只是身边的人接着电话,大有一时半会都说不完的可能。 程烨听到了她们的话,随手指了指朝向楼层尽头的方向，示意女生去拿。 两名女生第一次见到程烨,见他和自己说话,当下也忘了叫上江晚,两人转身朝着程烨指引的方向去找东西。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江晚和程烨两人。 她站在他的旁边，犹豫要不要说话，但又觉得人家正在打电话,冒然出声又显得特别没礼貌。就在她以为这通电话快要打到地老天荒时他终于挂断了。 江晚适时开口：“能不能借过一下？” 程烨起身,把一直放在椅子上的夹克外套拿起来,趁着四下无人，利落系在她的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江晚仍在状况外,看着他从台阶上一步步离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飞快掠过。 几乎在眨眼间,她果断看向座椅,上面已经有了浅浅的印记,她居然经期提前了！前段时间因为熬夜导致的内分泌紊乱从而促使它提前了三天，没有任何的预兆，连肚子隐隐下坠的痛意都没有，突然就发生了。 江晚有一瞬间死机，来大姨妈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一个男生发现，并且还体贴拿自己的衣服替她遮掩。 江晚想拿手机给黎姿打个电话，却发现越急越找不到，包里的东西被重新拿出来，唯独不见手机的踪迹。 她记得放在包里的啊…… 等等！ 她回到宿舍就先吃饭了，吃完饭就去把昨天换的衣服洗了，一直到上课前她都没找过手机，以上种种推断，只能证明她把手机落在上午军训时候带的包里。 “程烨！” 第一次她没有犹豫，没有避嫌，坚定的叫了他名字。 程烨双手抄兜站定在讲台前，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江晚把身上的外套系紧，步伐慌乱走到他身边，歪头看了下门口，俩女生还没回来。 “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买个东西？我手机落在宿舍了，舍友的电话在手机里，我没记住……”江晚停顿几秒，难以启齿，“就是女……女生用的。” “不可以。”他干脆决绝，“你觉得我像是去买那种东西的人吗？” 江晚也觉得自己要求有些过分，他已经比一般男生绅士很多了，衣服已经给了自己，再要求他去买卫生巾，的确和他这位风云人物的形象不太符合。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她低头道歉，从他身旁经过时，样子狼狈。 “喂！”程烨叫住她，“麻烦。” 他说完这句，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刚好和回来的女生碰上，随手指了指后面的江晚：“她班导叫她过去，卫生麻烦你们了。” 胖一点的女生了然点点头：“这样啊，那快去吧，教室不怎么脏，我们两人也行。” 瘦瘦的女生见江晚脸色有些白，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友好的催促她赶快去。 江晚和她们说了声谢谢，跟在程烨身后。 等他们走了，胖胖女生后知后觉问：“不对啊，怎么她班导叫她，程烨知道？” 瘦瘦女生细想了想：“我听说程烨好像是学生会的吧，应该是人家班导让程烨叫的吧。” 胖胖女生还是想不明白：“那也不对啊，她班导怎么知道程烨可以联系她？” 瘦瘦女生摸了摸下巴：“应该是知道程烨今天也上思修课吧，谁知道呢，我看那女生应该是有事，脸色不太好看。” 出了德能楼，程烨径自走在前面，江晚则在后面跟随，碍于她现在实在是行动不便，只能尽量跟上前面人的大长腿。 现在是下课的时间，周围有不少人出来前往超市或食堂。 程烨走在前面，路过的人基本上都会瞧他好几眼，江晚从包里把自己的防晒服顶在头上，尽量和前面的人拉开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 到了超市，程烨回头看了眼身后慢吞吞的身影，本来想问买什么品类的，又觉得这个问题说不上来的怪异，算了，进去以后随便拿一个就行。 江晚看着他进去超市的背影，本来想跟着一起进去的，毕竟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对女生这方面的东西根本就没了解过，转念一想，她要是进去了，不就会引起更多人误会？以为程烨和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不就坐实了徐颖口中说的三儿？ 江晚一想到徐颖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环视一圈，超市的拐角后面是学校种植的一排绿植，一条封死的路，不会有人过来。打定主意，江晚把头上的防晒服袖子系在下颚，做贼心虚似的猫在墙角，等着人出来。 超市里，程烨在里面溜达了一圈，已经第二次经过女性用品区，五颜六色的包装简直让他一个大男人没法进去，台阶上还有三两女生站在那挑选着。 他现在特后悔为什么一时心软答应来买这玩意儿？ 程烨慢吞吞挪动步子，假意在看抽纸，余光瞥见女生正和身旁的人说话，随手从货架上抽走一个转身就走，低头看自己手上粉嫩的包装袋，拿着这个去付钱？ 他思前想后又拿了一大袋抽纸拎在手前，正好遮住手上粉嫩的包装。 去付钱的时候，第二节课的铃声已经响了，超市里的人也少了许多。 程烨趁着这机会，把东西放在柜台上：“多少钱？” 老板不在，看店的应该是亲戚，看着柜台上的卫生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价格。 程烨看着外面有几个女生过来：“你快点，我有急事。” 女人嗓门大，见他着急，一嗓子吼了起来：“刘芳啊！那个七度空间夜用多少钱啊？” 正在抄货的刘芳听到喊声，回应了一声：“哪个牌子？” 女人又重复了一遍：“就七度空间夜用。”把柜台上的包装翻过来看了眼，又扯着嗓子喊了声，“三百八长度那个。” 随着女人一嗓子吼完，五名女生正好走进来，听得分外清楚。 程烨站在柜台前右手半捂着脸，低着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女人问清了价格对他说：“小伙子，这夜用十一块，加这纸一共三十八。” 这数字，想想都挺吉利。 三十八。 三八。 女人随手拽了个袋子把东西装进去。 程烨付完钱，看着透明的袋子一时无语：“没黑色袋子吗？” 女人愣了下，忽然明白了：“哎呀，给女朋友买又不丢人，怕啥！现在很多男朋友给自己女朋友买卫生巾，这叫疼人。” 挑好卫生巾的两女生正好把东西放在柜台结账，听到女人这么说，低头忍笑。 程烨把东西拎走，一秒也不想在超市待了。 疼人？ 是挺疼的。 脸疼。 江晚左等右等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走出来，她不敢太大声怕引来别人的注意：“我在这儿！” 程烨闻声望去，墙角那里露出半个身影正在朝他招手，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早恋害怕被老师逮住。 他拎着袋子走过去，刚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连人和袋子一起被拉进了墙后。 鬼鬼祟祟的样子很难让人往好事方面想。 “你买了吗？”江晚看着袋子里的一大袋抽纸，“没有吗？” 程烨长臂一伸从袋子里把粉嫩的七度空间递给她。 江晚盯着眼前夜用两字愣了几秒，有种想捧腹大笑的冲动，抿了抿唇，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谢谢。” 程烨盯着她系在头上的防晒服，问：“你不热吗？顶着这个。” 江晚顺手把袖子扎紧，纤瘦的脸庞挤出婴儿肥来：“不热，还有点冷。” 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 程烨隐藏的恶趣味骤然升起，拆穿她的谎言：“你确定？额头不是汗？” 江晚讪笑两声，躲避他投来的怀疑目光，故弄玄虚解释：“你不知道，女生在特殊期间寒气很重，这是虚汗，不是热出来的。” 程烨眼角微扬：“是么，确定不是躲着谁？” 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眼前这人是帮她解决问题的人，理应来说要表示感谢，奈何他身份有点特殊，如果大刺刺的站在超市外等他，不出意外，她应该就是明天校园里津津乐道的女主角。她来复华只是想本分上学而非出名。 江晚试图让彼此间的尴尬稍缓：“这个钱和衣服我明天给你。”把东西往怀里抱着，小腿朝着前方迈进，半道上她放缓了步子，回身对他说了句谢谢。 程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距离他越来越远后，头上顶着的防晒服被风一吹顺着后脑勺滑落挂在了脖子上，她没有顺手把衣服再系起来，刚才和他说的冷仿佛只是一句玩笑。 程烨盯着她的背影，舔了舔唇：“骗我是吧。” 江晚把腰上系的衣服又勒紧些，终于到了德能楼，火速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她感觉自己好似活了过来，不知道教室有没有打扫完，她决定去看一眼，免得别人说她被班导叫去了就偷懒不想干活。 教室的门还没锁，女生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这教室真大，还有那边没扫，心累。” “老师安排三人扫肯定有原因呗，现在就咱俩，能不累吗？” 江晚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面露微笑走进去：“我事情处理好了，剩下的我来吧。” 两女生神色尴尬。 胖胖女生赶紧解释：“我们俩在说这教室太大了，老师就安排三个人打扫，下次应该多安排点。” 瘦瘦女生紧随其后：“对啊，好歹安排个男生一起。” 江晚笑了笑：“男生最烦扫地，情愿倒垃圾。” 两女生见她神色如常，不像是听到她们对话的样子，顺着她的话茬吐槽了几句男生。 江晚拿过另一个扫帚对她们说：“你们回去吧，我把剩下的卫生解决。” 因为还需要倒垃圾，胖胖女生有点不太好意思：“那垃圾怎么办……” 瘦瘦女生拉了拉她的衣袖，摆明了在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垃圾桶又重又脏谁想倒。 江晚将女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所谓揽下活：“我倒吧，你们有事可以先走。” 胖女生咧开嘴笑了：“那就麻烦你啦，我们两先走了。” 江晚点了点头。 两人从座位上把自己的包包拿走，很快离开了教室。 她们一走，江晚赶紧回到她的座位上，拿湿纸巾把弄脏的地方反复擦了好几遍，直到上面没有任何的印记才松了口气。 靠在长桌边拿着扫帚，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程烨把衣服放在她身后的举动，是那个时候已经发现了她衣服上的脏污吗？ 记忆里，男生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嫌弃的话随口而出。 ——“你哭起来真丑。” 今天他还是那个样子。 ——“你觉得我像是去买那种东西的人吗？” 他嘴硬心软的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 第33章 徐颖搬走【晋江独发】 男生讨厌一个女…… 卫生打扫的差不多了,江晚把自己东西收拾好，顺手把教室的门锁上，出了德能楼。 回到宿舍,文琦还没回来，黎姿正在拆快递。 “这么多快递？”江晚扶着门把手站定在外面看着里面的几大箱快递,颇感诧异。 黎姿正用美工刀划开封口胶带：“快别提了,累死我了，对了,那一箱东西都拿出来了,你有垃圾扔那个箱子里就行,待会我一起送出去。” 江晚“嗯”了一声。 黎姿稍稍抬头刚好瞥见她腰上系的衣服，说：“这衣服是你的吗？我记得你今天就带了个防晒衣啊。” 江晚心虚回到自己的桌前收拾包里的东西，回应的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你……你记错了吧。” 黎姿没多想：“哦,那大概我记错了,不过你这衣服不便宜啊,是个潮牌。” 江晚一愣，下意识抚摸上腰间的衣服,质感的确和便宜货不同,她本来还好奇程烨这么热的天穿个外套是怕冷？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衣服的垂感以及传入指尖冰冰凉凉的感觉,都在嘲笑她是个土鳖。 江晚随便扯了个说法：“我这是杂牌。” 黎姿握着美工刀的手停下,盯着她的衣服左右看了看：“仿冒的？这工厂挺厉害啊,能仿的这么像。” “嗯，你先拆快递吧，我收拾收拾东西。” 黎姿把单人床垫从压缩袋里解放出来，摸了摸，手感尚可,一鼓作气把床垫扔到床上，差点闪到腰。回头见江晚把一个帆布包扔进了箱子，随手翻看了下，问：“你这包不是好好的，怎么扔了？” 不提还好，一提江晚就想到今天拜托程烨的事。她之前在杭市正好赶上人家店面清仓，想着里面的包包都不便宜，正好趁此机会捡漏，那天刚好是买一送一，但唯一不好的是只能送同款，好在款式挺好看的，这次来苏市她就两个都带来了。 上午军训的时候她的手机就放在刚刚被丢掉的包里，下午思修课带的是另一个，两个包一模一样，所以才造成了乌龙事件，直接拿错了。 黎姿见她一脸愤懑，手肘搭在横梯上，朝她昂起下巴：“看你这样子，有什么事瞒着？” 江晚把凳子拖出来，本来想一屁股坐下去，奈何今天特殊，林黛玉似的慢慢坐下：“别提了，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不说又憋得慌。” 黎姿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快递也不想拆了，下巴磕在横梯上：“你快说。” 江晚斟酌几秒，将才发生不久的事情简洁化告诉了黎姿。 后者听到后先是瞪大眼，紧随其后是一阵爆笑，笑得江晚愈发觉得程烨保不齐也是这么笑话她的。 黎姿乐得眼角都快笑出了泪：“他真给你买了？” 江晚点头。 “别的先不说，你知不知道男生给女生买卫生巾代表什么？” 江晚摇头。 “这么私密性的东西，一个男的去帮你买，除非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句话，雷得江晚外焦里嫩。 “你别胡说，我跟他真的不熟，顶多是见了几次面。” 黎姿笑得暧昧：“这几次是多少次啊？” 江晚瞧她一脸八卦的样子，低头收拾自己的桌面：“没几次。”又怕她不相信，补了一句，“今天这事真是意外，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他的，本来想着给你打电话，谁知道手机在另一个包。” 黎姿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没事，不过你得小心点。” 江晚歪头看她：“小心什么？” “别真喜欢上他啊！” 江晚吹了下额前散落的碎发：“就是喜欢上，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你想什么呢！” 黎姿站直身子，并不赞同她的说法：“话别说太早，不过像这种男的看看就好，没人能驾驭的，再说了，找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天天还得提心吊胆怕被别人勾搭走，想想都累。” 江晚笑了下，杏眼微微眯起一条缝：“你这是经历过了？” 黎姿仰起头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开导你，你想哪去了？” 说话间，徐颖从外面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 进来的瞬间，江晚和黎姿都没说话，因为徐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不想理你。 徐颖瞥了她们一眼，对身后的女生说：“这个床就是我的，东西不多，咱们三个一趟应该能搬完。” 短袖女生看了江晚她们几眼，对徐颖小声说：“是不是那个穿裙子的？” 徐颖没说话，轻轻点头。 另一个女生正帮着把桌上的东西搬进纸箱，正好看宿舍里有大的纸箱，随手就拿了过去，阴阳了两句：“阿颖你还挺厉害的嘛，之前你说和程烨在一起了，我还以为你是吹牛嘞。” 徐颖把东西搬进纸箱，故作轻松说：“这有什么可吹的，还是他追的我呢！” 高个子女生拿杯子的手停下，弯着腰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徐颖把头发扎起来，随口就说：“骗你干嘛，我可不像有人硬贴上去。” 女生好似明白她话中所指，瞥了江晚一眼，讥讽道：“可能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以为谁都喜欢那款。” 另一位一直收拾没说话的短袖女生突然接了一句：“我今天听到个事，有人在学校超市见到程烨在买女性用品，是给阿颖你买的？” 徐颖脸上笑意减淡，没什么底气的“嗯”了一声。 短袖女生艳羡望着徐颖：“你可真厉害，能把他拿下，该不会程烨以后要为你洗心革面了吧？” 徐颖把床单一并放进纸箱里：“他昨晚还给我打电话了，哄了我好久，说和那个女生压根不认识，是她自己上赶着去说话的。”朝江晚轻蔑一笑，“还说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种乖乖生，整天端着样子。” 江晚叠衣服的手微顿。 徐颖见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行了，咱们走吧。” 刚准备抬着箱子离开，黎姿一脚把门关上，指了指她们装东西的纸箱：“那箱子是我的，你经过我允许了吗，你就拿去用？” 徐颖也不甘示弱：“你说你的就是你的？” 黎姿推开短袖女生，把她身体挡住的热敏纸指给她们看：“睁大眼睛看清楚谁的名。” 白纸黑字，徐颖脸上掠过无言的尴尬：“那你说多少钱，我买可以吧。” 黎姿笑得无害：“不好意思，不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姐就是富二代，缺你那点？” 徐颖看了眼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要价不菲，踢到铁板上了：“给就给，神气什么！” 黎姿站在门旁看着徐颖和她的小跟班把刚才收拾好的东西挨个搬出来塞进她们带来的小箱里，可惜容量有点小，费了大力也没办法全塞走，手里还拿了些才堪堪带走。 她一走，黎姿立马把门扣上：“真晦气，走了正好，清净。” 江晚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扔进脏衣篓里，程烨的衣服不小心滑落在地，她赶紧捡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脑海里忽然掠过他低头把衣服系在她腰上的动作。 ——“他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种乖乖生，整天端着样子。” 徐颖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黎姿，你说男生如果讨厌一个女生会说出来吗？” 黎姿把手上的纸箱子拆开，用脚踩平，说出自己的看法：“男生和女生不太一样，女生是讨厌谁都放在脸上了，男生的话，他们总不会和女生计较吧，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可能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好男不跟女斗。” 江晚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她今天麻烦程烨帮她买东西，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有点不耐烦…… 把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江晚说去洗衣服，黎姿要拆快递说过会去找她。 自来水冲起衣服上的洗衣液，无数的泡泡伺机而起，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味，男生宽大的衣服占据整个洗衣盆。 江晚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把衣服染上血污才开始手洗。 黎姿收拾好东西来的时候，江晚正在给衣服过水。 “你这衣服这么大？”黎姿把盆放进内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这么瘦，买这么大的尺码做什么？” 江晚摆动着衣服，突然觉得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满：“这衣服本身尺码就偏大。” 黎姿叹口气：“我本来还打算买的，现在看来不用了。”接了盆冷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知不知道你们美术系有个女生叫阮愉？” 江晚反复默读几遍阮愉这个名字，总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黎姿笑了下：“听说是为爱考复华。” 江晚拧干衣服，疑惑看她：“你哪来的小道消息？” 黎姿甩了甩手，用手背擦掉不小心溅到脸上的水珠：“贴吧都传什么样了，听说今天下午都到金融系堵人去了。” 江晚皱眉道：“该不会是堵程烨吧？” 黎姿打了个响指：“恭喜，答对了！” 江晚把衣服放进盆里，并不想谈论这方面的八卦：“你洗吧，我先回去把衣服晒了。” 黎姿正说得起劲，见她要走，小声说了句没良心。 江晚笑着转身：“你才知道我没良心？” 第34章 东西归还【晋江独发】 老子乐意生气…… 女生宿舍有阳台,江晚用衣架撑开衣服，正好放在阳台上晾着，最近天热,就算没有阳光，光是这热度熏一熏也能干了。 文琦哼着调推门进来,瞥见徐颖的床铺已经空了：“这怎么回事？” “应该是换寝了,刚才和朋友一起来把东西搬走了。” 文琦了然道：“她那天晚上去外面住，我就知道肯定住不长了,不过也好。”看江晚手里拿个盆,“你真勤快,我都不想动了。” 江晚把东西放好，终于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会：“早洗早休息。” 文琦觉得说的非常有理，奈何不想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文琦无聊翻看手机提起阮愉时,江晚才深觉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她能躲得了黎姿但躲不掉文琦。 文琦看着新帖子，上面还有阮愉的照片：“你还别说这女生长得挺好看的。” 江晚把今天思修课的重点誊抄到笔记本上,时不时“嗯”两声回应。 “你们艺术系女生是不是好看的很多？阮愉是,你也是。” 江晚又“嗯”了一声。 文琦听出了敷衍,拖着椅子坐到江晚身边,把手机上的照片递给她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江晚瞥了眼,重新垂下眼看书。 文琦盯着她认真学习的侧脸,有所感悟道：“江晚，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认真起来的侧脸真的好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江晚随即一愣：“什么？” 文琦不厌其烦说：“讲真，我觉得你长得真的好有辨识度,刚来宿舍的时候，我就看了你好几眼，我好像明白为什么徐颖看你不顺眼了。” 江晚停笔，侧眸望着她：“你这么夸我，要讨什么好？” 文琦娇嗔地拍了下她的手：“我就是正常的赞美。” 江晚轻笑说：“我还以为你会说黎姿很好看。” 文琦竖起食指摇晃：“非也，你们两个压根就是两种类型，她是御姐那种感觉，你是自带温柔的那种，就有一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绞尽脑汁终于想到，“空谷幽兰那种感觉！” 江晚把重点已经誊抄的差不多了，合上本子笑看她：“没想到我在你这儿挺高评价啊！” 文琦嘿嘿一笑：“我是认真的，你别笑！” 说着话，文琦手机突兀响起。 江晚示意她先接电话。 通话内容不难猜出是文琦男朋友打来的，脸上甜蜜的笑容自发而出。 挂了电话，文琦随口抱怨了一句：“真粘人！” 江晚故意道：“要不换一个不粘人的？” 文琦愣了下，才明白她在调侃，捶打了江晚两下：“我看你以后男朋友这么粘你，你会不会说这话，哼！” “我不会有男朋友。”江晚神色镇定下来，褪去刚刚调侃的笑意，郑重坚定道出这句话。 或许是她态度太过坚决，文琦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你……开玩笑的吧？” 江晚敛下眼底的凝重，试图缓和彼此的气氛：“我还是先以学业为主。” “这也无可厚非，不过遇到合适的，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文琦一副很懂的样子。 江晚沉默片刻，难得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家里事：“可能是因为见证了不幸福的婚姻造成的一系列的问题，所以我对男女之事上也不想涉及。” 文琦双手托腮望着她：“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那天来送你上大学的，好像只有你妈妈一个人。” 江晚捏着页脚的手微微拢紧：“嗯，他很忙。”忙到连女儿开学日都没时间过来。 文琦静静注视江晚有点感伤的脸，很多事不必明说，光是看神色也能猜出一二。 也许江晚不想谈恋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她的父亲吧。 “对了文琦，你男朋友是大二的对吗？” “嗯，对啊。” 江晚想了想，决定问一问：“那你男朋友认识学生会会长吗？” “你等一下，我发个信息问问。” 约莫过了会，文琦收到了男友的短信：“嗯，认识，他说就住他们对面。”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再帮我问问有没有电话？” 文琦的眼底掠过促狭笑意：“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看人家打游戏厉害迷上了？” 江晚无语的摇摇头：“你想多了，我是想拜托他一件事。” 文琦摆明了不信，笑容意欲不明的给男朋友发了个短信，这次对方倒是回复的很快，除了一串电话，还有一段说明：人家还没女朋友，叫你朋友快点去追。 江晚盯着快追两字无言乐了：“你们两个副业是红娘？” 文琦凑近她，小声说：“我觉得你和会长挺配的。” 江晚把号码记下存进手机通讯录，起身朝阳台去。 文琦欣慰的看着阳台上的身影自言自语：“就说遇到合适的就忍不住了吧。” 阳台上，江晚认真编辑了短信，确认无误并署名后终于点了发送键。 这个时间，不知道学长忙不忙。 江晚看着宿舍楼下人来人往的身影微微出神。 约莫三分钟后，手机传来响动。 江晚点开手机，是付守东的回复。 【付守东：我明天课程比较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日进楼找我。】 指尖停留在九宫格上，敲敲打打一行字，又删除。 最后。 【江晚：好的，谢谢学长。】 回眸看了眼晾晒的夹克外套，想起黎姿和文琦说起的阮愉，也许找付学长帮忙会好些。 第二天。依旧是上午军训，沈教官也从第一天的适应期加大了训练力度。 譬如跑圈，原本是在军训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才跑两圈，今天刚来就要求所有人沿着操场跑圈。 江晚本来想请假，毕竟今天实在有些不方便。树荫下，沈教官那张堪比空调的冷脸硬生生呵退了她想去请假的念头，咬咬牙跟着队伍一起跑。 一圈下来，江晚还可以承受，第二圈开始，小腹隐隐有坠坠地痛意，每跑一下，浑身的肌肉仿佛绞住腹部，难受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跑圈结束，江晚的脸颊已经出现大量的汗，疼痛伴随着热意让她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沈教官吹了声口哨，命令所有人立正，开始站军姿。 只要不是剧烈运动，江晚就还能接受，虽然难受，但不至于站不住。 沈教官从江晚身边经过，斜睨她一眼，径直走过又折回，浑厚的嗓音直逼江晚的耳膜：“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江晚温吞不语。 沈教官也没再问，绕队伍转了两圈又重新站定在江晚身旁：“去看台休息会。”说完就走了。 江晚从队伍中脱离，朝前方的看台走去，周围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看台很大，但上面却没有几人坐着，当江晚坐下去的一瞬间，四周的目光也随之而来，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应该不是大一的。 江晚看了下手机，再过一会今天上午的军训就结束了，下午她没课，找过付学长以后，她可以在宿舍躺一会。 休息了十来分钟，江晚决定起身归队，刚走两步，鞋带正好松了，蹲下系鞋带，眼前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她缓缓抬头看清男生的脸。 周彦半弯着腰看她：“是学妹你啊。” 江晚正要说话，他的身后又走来一人。 程烨穿着一套黑色休闲工装服，双手抄兜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江晚系好鞋带慢慢起身，目光轻轻扫过程烨身后的女生，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就是黎姿和文琦口中说的阮愉，的确如文琦说的一样，模样很好看。 周彦见她站在看台，随口问了句：“学妹，你怎么在这儿？” 江晚转头看了眼他们十五队好像要集合了：“没什么，有点不舒服，教官同意我在看台休息会。” 周彦了然道：“这大热天还军训，学妹你这小身板的确吃不消。” 程烨迈近一步，站在周彦的身边，盯着她有些发白的脸：“实在不舒服可以请假。” 周彦附和说：“是啊，可以请假的。” 江晚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经过他们身旁走下楼梯。 阮愉盯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怔然：“那女生谁啊？” 周彦瞧了眼楼梯的身影，解释道：“大一学妹。” 阮愉轻声笑了下：“你们都认识？” 周彦点头：“不认识刚才怎么会说话？你这问题问的真尬。” 阮愉双脚并拢跳到程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你也认识？” 程烨淡淡睨了她一眼，率先离开。 周彦看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阮愉拍掉那只手，捋捋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他回来你们比我先知道。” 周彦听出她嘴里的酸话，忍不住调侃：“你这是吃我们醋还是别人的醋？” 阮愉盯着他噙笑的眼眸，恍然明白他所指：“我才没有，只是随口问问的。” 周彦啧了一声，摆明了不信：“你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学校都在传你为爱考复华，不知道你哥知道了怎么想。” 阮愉叉着腰威胁他：“不许告诉我哥！我昨天是开玩笑说的，给你们个惊喜嘛！” 周彦挑眉笑：“惊是有了，喜是你自己吧？” 阮愉被他说的红了脸：“周彦！”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们谁看不出来，不过还是奉劝你，别把喜欢浪费在你烨哥身上，他只把你当做好兄弟的妹妹。” 阮愉嘴角的笑意渐渐敛下：“你又不是他……” 周彦一副早已看破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朝程烨离开的方向走去。 江晚喊了声“报告”，沈教官随手招了下归队。 今天最后几分钟的跑圈在沈教官的训话中取消，他说了句解散，大家也顿时松泛了许多。 黎姿把江晚的水杯拿在手里，关心询问：“你还难受吗？” “休息会好多了。” “果然当兵的眼神都好，沈教官就随便走了两圈就能看出来你不舒服。” 江晚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边说话边给付守东发了个信息。 黎姿正在耳边絮叨今天中午可以迟点吃饭，反正下午没课。 江晚盯着手机，直到付守东发来了消息：“嗯，我先去送个东西，回来和你去食堂。” 黎姿也没多问，只说在宿舍等她回来一起。 回到宿舍，江晚去阳台摸了摸衣服有没有晾干，感受不到潮湿后，叠整齐放进一早准备的衣袋里。 黎姿：“你现在就去？” 江晚把衣服放好后，又觉得不妥，她平时有写明信片的习惯，所以备了不少好看的卡纸，挑了一张颜色素雅的空白卡纸，在上面认真写了一句话，吹干后塞进了衣袋里。 “我一会回来。” 付守东今天在日进楼一楼上课，江晚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站在走廊和朋友有说有笑。 江晚正好看到有人经过，拜托他叫一下付守东过来。 男生走到付守东身边时，不知道说了什么，站在付守东身边的几个人全都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付守东笑骂了他们几句，小跑过来：“吃饭了吗？” “还没有，准备过会去吃，学长呢？” 付守东挠挠头：“早上吃多了，现在都不饿。” 江晚微微一笑，把手里的衣袋递到他面前：“学长，这是昨天上思修课程烨学长落下的衣服，正好那天我留下来打扫卫生，所以就带回去了。” 付守东接过衣袋，看着衣袋上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封口，笑了下：“你包装的还挺别致。” 江晚羞涩笑了下：“还有一件事，上次在超市我身上钱不够，找程烨学长借了点钱，可以的话我现在把钱转给你，麻烦你帮我给程烨学长。” 付守东疑惑问：“你怎么不亲自交给他？” 江晚愣了下，缓缓道：“我没有程烨学长联系方式，想着付学长和他认识就来拜托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去……” 付守东忽地笑出声：“逗你的，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行，这东西我帮你带给他，他不住校，找他也挺麻烦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晚再次道谢。 而付守东刚说完的“神龙”正和一群朋友朝教学楼走来，他像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走在人群里，即使不说话也依旧吸引人。 “咦，是程烨，我叫他过来。” “学长！”她突然打断，“我还有点事，东西就麻烦你转交了。” 她话音刚落，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周彦指了指不远处傻站在那的付守东：“他在那做什么？” 程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付守东手上拎着袋子，目视前方，他只瞥见有一道身影消失在了转角，是男是女都没看清。 教室里，程烨刚坐下，付守东就把衣袋放在了他的桌上。 “什么？” 付守东解释道：“是你衣服，那天落在德能楼了。” 程烨盯着衣袋上的蝴蝶结良久，修长的手指轻松解开，推开周彦好奇的脑袋，看清了里面的衣服。 他微微凝眉：“谁送来的？” “江晚啊，那天她正好打扫卫生所以就把你衣服收着了，回头记得谢谢人家。”付守东转身要走，忽而又想起一件事，转身回来，“对了，我给你微信转账了，你记得收一下。” 程烨眉心微动：“什么转账？” 付守东笑着解释：“江晚说那天在超市找你借钱，正好今天连衣服和钱一起还给你，你别忘了收款啊！” 周彦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江晚？什么借钱？还有你这衣服又怎么回事？” 程烨没理会他，盯着手里的衣袋，嗤笑一声，随手把衣袋放进桌屉。 “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周彦见他阴沉着脸，实在没搞懂，刚才还好好的。 程烨凉凉开口：“老子乐意生气。” 第35章 食堂相遇【晋江独发】 这位就是付会长…… 江晚一口气跑回宿舍,站在门外，深呼吸调整此伏彼起的心，推门的瞬间,差点和文琦撞上。 “刚回来啊？”文琦问。 江晚点头：“你要出去？” 文琦拎起手里的垃圾袋：“倒垃圾呗，对了,你把东西送给学长了？” “嗯,他今天有课，只能送到教室那边了。” 文琦暧昧不明地笑出声：“你还特意送到教室啊？” “他今天满课,所以我才……” 文琦抬抬手阻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没事没事,学长人挺好的,而且没什么花边消息，难得啊！” “……”江晚觉得她和文琦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了，“你先去倒垃圾吧。”侧过身让她先行。 进去后,黎姿闻声看过来：“回来啦！我都饿了,咱们快点去吃饭吧！” “我喝口水。”江晚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黎姿的眼神却变了，“怎么了？” “你和文琦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黎姿眯了眯眼,颇有种审视的味道。 江晚没来由心虚,放下手里的杯子,企图蒙混过关：“没什么。” 黎姿正要再问,文琦正好倒完垃圾进来,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氛围,扶在门把手上，呆呆问了句：“你们两个怎么了？怪怪的。” 江晚把手机塞进包里：“没什么，她饿了，我们准备去吃饭，你吃过了吗？” 文琦无奈摊开手：“快别提了,他们大二今天基本上都是满课。” 言下之意，男朋友没时间陪她吃饭。 “那你正好和我们一起。”江晚把包斜背在身上，对另一边的黎姿点点头，“走啊。” 黎姿把手机塞进衣兜，给自己喷了厚厚的一层防晒喷雾，临出门前太阳伞也一并拿在手上。 “咱们吃什么啊？”文琦窝在黎姿伞下，湿纸巾时不时擦拭着额角溢出的汗。 “我都行，听黎姿的吧。”江晚随口答。 黎姿就午饭吃什么的重大问题，认真想了想：“咱们去二食堂吧，我想吃那个冰粥。” 江晚愣住：“午饭不吃，吃冰粥？” 黎姿扬起下巴：“对，吃冰粥！我都想了几天了，热的我都没胃口。” 文琦舔了舔唇：“你这么一说，弄得我也想吃了。” 她们两个一拍即合，但江晚只能望梅止渴：“那我去吃点热乎的。” 二食堂的冰粥算是比较出名的，黎姿说是苏市这边一个连锁店，口味不用说一定在线，尤其在这种大热天里，只要下午没什么课的都愿意过来吃点冰粥解解热。 但江晚她们踏入二食堂后，人满为患的三楼的确是超乎了她们意料。 文琦汗颜：“这……这个点不至于吧。” 她们特意迟来半个多小时，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 江晚指了指冰粥旁边的一家砂锅粉丝：“我想吃那个。” 文琦竖起大拇指：“这么热的天你能吃粉丝，我快成你粉丝了。” 江晚浅笑道：“我最近特殊期也不能吃冰粥啊，你们两个待会吃完等我。” 黎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文琦险些被吓到：“你突然灵异片一样，吓谁啊？” 黎姿朝不远处的座位努努嘴：“终于知道为啥今天三楼生意好了。” 江晚顺着她所指望去，程烨，周彦，甚至付守东都在。他们那一桌人有七人，坐在末尾靠窗的位置，角落里，程烨靠在墙边，低着头没说话。 文琦是第一次见到程烨，由衷说了一句：“还真是个帅哥啊！” 黎姿斜睨她一眼，见她花痴的样子，伸手抹了下她的嘴角：“别把口水留下来了，你是有家室的。” 正说着话，文琦的男朋友刚好从楼梯口上来，和江晚她们打了个照面。 “琦琦，你怎么在这？” 文琦的男朋友名叫姚斌，个子约莫在176左右，长相很斯文，戴个金边框眼镜。 文琦见到他也很意外：“你不是今天满课？” 姚斌走过来揽住她的肩：“是满课，总不能连吃饭时间都没啊。” 文琦有些不太高兴：“那你还说没时间吃饭，我本来中午还想和你一起吃那家酸菜鱼的。” 姚斌不顾旁人在场，捏了捏文琦的脸，哄人道：“咱们下次去吃。” “喂，姚斌，这边！” 不远处，程烨那一桌有人在叫姚斌，他只得哄两句：“别生气，咱们有的是时间一起吃饭啊！” 文琦嘟囔了两句，还算是体贴，把人放走了，自己则走到黎姿身边排队买冰粥。 “小别胜新婚，给他点私人空间。”黎姿拿着饭卡敲打手心，“男生都不喜欢女朋友太粘人，热恋期的时候觉得是甜蜜，时间久了就会嫌烦了。” 文琦点点头，道理她都懂。那时候是姚斌先追的她，追了一年她才同意，甚至姚斌还为了她大学志愿填在了苏市，他们也结束了异地恋的艰难期，现在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所大学了，反而姚斌每天忙到不行，有时候出去约会也是文琦说了好几次才愿意出去逛逛，不然都是留在校园随便转转就送她回宿舍了。 许望等姚斌坐下，随口问了句：“女朋友？” 姚斌愣了下，点头：“嗯，刚好碰上。” 周彦闻言笑了下：“你不陪你女朋友？咱哥几个可不是不识趣的人！” 姚斌看了眼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她和舍友一起，我在也不方便。” 许望歪头瞧了眼冰粥铺子排的长队，好奇问：“这么多人喜欢吃那家冰粥？味道很好？” 周彦也看了眼，无所谓耸耸肩：“天气热吃着凉快吧，你也要吃？” “你们吃什么？” 付守东站起来看了眼身后琳琅满目的菜单，就怕来了食堂都不知道吃什么，目光挨个看了个遍，直到视线停留在一家砂锅粉丝店前：“我吃那个。” 许望循望过去：“不是吧，大热天你吃粉丝？这半个小时都吃不进嘴。” 付守东听了许望的话无动于衷，坚持初心，拿起桌上的手机朝那间店面走去。 许望推了推身旁的周彦：“老付是不是热傻了？这天气吃粉丝。” 周彦右手托腮，看着付守东走过去，居然没乖乖排队，反而站在一个女生身旁，低头正和人家说着话：“我去，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许望没听懂，顺着他所指看去，付守东正一脸笑意和身旁的女生有说有笑：“还真是，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热傻了。” 程烨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八卦，紧锁眉头：“你们两去点餐，吵。” 周彦恍若未闻，拍拍程烨的腿：“你看啊，喏，付守东瞧上了个妹。” 程烨漫不经心抬头看，付守东站在一个女生身边，绅士的要帮人家女生端着托盘，倒是难得见他这么积极。 程烨突然对手机没什么兴趣了，视线落在那女生身上，他倒是挺好奇女生是谁，能让付守东铁树开花。 江晚端着手里的托盘向后轻轻避让：“学长，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 付守东客气道：“这个挺重的，我来吧，你坐在哪儿？” 江晚回头看了眼冰粥店铺，长队犹在，黎姿她们还没点上餐，付守东手里又端着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家一直端着，四处打量了几眼，三楼用餐的地方基本上都满座了，有些还没落座的也已经把东西放上提前占位了。 付守东视线掠过她四处打量的脸：“要不坐我们那边？” 江晚顺着他视线看去，不期然撞上一道似笑非笑的眼眸。 程烨只是瞥了她一眼，很快视线移开，和身旁的人说着话。 江晚本能的拒绝：“不用了，我和朋友三个人恐怕坐不下。”她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托盘。 黎姿和文琦从身后走来。 “怎么了？”黎姿看了眼付守东。 文琦在黎姿身旁小声介绍了男生是谁。 黎姿看付守东的眼神愈发耐人寻味：“江晚，这位就是会长？” 江晚愣了下，黎姿正冲她眨眼，一看那眼神就知道这妮子想入非非了，赶紧解释：“学长也在这家点餐了，顺便帮我。” 黎姿“哦”了一声，拉长尾音：“这样啊，学长，我这个也挺重的，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文琦在一旁抿唇偷笑。 付守东难得被人当面调侃，有些招架不住，礼貌回应：“可以，你放这托盘上。” 黎姿又变了主意：“不用了，我觉得江晚那个比我这重，学长还是帮她吧。” 文琦看了眼四周都没空位，只有姚斌他们那边还有位置：“咱们去那边坐吧。” 黎姿没意见，端着托盘跟上文琦。 付守东看着她们直奔他们那桌，笑出声：“你不去，但你朋友都去了。” 江晚也挺尴尬的，只得决定和她们一起，毕竟一时半会都没座位出来。 付守东这桌是大长桌，能坐下十来人。文琦自然要离男朋友近些，黎姿坐在许望旁边，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特意空出连坐的位置留给江晚和付守东。 付守东把托盘放在江晚面前：“吃吧。”还体贴的拿了筷子过来递给她。 周围有人起哄吆喝了两句。 姚斌身子往后仰，调侃道：“我说会长，不给咱们介绍介绍这位是谁？” 付守东瞪他一眼：“别胡说，是大一的学妹。” 姚斌啧了两声：“之前也没见你多殷勤啊！” 此话一出，江晚脸上升起一抹尴尬的红晕，从脸颊晕染到耳畔。 付守东又拿了些筷子过来，一一分给大家：“我都拿，又不是不给你们拿。” 第36章 卡片无效【晋江独发】 我不接受非口头…… 江晚轻轻吐一口气,稍稍抬眸，对上程烨轻瞥过来的视线，想到人家昨天的帮忙,礼貌地微微一笑。 程烨垂下眼睫，像是没看见她主动打招呼。 江晚有点尴尬,好在自知之明她是有的,既然对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们认识，那她就不自讨没趣了。 付守东听到砂锅粉丝店的阿姨正在叫他,把筷子放在桌上过去拿。 “同学,小心点,有点烫。”阿姨好心提醒了一句。 付守东说了声谢谢，端着托盘转身回去。 刚把吃的放下，程烨语气淡淡说：“看着挺不错。”目光越过他看向已经准备打烊的店,“这份给我吧。” 付守东疑惑发问：“你喜欢吃粉丝？” 程烨挑了下眉：“看你这个挺有食欲。” 付守东没多想,把自己点好的这份推到程烨面前：“那给你吧,我再点一份。” 程烨也没推托，手指落在托盘上轻松挪到自己身前。 周彦凑过来瞧了一眼：“你还别说,看着挺有食欲的。” 程烨没理他,只是侧眸警告的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别把你的口水溅进来了。 周彦吞咽了下嗓子,碍于某人的眼神实在有点可怕,他老实缩回脖子,等着许望去拿他们一早点好的餐。 付守东空手而归：“居然打烊了。” 江晚见他有些懊恼，宽慰道：“要不学长看看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付守东又看了眼程烨的粉丝，轻叹口气：“算了，待会买个三明治垫垫。” 许望把吸管递给周彦，难得有良心的说：“那你不吃,回头下午上课饿怎么办？” 周彦一旁附和：“二食堂这边的三明治都卖完了，你还得往一食堂跑，要不就在这随便吃点，凑合凑合就行了。” 付守东没说什么，总不能跟别人说就想吃那个粉丝，那不是存心在怪程烨把他砂锅粉丝要去了，况且还是他自己同意给的。 文琦对身旁的姚滨说：“对了，刚才快递给我发信息了，我的投影仪和支架到了，我们一起去拿。” 姚斌看了下手机，有些为难：“真不巧，我们第一节就有课，一来一回怕来不及。” 文琦噘嘴小声抱怨：“一天天真忙……” 许望闻言，为姚斌解释说：“他今天下午第一节真有课，跟我和周彦是一样的。” 文琦这才没揪着快递问题和姚斌闹小脾气。 黎姿见他们两人气氛怪怪的，随口说了句：“正好我去看看我快递到了没，顺便帮你拿。” 文琦点点头，没什么胃口的放下勺子，俨然像被气饱了。 周彦和许望还有其他几人都是下午第一节有课的，付守东和程烨都是第二节。 几个男生吃的差不多了端起托盘起身往清洗区去。 食堂三楼的用餐人数也随着上课时间的逼近陆陆续续离开。 文琦迫不及待想看投影仪效果，十分没义气的和黎姿准备先走。 “你们不吃了？”江晚看她们起身，脸上而过急色。 “她急着去拿投影仪，你吃完就来找我们，我陪文琦去拿，她一个人拿不了。”黎姿端着托盘走到江晚身边，趁旁人不注意，眼神落在付守东身上，“你努努力，野王难得。” “……” 江晚语塞，她又不打游戏，要什么野王。 本来拥挤的长桌，几分钟不到的时间，走了一大半，只剩下程烨，付守东，以及江晚。 付守东倒还好，左手托腮望着江晚：“军训累吗？” 江晚晃了晃脑袋：“还好，毕竟只有上午在军训，下午就有时间休息了。” 付守东又随便说了几句，手机响了，大概是学生会有点事需要去处理，和江晚匆匆告别。 一会的功夫，原本嘈杂的人声渐渐像消了音，江晚拿着筷子在砂锅里不停搅拌。 程烨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晚突然也没了什么胃口，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的缘故，胃口也变小了。 “你就没什么对我想说的。”程烨声音很轻，但却不容忽视。 江晚搅动的筷子不小心掉落在碗口，发出清脆的陶瓷声：“说……说什么？” 程烨把面前的托盘挪到右边，双手交叉抵在桌上，一副我们好好聊聊的意思：“你和付守东很熟？” 江晚微愣，如实回答：“还好。” 程烨勾唇笑了下，眉骨微抬：“或许我该换个问法。”身子突然前倾抵在桌沿，和她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昨天帮你的是谁？” 江晚干咳一声，把筷子放好：“是你。” 程烨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前倾的身子重新倚靠在后墙：“很好，那为什么找付守东把衣服给我？” 耳边有女生的笑意陆陆续续传来，他们所坐的位置足够显眼，江晚把放在身后的包拿起，歉意道：“我下次和你说。” 他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她要离开的一瞬间，快速起身拽住她的手腕：“哪来那么多下次，就今天。” 趁她愣神的功夫，程烨把人轻松拽离座位，推开三楼另一边的安全楼梯门，将人带了进去。 消防门关上的瞬间，阻隔了最后的光亮还有女生们结伴而来的笑声。 周围安静的不像话，轻微的喘息声仿佛都能听见。 江晚的后背抵在安全门上，右手旁就是门把手，她尝试性想要打开门，却碰到程烨的手刚好搭在把手上，似乎是料到了她会开门离开，提前掐断了她的想法。 黑暗笼罩在彼此之间。 江晚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似乎也不用看见，光是想，就能猜到他一定满眼不耐烦地盯着她。 两个人的距离相近又暧昧，他身上的乌木佛手香味像是勾魂的饵，她一时间脑子空白，连起码的质问都忘了，傻乎乎被人拖进了安全通道。 江晚从没有和异性距离如此近，除了慌乱和不适，还有一瞬间想要逃离。 她慢慢挪动身体往左边轻微移动，黑暗中，他仿佛可以看见她的所作所为，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撑在她的左身侧，阻拦她迫切想要离开的身体。 耳边传来他沉磁好听的声音：“你还没回答我。” 江晚捏紧手里的包包，金属链条硌得手隐隐发疼：“回答……什么？” 程烨轻笑一声：“你再装傻，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直白又放荡的威胁。 于江晚而言却是一句威慑力十足的催命符。 她软糯的声音在楼道里缓缓溢来：“是你帮忙。” “嗯，然后呢？”程烨撑在她身侧的手还未收回，“连句谢谢都没有？” 江晚恍然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是在怪她没有当面表达谢意吗？ “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找了付学长转交给你。” 沉默在彼此间漾开。 程烨放下手，环抱双臂，低头好整以暇望着她：“都送到教学楼了，不觉得交到我本人手上更好？” 江晚自知理亏，尝试为自己辩解，也希望可以减轻他的愤怒：“我想着付学长和你认识，我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怕你着急要衣服，所以才让别人送的。” 程烨哂笑：“你说了两遍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 “所以，这是另类要联系的方式？” 江晚愣在原地，细细咀嚼他话中所指的意思，他似乎觉得她是故意提没有联系方式的事，想要借此拿到他的号码是吗？ 江晚眉头紧锁，一种难言的气愤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我没有，如果我想要你联系方式，我为什么还要找付学长？我干脆去教学楼找你，亲自交到你手上不是更好吗？我就是不想和你有过多牵扯，才觉得避开是最好的！” 一口气说完，她的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胸腔起起伏伏，喘息声在两人之间缓缓溢出。 程烨淡声说：“这是承认有意躲着我了？” “！” 江晚当即愣住，在他几句话中就把自己隐藏的小心思全部暴露，一点退路没给自己留。 尴尬，慌乱，还有一丝的内疚尽数吞噬她。 她和他就像是农夫与蛇，用过就将人弃之不顾，甚至连一句谢谢都不愿意和人当面说。 “我……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在意，其实你人真的挺好的，我真的很感谢你昨天的帮忙！”江晚声音急色，很怕他不相信。 程烨低头不语。 黑暗中，她只知道他在身边，却听不到他一丁点的声音。 江晚有些慌，伸手朝前方探试，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对不起，我……” 半空中，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随着大力一拽，她整个人也朝着前方扑去，鼻尖撞在他的胸膛。 “我看到你写的卡片内容了。” 江晚微微抬头，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透着几分无赖：“但我不接受非口头上的谢意，卡片无效。” 江晚稍稍挣扎了两下，他倒是识相地放开了她，调整好情绪，柔声说：“谢谢，这样可以了吗？” 程烨舌尖抵上右脸颊，沉默几秒，语气散漫又欠揍地回她：“还行吧。” 既然已经当面道谢过，江晚也觉得事情算解决了，转身要去开门。 另一边有人推门进来，速度很快，江晚一时没反应过来，避让的瞬间，刚好踩到身后人的脚背，整个人向后仰去。 食堂工作的大叔拿着手电筒往两人身上照去。 手电筒直射而来的刺眼光线让久在黑暗中的两人一时没办法接受，程烨抬手试图遮挡突如其来的光。 大叔看到他们，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俩谈恋爱也不能在这黑灯瞎火的谈啊！这里灯最近坏了一直没修，已经碰到过好几对情侣在这，都说了多少遍了，安全最重要，你说这灯都没有，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大叔谆谆善诱的教导说起来就没完，见程烨单手围在女生腰间，忍不住又说：“你看看，像这种就最危险，你说你俩这样抱着，后面就是楼梯看见了吧。”顺手把手电筒的光线移到后面楼梯上，“你看看多危险。” 江晚赶紧从他的身旁离开，辩解道：“大叔，不是的，我跟他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叔抬抬手阻止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女生脸皮薄，我懂，你俩都抱一起了，你还说不是那种关系？咋！你俩在这修灯泡？” 第37章 风波不断【晋江独发】 阮愉，你是欠打…… 大叔话音刚落,上课铃声突兀响起，解救了江晚。 “你看看，谈恋爱多耽误事,赶紧回去上课吧，你们都快迟到了！”大叔好心的替他们把门打开,窗外溢进光亮,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又唠叨了几句,“下次别来这谈恋爱了啊！” 江晚脸颊发烫走出了安全楼道,程烨跟在她身后,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丝毫被骂的窘态。 三楼只有零星几人坐在那,喝着饮品或没课在那里坐着闲聊,随着安全门自动关上,发出“咚”地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向江晚他们投来，或疑惑,或好奇,更甚至在这众双眼睛里还有嫉妒。 江晚故作无事,快步离开了三楼,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步伐凌乱,小腿打颤。 程烨淡淡瞥了他们几眼，眼底掠过无声的警告。 本来离得最近的看热闹几人纷纷错开视线，各自忙着，试图缓解自己八卦被发现的尴尬。 程烨缓缓走去，修长的手指微弯,叩响了她们所坐的位置：“麻烦把你拍的删掉。” 坐在最外面的女生愣住：“我……我没有拍啊！” 程烨轻瞥她一眼，淡漠的眼眸落在最里座的短发女生身上：“删掉。” 短发女生吞咽口水，右兜里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拿与不拿都成了错，她大着胆子为自己叫屈：“我没拍，就算你是程烨，说话也得讲证据吧？” 女生声音拔高，又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胆气十足：“你又不是明星，我拍你做什么！” 程烨不语，淡漠的眼神渐渐森冷，薄唇说出的话也愈发不打算留面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报警处理。” 女生身边的朋友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真的拍了？你拍了就赶紧删了吧，我看他真的会报警处理。” 女生梗着脖子还在犟：“我没拍，再说了就算拍我也是拍的食堂，谁拍他了！” 程烨轻笑：“可以。” 在几人的注视下，他的手在手机屏幕上随意点了两下，扔到桌上。 几人好奇低头看去，音频线还在持续滚动，手机的录音还没有停止。 短发女生气愤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程烨把手机拿回，淡声说：“说话要有证据，你既然说你没拍，警察来的话这个录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短发女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身旁的朋友见她还在犹豫，从她衣兜里掏出手机，点进相册，最新拍的照片里哪有什么食堂的照片，居然是三张程烨和那个女生的照片，而她还死鸭子嘴硬非说没拍。 女生站起来把手机屏幕转给程烨看：“我现在帮她删掉，麻烦你不要报警。”利落点了删除键，重新给程烨看，“你看，我都删了。” 程烨不疾不徐道：“彻底删除。” 女生听话照做，找到最近删除的存根，点了永久删除：“没有了。” 程烨当着几人面把手机录音停止：“这个我保存，如果之后学校论坛有关于照片的流出，一律算你们头上。” 他没再和她们废话，转身离开了食堂。 待他一走，刚才删照片的女生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坐下去：“太吓人了！” 短发女生把手机夺回，气不过说：“他牛气什么啊？不就仗着自己长得还行，真把自己当明星了不成？” 蓝衣服女生忍不住插嘴：“你快别说了，他刚才如果真的报警，倒霉的还是你。” “我不就是拍了两张照片，又不是只拍他，人家女生还没说啥，他激动什么！” “你不知道未经允许擅自拍别人，就是侵犯肖像权，程烨够好了，一开始就让你删除，是你自己嘴硬非说自己没拍。”蓝衣服女生翻了个白眼，“我们都差点被你害死，要是警察来了，回头学校还以为我们寻衅滋事，到时候扣学分你赔给我们吗？” 短发女生心高气傲，见朋友这么说，忍到现在的怒火也终于有了发泄口：“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你自己，放心，就是真找来警察我也会说是我一个人的事，牵扯不到你！” 蓝衣服女生还想辩驳几句，身旁有人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回头在食堂吵起来，本来没事又要变成有事了。 江晚回到宿舍，黎姿和文琦不在，想到自己直接就回了宿舍，这两人不会还在快递那等她过去吧。 江晚赶紧打电话过去，黎姿半天才接通了电话。 “黎姿，你们俩……” “江晚，你快来，文琦出事了！” “什么！你们还在快递那吗？我马上到！” 江晚来不及多想，手机塞进兜里，连宿舍门都忘记了锁，直奔快递那里去。 到了的时候，附近已经有人在看热闹，江晚从人缝中挤进去，黎姿正在拉架，文琦势要和那个女生拼个你死我活。 女生也不气弱，随后就出手还击。 江晚跑过去抱着文琦的腰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来拿快递吗？” 黎姿浑身使劲抱住文琦，头疼道：“是来取快递啊，谁知道这女生好像和姚斌私底下暧昧不清的，文琦说从姚斌手机里看到过这女生照片，所以就动起手来了！” “文琦，你先冷静，你再打下去，校领导就来了，到时候把事情闹大对你没好处，你才刚开学难道就要请家长吗？”江晚抱着她和黎姿使劲把人拖到了一边。 文琦喘着粗气，浑身气的发抖：“她勾引我男朋友……江晚……是她的错。” 她像是被人抢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看到江晚的瞬间，浑身炸毛的怒气消下去不少。 江晚抱着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没事的，我和黎姿都在，但是事情要解决，蛮力只会让事情严重化，最后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解决了。” 文琦渐渐冷静下来。 江晚看向一旁的黎姿：“你先陪着她，我去问问。”话落，走到女生身边，恍惚间竟有些面熟。 女生穿着白t，因为撕扯长发已经凌乱无比，见江晚走来，随手把头发扎起来，警觉性十足：“你干什么？” 女生散落的头发扎起来，江晚才看清她的脸，竟然是文琦之前问她认不认识的人——阮愉。 女生白净的脸上此刻有一些红痕，应该是和文琦撕扯的过程中被抓到的。 江晚正准备说话，原本看热闹的那些人自行让出一条路来。 “怎么回事？” 阮愉仿佛看到了靠山，朝程烨怀里扑过去：“她们欺负我！” 江晚一愣，旋即解释道：“事情还没弄清楚，有些话最好不要说的过早。” 程烨推开阮愉，皱眉望着她被抓红的脸：“谁打的？” 阮愉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文琦。 程烨越过江晚，看向对面蹲在地上哭泣的身影：“行了，别哭了。” 他最烦女生遇到点事就会哭，偏这女生还是他好兄弟的妹妹，他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不耐烦的情绪。 付守东刚处理完新生会的事，看到程烨的信息，赶紧就过来了。周边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身为学生会会长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无限扩大，厉声呵斥了看热闹的所有人，把当事人一并带回了学生会办公室。 付守东倚靠在桌沿，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女人之间的事更难断：“说说吧，为什么动手？” 阮愉抽泣道：“我去取快递，谁知道她突然冲过来，问我认不认识姚斌，我刚点头二话不说就动手。” 文琦冲出来指着她鼻子骂：“你少在这装可怜，昨天晚上给我男朋友微信发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付守东打断两人，对文琦说：“你先说，发了什么内容，有证据吗？” 文琦气冲冲掏出手机递过去：“你看，这就是昨晚她给姚斌发的，大晚上给人家发这种图，什么意思她？” 付守东接过手机，低头看的瞬间，尴尬的把手机递给身旁的程烨：“你看看吧。” 阮愉有点心虚，想伸手把手机抢过来，却扑了个空。 “你最好站在那。”程烨低声警告，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内容，眉骨微抬，“阮愉，你是欠打吗？” 江晚和黎姿不明所以，程烨把手机翻转过来。 屏幕上是一张女生穿着非常大胆暴露的照片，发送的时间也很让人想入非非，在凌晨一点左右，这个点还没睡的，要么是工作党忙于工作，要么是学生党忙于学习，当然，还有一种则是：深夜里无聊的男女互相撩拨的暧昧时间。 阮愉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发的裸-照，而且只是问他好不好看而已，况且聊天记录里面是他问我有没有类似衣服，说给自己女朋友买。” 文琦气得发颤：“就算是他说要给女朋友买，你也没必要亲自上身穿着，还拍给他看吧？你到底是什么用意，你心里最清楚！” 阮愉满不在乎“切”了一声：“你这是欲加之罪，聊天记录里我有对你男朋友说了任何一句暧昧的话吗？就因为一张照片，你就说我勾引你男朋友，未免太武断了吧！” 文琦被反驳的无言以对，的确她今天翻看姚斌手机的时候，微信聊天记录里面是没有什么暧昧的话，除了阮愉刚才说的，再就是这张照片。 第38章 必须道歉【晋江独发】 明目张胆的偏袒…… 沉默往往就是别人翻盘的最佳时机。 阮愉像是料定了文琦没有别的话再说：“所以,我要求你给我道歉，否则这事就别怪我闹到学校去。”看了眼江晚和黎姿，“还有你们两个,也是参与者。” 黎姿脾气烈，被人空口白牙诬陷直接火气上涨：“你要不要点脸？我什么时候动手了？” 阮愉没理,只是看着付守东说：“会长,在学校公众场合先动手，学校不会不管吧？” 付守东一时有些为难,但身为学生会会长发生这种事,他的确需要管,甚至严重的话还要上报给两人的班导来处理：“根据复华校规，在学校先动手者，如果情节严重则需要请家长或在全体师生面前朗读自己写的悔过书。” 阮愉笑出声,指了指被抓得火辣辣疼的脸：“这种情况应该算严重了吧？如果再严重保不齐会毁容。” 付守东有些为难,看了眼身旁的程烨,刻意压低声音问他：“你说怎么办？” 程烨垂眸思索片刻，轻声说：“校规的确规定了。” 文琦心下一凉,这两个处理方式的结果都等同于要她的命。 阮愉以胜利者姿态高昂下巴：“我要是你就选择请家长了。” 江晚感受到文琦手心溢出的冷汗,这是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六神无主的身体表现,虽然她和文琦认识才几天,但她知道文琦不是遇到事情就会动手的人,一定是逼急了才会忍不住动手。 姚斌对文琦而言非常重要,这段时间她也时常听到文琦抱怨说姚斌最近特别忙，连约会的时间都忙到没有。江晚很想告诉她，当一个男人和你说他很忙，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不离十就是在骗你。 因为江振华那个时候就是这样。 文琦试图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付守东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奈何阮愉铁了心要为自己讨说法。 程烨懒得听这些理不完的事情，起身要走。 阮愉得意看了她们三人一眼，跟在程烨身后。 江晚挣脱文琦的手，软糯的声音第一次铿锵有力：“等一下。” 程烨回身看她。 阮愉也疑惑回头。 江晚头脑清晰说出对这件事的看法：“文琦先动手打人的确不对，这点毋庸置疑，但你就没有一丁点的错吗？深夜给人家男朋友发自己性感的照片，并询问对方是否好看，这是一错；对方发给你模特照片，并问你有没有相似衣服，你在明知这种衣服暴露的情况下，欣然回复了人家，并且亲自穿上来展示，这是二错。” “你口口声声说要按照复华的校规来处理这件事，可以，那在处理这件事之前，我觉得我们也很有必要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情发生的始末。”江晚看向付守东，“学长，如果这件事按照校规处理，不知道可不可以在外面的张贴栏里面贴上内容？毕竟全校通报批评和处理结果应该是要公正公平。” 付守东点头：“如果闹到学校那一步，的确是要在张贴栏把详细经过以及处理结果告知所有人。” 江晚朝阮愉稍稍迈近一步，眼底是不退缩的坚定：“我们也很想知道，复华的学生对于行为不检点的人会持什么态度。” 阮愉的眼神冷了下来，直面对上江晚的目光：“你什么意思。” 江晚不亢不卑道：“你懂我的意思，这件事闹大了两败俱伤，我想你也不希望以后有人见到你就指指点点吧？” “你这是恐吓我？” “恐吓谈不上，至多是威胁。” 阮愉盯着眼前模样出色的女生，那日在看台上她就见过了，彼时她觉得这种女生不会是程烨的菜，但现在看来，也许她要好好反思反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阮愉的目光从江晚身上挪开，落到身后的文琦身上，娇小姐的脾气是注定不会让自己吃了闷亏：“我可以不把事情上捅到学校那去，但她，必须给我道歉。” 黎姿想出声鸣不平，江晚眼神制止了她：“可以，但你也要跟她道歉。” 阮愉仿佛听到了笑话：“你在跟我搞笑吗？动手的是她。” “究其始末的源头是因你而起。”江晚平静说道。 付守东难得愿意插手女生之间的事情，说的话也不自觉偏向江晚：“阮愉，这件事说到底因你而起，文琦需要跟你道歉，是因为她先动手打的你，你需要道歉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情处理不当，如果他们两人因为你的缘故而分手，你是打算坐实拆散别人的始作俑者吗？” 阮愉有些意外付守东的言行，印象中他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很少有偏私的时候，刚才的一番话似乎失去了他以往公平的那杆秤，回头看向身后的程烨，这是唯一一个会向着自己的人了。 程烨低头看着手机，仿若自始至终都没参与这件事。 在场之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落在唯一没出声的人身上。 付守东打破了沉默：“程烨，表个态。” 程烨把手机转了一圈放进裤兜，声音散漫慵懒：“我的态度很重要吗？” “……”付守东咳了一声提醒道，“就说明你看法就行。” 程烨勾唇笑了一下，抬眸望向江晚，几秒后游移到付守东身上：“你们既然有决断了，就不用再问我。” 阮愉伸手勾住程烨工装服的须带：“程烨哥，你答应过我哥哥要在他回来前照顾我的。” 程烨敛下眉眼：“谁先动手就道歉。” 江晚微愣：“你的意思她做的这件事不需要道歉？” 程烨倚靠在门边的身体缓缓站直：“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姚斌更应该站在这里道歉。” 江晚抿唇不语。她知道阮愉和他关系匪浅，但她没想到的是，他会明目张胆的偏袒，话里话外都是维护。 阮愉笑着转身，走到文琦面前：“道歉吧，我听着。” 道歉是在所难免，只是要跟一个私底下和自己男朋友暧昧的女人道歉，才是最大的羞辱。 文琦几乎是咬着牙道了歉。 阮愉满意点点头，走回到程烨身边：“谢谢程烨哥帮我说话。” 程烨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下不为例。” 他们一走，文琦再也憋不住，气得眼泪直流。 付守东安慰似的拍拍江晚的肩膀：“程烨和阮愉认识很久了，可能……” 江晚轻轻摇头：“我懂，毕竟他也没必要偏袒我们不是吗？” 付守东张嘴还想说什么，江晚快他一步说了声谢谢，便带着黎姿和文琦离开了办公室。 回宿舍的路上，文琦和江晚她们解释了来龙去脉，大致和刚才在办公室说的一般无二。 黎姿打抱不平跟着文琦后面也骂了几句，过后便是安慰她别想多了，事情还得等到姚斌下午课结束当面问清楚。 文琦拿着纸巾擦掉鼻涕和眼泪，转头对江晚说：“江晚，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要不然事情闹大了，我一定会被我妈骂死。” 江晚本来想说一句你太冲动了，忍下，随口道：“我也没帮什么，毕竟她也没和你道歉。” 文琦挽着黎姿和江晚，走在中间：“没事，我打了她的脸，也算解气了！” 想到阮愉脸上的红痕，黎姿没忍住笑出声来：“我之前还嫌你指甲长，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文琦看了眼自己的指甲，佯装要挠黎姿，松开挽着江晚的手，跑去追黎姿了。 江晚跟在她们两人身后，想到刚才办公室里，阮愉对程烨委屈求助的语气，是知道他一定会为她说话的是吗？ 算了，就像付学长说的那样，人家不帮自己认识的人，难道帮你一个见过几次面的人？ 男生宿舍，周彦和许望跑回了宿舍，推门进去的一瞬间，看到阳台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 付守东也在，此时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不知道在修改些什么。 周彦靠在付守东的桌沿，下巴朝阳台示意：“阿烨怎么今天来宿舍了？” 付守东眼睛看着电脑，漫不经心说：“发生了点事。” 许望凑过来：“什么事？” 付守东松开鼠标，一左一右两张八卦脸完全有能力让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把刚才的事情大致和两人说了下。 许望轻轻鼓掌：“那个妹子挺勇啊，阮愉估计气死了。” 周彦拧眉道：“你懂个屁，阿烨那是不想事情闹大，你想啊，阮愉她哥是什么人？回头她去跟她哥添油加醋说一通，到时候倒霉的就不止动手那女生，另外两个也得倒霉。” 付守东点头表示同意：“阮愉都把她哥搬出来了，所以阿烨当时只能这么说。” 许望啧啧咂舌：“真惨，搞不好人家还觉得偏袒，果然啊，介入女人之间的事麻烦不断。” 周彦随手捞过一旁的本子扔在许望头上：“你说什么呢！我觉得阿烨这样做算仁至义尽了，那又不是阿烨女朋友，他紧张个屁啊！总不能因为那三个女生和阮愉她哥闹掰吧？” 付守东把本子重新放好：“话也不能这么说，阿烨又不怕得罪阮愉她哥。” 许望在一旁附和：“就是，阿烨又不怕阮愉她哥，闹掰就闹掰呗，说白了就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个女人把兄弟情抛了，晓得吧！” 周彦双臂环抱看着他们两人，食指先指向付守东：“以前我觉得你和许望这二货不一样，但现在觉得你俩不分上下。” “找打是不是？”付守东斜睨他。 周彦没怕的继续说：“你俩只知道看事情和处理的结果，但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阿烨本身对这事的看法。” 周彦开始卖关子不往下继续说了。 许望回头偷偷看了眼阳台上的人，刻意压低声音说：“你倒是说完啊！” “突然……忘了。” 第39章 从有到无【晋江独发】 谈恋爱不是一个…… 许望直接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废话。” 周彦突然想起来了：“啊,我意思说这事得看阿烨的态度，我感觉吧……” 话音刚落，程烨从阳台进来,身上还带着尚未消散的烟味：“聊什么？” 许望心虚起身往自己座位去。 付守东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唯有周彦不怕死，直言问他：“阿烨,你怎么还管闲事了？” 听话的意思不难猜出是付守东和他们说了阮愉的事。 程烨伸腿勾过椅子坐下：“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挺好奇,你怎么突然还管闲事了。” 程烨抬颚点了点付守东的方向：“当时他要我表态。” 周彦回身看向付守东：“你一个会长还需要别人表态？” 付守东低头翻阅手上的文件，慢条斯理说：“事发突然,再说了,阮愉当时只顾着委屈找阿烨撑腰,我能怎么说。” 许望脚一蹬，万向轮椅子就差飞到程烨身边：“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护着阮愉？” 程烨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阅,语气轻松：“我只是听她那些事就够烦了。” 周彦又转过身来看着程烨：“你该不会表面上向着阮愉,实际上是帮别人吧？” 周彦的话仿佛点醒了付守东和许望。两人一起回身看着面前的程烨,就在等着他承认。 程烨翻页的手微顿，神情淡漠,连说话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我看着像那么好心吗？” 付守东盯着他看了许久,回想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程烨一开始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全程坐在那听着,直到后来阮愉提起了她的哥哥。一开始他也以为程烨只是给阮愉哥哥的面子所以有心偏袒,但往细里想，却发现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程烨和阮愉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对她的性格肯定是了解的，娇气大小姐的做派，又仗着自己哥哥黑白两道都有认识的人,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对人对事完全按自己个性来。 也许程烨就是摸准了阮愉绝不吃亏，所以才让文琦道歉，并偏袒阮愉，让她不用道歉，毕竟这样一位大小姐让她道歉根本没可能，保不齐逼急了就去找她哥，到时候倒霉的就会是江晚她们几个。 如果真的像他猜想的一般，那他不得不承认程烨的确遇事能忍，也能看透，相比较他当时在办公室有些偏袒的话语，其实保不定会起反作用让阮愉更加生气，到时候事情没解决，反而又出了事。 下午第二节程烨有课，付守东也有，正好待会一起走，他可以旁敲侧击问问。 程烨瞥了眼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把杂志放回原位，起身要走。 付守东把电脑关机，说：“正好我们一起去。” 程烨看了他一眼，率先离开。 周彦和许望下午没课，看他们还要去上课，调侃了两句。 出了宿舍楼，付守东忍了一路的话，终于宣之于口：“阿烨，你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前方货车正驶来，程烨站定，等着货车过去，对付守东的话仿若未闻。 付守东知道程烨性子，只要他不想说，你就是嗓子问哑了也问不出一个字来。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总归这件事能大事化小的解决了，也省了他们不少事。 付守东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难得只有他们两人，有些话也方便问出口：“对了，我听周彦说那天你也去思修课了？” 程烨点了下头。 付守东又道：“我记得佟老师算你过了吧。” 程烨想到佟语让他去办公室那天，没来由的恶心：“不想欠她人情。” 付守东没看见他脸上一掠而过的厌恶，随意问道：“佟老师这人吧，平时看着挺凶的，其实人还挺好的。” 程烨忽而笑了：“你确定？”又笑，“你可以去办公室和她聊聊。” 付守东瞬间听懂了他的暗指，眼睛瞪大，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吧！她该不会对你……那什么了吧？” 程烨斜睨他一眼，光是看他张大嘴的表情就能猜出这小子一定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推开他挡路的身体往前走：“她倒是想。” 付守东忍住笑意，幸灾乐祸道：“那你跟我说说，那天请你去办公室跟你说什么了？” 程烨朝他勾勾食指，捉弄道：“想知道？” 付守东好奇宝宝点头。 程烨冷声说：“自己脑补吧。” “……” 付守东被他完全勾起了兴趣，现在当事人不说了，要不是没程烨高，他真想掐住他脖子问他到底说不说。 江晚她们刚走到宿舍楼下，姚斌已经在树下等着了，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发信息。 黎姿拉住文琦的手腕，轻轻摇头：“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是质问也没什么意义了，平心静气把事情解决。” 江晚走到黎姿身边，颔首：“黎姿说的对，待会我们在里面等你，你有事就叫我们，记住不管你们之前如何，只要你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就没必要委屈迁就。” 文琦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回握住她们两人的手，吸了吸鼻子：“谢谢你们。” 情侣之间的问题还得是他们两人才能解决，外人掺杂在其中只会让事情愈发糟糕。 江晚和黎姿并肩走进宿舍楼，黎姿打算在一楼等着的，以防文琦因为生气又闹出什么事来。 江晚纤瘦的手搭在黎姿臂弯上：“放心吧，她不会。” 黎姿微愣：“你怎么知道？” 江晚透过窗户看着树下的男女，轻飘说：“因为他们两个会有一个人提分手。” 黎姿回眸“啊”了一声，很显然不太相信江晚的话：“你确定吗？文琦那么喜欢她男朋友，她舍得吗？” 江晚对上她疑惑的眼眸，轻叹：“你觉得如果你的男朋友以前对你体贴入微，现在每天都在和你说自己忙，忙到连约会的时间都在缩短，忙到没空跟你出去，你觉得是为什么？” 黎姿就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要么是真的忙，要么就是有鬼。” 江晚点头：“姚斌是大二的，课程并不至于多到没空的地步，说出这样的话，再加上阮愉的事，只能说人心多变，没有人会真的从一而终。” 黎姿凝望着江晚突然感伤的脸，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你怎么了？” 江晚闻言，敛下异常的神色，看向窗外树下还在交谈的两人。 姚斌看到文琦脸上的抓痕，皱眉道：“疼吗？” 文琦摇摇头：“我都不知道疼了。” 姚斌低头沉默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文琦，我们分手吧。” 分手吧…… 文琦的脑子里突然没有了任何的画面，只有刚刚听到的三个字。 分手吧…… “为……为什么？”带着不敢相信的颤音，文琦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原因，她不相信一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一个追她追了一年，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人，一个在今天中午还走过来揽住她肩膀的人，突然之间提出了分手。 姚斌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想瞒着你，我们之间除了不合适，更多的是我现在越来越烦你管着我，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要我哄你，我只是想找一个谈得来的女朋友，而不是每天争吵不断。” 文琦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颤音自喉咙里发出：“你以前追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烦人了？现在觉得我无理取闹了是吗？”一把抓住姚斌的衣领，“你出-轨就直说！不要拿我做借口！我没你那么恶心！” 文琦的声音不算小，女生宿舍楼下进进出出的人都朝他们看了好几眼。 姚斌试图掰开她的手，却无济于事，最后使劲拽开，也因为力气太大，文琦跌坐在地上，掌心落地摩擦破了皮。 黎姿一瞬间冲出来推开姚斌：“你做什么！” 江晚慢慢扶起文琦，伸手拽住黎姿：“你帮忙照看文琦。” 黎姿闻言，硬生生忍了下去，怒气冲冲的神色恨不能上去撕了姚斌。 江晚走到姚斌身前，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想到文琦每天把他们两人的合照拿出来给她们看，脸上洋溢甜蜜的笑容，而今天为了这个男人险些要被请家长，她替文琦不值。 “你如果出-轨就不要给自己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追她的是你，提分手的也是你，你要找一个谈得来的女朋友？谈得来的从来都不是女朋友，是红颜知己，因为她们极尽温柔待你，唯独不会上心，但女朋友在乎你，所以她会在不知不觉中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如果你想要温柔不争吵的女朋友，我建议你去网恋。” 黎姿扶着文琦，差点要给江晚点赞。 姚斌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周围有人时不时看过来，男性天生要面子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你们女的，整天为点小事就吵，到头来还怪我们男的不会体谅？不会包容？有想过你们自己不过分吗？” 江晚樱唇上扬：“既然知道女朋友没安全感，为什么还要放任自己去做惹她怀疑的事？事后怪女生无理取闹？源头在谁心里不清楚吗？两个人在一起从有到无绝不是一个人的事，明明是两个人在谈恋爱，为什么最后把责任推到一个人身上？” 姚斌自知理亏，也说不过面前的人，对文琦放话：“以后别来烦我。” 他走的没有丝毫留恋，连别人常说的给彼此最后的体面也没有。 第40章 麻烦借过【晋江独发】 你是不是得罪人…… 文琦如同丢了魂一样,完全是被江晚和黎姿搀扶回的宿舍。 黎姿去打热水了，江晚则蹲在文琦身边温声细语安慰她：“难受就哭出来，情绪发泄了,人也就好了。” 文琦忍了一路的委屈终于在宿舍爆发，泪珠不间断地在脸颊滚落,声音几近嘶吼：“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呐喊,江晚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搭在文琦的手背上,垂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任由文琦发泄自己的情绪。 黎姿打了一瓶热水回来，给文琦的杯子倒了点，又去添了点冷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吧。” 文琦晃了晃脑袋,黎姿把杯子放在桌上,和江晚一样蹲在她身边：“为渣男哭真的不值得。” 文琦点头又摇头：“可是……我现在真的难受啊！”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文琦因为男朋友出轨表现的痛苦和难受，江晚觉得她的母亲在面对江振华出-轨时则过于平静了,甚至她没看出来母亲丝毫的难受,更多的是不甘,不甘心那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文琦现在听不进去宽慰的话,她现在已经开始在钻牛角尖,姚斌提出的分手犹如利剑射在她心口上,除了疼还有背叛的愤懑。 江晚手机传来群消息的提示音，是通知他们明天上午八点在大礼堂召开新生欢迎会，不允许请假，全员到场。 江晚和她们说了一声，拍拍文琦的膝盖：“收拾好心情,明天以最好的姿态面对，以后如果在学校偶遇了，昂首挺胸过去。” 文琦用衣袖抹去眼泪，郑重又听话的点头。 黎姿松了口气，把杯子重新端给她：“喝点水吧。” 下午不用军训也没课，江晚把自己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即便如此和黎姿相比，她衣柜里的东西还是少得可怜。 文琦心情不好，寝室里面的卫生就交给她和黎姿了，报到那天只是随便打扫了一番，现在算是“落户”了，卫生方面的问题还是注意些，毕竟三人住在一起。 忙着忙着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日落西山渐渐由夜幕取代。 黎姿伸了个懒腰：“我还以为咱们搬进来这里头被人打扫过呢，谁知道这么脏。” 江晚把抹布拧干用衣夹夹在外面阳台的晒绳上，白皙的手臂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仿若白瓷。 文琦靠在推拉门边，看着江晚和黎姿，默默感慨：“你们说，是不是我长得不够好看，所以姚斌才甩了我？我要是长成江晚这样就好了。” 江晚闻言，把多余的夹子塞到黎姿手里，走到文琦身边柔声安慰：“你这样就很好了，没有人十全十美，况且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要做复刻呢？” 文琦怀里还抱着姚斌送的毛绒玩具，撒气似的拽了拽玩具的毛：“他就是色鬼，我早该警觉的！” “？” 文琦看了眼江晚，神色不自然说道：“报到那天，姚斌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当时我还和他生气了，他说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看我吃醋，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黎姿慢慢走来，单手搭上江晚的肩膀：“他可真不是个东西，当着女朋友面夸别的女生长得好看。” 文琦找到了可以吐槽的组织，拉过黎姿的手就往屋内走，开始新一轮吐槽姚斌模式中。 江晚因为生理期总感觉自己累得很，现在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她只想赶紧洗漱到床上躺着。 黎姿也是个小话痨，文琦每吐槽一句，她都能完美接上，并且时不时就这个话题还能延展出许多例子，要不是她自己和江晚说没谈过恋爱，光是听她头头是道的解说，江晚真的很难相信她没谈过恋爱这句话的真实性。 晚上十一点宿舍准时熄灯，江晚在灭灯前提醒了她们两人赶紧洗漱，毕竟明天的新生欢迎会要是迟到了，估计她们就能提前尝尝被班导请喝茶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黎姿头也未回，正和文琦说在兴头上，朝江晚摆了摆手，把文琦拖到阳台去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晚还挺感谢黎姿为她考虑，能让她睡个安稳觉，她们俩出去喂蚊子。 次日，闹钟声响彻整间房。 江晚眯着眼寻找发声源，竟然是文琦的闹钟，只可惜闹钟也叫不醒深夜畅聊的两位达人。 江晚坐起来，揉揉头发，慢吞吞下梯去把文琦的闹钟关了，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她瞬间清醒过来，有没有搞错，六点的闹钟？文琦是昨晚和黎姿聊嗨了，定错时间了？ 江晚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不经意抬眸，险些吓死。 文琦一下子坐起来，头低垂着，长至腰间的黑发凌乱包-裹住整个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脸。 江晚尝试性问她：“文……文琦，你醒了？” 床上的人机械化点头。 “你今天起得挺早啊。” 床上的人依旧点头没说话。 本来江晚觉得她醒了，现下又不太确定了，这到底是醒还是没醒？ 黎姿趴在枕头上，半眯着眼说了句话：“文琦，你不是说今天要胜过阮愉吗？” 文琦瞬间抬头，拨开碍事的长发，麻溜下床，抄过一旁的洗漱用品就往洗手间里钻。 江晚迟疑转头看向黎姿：“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黎姿伸直腿做早操：“情感导师深夜教学，她已经醒悟了，再不是为渣男痛哭流涕的文琦。” “……” 江晚是最后洗漱的，原因是另外两人决定今天去艳压群芳，尤其是文琦，更是把平时省吃俭用买的大牌拿出来挥霍，势要在新生迎新会上让阮愉看见。 对此，黎姿非常热心，并且主动担任化妆师职位，两人在文琦的桌前倒腾了近一个小时。 江晚刚把东西收拾好，黎姿那边传来欣慰的鼓掌声。她回头看去，平时基本上只涂防晒和气垫的文琦，在黎姿手下焕然一新，真就套用了一句话，美妆的确是邪术。 文琦看着镜中的自己，差点不敢相信，对黎姿说了好几遍谢谢。 她们不在一个班，江晚还得先去班里集合，由班导带领前往大礼堂，和黎姿她们说了句先走了，就拿着包急匆匆赶去教室会合。 高彦澜来的早，已经在班里等着了，本来江晚还觉得自己来的时间尚可，结果班里已经来了一大半的人。 高彦澜看了眼时间，对他们招招手：“行了，都静静，咱们现在去一楼排队，记住，一定要遵守纪律，不要嬉皮笑脸，今天学校领导都会来，大家都注意点。” 在一楼排队的间隙里，还有些人慢吞吞赶来，见高彦澜盯着他们，吓得连早餐都不敢吃了，直接入队。 高彦澜清点了人数，确认无误后，领着全班人整齐有序地走进了大礼堂。 江晚所在的班级安排在f区，左手边是通往后台的入口，也就是说校领导们都会从他们班旁边经过，这也是高彦澜再三叮嘱要守纪律的主要原因。 “江晚。” 江晚闻声回眸，见文琦和黎姿正在和她招手。 黎姿胆子大，拉着文琦就挤到江晚身边：“你们班在f区啊，我和文琦在你旁边的e区。” 江晚回头寻找高彦澜的身影。 黎姿像是猜到了她的顾虑：“别找了，你班导早就看见我们俩人跑来了。” 江晚微愣：“那你还敢来？” 黎姿得意挑眉：“你们班导最近正在追我们班导，咱们两个班也算是亲家吧。” 文琦朝黎姿竖起大拇指：“要我说，你这形容真给力，我说他怎么看着咱俩跑过来无动于衷的。” 既然高彦澜不管，江晚乐得自在，她本来还在想身边都是不熟悉的人，以为这一上午就要在枯燥无味中度过，这下黎姿她们过来了，她也有人陪了。 “借过。” 身后一道女声传来。 江晚回头正好看见阮愉从台阶上走下来。 文琦一见到她就来气，要不是黎姿让她别计较，只怕口舌之争在所难免。 阮愉扯嘴笑了下，其中意欲也只有江晚她们三人知晓，旁人还以为她们是认识正在打招呼。 黎姿盯着阮愉的后脑勺，问：“她来这边做什么？” 江晚也不知道，她记得进来的时候，阮愉是在后面坐着的，这会怎么跑来前排了，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 很快，她们的疑问就得到了答案。 以付守东为首的学生会正从后台走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服，手上拿着米白色文件夹，走到江晚所在的f区等待迎新会的开始。 每个台阶站两人，付守东因为是会长在最前面独站一排，剩下的人则两两为一排，以此类推。 程烨和周彦并排顺着队伍依次向后走，直到看见台阶上的熟人，彼此都有一瞬间的诧异。 周彦本来是在里面，临到位置时，突然站在了外面，对程烨一挑眉：“我觉得里面挺挤，你站里面。” 旁人不知，但程烨心里清楚，这臭小子又想看热闹。 程烨刚走到里面站定，身旁的人立刻转头对身后的男生说：“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男生看了眼他身旁并非同班的两个女生，应该是一个宿舍的，点头同意了江晚的请求。 江晚微笑说了声谢谢，途径程烨身边，垂下眼眸，冷淡说：“借过。” 程烨依旧站在那，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 周彦侧开身，笑着说：“学妹要和朋友一起啊，走我这。” “谢谢学长。”江晚从周彦让开的缝隙里走到后一排的位置，正好和黎姿还有文琦并排。 周彦侧眸瞥了眼身后的女生，凑到程烨身边，声线压低调侃：“啧，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程烨斜睨他一眼，语气平稳却透着警告：“信不信我现在给你踹下去？” 第41章 少自恋了【晋江独发】 你少自恋了…… 复华对新生迎新会很重视,可以说是排场十足，大礼堂布置的很是豪华，摄影录像的人都是从外面请来的专业人员。即使在这大热天里,校领导们也秉持对这场迎新会的重视，每个人都是穿西服打领带。 黎姿看着前方程烨等人,砸咂舌：“他们学生会排场挺足啊。” 江晚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文琦似乎忘记了刚才和阮愉碰面的事，随黎姿的话点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复华的学生会在校领导面前很得脸的,尤其是那位。” 江晚顺着文琦视线看去,定格在程烨的身上，她想起之前付守东说的话，复华的活招牌,理科第一的成绩,校长亲自去请,这牌面也难怪得脸。 文琦又把她了解到的八卦继续分享：“我还听说，当初还是校领导要求他进学生会的,之前学生会都没什么人报名,结果一听到程烨也去了,高远楼那天差点请保安去维持秩序。” 江晚诧异望她：“有那么夸张吗？” 文琦憨笑说：“虽然有夸张成分,但是也恰巧证明程烨受欢迎程度,别忘了,这位可是复华论坛首页的人物。” 黎姿侧眸打趣道：“文琦，听你的意思，要不别姚斌了，程烨也挺好的。” 文琦趁其不备，小力掐了下黎姿的胳膊：“别胡说,今天是新生会，回头被别人听见了，我可不想被骂死。” 黎姿四下打量了几眼：“我说你和江晚怎么都那么怕出名？” 江晚听到她提及自己，皱眉道：“我有那么明显吗？” 黎姿冲她一挑眉：“你说呢？” 三人聊天的功夫，最前排的阮愉有了新动作，转身朝刚才江晚待的位置去。 文琦瞪了她一眼：“真是一看她就觉得晦气。” 江晚和黎姿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阮愉走到男生的身边低头说话，大概是要和他换位置。 主持人步态优雅的走到台上，熟稔地说出已经深深记在脑子里的开场白，温婉的嗓音将原本闹哄哄的台下学生们全部吸引过去，盯着台上穿着长裙的主持人议论纷纷。 江晚循声看去，女生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微微一笑的时候大方得体，长相是比较典型的鲶鱼脸，比起千篇一律的甜美长相很有个性，俗称的高级感。 “台上那位是谁啊，长得挺好看的啊？”黎姿忍不住问文琦。 “大二钢琴系傅思思，方韵璟没来之前她是系花。”文琦把手机塞回包里，“果然贴吧什么八卦都能查到。” 江晚听说过傅思思的名号，因为和她一样来自杭市，也是杭市二中的学生，当年力压一中的学生摘得杭市最高分，大学学费全免进来的复华，也正是因为她，二中的老师们终于扬眉吐气，几乎每个老师都会在学生面前提起傅思思，她已然成了二中的招牌。 “方韵璟又是谁？”黎姿又想八卦了。 文琦无语看她：“复华另一个风云人物，钢琴系系花，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典型的白富美，不过听说这段时间代表学校去国外参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正说着话，校领导拿着话筒已经开始讲话，浑厚有力的声音快要穿破话筒，老生常谈的复述词说了一年又一年，今年当然也不例外。最后一句：欢迎你们来到复华大学。 台下掌声不断。 傅思思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上台，对校领导的演讲先是进行了一番彩虹屁点评，紧接着迎来了新生会的压轴戏。 “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欢迎学生会副会长程烨上台演讲！” 随着傅思思话音落下，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齐聚f区，或者更准确来说都在看那位风云人物上台演讲。 笔挺的黑色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徒增出考究感，明明是学校统一发放的衣服他却驾驭出价格不菲的错觉。长腿直迈，行如风。 傅思思把话筒交到他手上，低声说：“加油。” 程烨略点头，拿着话筒，稳健上台。 还未开始说话，台下突然响起陆陆续续的掌声，紧接着便是更加整齐的鼓掌声，比起刚才校领导发言时的附和，这会儿的掌声倒像是发自肺腑。 程烨沉磁的嗓音在大礼堂清晰舒耳的响起，有条不紊的背着江晚写下的演讲稿。 台下，江晚听着熟悉的前半段，总觉得自己写的太过平庸，直到后半段的演说直接将迎新会推向了高-潮。她写的内容只保留了前半段，后半段很明显是被改动过的，或许是付学长改的，毕竟那位可是连演讲稿都懒得写。 随着程烨话音落下，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江晚有点替校领导尴尬，一个学生的风头都快盖过他们了。 傅思思重新上台做最后的结束语。 程烨把话筒交还给她，拿起放在桌下的文件夹往回走。 高彦澜这会儿正站在阮愉身边，指了指她：“你不是我们班的，跑这来做什么？” 碍于对方是老师，阮愉难得好脾气解释：“我位置太靠后了，看不清，看这边人少才过来的。” 高彦澜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将她打量个遍：“那也不行！每个班都分的清清楚楚，到处乱跑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赶紧回你们班去。” 程烨正缓缓上台阶走来。 阮愉脸上一闪而过喜色，伸手要打招呼。 高彦澜回头一看，明白过来，直接站在程烨原来的位置，对阮愉呵斥道：“你这同学怎么回事？我让你回去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阮愉不悦看着他，也没在怕的：“我又没有扰乱秩序，怎么就不能站在这了？” 高彦澜自当了班导以来还没有哪个学生敢公然跟他叫嚣的，盯着阮愉，一字一句道：“我说话你不听是吧？” 阮愉睨他一眼没说话。 高彦澜对身后缓步走来的程烨说：“你站后面去。”又指了指文琦，“你来前面。” 江晚瞬间错愕，她该说什么，这神奇的安排，让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程烨听话走到文琦身边，瞥了眼她身旁的江晚，漫不经心提醒她：“同学，让让。” 叫文琦和阮愉站一起还不如叫她现在去死，她干脆直白地和高彦澜坦白：“老师，我不是你们班的，我现在回自己班。” 黎姿立时表明自己也是外班现在回去，临走前看了江晚一眼，似笑非笑。 一下子走了两个外班的，高彦澜也不客气了：“你怎么说？” 阮愉忍住怒火，不情不愿从程烨身旁经过，深深看了江晚一眼。 高彦澜清点了人数满意背着手去找其他老师。 程烨一来，江晚浑身不自在，想往里面挪点，奈何右手边也是个男生，左右为难大概就是指她现在的状态。 台上的巨幕投影仪正在播放关于复华的纪录片，要不说程烨是复华的活招牌呢，排面给到位，纪录片第一个出现的人物就是程烨站在镜头前，张开双臂，浅浅微笑，磁性的嗓音缓缓溢出：欢迎你们来到复华。 他的脸一出现，台下一阵唏嘘，就连江晚右手边的男生也忍不住偏过头来看了程烨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纪录片吸引。 而引起不小轰动的当事人则一脸无所谓站在江晚身边，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略低头对她说：“喂。” 江晚瞳眸微动，装作没听见。 程烨小幅度挪动身体凑近她：“叫你呢。” 江晚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纪录片，淡然道：“哦。” 程烨被噎的够呛，左手握拳掩住嘴角，压低声音：“你的演讲稿写的还不错。” 江晚稍稍侧眸很快又转回，依旧是不咸不淡回应：“谢谢。” “……” 程烨干咳了一声，台下掌声响起，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也只得随大家一起鼓掌，趁着掌声渐起，四周的声音很好的掩饰了他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不对？” 江晚侧眸望着他，怔愣几秒，很快收回视线：“她是你朋友，你帮她情有可原。” 程烨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突然的安静，江晚有些不适应，转眸偷偷打量了他一眼，下颚的轮廓棱角刚毅有力，听说男性侧颜好看的正脸都会差强人意，现在看来，听说也只是听说，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让你感叹上帝的不公和祂的完美杰作。 她就这样盯着他的侧脸失神，直到周边再度响起的掌声才将她拉回思绪，像是做坏事差点被发现的心虚，江晚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泛起了嘀咕，应该没注意到她刚才一直盯着看吧…… 程烨弯下腰系鞋带，起身的间隙里，离她又近了点，微扬的眉骨似乎是对她刚才的疑虑最好的佐证：“专心点。” 江晚瞬间红了脸，他知道她刚才盯着他看出了神，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的。 女孩子嘴硬的本事无师自通，江晚也不例外，轻声嘟囔：“少自恋了。” 右边的男生以为是在跟他说话，低头问她：“你说什么？” 江晚正准备打哈哈过去，身旁的人不放过捉弄的机会，对男生笑说：“她说少自恋了。” 第42章 不是近视？【晋江独发】 这就是你说的…… 男生似乎没料到程烨会和他说话,盯着人家看了半晌，后知后觉问江晚：“你说我自恋吗？” 江晚尴尬摆手：“不是的，你别听他胡说。” 男生挠挠头,比江晚还不好意思起来：“说的好像也没错。” “……” 江晚转头瞪了程烨一眼。 后者则耸肩表无辜。 男生轻轻戳了戳江晚的肩膀，犹豫怎么开口：“那个……你叫江晚吧？” “嗯。” 男生又沉默了几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会又抬头看着江晚说：“我听说你是咱们美术系的双科第一，很厉害啊！” 男生一脸真诚,江晚略略点头微笑：“谢谢夸奖。” 男生背在身后的手在衣服上来回摩挲,终于朝江晚伸来：“你好,我叫秦思明，咱们一个班的。” 江晚盯着对方热情打招呼的手，犹豫片刻后,缓缓搭上秦思明的手：“你好,江晚。” 秦思明有些羞涩,看着江晚总透着不好意思说话的感觉：“体育选修课你选了吗？” 江晚摇头说：“还没呢，不是说下个星期再交表吗？” “是嘞,不过你打算选什么呢？” “同学,新生会安静点。”程烨适时打断,短暂地看了秦思明一眼,视线最后落在江晚身上,拿出副会长的气势略挑眉道,“还有你。” 秦思明以为是因为自己才害得江晚被连累，赶紧对程烨解释说：“学长，不好意思，是我找她说话的。” 程烨斜睨他一眼，“嗯”了一声,不是很想搭理的样子。 秦思明稍许尴尬涌上脸，江晚柔声安慰他：“没关系，咱们继续看宣传片吧。” 秦思明偷偷打量了眼程烨，见他专注望着台上，动作极小的把手机掏出来，小声问：“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江晚一愣，碍于对方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她要是直白拒绝会不会有点不太好？犹豫间，身旁的人又开了尊口。 “你叫什么名字？”程烨问他。 秦思明微愣，老老实实说了自己名字。 程烨打开文件夹，拿笔在上面不知道写些什么，看的秦思明心里一阵颤，又不敢问是怎么了。 等到程烨停了笔，合上文件夹，秦思明壮了壮胆子，身体前倾问他：“学长，你刚才是记过吗？” 程烨只是笑了下，没回答一个字。 可这笑在秦思明看来，简直恐怖到极点，有些人看似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他不再自讨没趣坐正身子，老老实实盯着台上的宣传片，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江晚往后坐了坐，想通过文件夹的细缝窥探到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只是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体看不真切，盯的她眼睛都疼。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文件夹打开了。 程烨单手托着文件夹，背靠在椅子上，中性笔在空白的地方写上字。 ——宣传片很无聊。 ——现在又不无聊了。 江晚一瞬间无语，写这种小作文，是够无聊的。她眯着眼继续偷看他在纸上的杰作。 ——比起枯燥无味的新生会。 ——人才是有趣的。 江晚愣了下，人有趣？ ——毕竟。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偷看。 笔停，程烨突然回头看她。 偷看被抓个现行，江晚愣住，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四目交汇。 一个神闲气定。 一个手足无措。 他合上文件夹，转动笔夹在文件夹内槽：“学妹，早和你说了专心点。” 有没有人来告诉她，社死该如何从容应对？ 江晚垂眸捏着食指，半天憋出来一个说了等同于没说的借口：“我隐形眼镜好像掉了……”低头假意寻找。 程烨随着她弯腰的动作，一并弯腰去系鞋带：“正好我帮你找。” 江晚侧头看他：“不……不用！找不到就算了。” 宣传片已经放完，全体学生起立鼓掌。 程烨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近自己，趁着被前面人完全挡住的瞬间，不疾不徐说：“你带隐形眼镜只带一个？” 两人距离拉近，他可以清晰看到她眼中呈现他穿着西服的身影，晶亮的两只眼睛里压根就没隐形眼镜的存在。 江晚想要挣脱他的手，不服输说：“我另一只眼不近视，不可以吗？” 程烨松开她，舌尖抵上右脸颊：“行，怎么不行。” “……” 他率先起身，和众人一起鼓掌。 高彦澜前来指挥班里的人跟着他后面有序退场。 江晚经过程烨身边时，他吹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口哨，玩味对上她投来的目光，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旋即又指回她。 秦思明刚一回头，正好看见程烨指着他的方向，吓得不行，对江晚说：“程学长刚才让我小心点！” 江晚微怔：“什么？” 秦思明一脸担忧：“他刚才指了指他的眼睛，那意思不就是说让我小心点，随时盯着我吗？” “……” 江晚很想跟他解释和安抚他，那人只是针对她，而非他。 但是，一旦说出口，指不定会让人以为她和程烨特别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晚决定闭口不言。 出了大礼堂，高彦澜让他们停下，在广场给他们通知了一个消息，说是今天体检，医护人员已经在德能楼了，并让他们明天早上不要吃早饭，空腹抽血，一会的检查是一些比较常规的检查。 听到抽血江晚整个人都不好了，最怕打针，没想到来了大学依旧躲不过。排着队跟在后面，每个人走到门前都会给一张表，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江晚没带笔还是秦思明借给她的。 女生和男生各列一队，检查的项目有所区别。 江晚进到第一间教室，这里是检查身高，体重，胸围，针对数据对女大学生的营养状况和发育水平进行评估。 等护士一一填好数字，江晚又来到了第二间教室，这里是通过对血压，脉搏，肺活量等测量，针对心肺生理功能的检查。 拿着表，护士告诉她接着去二楼检查，江晚说了声谢谢就跟在长队后面一步一台阶上了二楼。 二楼是检查耳鼻咽喉，口腔以及眼科。 这三大项检查还算比较快的，高彦澜说为了防止他们把表格弄丢，明天抽血会找不到表，要求他们最后把表格交到三楼的办公室，里面会有人帮他们收好。 江晚项目都检查的差不多了，看了眼还排得挺长的队伍，拿着表上三楼。 三楼的办公室都关着门，不用怕走错，唯一开门的一间应该就是他们需要交表的地方。 江晚轻轻叩响门，见周彦坐在里面，把表交到他手上：“学长。” 周彦闻声抬头，见是她，笑了一下：“是你啊，小学妹。” 江晚看着他手边越垒越高的纸，不好意思耽误人家做事，点头回应了一声，转身要离开。 距离门口还差两步之遥，程烨手上拿着两瓶水进来，见到她也愣了下。 江晚低头准备从他身旁走过，突然出现的矿泉水瓶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交表？”他问。 江晚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嗯，班导让我过来交的。” 他大有深意地觑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周彦桌前：“把她表拿来。” 周彦以为是内容有误，把还没夹进文件夹的表递给他：“怎么了？” 程烨没理会，低头看着上面记录的数据，直至在眼科检查那一项停留许久，拿着体检表走回到她的身旁，将纸翻转过来对着她，修长的手指指向视力数据一栏：“这就是你说的近视？” 江晚盯着表格，一把夺过来藏于身后，决定先发制人：“你怎么可以随意看别人体检的结果？这是不尊重别人**的行为，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我一定告诉班导！” 一口气说完，江晚转身走到周彦那里把表格重新放到他桌上：“学长，虽然你们是学生会的，但是这也算是学生的**，所以不要因公徇私！” 周彦听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人离开了办公室才醒过神来：“不是……她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程烨垂下眼睫，坐在桌上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不知道。” 周彦拿起刚才的表格在半空中抖动了几下：“我是那么猥-琐窥探女生**的人吗？”想到程烨刚才的举动，似有所感，“不对啊，你没事看人家体检表干什么？” 程烨垂眼盯着瓶里晃动的水，百无聊赖说：“想看。” 周彦绕过桌子来到程烨面前：“不是吧，你什么时候有这变态的嗜好了？” 程烨从桌上动了一下，站定在周彦面前：“你说一个女生千方百计躲你是什么意思？” 周彦琢磨了一会，自信解答：“不喜欢呗。”说完，从桌上把另一瓶未开封的水拿来准备打开自己喝，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太笼统，补充道，“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应该说是没兴趣。” 周彦很满意这个答案，拧盖准备喝，瓶口刚到嘴边，水不翼而飞。 程烨把矿泉水扔到垃圾桶，勾唇看着他：“突然觉得给狗喝也比给你喝强。” 第43章 新人入宿【晋江独发】 又来个为爱考复…… 江晚回到宿舍,文琦和黎姿都不在，不过宿舍门竟然是开着的。 刚把手里的包放下，有人推门进来,江晚一愣：“你是？” 女生穿着灰色的亚麻短袖，看到江晚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下,似乎还没做好打招呼的准备,有些仓促说：“我是新搬进来的。” 江晚转过身来，看她手里拎着两大包东西,好心询问：“你需要帮忙吗？” 女生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谈不上热情,至多是客气疏离：“不用了。” 江晚也没再说话，回头去忙自己的事。 女生应该是报到那天没来，今天才来报到,一卡通也没办理,现下要用热水,犹豫许久站在江晚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那个……我能借用你的卡吗？我想打点热水。” 江晚从抽屉里取出校园卡递给她：“用吧。” 女生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又转过身来看着江晚：“那个……我叫沈心怡。” 江晚回以微笑：“你好,我是江晚。” 沈心怡笑容变得友好：“我知道你,咱们这届美术系第一嘛。” 江晚从来都不知道特长生的第一会有那么多人记住,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沈心怡又道：“可能你没留意,我在你后面。” “什么？”江晚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沈心怡从身后桌上拿来一张薄纸，上面全是这届美术系优秀新生的成绩。 江晚从她手中接过，粗略扫了一遍，第二栏上沈心怡的名字就在她之下，专业课只比她低了两分,算是追得比较紧的了。 “你的专业课也不差。”江晚浅笑把成绩单递还给她。 沈心怡把成绩单对折塞进书里夹着，自嘲笑了声：“可惜我本来以为自己这次会是第一。” 江晚沉默片刻，这种时候，她如果安慰会不会显得很凡尔赛？ 所幸，对方并没有为难她。 沈心怡很快打起精神，说了句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话：“虽然这次的第一被你拿去了，但咱们新学期刚开始，下次就不一定了。” 江晚报以微笑：“嗯，那就一起加油。” 两人相视一笑，宿舍的门重新被推开，文琦和黎姿一前一后走进来，手上拿着甜筒，见到宿舍多出来的陌生人都愣住。 江晚适时站出来，帮忙介绍了一番：“她是沈心怡，以后就和咱们住在一间宿舍了，也是美术系的。” 黎姿和文琦性格都是外向型，主动打了招呼。 沈心怡一一点头回应：“你们好。” 黎姿手里还多买了一份甜筒递给沈心怡：“请你吃。” 沈心怡看了眼甜腻腻的色泽，忍住想吃的冲动，轻轻摇头：“我减肥。” 文琦嗓门大，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是吧，你这身材够苗条了吧，还减肥？” 沈心怡扭捏道：“他应该不喜欢女生胖胖的。” 江晚：“？” 黎姿：“？” 文琦：“？” 三个问号脸看的沈心怡更加不好意思，她也不拘泥，直言说出自己真心话：“我来这儿算是为爱考复华。” 三脸震惊！ 黎姿第一个大胆提问：“不是吧，又来一个为爱考复华的？” 文琦接上：“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那女的。” 黎姿歉意拍拍她的手：“抱歉抱歉，一时激动忘了。” 文琦就着沈心怡的话题延展：“你不会也是为了什么烨吧？” 文琦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沈心怡懵懵望着她：“什么烨？” 黎姿和文琦双手击掌。 沈心怡了然道：“哦，我知道你们说的这人，不过我不认识他。” 文琦和沈心怡是并排床，两人的位置连在一起，这会儿她浑身球怎么样？” 文琦皱眉道：“可是我记得姚斌是网球……” 黎姿大力拍上她的肩：“那又怎么样！要的就是在渣男面前证明自己，没了你老娘独美！”又补了一句，“最新听到的消息，阮愉选了羽毛球，时间刚好在周三和周五！” “那咱们不是要和她见面？”文琦看着黎姿，有点打退堂鼓，“我不想看见她。” 黎姿扶住她的肩揉捏：“振作起来，阮愉选的这个时间代表什么，不用我多说吧，肯定是冲着姚斌去的，她不是说自己清白吗，咱们就去看她怎么自证清白！” 文琦认真想了想和黎姿不谋而合：“好，就听你的。” 江晚一手拿杯子一手拿奶茶朝屋内去。 黎姿在身后吆喝了一句：“江晚啊，别忘了，咱们选一样的。” 江晚头未回，轻飘说：“时间还没到呢，回头再说。” 但，有些事真就应了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学校。 晚间的时候，江晚正在看色彩搭配的书，电脑上登录着微信，接连不断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她戴着耳机，感受到耳膜里传来的震感。 高彦澜在群里@了所有人，刚发布一条信息，有关于新生选修课提交的事项。 大致意思就是现在可以登录复华网站的学生系统找到选修课一栏，选择自己这学期的课程以及提交时间。 黎姿和文琦两人商量好了，没什么意外，都选择了网球。 黎姿怕江晚临时变卦，端着水杯站在江晚身后，时不时喝上两口，发出一声叹息。 江晚感觉那声叹息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大有你不选一样的，水保不定就会从杯子里出来了。 江晚在电脑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还真没什么喜欢的，干脆和黎姿她们一样选择了网球。 因为和沈心怡还不熟，她们也没好意思主动问人家选什么，倒是沈心怡自己，趴在电脑前抓了抓头发。 “这选修课还不如取消，本来就有选择恐惧症。”沈心怡忍不住抱怨。 文琦离她最近，滑动椅子凑到她身旁：“要不你跟我们一样选择网球怎么样？” 沈心怡坐直身子：“网球？” 文琦点点头：“我们三个都选的网球，你要不介意，你跟我们一起。” 沈心怡想了想，操控鼠标勾选了网球：“那你们时间选择在哪天？” 文琦一一回答了她。 第44章 亲自教学【晋江独发】 为她挡球的一瞬…… 只是让她们千算万算没想到的是,班导们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黎姿感受到了宿舍齐齐射来的肃杀之意。 约莫在她们提交信息的半小时后，江晚的班级群里又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提示音。 高彦澜最新通知的消息：@所有人,体育选修提交成功的同学，于提交日起正式生效,留意自己所选的课程时间,严格遵守校纪校规，切勿迟到或以其他借口推迟或不想上课,望周知。 江晚默读了两遍,缓缓转头看着旁边桌的黎姿：“所以……咱们刚才提交的时间,是周三和周五？” 文琦转过身来，问：“明天周几？” 沈心怡点开手机日历转过来给她们看：“周三。” 黎姿讪笑两声，这种时候她说与不说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罪人了：“那什么……我以为下周才正式开始,我也没想到这才提交一会的功夫,就算确定了？” 江晚轻叹一声：“行吧,明天我们乖乖去上体育课。” 黎姿自我安慰道：“看开点，别的选修课还要自己买器材,咱们都不要自掏腰包！” 江晚倒还好,文琦似乎还没做好和前男友见面的准备,整个人焦躁不安,在衣柜前翻翻找找,试图能挑出出众的衣服好在明天课上能让姚斌眼前一亮。 其实江晚很想告诉她,既然分手了也没必要在乎前男友的看法，但这话似乎比较适合已经不爱的人，对文琦来说分手就好像上一秒才发生的事，让她全然放下谈何容易。 明天上午还要军训，江晚收拾好后就上床躺着了,黎姿破天荒没玩游戏，继江晚之后第二个上床躺着的人，拿着手机在被窝里追剧。沈心怡还有东西没收拾完，文琦则在一众衣服里终于挑到了较为满意的衣服，心满意足去洗漱了。 旦日，宿舍楼的起床铃声将熟睡中的所有人唤醒。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倦意和还没睡醒的懵。 一如既往，江晚是最先下床的，挨个在每人床沿敲了敲：“起来了。” 沈心怡揉揉眼，慢条斯理的下了床，紧随其后是黎姿和文琦。 军训期间如果迟到，光是罚跑就足够你受了。 沈心怡和文琦是一个队的，她们两人准备一起走，没了姚斌每天早上的爱心早餐，文琦也不再描眉画眼，只是涂抹了防晒就和沈心怡一起去食堂吃早餐了。 江晚等黎姿弄好，这妮子昨天甜筒吃多了，这会儿在闹肚子，左等右等也没见回来，估计早餐是来不及吃了，江晚随便吃了两口吐司垫垫肚子，毕竟一上午都要费体力，不吃点她怕直接饿晕了。 在她起身把水杯装满放进包里时，黎姿终于回来了，揉着肚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痛苦。 “我再也不吃甜筒了。” 江晚把她的水杯也塞进了包里：“我给你也带了点热水，这是止泻药，你要不喝点？” 黎姿从江晚手里接过药就塞进嘴里：“还挺苦。”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不过这个药效果很好。” 黎姿看了眼时间，把包拿在手上：“咱们走吧，别一会迟到了。” 今天的沈教官特别严厉，稍有做得不规整的地方，集体倒霉。 蛙跳，跑圈，俯卧撑全部都带你体验一遍。 好在这位铁血教官还记得江晚昨天在看台休息的事，直接指了指树荫的地方，让她去那边站着。 顶着一个队疑惑的目光，江晚站在树荫下，看着沈教官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跑圈。 沈教官本人则目送队伍离开，缓缓走到树荫下。 江晚看着越跑越远的十五队，想着自己都快成特例户了，接连两天没参与跑圈，有些人怕是以为她是关系户。 “你是江晚吧。” 江晚闻声回头，沈教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却在对她说话。 “是的，教官。” “校领导特意找过我对你包容些。” 江晚微怔，她不记得自己有认识复华的校领导，更何况学校的领导又岂是她随随便便就可以认识的？ 她没说话，沈教官也不打算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江副市长是你的父亲？” 江晚当即愣在原地，灼热的气息渐渐微凉，树荫下的清凉席卷全身，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冷到刺骨。 沈教官侧目打量了眼她的神色，也证实了他的话：“有些话虽然我没资格说，但还是想提醒一句，捷径走多了，到最后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江晚细若蚊虫的声音在树荫下漾开：“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沈教官一怔，避开她的视线，看向正在跑圈的队伍：“有些事不需要别人说，很多人都会上赶着去做。” 江晚饶是再笨也听出了他话中所指。即使江振华什么都没说，校领导们为了讨好，给副市长面子，即便不能送礼也得在别的地方表表意思，而她，就是那个“意思”。 她还以为这一年，她勤工俭学，不要江振华一分钱，势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到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江副市长的头衔足以抹杀她所有的努力。 明明什么都没做，但连说一句话都会让人觉得带着权势。 江晚心神不定的回到队伍，沈教官还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要不是黎姿拉着她问她怎么了，她才惊觉军训已经结束了。 “你是不是热的？不应该啊。”黎姿问。 江晚轻轻摇头，喝了口水：“我没事，就是有点渴。” 黎姿笑着说：“教官对你真好，我还想着今天要是蛙跳，你就倒霉了。” 江晚有些心烦意乱：“不说这个了，回宿舍吧。” 黎姿见她神色不虞，提议待会去食堂帮她打包回来。 江晚一个人回的宿舍，门锁随意挂在绳上，有气无力走到自己位子坐下，沈教官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敲打在她的头上，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 文琦和沈心怡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新买的网球拍分别放在黎姿和江晚的桌沿靠着。 文琦看江晚趴在桌上有些意外：“江晚，你没去吃饭吗？早说啊，我们给你带回来。” 沈心怡：“对了，江晚，我和文琦买了网球拍，正好咱们四个下午就可以带自己的，我们听说学校提供的网球拍都不太行，决定自己买，你看看怎么样？” 江晚慢半拍起身，瞥了眼桌沿的网球拍，随手打开来：“嗯，挺好看的。” 文琦她们没发现江晚的异常，放下手里的拍子就回了自己位子上准备吃饭。 黎姿给江晚带了面条，说盒饭那边生意太火爆了，队伍太长，就买了面条回来。 江晚说了声谢谢，打开包装盒，牛肉香扑面而来，连对面的文琦也感慨了句什么味道这么香。 因为下午是体育课，为了方便江晚换了一身白色运动服，扎起高马尾，额前的碎发自行垂落在脸颊，看上去青春气十足。 文琦穿的是休闲服，黎姿和沈心怡则跟江晚一样都是一身运动服。 复华的体育馆很大，共有四层，每个场馆的面积足够容下四五个班级上课。 江晚她们到的时候，距离正式上课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黎姿和沈心怡打算先去热热身，文琦正在场馆里四处寻找阮愉的身影，江晚则顺着楼梯上了看台坐着。 她昨晚没睡好，中午吃得又饱，现在坐下来倒是有点犯困了，双手放在运动服的兜里，竖起立领，整个人窝在椅子上小憩。 整个看台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纯白的一身运动服在一众蓝色的椅子里，显眼又特别。 姚斌拿着羽毛球拍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看台上有人正低头坐在那，对一旁的周彦说：“哎，那谁啊？” 周彦顺着视线看去，只因对方低着头，距离又有些远看不真切：“不知道，怎么，你看上了？” 姚斌挑眉道：“我现在单身，喜欢谁看上谁不过分吧。” 周彦睨他一眼，对姚斌和那个女朋友分手的事不做评价，毕竟有些事也不需要他来管：“有意思就去追，扯那么多！” 姚斌朝另一个入口吹了声口哨：“程烨！” 黎姿拿球拍挥舞的手停滞，自言自语道：“他怎么来了……” 沈心怡把球递给她：“谁来了？” 黎姿下巴微抬示意她看。 沈心怡回头的瞬间，付守东正跟着程烨身后走来，对那边叫他们的人挥了挥手。 场馆内的人视线全部移到一处。 程烨似乎习惯了这种被人打量的视线，无事人般走到周彦他们面前：“来挺早。” 周彦指了指看台上那人：“姚斌。”意思很明确，姚斌有新的猎艳对象了。 程烨循望去，只觉得坐着那人有点熟悉，但低垂着头一时半会看不清楚她的脸。 一声哨响，所有人都到空地上集合，江晚从看台上下来，时间刚好卡在体育老师站定在众人面前的前一秒。 体育老师先开始点名，所有点到名字的必须举手，一是为了让老师眼熟，二是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名字点完后，体育老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姓孙，这学期你们的体育选修课由我授课。” 简洁明白，体校出来的老师连说起话来也是不拖泥带水。 江晚他们隔壁班级正好是大二网球课，比起他们这些新手，隔壁班的老师总有种想要向他们发出挑战的意思。 事实证明，江晚的直觉和猜测可以去买彩票了。 男老师拿着球拍走到孙老师身边，低头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脸上笑容满溢，透着坑学生的打算。 他一走，孙老师收敛了笑容，对他们义正严词说道：“是这样的，今天正好赶上大二也是网球课，我和许老师决定让大二和大一来一场pk赛，当然咱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话落，果然引来集体抗议。 一男生直接举手说：“老师，这样不公平吧，咱们连网球基础都没有，他们都大二了，怎么比？” “复华一学年上下两学期都可以进行体育选修课的选择，隔壁班和你们情况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新手。” “老师，基本上就说明还有老手呗？” 孙老师脸色一僵，打哈哈没打成功，咳了一声：“老手也就个别几个，这样，为了让比赛更具有公平性，那几个老手就专门来教你们新手，不参与比赛可以吧？” 底下的声音小了很多，对这样的安排也较为满意。 孙老师对隔壁老师喊了一嗓子：“老许，把你那边高手分点过来教这边。” 许老师伸长脖子看了一圈说：“程烨，周彦，付守东，来就你们三个过去，好好教啊！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欺负他们，剩下的新手就姚斌，王城，郭祥龙你们三个教！” 程烨他们拎着球拍过来的时候，周边的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 孙老师已经见怪不怪，酸溜溜来了句：“有什么可看的，当年我也是体校校草。” 女生们看了他一眼，笑成一团。 孙老师把众人分成三个梯队，这样也方便教学。 以周彦为首的队伍很快就排成了一条长队，江晚和沈心怡被挤到后方，就这几秒的功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排好了队。 孙老师眯着眼看了看后方几人，伸手指挥道：“哎！哎！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排队干什么呢？” 随着孙老师话音落下，原本零散的几人也磨磨蹭蹭入了队，唯剩江晚和沈心怡两人互相谦让了半天。 沈心怡怕引起老师注意，小声和江晚说：“我能去付守东那队吗？” 江晚忆起黎姿和她说的话，沈心怡喜欢付守东，自然想去他的队伍创造彼此接触的机会，可是她不想去程烨的队伍啊。 犹豫间，孙老师举高球拍直接给她们两人下达命令：“黑白条纹那女生去右边，白衣服那女生去左边。” 要不是孙老师和沈心怡也是第一次见，江晚真的怀疑那老师是不是看出来沈心怡想去付守东那队？ 分好队，那两位老师反倒无事可做了，站在看台下聊天，偶尔看看学生们是不是认真在学。 江晚站在队伍的末尾，前方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完全将她挡在了身后。 程烨这队男女还算均衡，周彦那队几乎都是男生，至于付守东也是男生居多。 程烨绕过队伍站到所有人中间，右手拿着拍子时不时敲打在左掌心：“先介绍网球一些基本方法。” 大家听得都很认真，因为程烨基本上一句废话都不说，直奔主题，简称：你爱学不学。 江晚只听到零星几句，紧接着队伍就解散了，让他们可以先和墙面模拟对打的感觉，控制和感受球的回弹力度。 江晚之前接触过，肌肉记忆犹在，从一开始的不太适应到后来的得心应手，她打起来并不算太累，相比较另一边不停询问程烨如何打的女生们来说，她简直不要太省心。 连程烨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也懵然不知。 他专业点评：“手腕力度拉扯太大，会损伤。” 江晚一愣，击打在墙面的网球回弹过来，她却已经收拍，一阵风从耳畔飞过，她猛然惊醒，看着离自己仅一厘米的明黄色网球，惊愕望着他。 程烨把球还给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已经忘记了刚才帮忙挡球的事：“小心点。” 江晚垂眸望着手里的网球，轻轻说了声谢谢。重新准备挥拍的瞬间，乌木佛手的香味自右边而来，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发球。” 她听话照做，右手被完全控制，随着他的动作挥拍接球。 “像这样靠臂力而非手腕。”他低声说，“明白了吗？” 教学的瞬间，她的脑子已经乱到不行，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易抬起又放下，而对他所说的感受几乎没有感觉到。 周边是女生们小声艳羡的讨论。 “程学长好温柔啊。” “咱们怎么没这个运气亲手教学。” “可能觉得那女生打得挺好的吧，顺便去提醒一些该注意的。” 程烨没有得到回应，略低头看她：“嗯？” 江晚后知后觉，仓皇回应：“听……听到了。” 第45章 前来警告【晋江独发】 你还知道一直照…… 给他们学习的时间约莫有半个小时,而他们要靠着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学会双人对打。 周彦那边多是男生，对球的把控和感受比女生好的多，相反程烨这边的女生们基本上没把心思练习上,左一句右一句程烨叫得人头疼。 起初程烨还会过去指点两下，现在干脆站在她们身后盯着她们,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女生们挥拍。 女生们也瞧出他脸上的不悦,本来还会“请教”一番，现下基本上都不说话了,挥拍自己练习着。 程烨说了句停,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顺着他的指引归队。 孙老师正聊得开心，突然电话响了，居然是校领导的电话,接通后大致知道了什么情况,和一旁的许老师说：“下次聊,我得去叫个学生。” 孙老师拍了下程烨的肩，示意他等会在说：“谁是江晚？” 站在队伍后排的江晚随之一愣,慢慢举起手：“我是。” 孙老师看了她一眼,冲她招招手：“你跟我过来。” 江晚有些懵,她应该没做什么违纪的事吧,跟在孙老师后面,直到离队伍有了一定距离才停下。 孙老师看她一眼,说：“校长让你现在去办公室。” 江晚拿着球拍的手微滞：“可是我现在不是要上课吗？” “谁知道，叫你过去就去吧，应该是有什么事，一会儿自己看看时间，要是快下课了就不用回来了。” 江晚突然想到了沈教官的话,难道校长找她是为了江振华的事？ 孙老师见她还没动静，催促道：“快点啊，你还让人家校长等你啊？” 江晚小跑回放置东西的飘窗，把东西收拾好，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场馆。 黎姿和文琦相视一眼，后排的沈心怡看了眼付守东，微微皱眉。 出了场馆，江晚直奔校长室去，她记得之前黎姿说过，在高远楼顶楼第一间，学校很多领导都在那一层，甚至上面还有间会议室，方便开会和做总结。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没什么人走动，江晚背着网球拍独自踏进了高远楼，正好碰上高彦澜和一个女老师有说有笑下楼来。 江晚礼貌打了招呼。 高彦澜盯着她看了半天，都快走出大门了，突然转身叫停江晚：“哎，你等会。” 江晚闻声回头，见高彦澜是在跟她说话，站定在台阶上等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 高彦澜和身旁的女老师说了几句话，女老师很快先行离开了，他自己则慢慢走到江晚面前，问：“我记得你今天是有课的吧？怎么没去上课跑这里来了？” 江晚把球拍往肩上提了提，柔声解释：“孙老师让我过来的，说是校长找我。” 高彦澜微愣，倒是没想到会是校长亲自要找的，不太确信地反问：“校长找你？” 江晚随即点头：“嗯，孙老师说的。” 高彦澜见她一脸单纯的样子，显然不像是说谎，点点头让她赶紧去，别让校长等着了。 江晚和他礼貌说了声再见，转身朝楼上去。 高彦澜盯着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太理解。 先走的女老师又重新回来了，站定在几步之外：“走不走啊？” 高彦澜回过神来，小跑到她的身边，说出自己的疑问：“严丽，校长今天在学校？” 严丽仔细回忆了下，点头：“嗯，早上好像是看见校长的车了。”又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分享道，“听说今天市里领导要来。” 市里领导过来不足为奇，高彦澜现在比较好奇的是班里的学生怎么会被校长找：“那怎么叫我们班一个学生过去？” 严丽想到刚才打招呼的女生，模样乖巧，一看就是好学生，只当高彦澜神经兮兮：“校长找就说明有事呗，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高彦澜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没再多想，出了高远楼。 江晚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墙上悬挂着“校长办公室”的门牌，烫金的字体足可彰显复华的气派。她深呼一口气，抬手轻轻叩响了门。 里面很快传来一声浑厚的“请进”声。 推门进去的瞬间，江晚看到了正坐在办公桌前的复华校长，视线往另一边瞥去，接待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人——江振华。 校长脸上笑容从江晚进门后就没有敛下，这会儿更是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往沙发那引了引：“来，坐下说话。” 江晚听话跟在校长身后，只是并没有坐下，抬眸望着校长，说：“校长，孙老师说您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校长颇感意外，父女俩见面怎么连起码的笑脸都没有？正想着怎么开口，对面沙发的人开了尊口。 “王校长，可以的话，我想和她单独聊会。” 校长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正好我还有些事，你们聊。” 偌大的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下父女俩对立不语。 江振华靠在沙发上，缓缓端起桌上泡好的茶，递到嘴边时吹了吹，举手投足间领导做派不言而喻。 “听你妈说，你想见我？” 江晚冷笑：“你知道的，我到底想不想见你。” 江振华拿杯的手微顿，神色如常把杯放回桌上，丝毫没受影响：“我早该想到的。” 江晚定下心神，看着他直言道：“和校长说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江振华指了指身旁的单人沙发：“先坐吧。” 江晚瞥了眼刚被指过的沙发，萌生出可笑感：“我们之间平心静气坐下来说话的可能性并不大。” 江振华盯着对面那双倔强清澈的眼眸，时隔这么长时间他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和她说上一句完整的话：“我和你妈妈的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为了你妈妈对我……” “的确没必要，所以我实在不懂江副市长特意跑到学校来，应该不是单纯来找我吧？” 江振华抿唇不语，身居高位后身边的人多是阿谀奉承，说尽好话，从没有人像现在这样句句带刺，也句句让他下不来台。 他垂下眼，看着桌上的报纸，也不打算再绕弯子，直接明白的说出自己今日前来的原因：“苏市很快要评选市长，而我是最有希望当选，这段时间你在学校不要给我惹事，我不想听到有媒体报道副市长的女儿在校耀武扬威，处处有后门可走。” 江晚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短暂的沉默也迎来了她积攒已久的怒火，怨言脱口而出：“你以为我稀罕你副市长女儿的名号？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不要像现在这样让校长大张旗鼓的把我叫来，听你说这些莫须有的话！” 江晚深吸一口气：“就算有媒体来问我，你放心，我会义正严词告诉他们，我的父亲可是位称职爱家的好市长，你们相信他一定能再创苏市辉煌，把你们的票只管投给他！” 江振华霍然起身，寒着一张脸，盯着面前一步之遥的女儿，扬起的手又无力放下：“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 江晚讥讽道：“比不得江副市长位高权重，说一句话身后都是人捧着！” 江振华绕开茶几，走到她的面前，这张脸和白薇太过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连性格也愈发趋向她的妈妈：“我早该想到的，你在白薇身边长大，自然是像她。” 江晚一怔，怒气在这瞬间消散，徒增悲凉：“你还知道一直在我身边的是妈妈？” 江振华抬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却被扭头躲开：“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江晚站在原地，连转身送别也没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再收紧。 江振华这次来复华大学算是私人行程，只带了司机过来，车停在高远楼后门，谢绝了王校长要送他的好意，等上了车，整个人也累得靠在软座上揉了揉发酸的眉眼。 司机小武是早年间就跟着江振华后面打拼的人，年龄在三十岁，很得江振华的信任。 车子缓缓驶离复华，小武透过后视镜察觉到江振华神色不虞，关切问道：“大哥，没事吧？” 江振华松开手，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景，力不从心说：“小武，你说这孩子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小武知道他口中所指的人，也知道江振华和白薇之间的那些事，斟酌再三道：“大哥，你怎么不和那孩子说，你其实并非她亲身父亲？” 江振华慢慢转过头，从后视镜里睨了小武一眼：“当年没说，眼下这个节骨眼就更没必要了。” “大哥，我觉得这事说出来未必就全是坏事，那孩子是白薇和别人的，你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也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到头来反倒里外不是，那孩子还记恨你，觉得你抛妻弃子。” 江振华长叹一声：“你不知道江晚这孩子性格，她一直认为白薇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只要是她母亲说的，她从来不会多怀疑，现在告诉她，白薇一直以来都在骗她，只怕这孩子撑不住。” 小武一听才明白江振华对这孩子心存的爱意，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哪里是真的说断就断：“大哥，你对这孩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江振华自嘲道：“我对这孩子也不算好。” 在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以后，他也曾痛骂，用言语伤害这孩子，包括刚才在复华，他的一番言论也是在为自己仕途着想。有时候想想，也难怪江晚对他怨言这么多。 自己的父亲在外和别的女人组建了家庭，对她不闻不问，更甚至跑来学校警告似的让她在校注意言行，也难怪她会怒不可遏，换做是谁只怕都不会有好脸。 第46章 自力更生【晋江独发】 我一个人一样可…… 江晚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按理来说她应该回去上课的，只是她现在浑身没力气,脑子也乱哄哄的，耳边似乎还传来江振华说的每一句话和他想要抚摸她头的举动。 以前他也是这样,只要下班回到家,放下手里的包，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温柔慈爱的问她：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啊？ 过去有多和睦,现在就有多讽刺。 江晚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看着手机通讯录备注【妈妈】的一栏，指尖在屏幕上悬空许久，终于点了下去。 约莫过了会,电话被接通,白薇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了,小晚？” 江晚找了个台阶坐下，右手接着电话,左手在膝上不停地画圈：“妈,你是不是让他来看我了？” 白薇愣了几秒,温声道：“你爸爸去看你了？那不是挺好的吗？父女俩见面有什么不对的？” 江晚轻轻吐出一口气,吹动了额前的碎发：“妈,我在学校很好,不需要他来看我。” 白薇有些不悦：“小晚，他是你爸爸，去看你难道不是应该的？” 江晚沉默许久，本不想提起的话在此时绷不住了：“妈，是不是你告诉校长,江振华是我的父亲？” 手机那头良久无声。 母女两人都在暗自较劲。 江晚做了妥协：“妈，你知道江振华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什么？” “他让我在校不要惹事，更不要打着他副市长的名号，在学校耀武扬威。” “小晚，你爸爸现在身份特殊，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不过你一向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你爸爸就是多虑了。”白薇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你在学校怎么样？生活费够不够，不够的话……” 江晚适时打断：“妈，你真的觉得他那样说是尊重吗？那是避之不及的厌恶，还有，我自己会勤工俭学，不要再把他的钱打进我卡里，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我没动过，等放假回家我会给你，你还给他。” 白薇拿着手机，神色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你爸爸，你还打算不认他吗？你忘了妈妈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女人的事了吗？” 江晚垂首闭眸，电话里是母亲声嘶力竭的质问，她像是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多说一个字都是错的。 白薇还在厉声质问，江晚却筋疲力尽，连声再见都没说，无声的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台阶上，双臂搭在弯曲的膝上，整张脸无力的埋在臂弯里。 一个说大人的事，她无需插手。 一个说家庭的事，她身为孩子也应该知道和了解。 江晚突然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边是向着妈妈，一边是不想再因为这些事影响自己的生活。 几名女生叽叽喳喳说着话从江晚身边经过，随手扔了一张宣传纸，飘在江晚的脚旁。 她捡起来看了眼，上面是一家炸鸡店重新装修开业的广告，地址在复华周边，只是不清楚具体有多远，不过她也不怎么喜欢吃炸鸡，准备扔进垃圾桶里，余光瞥见招聘两字，又重新展开来仔细看了看。 最下面一排小字，上面写着【诚招收银员一位，价格面谈】。 江晚决定去问问，她在杭市打工积攒下来的存款已经不是很多了，既然没打算要江振华的钱，她也该行动起来了。 打定主意，江晚起身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先回趟宿舍，把东西放回去，再按照地址去找找看。 走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正悠闲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凳子上放着广播，正在听着黄梅戏，时不时点头跟着哼上几句。 江晚路过她身旁时，也只是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有点印象。 回到宿舍，江晚把东西都放好，拿着校园卡去打了杯热水，本来想换衣服的，但又觉得自己只是去看看，至于行不行还是另外一回事。 手机地图上输入了目的地，坐公交大概需要十分钟，步行的话半小时以内，位置还算不错。 校园公交一般是半小时出发一辆，旁边放着时刻表，江晚用手机拍了下来以防万一。 校园公交可以刷校园卡也可现金，江晚刷卡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按照时刻表上的时间，距离这班车出发大概还有几分钟，她也算是正好赶上了。 车里有人抱怨热，司机慢悠悠开了空调，随口还来了几句：“少吹空调对身体好，这热天流流汗能排毒。” 男生们还跟着附和了两句。 女生们则低头玩着手机。 时间一到，司机启动车子，尾气声透过窗户传进车内，江晚的视线也从定点开始移动。 她今天身子不太方便，怕太过贪凉到时候肚子疼，把靠近自己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热风徐徐吹在脸上，空调带来的冷意也渐渐退却，手臂上冷出来的鸡皮疙瘩也在慢慢消失。 来了复华，她还没机会出来看看，苏市的确比杭市经济发展更好些，随处可见的高楼，道路两旁的商铺规划井然有序，基本上看不见商贩到处摆摊，对比杭市随处可见的小商贩热情的吆喝，苏市这里则规整的多，也更加商业化，只是少了一点市井气息。 打量着外面路过的街景，江晚也到达了目的地，下车的时候，她还听见车上有人抱怨了一句谁把窗户打开了，难怪这么热。 江晚弯弯唇，背上包通过手机地图上的指引，顺着导向箭头前往炸鸡店。 大约走了几分钟，江晚看到了一条闹市街，街头巷尾五颜六色的招牌形成一道独一无二的街景。 在众多招牌中，她终于找到了刘氏炸鸡店，倒不是看店名找到的，而是她想起这家炸鸡店最近装修完毕刚开业，门前一定会放开业花篮，这种东西只会放在店门口，所以显眼又好找。 刘氏炸鸡店的招牌是黄色背景板，上面画了炸鸡的图案，用方圆可爱体印刻了“刘氏炸鸡”四个大字。 江晚想，能用这么可爱字体的店，老板应该也是个可爱的人。 很快，她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玻璃门自动打开，这个点来吃炸鸡的人并不多，头顶上方的自动欢迎险些吓江晚一跳。 老板娘从柜台站了起来，以为是来客了，只见小姑娘朝她走来，从包里把那张广告单放到柜台上。 “你好，我想问下这边是打算招聘收银员吗？” 老板娘将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个遍，见她细胳膊细腿，不太确信道：“招是招，只是咱们这边收银员还得忙别的事。” 江晚微愣：“别的事？” 老板娘点点头补充道：“有些时候忙，可能还需要打打下手做些别的，不过这工资嘛，我们也会适当提高点。” 江晚扫视店里一圈，座位挺多的，想必平时生意也不错，不然也不会重新装修店面了：“我方便问下，这边工资多少吗？” 老板娘用计算器戳了好几下，算了个满意的结果：“原先打算两千八一个月，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学生吧？那就给你三千。” 江晚没说话，在心里琢磨了会，问：“管吃吗？” “那肯定管。” 江晚决定回去之后好好考虑后再给回复：“这上面的电话可以联系到你吗？” 老板娘把手机从围裙里拿出来：“咱俩加个微信，到时候也方便联系。” 做生意的，尤其是像这些饮食方面的店铺，总喜欢加微信，不放过免费宣传店铺的机会。 江晚扫了下老板娘手机上二维码，头像正好就是炸鸡店的招牌，放在一众好友栏里的确够显眼。 老板娘为人很客气，还问了江晚是哪个学校的，坐车要是不方便可以等她待会送外卖顺路送她回校。 江晚谢绝了好意，出了炸鸡店门，本来打算在附近逛逛的，奈何钱包不允许，只得回校待着。 炸鸡店开的工资对于她这种勤工俭学的学生来说还算挺可观的，而且还管吃，不过她刚才也没多问一些问题，现在出了店总不好又折回去。 好在她加了老板娘的微信，决定发个信息问问。 【江晚：你好，我是刚才来询问招聘的复华学生，想问一下炸鸡店的工作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很快，那边就回复了江晚。 【花开半夏：中午十一点，晚上五点。】 江晚看了下时间，和她目前的课程时间还是有点冲突的，又敲了字过去。 【江晚：老板娘，因为我是大一学生，课程方面比较紧，时间上可能没办法按照你给的来。】 【花开半夏：那你时间是什么时候？】 【江晚：大一有晚自习七点半结束，晚上十一点熄灯，十点半封寝。】 江晚越说越心里没底，总觉得她不像是去打工的，居然还想让人家老板娘迎合她的时间。 果然消息发过去后，那边很久没有回应，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只是难得遇到一个店铺离学校还算近的，工资也还不错，只能说适合大一生兼职的机会并不多。 江晚把手机塞回兜里，沿着马路走到了公交站牌下，看了下路线，有公交车经停复华大学，便站在站台上等着车过来。 第47章 两副面孔【晋江独发】 今天怎么不躲了…… 回到宿舍,黎姿她们三人正好在聊天，见江晚回来，都凑了过来嘘寒问暖。 江晚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从三人中间挤出缝隙：“停！一个个问。” 黎姿：“孙老师叫你干什么去了？” 江晚：“学校领导找我。” 文琦：“找你什么事？” 江晚：“学业上的事。” 沈心怡犹豫半晌，摊开手：“算了,我没什么想问的。” 文琦本来还想问些什么,黎姿给她使了个眼神，她也没再继续问了。 三个人各回各位,开始忙自己的事。 江晚刚把包放下,手机传来声音,她看了眼，是微信提示。 【花开半夏：你的意思是说你可能只有七点半以后才有时间能工作？】 江晚认真想了想，回复过去。 【江晚：目前是的。】 【花开半夏：每天七点半到十点,周六周日需要整天。】 江晚想了下,这未尝不是个折中的办法。 【江晚：可以,整天的时间怎么算呢？】 【花开半夏：周六周日上午九点过来帮忙，到晚上十点。】 江晚正准备回复,又有新消息发来。 【花开半夏：不过因为你时间的原因,可能三千就给不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两千八了。】 【江晚：那还管吃吗？】 【花开半夏：管的。】 虽然少了两百,但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这工作时间没几个店会要她。 【江晚：好的,我可以，那什么时候过来上班呢？】 【花开半夏：明天就可以，我正好看看你做事怎么样。】 【江晚：几点呢？】 【花开半夏：你晚自习结束后。】 江晚回了句好，放下了手机。头枕在椅背上，左右晃动着脖子,试图减轻疲累。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到了店里实际操作时，一切按部就班都成了虚空。 下了晚自习，江晚七点四十五准时到了炸鸡店，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在里面坐着，老板娘的身影在每排空隙里不停穿梭。 江晚进门的时候，傻站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老板娘看见她，冲她招手吆喝：“快过来啊！” 江晚呆呆“哦”了一声，赶紧跑过去。 老板娘随手就把围裙还有抹布递到她手上：“先去收拾桌子，一会儿有人点餐你就过去，眼睛看仔细了，别点错了，到时候不仅钱错了，客人也会有说法的。” 江晚点点头，拿着抹布开始擦拭客人刚刚离开的一桌。 因为在杭市兼职过，手脚方面也快很多，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一点也不含糊，桌子用消毒液擦拭的锃亮，没留下一丁点的污渍。 老板娘在另一边收拾，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做事怎么样，见小姑娘做事利落，也放心不少。 店外，几名男生一起进了店里，欢迎光临的播报声同时也引起了江晚抬头。 她只看见了为首的许望，至于另外几人她没见过。 老板娘过来提醒她：“去那边点餐。” 江晚把抹布放到一旁，走进柜台等着许望他们中有人来点餐。 染着一头黄毛的男生手上夹着个烟，对许望说：“烨哥真是祸害，就泡吧喝个酒的功夫就被人缠上了。” 许望看着手里的菜单，时不时搭腔道：“是因为人家没看上你，到嘴的妞跑了，你不痛快吧？” 黄毛显然被戳中了伤心事，借了个火，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自觉帅气的吐了口烟圈：“妈的！老子才没有，就那种大胸，长腿，酒吧一捞一大把。” 许望低头看着菜单，嘴角弯起弧度，对黄毛死要面子的行为看在眼里不说破。 穿着灰色短袖的男生喊了他们一声：“烨哥过来了。” 昏黄的路灯下，有两人从人潮拥挤中穿过，朝炸鸡店走来。程烨正在打电话，即便是人群中依旧是最显眼的那一位。他跟在周彦身后，长腿不紧不慢走来，整个人都透着慵懒。 许望差不多确定好要吃什么了，拿着菜单走到柜台，正准备说话，抬头见到江晚时，愣了几秒：“是你啊。” 黄毛闻声走来：“怎么了？” 许望答：“哦，碰到个熟人，我们学校的小学妹。” 黄毛打量过去，正准备再抽一口，瞬间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凑近许望问：“真是你们学校的？还有这么正的妹？” 许望把菜单卷成喇叭敲上他的头：“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毛把人拽了过去：“介绍介绍啊。” 许望白他一眼，回到柜台前点餐：“椒盐炸鸡，两杯可乐……” 欢迎光临声响起，许望回头看去，周彦率先走进来，身后的程烨正在店外打电话。 周彦抬抬下巴算是和黄毛打了招呼，走到许望身边把他手里的菜单拿走：“点了什么？”抬眸看向柜台和许望见到江晚的表情如出一辙，“学妹？你怎么在这？” “……”江晚很想问他，她站在这里面还能做什么？ “点餐吗？”她轻声说了句。 黄毛挤走周彦，双臂趴在台面上，笑眯眯看着江晚：“我先点。” 江晚略略抬眸看他一眼，很快视线重回屏幕上：“要吃什么？” 黄毛欠欠道：“你给我推荐推荐呗。” 江晚看了他一眼，疏离道：“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恐怕给不了你什么建议，菜单上招牌字样的都是味道还不错的，你可以考虑看看。” 黄毛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假意去看台上粘贴的菜单，手却不老实的朝柜台后伸去。 程烨推门进来，刚好看到黄毛恨不能贴上柜台，朝许望抬起下颚，问他怎么回事。 许望小声说：“黄毛看上学妹了，现在正献殷勤。” 程烨拧眉发问：“哪来的学妹？” 许望提醒道：“就那个帮你写演讲稿的学妹啊，好像是在这打工吧，黄毛看上人家了。” 程烨扯了下嘴角，慢条斯理走到黄毛身后，正好瞥见咸猪手快要搭上女生的手。 程烨本想制止，奈何人家比他快一步，一瓶矿泉水结结实实压在咸猪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黄毛疼的缩回手，语气也不耐烦了：“你什么意思？” 江晚眨眨眼，一脸单纯：“什么什么意思？” 黄毛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要吃人家豆腐被打了吧，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句整话。 江晚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是渴了要喝水，所以才拿了一瓶给你，没注意不好意思。”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黄毛吃了闷亏又实在找不到借口发作，只得沉着脸作罢。 许望在一旁瞧的真切，他都替黄毛感到疼，刚才没看错的话，手背上还有个红圈印，这得使了多大的劲。 程烨忍住笑意，推开黄毛，站在她面前，低头认真看着菜单：“推荐吧。” 江晚微怔，又来个要推荐的？她照旧把对黄毛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重新复述一遍。 程烨的眼风扫向她，故作不满意道：“要不叫老板过来？” 江晚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今天第一天上班，这会儿老板娘指不定在哪看着她，一定不能掉链子。 她重拾微笑，咬字清晰回他：“招牌都是味道不错的，可以试试。” 程烨浓眉微蹙：“我这人和别人不一样，招牌这种大众口味我不喜欢。” 江晚搭在点餐台的手微动，保持良好的态度，继续提议：“要不让你的朋友来点，做个参考？” 程烨笑了声，理所当然道：“他们口味大众化，我喜欢特别的。” 不知为什么，江晚觉得他把特别的三字咬得特别清晰，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的口味不一样。 她没多想，在菜单上指了指原味炸鸡：“既然特别，这个口味最适合你。” 程烨随她所指看去：“怎么说？” 江晚随口答：“什么味道都没有，原汁原味，足够特别。” 程烨瞥了一眼，伸手准备去拿瓶水，刚好和柜台上的另一只手不期而遇，碰到了一起。 在她想要动手的前一秒，他修长的手指牢牢扣住她纤细手腕，眉骨上扬，质问她：“要动手？” 江晚用力挣扎，却没能将他的手挪开分毫，碍于在店里她也没法大声呼叫，声线低了几度：“放开。” 与她一贯小绵羊的做派判若两人。 程烨语调拉得很长：“怎么不躲了？” 江晚没太懂他的意思，不是他自己伸过来的吗？ 她脸上神色冷了几分，是刻意压住的不悦：“什么躲不躲的？” 程烨勾唇笑了下，话锋一转：“不是在学校见到我避之不及，这会儿怎么不躲了？” 江晚微愣，明白他话中所指，视线从他的肩膀落到不远处看热闹的几人身上，所幸只有许望和周彦，剩下的人光是穿衣打扮就能猜到不是复华的。 她也懒得再装，重新对上眼前似笑非笑的眼眸：“这里又不是复华，我为什么要躲你？” 程烨没料到她突然转变的性子，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不言而喻，扣住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人从柜台前拽了过来：“挺好，两副面孔是吧？” 江晚被他拽得生疼，脚尖被迫踮起，双眸不服输望着他：“矿泉水五块，现金还是怎么付？” 第48章 公共场合【晋江独发】 比上一个好看不…… 程烨盯着她足足有半分钟,把手机放到台面上，金属壳磕上木质面，比起刚才她砸向黄毛的手,声音要大的多。 老板娘闻声放下抹布走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看向江晚：“怎么了？” 此时,程烨早已放开了她，江晚则在点菜屏幕上调整呼吸,对老板娘故作轻松笑笑：“没什么,这位客人正在点单,不小心把手机掉在台上了。” 老板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还以为第一天上班就得罪人了：“你们几位想吃什么就告诉她。” 程烨哂笑一声，转眸看向身旁笑脸盈盈的老板娘：“老板娘,这收银员怎么没见过？” 老板娘愣了下,随即解释道：“之前那位不干了,这是新招来的。” 程烨拉长尾音“哦”了一声。 老板娘做生意多年，早已练就察言观色这一套,只觉得面前的人似乎话里有话,怕影响生意,她客气问道：“怎么了？是之前那位服务态度不好,还是？” 黄毛想趁此机会告状,以解刚才被砸之痛,话没说出来，结结实实挨了程烨一脚，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闭嘴。 黄毛一向怵程烨，别看平时烨哥和他们说说笑笑,惹到了绝对让你知道什么是惨，刚才这一脚就是在提醒了，他还是闭嘴吧，省得到时候又倒霉。 老板娘没太看懂这几人你来我往的小动作，正准备问个明白，对方先开口了。 程烨斜睨了柜台一眼，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极了混迹酒吧的熟客，没个正形却出奇的吸引人。 他骨节分明的右手夹着还未点燃的烟，漫不经心说：“比之前的好看不少。” 老板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调侃了几句：“那你们可得经常来照顾照顾生意啊，我这不是就瞧着人好看特意招来了吗，果然没招错啊！” 江晚听到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没感觉到任何的开心，总觉得他这人锱铢必较，估计在想什么后招扳回一局。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程烨依旧是散漫的样子：“就是吧，人虽然挺好看的，但是对炸鸡店里的餐饮不太清楚，在这儿站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什么。” 老板娘留意到他们几人都围在点餐台附近站着，进来这么久，屁股都没挨上椅子，可不能让人出去以后觉得她这炸鸡店服务态度不好，当即就招呼江晚：“你赶紧安排人家坐下，多拿几个菜单过去，让他们坐下来好好看看吃什么。” 江晚瞥了程烨一眼，压低声音对老板娘说：“我走了，待会又有人点餐怎么办？” 老板娘对程烨笑了笑，头稍稍凑近江晚，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嘱咐她：“这几位经常来咱们店，算是大客户，你去招待他们，待会有人过来我来点就行。” 江晚实在不想招待那几位“大爷”，尤其是为首那位，似笑非笑看着她，像是在憋什么坏事。 黄毛嚷嚷道：“老板娘，到底有没有招待啊，不行咱哥几个换下一家了啊！” 老板娘歉意笑笑：“有的有的。”给江晚使了个眼神，“快去啊。” 江晚从桌上拿了几张菜单，从柜台绕了出来，脸上端着敷衍的笑容：“请跟我来。” 许望在江晚身后添了一嘴：“学妹，我们待会还有人来，给咱们找个地方大点的。” 江晚领着他们上了二楼靠窗的长桌，大约可以容纳十二人左右，位置也宽敞。 几人落座后，江晚把拿在手里的菜单一一分发给他们：“可以看下想吃什么。”话落，从围裙里掏出纸笔准备记下。 许望和周彦坐在最外面，他们两人倒是不麻烦，随便说了几个就完事了。 另外几人只点了冷饮，说剩下的等人到齐了再点。 至于最难伺候的当属黄毛老兄和坐在窗户旁的程烨。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磨叽，挑三拣四且不说，压根就是不想吃还硬捧着菜单装作自己要点餐的样子。 周彦忍不住催促黄毛：“你快点！刚才叫唤饿的是不是你！” 黄毛讪笑两声，朝江晚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江晚慢慢走过去，标准化的回应：“你好，想吃什么？” 黄毛先皱了皱眉，又苦思冥想了一会，拍了拍右手边的椅子，说：“你先坐下来，我这人点东西慢。” 江晚秀眉微蹙，这人不老实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这会儿又叫她坐下，铁定没安什么好心，碍于她现在的身份实在不是可以甩一巴掌就能了事的，硬着头皮道：“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你说就是，我能听见。” 黄毛指了指喉咙，嗓子突然变得嘶哑不清，方才还好好说着话，突然就变成这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子是装的。 江晚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但为了避免麻烦，依旧保持该有的客套：“需要我帮你拿杯水吗？” 黄毛见她不识抬举，计上心头，趁其不备，拽住江晚拿纸的手，硬把她摁在椅子上：“行了，现在点餐吧。” 江晚侧眸瞪他，眼底是被人强迫的怒气：“你这是做什么？” 黄毛无畏耸肩：“没什么，你站在那儿我说话你能听清吗？” 江晚正要起身，黄毛摁住她的肩，眯眼警告性看着她：“你这服务态度，是想第一天就炒鱿鱼？” 仿若蛇被人捏住了七寸，江晚被一句击中。这份工作就眼下而言，她的确需要，强忍心中怒火，把纸笔放在桌上，冷言道：“吃什么！” 黄毛想要拍拍她的肩，却被轻巧避开，他也不恼，拿着菜单开始说自己要吃的，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眼神也偏离了菜单，斜视身旁人因低头写字而导致领口微微鼓起的细缝，他正想看清楚些，一瓶矿泉水直接砸向他肩膀。 黄毛气到不行，就差一点点就能看清有没有料了，结果被人打断，一脸不爽看向砸他的人。 程烨靠在落地窗上，眉梢微抬，神色冷峻：“点好了吗？” 黄毛正想说还没，身边的人却突然远离了自己。 程烨伸腿勾住椅子一角，不费吹灰之力将人连椅子直接带到了身旁。 眨眼的功夫，江晚已经稳稳坐在他的身旁，盯着他的侧脸片刻的恍神。 他专注看着菜单没说话。 黄毛有点不痛快，碍于是程烨又不好发作，一脸阴郁的看了眼桌上的烟：“谁有火，借个。” 对面蓝衣服把打火机从桌上划给他。 黄毛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将他阴郁的脸包-裹在其中，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 江晚闻不惯烟味，碍于程烨在身边，总不能对着他咳嗽，转过脸朝另一边小声咳了两下。 程烨拿过她的笔在纸上写了自己要的东西，清冷的声线在此时裹挟着不悦：“公共场合出去抽。” 黄毛满脸不可置信：“不是吧，烨哥，你以前不是也抽吗？” 程烨从菜单上撩起眼皮望他，说的话叫人无从反驳：“改邪归正不行？” “……” 在座之人除了江晚，皆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程烨还有这觉悟？刚才在酒吧吞云吐雾的不是他？ 江晚看了眼桌上的白纸，此时已经写上了龙飞凤舞的大字，她拿在手里端详，不知道该说这人是无聊还是纯粹觉得好玩，咖啡里面不要加咖啡是什么鬼？ 她把写上字的那面转给他看：“咖啡里面不要咖啡？” 周彦闻言和一旁的许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心为江晚答疑道：“学妹，就是纯白开的意思。” “……”江晚一时语塞，绕那大圈子就为了要白开水？ 许望手背掩唇，斜身靠在周彦肩上：“我怎么觉得阿烨对这个学妹有点不一样？” 周彦觑他一眼：“我也觉得，那天网球课你是没看见多殷勤，还亲手教学。” 许望来劲了，双眼睁大：“真的假的？” 周彦挑眉哼了一身：“周爷可是一手情报，还能有假？” 许望手肘抵了抵他：“你快说说。” 周彦单手托腮说：“就那天选修课的事呗，本来我也没怀疑，只是看阿烨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啊，再加上连你这二货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我就更加证实心里猜的。” 许望阴恻恻盯他：“你说谁二货？” 想到未来几天还得靠这呆瓜救济，周彦难得服软：“一时口误，别介意。”指了指对面，叫他继续看热闹。 江晚把纸叠好放进围裙兜里：“稍等，一会送来。” 起身的瞬间，正好和黄毛看过来的眼神不期而遇，江晚感到一阵恶心，没什么表情的经过他身边。 她一离开，程烨找许望借了火，猩红的火光在他的两指间燃起，慵懒随意的样子，矜贵脱俗。 比起同在抽烟的黄毛，则对此惨烈，像是街头混混不学无术的模样。 黄毛学着程烨的样子，两指轻夹烟，惹来对面蓝衣服的嘲弄：“我说，你能正常点抽不？” 黄毛昂头叫嚣：“关你屁事？” 蓝衣服也不惧他，直言道：“你这拿腔拿调的样子莫不是在学烨哥？” 黄毛被戳破小心思，捞过桌上的号牌砸了过去：“放屁，老子抽个烟学什么学！” 许望在一旁补刀道：“他这不是拿腔拿调，是照猫画虎！” 话落，一桌人全都笑了。 黄毛好面子，梗着脖子扬言今晚要把他们全喝趴下。 程烨嫌吵，起身往露台去。 他一走，黄毛把烟放进烟灰缸里灭了，立刻八卦：“哎，烨哥今天怎么回事？” 第49章 搭讪方式【晋江独发】 这是你第多少次…… 蓝衣服怼他：“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改改色胚的样子，没看到人家女生都不想搭理你吗？” 黄毛白他一眼：“哎，我说小杨,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有病？专和我过不去！” 小杨把打火机拿在手里不停转动：“我可没有，单纯看你那样子觉得丢人。” 一句话把黄毛点炸：“我怎么就丢人了？你给我说清楚！” 周彦出来打圆场：“行了,多大点事,咱哥几个还为这点事吵起来？”看向小杨，“你少说两句。” 小杨没作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扯了下嘴角,似乎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周彦转眸看向黄毛，有心提点两句：“还有你，注意点,别回头把人惹急了,别叫咱们去局里捞你啊。” 黄毛回头朝露台看了眼,见程烨没有进来的动向，身体往桌前倾,开始说荤话：“刚才要不是烨哥打断,我就能看清楚那女生有没有料了。” 周彦和许望对视一眼,没接这话茬。 小杨本来不想说的,只是看黄毛太蠢,一点眼色都看不出来,直接了当说：“你是不是眼瞎？” 黄毛怒：“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找抽？” 小杨把打火机丢一旁，拽过黄毛衣领：“你要不瞎，难道看不出来烨哥看上那妞了？” 黄毛正挣扎着，猛然听到这句话，也忘记了被人拽住的事,眉头都快打结了：“什么？烨哥看上了？” 小杨翻了个白眼为他永远比别人慢半拍的脑回路默哀。 黄毛不太相信，他和程烨认识这么久，不是喜欢肤白貌美臀翘的大长腿美女吗？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你逗我吧？”黄毛反问一句，朝周彦瞧去，“彦哥，他说的是真的？” 周彦也不好回答，毕竟大家只是猜测，真要给个准话也得当事人自己承认，他们在这顶多算是八卦推敲，算不得数的。 黄毛见周彦默不作声，只当小杨胡说：“瞧见没，彦哥和烨哥关系那么好，他都不知道，能让你瞧出来了？” “聊什么？” 露台外的人缓缓走进来，手机随意放在桌上，坐下跷腿看着他们几人。 小杨正准备拉住黄毛，没想到还是没拦住。 黄毛现在一心就想得到证实，坐回椅子上，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烨哥，咱是不是兄弟？” 程烨歪头盯着他：“有事说事。” 黄毛组织了下语言，奈何文化不高，生猛地直奔主题：“烨哥，你是不是看上刚才那妞了？” 静！ 周围出奇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沉静下来，不发出丁点的声音，视线却统一的落到一人身上，等待他接下来承认or否认的回答。 只是他们高看了自己，忘记了这人是最会敷衍塞则的老手。 程烨神色漠然，声线平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觉得呢？” 黄毛被敷衍的无话可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答案：“烨哥，你就说呗，咱们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烨视线落到楼梯口，似乎有身影晃动，他舔唇道：“你不是说今晚把我们喝趴下，成了就告诉你。” 提到喝酒，黄毛很快忘了这事，成功被程烨带跑偏：“说好的啊，今晚看我定乾坤，把烨哥喝趴下。” 周彦和许望对视一眼，他们的确不该指望思考能力还不如小孩子的人能问出什么话来。 江晚和另一个男生一起上来送餐，男生是老板娘的儿子，叫小北，平时会帮家里打打下手，模样挺清秀的，邻家男孩的既视感。 因为他们这桌点的东西多，老板娘知道江晚一个人拿不了，就叫来小北跟着一起送。 小北托盘上端的都是饮品，不仅重还不好拿，江晚一边把吃的放在桌上，一边时不时打量小北，怕他没托住把饮品洒在别人身上就不好了。 所幸，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北手法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事，手腕稳稳托住托盘，把饮品放在每个人手旁。 江晚看着他暗暗松口气的样子，弯了弯唇，原来不管做了多少次还是会紧张啊。 她嘴角笑意被人尽收眼底。 江晚把那杯白开放在程烨手旁：“你要的咖啡里面不加咖啡。” 程烨瞥了眼，状似无意提起：“你们这还招童工？” 江晚微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北正低头把饮品端到桌上，她随即解释说：“不是的，小北是老板娘的孩子。” 程烨眉心微动，垂下眼睫：“看着年龄挺小。” 江晚难得愿意和他多说几句：“他长了张娃娃脸。”看了小北一眼，低眸浅笑。 这一幕落在程烨眼里变了些味道，他余光朝对面瞥了眼，现在都喜欢这种奶系男生？ 他随口问了一句：“这种长相很招女生喜欢？” 江晚指了指自己，疑惑看他：“你问我吗？” 程烨微不可听的“嗯”了声。 江晚细细打量小北，五官的确挺好的，不能说全部吧，应该是初高中生里比较受欢迎。 程烨叩响桌面，凉凉道：“问你话，不是要你盯着看。” 江晚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我不看，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逻辑很到位，程烨也不便找茬，假咳了一声，问：“那你看的怎么样了？” 江晚认真想了想，回他：“应该吧，小北长得也不差，挺招女生喜欢的，而且他这个长相也算是当下很多人喜欢的类型。” 程烨端起白开喝了一口，险些烫到自己：“这么烫？” 江晚皱了皱鼻子：“白开水啊，当然烫。” 程烨朝对面的小北抬起下颚：“麻烦拿点冰块。” “你不是要白开吗？”江晚实在没懂他又要冰块做什么。 小北乖乖听话下楼去拿，回来的时候手上抱了一盒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冰块：“要多少啊？” 程烨淡声说：“多放点。” 小北用勺子挖了满满一勺放进他的杯里：“够了吗？” 程烨摇头。 小北又添了一勺：“这样呢？” 程烨颔首，示意他可以停了。 身边的黄毛喝了一口可乐，见程烨杯子全是冰块，问：“烨哥，你喝这么冰？” 程烨没理他，端起满杯冰的水大口饮下，凉意瞬间席卷全身，带走心口上的燥意。 江晚本不想多嘴，见他喝的挺猛，忍不住提醒道：“这是冰水……你还是注意点吧，喝的太快肠胃受不了。” 程烨握着玻璃杯，目光微微上扬落在她的脸上：“这么关心我？” “……” 江晚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嘴欠，好好干活不行吗？多什么嘴，这下好了，人家以为她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所以才这么关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冰水一口灌下去，肠胃会受不了的……” 程烨微抬手阻止她试图解释的话，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眼神把江晚打量个遍。 “这是出了学校也不躲了，对我那点心思也不藏了对么？”程烨淡声说了一句。 黄毛在旁听得真真切切，他藏不住话，直接对江晚说：“我就说你怎么连我都看不上，敢情是看上我烨哥了！” 江晚回头看黄毛指着她，干脆回应：“我看不上你，跟他没关系。” 周彦，许望以及小杨几人在对面笑成一团。 黄毛把可乐放在桌上，杯底磕在桌面上恨不能砸出个窟窿：“拉倒吧，喜欢我烨哥就直说，就我烨哥那张脸哪个小丫头见了不迷糊？” 江晚把托盘夹在臂弯，低头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手腕被人牢牢握住。 她诧异回眸，程烨的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他说：“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天的偶遇事件在此时涌入她的脑子里，和面前人的这张脸缓缓重合，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是的，我们曾经见过，我的行李箱里还有你当初戴在我头上的帽子。 只要她说出来，他应该会想起吧。 但，也有可能早已忘记。 否则，为什么只有她在重逢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者是怕他认为自己带有目的性的接近他。 江晚挣扎了两下，无果，冷声道：“这是你第多少次用这种方式搭讪？” 程烨神色微僵，松开她的手，轻笑：“你觉得我需要搭讪吗？” 江晚没放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嘲弄，像是在嘲笑她刚才的不自量力。 是啊，他是程烨，他有倨傲的资本，也没有必要去搭讪一个打工妹。 她没再说什么，喊了声小北，两人一起下了楼。 周彦瞥了窗户这边一眼，程烨的脸色依旧如常，只是一向清冷的眼眸此时氲染了些许怒火。他转眸看了眼楼梯口，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小学妹，能让程烨失了以往散漫的样子，难得会因为女人有不痛快的情绪。 周彦端着饮品，起身朝他那去：“和小学妹聊崩了？” 程烨又喝了口冰水：“不至于。” 周彦懒得戳破他死要面子的话，整个人靠在落地窗上：“阿烨，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周彦这句话问的“恰逢时宜”，两人刚刚不欢而散，他居然还不怕死的问。 程烨难得没敷衍，但说了句让人听着又像是敷衍的话：“她刚才低头的时候，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熟悉但想不起来。” 周彦调侃道：“这么老掉牙的搭讪方式你也用？” 程烨撩起眼皮扫过他嬉皮笑脸的面容：“新生报到的档案在付守东那？” 周彦想了下不太确定地回复：“应该在吧，谁没事关心这个，这都是会长的事。” 程烨起身，给付守东拨通了电话，径直往露台走去。 付守东正忙的焦头烂额，听到电话声，不由有些恼，声音也不耐烦：“什么事？” “新生报到档案在你那吗？” 付守东听到程烨的声音，微愣：“阿烨？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事。”他简要回复。 付守东起身在文件柜里找了许久：“嗯，还在，不过我今天要送去资料室那边了。” “先别送，等我回来。” 第50章 火树银花【晋江独发】 好久不见，小哭…… 江晚和小北下了楼。 小北好奇的看着江晚,本来不打算问的，毕竟才第一天认识，他问人家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过于八卦了？ 江晚感受到身边时不时探究的灼热视线,把托盘放在桌上，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小北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吞吞吐吐说没有。 江晚也不逼他,这个年纪的人，心里总是藏不住事的,就算现在不问,过会儿就会原形毕露了。 她把刚才的托盘用湿纸巾擦拭干净,又用无尘抹布把上面的水渍擦干，等到忙得差不多了，身边的人也终于把憋了许久的话问出口。 小北挠了挠头,组织了半天语言,又觉得自己嘴笨,还是直接点问：“小晚姐，刚才那个男生你是不是认识啊？” 江晚摆放托盘的手微顿：“怎么了？” 小北怕自家老妈听见,凑到江晚身边小声嘀咕：“我感觉他长得好帅啊！” 江晚把托盘全部放好,抬眸瞥了眼老板娘在哪,说：“还行吧。” 小北大惊：“小晚姐,你管他叫还行？” 江晚也愣住：“那不然怎么说？” 小北惊愕之余朝江晚竖起大拇指：“小晚姐,你以后男朋友不好找啊！这种都叫还行,那得多帅才能入你眼啊？” 江晚本来不想回答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她也没男朋友，这种未来式的问题她没办法给个准确答案，只是不想让小北认为她是外貌主义，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是我喜欢的,怎么样都好。” 小北听懂的点点头：“小晚姐，你觉得我和刚才那个哥哥谁好看些啊？” 江晚有片刻的恍神，小北的问题勾起了刚才在二楼程烨问她：这种长相很招女孩子喜欢？ 连接当下小北刚刚问她的话，难道现在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也内卷起来了？这让她们女生怎么活？ 江晚低眸看了眼自己的现状，貌似都没男孩子精致了，虽然她这人平时不太讲究护肤这些，但此情此景，她看着小北的娃娃脸，细皮嫩肉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北，我能碰下你的脸吗？” 小北托着腮轻轻点头。 得到许可，江晚伸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点了点，手感不要太好，年轻时候的胶原蛋白果然是花钱也买不到的。 江晚当下决定要好好护肤，今晚就找黎姿拿点面膜，打定主意后，拿着无尘布往前厅去。 小北被她一系列的举动弄得发懵，反应过来后，脸上腾起一片红，他还从来没被女生碰过脸呢，小晚姐是不是也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小北在后面的时间里一反常态，浑身干劲，把老板娘都吓到了，对自己老公说：“小北这孩子怎么了？” 老板正在数钱，眼皮轻抬，很快又垂下：“这不挺好的吗？” 老板娘把凳子往前挪了挪：“他平时多懒你不知道？今天这劲跟使不完似的，我怀疑是因为……” 老板娘正要把名字说出来，江晚刚好从仓库出来：“哎，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 老板停手道：“我还正准备问你呢，你从哪里招来的，做事比上一个强太多了。” 老板娘洋洋自得：“那是！你招来的那些咱都不敢使唤，脾气比客人都大。” 老板一想到刚辞职的那女生，不由头疼：“唉，快别说了，做事懒点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人品得过关，谁知道手脚不干净。” 老板娘一想到上一个偷钱的行为就来气：“要不是有监控，她还觉得是咱们冤枉她！” 老板叹了一声：“算了，不说了，她事后也道歉了。” “她那是听咱们说报警处理这才赶紧道歉的，先前可是比咱们嗓门都大！”老板娘气哼一声。 江晚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走到柜台前：“老板，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我能回去了吗？” 老板娘笑盈盈起身：“可以可以，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让你叔送你回学校？” 江晚看了眼还在数钱的老板，谢绝了好意：“这个点应该还能赶上最后末班车，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板娘目送纤瘦的身影远离视野中，认可道：“这姑娘真是越看越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从后厨刚洗完手出来的小北四下打量了一圈也没瞧见人：“妈，小晚姐呢？” “走了啊！” 小北愣住：“走了？人家干活挺好的，你还觉得不行？” 老板娘皱眉望着他：“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到点了人家不下班住哪儿？” 小北讪笑两声：“哦，哦，下班了啊。” 老板把钱上了账，抬头笑看着儿子：“也没见你小子多关心我和你妈，对人家倒是挺关心的啊？” 小北像被猜中了心事，脸一红，嗓门也大了不少：“我没有！就是觉得小晚姐比之前那位勤快的多，你们两个也别高标准要求，咱们开的工资在这儿，挑来挑去到最后都没人来了！”说完，转身朝外面去，骑上小电驴也不知道是去哪儿。 老板娘在后面喊了一声，小电驴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店门前：“这孩子去哪儿？” 老板扯嘴笑了下：“去献殷勤了呗。” 老板娘盯着他良久，捂住嘴不敢相信：“你该不会是说小北喜欢小晚那丫头吧？” 老板只笑不语。 老板娘眼睛睁的大，眼角的鱼尾纹随着皮肤的上扬，硬生生消失了：“这臭小子原来喜欢小晚这种类型啊？” 公交车站台上，江晚喘着气看了眼时间，再迟两分钟就赶不上末班车了，她出了店一路跑到公交站台，总归是赶上了。 ——“滴滴！” 鸣笛声吸引了江晚注意，她回头，一辆跑车正停在站台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车窗缓缓降下，路灯昏黄的光投在程烨高挺的鼻梁上，清冷的眼睛藏于暗处，看不真切。 车笛声又响了一次。 江晚可以确定是在叫她，只是她不确定的是程烨为什么此时在这儿。 他歪头透过副驾驶的玻璃看向她：“上车。” 江晚静默几秒，余光中似是有车头的两束光柱向她徐徐而来，应该是公交车。 她略低下头：“不用了，公交车来了。” 程烨瞥了她一眼，笑了一声：“那咱们就耗着吧。” “？” 江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索性由着他耗，反正她拒不上车他还能把她硬拖走？ 公交车慢慢驶来，师傅看到站台旁滞留的私家车，连续鸣笛了两次，可前方的车巍然不动，像是没听见。若是车往前面停点倒还好，停在中间的位置，他这公交车等于就是没到站让人下了车，要是被举报了，倒霉的还得是他。 见私家车没动，师傅打开车窗，探出头吆喝一声：“哎！前面的车！这是公交车道，不让停车，赶紧挪开！” 程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冲江晚挑了挑眉：“上车吗？” 江晚瞪了他一眼，想因为公交司机来逼迫她上车？门都没有。她二话没说，径直朝后面的公交车去。 程烨把车窗降下，对司机说：“抱歉啊，女朋友生气了，不好意思！” 师傅看了眼正准备上车的女生，劝说道：“小姑娘啊，有什么事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吵架是解决不了事的，你看他占用公交道，我这边也不能停靠，不能因为你们小情侣吵架就耽误咱们是吧？” 江晚微怔，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车上后排零零散散坐着几人，大家都是下班急着回家的打工仔，眼看车半天没启动，自然也没了耐心：“怎么还不走啊！” “该不是车抛锚了吧！咱们还急着回家嘞！” “这前面谁的车啊！” 伴随着公交车尾气响起，江晚郁闷站在原地，越想越气，径直走回去：“你什么意思？” 程烨靠在驾驶座上，随手点了一下，是车门解锁的声音：“你现在应该没得选了。” 就是这副运筹在握的样子才更叫江晚气不过：“我步行！” 程烨由着她往前走，启动车子慢慢跟在她身旁，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就是不知道她忙了一天还有没有体力跟他耗。 江晚试图走快点摆脱身边的车辆，但结果却是自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人戏耍的感觉促使她停下了脚步，背包往肩上一提，冷然道：“你到底想怎样？” 程烨踩住刹车，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慢悠悠转过脸来盯着她看：“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毕竟碰瓷一般人不会。” 江晚的心仿若火树银花炸裂。 他胸腔里漫出几分笑：“别做无谓的解释。”屈指在唇间停留几秒，“现在应该不适合精神碰瓷。” 江晚当即愣在原地，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她低头不语，想着该如何回应，一双白净的运动鞋抵在她的鞋尖，她抬头望着不知何时下车的人，有一瞬间想要逃离。 “好久不见，小哭包。”他的眼底漫起笑意，直白望着她。 她吞咽了口水，右手紧紧捏住背包链：“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晚风吹在两人的身上，卷起她的裙摆。 程烨难得一本正经：“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第51章 你脸红了？【晋江独发】 挺巧啊，又能…… 程烨突然身子前倾,盯着她略显慌乱的双眼，笑了：“你紧张什么？” 江晚垂眸，温吞道：“我只是嫌热。” 程烨朝她伸手,江晚微微侧过身，说话也渐渐不利索起来：“我……我告诉你啊,虽然之前你可能帮过我,但不代表……你就能……” ——“咔嚓！”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 程烨站直看她：“你想什么呢？” 江晚摸了摸脖子，不自然说：“你开个门幅度那么大做什么？” 程烨舌尖抵上右脸,失笑：“你挡着门了。” 江晚稍稍回头,果然她刚才的位置有些尴尬,不方便开门。 程烨朝副驾驶歪头示意她上车。 江晚犹豫了会，刚才是最后一辆末班车，总不能在这时候叫辆出租吧,一天工资折腾在车费上,会不会有些太浪费了？ 程烨盯着她沉思的脸,倒计时：“三、二……一。” 江晚利落上车，稳稳坐在了副驾驶,侧眸望着站在公交站台没动的人：“愣着干嘛,关门。” 程烨看笑了,弯腰,单手抵在车门上：“我是司机？” 江晚正脸对着前方,双眸微微斜睨他：“姑且先是吧。” 程烨无奈点了几下头,整个人直接探进车厢，伸手拨动安全带。 “你干什么？”江晚屏住呼吸，试图通过吸气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再缩小。 程烨睨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胸前掠过。 江晚感受到了一道难言的视线，拿包半捂住胸口：“你看哪儿呢！” 程烨把安全带抽离利落扣好,笑得十分欠揍：“有待开发。” 话落，副驾驶的门重新关上。 江晚惊愕看着绕过车头的人，他什么意思？有待开发？几个意思？ 一路上，两人无言。 江晚觉得今晚的红绿灯都格外替她着想，就没碰到过红灯。 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街景，江晚打了个哈欠，脑子也渐渐清晰，他这是打算把车开进学校？ 她转头望着他：“你这车要开进学校？” 程烨没说话。 江晚有些着急：“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车子缓缓停下，他们也终于遇到了今晚的第一个红灯路口。 程烨目视前方，良久笑了声：“还以为你上车以后哑巴了。” “……” 江晚明白他话中有话，狡辩道：“我睡着了。” 程烨轻笑，侧眸瞥了她一眼：“你看看右边。” 江晚虽疑惑，但听话照做，盯着右边左看右看：“什么？” 程烨淡声道：“看到你自己了吗？” 江晚微怔，突然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被揭穿谎言的尴尬涌上心头。 她怎么忘了，右视镜能看到她脸上所有的表情，自然也能看见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一时间，江晚不知道该怎么圆谎，岔开话题，问：“女寝和男寝不顺路，要不你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我走回去也方便。” 他置若罔闻，一脚油门，车速飞快，驶离路口。 复华大学门口，距离封寝还有半小时，在外玩了许久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校了，一眼望去，人数还不少。 程烨的车子缓缓停下，降下车窗和保安打了个照面。 穿着复华大学保安服的大叔和他笑了笑，视线落到副驾驶缩成一团看不清脸的人：“那是复华的学生吗？” 程烨侧眸望着身边已经拿衣服盖在头上的人，对保安大叔点头说：“是复华的。” 保安大叔秉持着工作负责的态度，对江晚说：“同学，把衣服拿下来。” 江晚慢慢拽下衣服，露出两只眼，声音闷闷道：“我是复华的学生。” 保安大叔只看到两只眼，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这样子我怎么能辨别嘞，把衣服拿掉吧。” 程烨忍笑和保安大叔解释道：“她的脸今天刚去医院抹了药，不能见光。” 保安大叔似懂非懂，朝保安室打了个招呼，栏杆在此时缓缓上升，目送车子离开。 回到保安室，大叔喝口茶，越想越不对，自言自语说：“不对啊，这天都黑了哪来的光？” 车子停在学校露天停车场，是复华大学用白线划分给老师们的临时停车位。 江晚见车子慢慢熄火，礼貌说声谢谢，伸手推门却无济于事。 “我们聊聊。” 江晚慢慢转身，盯着指尖，不知道他想聊什么，又或者说他们之间有可聊的话题吗？ “你是不是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了？” 江晚沉默几秒，轻轻点头。 “你避开我，并不只因为我是程烨，还觉得我是故意没认出来你吧？” 江晚低头不语，双手交握在一起，时不时用指尖掐上指腹。 “回答我。” 江晚抿唇，良久，缓缓抬头，却看见前方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情不自禁唤出名字：“黎姿！” 程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的俩人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她的朋友，此时正好奇探望着车里。 “快把灯关了！”江晚下意识说出口。 他们两人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急于借用黑暗来遮掩彼此。 车灯熄灭，车内唯一的照明也悉数归于夜色中。 文琦手上拎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泡面，眯着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车子：“那个是程烨的车吧？” 黎姿点头道：“好像是的。” 文琦仿若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我看副驾驶好像是个女生，又换女朋友了？” 黎姿张望过去，车灯已经熄灭，无法看真切：“看不见啊，不管他了，咱们回去吃泡面。” 文琦拨开黎姿的手，打算去拿第一手消息：“咱俩看看去。” 黎姿现在正饿得难受：“回去吧，你管人家呢。” 文琦神秘兮兮说：“听说阮愉喜欢程烨，我就想知道副驾驶那位是谁，到时候气死她！” 黎姿眼见她是拉不回来了，只得跟上一起去打探打探。 江晚坐在车里，前方两道身影越来越近，直觉告诉她，黎姿和文琦是冲程烨来的，她扭头神色焦急望着他：“怎么办……黎姿她们要是看见了，我回头解释不清了！” 程烨漫不经心说：“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不是朋友吗？” “就因为是朋友，才更麻烦，被你害死了！”江晚鼓着腮帮子，一脸怒意，转头看向后面的座位，准备先转移阵地，爬到后面去藏着。 刚要起身，程烨拽住她的手腕：“就快来了，你这么动，只会更显眼。” 江晚甩开他的手，有些撒气的意味：“那你说怎么办！” 程烨的脸上没半点慌张，挑了挑眉：“你先坐好。” 江晚半信半疑，余光里黎姿和文琦越来越近，她微微侧脸看他，眼前的一点光亮彻底消失。 近在咫尺的俊容，即使在黑暗里，她仿佛也能看见有一双深邃的双眸正在盯着自己。 彼此间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能感受到。 唇上传来一阵温热感，他的指腹抵在她的唇上，连同他的唇一并压下来。 四周突然变得诡异安静，江晚的心跳声似乎已经没有，只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程烨拉开彼此的距离：“小哭包，你脸红了？” 江晚急着辩解：“我没有，是热的。” 车内传来他低沉的笑声：“果然不经骗。” 江晚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这么黑的环境下，他怎么可能看见她脸红？大力推开他，把散落的碎发拢在耳后：“你快开门，我要回去了。” 程烨低笑一声：“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 江晚有些不信，摸索了一会找到了门扣，轻轻一拉，真的打开了。 短暂的尴尬在彼此间漾开。 身后传来他慵懒又不正经的声音：“挺巧啊，又能打开了。” 江晚闭眼无语，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打开，火速下了车，逃命似的朝女寝方向跑。 程烨透过后视镜看着在黑夜中奔跑的身影，微微勾唇。 江晚闷着头跑回宿舍，差点撞上宿管阿姨：“对……对不起。” 宿管阿姨仔细瞧了瞧，确认是她这栋宿舍楼的学生，说：“小心点，这边刚拖完地有点滑。” 江晚点头谢过阿姨提醒，步伐加快地回了宿舍。 推门进去的瞬间，黎姿她们三人正窝在一起谈心聊天，见江晚回来，直接把人拽过去加入她们八卦小分队。 文琦第一个开口：“江晚，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江晚神色微僵，晃了晃脑袋，装作不知。 黎姿接话道：“是程烨，你是没看见文琦当时激动的。” 江晚尴尬笑笑。 沈心怡催促道：“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文琦双手一拍，眯眼笑：“我看到程烨和一个女生在车里幽会！” 沈心怡瞪大眼：“真的假的？天都这么晚了还约会？” 文琦打了个响指：“这你就不懂了吧，幽会就要选择在这种不易被人发现的时间段，黑灯瞎火多刺激啊！” “……”江晚转身想走，被文琦又拽了回去。 “而且，我可以确定那人绝对是女生！”文琦信誓旦旦道。 沈心怡拿起手里饮料瓶抵在右脸颊：“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女生？” 黎姿给江晚递了杯水：“先喝点，你嘴都快起皮了。” 江晚微微一笑接过杯子。 文琦拍掌定案：“当然是女生！我亲眼看见两人在车里吻的难舍难分，我估计那女孩明天早上起来嘴都得肿了！” 江晚还没咽下的一口水直接喷出，呛得嗓子眼都疼。 黎姿赶紧拍拍她的背，帮忙顺气：“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喝个水还能呛到？” 江晚抬手无力指向始作俑者文琦。 后者一脸无辜：“这怪你自己啊，我可什么也没做。” 沈心怡正听得入迷，又催促道：“你快说完啊，老是这么大喘气说事。” 文琦清清嗓子，继续未完的八卦：“那吻的啊，一看程烨就是情场高手，太会搞气氛了，你想想看，在车里两人嘴一个那种感觉吧，除了刺激还有种偷偷摸摸的兴奋，太会了太会了！我现在好像明白那些女生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这要追我，我一天就缴械投降了！” 第52章 假期来临【晋江独发】 在回与不回之间…… 也正是因为文琦拿到第一手八卦,在之后的某天体育课上，她和黎姿上演了一场堪比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以无意提起谈恋爱之事引出某月黑风高之夜程烨和一女生在车内激吻的消息,引起阮愉课上频频出错，挨了老师好几次训,这事才算掀过去了。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程烨,则在上次代校出征的比赛中因出色的表现和优异的成绩被邀请前往哥伦比亚大学进行为期五个月的交换生学习。 这对于在复华大学学生们来说，则少了一个私下可以讨论的话题人物,毕竟程烨的风流韵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大家总是愿意津津乐道畅谈一番。 这天,江晚正在柜台点餐，等客人付完钱后，老板娘笑嘻嘻凑到她的身旁来。 “怎么了三姐？” “小晚啊,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在我这儿干了小半年了。”三姐忍不住感慨一番。 江晚透过玻璃门眺望外街,原来不知不觉都在炸鸡店这么久了，好像才刚刚来到这店不久,但墙上挂着的日历也的的确确在提醒她,大学的第一个长假也快来了,而她回杭市的票虽已经买好,但还没决定到底回不回去,又或者说不回去她又能去哪儿？ 三姐见她在发呆,轻拍她的肩：“你这孩子想什么去了？” 江晚回过神来，歉意笑说：“我在想仓库吸管还剩多少，需不需要补货。” 三姐没戳破她的小谎言，直言道：“我跟你叔是不回老家过年的，咱们也没打算过年停业,可能年三十那天休息休息。” 江晚一怔，大过年都不休息，三姐可真拼：“我还以为炸鸡店休息几天。” 三姐叹了声：“自打你叔的妈妈，也就是我婆婆去世后，我们已经有两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以前得顾忌我婆婆，想着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陪她唠唠，让她高兴高兴，现在人走了，弟兄姐妹的都忙，逢年过节也都没时间聚了……” 提到弟兄姐妹，三姐脸上闪过淡淡的愁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时候大家都顶着那口不愿服输的气，彼此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直至生命的末尾才承认自己错的离谱，只不过已是晚矣。 三姐不愿再说自己家里那点污糟事，转眸笑看着江晚：“我记得你之前说家住杭市是吧？” 江晚轻点头：“嗯，住杭市。” “你放寒假正好回去好好玩玩。” “我……不一定回去。” 三姐笑意的嘴角微敛，疑惑问她：“寒假你不回去？你爸妈同意吗？” 江晚一瞬间心脏骤疼，仿佛被人拿针戳了一下，白净的小脸多了些许抗拒：“他们应该也挺希望我不回去的。” 三姐是过来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不愿提及家里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这其中的事三两句话是说不清的，柔声宽慰她：“小晚，其实我本不应该说的，不过过年回家并不是一项任务，再者你怎么可以断定你的爸妈就一定不希望你回去呢？” 江晚把票据机吐出的存根小票放入盒子里，执拗说：“三姐，如果我过年不回去可以留在这帮忙吗？” 三姐微愣，也没料到这孩子真打算不回去，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还是比较担心你爸妈到时候担心你……” 江晚把盒子上的锁扣扣好，自嘲笑了一声：“三姐，他们已经离婚了。” 靠在桌沿的三姐登时默声，短暂的尴尬在彼此间溢出，她只当小姑娘是最近和父母吵架了闹小脾气不愿意回家，说的是气话，哪承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三姐犹豫了会才说：“小晚，你如果真不想回去，就住我家，正好还空出来一间房，你住正好。” 江晚忙摆手谢绝好意：“三姐，不用这么麻烦的，炸鸡店里不是有叔平时午休的折叠床吗，我在店里睡就行。”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一个人住这儿也不安全啊！” “店里有监控，而且防盗门什么都有，我回头睡二楼就好了。” 三姐又劝了几句，见江晚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只说回头给她拿点棉被来，缺什么找她要。 今天店里生意还好，不是周六周日所以也没那么忙，江晚还差一门科没考，三姐也同意她早些回去复习功课。 出了店，江晚看时间还早，打算步行回去，正好路上给妈妈打个电话。 只是今天的电话等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晚晚啊，怎么现在打电话来了？” “嗯，你要是在忙，我晚点再打。” 白薇笑了声：“妈妈能忙什么，对了，你回来的车票买了吗？” 江晚沉默片刻，支支吾吾道：“还没……” 电话那头良久无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买？” 江晚思前想后打算说实话：“妈，今年我想留在苏市，正好可以找个寒假工挣点生活费……” 白薇捏着手机，脸上不怒自威：“你在说什么废话？我们家什么时候穷到需要你去打零工挣钱？你爸给你的生活费你不用，跑去吃苦受罪？” 江晚站在斑马线上，看着对面亮起的红灯，站定在原地：“我说过，他的钱我不用，至于那张卡我会还给你，或者我亲自还给他。” 白薇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江晚！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你妈？你把那钱省着做什么？给那个女人还是给他那儿子？人家还会跟你说声谢谢吗？” 江晚盯着前方二十秒的指示牌，头一次反驳：“妈，别在因为当年的事较劲了，他既然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你也可以，没必要考虑我。” 说完，不等白薇的回复，江晚果断挂了电话。她知道继续说下去便是无休止的争吵到最后的妥协，而往往妥协的人只有她一个。 绿灯亮，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持续不断。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她的母亲打来的，为刚才未完的话题讨要一个最满意的说法。 过了马路，江晚抬手看着来电显示，果不其然是她的妈妈，如果她不接，估计会打到手机没电。 “晚晚，妈妈不逼你了，过年你回来吧，这大房子就我一人，咱们母女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你留在苏市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不如回来和妈妈作伴，你看好不好？” 电话里白薇略带祈求的商量，的确是出乎江晚意料之外，她以为这通电话一定会歇斯底里的说她，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端。 她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的柔软终究还是给了妈妈：“知道了，我会回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白薇脸上笑意递增：“晚晚果然是最听话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给你准备你爱吃的。” 学校是1月15号正式放假，江晚其实一早已经买好了票，只是一直在犹豫回不回去，现下答应了要回去，也只能如实相告：“16号下午的票。” “妈妈到时候去接你，顺便多买些你爱吃的菜。” 挂了电话，江晚也在不知不觉中步行到了复华校门前，今天的学校格外热闹，有的专业的学生已经提前放假了，对于最苦逼的大一新生来说，他们却是最迟离校的。 校门前，一辆辆私家车有序进入校内，都是父母特意抽时间过来接孩子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而这一幕落在江晚的眼里，却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难受想不开，她都快成了刀枪不入了。 收回目光，江晚径自往女生寝室方向走，一路碰到不少私家车减速慢行在校园内，甚至女生寝室门口已经停满了私家车。 江晚冷得把羽绒服帽子戴上，刚走近宿舍大门，沈心怡眼尖看到了她。 “江晚？你回来了啊？” 江晚点头笑笑：“嗯，今天不忙，就先回来了。”目光落到拎行礼的男人身上，模样和沈心怡有点像，礼貌问候“叔叔。” 沈心怡热情介绍了江晚：“爸，她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第一，成绩可好了！” 沈叔叔为人和善，一听到江晚成绩好，还是第一，当即眼睛都在泛光：“哎呀！这么厉害！”不忘损自己的女儿，“你看看你，我回头看看你期末考多少分！” 沈心怡尴尬笑笑：“哎呀，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第一，人家江晚进来的时候就是第一，我这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嘛！” 父女俩你来我往说着，江晚突然想到以前她和江振华也会这样亲昵的说着话，只是物是人非从来都不是说说，以前最平常不过的相处如今倒成了奢望。 “叔叔，心怡，我先回宿舍了。”江晚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 回到宿舍，黎姿和文琦都在收拾行礼，两人忙到头都未抬，准备明天离开。 黎姿看到江晚进来，随口问了句：“你订的什么时候票？” “16号的。”江晚把包放下，看她们两人都在忙着，自己同样是放假回家，反倒无事可做。 文琦正在收拾自己化妆品，见江晚坐那不动，问：“江晚，你没有要收拾的吗？” 江晚摇摇头：“我没几件衣服，明天再收拾来得及。” 说到明天，文琦笑说：“你们美术系也是够倒霉，还弄什么画展参观，不如早早放假让学生回去了。” 黎姿附和道：“就是，听说是去参观优秀学生画作，没选上的也得去，一边扎心落选，一边急着回家回不了，悲催。” 第53章 画的不错【晋江独发】 这个位置刚好…… 关于参观画展是复华美术系一直以来都有的传统,选出优秀画作摆放在美术馆展览，供学生以及校领导前来参观。 今年的主题比较特殊“你最窘又最幸运的事”，以这个主题画出一幅画。 江晚为这个主题想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的思路,直到文琦在某天提起程烨，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晚在车上的窘态以及幸好没被别人发现的幸运,她当即决定就以这个故事为背景来画。 本来是抱着完成作业的心态,没想过会被老师一眼相中，并且取得了最高分,江晚还记得当时让她在讲台上阐明自己这幅画的创作灵感来自哪里,她当时头脑乱乱的,可以说是一团浆糊，磕磕巴巴说完了灵感的来源，大致是相同的,只是她为自己的故事包-裹了一件不易被发现和拆穿的皮囊。 她告诉老师们,她的灵感来源于一段曾经看过的小说,印象比较深刻所以在这次的作业中画了出来。老师们对此也深信不疑，并且给了高分,这幅画也因此有机会被摆放在美术馆展览。 文琦喊了江晚好几声,见她没动静,走过来推了推她：“你想什么呢？我们和你说话呢。” 江晚的思绪被打断,转过头看着黎姿和文琦两人好奇的目光,故作镇静解释道：“我在想明天上午最后一科考试。” 文琦调侃道：“以你的成绩还担心这个？安啦！” 黎姿把手上的袋子打了个结,问：“对了，小晚，你那幅画真好看。” “是吗，我觉得还好，颜色方面还欠缺。” 文琦想到那幅画,忍不住也夸了句：“是真的好看，我们老师都说大一美术系有个新生快赶上当初的季慕白了。” 关于季慕白，江晚身在美术系听过这人的名号，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天才级画家，只是近几年似乎没再出什么作品，半归隐的状态。 据说此人曾是复华风云人物，即便是程烨也得让三分，长相学历以及能力全是拔尖，就是为人高冷，不爱说话，喜欢独自一人坐在画室。 江晚自知自己能力，距离季慕白学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们老师夸大了，我那幅画拿到季学长面前，估计人家看都不看。” “说起季慕白学长，江晚，咱们认识那么久，你都没说过喜欢什么类型的，该不会就是季学长那种吧？”文琦朝江晚挤眉弄眼，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江晚真是怕了她了，拖自己下水可以，她可不敢拖季学长：“不是，你别猜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黎姿和文琦都是明天回去，江晚比她们迟一天，沈心怡让她爸爸先把东西搬回去，说是不想拖着大行李箱走，今天就叫来了人先把行李运回去。 次日。 江晚等人是在一阵阵万向轮滚动瓷砖的响声中醒来，对于回家，所有的人似乎一夜间拖延症全好了，天蒙蒙亮，就已经开始搬运行李准备下楼。 声音此起彼伏，江晚也没法再睡，看了眼闹钟，一会儿她也该起来了，上午还有一个科目要考。 沈心怡听到响动，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怨声载道：“这都叫什么事，一天考完不就得了，分几天考，耽误时间。” 江晚知道她有起床气，继续刷着牙没理会。 沈心怡拿着脸盆，站在江晚身后足足有半分钟没动，看着镜子里的江晚，自言自语：“我要拿什么来着？” 江晚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毛巾。 沈心怡顿时醒了，把毛巾搭在盆口，拍拍江晚的肩：“谢谢。” 文琦是下午的票，时间还来得及，这会儿还窝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黎姿是苏市本地的，睡到自然醒回去就行，因为嫌外面吵，此时大被蒙过头正睡得香甜。 江晚随便收拾收拾，带上考试的东西和沈心怡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她和沈心怡不在同一个考场，甚至不在一栋楼，实在没办法同行。 距离考试时间还有半小时，江晚打算先去食堂吃点，免得一会儿考试饿得慌。 今天的食堂没什么人，只有像江晚他们这些还要考试的学生才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周边是俩女生正在天南地北聊着，从吐槽今天还要考试到突然cue到程烨，这跨度不是一般大。 白色棉服的女生咬了口肉包，口齿不清说：“听说程烨他们要回来了啊？” 粉色棉服的女生点点头，咬着八宝粥吸管笑说：“我也听说了，他这一走几个月，咱们学校都没八卦可说了。” 白棉服赞同点头：“我听说上次车上激吻那女生好像是他前女友？” 粉棉服摇摇头说：“不是吧，我听说好像是新女朋友。” 江晚有一瞬间的错愕，距离程烨离校已经很久了吧，江湖上居然还在流传他的传说？并且是还没更新的状态？ 她把鸡蛋吃完，起身，端起托盘送往清洁区。临出食堂前回头看了眼刚才那两位女生，还在摇头晃脑叹息，也不知是在可惜什么。 今天上午考的是英语，江晚还算满意，也算是没白费最近每晚挑灯复习的辛苦。 复华不允许提前交卷，所以等这场考试结束后，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交完试卷，江晚就先回了宿舍，文琦先走了，黎姿在等着家里派车来接。 “回来了？考得怎么样？”黎姿问。 “还可以，你吃饭了吗？”江晚放下手里的东西，摸了摸校园卡是不是在兜里。 “没呢。”刚说完，黎姿的电话响了，前后不到十秒又挂了，“我车来了，我先走了，回家联系哈。” 黎姿东西多，一个人拿估计得跑好几趟，江晚帮忙把她的行李箱送下去，宿舍楼前依旧是身穿黑衣的两个男人，见到黎姿的时候恭敬把车门打开，另一个顺手接过江晚手里的行李箱，冲她微微颔首。 黎姿坐在车里和江晚招了招手：“假期愉快。” 江晚挥手送别她离开，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小话痨走了，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美术馆参观的时间定在下午一点，要求准时到达楼前会合，到时候有老师带领他们进去。 江晚和沈心怡两人中午都没吃饭，定好了闹钟在宿舍补眠。 她们两人赶到美术馆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到一点，带她们课的老师已经在清点人数了，数了两遍又开始随机点名，光是在美术馆门口就折腾了近十分钟，才终于排队进去。 美术馆共三层，一楼是创意模型展厅，二楼最近在闭馆，三楼则是这次他们需要到达的地方，也就是画展厅。 老师们拍掌召集四处张望的学生：“大家先静静，接下来是自由看展时间，活动范围仅限一楼和三楼，尊重创作者的作品，切勿触摸或别的毁坏行为，一小时后我们在这里集合。” 得到指令，不用大部队一起参观，大家也乐得自在，三两个认识的朋友一起看画总好过和老师一起，时不时还得敷衍装作在听的样子。 江晚的画放在最里面的拐角，里面只有三张图，周围是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台，可以阻隔人进去，这里也是前三名画作展示的地点，比起摆放在各处的画作来说，这里的画很明显被保护着以防被人不小心弄脏。 江晚看着自己的画作，女生紧紧拽着安全带，而男生则探身过来帮忙，两人四目相对，只是画中的距离比起那晚，她故意画大了，毕竟事关作业，总不能画男女之间暧昧的状态，影响不太好。 周边的人在不停走动，与其说是在看展，还不如说是走马观花看一眼就走，心思早已飞回了家里，没有半分想看展的意思。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于本专业的学生来说似乎一楼的创意作品展更吸引人。 “画的不错。” 身旁传来沉磁的嗓音。 江晚微微侧眸，只见男生带着黑色口罩，头发是非常潮流的美式寸头，身穿短棉夹克站在她的身旁。 有一瞬间，江晚觉得他很熟悉，直到他转眸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乎让她下意识将名字脱口而出：“程烨……” 他拿下口罩，露出那张不羁的脸。 几个月不见，他好像瘦了，又好像变黑了一点点，但却比之前多了些许阳刚之气。 他冲她挑眉：“这幅画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江晚微怔：“什么意思？” 他走近她，眼底漫起揶揄的笑意：“距离应该像我们现在这么近。” 身高的优势，迫使她需要抬头望着他：“我随手画的。” 一如既往的嘴硬。 他盯着她，神色变得正经，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欠欠：“你知道女生轻易不要抬头看男生吗？” “为什么？”她不经意跟着他的话问出口。 “因为这个距离刚好是接吻的最佳方位。” “流氓！” 他自胸腔里发出一阵笑声，是逗弄她成功的愉悦。 “江晚。”他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又干嘛！”她有些恼的瞪着他。 “许久未见，你对我甚是想念。” 江晚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哪儿看出来她对他甚是想念了？ 像是猜到了她想法，他的头轻轻歪向画作的地方，暗指：你都给我画出来了，还狡辩？ 第54章 名声问题【晋江独发】 我怎么那么想欺…… 江晚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人过来，拆台道：“你对这幅画唯一的贡献可能也就是背影。” 程烨狭长的眼眸微眯：“许久未见，一如既往牙尖嘴利。” 江晚从容不迫迎上他的目光：“彼此彼此。” 周围脚步声渐近,听着声音像是几个人一起走来，江晚侧目看向右边,擦得甚是干净的玻璃隔断似乎有人影晃动。 程烨看热闹似的朝她吹了声口哨：“有人来了。” 江晚扫视周围一圈,美术馆怎么可能会有躲藏的地方，她定下心神,既然躲不了,离远些总不会出错,打定主意后，她转身朝对面画作走去。 程烨在她转身的瞬间，动作利索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往回带,刚好在他胸口前站定,他缓缓低下头,起了逗弄之心：“想跑？” 江晚挣扎一番无果，眼看着晃动的身影越来越多,桎梏她手腕的大手纹丝不动,她有些急了：“放开！” 程烨仿若没听见,在她的耳畔低语：“你说待会别人看见我们会怎么想？” 江晚知道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可让她在他面前服软,除了怪异还有打从心里的不情愿,到了嘴边的软语也变得生硬拗口：“程烨，别闹了。” 耳畔传来他低磁的笑声，很快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绅士般抬手送别她去对面。 江晚微微诧异，她边走边回头看了他一眼,记忆中程烨并不是多好说话的人，甚至最讨厌别人对他严词厉色，刚才她的口气是还可以吗？ “我记得这次的第一画的好好看。” “我找了半天，没想到在转角这边。” “咱们正好看看取取经。” 男男女女的交流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绕过拐角终于来到了展厅，看见里面已经有两人在参观时，赶紧压低了声音，免得打扰到别人。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看了眼站在画作前的夹克背影，眉头微微拢起，手指轻轻勾住身旁女生的衣袖，极小声地说：“欢欢，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叫欢欢的女生此时正低头用手机发信息，对好友的话敷衍回道：“你是见到帅哥都觉得熟悉。” 女生用手肘抵了抵她：“你看啊，我就是觉得很熟悉，不信你看。” 欢欢被她吵得头疼，紧锁眉头打量过去，缓慢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程……程烨？” 女生侧目看她：“程烨？别逗了，你比我还夸张，人家在国外呢！” 欢欢拉着她，几步跨到男生身旁，偷偷摸摸前后打量，越看越觉得挺像程烨，这会儿展厅这里没什么人，她给自己壮壮胆子问：“你好，请问你是程烨学长吗？” 程烨闻声侧目，没否认，只是略略点头回应了对方。 欢欢激动地无以言表：“程学长，你上次比赛的演讲我看了，真的太厉害了，全英文演说，真给咱们复华争气！” 程烨没说话，越过女生的肩看向不远处的人，淡声说：“哪儿可以看到？” 欢欢低头在手机上找了一会，转给程烨看：“就是咱们学校论坛热度最高的那个帖子，里面有链接，点进去就可以看了。”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欢欢目送离开的欣长背影，叹了口气：“好久不见程学长，又帅了。” 身旁女生挽住她的手腕，频频点头：“是啊，他这个发型真好看，一般人驾驭不了。” 欢欢调出手机上刚刚暂停的视频，边摇头边感慨：“可惜26个英文字母分开我都能认识，放到一起就……” 话未说完引来不远处男生调侃：“欢欢，你想什么呢，想追程烨？” 被人戳中了心事，欢欢红着脸嚷道：“你瞎说什么呢！” 男生带着坏笑揶揄道：“你可别不承认了，你们女生喜欢一个男生最好的证明不就是脸红吗？” 男生说完，另一个男生和他心照不宣一笑。 欢欢小跑过去拽住男生的衣领上手给了两下：“叫你胡说！” 男生边笑边躲：“我看你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 几人嬉笑着离开了转角厅，声音也越来越小，江晚松了口气，对程烨突然出现的小插曲还心有余悸，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总喜欢看人着急，当真是叫人气得牙根痒痒。 一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大家遵从师嘱，到时间后回来三楼集合。 老师这次速度倒是快，清点了一遍人数就解散了队伍，刚转身走，身后的学生们个个都像是被关在笼里的鸟儿，急匆匆往美术馆外跑。 沈心怡没带宿舍钥匙和江晚一起回去，路上忍不住说起了八卦：“我听说程烨他们这次在国外可给咱们复华长脸了，我还看到了截取的短视频，全英文演说，我一直以为程烨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没想到还是有两把刷子嘛！” 江晚只是在旁听着，时不时“嗯”两声回应。 沈心怡拽住江晚手腕，突然不走了，一本正经看着她：“江晚，要是程烨和付守东同时在你面前，你选谁啊？” “……” 这个问题，除了送命还有点试探的意味。毕竟她们这个小宿舍里都知道沈心怡喜欢谁，江晚觉得她不是想问她对程烨有没有意思，只是单纯想问问她对付守东的态度。 她们站在展馆一楼，此时热闹的人声早已褪去，学生们都急着离校回宿舍收拾行李走了，空荡荡的展馆只有她们两人站在中心点，一个翘首以待，一个面露难色。 江晚沉默数秒，幽幽道：“必须在他们两人之间选吗？” 沈心怡抿唇点头：“对，就他们两人。” 看沈心怡这架势，大有今天不给个说法就别想回家。 江晚低头清了清嗓子，搪塞说：“程烨吧。” 为了避免沈心怡乱想，她只能选择别人。 美术馆外面就是马路，此时一辆货车的鸣笛声刚好盖住了江晚的回答。 沈心怡没听清，用手掏了掏耳朵，抱怨道：“现在这司机怎么素质这么差，学校附近不是应该禁止鸣笛吗？”一脸期待看向江晚，“你说什么？” 江晚低声重复了一遍：“程烨吧。” 身后传来清脆的拍掌声，程烨和周彦一起从二楼场馆走下楼梯。 周彦最夸张吆喝鼓掌：“学妹啊学妹，没想到你居然也难逃阿烨的魅力啊！” 江晚欲哭无泪，沈心怡也尴尬笑笑，那表情仿佛在告诉江晚：我也不知道还有人。 江晚故作冷静和周彦打了声招呼：“学长。” 周彦笑眯眯摆手：“唉，学妹客气了。” 江晚没敢看他身边人是什么表情，拉过一旁的沈心怡就走。 程烨低缓地嗓音只说了一句话，足以让江晚止步：“我考虑考虑。” 这是在回复她刚才的“告白”吗？ 江晚今天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平时对他爱搭不理，转脸人家不在了就承认自己其实是喜欢的，这叫什么？这叫死鸭子嘴硬还被人当场抓包。 为避免误会，江晚决定还是当面解释清楚：“程学长，关于刚才的事我可以解释的，只是我舍友问我的一个假设性问题，并不具有任何的真实性，请你不要误会。” 程烨微垂眼眸，薄唇轻上扬：“你舍友只是说要你选择，并没有说不让你弃权不选择。” 江晚后知后觉看向沈心怡：“还能弃权？” 沈心怡愣了几秒，僵硬点头：“我……好像可以？” 江晚瞪大双眼看着她，你问问题你不知道规则？她的舍友真不是一般的坑。 “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学长应该不会太在意吧？” 程烨撩起眼皮，眼皮压出浅浅的褶，似笑非笑盯着她：“恐怕不行。” “？” 他一本正经的为自己叫屈：“事关名声，还有要问清楚。” “？” 有一瞬间，江晚想冲到他面前，大声质问他，你这么在乎名声，怎么不解释解释那些女朋友？每次成为大家饭后谈资的对象时，怎么没看见你急着出来问清楚了？ 周彦身体微动凑到他身边：“兄弟，你如今不要脸起来我都得甘拜下风。” 沈心怡在旁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咱们还是走吧，我看他挺不好惹的。” 江晚没作声，转身和沈心怡准备离开。 周彦几步拦住她们去路，对一旁的沈心怡说：“学妹，今天美术系放假了，你不急着回去？” 沈心怡没听懂他的话外音，老老实实说：“我不着急啊……” 周彦一看她没听懂，走到两人中间隔开了彼此的距离：“学妹，付守东今年寒假打算……” 沈心怡就这样被周彦三两句牵着鼻子离开了美术馆，付守东对她吸引力堪比致命，早已把江晚抛在脑后。 江晚眼睁睁看着俩人离开：“心怡……” 她抬脚要追，身后的人两步走到她前方拦住了路，她刚好撞了个满怀。 他跟盯猎物似的盯着她：“你今天回杭市？” 江晚越过他要走。 他双手抄兜，眉眼微抬，转身拉着人往圆柱的后面去，在她要说话的前一秒，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是两个学生还没走，刚从三楼下来，边走边点评这次的画展。 直到两人的身影离开了美术馆，程烨侧头望着她，却没松开手，吊儿郎当的说：“我怎么每次见你就想欺负你呢？” 江晚抬头看他，恍惚间她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认真。 “我这次回来买的是单程票。” 江晚没太懂他的意思，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衣袖，她觉得接下来的话或许会让她无法接受，所以她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的话：“过完年再回去也不是不行。” 第55章 突如其来【晋江独发】 我对喜欢的人从…… 江晚浑浑噩噩走出了美术馆回到宿舍双腿发软坐在椅子上,额上似乎还有他食指弹过的温凉感 ——我这次回来买的是单程票。 这话是告诉她不回去了？还是……为了她不回去了？ 江晚拿起桌上的帽子轻轻抚摸，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刚好被推门而入的沈心怡看到。 她八卦的凑过来：“江晚，刚才你和程烨,你们两个是不是……”她上下打量着，试图从江晚的脸上看到想要的答案。 “你还说呢,都怪你！”江晚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不然哪有那么多的事。” 沈心怡揉揉被捏的脸，为自己叫屈:“冤枉,我本来想回来,周彦学长一直跟我说话,我根本就没办法去找你。” 江晚知道周彦和程烨的关系，都不用说什么，周彦肯定一看就懂程烨意思,所以才拉着沈心怡先离开。 “算了,先收拾东西吧,一会回去了。”江晚起身把帽子准备放进行李箱。 沈心怡看着她手里的帽子微微诧异:“江晚，这帽子是男生戴的吧？” 沈心怡伸手准备拿过来看看,江晚立时转身去收拾行李箱,扯了别的话题:“你待会自己回去还是家里人来接？” 沈心怡叹口气:“本来打算自己回去,结果我爸怕我玩疯了回去晚,一会儿来接我,你呢,我记得你之前说买的车票？” 江晚点头:“嗯，是大巴车的车票，杭市和苏市距离不算太远。” 沈心怡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结果家里电话打来了，催促她快点,车已经到楼下了。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沈心怡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后，背上包和江晚说了声假期快乐，就先走了。 一间宿舍，此时只剩下她一人，平时热闹的氛围荡然无存，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孤零零收拾东西，一会出校门坐车去汽车站。 好在江晚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了一会东西就打包好了，确认没有丢的东西，她把宿舍上了锁，拉着行李箱离开。 今天复华的门前除了私家车最多的当属出租车，整齐停放在外面，一个接着一个。 江晚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如果坐公交去汽车站估计来不及了，准备打个出租离开。 司机见她拖着行李箱，一看就是要打车的，热情的走过来要帮忙拿行李箱。 在江晚交出拉杆的瞬间，有人快一步把行李箱握在手里往回拉。 江晚一怔，盯着往后跑的行李箱正疑惑，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不坐车了。” 司机一看对方这架势，估计怕是男朋友，十分懂行的松开了手，笑着往回推:“行行，你送。” 两人推让间，江晚也莫名其妙就和程烨走了，副驾驶门打开，他淡声说句:“上车吧。”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绕过去坐回驾驶位，只等她上车了。 周边陆陆续续的私家车以及结伴一起走的学生们在她的身旁走过，她定下心神，决定先上车一会在下个路口让他停车。 等她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学校。 江晚斟酌再三，说:“一会儿麻烦你在前面路口停车。” 程烨目视前方，问:“你有事？” “我坐车回去。” “我也回杭市，正好一起。” 江晚微愣:“你也回杭市？” 他笑了声:“怎么，看着不像？” 江晚想到白薇应该会去汽车站接她，随口道:“我车票已经买好了。” “所以呢？”他侧眸看了她一眼，正好是红灯，车子也缓缓停下。 “我觉得车票都买了，不坐也是浪费。” “那就浪费吧，我送你回去。” 他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车里只有他们两人，江晚决定趁此机会把一些事情说清楚，总好过在学校里面纠缠不清，反倒惹别人怀疑。 她双手放在膝上不停搅动着，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彼此都可以接受。 绿灯亮，车子再次启动。 江晚盯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道:“程烨，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还是讲清楚比较好。” 他专注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轻声问:“什么误会？” 江晚思前想后说:“关于之前你在杭市帮我那次，我很感谢，来了复华之后你也帮过我，对此我欠你一句郑重的道谢，我也承认在学校疏远你，是有意为之，毕竟你的身份特殊，而我就只想在复华把四年大学上完，不想有太多纷扰，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以后在学校装作不认识我？” 她说完，车内的气压明显低了几度。 程烨没回应，只是沉下脸继续开车。 江晚知道他都听进去了，可能是觉得在开车不方便和她说那么多，又或者是觉得没必要像她一样说那么多废话。 在经过路口时，程烨方向盘陡转，朝路边临时停车位猛然停下，解开安全带，紧迫的眼神盯着她。 “江晚，我什么时候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江晚揪着安全带低头抱歉道:“我没有说你好说话……我只是想说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有点距离比较好，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 他伸手解开她的安全带，将人拽了过去，左手撑在她白皙的颈上:“说了那么多，没听出来一句对我有利的。”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江晚感觉到不适，尤其眼前人此时脸上愠怒的神情叫她无法再开口往下说。 他扯了下嘴角:“既然你挑明说了，那我正好告诉你。”微顿，薄唇微微翘起，“我看上你了。” 她躲过了美术馆却没躲过此时。 “我不喜欢你。”她掷地有声回应，却唯独没看他的眼。 他也不恼，在她低眸不语的瞬间把从她行李箱里拿出来的帽子放到她面前:“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 江晚错愕望着他手里的帽子，像是被人当场戳穿了谎言以及证据摆在眼前，而她居然还想狡辩:“你没经过我允许，怎么可以动我东西？” 她伸手想要把帽子拿回来，他牢牢拿住另一边不让她有机会拿走。 彼此的拉锯战在车里一触即发。 她软糯的嗓音第一次怒气满满:“还给我。” 他挑眉相望:“这可是我的东西。” 江晚用力去拽，他却突然松了手，整个人也因为惯性向后仰。 在她以为会撞上车门玻璃时，后背却抵在了他的手臂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江晚突然慌了，伸手想要推开他。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抬头看我。” “什么？” 在她愣神的几秒中，眼前的俊容无限放大在她眼前。 他右手抬起她的下颚，强势又攻击性十足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呜咽声从口中溢出，却成了他乘胜追击的突破口，灵活地勾住她的舌尖让她无处可逃。 她被迫圈在他的领地里，没有后退之路，在他胸口前推搡的手仿佛成了挠痒痒没有丝毫的作用。 她像是孤叶扁舟不知道自己此时到底在哪里，任由他索取。头脑一片空白，耳边一切的声音已经阻隔，只有彼此间的喘息声。 他心满意足放开她，在她红着脸愣神的间隙里又浅啄了下她被吻得红润的唇瓣：“比想象中甜。” 江晚捂住嘴，瞪着他：“程烨！你……” 他揽过她的腰将人扶正坐好，顺手把安全带扯过来重新扣好：“乖。” “我要下车！”她眼圈微红，对他刚才的行为除了不满还有没被尊重的气愤。 他看着她，指腹碰上她吻得殷红的唇轻轻擦了下：“这个点你就算打车去汽车站，车也走了。” 江晚想要解开安全带，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阿晚，对于刚才的行为我很抱歉，但我想说，我对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绅士。” 直白而又裹挟情-欲的话，让江晚不知该作何回应，明明是她被占了便宜，到头来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没在吵着要下车，程烨松开她的手，启动车子朝杭市的方向去。 一路上，江晚都没再说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想到她和程烨之间的关系，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在他刚才的一言一行中，将一切的平衡打破，彼此间仿佛陷入了暧昧中。 路过加油站，程烨和对方说了声，也终于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可以和她说上话：“渴吗？” 江晚轻轻摇头。 程烨看她一直盯着窗外，温声说：“还有一会，要是累你可以睡会。” 江晚没作声。 程烨舔了舔唇，耐着性子和她说话：“你这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跟我说话了？” 江晚眉心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程烨轻轻握住她的手：“阿晚，别闹脾气好不好？” 江晚微微挣扎，那双手巍然不动，她有些恼：“你想让我和你说什么？” 程烨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笑了：“还以为你真打算不和我说话了。” 江晚想要把手抽回，奈何他握得太紧：“程烨，你把我当什么？如果你以为我和你之前认识的女朋友一样，你就错了，我宁愿没有，也不要把自己陷入卑微的境地。” 他盯着她冷静的双眼许久，直到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可以走了，驱车驶离了这里。 第56章 1%的备注【晋江独发】 大冷天露什么…… 路上江晚和母亲打了电话,说不用来接，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手机那头母亲欲言又止想问缘由。 程烨把车停在了离江晚家还有十分钟路程的外街,街道另一边已经被政府征收土地，上面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你家住在这里吗？” 江晚垂下眼眸,并不打算和他说实话：“嗯,就在这街市里面，车子进去也不方便。” 程烨无声笑了：“你是怕我开车送你到楼下？” 她没说话等同于默认了他刚才所说。 江晚说了声谢谢,拉动门扣却没什么反应,回眸疑惑看他。 程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微抿唇，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迟迟不语。 江晚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想着赶紧回家,总好过两人继续待在一个车里：“谢谢,麻烦开下门。” 他修长的指尖时不时敲打方向盘，一下又一下,沉默许久才说出最终目的：“那什么,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 江晚搭在门扣上的手微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轻咬下唇,说：“应该也没什么要说的,先说声新年快乐。” 程烨侧头瞥她，白净的脸只差没写上“抗拒”两字，并没有想给联系方式的打算，其实他完全可以搞到她的手机号，但总觉得她亲自给的和他想方设法去弄来的意义不同。但眼下,面前的人别说是给联系方式，就连在车里多待一分钟都坐立难安。 他勾唇，既然好说是要不到了，那就只能另择道路了：“你别想多了，这油费你不得给我？” “？” 江晚听他说的，脑子有点懵，不是他要求她上车，说顺路送到杭市吗？现在又要油费了？ 程烨倒是没一点不好意思，从容优雅的把手机递过来。 江晚踌躇须臾，伸手接过他的手机，柔声说：“你先解锁吧。” 他彻底将车熄火，侧过身来看她，眼底漫起笑意：“在你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把密码取消了。” 手上的金属手机在此时变得发烫，不知道是掌心传出的热意还是别的，江晚此时感到犹如烫手山芋在手，进退两难。 都说男生说情话时是最浪漫的，很多女生都招架不住，彼时她也只是笑笑并不赞同，但如今对面一双含情脉脉眼不曾移开分毫，专注盯着她，让她不由恍了心神。 江晚搭在右膝上的手慢慢游移到右腿旁，狠下心来掐疼自己，强迫自己千万不能受美□□惑，不能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找不到方向了。 她小幅度的动作被程烨尽收眼底，略低头抿了抿唇，敛起的笑意很快隐藏。 江晚清清嗓子，故作镇定把手机屏用手点开，果然是没了密码，余光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见他没在看她，松了口气：“我加你微信吧，待会油费钱方便转你。” 程烨没说什么，由着她在自己手机上倒腾许久，直到传来微信互加好友成功的简短提示音。 江晚把手机递给他：“好了。” 程烨接过手机，看了眼微信刚刚添加的好友，头像是一轮月亮，他的指尖在屏幕上不停触碰，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江晚坐的位置并不能看清屏幕，只知道他在打字，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她下意识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话落，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她在干什么？ 果然，刚说完，程烨停了手，侧眸看着她，不着调地说了句：“怕我跟别的女生聊天？” 江晚因他一句反问如鲠在喉，接下来是不是她说什么都有点像欲盖弥彰？索性她也懒得解释，指了指门扣：“我要下车。” 程烨把手机转给她看，熟悉的头像，只是不再是刚才的id而是被重新输入了新的备注：1%。 百分之一？ 江晚怔怔望着他，其实她很想问他，这有什么说法吗？但还是忍住了，她就是个矛盾体，在想和不想之间徘徊，一方面是问出口以后对方会怎么看她，一方面是不问自己心里又好奇，可能女生天生就是矛盾的，对于她这样心思敏感的人来说，或许她比一般人纠结的更多。 程烨歪头看她，留了个悬念，车门解锁，而他也率先下车，去后备箱把她的行礼箱拿了下来，走到副驾驶旁随手把门打开：“需要我送你吗？” 江晚利落从车上下来，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谢谢。” 程烨低眸望着她领口露出的一截脖颈，虽只有一点也能看出肤色瓷白，在落日熔金下格外诱人。 身边有几个年轻人从他们身旁经过，看打扮应该是高中生，路过江晚身边时，回头看了好几眼。 程烨看了男生一眼，温声唤了前方人的名字，在男生的注视下，他几步追上她，把身上的浅灰色围巾系在她脖子上，最后打结时微微用力把人往胸口前带了带，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天冷，注意保暖。” 话落，他眼皮微微上撩，目光落在前方回头的男生身上，轻扯了下嘴角。 男生被当场发现，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和身旁的人继续有说有笑往前走。 江晚感受到颈边传来的热意，别扭拉开两人距离，低垂眉眼看着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显眼又不对劲，松开行李箱拉杆想把围巾解下还给他，手刚碰上，就被他阻止。 “天冷，系上。”他摁住她想要解开的手，“大冷天的露什么脖子。” 江晚怔然，才想起离开宿舍的时候明明记得要戴上围巾，结果真给忘了，难怪刚才出校门的时候总觉得脖子凉凉的。 “一会就到家了，还是还给你吧，你穿的也挺少的。”江晚又看了眼，男生真的火气旺？冬天未免也太能扛了吧。 程烨双手扶住她的肩将她转过身，并把行李箱拉杆塞到她手里往前推了推：“回去吧。” 江晚回眸看他，只见他人已经转身要回车上，挺拔的身影绕过车头很快车子传来启动的声音，在她的目送中驶离了这片街道。 江晚眼见车子渐渐消失在眼前，拖着行李箱往街道另一边走。她家并不住在这条街，还需要走一会才到，只是为了避免被熟人看见，到时候和她妈说些有的没的，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干脆让程烨在这里停车。 她们家住的那条街，多半家庭都是丈夫在外打工，留妻儿在本地，平日里照顾家庭繁琐，唯一可以纾解的方式也就是几个年纪相近的妇女们坐在一起忙里偷闲唠唠家常，上到老下到小全都说一遍，这时候已是枯燥无味着实没话题可说了，要是看见什么熟人，便会展开新一轮的话题，将这人从里到外剖析地干干净净，直至嘴皮子磨破。 对于这些人，江晚领教过她们的威力，当初江振华的事在这一片小区里算是家喻户晓。起初大家还信她妈妈说的因为工作的调动前往苏市，而她们母女俩不走是因为江晚准备在这儿复读一年，那时候大家也都是相信的，毕竟孩子复读身边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再后来，也不知是谁在苏市看到了江振华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两人举止亲昵，俨然像是一家人，关于她母亲一开始给的说法也越来越站不稳脚跟，私底下大家也都传开了，不外乎是江振华出轨了又或者是说白薇自己作的，丈夫调去苏市也能放心不去，活该被人钻了空子。 这些话都是江晚有天晚上出来散步，看到她们坐在小板凳上几人围坐在一起，对她家的事大肆点评讨论，和往日里一见面就亲切打招呼的样子判若两人。 也是从那晚起，她才知道长舌妇这词不是空穴来风所说，是实打实的存在，犹如吸血鬼白天不肯露出它的獠牙，到了夜晚，他们露出饥渴的獠牙恨不能将你撕碎。 江晚拖着行李箱没走多远和曾经讨论过她家的张阿姨刚好打上照面。 张阿姨眯了眯眼，似乎在确认是不是她认识的熟人：“是江晚吗？” 江晚停下脚步，礼貌疏离地点头回应：“张阿姨。” 张阿姨脸上笑容挂起，看到江晚犹如看到了“亲生女儿”，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江晚知道面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感谢她的关心和不说废话。 “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啊？” 江晚点头。 “那应该是坐大巴车回来的，怎么从那个方向过来啊？” 江晚眉心微动，胡扯道：“正好车上有跟我一起在这边下车的，司机挺热心开车调头让我们下来。” 张阿姨了然的“哦”了一声，脸上是没探听到八卦的失望：“那你快些回去吧，我今早碰见你妈妈，她可是买了不少你爱吃的。” “张阿姨那我先走了，再见。” 张阿姨笑笑点头，目送她离开，等到距离远了些，忍不住自言道：“这孩子倒是会挑优点长，水灵的，啧啧！” 江晚都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一道打量的目光久久未从她身上移开，好吧，或许今晚她会成为她们小团体新话题的不二人选。 第57章 早恋？刺激【晋江独发】 她是他百里挑…… 江晚到家时,门是虚掩的，应该是妈妈估摸她快到了特意留门。拖着行李箱拉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白薇听到响动，从厨房探出头来,见女儿回来了,手上的锅铲都忘了放下，兴冲冲走过来：“晚晚回来啦,快快,把东西放下,先去洗个手，饭菜就好了！” 江晚笑着抱了下妈妈：“是不是烧了我最爱吃的三杯鸡？” 白薇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晚松开她，指了指自己秀气的鼻子：“你身上都是那个味。” 白薇无奈笑了笑：“快去洗手,一会儿就吃饭了。” 母女俩也算是难得温馨,虽然这个家没了男主人总归是不圆满,但对于江晚而言，江振华的存在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江晚洗完手出来,看了眼饭桌上的菜,低头略闻了闻,果然许久未吃家里菜倍感亲切,忍不住拿筷子尝了一口红烧鱼。 白薇正好端菜出来,见她跟馋猫似的,放下手里的菜，拍了下江晚的手：“一手的水擦干净再吃。” 江晚吐了吐舌，从桌上抽张纸擦干洗完手后的水渍：“妈，今天的红烧鱼好好吃。” 白薇盛了两碗饭过来，放到江晚面前,笑说：“外面的菜吃多了还是觉得妈妈烧的好吃吧？” 江晚扒了一口饭频频点头：“嗯，真的好吃。” 两人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江晚放下筷子准备起身去开门，白薇拦住了她，自己去开了门。 江晚只当是邻舍送什么菜来，低头继续吃着，再抬眸时，江振华西装笔挺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白薇。 她拿着筷子的手不经意松开掉落在地，神色漠然，没想到会在今日见到他。 白薇适时出来打了圆场：“你瞧瞧你多大人了，吃个饭还能把筷子吃到地上去，快去厨房拿双新筷子，正好给你爸添副碗筷！” 江晚站了起来，把地上的筷子捡起，默声走到厨房，筷笼就在她的手旁，她却迟迟没拿。 白薇和江振华在外说着话，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江晚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她妈妈干过十来年的会计，以前也会帮江振华算些账目什么的，具体的事项他们也不会告诉她。 两人见她出来也停止了刚才的话题，倒是白薇见她空着手出来，眉宇间隐隐不悦：“不是叫你拿碗筷吗？” 江晚神色如常：“忘了。” 回答的干脆利落。 白薇本想再说几句，顾忌到这孩子今年都不想回家，忍了下去，自己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过来：“你先吃点，这红烧鱼我记得你最爱吃了。” 江振华用筷子挑起一块鱼肉，点了点头：“这鱼还得是你烧的有味道些。” 江晚站在厨房门前，嗤之以鼻，江振华刚才说的话要是被他现在的老婆听见不知道作何感想？视线落在那碟红烧鱼上，她刚才还以为那是特意为她烧的，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餐厅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倒了杯热水，端着杯子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江振华欲言又止的神情被白薇捕捉到，她一如往昔温声调解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振华，晚晚她自己坐车回来的，估计有些累了。” 江振华匆匆吃了两口，接过白薇递来的纸巾随便擦了下嘴：“和你说的事，你注意点，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白薇看了眼他碗里没动几口的饭菜，随他起身：“再吃点吧。” 江振华越过她的肩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没说话，昂首阔步推门离开。 白薇目送那道离开的身影，回头瞧了眼一直未曾打开的房门，抿唇不语。 江晚站在窗前，看着深蓝色西装的身影上车离开，捧杯的指腹露出用劲过后的青白色，轿车缓缓驶离她的视线，屋外敲门声也随之响起。 江晚顺手把窗帘拉上，刚转身，母亲推门而入。 白薇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须臾，终究还是松开手走了进来，坐在床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江晚只是立在窗边，杯子轻轻搁置在窗沿台，等待她的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薇微叹一声：“你对他还是心有芥蒂吗？” 江晚想到了母亲会厉声质问会歇斯底里责怪，唯独没想到会像现在这般温声细语同她议起江振华的事。 白薇又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妈妈说过，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女人，你恨错了人。” 江晚背靠在窗沿上，无声笑了：“妈，他们俩人都有错，为什么只怪那个女人？” 白薇只要提及那个女人，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平和的神情变得异常：“如果不是她，就没有那么多的事！” 江晚深吸一口气，难得寒假，她不想再和母亲因为这些污糟事而闹得不愉快：“妈，他今天来有什么事？” 白薇沉吟道：“工作上的事，你小孩子家的也不懂。” 江晚知道他们之间不论有什么事都不会也不愿意跟她说起，有些时候江晚真挺想问问他们到底是离婚还是没离婚？两人当初连离婚的时候也是平静如常，甚至到现在居然还能平心静气面对面坐在一起说话，在外人看来恐怕会大跌眼镜吧。 “嗯，我不懂。”江晚回了一句，把窗沿上的杯子拿在手上踱步到写字桌旁，打开笔记本，“妈，寒假还有作业，你要是没事，我先忙了。” 白薇听出话中的逐客令，起身，深深看了桌前的女儿一眼，突如其来地问了句：“晚晚，想出国留学吗？” 江晚从电脑前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出国？” 白薇轻轻点头。 “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应该不支持我有出国这个打算。” 白薇几度张口想说话，到了嘴边化作一声轻叹：“你先忙吧。” 房门重新闭合，江晚垂下的眼眸重新掀起，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刚才问她想不想出国，是随口一说还是出了什么事？ 江晚有些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奈何他们又什么事都瞒着自己，就算想探听也是徒劳，两人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实。 胡思乱想中，微信传来群消息提示。 江晚点了鼠标打开，是高彦澜@所有人发送的一条新消息，内容是关于程烨等几人在哥伦比亚大学演讲的视频链接，要求大家点进去看看，学习别人是如何优秀的。本以为群里这次回复消息的人会和往常一样快，结果等了好久也没见有学生发一句敷衍的“收到”。 高彦澜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都@了所有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又@了一遍。 江晚怕他尴尬，在键盘上敲下【收到】两字，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复制粘贴，满屏都被【收到】两字刷屏，但真正愿意点进去看的人又有多少呢，都是为了敷衍而敷衍。 江晚的鼠标停留在一串蓝色字体的链接上，迟疑许久，决定还是不看了。 白薇这次没敲门，手上端着一碗水果进来：“晚晚，我突然想起来早上买了你爱吃的橙子，刚刚尝了下还挺甜的，你对着电脑要多吃些水果。” 江晚没留意，手肘碰上了空格键，链接随即被打开，缓冲几秒后，视频开始在电脑上播放。 “谢谢妈妈。”江晚接过水果，用手拿了一块，的确挺甜的。 白薇佯装要打她的手：“有叉子不用，净学些坏习惯。” 江晚躲得快，旋即用叉子扎起一块送到嘴里：“妈，这个还挺甜的。” 白薇看她吃的开心，笑说：“是吧，超市买的，那人说包甜。” 江晚边吃边点头。 白薇双手撑在桌沿看了她一会，想到自己一桌子的碗筷还没洗，没多停留：“我还得忙呢，你记得把水果吃完。” 目送母亲离开，江晚把碗放在电脑旁，瞥见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愣了许久，这放的是什么？ 她划动鼠标，视频上方出现“复华交换生优秀演说精彩集锦”。 她什么时候点开这个了？ 刚才不小心碰上的？ 正回忆这段小插曲是如何发生的同时，视频中的人换成了她熟悉的一张脸，程烨穿着哥伦比亚的制服，出色的五官即使在一众外国人中也不逊色，从容走上台，台下传来一阵欢迎的掌声。 他的声音褪去了平日里的慵懒散漫，沉稳有力地用英文清晰表达自己的看法，从上台的第一分钟到完成演讲的最后一分钟，没有任何的紧张和卡句，熟稔自信的表达出他想要说的话。笔挺的身姿在演讲完成后，微微鞠躬，在大家热烈的掌声欢送中离开了演讲台。 不知怎么，江晚突然想到他为自己更改的备注——1%。 到底代表什么呢？ 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给程烨发个信息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偏偏越好奇的事情就越想知道。 江晚关闭视频，把微信调出来，找到黎姿，给她发了条消息。 【江晚：江湖救急。】 【黎姿：呦，你还有需要我的时候？】 指尖停留在键盘上许久，久到黎姿那边以为她断网了。 【黎姿：你这突然来一句人没了？你吊我胃口呢？】 江晚摁下det键把刚才组织好的话删掉重输。 【江晚：我看到我弟给一个人备注1%，这是什么意思啊？】 【黎姿：这是有情况啊！】 【江晚：？？？】 【黎姿：我愿意把手机最后1%的电量和我百里挑一的人聊天。】 江晚反复默读黎姿发来的消息，怔愣许久。 【黎姿：你弟挺会啊，多大年纪？】 【江晚：高中。】 【黎姿：早恋？好家伙，真刺激。】 【江晚：……】 第58章 不收转账【晋江独发】 我不接受转账，…… 江晚和黎姿没聊一会,她那边还有点事也就没继续聊了。 江晚把鼠标滚动到刚才的聊天记录上，黎姿解释的1%信息还在，她反复默读了几遍,视线不自觉瞥向衣架上悬挂的围巾，耳畔似乎还能感受到他低头说话时喁喁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啊！”江晚自言自语道,顺手敲了下脑袋,为自己刚才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羞愧。 她刚才居然在想也许程烨只是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人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也帮过自己多次,不能因为之前的一些八卦传闻就觉得他不靠谱,这样未免太有色眼镜看人了。 但想到徐颖，她心里又觉得怪怪的，传闻就算是传闻,也是有迹可循才让人有话可谈,她可没忘记当初徐颖对她说的那些难听话。 江晚点击鼠标把微信退出,拿起一旁的手机找到新加的好友，犹豫半晌决定发个信息过去。 【江晚：你到家了吗？】 江晚觉得大刺刺的给人家发微信问转多少油费未免太突兀,还是礼貌点比较好。 她本来以为程烨还在开车,可能要过会才能看到消息,没想到前后不到一分钟手机就响了。 【程烨：嗯,在家。】 【江晚：油费需要转你多少？】 程烨正端着杯子喝水,看到这条信息时,微愣，才想起当时在车上为了要联系方式扯得借口，他把杯子顺手放下，敲打了一句话发过去。 【程烨：我不收网上转账。】 江晚盯着手机上刚刚发来的消息愣了许久，不收网上转账？那她怎么给？该不会是…… 【江晚：你收现金？】 【程烨：嗯。】 江晚一时间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这年头大家不都是快捷支付了吗？只有父辈们的年纪嫌这些快捷支付繁琐也不愿意去学，所以多数时候都是用的现金，程烨和她年纪差不多大，居然是复古派？ 【江晚：寒假结束回校把油费带给你。】 【程烨：我觉得钱这方面的事还是尽早解决。】 江晚盯着新消息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是怕她不给？还是觉得她会忘记？可是他看着也不像是很穷的人啊，之前文琦还说过程烨家庭条件很好，这点钱也急着要？越有钱越抠？ 她还在手机这边胡思乱想，那边久久见她没回应，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程烨：二十九号下午见。】 二十九号？ 第二天就年三十了，这时间点选的还真是……好。过年前一天收钱，来年暴富一年？ 当然，作为欠钱的一方，江晚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回复了他一句“好的”，两人的对话内容也戛然而止。 只是在二十九号来到之时，还发生了另一变故，黎姿居然在二十八号那天独自一人坐车来到了杭市，当时江晚正赖在被窝里还没起床，听到手机响，在床头摸索了半天。 “江晚！猜猜我在哪儿？” 手机传来黎姿兴奋的尖叫声，江晚还未睡醒，嗓音慵懒松缓：“在哪儿？” “杭市！” 江晚以为她在说笑，说了句别闹了，毕竟昨天开玩笑说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今天真的过来。 “我真在杭市，不信咱们视频通话！” 电话挂断，江晚脑子还懵懵的，把手机塞进枕头下继续睡。 微信视频聊天的提示音吵得她刚刚阖上的眼眸又重新睁开，无奈把手机又拿了出来，结果还是黎姿打来的，她慢吞吞接通了视频聊天。 手机里，黎姿正在她家附近的一条街道，站在电线杆旁和她挥手。 江晚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瞬间坐起来，瞌睡全无：“你真来了？” 黎姿把手机摄像头调转，对着周边的街道取景：“我都说我来了，你看熟不熟悉啊？” 江晚掀开被子走到衣柜里面开始找衣服：“你先找个地方等我，我过去找你。” 和黎姿挂了电话，江晚火速找了件衣服套上，几乎是冲到卫生间快速洗漱。 白薇正在择菜，见她火急火燎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了这是？” “黎姿来杭市了，我去接她。” 白薇听她提起过黎姿这个名字，这会儿听到人到了杭市还有些意外：“今天来了？” 江晚正在用毛巾擦脸，探出身和坐在餐椅上的白薇说明了情况：“妈，黎姿可能今晚会住我们家。” 白薇不确信道：“今天都二十八了，不回家回头有车回去吗？” 江晚把毛巾挂好，从卫生间出来，又走回房间：“我估计她应该是有什么事，妈，黎姿在学校挺照顾我的，待会人家过来……” 白薇停了手里的事，佯装生气道：“妈妈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江晚把白色棉服穿上，将拉链拉到最顶上，收拾的差不多了：“妈，我先走了啊。” 白薇在后面喊了一声叫她买点饮料回来。 江晚应了一声，出了小区大门，向左直行了几百米，终于看到电线杆旁拖着行李箱正低头玩手机的黎姿。 “黎姿。” 黎姿闻声抬头，见她过来了，手机揣回兜里，拖着行李箱迎来：“你手脚挺快啊！” 江晚要帮忙拿行李箱，被她拒绝了：“你怎么跑杭市来了？” 黎姿挽住她的手臂，终于找到了可以一吐为快的人：“我爸今年不回家过年，我和那个女人呢，一年到头面都没见过几次更是无话可说，大过年的互相都别添堵了，我就跑出来了。” 江晚对黎姿家的事只是略知一二，听黎姿提起过她的父亲生意越做越大以后，和她妈妈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挨过七年之痒，那时候黎姿还小，法院最后将她判决给了父亲，而她的妈妈即使有探视权也没法来看她，黎姿说是她的父亲从中作梗想要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就此断裂，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黎姿也没再见到过她的妈妈，她自己也曾自嘲说都不知道她妈妈还在不在苏市了。 江晚指了指前面的小超市：“买点饮料零食，咱们正好晚上提前跨年。” 超市李阿姨正偎着身子在玻璃台面上抬头看着壁挂的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放今年新出来的爱情剧，几乎可以说是痴迷的地步，连江晚和黎姿两人进来时，也未曾发觉。 江晚对一旁的黎姿说：“你把行李放这没事的，看看喜欢吃什么，待会我一起付了。” 黎姿也没客气，走到货架前挑选自己爱吃的。 江晚没什么要吃的，只买了瓶白桃味气泡水，随手从柜台旁拿起放在收银台上：“李阿姨？” 沉浸于爱情剧中的李阿姨慢半拍回应她：“吃的在里面自己挑，饮品在外面自己拿。” 黎姿挑了几袋薯片抱在怀里，听李阿姨的话，没忍住笑出声来。 恰恰也正是这笑终于唤醒了沉醉于男女主爱情中的李阿姨，她看到江晚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小晚啊？” 江晚把黎姿拿的东西一个个放在收银台上：“李阿姨，你看下多少钱。” 李阿姨算了算，说：“一共五十一，你给个整就行。” 江晚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放到台面上：“谢谢李阿姨了。” 李阿姨给她们拿了袋子，小眼神在江晚和黎姿身上停留许久，说：“晚晚啊，这位是你朋友？” 江晚点点头。 “长得还挺俏嘞。”李阿姨又看了眼江晚，“小晚啊，你如今也成了大姑娘了，长得愈发好看了。” 江晚知道李阿姨一旦打开话匣子没个十来分钟是不会完的，赶紧给黎姿使了个眼神：“李阿姨，她急着坐车，我们改天聊。” 李阿姨瞥了眼门口的行李箱，只以为是真的急着坐车离开，也不好意思再唠了：“坐车可千万别迟了，这年头大巴车不等人的。” 和李阿姨告别后，江晚带黎姿走过了转角，确定超市看不见了才松口气：“幸亏你带着行李箱。” 黎姿一想到那阿姨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说：“我觉得那阿姨挺可爱的啊。” 江晚突然站定在原地，一本正经看着她：“你确定？” 黎姿呆呆点头。 江晚煞有其事拍拍她的肩，语气突然缓和：“你多留几天，李阿姨会给你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终身大事？” 江晚点头道：“李阿姨有个儿子，是杭大毕业的，人长得还行吧，高高瘦瘦的，就是脾气不太好，听说李阿姨为他相了几次亲，最后的结果都不了了之，听我妈说是相亲的那些女生到后面都不愿意了。” 黎姿爱听八卦，虽然这人她并不认识，但并不妨碍八卦的心：“你的意思是说那阿姨之前还打过你的主意？” 江晚拎着手上的袋子轻轻打了下她：“胡说什么呢！我妈还在那呢，李阿姨不会的。” 黎姿突然笑容猥琐：“那可不一定，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她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未来的儿媳妇，保不齐人家今年真就去和你妈妈提这事了。” 江晚白她一眼：“不可能的，李阿姨家的儿子一见到我就没好脸，我对他是能躲就躲。” “没好脸？” 江晚轻叹一声：“嗯，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每次见到我都冷着一张脸。” 黎姿越听越想见一见这人：“改天带我看看？” 江晚双臂交叉直接拒绝：“我可不去，你要真好奇明天就去李阿姨的店里天天蹲点，总能碰上。” 第59章 受点教训【晋江独发】 呦，这么巧啊！…… 常言道：闲谈莫论人非。 江晚和黎姿刚过了街口就和李阿姨家的儿子打了个照面,宽大的黑色风衣将他清瘦的身材包裹的更加瘦弱，脸上是被冷风吹过的白，一眼看去气色并不好。 他的手上拎着保温桶,估计是给李阿姨来送午饭，看到江晚的瞬间,眉头微微皱起。 江晚也看到了他,催促黎姿快点：“有点冷，咱们快点回去。” 黎姿瞥了眼她穿在身上的厚厚棉服：“你穿这么多还冷？” 江晚敷衍点头,和男生刚好擦肩而过。 “江晚。”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江晚闻声回头,见是李阿姨的儿子叫自己也不好不应，嘴角勾起浅显的弧度：“郑大哥。” 男生叫郑勇，年龄比江晚大两岁,依年龄她应该叫一声大哥,只是这“大哥”叫得实在生疏,刚才都憋了半天才叫出声来。江晚和他说过话的次数少得可怜，今天破天荒他主动打招呼,的确叫她受宠若惊。 郑勇看了眼她身旁的女生,问了句：“朋友吗？” 江晚客气回应：“嗯,朋友。” 郑勇盯着她裹在围巾里的半张脸,拎着保温桶的手不自然地摩挲着铁环：“你在……苏市还好吗？” 江晚一怔,对他突然的关心有些懵。 郑勇见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却没回话,心里尴尬不已，又恢复到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转身就走。 黎姿盯着他背影，小声问：“这人谁啊？” 江晚淡淡道：“李阿姨的儿子。” 黎姿显然不信，再三确认道：“你确定？这不是看着挺好的？” 江晚斜睨她：“你不觉得他好像高中时期的班主任？” “……” 这么一说,黎姿觉得是挺像的，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钱没给他一样：“你不是说他见了你都没什么好脸色吗？” 说起这个，江晚也有些意外：“可能是因为许久未见吧……” 黎姿握着拉杆，暧昧笑了声：“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是不是……” 江晚径直朝前走：“你别说了，不可能的。” 黎姿拖着行李箱跟上：“你别凡事说的绝对，万一呢对吧？” 江晚斜睨她，瞧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脑袋瓜子一定没想好事，正好到了小区楼下，随手把安全门打开：“您请。” 江晚家住在二楼，黎姿没费太多力就把行李箱拎了上去，自信朝江晚抛了个媚眼：“姐姐厉害吧？” 江晚无奈摇头，敲了敲门。 很快，白薇从里面开了门。 黎姿嘴甜，一见到白薇，阿姨长阿姨短的说个没完，一个劲的夸年轻。 江晚对她这种行为很不齿，但不得不承认这招的确可以解决吃住问题。 白薇笑得眼角皱纹叠起，见了黎姿比见到江晚还热情，拉着黎姿的手就到厨房去：“一直听晚晚说起你，今天终于有机会见上了，我听晚晚说你爱吃水煮肉，我特意去买了里脊，你快来看看。” 江晚站在门口，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不过好在她自我调节能力一向是拔尖的，拖着黎姿的行李箱进了房间。 江晚房间的床是一米五的，足够两人睡，就是估计得拿两个被子，好在衣柜里有多余的，她又找了干净的被套把被子套上，床铺收拾好后，后背隐隐有了汗意，刚才出门怕冷穿得厚实，现下忙活了一通倒是热出汗了。 黎姿进来的时候，江晚刚好把棉服脱下，她闻声回眸，笑了声：“不去拍马屁了？” 黎姿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可没拍马屁，那是阿姨喜欢我。”看了眼收拾整齐的床铺，“哇，晚晚你也太勤快了，谁娶了你谁幸福啊！” “少来，我可不是我妈，别拍马屁。” 黎姿坐在床沿，右手半掩在唇边，做贼似的小声说话：“咱们明天去外面玩玩吧，我听说杭市有家meet酒吧很出名，咱们去看看？” 江晚把棉服挂好，迟疑地转过身来看她：“你确定要去酒吧？那里应该不太适合我们吧？” 黎姿趴在床上，将自己早就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热情分享：“我都问过了，里面是有包厢的，咱们点个小包厢还能唱歌，多自在。” 酒吧这种地方江晚从来没去过，也没动过这个念头，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地方和电视里播放的差不多，鱼龙混杂的人特别多，就她们两个去多少都有些不便。 黎姿见她有些抗拒，赶紧解释：“小包厢就是独立的房间，除非咱们要点什么，否则都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去嘛去嘛！” 江晚了解黎姿的性子，她决定的事通常都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如果她不陪着，保不齐自己一个人偷溜了过去，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 拗不过黎姿的软磨硬泡，江晚同意了她的请求，只是她万万都没想到会在那天碰上程烨等人。 翌日。 白薇要出去办事，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便交代江晚一定要尽到地主之谊照顾好黎姿。 前脚刚走，后脚黎姿就把她的行头搬了出来。 江晚看着行李箱里大包的化妆品以及清凉的裙子，还以为黎姿要去度假。 “阿姨正好不在，咱们正好去meet酒吧了，我来给你打扮打扮。”黎姿把化妆包拉开，拽过一旁发愣的江晚摁在椅子上。 黎姿已经拿好了化妆所用的粉扑正要上脸被江晚阻拦。 “我就不化妆了，主要我是陪你去的，你才是主角。” 黎姿摁住她想要起身的肩：“那不行，姐妹之间有福同享。” 江晚是被强迫性地化了妆，好在黎姿手法还挺稳，给她画了个淡妆，看上去精神气好了很多。 在最后穿衣环节中江晚没做妥协，这么冷的天让她穿个裙子出去，她怕直接冻成老寒腿，也太得不偿失了。 黎姿见她不穿只得作罢，随江晚一样穿暖和点出了门。 两人是打车去的，meet酒吧不在市区，打车去也方便些。 这是江晚第一次见到酒吧的样子，以前经过时总是低头快速走过，今天她却是实实在在要进去的。 门口看守的安保人员看她们两人的样子应该年龄并不大，直接问她们：“成年了吗？” 黎姿霸气把身份证亮出来，骚包又自信的说：“我只是长了一张高中生的脸。” 安保人员也没再多问，放她们进去。 黎姿和江晚都是第一次来酒吧，不知道包厢还得提前预定，尤其是小包厢并不多，要是在这等的话估计得等三个多小时，这还是柜台服务人员说的保守时间。 重金属的音乐正在肆虐江晚的耳膜，她和黎姿说话甚至要用吼的方式，整个胸腔因为躁动的音乐，心脏搏动的越来越快。 黎姿不想白跑一趟又问了还有没有别的包厢，柜台服务员说最后一个大包厢刚刚被人订了。 江晚拽了拽她的衣袖：“算了，下次吧。” 黎姿也只得认命。 两人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刚好碰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为首的人正是今天说要收油费的程烨。 江晚立刻转身：“黎姿，别看那边。” 黎姿没听清，“啊”了一声。 周彦那边听到动静，下巴一扬，指了指拐角那站着的两人：“阿烨，那女生是不是咱们复华的？” 程烨顺着他目光一瞥，他记得那女生叫黎姿和江晚的关系很好，正准备说是，她身边有一个弯腰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直觉告诉他，那人怕是认识。 “你们确定包厢，我去看看。”程烨双手抄兜，径直朝拐角去。 江晚催促黎姿道：“你快点。” 黎姿今天为了迎合酒吧的气氛特意穿了高跟鞋，本来就不太适应，现在加快脚步走起来，简直是要命：“你别催了，我这是高跟鞋！” 江晚回头见她狼狈不已，正想回去帮忙，弯腰的身子因为重力前倾偏巧撞到了人身上，她头都未抬，先出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目光所及是一双大长腿伫立在她的身前，并且没打算挪动的意思。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真巧。” 江晚僵在原地，慢放镜头般缓缓直起身，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有一种来酒吧被家长抓到了羞耻感：“巧……真巧。” 程烨瞥了眼身后的黎姿，伸手将面前的人拽了过去，低哑的嗓音充满兴师问罪的味道：“我记得某人跟我说过，今天没时间出来？” 江晚咬唇不语，因为答应了黎姿来酒吧，出发前她给程烨发了个微信说家里有点事，改天把钱给他，只是悲催的被抓个先行，辩解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周彦那边确定好了包厢的房间号，服务员正准备带他们过去，见程烨站在那边和一女生说话，他走过去准备催一声，没想到居然见到了熟人：“学妹？这么巧啊，你们也来玩？” 江晚神情尴尬，咬着唇，眼神祈求周彦可别再问了，再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周彦仿若没看见，还和她们两人提前说了句新年快乐，右手搭在程烨的肩上，催了一句：“快点啊，在201包厢。” 程烨好整以暇的提了一嘴：“既然遇上了，不如跟我们一起？” “好啊！” “不好！” 江晚和黎姿异口同声，也引来了周彦的注意。 “哎，那位不是学妹你朋友吗？” 江晚觑了程烨一眼，朝周彦轻轻点头。 周彦为人客气，也同意程烨的提议，热情相邀：“你们一起来玩啊，我们也算是同学聚会，男男女女都有，你们俩也不会多别扭。” 黎姿正愁没包厢，看程烨的样子应该是早早就订好了，转头看向江晚，见她一脸抗拒，也不好意思直接应下：“我都行。” 一瞬间，目光齐聚在江晚身上，好像她就是最后定夺的最佳人选。 周彦看她半天不语，拍掌定下：“那就一起吧，走走走，我们订的大包厢人多也没事！” 话落，周彦还非常绅士地邀请黎姿先行。 江晚目视黎姿没良心的背影，刚迈出脚想追上去，衣领被人从身后提起。 “你干什么！”江晚伸手向上挥舞了两下，却奈何不了他的手。 “油费不要了。”他轻飘飘又补了一句，“但你得受点教训。” 程烨提着衣领的手突然松开，落到她莹润的耳垂上，用力捏了一下。 江晚感到短暂的疼痛，怒视他：“我跟你拼了！” 她最烦别人动她耳朵，因为太敏感，整个身体的汗毛都会竖起。 江晚伸手要去掐他，结果连衣袖都没碰到，就被人转了一圈，揽腰抱住朝包厢走去。 耳边传来他嗤之以鼻的嘲讽：“短胳膊短腿的想什么呢？” 第60章 是在表白【晋江独发】 我会坚定走向你…… 服务员拿磁卡刷了一下,201的包厢门缓缓推开，里面的设施很齐全，适合人多聚会,地方也够宽敞，容纳二十几人是没问题的。 周彦他们先进了包厢,江晚和程烨两人走在最后,临门一脚的路程却硬生生走了五分钟。 江晚抱着路过的装饰把手不愿意松开。 程烨舔了舔唇，对她的行为只想笑：“你知不知道自不量力这词什么意思？” 江晚伸长脖子叫嚣：“我当然知道,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程烨无言乐了：“行,那我们就在这儿耗着。” 江晚目光微凛,白了他一眼，耗着就耗着，反正里头的人她又不认识,迟到了也是怪他。 程烨抬腕看了眼表,身体向后退了几步,背靠在墙上，双手抄兜盯着对面不愿撒手的人。 江晚四下打量了下,这条廊道是直线型,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往前跑,可问题就是如果往前跑待会没路了,她不还是死路一条？原路返回的话……她偷偷瞄了眼对面的大长腿,复而低眸看向自己的腿，胜算貌似也不高。 程烨气定神闲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我带你进去，二，我抱着你进去。” 江晚细细咀嚼了两遍,问出疑惑：“有什么区别吗？” “有。”他站直身子慢慢走到她身旁，长臂轻抬抵在她的身旁，耐心解释，“前者我不动手，后者字面意思。” 江晚把头微微偏离他，细想一番还是前者比较划算，清了清嗓子：“那就前者吧。” 程烨放下手，做了邀请的动作。 江晚觑了他好几眼，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将信将疑顺着他手的方向往前走，快要到门口时，她体会到了单纯这个词说白了就是蠢。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的人顺势搭在她手上和她一起推开了门，两人并肩而立，俨然只有亲密的人才会如此近。 包厢里的人齐刷刷看向他们，热火朝天的交流声因他们的到来戛然而止。 女生们爱八卦，尤其在此时几人窝坐在一起，说起话来也没了太多顾忌。 穿着绿色毛衣的女生盯着推门而入的江晚看了许久，低声询问身旁的人：“她谁啊，你们见过吗？” 灰色连帽外套的女生打量过去，摇了摇头：“咱们班之前也没这人啊。” 黑色羊毛衫的女生直言道：“该不会是程烨女朋友吧？” 话音刚落，邻座的几名女生神色不满看向羊毛衫女生。 “你别胡说，今天都说是同学聚会。” “就是，群里也没听说程烨最近有女朋友啊？” “谁同学聚会没事带家属来？” 几人你来我往，唯独不愿承认她们曾经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欢的男生会在今天把女朋友带来，即便心里有疑惑也不愿往最不想承认的一面去想。 黎姿站起来朝江晚招了招手：“小晚，这边。” 江晚无视身后人，径直朝黎姿的方向去，刚坐下，水都还没喝上，黎姿就问了句怎么现在才来。 江晚把棉服脱下，露出里面白色半高领毛衣，衬得她脸更小了一圈。 “你还说呢，自己先跑了把我丢在后面。”江晚把棉服放在沙发另一侧，“没良心。” 黎姿讪讪一笑：“我这不是一听到有包厢激动的嘛！”附手在江晚耳边偷偷说，“刚才你们一起进来不知道，我可是瞧见了那边几个女生看程烨的眼光就差没亮星了。” 江晚下意识看向对面，刚好和绿色毛衣的女生视线交汇，出于礼貌她轻轻点颚算是打了个招呼。 哪知女生对她的礼貌问好不甚在意，收回目光和身旁的几人继续有说有笑。 黎姿“啧”了一声，她最不喜欢那种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瞧见没，估计把你当情敌了。” 江晚拍拍她的腿：“别胡说。” 黎姿从桌上拿了两瓶酒递给她：“给你。” 昏暗的光线下，瓶身的字体宛如被风吹动的烛火，明明灭灭看不真切：“这是酒？” 男生在包厢切歌的间隙里听到了她的询问，热心解释说：“不是，那边那些才是酒，你们这儿的是果酒，酒精含量低，喝点没事。” 江晚闻声投去目光，男生剪了个微分碎盖，菱格黑白毛衣，看上去很有朝气。 “谢谢。”江晚浅笑道。 男生友好地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贺余风。” 江晚盯着面前伸来的手，迟疑片刻，回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江晚。” 贺余风性格很外向，和黎姿有的一拼，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知己，天南地北聊着，时不时碰两杯。 江晚和黎姿换了位置，现下正坐在沙发边侧，低头看着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想起之前老师提过的季慕白，随手搜了一下，本以为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内容，没想到连词条都有。 #谁能告诉我如何拥有季慕白# #季慕白是我的理想# #天才画家从未让人失望# #季慕白何时再执笔# 江晚随手点了一个字条，关于这位复华一直流传的神之人物，她一直是好奇的，可惜为人太过神秘，连集体毕业照也没来，所以后来进复华的学生也只是听其大名未有幸见尊荣。 一张低头作画的侧脸完美诠释了神之白绝非浪得虚名，仅仅只是一张侧脸的照片，就有种面如冠玉的既视感。 可能是盯着帅哥看久了，江晚有些口干舌燥，包厢里暖气开的很高，即使穿着并不厚实的毛衣也觉得后背有了汗意。 她伸手把刚才黎姿给的果酒从桌上拿过来，马口铁的安全盖不像矿泉水她稍稍用力就能打开，尝试了几次，手心已经磨红，依旧纹丝未动，结结实实扣在瓶口上，她舔了舔唇，人一着急，愈发口干舌燥。 江晚瞥了眼身旁聊嗨的黎姿，想找她打开的念头又焉了下去，目光落到黎姿打开的果酒瓶，伸手去拿，轻飘的瓶子在告诉她里面空无一物。 黎姿这么能喝？ 江晚吹了口气，脸上的热意也随之减淡不少，拿着手里还未拆封的瓶子认命抵在额前，这种美食在前要你不吃的悲伤非经历者不能体会。 “阿烨这通电话打得够久的啊！” “该不会是女朋友打来的吧？” “哎，你小子一猜一个准，保不定真是。” 几人碰了一杯，心照不宣的笑笑。 程烨推门而入，目光落在抱着酒瓶正在祈祷的人身上，这是做什么？长腿径直朝她走去，也看清了她不是祈祷，只是额头抵在瓶身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从她额前将瓶子抽走，修长的手指扣住瓶口，食指上的轮胎纹戒指轻而易举将瓶盖打开，递给她。 江晚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就这样轻轻松松打开了？ 见她半天不接，程烨单膝蹲下同她平视，把手里的酒瓶晃了晃：“不喝吗？” 江晚木讷接过，低声说了声谢谢。 他起身朝那帮男生们走去，刚回到位子上，周围揶揄的目光也随之落下。 “我说程烨，不解释解释？” “兄弟也太不靠谱了吧，咱们都瞒着？” “就是，是不是女朋友啊，带过来咱们认识认识。” “你小子眼光挺毒啊，那种纯天然美女越来越少喽！” 程烨喝了一口酒，和刚才温声细语的样子判若两人：“解释什么？” “呦！还跟咱们装呢？” “什么情况啊，到底是不是在追人家啊？” 程烨单手拿着酒瓶左右摇晃，视线却落到沙发另一侧的人身上，只笑不语。 周围人见状也知道套不出话来了，扫兴的“切”了一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玩个刺激点的。 江晚对这样的提议不甚在意，窝在角落里都快睡着了。 “老游戏，真心话或大冒险，只是咱们今天换个玩法，两个瓶口一起转，指到的人必须快速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谁先抢到另一个人就只能选择剩下的。” “哎呦！华子，你挺会啊！” 华子挑眉笑说：“那是，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夜场小王子称号！” 包厢里别的不多，酒瓶管够，由华子和贺余风两人各持一个酒瓶，倒数三个数就开始转。 几个女生去写提问真心话的纸条，至于大冒险则由男生写，理由是女生们写的大冒险不够险。 等到男女双方都写好后，分别放进两个酒箱里，一会儿用得上。 男生们把沙发中间的拼接茶几搬走一个，将沙发挪动围成一个圈方便酒瓶转动指引。 华子倒数三个数，贺余风跟上，两个酒瓶在玻璃茶几上迅速旋转，直至慢慢停下。 绿毛衣女生没抢过对面的男生，认命选择大冒险。 两人从纸箱里各掏出惩罚纸条。 男生是真心话，内容是关于有没有在谈恋爱时渣过对方？ 周围吆喝了几声，男生咒骂了一句运气真背，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无奈承认有过。 绿毛衣女生是大冒险，要求和身边的人来个深情告白，意味着不管旁边是男是女都要表白。 绿毛衣女生一看身边嬉笑的男生，下意识抬眸看向另一边的程烨，忍住内心的不快敷衍的表白了几句。 周围有人不满意说她这表白也太假了。 遭到绿毛衣女生瞪眼警告。 有人调侃了一句：“她哪里是不会表白，是看人表白吧？” 大家心照不宣都懂他话中所指，目光似有似无从程烨身上掠过，只是没敢造次，毕竟惹毛了程烨，对他们也没好处。 华子朝贺余风吹了声口哨，两人继续。 这次两人使了大力，瓶子久久不停，速度减缓也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华子转动的瓶口对准江晚，贺余风的瓶口对准程烨。 江晚显然还在状况外，等到程烨说完了真心话，才猛然发现自己只能被迫接受大冒险。 华子把真心话纸箱送到程烨面前，比当事人还积极：“快选快选！” 程烨慢条斯理从里面抽了一张，还没展开看，华子直接夺了过去，高声朗读。 “说出在场女生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 周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断，犹如到了今晚聚会的压轴戏，全都在等着看好戏。 程烨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江晚吧。”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大家还只是怀疑，现下当事人等同于亲口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华子嘴贱道：“这还用说嘛，咱们不瞎，都看出来了！” “烨哥，你这明显拿游戏成全自己私心啊！” 江晚双手放在膝上，久久未曾抬头，周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让她无从辩解，解释了人家会说她玩不起只是个游戏，不解释就被误解和程烨真的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华子趁着这个劲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还要大冒险的江晚：“妹子，赶紧抽纸条。” 江晚犹豫不决，总觉得她的手一旦伸进这个箱子，结果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黎姿见她踌躇不定，霸气撸起袖子：“我来替她抽。” 华子拿着箱子重复了一遍规则：“你抽可以，惩罚还得她来啊！” 黎姿白他一眼：“废话。” 黎姿利落伸手进纸箱，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展开纸条，尴尬立在原地，小心翼翼觑了眼江晚：“晚晚啊，我这……手气有点太好。” 华子见她半天不读，一把夺了过去，脸上笑意挡不住：“可指定在场男士送上香吻一枚！” 江晚惊恐看着华子挥舞的纸条，不可置信转头看向黎姿：“你这手气……” 简直差到她想当场哀嚎。 华子催了一声：“妹子，快点啊，赶紧选，我们在场这么多优质男嘉宾还不够你挑吗？” 江晚慢半拍起身，的确“优质”挺多，多到她想一瞬间消失在这间屋里。 程烨身旁的卫衣男凑到他耳旁小声嘀咕：“烨哥，她不是要选别人吧？” 程烨喝了一口酒，神情平和从容，似乎对她怎么选都不在意：“她不会选他们。” 卫衣男愣住：“你确定？我今晚可是瞧见贺余风和她聊得挺开心的。” 程烨眼皮微撩，瞥了眼贺余风，玩世不恭道：“你是觉得我还不如贺余风？” 卫衣男朝他暗暗竖起大拇指，这种独一份的自信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华子见她犹豫不决，说：“妹子，我看你挺纠结的，要不我来给你选吧！” 他伸手从左到右慢慢划过，落在贺余风身上时停留了一下，正准备开口。 “我选他！”江晚用尽全力指向靠在沙发上慵懒的人。 华子看向程烨，两人眼神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妹子啊，你这也太磨叽了，赶紧的吧，阿烨还坐着呢？人家妹子都主动了！” 程烨把酒瓶放在一旁，笔直的长腿绕过身边的人，走到沙发后的空隙位置：“你不过来？” 江晚顶着身后女生的眼神压力，慢吞吞走到他的对面，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靠近点：“我们走个过场就行。” 程烨弯腰贴近她：“什么意思？” 江晚瞥了眼身后正准备看热闹的众人，拽过他的衣袖，背对身后的那些人，刻意压低声说：“就是我待会假装亲你，然后你看我快亲到你的时候立刻后退，告诉他们亲到了就行。” 程烨一本正经说：“你这不是叫我骗人？” “……” 江晚右手掩在嘴角，轻声说：“这也不算骗人，你就当帮帮忙，这里面我就和你稍微熟悉些，我总不能找周彦学长吧，我听说他有女朋友？” 程烨听到她和自己熟悉些，薄唇微微翘起，很快抿唇敛下，正色道：“行吧，不过要是没成功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你按要求来就行。” 华子见两人背着他们在说悄悄话，一嗓子喊了起来：“哎！你们俩到底亲不亲啊，不亲我来了啊！” 周围因他这句话笑声不断。 江晚和程烨商定好后，紧张的心情也放下不少，两人对立而视。 周围的起哄声也在此时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们俩人身上。 江晚踮起脚尖，拢在毛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彼此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一切都好似在按照她指引的方式继续…… 突然，程烨将脸转了过来，江晚被吓到，身体前倾的重力全部朝他而去。 双唇触碰的瞬间，她看到他眼底漫起的笑意。 鼓掌声，起哄声，全都尽数而来。 他双臂揽住她的腰，因为惯性，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刚好抵在墙上，稳稳当当接住她。 吹口哨的声音拉回江晚的思绪，她推开他，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 华子走过来看了他们双方一眼，揶揄的目光落在程烨的唇上：“呦，这吻的挺狠啊，嘴唇都破了！” 江晚稍稍抬眸这才注意到他的下唇被蹭破了皮，应该是她刚刚没站稳牙齿不小心磕伤了。 程烨食指轻轻蹭上唇上的伤口，不以为意道：“小伤。” 华子连续啧了好几声：“这吻得值啊，直接血吻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江晚听着华子的话，不经意抚摸自己的唇，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在车里的情景，也是这么的……突然。 只是上次的她只有生气，但这次似乎有一丢丢的怪异，嘴上麻麻的，连着心口也变得酥麻痒痒，像是有人在用一根羽毛不停拨弄着她，明明知道是恶作剧，却抓不到那只捉弄的手。 “好好好，我们游戏继续哈！”华子揽过程烨的肩，“继续继续！” 江晚愣在原地，直到有人喊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可是接下来的游戏她并不打算继续了，捞起沙发上的棉服，和众人说了句抱歉的话，低头快速离开。 黎姿正要起身去追，有人已经追了出去，一阵风似的吹动她的发尾。 江晚几乎是横冲直撞地跑出了酒吧，她现在脑子乱乱的，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在和她互相拉扯。 “小心！” 她的手腕被人大力拽住，整个人被快速拉了回去。 身旁是一辆小型货车从他们面前驶过，副驾驶的女人开窗喊了一声：“看着点路！” 江晚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路口，行人红灯亮起，而她懵然不知。 程烨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你在想什么？那是路口！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江晚低着头没作声。 程烨侧头望着她，沉默片刻，为刚才的厉声责备道歉。 江晚缓缓抬起头，看见他脸上的歉意和自责，抬手抚摸上他的眉骨：“程烨，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愣在原地，感受到她温凉的指腹顺着眉骨划过脸庞，在她想要收回手的瞬间牢牢捉在掌心。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他以为她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觉得你只是觉得我特别，和那些喜欢你的女生不同，只是想要证明没有你搞定不了的人，这是胜负欲不是喜欢，而我天生敏感，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们就到这里好不好？” 程烨松开她的手，良久无言。 从他放手的瞬间，江晚心底的那份不确信也终于有了答案，果然是她高看了自己，还以为他真的对她有意思。像他这样众心捧月般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普普通通的她真的喜欢，不过是闲暇时候的捉弄，至于那些情话早已是张口就来，她还为此脸红心动。 江晚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越过他，转身离开。 “江晚。” 江晚闻声站定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来。 他一步步走来，最后停在她的面前，敛去以往的漫不经心，沉磁的嗓音掷地有声：“看见了吗？” 江晚抬头望他，眼底的疑惑快要逗笑他。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会坚定地走向你，这次下次每次，你只要乖乖站在原地，等我过来就好。” 她低眸浅笑，倏而重新抬头看向他，神情有些得意：“你这是在说喜欢我吗？” 他屈指勾了下她秀气的鼻子：“不是。”朗声笑道，“是表白。” 江晚傲娇的昂起下巴：“那我考虑考虑。” 程烨忽而懂了她的意思，是在回敬那天在美术馆他说的话？ 第61章 没有下次【晋江独发】 她也是你能碰的…… 车子稳稳停在小区附近,程烨略低眸打量了几眼，似笑非笑看了江晚一眼:“你家住这儿？” 江晚正在给黎姿发消息，敷衍的“嗯”了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抬头看向窗外,尴尬随之而来,小心翼翼回头觑了他一眼:“这……” 她刚才急着给黎姿发消息，就没想太多,直接说了家里真实地址,忘记了那天从学校回来她告诉他的是另一条街的地址。 社死不过如此。 程烨双手搁在方向盘上,指腹敲击出沉闷的响声，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你对我有不少秘密？” 江晚侧过身来，讨好地对他先笑笑,开始苍白无力的解释:“不是,你听我说,我之前是住在那边的，这不是搬家了,就给忘了。” 程烨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狭长的眼眸微眯:“从这条街搬到另一条街？” “……” 江晚突然觉得和眼前的人试图说谎蒙混过关的可能性不大,低着脑袋乖乖认错:“我承认当时我说谎了……” “只是当时？” “现……现在也有？” “你觉得没有？” “应该有吧……” 程烨解开安全带,好整以暇望着她。 江晚被他盯的难受,最后的侥幸心理也在迫人的视线中缴械投降:“好吧,我承认都有。” 程烨左手抵在方向盘上托腮望她，一副“我等着你坦白从宽”的样子。 江晚徐徐解释道:“我是有苦衷的，我也是为了给你省油费。” 程烨托腮的手差点因她这句话没支撑住，本以为会和他就此坦白，结果不按套路来？ “你别看这两条街在一起,其实开车过来还是有点距离的，我前段时间看新闻就说油费上涨，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但是该省还是要省的。” 她灵动的双眼眨了眨，一本正经和他胡说八道，如果不是他知道了她先前骗他的事，恐怕就被她轻易蒙骗了。 程烨见招拆招:“是吗？还没嫁过来就知道勤俭持家了？” “……” 江晚笑意的唇角微敛，白皙的脸庞升起两团不易察觉的红晕:“你胡说什么呢……” 程烨凑近她，低头想看清她的脸。 江晚双手托腮捂住发红的脸颊，整个人往车窗后面退:“你干嘛？” 程烨看着她的脸被挤出点点婴儿肥，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在她盯着他的瞬间，微抬头浅啄上她的唇，像只偷腥的猫。 江晚拍打他的肩:“你不是说我抬头看你才会那什么吗，现在又没有……” 程烨眉骨微扬，听懂了她的话，唇角微弯:“傻不傻，那是借口。” 江晚咬唇瞪了他一眼：“那你还说我骗你，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他往后退了点，拉开彼此的距离。 江晚越过他的肩看向驾驶位的窗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啊，我只是和你说了地址，并没有说具体哪一栋，你怎么把车停在靠近我家的小区南门？” 程烨扯了下嘴角，眼眸里没有丝毫的躲闪：“我等你进了小区才走的。” “！” 江晚惊愕望着他，难道那天她看着他开车走了其实并没走？而是停在了某个地方？ “你是不是当时猜到我骗你了？” 程烨解开她的安全带，眼底掠过无声的笑意：“本来没怀疑，看你下车躲躲闪闪的样子猜到了。” 所以是她当时演技太过拙劣，当场就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她记得当时她还是挺镇定的啊！ 程烨摸摸她的头，温声宽慰道：“别想了。” 江晚拍开他的手，不服输地扭头看向窗外，目光落在正走来的两人身上，彻底慌了神：“完了完了！是张阿姨和李阿姨！” 程烨抬眸望去，只见两人约莫在三四十岁，一人穿着围裙，一人穿着红色棉服，有说有笑朝车这边走来。 “她们是谁？” 江晚正在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急色道：“要命的人。” 程烨乐了，难得能看到江晚如此慌乱，这会儿他倒没什么所谓，半趴在方向盘上看她东躲西藏，百无聊赖和她聊了起来：“这么恐怖？” 江晚频频点头：“她们俩都不用出手光是一张嘴就能随时随地解决你。”霍然抬头看向他，指了指后面，“后备箱能藏人吗？” 程烨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摇头：“你现在就是去也来不及了，下车肯定会被看见。” 张阿姨把手里的瓜子匀了点给身旁的人：“李萍啊，你们家郑勇的事怎么样了？” 提到自家儿子，李萍哀叹一声：“快别提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整天跟闷葫芦似的，给他介绍了几个条件都不错的女孩子，没处三天就说不合适。” 张阿姨听到了点子上，大胆推测道：“你家郑勇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李萍愣了会儿，自己也有些不确信起来：“应……应该没有吧？” 张阿姨嗑了一口瓜子：“你这当妈的还不知道自己家孩子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家那个什么都跟我说，整天吵得我脑子疼。” “哎，张梅，你还别说，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李萍越想越觉得自家孩子真有事瞒着。 张梅吐掉瓜子壳，福尔摩斯般的眼神炫耀道：“你看，我就说有吧！” “这孩子大了以后整天就闷在自己屋里也不怎么说话，昨天我看他房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去，还跟我发了好大一通火！我记得当时他好像在写什么，一见到我进屋赶紧就塞进抽屉里去了。” “李萍啊，你这样，等什么时候郑勇不在家，你偷偷进他房间看看他抽屉里面到底是什么。” 李萍面露难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别回头孩子说我不尊重他的**。” 张梅满不在乎的说：“所以等他不在家你再去啊，这在家里谁会去翻啊？我家那两个不在家的时候，我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就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早恋，幸好这两个小东西还算乖觉，要是被我发现早恋我非得拿扫帚给他们吊起来打！” 李萍心心念念的就是她这宝贝儿子，以前担心学业，现如今担心终身大事。都说父母一辈子是操心的命，现在看来这话当真没说错。 张梅见她不说话又开始怂恿：“李萍，我觉得你就是太尊重郑勇这孩子了，你看看现在不仅什么话都不跟你说，还有了小秘密，你说咱们把他们拉扯大容易吗？跟咱们还藏着掖着，想想都觉得心寒，这还没娶媳妇，要是结了婚以后没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李萍越听越觉得有理，在一旁不住点头应下，目光瞥向一辆车，拍了拍身旁人胳膊：“张梅，这谁家新买的车吗？” 张梅正说得起劲回头看她指的方向，不耐烦道：“谁知道呦！”又看了几眼，感觉有些熟悉，“等会，这车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萍狐疑看了她一眼：“你确定？我看这车不像是便宜货，咱们小区谁家这么有钱？” 张梅挽过李萍的胳膊准备去看个究竟：“咱俩去看看，我怎么觉得副驾驶那人有点熟悉啊！” 李萍一听眯眼瞧去：“你还别说是有点熟悉。” 张梅胆子大，又仗着在自己家门口，行为举止就更大胆了些，踮着脚探身朝车内看去，只是碍于车窗上贴了防窥膜，想看清楚里面的人有些难度。 李萍在身后拽了拽她的衣服：“张梅，你注意点，别回头人家给你当成小偷了！” 话落，真有几人迎面走来，盯着她们两人边走边看。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程烨不悦的脸庞：“需要我报警吗？” 张梅一听报警，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堆起笑脸道：“不好意思，我看错了，还以为是家里亲戚。” 李萍趁着车窗降下，偷偷打量了眼副驾驶的人，只见脸蒙着衣服靠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只是这蒙着头睡觉能呼吸吗？ 两人还没打量个够，车窗缓缓上升，阻隔了她们的视线，车子从她们面前驶离。 张梅脸上的笑容很快敛下：“有钱了不起啊！” “行了，咱也别说了，别回头真叫人报了警，咱俩可就要出名了。” 张梅仔细想想也是，和李萍两人朝她家的超市走去。 车内，江晚把他的风衣拽了下来，大口喘气，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变得乱糟糟。 “吓死我了。”她拍拍惊魂未定的小胸脯，把风衣整齐叠好，“你刚才早点开车就好了，我还以为要被她认出来了。” 程烨看了眼后视镜，神情松缓，显然并没有把刚才两人放在眼里：“忘了。” 江晚抬眸看向他，微翘的嘴角在此时出卖了他，伸手掐了他一下：“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程烨不以为然，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对，我就是故意的”。 江晚就知道他这人骨子里就是坏人，看人窘迫的恶趣味真是不减分毫：“前面路口放我下来，黎姿没钥匙，等我回去开门。” 程烨带着她绕了一圈终于停下。 江晚看了眼手机是黎姿发来的消息，顺势解开安全带，拉动门扣准备下车，只是掰动了几次车门也未有打开的迹象，回头看他：“解锁啊。” 程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 江晚皱眉凑近他：“你脸怎么了？” 程烨舌尖抵上右脸颊，食指再次点了点。 江晚觉得他好奇怪，正好安全带解开了，她凑上前去也方便些，盯着他的右脸仔细瞧了瞧，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呆呆说：“你这脸也没事啊！” 程烨解开安全带，趁着她还在身前的功夫，右手直接扣住她的脖颈，狠狠压上她的唇。 “程烨！”她红着脸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密无所适丛，明明和他好好说着话，突然又这样。 “我以为你是不想亲脸。”他说得煞是有理。 “不是你让我看你脸吗？”江晚有些恼，明明就是他要求的，怎么现在反倒怪她？ 程烨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一和我在一起就变笨了？” “？” 江晚鼓着腮帮子，双手环抱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一见了你就是恋爱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程烨干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觉得并不好笑，甚至觉得你在嘲笑我！” “……” 程烨一时有些犯难，他突然觉得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简直是挖坑埋自己。 江晚轻叹一声，坐直身子，环抱的双臂仍未放下，女强人的姿态指了指他身旁操控台：“开门，我要下车。” 程烨解开身上安全带，歪头靠近她：“你生气了？” “没有。”dingding “可我怎么感觉你……” “你知道还问？” “那我是问还是不问？” 江晚气笑了，盯着他醋意道：“比起你之前的女朋友，我的确不够善解人意。” 程烨头都大了，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江晚避开他的拉扯，神情也冷了许多：“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明你心里潜意识也觉得我比你之前的女朋友要不够善解人意的多，对吧？” 程烨错愕看着她，突然觉得他说与不说好像都被判了死刑：“不是……” 江晚深叹一声，一副早已看开自此放下的表情：“你先开门吧，黎姿还等我呢。” 程烨恼了，一改往日的沉稳：“这时候我放你下车，我他妈不是刚追到手的媳妇就跑了？” 江晚憋笑憋得辛苦，侧眸看他一脸怒气没处撒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烨见她笑得开心，才惊觉自己被耍了，长臂一伸将人捞了过来：“胆子肥了，连我都骗，嗯？” 江晚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谁让你刚才逗我！” 两人在车上打闹着，却没看见车外有人双手握拳，神情阴翳盯着他们。 车窗被人敲响，江晚还以为是不是违规停车了。 程烨松开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摁下开窗键。 江晚看清车窗外的人愣住，不经意间说出了名字：“郑大哥？” 程烨回眸看她：“你认识？” 江晚轻轻点头。 郑勇依旧是面瘫的表情，甚至比之前几日更难看些，他冷若冰霜的瞳眸先是看了江晚一眼，最后停留在程烨的身上，态度算不上好：“车子挪一下，这里不让停车。” 程烨打量了几眼，前后都有车，这里不让停？况且不是画了临时停车线？这人还真是有点搞笑。 “你确定？”程烨反问他。 郑勇眼神微凛：“嗯，不让停。” 程烨不怒反笑：“那就让前面车都挪走。” 郑勇伸手搭在车窗上，看向程烨的眼神愈发阴冷：“这里之前通知过不让停车，如果你有任何意见不妨我帮你打给物业，你亲自跟他说。” 程烨侧目盯着他，瞥了眼他搭在车窗上的手，凉薄道：“把手松开，否则我不保证你手还在不在。” 江晚虽说和郑勇没那么熟，但都在一个小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关于他的古怪脾气，但程烨，她也是清楚一二的，这位简直就是小霸王，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对他指指点点，刚才和郑勇说的话显然已经是不痛快了。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叫江晚看着有点胆战心惊。 她偷偷拽了拽程烨的衣袖：“我先下车，你早点回去。” 程烨只是勾唇笑笑，并没有解锁车门，反倒摁住车窗上调按钮。 江晚惊愕道：“他手还在上面，程烨，你干什么？” 两人明明没说几句话却火药味十足。 郑勇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搭在车窗上的手死死扣住就是不松手。 江晚被吓到了，搭在程烨手背上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车窗缓缓上升，在最后微末的间隙里，那双手终于消失在了玻璃上。 “程烨，你知不知道会出事的！”江晚越想越后怕。 “我赌的就是他不敢。” 江晚微愣：“什么？” 程烨抬手将她散落下的碎发拢在耳后：“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这句话比刚才发生的事更具杀伤力。 郑勇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从来就没给过我好脸，怎么会喜欢？”江晚觉得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阿晚，男人看男人最准。”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晚拍开他的手：“不要，黎姿看见了我今晚就不用睡了，得被她刨根问底。” 程烨虽和她那位朋友没怎么说过话，但根据今晚酒吧聚会，他大概也能猜到是个闹腾的性格：“行吧，那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江晚从车上下来后，郑勇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去李阿姨的超市了。 “到家给我发信息。”程烨略低头透过车窗嘱咐了一句。 “就几步路就到家了，能有什么事啊！” “听话，回去吧。” 江晚唇角翘起弧度，和他招了招手，转身朝小区里去。 程烨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 江晚裹紧身上的衣服，因为有些冷，又怕黎姿等着急，步伐加快了许多。低头一路往前走，直到身前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堪堪停了下来。 “郑……郑大哥。” 郑勇阴翳的目光盯得江晚头皮发麻，她总觉得今天的他太过反常。如果说以前每每见了她冷冰冰的不爱搭理，那今天就是恨不能吃了她，叫人心生退却。 “那人是你男朋友？” 江晚微微皱眉，对他的突然提问有些不悦，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熟稔到可以告知私人问题的地步，只会让她觉得很突兀。 郑勇见她不说话，脸上的冷静陡然间消失，走近她，逼迫的眼神看得叫人害怕：“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江晚向后退了点，拉开彼此的距离，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没必要向你说明。” 越过他，准备离开。 郑勇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牢牢抓住她的手臂：“江晚，为什么是他？他一看就不是能给你幸福的人！” 他的歇斯底里让江晚心生厌恶，或者说郑勇已经越界了：“放开！” 郑勇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肩：“江晚，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五年或者更久，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你多久了，我只知道每次看见你，我都压抑不住心里的悸动，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告诉我！为什么！” 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江晚紧锁眉头，拼命挣扎：“郑勇，你发什么疯！” 他忽而嗤笑一声：“对，我早该发疯了，我刚才就应该把那个男人揪下车，给他一拳！” 江晚看向眼前突然变得陌生的男人，想到自己每次和他碰面时，他的目光总是叫她害怕，她还以为是他厌恶她，没想到真如程烨所言，他居然喜欢她！ 只是这份喜欢并没有让她有任何的想法，只有恐惧和逃离。 “小晚，你看看我，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每次和那些相亲的女生见面，看到她们的脸，我就在想如果这是你该多好！可是她们都不是你，就算她们再好，在我心里你才是独一无二的，你能不能正眼看看我？你难道从来都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郑勇，对于你的喜欢我真的只能说句抱歉，我一直把你当做邻家大哥，从来没有多余的想法，我也相信你一定会碰到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女孩，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郑勇扶着她的肩，忽而低头笑了，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瘆人，他霍然抬头，看向江晚的目光变得阴森可怖：“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那个男的对吗？哦，我看见了，是个有钱人，开豪车送你，你还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去了苏市根本不是冲着学业去的，是去冲着大学里面那些有钱公子哥去的吧！” 江晚听着他愈发过分的言语，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郑勇，别把你那点肮脏思想强行加在我身上，你说你喜欢我？呵，你的喜欢就是这样恶语相向，把别人的尊严践踏在脚底？我不妨再告诉你，我从来就没觉得你喜欢过我，你的喜欢未免太深沉，我没空去猜你的心思，带着你自以为是的喜欢，滚！” 郑勇瞳孔微红，整个人形同疯魔，强行把人抱在怀里：“对不起，小晚，是我刚才不好，我不应该这么说你，你那么干净又怎么可能像她们说的那样不堪，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道歉！” 江晚捶打着他的后背，奈何男女双方的力气悬殊太大，她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依旧改变不了被他禁锢的局面。 就在她快要被勒得喘不过气之时，身上的重量陡然间消失，她无力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只看到一道身影快速从她眼前掠过，近乎飞了出去。 郑勇被揍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程烨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也是你能碰的？” 郑勇生生挨了一拳，脸被打偏了过去，脑子一片空白。 江晚从程烨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别打了！程烨，我没事！” 听到她的声音，程烨猩红的双眸微凛，舌尖舔了舔唇角，站起身揽住她的肩，居高临下看着睡倒在地的郑勇：“没有下次！” 第62章 是男闺蜜【晋江独发】 你打算什么时候…… 程烨揽着江晚的肩离开。 郑勇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仰面无力瘫软在地，他隐忍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因为一时冲动全都白费了……她应该自此再也不会给他好脸了。 张梅刚上街回来,手上还拎着塑料袋，正在奋力从衣兜里找钥匙,闷头往前走差点踢到人：“哎呦！吓死我了！这谁啊,是不是有毛病？这年头还有先躺碰瓷的？” 张梅皱着眉头，半蹲下身想瞧个仔细,又怕自己要是挨得太近到时候真说不清了：“哎,小伙子,有没有事啊？” 地上的人闻声轻轻动了动，缓慢坐起来，脸上是少有的狼狈。 张梅待看清是谁,险些吓掉半条命,声音尖细刺耳：“郑勇？哎呦,我天啊！你这孩子怎么睡在地上？” 郑勇听她聒噪的声音，想起之前她们在背后嚼舌根的话,愈加烦躁：“让开！” 张梅和李萍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见人家儿子一脸狼狈,关切上前想要扶一手：“来来来,我扶你,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你妈来？” 郑勇神情忽闪：“不用你管！”推开她想要搀扶的手,没给好脸，“不出意外应该待会一个小区都知道我的事了。” 张梅神色微僵，这孩子只差没指着鼻子说她长舌妇，本来她好心好意想扶他起来，结果竟这般不给脸,她也懒得装了，干脆道：“那你是得注意点，睡在小区这种空旷地方难免不会惹来闲话，也得亏是遇到认识的，要是不认识的指不定还会报警说你碰瓷。” 郑勇丝毫不惧，讥讽道：“我倒情愿是不认识的，也好过遇到你。” “你！”张梅气到不行，在这小区谁不给她几分面子，今天居然被毛头小子教训了，当下也顾不得了，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李萍的电话。 “喂，李萍啊，你家郑勇也不知道是被谁揍了躺在地上，你赶紧回来瞧瞧！” 郑勇盯她许久，慢慢走近她，眼底的愠怒快要将眼前的人灼烧。 都在一个小区，张梅也知道郑勇这孩子性格古怪，她只以为是性格孤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人有问题。 李萍火急火燎跑回来，见只有张梅一人在这，焦急询问：“我儿子呢？” 张梅脸色苍白，哆哆嗦嗦指了指她家楼的方向，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李萍还以为是自己孩子出大事了，也没细问，慌忙跑回家去。 张梅慢行尸走肉般拎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袋子，回想刚才郑勇说的话，心里一阵恶寒。 ——“你要是再多话，我不介意把你舌头拔了。” 这孩子简直和同龄人不一样，一言一行都是阴沉可怖。 张梅总觉得这孩子刚才说的话绝不只是说说，真有可能会做出来。 李萍几乎是冲到家里去的，一进屋直奔郑勇的房间，连敲门也忘了，进去就是一阵嚎：“阿勇，你怎么了？快让妈瞧瞧！” 郑勇站在衣柜前正对着镜子看自己脸上的伤，听到号丧般的叫声，心底烦躁更浓：“我没事！” 李萍走过来，一看自己儿子脸上淤青一大片，心疼的泪珠子边掉边抹：“到底怎么回事？张梅说你睡在小区外面，给妈妈急死了！快让我看看！” 郑勇头稍稍一撇，避开伸过来的手，烦躁地坐在床上：“别问了，不小心磕的！” 李萍随儿子一起坐在床上，想看他脸上的伤又怕不愿意，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在哪儿磕的？怎么磕这么严重？” 郑勇一想到当时被揍倒在地毫无还击之力，心口就好像堵了一口气，撒也撒不出来，焦躁不安：“别问了，烦不烦！” 李萍见他不愿提及，想到自家儿子平时最好面子，估摸真是磕伤了，她要再继续问来问去只怕有损他面子，赶紧止住了接下来想要刨根问底的话：“那妈给你弄点冰块来。” 在她起身要离开之时，郑勇忽然拉住她的手：“妈，我有事和你说。” 李萍难得见到儿子愿意主动和她说事，随即坐回去，轻声道：“什么事？你说。” “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李萍微愣：“可是再迟些好姑娘就被人家抢走了……” 郑勇打断她的妇人之仁：“我们小区就有很好的姑娘。” 李萍当真是听不懂儿子的话了，难道真和张梅说的一样，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儿子，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郑勇抿唇不语，半晌点了下头：“有。” 李萍脸上掠过惊讶但又觉得高兴，她宝贝儿子终于愿意和她说些心里话了，当即拍了下腿：“你说你说！是哪家的？妈妈帮你物色物色！” 郑勇目光坚定，执拗说出自己在心里潜藏已久的名字：“是江晚。” 李萍愣住，久久不曾言语。 这是郑勇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及江晚的名字，从前他只敢默默写在日记里，一遍遍诉说对她的喜欢，今天他终于大胆说出来了，但看他的母亲似乎并不太满意？ “妈，我是真的喜欢她，你能不能去她家和白阿姨说说？” 郑勇几近央求的目光叫李萍一时间无法说出拒绝，只是当下她仍陷在刚才的问题中没办法回过神来，她从未听过这孩子提及过江晚，也没见过他和江晚说过什么话，两人的关系甚至只能用住在同小区来形容。 “阿勇，江晚这孩子的确挺好的，但是……” “妈，我认定她了，除了她，你就是给我介绍再多相亲对象，我也不要！” 李萍面露难色，她是知道白薇的，只怕这事没那么好说，那女人看自家孩子比她看郑勇都宝贝，能行吗？ 郑勇见母亲不说话，急色道：“妈，你去试试行不行？求你了！” 李萍心里顿感酸涩，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喜欢的女生低声下气到求人的地步，这还是她那眼比天高的儿子吗？ “好吧，妈去问问，但你得答应妈，如果人家不同意，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郑勇脸上笑意叠起，郑重应下：“我不会的。” 李萍轻叹一声，起身去拿些冰块回来。 小区凉亭外，江晚呆坐在木椅上还有些缓不过神来，黎姿说去买东西一会回来，也幸亏她去买东西，否则碰到她和郑勇估计也吓傻了，甚至以黎姿的性子还有可能会报警。 程烨半蹲在她的身旁，握紧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江晚轻轻摇头，突然想起他明明都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程烨抬手将她垂落在脸颊的头发拢在耳后：“本来是走了，车调头的时候看见他又回来了，我怕他去找你，就回来了。” 江晚垂眸瞥见他手背关节微红，应该是刚才用力过度，她双手捧起他的手背吹了吹：“疼吗？” 程烨唇角微弯，不在意道：“你没事就好。”看着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低语：“阿晚，我应该送你回来的。”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想起郑勇对她做的事，环抱住他的腰：“我现在没事了。”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黑发，褪去以往的散漫，正色道：“我刚才在想，如果我再晚来一分钟，你会不会……” “不会。”她突然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左手捂住他快要宣之于口的话，清澈的眼眸是对他最好的宽慰。 可越是这样，他反倒越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不称职，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宽大的手掌完美包-裹住她白净的手：“最近别一个人出门，等到寒假结束，我来接你回校。” 江晚其实不太想麻烦他，虽说都在杭市，但接来接去总归不方便，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他瞪了回去，只有点头接受的份。 程烨这才没说她，只是捏捏她的脸，哄小孩子似的说：“真乖。” 两人举止亲昵，直接吓傻了正吃着雪糕的黎姿，手里的袋子惊吓掉地上：“你们两个……” 江晚霍然起身和程烨保持距离：“黎姿，我……” “晚晚，你跟他……”黎姿指了指程烨，“你们两个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程烨目光一凛，看热闹似的盯着身旁表情尴尬的人：“我也很想知道。”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江晚的身上，很显然，今天她不给个说法是别想走了。 江晚吞咽了口水，故作淡定解释：“他刚好路过这边就送我回来了。” 黎姿半信半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是吗？” 江晚从兜里把钥匙递给她：“你先把东西放上去吧，我一会就来。” 黎姿越过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程烨，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搞快点，待会回来跟我交代清楚。” “……” 果然，黎姿绝对是不会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目送黎姿消失在楼道转角，江晚松了口气。 程烨阴恻恻盯着她：“刚好路过？” 江晚讨好地挽住他的臂弯：“我这不是怕黎姿知道郑勇的事担心嘛！” 程烨拿开她的手，阴阳怪气说：“我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江晚愣住，摆摆手解释：“当然没有。” 程烨忽而笑了，伸手将人捞至怀中，低头似笑非笑说：“你不如现在和我说说，一会儿回去和你朋友怎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把玩着她的发丝，大胆猜测道，“说是朋友？还是学长？又或是同学？” 江晚觉得他的提议甚好，但是刚才他们两人举止有些亲昵，恐怕黎姿不太会相信：“咱们刚才都被她看见手牵手了，你说的那些都不行。” 程烨无言乐了：“好，那你说哪种关系最合适？” 江晚苦思冥想许久，灵光乍现，看着他的双眼灵动有神：“男闺蜜！” “……” 有一瞬间，程烨想问问她是怎么迸发出的灵感，男闺蜜这关系是这么用的吗？ “你要是说男闺蜜，你就会知道被亲到窒息是什么感觉。” 江晚觑了他一眼，一脸严肃的表情，显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况且程烨的性子既然说了就绝对有可能会做：“好嘛，我刚才开玩笑的。” 程烨脸色稍缓，看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捏住她的下巴，薄唇欺压而上，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下次再胡说，饶不了你。” 江晚吐了吐舌，视线落到另一处，微微皱眉：“好像是我妈和李阿姨？” 程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两人说说笑笑朝他们这边走来：“李阿姨？” “嗯，就是郑勇他妈妈。” 程烨听到郑勇名字时眉心微动：“正好你妈妈过来，我打声招呼再走。” 江晚诧异抬头：“啊？” 李萍正和白薇没口子夸江晚，看到前方凉亭下站着的身影，疑惑道：“哎，白薇，那是不是你们家晚晚啊？” 白薇定睛瞧去，还真是江晚，似乎在和别人说话：“晚晚。” 江晚听到叫她，再想叫程烨先走也不太可能了，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妈。”目光落在跟在一旁的李阿姨身上，礼貌的喊了一声。 白薇打从走过来，目光就没从男生身上移开过，问：“晚晚，这位是？” 程烨正准备自我介绍，身旁的人出声打断他。 “他也是复华的学生。” 白薇明白过来，浅笑说：“原来是同学啊，那正好进家里坐坐，正好黎姿也在，哎，对了，黎姿呢？” “她先进屋了。”江晚讪笑两声，站在程烨身前向后摆了摆手，催促他快点走。 也不知道是没瞧见，还是怎么，程烨朗声应下：“会不会打扰到您？” 白薇笑着说：“这怎么会打扰，家里人多才热闹，晚晚你也真是的，同学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请人上去坐坐。” 李萍盯着眼前的男生看了好几眼，两人该不会是别的关系吧？ 白薇拎着手里的袋子对李萍招呼道：“对了，你刚才说有事找我，正好去我家坐下来慢慢说。” 李萍本来想拒绝，毕竟那方面的事当着大家面也不好说出口，还得是两人没事闲话唠家常的时候再问会更好些，只是她左右看了看总觉得眼前的小伙子和江晚关系不一般，为了她儿子她得去探听探听。 白薇带了钥匙，直接开门进去了，黎姿正好从厨房出来手上端杯水：“阿姨你们回来啦？”殷勤跑过来接过白薇手里的东西往厨房送。 白薇这才得了空招呼人先坐，对一旁的江晚小声说：“你去泡两杯茶过来。” 李萍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坐在沙发上：“白薇啊，你们家重新装修了以后是挺好看的啊！” 白薇接过江晚手里泡好的茶递给李萍：“屋里看着亮堂些，对了，你之前不也说要翻修吗，怎么没见你动工？” 李萍把茶杯放下，轻叹一声：“快别提了，郑勇和他爸都说现在这房子也挺好的，没必要翻修。” 白薇背对着江晚他们几个小辈，黎姿在厨房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 单人沙发上，程烨视线落在江晚泡好茶的杯子上，眉梢微抬，示意她赶紧端茶送来。 碍于在家里，怕白薇发现什么，江晚瞪了他一眼，慢吞吞走近他把茶杯递到他手中。 程烨坐直身子，薄唇微翘，趁着长辈们正在聊着，在她递杯的手上，指腹若有似无划过，知道她不敢声张，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口型说着：男闺蜜。 江晚又气又好笑，红着脸把杯子硬塞到他手上，坐在白薇身旁。 李萍喝了一口茶，见江晚小脸通红，以为是刚才站在外面吹风的缘故：“晚晚啊，赶紧喝点热茶，你瞧你小脸都冻红了。” 白薇转眸望向她，把茶几上的杯子递给她：“让你别穿那么少就不听。” 江晚接过茶杯，心虚低下头，敷衍的“嗯”了一声。 李萍手捧着陶瓷杯捂手，状似无意间提起：“晚晚也长成大姑娘了。” 白薇笑着摸了摸江晚的头发，一时有些感慨：“是啊，长大了……” 李萍本来没打算提的，又觉得不能白来一趟：“我瞧着晚晚长得还真是像你，这孩子打小我就说是个美人胚子，你瞧瞧是不是？” 白薇心里也高兴，谁不喜欢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哪有，我瞧着你家郑勇就挺好的，眉清目秀的，年轻有为。” 李萍长叹一声：“可别提了，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叫我操心，你说给他相亲找的那几个女孩哪个不好？非说和人家处不到一起去。” 程烨喝茶的手微顿，倏而抬眸瞥了眼对面沙发说个不停的女人，对方打圆球的本事倒是他小看了。 “郑勇这孩子年龄也不大，你急着给他相亲，他是不是心里不大愿意？” 李萍又叹一声：“今儿我问了，这孩子也还算实诚，跟我说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白薇微笑道：“真的啊，那是谁家的？是咱们这个小区的吗？” “是嘞，姑娘长得还好看，学历也不错。”李萍说完瞟了眼江晚又说，“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江晚不自在地往白薇身后坐了坐，试图避开李阿姨打量的目光，看这情形，李阿姨应该是还不知道郑勇被打是和她有关，否则现在也不可能相安无事坐在这儿和他们谈心聊天。 聊起家常，白薇也话多了起来，随口问道：“那还挺不错的，是谁家的？我们都认识吗？” 李萍打哈哈道：“我这也是今天听阿勇说起来的，现在还是不说了。”看向对面的程烨，“再说了，你家还有客人，说这些也不合适。” 白薇这才想到家里除了她们，还有旁人在，说这些私人问题的确不合适：“瞧我这记性，家里来客人都忘了，正好你们一会儿都留下来吃饭。” 李萍把茶杯放下，站了起来：“我这超市可不能没人，也聊了会，得回去看店了。” 白薇随她起身要送送，往日里李萍是一定会谢绝白薇送出门的好意，今天破天荒没拒绝。 她们一走，程烨手里的茶杯也随之放下，意有所指看想向江晚：“没想到我的阿晚是个香饽饽。” 江晚正要回话，黎姿从厨房出来：“晚晚，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回来。” 偌大的屋子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程烨也一改刚才端正的坐姿，慵懒靠在沙发上：“我这人很少吃醋。” 江晚微微侧头看他，抿唇想笑：“你不吃醋就好。” 程烨拍拍身旁的空隙。 这会儿也没人，江晚还算配合他，乖巧坐在他身旁。 程烨把玩着她毛衣袖上的细绳，声音沉稳却夹杂着些许醋意：“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我的心情都不会好。” 江晚微愣：“为什么？” 他倏而身体前倾，离她的脸只有微末距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畔：“你被人时时刻刻惦记，我能高兴吗？” 江晚知道他好看，也知道他说起情话来更是撩人，她觉得自己定力尚且可以，但在此刻她好像高估了自己，近在咫尺的俊颜，记忆中的少年，她的脑子有点懵懵的，甚至想都未想在他的脸上落下轻柔一吻。 程烨心里掠过惊愕，突然不自在起来，握拳在唇角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是说男闺蜜？” 江晚托腮望他，指尖勾住他的毛衣：“有人在的时候是男闺蜜。” 程烨错愕看她，看她捉弄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我给你一个寒假的时间，确认我们的关系。”反客为主揽住她的腰压在沙发上，“以及给我名分。” 江晚认真想了想：“寒假的时间也不长，要不你……” 他捂住她的嘴，不带商量的下最后通牒：“我决定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在你朋友面前怎么介绍我。” 江晚低声惊愕：“三天？刚才不是还一个寒假，也太……” 程烨的手从她红唇上离开，遮住她的眼：“态度不好，三天取消。”低头靠近她的耳畔，磁性的嗓音藏着勾人的饵，“就今晚。” “可是我还没……” 余下的话，她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尽数吞没在彼此纠缠的双唇中，伴随着心动的喘息声，在客厅里四散开来。 第63章 九十九步【晋江独发】 剩下的最后一步…… 敲门声响起,江晚伸手推推他：“我妈回来了！” 程烨不情不愿松开，屈指勾了下她翘挺的鼻尖，起身的同时顺势把她从沙发上一并拉起来。 白薇开门进来,见两人就在客厅，问：“晚晚,我刚才敲门你没听见吗？还以为你们出去了。” 江晚红着脸,心虚道：“可能是电视声音有些大，我们就没留意。” 白薇瞥了眼电视正在播放热血电影,厮杀的场景震耳欲聋,也难怪里头的人听不见,随手用遥控器减了音量：“你也不把声音调小点。” “阿姨，是我把声音调大的，真是不好意思。”程烨主动揽责。 “你们男孩子喜欢看这些电影,阿姨能理解。” 江晚在旁小声咕哝了几句：“刚才还凶我呢。” 程烨站在她身边听得清清楚楚,抿唇忍住笑意。 “晚晚,你是不是在外面挺久了，脸怎么还这么红？”白薇盯着她看了又看,“今天外面有风吗？” 江晚想到刚才和程烨在沙发上举止亲昵的事,脸上的红晕更甚：“没,可能是热的。” 白薇也没再多问,转眸看向一旁的程烨：“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程烨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作派,略低头，礼貌介绍自己：“阿姨，叫我程烨就好。” 白薇见他举止谈吐都不错，一想到刚才李萍和她说的事，若有所思看了眼江晚：“晚晚,黎姿呢？” “说是下楼打电话了。” 白薇打算晚点再和女儿提及李萍今日所说的事，笑着招呼程烨：“程烨啊，你留阿姨家正好吃个晚饭。” “妈，我听他说一会儿就要回去了。”江晚给他递了个眼神。 程烨故作不懂：“嗯？我说要回去了吗？” “那正好留下来吃晚饭，程烨啊，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程烨跟在白薇身后，随她一起进厨房，两人居然也能聊到一起去。 黎姿回来的时候，见厨房有人代替了她的位置，拉着江晚到卧室去，轻轻阖上门。 “你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江晚见她做贼似的关上门，还以为是有什么秘密要说，没想到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黎姿双手环抱，站在江晚的对面，倚靠在衣柜前：“解释吧，我听着。” “解释什么？” 黎姿下巴朝房门一抬，意思很明显。 江晚斟酌一番缓缓道：“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可是你们两人手牵手，那是什么关系？” 江晚正要回答，外面传来白薇的声音，是叫她们出去。 “一会儿和你说，咱们先出去。”江晚挽住她的手臂，撒娇似的眨了眨眼。 黎姿食指点了点她的心口：“你说的啊。” 白薇手上正端着刚刚炸好的肉丸从厨房出来，见黎姿也回来了，便一起催促道：“你们俩躲房间里面说什么悄悄话呢？快点出来吃东西。” 程烨拿了几人碗筷倚在厨房推拉门旁，朝江晚看了一眼，视线落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示意她快点过来坐下。 江晚偷偷瞄了眼黎姿和厨房正在忙碌的妈妈，她们两人一个正忙着，一个低头看手机，她尽量神色如常走到程烨眼神示意的位置坐下。 程烨见她乖巧坐在身旁，拿着碗筷一一分发给她们。 黎姿抬头说了声谢谢，低头继续看手机，倏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向对面挨着坐的两人，杏眼微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江晚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看着桌上现炸好的肉丸，用筷子夹起一个尝了尝：“这个好好吃，你们快吃。” 嘴巴堵住就不会一直欲言又止了，江晚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白薇又炒了几个菜陆陆续续端上来，黎姿势要将马屁精贯彻到底，挨个尝了一口，赞不绝口的夸，哄的白薇脸上笑意就没消失过，热情地给她夹菜。 “程烨啊，你也吃，这几样菜算是阿姨拿手菜了，你尝尝。” “我尝了，阿姨手艺真是不错。” 一桌子人，两个马屁精，江晚不屑为伍，低头默默吃着碗里几根菜，和邻座堆得小山高的碗比，她像是后妈虐待的孩子。 饭桌上，黎姿时不时说几件趣事，程烨偶尔附和两句，一桌子也还算热闹。 黎姿咬着筷子，突然想到之前江晚给她发的消息，随口问了句：“对了晚晚，之前你说的那个弟弟是你堂弟吗？” 江晚口中的水差点忍不住喷出，紧皱眉头给黎姿使眼神。 白薇好奇地问了句：“什么弟弟？” 黎姿刚才看到了江晚投来的眼神，现下有点尴尬，长辈问话她要是不答，是不是有点不像话？ 江晚放下水杯，立时回答：“是小辉，他当时问电脑方面的问题，我不会就给黎姿发了消息，问问她会不会。” 白薇了然点点头：“他们现在学习都用这些电脑授课，是麻烦些。” 江晚暗暗松口气，差点就说漏了。 正说着话，家里电话响了，白薇让他们继续，自己起身去接了电话，前后不到一分钟又挂了电话，她脱下围裙，从衣架上拿下棉服穿在身上：“你们先吃，我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江晚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妈，是要紧的事？” 白薇回了她放心的微笑：“没事，是我之前买的东西送到了，打电话来叫我去取。” 江晚随之起身：“重不重？我和你一起去吧。” 白薇走到玄关把钥匙放进兜里，穿上鞋推开了门：“不重，你正好在家里陪陪你朋友。” 白薇一走，几人也放松了下来，黎姿吃累了靠在椅子上，程烨本身就不饿，筷子没动几下就放下了，江晚见他们两人都不打算吃了，又不好意思让他们看自己吃，起身去给杯子里面添点热水。 回来的时候，黎姿探头探脑地望着她：“晚晚，你堂弟那事阿姨不会怀疑吧？” 江晚轻轻摇头：“不会的。” “那阿姨不会告诉他爸妈吧？” “我妈不喜欢嚼舌根，她听过也就忘了。” 黎姿拍拍心口：“那我就放心了，别回头因为我随口提起的一句话害的你弟弟早恋的事被发现了，我可真是良心不安。” 程烨双腿交叠靠在餐椅上，整个人慵懒随意：“早恋？” 白薇不在，黎姿估摸程烨也不认识江晚的堂弟，就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就有一天，江晚给我发信息说她看见堂弟给一个人备注1%，问我什么意思。” 程烨忽而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手肘随意撑在桌上，重复了一遍黎姿的话：“堂弟给人备注1%？” 江晚感受到来自身旁的巨大压力，双手慢慢挪至沿边准备挪动位置。 程烨长腿一伸，将后面的凳脚抵住，慢条斯理的问她：“你弟弟给人备注，你怎么知道的？” 黎姿在一旁搭腔道：“肯定是看见了呗！” 程烨没理会她，目光专注在一人身上：“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江晚忆起黎姿那天发来的解释内容，眼神忽闪，透露出些许的羞涩：“黎姿跟我说了。” 程烨眼眸微眯，追问道：“什么意思？你和我说说。” 当着黎姿的面，她实在没办法把那句肉麻的解释说出来，扯借口说自己忘了。 黎姿边刷微博边搭话道：“咱俩微信不是有聊天记录吗？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迫于某人的压力，江晚慢吞吞从衣兜里把手机拿出来，也翻找到了当时和黎姿的聊天记录，递给程烨看：“就是这个。” 程烨低眸看了一遍，微弯的嘴角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让江晚一度以为黎姿说错了。 “不是这个意思吗？”江晚不确信看他。 程烨把她的手机放回桌上，起身：“时间也不早了，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江晚抬头看了眼挂钟，说话的一会儿功夫，没想到妈妈已经出去有二十分钟了，是碰到熟人聊了会？她突然想到她们小区这边的快递大多是在李阿姨家的超市门口拿，难不成李阿姨和她妈妈说起了郑勇挨打的事？ 江晚越想越怕，待会妈妈回来，要是知道了那事，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程烨，还是让他赶紧离开，免得到时候尴尬：“估计还有一会，要不你先回去吧。” 程烨还有事，也就没打算再多留会，捞起一旁的风衣，朝玄关走去。 江晚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见他穿好鞋抬头看向自己，她挥挥手算是和他道别。 程烨站在玄关口，见她不打算送送自己，反倒杵在原地挥挥手就算送他了？碍于她朋友也在，他也不好太明显，淡声说：“江晚，我钥匙好像掉地上了，你帮我找找。” 江晚闻言，赶紧走过去帮忙寻找：“是刚刚掉的吗？” “嗯，就刚才。” 江晚低头找着，碍于现在天色渐暗，玄关的照明未开，光线不足实在难找，抬手准备摁照明的开关，刚碰到开关，还没来得及摁下，人被轻而易举抱了出去。 只听见门“咚”的一声关上，也阻隔了屋内的光线。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左手被人牢牢牵住下了楼：“你干嘛，黎姿还在呢！” 程烨抬头看了眼二楼亮光的窗户，里面似乎有人影闪过：“你朋友比你聪明的多。” “你什么意思啊？”江晚捶打了下他的手臂，“我怎么就笨了？” 程烨握住她拍打的手，放进风衣口袋里：“夜晚凉，别感冒了。” 掌心传来暖意，江晚低眉浅笑：“知道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程烨握着她的手往前走：“也就对你这样了。” 江晚一愣，心里却美滋滋的。 程烨侧眸望她，想起刚才的事，一改温柔，空闲的手突然捏住她的脸：“差点忘记找你麻烦，我是你堂弟？” 江晚鼓起腮帮子为自己辩解：“我好奇啊，又不能和黎姿直说那是你给我的备注，就只能这样旁敲侧击问问了。” 她说的时候低着头，嗓音软糯还透着委屈。 程烨揉揉刚刚捏过的脸，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什么脾气也没有了：“下次直接问我，再说了你请的军师也不怎么样。” 江晚诧异望他：“不怎么样？” “嗯，1%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码在我这里，它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江晚好奇地看着他，被他勾起了兴趣，急于想知道答案。 “人一辈子能遇到自己一见钟情的人，概率是百分之一。” 他的声音磁性舒耳，说完这句话时，唇下痣微微扬起，看着江晚的目光专注认真，好像怕她会听不清或是遗漏了哪个字。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我曾经回到那条街口，想着你会不会再一次出现，甚至连搭话的说辞都想好了。”他回忆从前的事，竟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什么说辞啊？” 风衣口袋里的大手紧紧握住掌心柔嫩的小手，他沉默许久，一字一句说：“我的帽子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江晚盯着他的脸足足愣了数十秒，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当初的说辞是这样的。” 她的笑容柔媚和煦，调侃他的目光溢于言表，程烨用力捏了下她放在风衣兜里的手：“不许笑！” 江晚抿唇不敢再笑，对方深情表白，她总要回应一下，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角，很快离开：“其实我想说，从你把帽子戴在我头上的瞬间，我就对你心动了。” 程烨欲开口再说，却被她抬手掩住唇。 “程烨，其实我骗了你。”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我为了考复华并不仅仅是为了向我家人证明，还因为你。” “因为我？” 江晚轻轻点头：“当时你除了给我帽子还有一样东西你落在了车上，是一张复华大学的邀请单，上面有你签下的名字。” 程烨蓦地想起自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邀请单就是没找到，原来在她这里。 “在我没收到复华录取通知书前，我不敢在网上看更多关于复华的新闻，因为我怕看得越多心里的期望就越高，而等到分数出来那天，我怕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肯定在想，你不是双科第一吗，不需要担心这么多对不对？但你不会知道，就是因为对自己太过了解，才害怕会出意外。”她低头笑了一下，“所幸，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当我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松了口气，因为我可以堂堂正正去看关于复华的任何新闻，去论坛去贴吧去了解这所大学，但我只是想更多的去了解你，我翻看着别人拍摄的校园美景，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曾在这里经过？是笑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耐烦的样子？” “但我们之间却以一个并不美好的开始再次相遇，天台上的初次相遇是我看到你的身影，我控制不住想要知道那个女生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贴吧上对你的说法是不是真的属实，所以我去了，明知道可能结果会让我无法接受，但我仍想着亲眼所见是对你也是对我的尊重，我不相信别人对你的每一句评价，我只想自己找寻答案。” “也是从那天起，我打算对你放下执念，我对你避之不及，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扯，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会成为大家口中的众矢之的，我更害怕每次看向你的目光都会让你察觉我对你的喜欢，我拼命掩藏自己的言行，甚至羡慕那些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大大方方看你的女生。” 江晚自嘲一笑：“因为喜欢，我在跟自己较劲，我想做你的唯一，想切切实实的拥抱你，而不只是昙花一现的暧昧，但我来到复华才感受到你我之间的差距，我自卑又害怕，想到徐颖挽着你手臂，脸上洋溢着热恋期的笑容，自信又骄傲的向我介绍你是她的男朋友，就像是一根刺，每每一想起你，它就会扎一次我的心脏。” “也许在旁人看来我对你漠不关心，实际上我早已在余光里看了你无数遍，我向你迈出九十九步，但最后的一步我不愿意走了，我要等你过来，如果你不能踏出那一步，那之前的九十九步我都不要了。” 程烨心中的惊讶早已无法用言语诉说，他以为她只是和别人不同，只是生气他当初没认出她的懊恼，却从没想过自己在她心里早已生根发芽，也没想过自己的那些事会对她造成这么重的伤害。 “阿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晚把手从风衣兜里拿出来，向他展开。 程烨学着她的样子把手展开。 江晚伸手轻轻覆上他的掌心牢牢握住：“你看，现在牵你手的是我。”笑了一下，“过往就是要我们偶尔回忆起来既是怀念也是放下，不管你从前怎么样，现在和你牵手的是我，站在你身旁的也是我。” 程烨内心的柔软在她落音的一瞬间仿佛被触碰，风衣包-裹住她娇小的身体：“别说了。” 再说，他会痛骂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即便她说过去了，也依旧不能抹去他曾带给她的伤害。 她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双臂用力的禁锢，鼻尖微微泛红，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程烨，你知不知道，这仅仅只是我想说的三分之一，我对你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我不愿再说，因为剩下的话，我希望在以后的每一天和你慢慢说起，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间。 两人手牵手来到停车场，程烨勾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要不，我不走了？” “那你住哪？” “你觉得我应该住哪？” 江晚看懂了他眼神中隐喻的含义，笑骂了一句不正经：“早点回去吧。” “这么希望我走？”程烨吻上她的额头，“磨人精。” “对了，年三十那天……” 程烨歉疚道：“年三十那天我恐怕没有办法找你了，得一家人在一起过年。” 这倒也是实话，谁家过年那天不是欢聚在一起，守岁看春晚。 “那我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江晚推着他的背往车那边走，“你快回去吧，都几点了。” 程烨就着她推的劲慢吞吞往前走：“正好给后背捶捶。” “想得美，快走吧。” 程烨不情不愿上车启动，降下车窗，朝江晚勾了勾手：“你过来，我忘记和你说件事了。” 见他一本正经要说事，江晚凑上前去，双手搭在车窗上，等着他说话。 “我想说的是……”程烨单手勾住她的后颈，在她还未反应之际，对着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浪荡子般点评了一句：“我得给你养肥点，脸上肉点口感好。” 江晚哭笑不得：“你还要吃了我不成？” 他突然目光微凛，带着坏坏的笑容将她上下打量个遍：“时机问题，别急。” 江晚被他一句堵的无话可说，拍拍车窗：“别没正经了，晚安。” 她向后退了一步，让他的车可以离开。 车子缓缓驶离在她的视线中，江晚转身离开，刚走到转角，郑勇从暗处走来。 江晚下意识后退。 郑勇脸上一闪而过悔意：“小晚……对不起。” 江晚一想到他发疯的嘴脸，实在不想与之过多交流，匆匆点头与他擦肩而过。 郑勇追了上来，刚拉住她的臂弯就被躲开，他掩下心中不悦，强撑着笑脸说：“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只是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就在想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再加上你一直躲着我，所以我才激动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真的抱歉。” 江晚不知道他突然跑来道歉又是为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远离这种人绝对没坏处。 “不用道歉。”她淡声说了一句，侧身从他身旁离开。 “小晚，你知道我已经和我妈说了喜欢你的事了吗？” 江晚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郑勇缓缓走近：“我觉得白阿姨对我应该也还算满意吧。”笑了一声，“听我妈说，她今晚和白阿姨说了这事后，白阿姨并没有不高兴，还说会回去考虑考虑。” 第64章 相差五画【晋江独发】 是“他”字也是…… 江晚觉得他简直不可救药,仅剩的一丝好脾气也在此时消耗殆尽：“郑勇，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了你，就算李阿姨和我妈妈提及此事,我身为当事人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你不会有结果,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以为还是以前的包办婚姻吗？就算我妈妈同意，我不同意依旧是不可能。” “小晚,你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对你做的事情,你现在害怕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才生气，我不知道我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你会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如果是因为钱,我可以努力去挣,你相信我会给你幸福,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江晚轻叹一声，对于有些人也许说了道理还会听进去,但显然,郑勇并不是那类人,就算磨破嘴皮子他只关注自己的想法,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任何说法。 “郑勇,无关乎钱,如果我喜欢你，就算你没房没车我也愿意陪你，我不想强迫自己去喜欢一个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的人，你能明白吗？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我喜欢的那人,无关乎钱财权势，你很好，但不是我想要的。” 话落，江晚深深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而这次，郑勇没再死缠烂打，独自站在出口，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握成拳，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一拳打在路灯杆上，昏黄的光线忽明忽暗，随着他的离开慢慢恢复如常。 江晚刚回到家，白薇也正好刚回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妈？”江晚唤了一声。 白薇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你怎么出来了？” “送程烨回去，你不是说去拿东西，怎么两手空空回来？”江晚盯着她的手看了许久，“还是你和李阿姨聊天忘记拿了？” 白薇笑了一下：“瞧我这记性，和你李阿姨聊了会就忘记了，明天我去取。” 江晚无奈挽住她的臂弯：“妈，你这记性也是够差的。” 两人一起回了家，黎姿穿着围裙，手上带着洗碗手套从厨房探身看向玄关：“你们回来啦！” 白薇见她在厨房洗碗，长辈口吻的劝说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洗什么碗啊，快放下！” 江晚站在白薇身后，乐出声来。黎姿来了她家最勤快也最热衷的事就是刷碗，但出师不利，一天碎掉了四个碗，这对于她妈这种老一辈来说，在过年前几天这样碎碗不太吉利，年三十那天还能说句岁岁平安掩饰，现在对于她妈而言，是只想减少开支，别快过年了还去买碗。 白薇几乎是冲到厨房去，给黎姿手上的洗碗手套取下，关了水龙头：“阿姨来刷就行，你快出去歇会。” 黎姿热情道：“没事阿姨，我可喜欢刷碗了，正好给你减轻负担，你先出去吧，一会我给你厨房保管收拾的干干净净。” 白薇下意识瞥了眼水槽里面堆积如山的碗筷和快赶上洗澡的泡泡，对她的话存有怀疑：“你确定不用帮忙吗？” 黎姿给了一记放心的眼神：“阿姨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 白薇一步三回头从厨房出去，见江晚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正好趁这机会和她说点事：“晚晚，妈妈问你点事。” 江晚视线未从电影上挪开，淡淡应了一句：“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白薇怕黎姿听见，特意坐到女儿身边：“我今天听你李阿姨说了件事，挺诧异的。” 江晚从抱枕上缓缓抬头：“什么事？” 白薇见她神色正经，也不好太直白的说明，含蓄表达了李萍和她提起的事：“就问问你现在有没有讲婆家这些事。” “妈妈怎么说的呢？” 白薇端起茶几上的白瓷杯浅饮一口：“我说你还小，不急。” 江晚重新看着电影没出声。 “晚晚，你觉得郑勇这孩子怎么样？” 果然该来的问题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 江晚没什么兴趣地回应：“不怎么样。” 白薇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直白的说出了心里话：“我瞧着你们之前见面不是还打招呼吗？” 江晚把抱枕丢在一旁，端起茶几上切好的水果，淡声说：“那是礼貌，又不是别的意思。” 这话倒也在理，白薇也不好多说：“我听你李阿姨说，她家郑勇还挺喜欢你的。” “妈，那你和李阿姨转达下，我不喜欢她儿子。” 白薇听出她话中的厌烦：“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之间闹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江晚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总不能和她妈说，岂止是不愉快，还打起来了：“没什么不愉快，只是单纯不喜欢。” 女儿是自己生的，自然也比旁人更了解，随便聊几句就能听出这孩子对郑勇无意，也好，要不是李萍提起这事，她也没打算回来问问。 “对了，今天那小伙子怎么回事？” 江晚心里“咯噔”一下，比起刚才的淡定和冷漠，此时浑身都紧绷着：“程烨吗？” 白薇从她的碗里拿了一块苹果细嚼慢咽：“是啊，那孩子看着挺不错的。” 江晚心里的紧张顿时松懈不少：“妈，你真的觉得他还不错吗？” “小伙子高高帅帅的，人也有礼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他有！” 突如其来的大声回答，引来白薇一闪而过的笑意：“你怎么知道的？” 江晚觉察到刚才有点激动，心虚低头辩解：“我和他认识啊……当然知道。” 白薇也懒得点破她的小心思，只说了句：“若是合适就处处看，不合适也不必强求。” 话落，起身朝卧室去。 江晚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反复咀嚼刚才话中的含义，所以她妈妈是猜到程烨和她的关系了？ 心头一暖，没想到感情方面的事，她的妈妈居然没有过多干预。 程烨刚停好车，门前已经有人倚在墙边等着他回来了。 “打了你多少通电话了，不接就算了，信息也不回。”周彦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程烨从车上下来，右手搭上他的肩将人往屋内领：“有事耽搁了。” “我看你是去追妹去了吧？”周彦撇撇嘴调侃道，“怎么样？妹妹追到手了吗？” 程烨随手把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换上拖鞋朝下沉式客厅走去，仰躺在沙发上：“什么妹妹，她有名字。” 周彦难得见他护犊子，揶揄起来：“呦，这还护上了？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这是动了真心了？” 程烨双手枕在脑后，闭眼回想江晚对他所说的每句话，霍然坐起来：“我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周彦正从冰箱里拿矿泉水，听他突然来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在复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有些不确定，毕竟我和她已经近两年没见，我只是看她熟悉总觉得见过，但也不敢笃定就一定是当初碰见的那个人，那时候她是短发，和现在的样子差别挺大，我也没深想，直到那天在炸鸡店她把头发拢起，我才看出相似。” 周彦听着他没头没脑的来一句，皱着眉头把另一瓶矿泉水放在他面前：“你说的是谁啊？等会，炸鸡店？你是说那个学妹？” 程烨没出声默认了他的话。 周彦不可置信坐在他对面沙发上，手上拿着矿泉水迟迟没打开：“不是吧，那个学妹是你以前在杭市遇见的那女生？” 周彦见他神情正经不像是在玩笑：“这几率……那她认出来你了吗？” 提到这个，程烨眉头紧皱，像是不愿提及：“她从来到复华第一天就认出我了。” 周彦啧了一声：“我都替你尴尬。”想想又觉得不对，“可是我看她好像并不认识你啊？” 程烨舔唇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因为我之前的那些事，所以她不打算和我有过多牵扯。” “之前的事？”周彦愣了下，倏而笑容戏谑道，“你那些风流韵事？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所以我是不是挺混蛋？” 周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不是挺，就是混蛋。” 程烨睨了他一眼：“逮到机会骂我了？” 周彦嘿嘿一笑：“这么说吧，我要是你那女生，我也不给你好脸，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认识与否和你那些风流韵事有什么关系？” 程烨揉揉发酸的眉心，总觉得找错了人说话。 周彦后知后觉，一句“卧槽”宣之于口：“学妹喜欢你，所以你那些事让她伤心了？” “你还可以更笨点。”程烨白了他一眼。 “看来学妹才是真的为爱考复华啊，活该人家懒得搭理你。”周彦说起风凉话，“你之前和我说在杭市碰到个挺有意思的女孩看来就是她啊，你说说你，对人家有兴趣之后也不收敛点，该！” 程烨听着他的数落，心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旁人的讥讽或嘲笑对他而言没什么，但她只要一个委屈的眼神足以击溃他，也足以告诉他，年少时的无所谓会因为对的人到来，除了愧疚还有配不上。 周彦也看出他神色不对，劝说道：“你也没太执着于之前的事，以后好好对人家，我瞧着学妹挺好的，你这个浪荡子也该收心了。” 对于程烨的浪荡，周彦是最清楚的，母亲被父亲的小三逼死，为了摆脱家里的操控，以不学无术来对抗家里对他人生的指手画脚，这方法虽然听起来挺不上道的，但却是他唯一可以摆脱的方法，让程家以为他只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没有能力继承家业，他才能过他想过的人生。 “对了，方韵璟要回来了，叫我们去接她。”周彦把手机信息转给他看，“也是逗，居然发给我，是想要我做个传话人？” 程烨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 “年三十当天。” “那你去接吧。”程烨起身迈过台阶转身站定，“我去你也不自在。” 周彦收起以往的不正经，郑重其事开口：“阿烨，你对韵璟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程烨双手抄兜站在台阶上轻耸肩：“我以为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能听出来我喜欢谁。” 周彦低眸笑了一声：“差点忘了，你现在有家室了。” 两人的对话浅谈即止，程烨指了指冰箱：“上面都是外卖订单号码，自行解决。”话落，转身上楼。 周彦想到刚才提及方韵璟的事，程烨似乎并不在意，这样也好，他不想因为女人和兄弟间闹得不愉快，只是不知道韵锦回来后知道程烨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会怎样？想到这，他决定提前给她透个信。 【周彦：告诉他了，不过他最近没空，要陪女朋友。】 过了一会，手机传来消息。 【韵璟：还是之前那个？】 【周彦：不是。】 【韵璟：我应该猜到的，他什么时候会为个女生收性子？也就是这段时间还在兴头上。】 周彦盯着这句话足足有两分钟，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这个女生和以往的不同，看阿烨的样子，只怕是动真心了。 【周彦：话别说太满，毕竟谁也不是当事人。】 【韵璟：阿烨什么性子，你我还不了解？好啦，你们记得那天来接我，我还得收拾东西，见面聊。】 周彦盯着“你们来接我”久久无言，所以特意发短信给他说自己要回来，其实只是通过他来告诉某人吧。 他把手机直接关机，双臂展开瘫倒在沙发上，即使已经习惯了她不会看到自己，习惯了她的眼神只追随程烨，但这么多年的习惯却在今天不想习惯了。 程烨回到房间，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座上，拿出手机看了看，居然没信息？他有些不信邪，关了无线网，打开移动数据，确定的确没人给他发消息，他猛地站起来，拿着手机来回走动。 “我给你一分钟，不是，两分钟，你最好赶紧给我发消息过来。” 安静的手机，干净的手机屏，没有任何的响动。 程烨微微皱眉，觉得应该是网络不好，举高手机，把另一边的窗户打开，拿着手机伸出窗外，依旧是毫无响动。 他冷哼一声，大力把窗户关上，直接拨通微信语音聊天，他倒是好奇了，这人现在去哪儿，这么忙？忙到没时间发个消息？ 江晚从衣柜里拿出毛巾正在擦湿发，对还在玩手机的黎姿催了一声。 黎姿趴在床上，又磨叽了会才慢悠悠起身拿过一旁的睡衣去卫生间洗漱。 江晚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双臂撑在窗沿上，抬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微微出神，突然想到程烨现在应该到家了吧，发个信息问问。 她转身走到写字桌旁，刚解锁手机，未接电话十几通，一点开上面的备注居然是99%，她什么时候保存过这个号码？现在诈骗都那么厉害了？直接数字代替？ 江晚正准备打开微信，结果语音聊天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是程烨打来的，她很快接起，刚准备问有没有到家，对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抛给她一大堆问题。 “你在忙什么？为什么没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反悔了！” 江晚听着他近乎炮轰般的问题，微愣：“什么反悔？” 电话那头的人渐渐平静下来：“阿晚，我差点以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江晚听着他突然担忧的语气，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屏幕亮起，“静音”标识让她现在有些尴尬：“那什么，我不小心把静音打开了。” 电话那头良久无声。 江晚以为是信号不好，试探道：“你在听吗？” “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应该不是站着说话了。” “什么？” “就地正法。” 江晚忽而想笑：“对了，我手机十几通电话也是你打的？” “嗯。” “可是上面备注是99%，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改的备注？” 差点以为是诈骗电话。 “你和黎姿去房间的时候，正好你手机在外面，我随手存了电话。”他说的理所当然，“哪有女朋友不知道男朋友手机号的？” 江晚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想逗逗他：“那还是改回程烨吧，免得下次我以为是诈骗电话。” “你敢！”他有些气急败坏。 学他以往说话的调调，江晚散漫道：“威胁我？” 程烨现在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神情在和他说话，只得哄着说：“没有，你听错了。” “程烨。”她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我怎么舍得反悔啊。” 落地窗前，程烨嘴角笑意扬起，窗户上结起一层冰花，修长的食指点在玻璃上：“阿晚，你在窗户前吗？” “嗯，在啊。” “把手放在玻璃上。” 江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听他的话乖乖照做。 “写下我的名字。” 江晚哭笑不得，原来他也这么幼稚，跟小孩子似的：“好，那我开始写。” “等一下。”他轻咳了一声，“你先写完禾字。” “你神神秘秘的要做什么啊？”江晚忍不住问出声，偏偏这人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 直到电话里面再次传来他的声音：“写完了吗？ “嗯，写完了。” “现在把手放在玻璃上，我说开始再写，写完后立刻说话。” 江晚听话照做。 “三、二、一，开始！” 窗户上的冰花将整面窗全部覆盖，江晚认真在玻璃上一撇一捺书写，“程烨”两字她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没有任何的停顿，流利舒畅写完。 “好了。” “好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江晚还是没太懂他刚才说的话：“为什么要让我先写禾字？” 他看着窗户上的刚写完的字，轻笑道：“等你写完禾字，我想一起写完我们的名字。” 江晚盯着窗户上的“程烨”两字，心里默默再写一遍他的名字，一共是二十二画，伸手在他的名字之下写上自己的名字，一共是十七画，“禾”字只有五画，所以要她先写完“禾”字，余下的笔画才会等数，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会这个？”她颇感好奇。 “我全能。” 听着他臭屁的话，江晚现学现卖：“那你知道我们的名字相差五画吗？” “嗯。” “那你知道这五画中间代表什么字吗？” “什么字？” “他。” 程烨在玻璃上写上“他”字，竟然真的是五画。 电话里传来她得意的笑声：“我可是双科第一，哼！” 情话这种事一点即通。 程烨窃笑出声：“挺好，但我觉得记字更好。” “记字？” “嗯，我希望你我之间没有忘记，永远记得彼此。” 江晚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夜晚，虽然只有这四方四角的空间，但她只要想到程烨和她一样站在窗前欣赏同样的夜色，就觉得距离拉近了好多，即使看不见摸不着，她仿佛也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 窗外的烟花缤纷绚烂的炸开，在黑色天际中一道道星光如瀑布般慢慢坠落。 “程烨。” “嗯？” “新年快乐。” 程烨看着远处绽放的烟火，听着她手机里刚才传来烟花炸裂的声音，柔声回应她：“新年快乐。” 两人恋恋不舍挂断了电话。 程烨的手机传来“嘟嘟”电量不足的声音，他笑了下，拿起床头柜上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刚转身，有电话打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的人名，随手接通了电话。 “阿烨，新年快乐。” 电话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嗯，新年快乐。”他淡淡回应。 “阿烨，我明天回来。” “嗯，听周彦说了。” 方韵璟站在阳台上，看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街景，藏在心中许久的话缓缓溢出：“你会来接我吗？” 程烨垂眸静默许久，低声说：“我应该没有时间。” 方韵璟轻搭在阳台栏杆的手下意识握紧，周彦今晚反常的话，终究让她没办法不去胡思乱想，她可以在周彦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故作洒脱，但在他的面前，一切的面具和伪装土崩瓦解。 “阿烨，你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了？” 对于她的打听，程烨早已习以为常，但唯独这次，他没来由厌烦：“韵璟，这是我的事。” 第65章 新年快乐【晋江独发】 所以，我来了。…… 次日。 江晚是在催命般的手机铃声中醒来,虽然眼未睁，但听着音乐应该不是她的手机，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喊了黎姿一声。 黎姿从被窝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接通了电话，前后没说上一句整话,“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 江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用手揉了揉,声音是还没睡醒的哑音：“怎么了？” 黎姿本来是打算今年就在江晚家过年了，谁知道刚才一通电话打来竟然是她爸突然又要回来过年了,她要是不回去估计会被她爸直接带人抓回去,烦躁的要命。 “家里打来的,我可能得回去了。”黎姿掀开被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江晚慢慢坐起来，下巴搭在棉被上，脑子还是懵懵的：“现在回去？这个点大巴车估计还没。” 黎姿埋头收拾自己东西：“我爸突然又回来过年了,我和那位怎么也得装一下和睦相处吧？再说,她平时也不怎么管我,算是还行的后妈了。” 对于黎姿口中的后妈，江晚是知道一二的,年龄比黎姿爸爸小个十来岁,平时对黎姿也不怎么管,除了她爸要回来,那位才会给黎姿发个消息,告知她今天必须回来等事情,刚才那通电话应该也是她打来的。 “没事，她说叫车过来接我了，应该快到了。”黎姿手脚利落很快将自己东西收拾差不多了，竖起行李箱推到客厅去，又火速跑进卫生间洗漱。 白薇已经早早起来了,正在厨房忙早饭，见有人开门探身看了过去：“是晚晚吗？” 黎姿嘴里叼着牙刷，从卫生间里露出脸：“不是。” 白薇还挺诧异：“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江晚慢吞吞从房间出来，揉揉自己睡乱的长发，倚在门边，笑说：“妈，黎姿一会儿回去，今晚不能和我们守岁了。” 白薇进厨房关了电器走出来：“今天回去？” 江晚点点头：“确切的说是现在。” “怎么这么突然？我这早饭还没好呢！” 黎姿洗漱完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没事的阿姨，一会儿在路上我随便买点吃的应付应付就行了。” 虽然和黎姿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孩子白薇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两天在这里感觉家里都热闹了不少，心里不免有些舍不得：“我煮了白水鸡蛋，一会儿带两个路上吃。” 江晚看她妈一脸舍不得，走过去揽住她的肩，顾左右而言他：“妈，我离开家也没见你这么舍不得啊？” 黎姿闻言走过来，撒娇似的抱住白薇：“阿姨，只要你不嫌弃，之后江晚回来我就跟她一起。” 白薇回应地拍拍她的手：“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黎姿朝江晚一挑眉，仿佛在向她宣战。 江晚抬手指指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你确定不去看看几点了？” 黎姿想起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她得赶在她爸回来前到家，不能再耽搁了，匆匆说了几句就去屋里换衣服。 白薇回到厨房去找装鸡蛋的袋子。 江晚去洗手间洗漱。等到她弄好后出来，黎姿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到了玄关，白薇正在把鸡蛋塞进她手里。 黎姿欣然接过：“阿姨，你可太好了！” “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下次来玩。”白薇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江晚已经换好了衣服，边走边把围巾系在脖子上：“妈，我去送送她。” 出了门，江晚把她的行李箱拉杆接到自己手上：“趁热把鸡蛋吃了。” 黎姿从衣兜里把鸡蛋拿出来：“还挺热乎呢！” 江晚怕她噎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她：“你最好吃慢点，免得噎着。” 黎姿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果然有了男朋友不一样了，真细心啊！” “你不要就算了。”江晚拿着手上的纯牛奶佯装要收回去。 黎姿一把夺了回去：“别别，我这不是开玩笑说的嘛，再说了这可是夸你！” 江晚懒得和她抬杠，拉着行李箱，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出了小区大门，临时停车位上已经有一辆黑色宾利在等着了。 车里的人大约是看到了黎姿，打开车门迎了过来，对江晚说：“我来吧。” 江晚把行李箱交给他放进后备箱，看向身旁解决完两个鸡蛋的黎姿，问：“你是不是很饿？要不我陪你去买点吃的？” 黎姿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把纸盒扔进垃圾箱：“现在减肥，等夏天到了，我直接就是曼妙好身材。” “……” 江晚有些佩服她的脑回路，但又觉得挺在理。 黎姿凑近她身旁，压低声量说：“我跟你说啊，虽然男生说肉点手感好，但是谁想自己女朋友是个胖子啊，对吧？” 江晚突然想到昨晚在停车场送程烨离开，他还说要给她养肥点，这话到底是随口说说还是别的意思？ 她想了想，决定问问黎姿：“你说要是一个男生说要把你养肥点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问题我绝对有发言权，想当初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被她男朋友每天投喂，活生生喂胖到近一百六十斤，你想想恐怖不恐怖？后来她男朋友居然还嫌弃她，直接和她说分手！” 江晚结巴了起来：“一百六……六十斤？” 黎姿非常肯定的点头：“你没听错。”轻拍她的肩，“所以啊，男生说把你养胖，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你要有警觉性，万一把你养成猪，再给你甩了，你说是不是倒霉？不对，应该说是扎心！” 江晚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谈恋爱时候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让你高兴，万一分手了，伤心不说还养了一身膘，想想的确有点可怕。 “那你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黎姿神秘一笑：“她特意去报了健身班，花了一年时间终于瘦回来了，不过你猜她瘦回来以后怎么着了？” “？” “那渣男居然还想吃回头草，又回来找她了！” “这人脸皮是挺厚的。” 黎姿勾住她的肩，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臂：“所以啊，谈恋爱一定要理性，千万不能因为在热恋期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反正是看出来了，你这娃娃有点恋爱脑。” “？” 江晚掐了她一下。 黎姿嘿嘿一笑：“你不恋爱脑，程烨才是！” 男人看着两人还在咬耳朵说个没完，大声咳了一下。 黎姿这才恋恋不舍上了车。 江晚朝她摆摆手，目送车子渐渐驶离，化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黎姿一走，她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本来打算晚上一起过年，去小区楼下看别人放烟花，这一走，她又成了孤家寡人了。从兜里掏出手机，连程烨也没发消息给她，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想到昨晚他说的话，嘴角笑意渐起。 周彦正开车前往机场接人，侧眸看了眼副驾驶位上的百合绣球花束，他记得韵锦最喜欢百合。 将车子停好，周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地把新鲜花束捧在怀里，前往机场接人。 周围有女生见他拿着大把花束，偷偷打量了好几眼，艳羡的目光不言而喻，指给身旁的男友看。 周彦抬腕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下飞机了，长舒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目光专注看向出口，和平日里闲散不着边的样子判若两人。 前方出口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周彦仔细盯着生怕错过了。 直到身穿驼色风衣的女生拉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来，左右看了看，确认看到熟人后，红唇勾起，即便中间还隔着护栏两人也相互拥抱了一下。 周彦等她绕出来，把一早准备好的花束送给她：“欢迎回来。” 方韵璟笑着接过，目光却在他身后停留了许久：“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周彦嘴角笑意微僵，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虚揽她的腰往外走：“车子在外边。” 方韵璟只当程烨没进来，跟着周彦的脚步向外走。 露天停车场里，周彦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打开副驾驶门：“走吧。” 方韵璟深深看了他一眼，弯腰坐进车里，她甚至还不太相信程烨真的没来，回头看了眼后座，空无一人。 周彦启动车子驶离了机场。 路上，两人良久无言，车内仿佛有一道无法言说的低气压在拼命吞噬他们残存的冷静。 沉默终归要有人打破，而周彦是做这事的不二人选：“累吗？” 方韵璟侧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一闪而过的树景，淡淡回应：“还好。” 周彦本不想提，见她心思早已不在车里，终究没忍住，宽慰她：“阿烨今天有事，所以没来。” 方韵璟抵在车窗上的身体终于动了，她转头看向周彦，略微试探他：“真的？” 周彦“嗯”了一声，想到程烨昨晚说的话，他状似无意提起：“对了，你给阿烨打电话了吗？” 方韵璟想到昨晚的对话，那是她第一次听出了程烨对她的不耐烦，也是她第一次矫情先挂了电话，她以为以他们从小长大的情分，他一定会再打来，可她当时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手机期待他会打过来和自己解释刚才的话并非有意，结果除了漆黑的手机屏再无其他。 她是骄傲的，决不允许有人如此下她的面子，也绝不允许在任何人面前让自己显得狼狈，即便是面对周彦，她也不愿意露出最真实的状态：“没有，我还要收拾东西。” 周彦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她的手上，拇指指尖扣在食指指腹上，这是她紧张和撒谎时才会做的动作，或许连她自己都没留意过的下意识举动，但却早已让他记在心里。 周彦没去戳破她的小心思，专注开车。 方韵璟几度想问起程烨的事，心里又总是堵得慌。 红灯亮起，周彦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他看了眼窗外，随口说了句：“你想问什么就直说。” 方韵璟诧异侧眸，盯着他的侧脸，良久无言。 如果说她对程烨了解，那对她了解的人除了周彦再无其他，甚至连她的父母有时候也没有办法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周彦可以。譬如现在，她明明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情，他却依旧可以猜到她想说什么。 “你给我发的短信，到底什么意思？” 周彦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微动：“字面意思。”侧目挑了下眉，“你这么聪明想必应该猜到了。” 方韵璟轻笑一声，避开他打量的目光，直视前方，悠然道：“绿灯了。” 车子缓缓启动，周彦也并不着急她会不会再有问题，因为他知道，一个人若是在意一个人，即使表面再淡定也一定会有破绽，而就在刚才避开这个话题的人很显然并不是他。 “周彦，那个女生是谁？” “对阿烨很重要的一个女生。” 方韵璟仿若听到了笑话，轻哼一声：“很重要？” 以程烨的性子，她倒是挺好奇到底是多重要的女生。 “韵锦，很多时候，不要只觉得自己认为的才是对的，对一个人的了解，即便是从小长大也未必全然了解。” 更何况，他是程烨。 “周彦，在你看来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他收心？我们和他认识这么久，你见他为谁停留过吗？他是程烨，不是你。” 最后一句话，仿若刺到了周彦心底深处，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阿烨之前说在杭市碰见一个挺特别的女生，还记得吗？”周彦转了个弯，驶出高速路，“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 方韵璟秀眉微微蹙起，对他的话，记忆中还残存些许印象：“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女生现在和阿烨在一起了？” 周彦沉默不语，间接承认了她的疑问。 方韵璟不可置信盯着他：“停车。” 周彦知道她性子，车子停在宽阔的路边，却没有看她，自顾自说着：“我说过，那个女生对阿烨很重要。” 方韵璟从包里掏出手机想要给程烨拨通电话，却迟迟解锁不了，右手被人牢牢握住。 “韵锦，你就算打电话过去，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放手吧。” 放手…… 谈何容易。 她喜欢他这么多年，即便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也从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那些女生都不是她的对手，但这个人不一样，她是阿烨主动在他们面前提起的女生。 她还记得当时周彦对他开起了玩笑，问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女生了，所以故意骑车碰到了人家。 他当时一笑置之，只说了一句：的确挺有兴趣。 听着像是玩笑回应，但她当时坐在他的对面，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认真，那个时候她就好奇是怎样的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为此她曾打听过，但并没有人认识这个女生，再后来，程烨也依旧是潇洒不羁，她也只当是玩笑过去了，但现在周彦的话仿佛在嗤笑她是个傻子，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年三十，白薇特意买了饺子皮回来包饺子吃，说是吃了饺子，来年依旧团团圆圆，幸福安康。 江晚其实很想说，她们这个小家也算团团圆圆吗？只有妈妈和女儿，却没有爸爸…… 白薇特意剁了猪肉和牛肉馅，顺便还弄了点素菜馅的，总吃肉的容易腻。 江晚爱吃牛肉馅的，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多包了几个牛肉馅的放进托盘里。 “对了，黎姿给你发消息了吗？” “嗯，说已经到家了。” 白薇笑了下：“这孩子性格挺好的，大大咧咧，没什么气性。” 这点江晚倒是挺赞同的：“是啊，我们宿舍几个女生性格都挺好的，文琦也外向，沈心怡也挺好的。” 白薇捏着饺子皮，抬眸瞥了她一眼：“就你一个闷葫芦？” 江晚包饺子的手微顿，听出话中调侃，为自己叫屈：“我才没有，我是熟了以后话多。” 白薇微微一笑，拿着饺子皮半试探开口：“晚晚，过完年妈妈想去上班。” 江晚一愣：“你之前不是说……” “这不是你去苏市了，我一个人在杭市每天也挺清闲的，人啊不能闲着，会闲出毛病的，出去上班的话和外面人接触接触也挺好的。” 江晚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那你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白薇把饺子捏好放进托盘里，目不转睛看着她：“去市政府上班。” “市政府？”江晚明显被吓到，“那里能随便进去吗？不是既要考证又挑学历吗？”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白薇也不打算隐瞒了：“是你爸爸他帮忙安排的。” 江晚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所以绕了这么大圈子为什么不直接点告诉她？ “妈，既然你有会计证，为什么要去托他帮忙？而且哪里不能上班，非要去市政府？” “你这孩子真是想多了，我去市政府上班纯粹就是去工作，再说了以你爸现在的位置，我就是想和他见面也没这机会啊。” 话虽如此，可江晚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事在瞒着她：“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事情？” 白薇垂眸继续包着饺子：“我能有什么事？你啊，就是因为我上班的地方才心思敏感，放心吧，妈妈就是去上个班，再说了，我在苏市那边你没事还能来看看我，不好吗？” 见她执意如此，江晚也不想再多说，希望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去上班并没有别的事。 饺子包好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楼下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和奔跑声，江晚打开客厅窗户，看着大人手上拎着袋子，应该是烟花，身后跟着一大堆跟屁虫。 楼下人群中不知是谁看见了她，卖力喊了一声：“江晚姐姐，快下来，我们放烟花啦！” 她笑着和楼下的小孩子招手，关上窗户和白薇说了一声，就跑下楼去了。 刚刚喊她的小孩子叫小米粒，是个模样可爱的女孩子，见江晚从楼上下来，热情跑过来拉着她的手。 “江晚姐姐，我爸爸特意买了大烟花，可好看了！” 身旁的小男孩傲娇拆台：“都还没放呢，你怎么知道好看啊，少吹牛了！” 小米粒气不过，大声嚷道：“就是好看，你才吹牛！” 江晚安抚地摸摸小米粒的头：“好啦，快看你爸爸要放烟花了。” 小米粒这才转移了注意力，看着她爸爸正在点燃烟花。 “江晚啊，让小孩子离远些。”小米粒爸爸拿着打火机朝他们摆摆手。 在这堆小孩子里，她的确是唯一的大人，嘱咐他们都离远些，还要盯着会不会有哪个调皮捣蛋的不听指挥。 烟花窜上夜空的一瞬间，很快绚烂炸开，点点星光在夜色中明亮绚丽，小孩子们也不知是听谁说的，放烟花的时候要记得许愿，这会儿全都低头双手合十站在原地许愿。 江晚脸上漾起盈盈笑意，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她走远些接通了电话。 “吃过年夜饭了吗？” 手机里传来程烨低沉的声音，但有些急促。 “还没，新年快乐。”江晚调侃道，“你是在跑步吗？” “听说烟花下许愿会很灵，你许了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江晚抬眸望着夜空中绚丽的烟火，若有所思说：“很灵吗？”轻笑一声，“那我现在对着它许愿，你会在下一秒出现在我身边。” 江晚低头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遍自己的愿望，虽然知道不可能，但生活中的乐趣是要靠自己去找和信的，不过程烨和她说过年三十要在家里过年出不来，这通电话就当他在身边吧，也算是应验了。 她正准备睁开眼，耳畔传来一阵热意，像微风拂过，暖烘烘的。 “新年快乐。” 江晚霍然睁开眼，惊愕侧目，他正弯着腰，嘴角噙笑望着她。 或许是觉得太过灵验，江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指腹传来温凉柔软的触感：“是……是活人？” 程烨气笑了，反客为主捏住她的脸微微用力：“大过年的咒我？” 江晚羞涩低头，小声嘟囔：“我才没有……” 程烨朝她展开双臂：“过来。” 江晚环手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本来在心里想，唯一的遗憾是你没在身边。” 程烨将她紧紧扣在怀中，低哑的笑声充满戏谑：“所以我来了。” 第66章 一盒情书【晋江独发】 我会让你知道老…… 橙黄的烟火渐渐变成一道星光瀑布坠落而下,孩子们的嬉笑声是对新年的最佳回馈。 小米粒好奇地看向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稚嫩的声音紧随其后溢出：“江晚姐姐，你为什么跟这个哥哥抱在一起啊？” 江晚闻声回头,不知何时小米粒已经不再看烟花，跑到了她和程烨的身后,昂着小脑袋好奇打听。 程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对着他们笑嘻嘻,他下意识问了句：“你认识？” 江晚轻轻点头：“嗯,是我家这栋楼的小孩。” 小米粒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大哥哥,小孩子没什么弯弯绕绕，不加掩饰地表达出自己想法：“哥哥，你是不是明星啊？” 程烨微愣。 江晚“扑哧”笑出声来,屈膝摸摸她的圆脑袋：“你见过他吗？” 小米粒凑到江晚身边,伸出小手勾了勾。 江晚弯腰靠近她。 小米粒踮脚趴在江晚耳边小声说：“姐姐,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我最近看电视上的哥哥也好看,但是好像……”短胖的小手指偷偷指了下程烨,“还是这个哥哥好看些。” 要不说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早熟了,小小年纪别的还没学会,审美倒是被提高了不少。 江晚眼神轻瞥,程烨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两人小声嘀咕,一脸无所谓。仔细瞧瞧，这张脸的确挺祸害人的，什么都不做，光是站在那就挺赏心悦目的，还真是上到老下到小都喜欢帅哥啊。 “江晚姐姐,你说这个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啊？” 江晚错愕盯着她，刚觉得现在小孩子早熟，现在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跟不上时代而已：“要不你去问问？” 小米粒犹豫了一会，拽拽她的衣袖，还没去问小脸蛋已经变得红扑扑：“江晚姐姐，要不你去问吧。” 江晚哭笑不得：“那你想不想知道？” 小米粒认真点头。 江晚难得起了逗弄之心，故作一本正经说：“那你还是得自己亲口去问，不然那个哥哥以为是我想问的，误会我了怎么办？” 小孩子到底年纪小，大人多说了几句，小脑袋瓜子就转不过弯来了，总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婴儿肥的小脸重重点了一下，害羞的跑到程烨身边去。 程烨不知道她们之间在说什么小秘密，只见小丫头红润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害羞之色。 “大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程烨定睛看她几秒，眼皮微撩，看向不远处抱臂偷笑的人，估摸着和她脱不了关系，蹲下耐着性子和眼前的小丫头解释：“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小米粒眨眨眼，大着胆子追问道：“那你女朋友好看吗？” 程烨看着缓缓走来的人，眉骨微扬，故意道：“不好看。” 小米粒更不懂了，在她的认知里好看的人应该和另一个好看的人在一起，此时她有点同情他：“大哥哥，虽然你女朋友不好看，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有很好的地方。” 江晚听到两人的对话，杏眼朝程烨微眯，说她不好看？ 程烨将她的羊角辫捋好，温声说：“是的，她很爱我，当初也是她死缠烂打我才同意的，就是被她感动了，你说的对，我要好好对她。” 小米粒短胖的小手轻轻拍拍他的肩：“没关系，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好看就可以了！” 江晚：“……” “米粒，咱们回去吃年夜饭了，别缠着你江晚姐姐了！” 小米粒歪头看向自己的爸爸，和江晚他们礼貌道别，小跑回去牵着爸爸的手上了楼。 江晚本来笑意的嘴角微微敛下，望着那双大手紧紧牵着小手，心头涌上酸涩，曾几何时她也被父亲牵着手去放烟花，转眼间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程烨走近她身边，轻握住她的手。 无声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之言。 江晚心头酸涩之感渐渐被一股暖意代替，回握住那只手，抬头对他付之一笑：“你还记得那年我们相遇为什么我会哭吗？” “我不知道其中原委，但应该和那个男人有关。” 江晚目视前方，忆起当初之事，即使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只要想起依旧心存芥蒂，即使想要以一种平和的姿态来道起过往，却连第一个字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阿晚，不想提的事就不要再提。” 江晚轻轻摇头：“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而他身边的女人如果你还记得应该就知道她并不是我的母亲，我曾以为我们一家人是幸福的，即便在生活中有些小摩擦，我也依然相信我们三人之间的感情和血缘关系是没法泯灭的，直到我在医院碰见他们……” 程烨揽住她的肩往怀里带，下颚抵在她的头上，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出轨，甚至那个女人还怀孕了，但凡他顾忌和我母亲的一丁点情谊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来，在我决定复读的那一年，他因为工作的调动前往苏市，而我母亲则留在杭市陪我复读，他们之间的婚姻也就在那时进入了倒计时。” “我的父亲打来了电话，告知我母亲离婚的事，我的家也在那天彻底没有了……程烨，我没有家了。” 她倏而抬头望着他，眼圈发红，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没有家了……” 他仿若被尖锐之物刺到了心口上，搭在她肩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我在。” 提及过往之事，程烨也想到了自己：“出轨，呵，我也曾发生过一件事。” 江晚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诉说。 他抬头看向无星的夜空，轻叹一声：“我的母亲就是因为我父亲才出了车祸离世。” 江晚霎时从他的肩上离开，无法想象在那天他经历了怎样的悲痛，相比之下，她的这些事似乎并没有提起的必要。 “她独自开车跟在我父亲车后，想要弄清楚发短信给她的女人到底是谁，却在路上出了意外，那辆货车因为闯红灯，从路口中冲了出来，刚好和我母亲的车迎面相撞，等我赶去现场，除了撞的破碎不堪的汽车零件，还有一地的血。” 江晚伸手环住他的腰：“别说了，我们都别说了。” 这些鲜血淋淋的事情，每说一次就如同剜心，她甚至连安慰他的话语都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背，目光空洞，地上的那摊血快要吞噬他，耳边是医生无力的声音：请节哀。 三个字，简短却致命。 “晚晚，你怎么还不回来，饺子都煮好了！”白薇从阳台探出头，因为天色已晚，她没看见电线杆旁还有一人。 江晚闻声回应了一句，拉着程烨的手说：“你吃饭了吗？” “没，急着来见你。” 江晚笑了下：“走吧，去我家吃点。” 程烨看着她的手，反手将人又拉了回去：“你知道我现在要是去你家吃饭代表什么吗？” “什么？” “未来老公。” “……只是吃个饭，应该不至于吧？” “晚晚？怎么还不回来啊？饺子都凉了！”白薇朝楼下又喊了一声。 江晚慌乱应下：“来了……马上！” 程烨斜睨了眼楼梯，示意她回去：“走吧，丈母娘在叫我们。” “什么丈母娘，少胡说了你！”江晚嗔怒道，“我还不一定嫁给你呢！” 程烨略略点头，舌尖抵了下右脸，目光向二楼一瞥，确定无人在，直接将人扣在楼道里，炽烈的吻肆无忌惮攥取她的呼吸，牙齿轻轻咬上她的唇，在她吃痛的瞬间，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将她的呜咽和求饶声尽数吞没。 要不是怕白薇下楼，程烨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只压下一半的怒气，离开她的唇：“非得气我，嗯？” 或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了，江晚瓮声瓮气解释：“我没有……” 开门声再度响起，江晚试图推开他，食指指向二楼的位置，刻意压低声音说：“应该是我妈。” 程烨眯眼盯她许久，指腹摩挲她被吻得红润的唇：“别动，你想这样上去？” 江晚后知后觉，赶紧拨弄了几下头发，嗔怪道：“都怨你！” “行，都怨我，下次还亲。”他放浪形骸般说出没皮没脸的话。 “无理取闹。”她气哼一声，“而且吻技还不怎么样。” 话音刚落，江晚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寒意，比之外面的冬风还要冷冽。 “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会给自己下一秒就引来“杀身之祸”，苍白又无力的补了一句，“挺……挺好的。” 她以为自己要死定了，结果他只是冷飕飕盯着她，淡声说：“走吧，一会阿姨该着急了。” 江晚吞咽口水，偷偷打量他好几次，见他脸色如常，看不出来任何的不悦，应该是……没事了吧？ 白薇正在摆放筷子，顺便倒点醋在碗里，听到开门的响动，头也未抬先抱怨：“看个烟花，把自己看丢了不成，家都找不到了？” “妈……” 白薇许久等不到她把话说完，抬头看向玄关，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还跟了一人：“程烨？” 程烨面色尴尬：“阿姨真的不好意思，来得匆忙，我下次过来把礼补上。” 白薇绕过餐桌，温声笑道：“你这孩子这么见外做什么，什么礼不礼的，人过来就行，快进来，我和晚晚正准备吃年夜饭呢！” 程烨换好鞋，在白薇的热情招待下坐在了江晚对面。 餐桌上的饺子和几样现炒好的蔬菜看上去配色极好，不像他们家每年过节时的铺张浪费，这样的小餐桌聚在一起吃饭格外温馨。 “来，程烨，尝尝阿姨包的饺子，这是牛肉馅的，这个是猪肉的，还是这个是素的，你看你爱吃哪个自己夹！” 程烨端起碗礼貌接过白薇夹来的饺子和蔬菜：“阿姨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江晚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仿佛在说：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真假。 程烨自动忽略对面投来的目光，和白薇有说有笑唠起家常，时不时还说起江晚小时候的趣事。 虽然这些趣事在江晚听来完全是在鞭打她童年的糗事。 “阿姨，我瞧着江晚长得和您真像，您年轻时候也是校花级别的人物吧？” 白薇脸上笑意再也拢不住，筷子一放，虚摆手说：“哎呦！什么校不校花的，我年轻时候也就普普通通的。”转眸看向一旁闷头吃饭的江晚，“倒是晚晚啊，在学校还真的不少人追嘞！” 突然被cue，江晚有些受宠若惊从碗里抬头看向她妈，疑惑的目光和微微皱起的眉头落在对面的人眼里意义也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在责怪妈妈在这种场合下提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妈，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江晚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听她妈提起这些往事，除了疑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程烨大有深意地觑她：“是吗？阿姨，那你继续说。” 江晚咬着筷子给他使了个眼神：你什么意思？ 程烨挑眉回应：你怕什么？ 白薇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起身兴冲冲去了卧室，也不知是去干什么，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手里拿着个铁制盒子走来，轻轻放在餐桌上。 “妈，这是什么？”江晚放下筷子，伸手想去打开。 白薇轻拍她的手打退她：“你别着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关于你的。” 程烨盯着那个铁盒子目光一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薇也不卖关子了，把铁盒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的信封，五颜六色整整齐齐收纳在里面：“这些都是情书。” 江晚呼吸一滞，万万没想到这都多少年了，她妈居然还把几十年前人家给她写的情书完好无损的保留着。 她八卦的小眼睛不停打量在铁盒里的那摞情书，越瞧却觉得不对劲，她妈那个年代有这么前卫时尚的花色纸吗？ 白薇从里面抽出一张展开，递给程烨：“你看看，这些都是写给晚晚的。” “……” 江晚惊愕看着程烨接过那张情书，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仿若在告诉她“命不久矣”。 “妈，你从哪弄来的情书？” 白薇笑说：“你书包里面啊。” 江晚轻皱眉头说：“我书包？那我怎么不知道？” 白薇神秘笑了一下，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干脆诚实的道来：“你高中放学回家就去补习班了，拿了书就走，自然没留意你书包里面的东西，我是有一次瞧见你书包弄上了墨渍，想着顺手给你把书包洗了，谁知道这里面还大有乾坤。” 江晚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大有乾坤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而且这里头这么多情书，怎么都在你这？” “说来也是好玩，我也就在你书包看到过几封，后来的这些情书都是塞在咱家门口的地毯下面，隔两天就来一封，我都给你收着了，不过我可没看，今天正好拿出来，你回头瞧瞧。” 江晚眼珠子朝正在看信的程烨瞥去，惜命道：“我看这些情书做什么，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是收着吧。” 程烨眼皮微撩，淡淡瞥向她，很快从铁盒里又拿了一封信拆开。 江晚欲哭无泪，尝试为自己刚才的口误辩解：“妈，别收着了，回头扔了吧。” 白薇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这是代表你从前的过往，又不代表现在，你怕什么！” 江晚生无可恋，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还没送进嘴里，脚背传来一阵疼痛，她故意把筷子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果不其然是他干的。 真狠，他居然真踩了她一脚。 程烨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白薇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程烨轻声解释：“刚才太专注看信了，不小心踩到她脚了。” 电话响起，白薇起身去接，笑了几声，说现在就过去，匆匆挂了电话。 “你李阿姨打来的，那天晚上的东西没拿，她现在叫我去。”白薇解开围裙准备出门。 江晚自告奋勇站起来：“妈，我去！我跑得快！” “东西不重，你们在家吧，我正好还能跟你李阿姨聊会。” 白薇拿走挂在墙上的钥匙装进兜里，利落关上门，将尴尬的氛围留给仅剩的两人。 江晚真想问问她妈，吃着年夜饭怎么会想起来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她清清嗓子坐下，拿筷子的手哆哆嗦嗦起来，刚夹起碗里没吃的饺子，对面飘过来一句话。 “你现在还吃的下去？” 江晚尴尬放下筷子，打哈哈说：“饺子凉了不好吃……” 程烨把拆开的几封情书全部递到她面前，轻描淡写道：“我看过了，根据字迹可以断定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 江晚把情书利落拢在一起压在碗底：“这里面还有呢，可能都是同一个人写的，只是他为了怕暴露自己，故意每次写的不一样。” 程烨双腿交叠，慵懒靠在椅背，双手为她鼓掌：“推理的不错，继续。” 江晚硬着头皮继续胡扯：“我高中时候很普通的，而且话也很少，哪有什么人喜欢……” 话未说完，程烨从铁盒里抽出一张信封夹在两指间，扔纸牌似的落在她眼前：“拆开看看。” “不拆开行不行？”江晚试图和他商量。 “你觉得呢？”他神情如常，只是看她的目光像是随时随地会扑过来把她就地正法。 迫于对方的压力，江晚慢吞吞把信封拆开，看都没看说：“打开了。” 程烨下巴微抬：“看看是不是同一个字迹。” 江晚笑眯眯讨好他：“我哪有你聪明啊，我认不出来的，我看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程烨轻咳一声，双手抄兜站起来，迈步朝她这边走来。 江晚瞬间站起来跑到客厅那边，试图通过茶几阻隔两人危险的距离：“你有事说事，站那边说就行。” 他低眸笑了一声：“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 江晚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过去绝对没好果子吃，她又不傻：“我觉得我这挺好的，而且你说话我也能听清，你直接说就行。” 程烨舌尖抵了一下上颚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长腿向前迈近。 江晚赶紧换了地方，紧紧盯着他：“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 “嗯，你过来一切好说。” “真的？” “嗯。” 江晚佯装听话向他过去，趁着这间隙把沙发抱枕扔向他，麻溜朝卧室跑去。胜利在望，门却使劲也关不上，她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尖刚好卡住门缝，任凭她如何用力也奈何不得。 在这种时候，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也越来越明显。 江晚撑在门后的手臂越来越没力气。 程烨微微用力，门被顺利抵开。 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节节败退，直至后背撞上衣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弯腰凝视她：“怎么不跑了？” 江晚磕磕巴巴说：“我是觉得……跑……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轻点头，空出左手来拨弄她微乱的头发：“不跑就好。” 江晚听他语气，也不像是在生气，只是平稳的又有些不正常，心里不免有点犯怵，旁敲侧击问：“要不咱们坐下说？” 程烨吹了一口气把她刚刚捋好的头发又吹乱，对上她的目光，秋后算总账的语气朝她挑眉：“吻技不行？” 江晚摇摇头。 “情书不断？” “……” “同一个人写的？” “……” “死不悔改？” “……” “极力狡辩？” “……” 他低哑的笑声在江晚听来仿佛是来“索命”，刚要开口说话，被人拦腰抱起，扣在床上。 “躲我是吧？” “我没有……” 江晚还未反应过来，纤细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拍打着他的后背叫嚷：“程烨！你咬我做什么！” 很快容她叫嚣的手臂被他轻而易举扣在脑袋上方，别说是用力，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他的眼底褪去伪装的平静，山雨欲来的眼神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把她吃掉。 “我会让你知道，老子吻技到底行不行。” 第67章 承认关系【晋江独发】 绿色可不是一般…… “程烨,有话好好说……唔！” 商量的话已经尽数被吞没在双唇之间，和之前的吻不同，他裹挟着隐忍到现在的怒气和醋意,薄唇欺压而上，唇齿厮磨,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江晚的脖颈上,酥痒发麻。 她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脑子里乱哄哄的,残存的意识在告诉她,他们正在朝危险的方向行进。 炽热的唇沿着纤瘦的脸庞蜿蜒而下,舌尖在她圆润的耳垂扫过，激起她浑身颤栗，陌生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或许是嫌弃毛衣领口的扣子碍事,他轻轻一咬,领口上的两颗扣子轻松化解,露出白皙的肩颈，他的右手紧紧扣住她纤瘦的腰肢,强势的吻蔓延到她的锁骨间,轻轻啃噬。 “程烨……”她软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似是带着哭腔。 他松开对她腰肢的禁锢,捧住她的脸,不给一丝一毫退缩的机会,将她的呼唤声淹没在纠缠的双唇中。 这场惩罚性十足的吻让江晚认识到他的另一面，这段时间的温柔和耐心只是他平静之时的表象，现在的他，强势不给商量的余地。 在她以为难逃一劫时，他突然离开她的唇,侧头在她的左肩喘息。 身上的重力眨眼间消失。 他已经起身站在床边，理正自己的衣服，侧眸望着她：“有些事提前发生是作弊行为，不想抄近道直达亲密关系。” 江晚定睛看他许久，虽然从未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但刚才的事态只要继续下去彼此间究竟会发生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她以为他只是碍于在她家里，一会儿她妈妈回来发现了就不是三两句可以解释清楚的了，万万没想到他会是因为这个。 一时间，脸上掠过滚烫的热意，也明白他口中的有些事是指什么，红着脸从床上起身。 也不知是不是被长时间拘着的原因，脚落地的瞬间，小腿一软，整个身子朝他倾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腰。 程烨嘴角扬起散漫的笑意：“看来你挺想发生些什么？”说完，意有所指扫了她一眼。 江晚从他怀里挣扎离开：“你少胡说，我才没有。” 他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个遍，似真似假回敬她一句：“嗯，看出来了，刚才不是故意的。” 江晚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猫腻，就好像在说，刚才投怀送抱的人是你吧？现在又不承认。 窗外传来李阿姨和白薇的交谈声，江晚的房间在次卧，正好是拐角方向，要上楼必须要绕过拐角才能看到楼道。 “我妈回来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客厅。”江晚推着他的背往屋外去。 程烨并没有配合，反倒回头疑惑盯着她，据理力争：“听你这口气，你妈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是了，要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怎么还会把高中时期的情书拿出来当做趣事说与他听？应该尽可能避嫌或不提才是。 江晚被他问的局促不安起来，虽然她没和妈妈提起，但以她妈妈对她的了解应该早就猜到了程烨和她的关系，至于今晚为什么把情书拿出来给程烨看，她可能需要晚些时候再问问。 得不到她的回应，程烨直接揽腰将人拥入怀中，狭长的眼眸微眯，阴恻恻问她：“看你这样子，没提？” 江晚双手合十软语道：“我今晚和我妈坦白从宽，咱们先出去吧。” 程烨此时占据上风，人也飘飘然起来，食指点点自己的唇：“快点。” 江晚叉腰反问：“不是刚亲过？” “我主动和你主动味道不一样。”他黑睫微垂，眼珠却若有似无瞥向屋外，“你可要想清楚。” 好，很好，这人今天出息了，都会威胁她了！ 江晚抬头凝视他的下颚，有理有据拒绝他：“不好意思，你太高了亲不到。” 程烨朝她疑问挑眉：“你不会踮脚？” 她高昂起头，一板一眼回应：“踮脚多累人，而且我脚疼。” 程烨低眉浅笑，对她的话没反驳，只是好整以暇点点头：“脚疼是吧？” 江晚刚点头，眨眼间人被环腰抱起，双脚悬空。 “现在呢？” 江晚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幼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哄道：“可以了吧？” 程烨勉强点头：“还行吧。”将她轻轻放下，打开房门，绅士的让她先行，“请吧。” 白薇进屋的时候，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江晚闻声看去，故作没听见她们的声音，起身朝玄关走去：“妈，我们不是在家吗，你敲门就是。” 白薇大有深意瞥她一眼：“之前又不是没敲过。” “……” 这么一说，江晚记起来上次程烨来的时候，当时她妈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她和程烨愣是没听见，难怪这次出门把钥匙都带上了。 白薇把拿回来的东西放在一旁和江晚招呼道：“你去拿碗筷，你李阿姨他们还没吃年夜饭呢！” 江晚下意识看向白薇身后，楼道的光线暗，她也没注意，此时一提醒才留意到还有人跟在身后：“李阿姨。” 李萍手上还拎了个果篮，见到她笑眯眯说：“小晚啊，我和郑勇今年要在你家蹭个饭了。” 白薇给他们母子俩拿了拖鞋，皱眉道：“我都跟你说了吃个饭而已，还带什么东西，一会儿吃完饭你再带回去啊！” 李萍换好鞋进来把果篮放在储物柜上，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挂在一旁的衣架，笑说：“你可别给我又送回去了，到时候我可是要翻脸的啊！” 大人间客套说着话，小辈们也没闲着。自李萍进来后，跟在后面的郑勇也换了鞋进来，和程烨投来的目光不期而遇。 李萍也注意到了家里还有外人在，只是那人她上次来的时候见过，倒是没想到年三十这天居然还在，回眸和身后的儿子相视一眼。 江晚从厨房拿了两人的碗筷放在桌子上，郑勇抬头和她说了一声谢谢，她只得敷衍点头回应，总不能让李阿姨看出异样，到时候牵扯出程烨。 白薇把菜热了热，又炒了两碟菜端来：“你们两个怎么不过来吃啊？人多热闹。” 江晚侧眸看向身旁的程烨，只见他若无其事起身听从白薇的话，真打算和郑勇同坐一桌吃饭？ 白薇要和李萍说话，两人的座位刚好挨得近。 餐桌是家用圆桌，这会儿也只剩郑勇身边的两个空座。 本来程烨打算坐在中间正好阻隔江晚和郑勇连坐的尴尬。 白薇见他先行走来，拍拍自己身旁的空座，说的有理有据：“你们两个男生挨在一起坐多挤啊。”看向身后姗姗走来的女儿，随口道，“晚晚，你坐中间。” 郑勇看着面前的空碗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看不上，看来白薇阿姨对他很是满意，才找机会让江晚和他坐一起。 江晚硬着头皮坐下，身边的低气压在还没坐下时就已经深切感受到了。 程烨把椅子往他的方向拽了点过去，正色道：“那边有点挤，我这边空隙大些。” 江晚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心里还挺开心的，这人估计一整年都不想吃醋了吧。 李萍将对面小辈们的举动看在眼里，给自家儿子递了个眼神：“阿勇，你怎么光顾着吃？” 郑勇当即明白什么意思，给江晚夹了菜放进碗里，态度温柔：“小晚，我之前听我妈说你爱吃银丝卷饼，回头来我家让我妈给你做。” 李萍接话道：“是啊，回头小晚来阿姨家。” 江晚也不好推拒，轻轻点头：“谢谢阿姨。” 郑勇趁势追击问：“小晚什么时候有时间？正好让我妈提前准备好。” 江晚偏头看他，这时候就要和她确定时间摆明了知道她刚才是敷衍，所以才借着她答应的由头一直追问，她不喜欢被人架在中间进退两难去抉择，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想去吃什么银丝卷饼。 程烨故作好奇问身旁的白薇：“阿姨，银丝卷饼好吃吗？” 白薇笑着解释：“味道还是不错的。” 程烨轻轻点头，抬眸看向李萍，厚着脸皮蹭吃：“阿姨银丝卷饼做的不错，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尝尝？” 李萍拿筷子的手微顿，总不能当着众人面直接拒绝，只好附和道：“行啊，回头你有时间过来。” 程烨侧目看向江晚，眼底漫起温柔的笑意：“那回头我就和阿晚一起去吧。” 郑勇顿时神色微变，阿晚？他们已经亲昵到这个地步了？一起去是在告诉他，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所以一起登门也无可厚非？ 李萍听出话茬不对，赶紧扯了别的话题：“这新年一过，别的先不说，年龄倒是长了一岁。” 白薇轻叹一声：“可不是，只增不长，我瞧着你头发倒是挺好的，黑黢黢的，都没白头发。” 李萍借机感慨两句：“唉，谁说没有，我家阿勇的大事真是愁得我最近几天整夜都睡不好。” 白薇脸色微僵，倒是没料到李萍会在此时提起她儿子结婚这样的私人事情，打圆场道：“郑勇还年轻，总会找到的。” 李萍看了儿子一眼，又叹了一声：“可不是，愁也没办法，对了，你家里亲戚朋友给小晚介绍了吗？” 白薇不经意瞥了眼女儿，说了个折中话：“目前还没有。” 李萍眼睛一亮，半开玩笑说：“我瞧着小晚和我家阿勇年纪相差不大，别回头咱们俩还成了亲家。” 江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郑勇低头笑笑，和他母亲唱起了红白脸：“妈，人家小晚才多大，你别开玩笑了。” 李萍用纸巾擦拭嘴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再说了，人家小晚又没男朋友，对吧，小晚？” 江晚搭在膝上的手轻握成拳：“我……” “她有。” 身旁的人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也坐实了他们彼此的关系。 程烨丝毫不惧，迎上李萍投来的目光，像是怕她没听清，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是她的男朋友。” 郑勇脸上的笑意彻底隐去，偏头盯着身旁说话的男人，厌恶从眼底一闪而过。 李萍脸上笑容也端不住了，嘴角微抽，求证般看向白薇：“这小伙子是小晚男朋友？” 白薇在那天的确猜到了江晚和这男生关系不一般，只是当时江晚也没当面承认这人就是男朋友，现在人家男生主动承认，她反倒不好否认了。 “他们小孩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白薇佯装生气瞪了江晚一眼，“你这孩子，交了男朋友也不和我说？” 江晚顺着台阶下来：“我本来想说的，结果忙着过新年就忘了。” 郑勇霍然起身，神色冷然，连最起码的招呼也懒得说了，径直朝玄关去，换了拖鞋头也未回直接推门离开。 他这副洒脱的样子，留下的烂摊子却叫李萍尴尬，她赶紧找补说：“这孩子估计是急着去接他爸，也真是的，招呼都没打，回去我非得好好说说他！” “估计是许久未见他爸爸了，一时着急，你就别回去说了，平白招孩子嫌。”白薇适时打圆场，“你尝尝这个菜，看看跟你炒的哪个味道好些。” 李萍食不知味的尝了几口，敷衍赞了几句：“这味道挺好的，你厨艺向来不错。”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搁下筷子慢慢起身，“时间也不早了，也不知道我家那人回没回来，我先回去了。” 白薇他们随她起身，客气挽留。 李萍谢绝了好意，换好鞋推门离开了。 程烨站在餐桌前，目送人离开。 送走了外人，白薇也打算趁此机会好好和他们聊聊，径自走到沙发坐下：“你们俩过来。” 江晚觑了程烨一眼，心里犯起嘀咕，也不知道待会她妈要问些什么话，忐忑坐在沙发上。 程烨准备坐在她身边，被白薇直接请走。 “你坐对面。” 这位置的排布，和三堂会审简直不要太像。 白薇先问话江晚：“说说吧，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江晚抬眸看了眼对面。 白薇厉色道：“是我问你话，你看他做什么？” 江晚自知理亏，清清嗓子解释道：“就……就最近。” 白薇点点头，侧目看向程烨：“你喜欢我女儿什么？” 相比起江晚的不淡定，程烨明显镇静的多，从容不迫回应：“只要是她，我都喜欢。” 白薇眯眼盯着他：“小伙子，不要跟我油嘴滑舌，我很认真的在问你。” 程烨坐直身体，一字一句道：“阿姨，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你，我喜欢阿晚，很喜欢。” 江晚的脸上漾起笑意，这种被承认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尤其还是在她的妈妈面前，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见家长最后确认的一步。 白薇刚好偏头看向她，将她脸上的笑意尽收眼底：“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不会过多干预，但是……”警告性的看向程烨，“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说到雷池，江晚突然想到和程烨在卧室的事，脸上无端升起红晕，烫人的很。 程烨松了口气，郑重起身微微弯腰：“阿姨，请你放心，我和阿晚会越来越好。” 两人毕竟还没到谈婚论嫁那一步，白薇也没打算说太多，省得招人嫌：“我去把碗筷收拾收拾。” “阿姨，我来就行。”程烨主动揽活，撸起袖子有模有样收拾起来。 别人不知道，但江晚最清楚这位公子哥哪里做过家务活，别回头没帮上忙反倒添乱：“妈，我去帮忙。” 白薇看着女儿急不可耐的背影，暗自摇头，真是应了那句话女大不中留，她叹了一声，对他们俩说：“我先回房间躺会，小程啊，一会儿你回去叫小晚送送你。” “阿姨你快去休息吧。” 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人，江晚掐了他一下：“你干嘛突然承认我们关系？” 程烨把碗交叠在一起，好整以暇看她：“人家都已经当面撬我墙角了，我还无动于衷？” 江晚把筷子递给他：“李阿姨他们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程烨把碗筷端起送进厨房水槽里，单手撑在槽沿：“要说你聪明，有时候也的确够笨的。”展开双臂朝她抬了抬下巴。 江晚觉得他真肉麻，洗个碗还要抱抱奖励？抿唇一笑，环抱住他的腰：“这样可以了吧？” 头顶传来他揶揄的笑声：“你是不是误会了？” 江晚从他的胸口前抬头看他：“误会什么？” 程烨眉梢微抬示意她看身后。 江晚疑惑转身，除了冰箱再就是围裙，有什么特别的？ 程烨弯腰凑近她耳边，腹黑道：“我只是想要你给我系个围裙，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热情，的确有点意外。” “……” 江晚愣在原地，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点蜡。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投怀送抱，懂了。”他说完，越过她从冰箱上把围裙取下，边笑看着她边慢条斯理给自己系上围裙，途径她身旁时，抬手欠揍地将人拨到另一边去。 “让让，要干活，回头和你亲热。”没羞没臊的话经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再正常不过。 江晚羞臊瞪他：“我妈还在家呢，你注意点。” 程烨挤了洗洁精放进水槽，因为没怎么干过活，挤了满满一掌心洗洁精放进水槽里搅动几下，泡沫也随着他手臂的大力摆动越来越多。 “阿姨比你知情识趣多了，特意给咱们俩留独处的时间看不出来？” 江晚凑近水槽一看，忍不住吐槽他：“你是要洗泡泡浴吗？挤那么多洗洁精干嘛？” 程烨拿起一旁的洗碗布放进水槽里浸湿，随口问了句：“你喜欢泡泡浴吗？” “我家卫生间小，是淋浴。”她随口应了一句，目光却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手背青筋沾染了白色泡泡，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欲。 程烨豪气道：“以后给你买个大点洗手间，想怎么泡怎么泡。” 江晚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碗，用清水过一遍，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你干嘛一直执着于泡泡浴？” 他突然停了手，抬眸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江晚心慌。 “我不执着于泡泡浴。”他舔唇笑了下，“我个人倾向于鸳鸯浴。” 江晚真是被他没皮没脸的境地打败，真是一会儿清闲的功夫都没有，手上是还未擦干的水渍朝他的脸不客气撒去：“正经点。” 程烨复而低头继续洗碗：“行，我听话，要不然以后洗不成鸳鸯浴了。” “……” 江晚擦干碗上的水渍，一一摆放进橱柜，客厅传来手机铃声，听着声音不是她的：“程烨，是你手机响了吗？” “嗯，一会我去。” 江晚看了他一眼，见水槽里面还有一些碗筷，想着万一是打过来有急事耽误了不好，便去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是周彦打来的。” 程烨估摸着这小子催他回去喝酒聚会，随口道：“你接吧，跟他说我一会儿回去。” 江晚站在他身边接通了手机，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快她一步出了声。 “阿烨，你在哪儿？” 是一道很温柔的女声，听她叫程烨的语气，两人似乎很熟悉。 江晚下意识侧眸望向他，把手机递过去。 程烨疑惑看着她：“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不是周彦。”随后把手机放在微波炉上，径自朝卧室去。 程烨被她突然冷淡的态度弄得不知所云，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接了电话：“周彦，你小子搞什么鬼？” “阿烨，是我。” 程烨微愣，紧锁眉头：“怎么是你？周彦呢？” “周彦在忙，叫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烨倚靠在门边，本来他打算一会儿就回去，但现在看来和周彦的聚会要泡汤了。 “你们聚吧，我有事。” 他利落挂了电话，朝卧室走去。 江晚正坐在写字桌前，低头看着色彩搭配书，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书上，满脑子都是那个女生是谁。 程烨进来的时候，她正低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随手把卧室房门关上，缓缓走到她身旁，弯着腰靠近她，右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左手则握拳撑在桌面。 “在看什么？” 江晚淡淡回应：“色彩搭配。” 程烨指了指书中的一段颜色：“你们学美术的是不是要认识很多颜色？” 江晚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和她解释一下刚才电话的事吗？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声只是朋友，也好过像没事人一般站在她身边和她探讨什么色彩要靠谱的多吧？ 或许是心里窝着火，江晚冷漠回应：“嗯。” 程烨低眸睨她，食指碰了碰自己鼻子：“有什么特别重要的颜色吗？或者需要注意的颜色？” 江晚随手翻了一页，轻飘说：“特别重要的没有，需要注意的大抵就是绿色，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第68章 鸠占鹊巢【晋江独发】 情敌见面，分外…… 程烨撑在她椅背的手险些一滑,这话听起来大有深意啊。 他干脆倚靠在桌沿同她对视，伸手想要帮她把垂落的发丝拢在耳后，却在下一秒被她轻巧躲开,修长的指尖停留在半空中，尴尬也随之而来。 江晚抬手把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卷翘的睫毛忽闪：“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程烨眉心蹙起：“你不打算送我？” 江晚随手又翻了一页，轻声说：“你又不是不认识停车场。” 程烨站定在她的面前,盯她许久,欠欠地说：“你这是怎么了？” 江晚把书重重合上：“程烨,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了？” 程烨诧异望着她，状况之外的神色看的江晚瞬间窝火，从椅子上霍然站起来。 “你难道都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刚才电话的事吗？” “解释什么？”他理所当然耸肩,“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 江晚彻底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不行,绕过他径直朝屋外去,继续待下去她会被他气到爆炸。 没走两步，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他调侃的笑声：“吃醋了？”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 江晚想转过身来数落他几句,却被他禁锢在怀中,阻止她转身。 “我很高兴。” 高兴？ 这种时候了,还能高兴吗？ 江晚挣扎两下却被环抱更紧。 “你那天和我说了那么多,回去后我想了很久,会不会我们在一起了你反倒没那么喜欢我了？你没和你妈妈坦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连你自己也没办法确定我们之后到底会怎样？” 江晚心中微恙，他是程烨啊，是她一直都喜欢的那个人：“所以……” “所以当我看见你因为这个电话吃醋,我很高兴。”他接过她的话，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她叫方韵璟，是我和周彦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江晚轻拍他的手：“先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程烨闻言松开她，倚靠在床尾护栏拉着她手把玩：“今天她刚从国外回来。” 方韵璟这个名字，江晚听过太多次，或者说即使她不想听，也在某些情境下听到过这位大名。 如果说程烨的那些风流韵事女主角换成方韵璟的话，就会成了另一种话风，才子佳人绝配的说法。 “嗯，那你早些回去吧。”江晚试图把手抽回却无济于事。 程烨微微用力将她拉至双膝前，明明他是半坐在护栏上，却与她平齐：“你有事？” “什么？”她看向他没太明白他的话。 “那你急着催我回去做什么？” 江晚抿唇不语，又觉得彼此间的沉默并不能将事情解决，缓缓道：“你朋友从国外回来，按理来说你是应该回去。” 程烨舔唇笑了下：“真话假话？” 江晚被他一直盯到红了脸，学着他的样子倚靠在护栏上：“如果你视她为朋友，我没有什么不放心，再说了，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如果真有什么还轮得到我吗？” 程烨食指蹭了下她的下巴：“对我这么放心？”自信挑眉补了一句，“我这张脸应该不至于这么放心吧？” 江晚偏头看他，勾住他的尾指：“我信你，所以我不怕你和她会有什么，这份信任是来自你给我的，而不是我自己去不停安慰自己的话。” 程烨回应她的手，紧紧勾住彼此的尾指：“好。” 这就够了，她不需要华丽的言语来哄她高兴，只要一个“好”，足以胜过千言万语，即便她知道方韵璟对程烨有别的想法，但只要程烨不给她机会，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虽然白薇之前打了招呼，程烨想了想还是敲响了她的房门：“阿姨，我先回去了。” 屋里传来白薇轻声的回复，估计是睡着了，像是在被窝里，说话声音也闷闷的。 江晚随手把钥匙拿上和程烨一起下了楼。 “停车场在那边。”江晚指了下右边。 “我车停外面了，懒得登记。” 江晚跟在他身边，送他出了小区正门，迎面走来一群大妈们，手上拿着跳舞的扇子，笑容满面走来，途径他们身边时，几人集体盯着程烨看了许久。 “这小伙子蛮不错的！” “咱小区还有这么帅的小伙子，谁家的？” “应该是新搬进来的吧，没怎么见过。” 江晚把脸藏在围脖里，忍住笑意催他：“快回去吧。” 程烨等到那几位大妈走了，朝她展开双臂：“过来，抱一下再走。” 江晚环抱住他的腰，想到刚才几位大妈的点评，笑说：“程小官，路上注意安全。” 程烨细细咀嚼她叫的名字，总觉得不太对，松开她随口问了句：“什么小官？” 江晚神秘一笑，扭头看向大妈们走远的背影，努努嘴道：“天机不可泄露。” 程烨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捏捏她的脸：“行了，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江晚目送他离开，站在原地许久，直到车子渐渐消失，她也依旧没有离开，好半晌，从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给黎姿发了条消息。 【黎姿：方韵璟？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她？】 【江晚：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个人。】 【黎姿：别的也不太清楚，不过成绩挺好的，这不是还出国比赛去了嘛，挺优秀的。】 【江晚：她回国了。】 黎姿从沙发上坐起来，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觉察出不对劲。 【黎姿：晚晚，你是不是想知道方韵璟和程烨的关系啊？】 江晚盯着她发来的消息愣住，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黎姿：倒是听文琦说过她，说是和程烨青梅竹马，不过两人不是那种关系，你放心。】 江晚盯着“青梅竹马”四个字良久无言，是因为她已经和程烨在一起了吗？所以对他的占有欲也在日渐上升？即使对方只是朋友，也让她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黎姿：你可别胡思乱想，要是两人有什么早就有了，还轮得到你吗？哈哈！】 黎姿这话糙理不糙，但江晚心里就像是有个小疙瘩在那儿，它不痛不痒，但只要在那就会让你觉得扎眼。电话里，她记得方韵璟叫他的名字是阿烨而非程烨，亲昵又熟稔。 冷风拂面而过，也吹走她胡思乱想的思绪，把手机塞回衣兜，转身回家。 复华的寒假假期有二十来天，饶是如此，江晚仍觉得才刚放假不久就要回校了。 白薇正在给她备些杭市的土特产，让她回校的时候给同宿舍的几个小丫头带过去，也算是拉近彼此的感情。 对此，江晚没好意思说，她们几人之间的关系都不用拉近了，一个寒假基本上整天都在联系，文琦在年三十当晚给她们拉近微信群里，发了个红包，说是就算长大了也要有红包。 江晚等她们都发完了也准备表示一下，只是没想到文琦这妮子说她要发双人份，毕竟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新年脱单的。她的理由说的江晚无从反驳，认栽发了个大红包。 “妈，我的行李箱都快塞不下了。”江晚看着她妈试图用蛮力将东西硬塞进去，她都替行李箱难受。 “多什么多啊，送别人东西不能小气知道吧，别说什么意思意思，那还不如不送。”白薇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终于把东西全都塞进了行李箱，喘着气扶正它。 “妈，我这行李箱这么重，回头怎么搬到宿舍去？你是要累死我吧？” 江晚边说边走过去，伸手尝试拎起行李箱，果然重到不行。 白薇走到卫生间去洗手：“程烨来接你，你一车到学校，况且这点重量他不是轻而易举就拎起来了吗？” 江晚现在有些后悔跟她妈说程烨来接她的事，人家来接她除了当司机还要做苦力，也太不容易了。 “我们女生宿舍，他怎么去送啊？” 白薇给手上挤了点洗手液，有理有据说：“回头叫你们宿舍的小姑娘帮你抬上去，你楼层不高，不费事的。” 江晚彻底放弃和她妈商量行李箱的事，因为最后的结果都是她惨败。 翌日。 程烨像是猜到了她会有行李箱这样的重物，本来和她约定在小区门口见的，现下直接把车开了进来停在楼下，人先上来帮她把行李箱运下去。 “行李箱有点重，你小心点，别伤到手。”江晚忍不住在他动手前把该要注意的都说个遍。 在她担忧的目光中，行李箱被轻松拎起，让她当场愣住，甚至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的白薇。 白薇似乎早就料到了，在她身边小声说：“人家是男孩子，你这三两重的骨头能跟男生比？” 话虽如此，可被嫌弃的感觉，江晚还是觉得有点不好受。 她们下来的时候，程烨正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里关上车门。 白薇看看他愈发觉得满意：“小程啊，辛苦你了。” 程烨笑了一下：“没事阿姨，随手的事。” “路上注意安全，到校了给妈妈打个电话，小程你也是啊，到校了给阿姨发个信息。” “好，那我和阿晚先走了。” 江晚转身和白薇抱了抱：“妈，我回去了啊，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微顿，“还有关于你去苏市上班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白薇拍拍她的背：“嗯，妈妈心里有数，走吧。” 江晚恋恋不舍看了她一眼，绕过车尾走到副驾驶，程烨已经替她开了车门。 车子启动，江晚回头看了眼，白薇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母女俩就算有争吵和分歧总归是有血缘关系没有隔夜仇。 江晚看着母亲的身影鼻尖一酸，她在苏市几个月没回来，她的妈妈就这样每天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或许上班对她而言也是好事，起码每天忙碌起来也不会觉得日子无聊。 程烨瞥她一眼，见她默不作声，恐怕是舍不得家：“你前面柜子里有纸巾。” 江晚闻言乐到了，身子侧过来看他：“谁跟你说我要哭了？” 程烨专注前方，一本正经说：“眼圈都红了，想我想的？” 江晚笑骂了句不要脸，正好这时他手机响了，点了下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 “什么事？” 周彦看着被扎破的车胎，直接爆粗口：“他妈的，不知道哪个缺德货在路上放了钉把我车胎扎破了，我和韵锦现在卡在半路，你过来接下我们。” 程烨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犹豫道：“现在？你们叫个出租吧。” “大哥，你不知道你住的这个地方偏吗？我叫车都叫了十来分钟了也没人接单！” “行了，地址发我。” 等他挂了电话，江晚温声道：“怎么了？” “周彦车临时出故障了，需要我去接。” 今天是返校日，大家都在往学校赶，车子临时出故障的确让人着急。 “那咱们去接一下吧。” 程烨侧眸看她一眼，迟疑道：“除了周彦还有一人。” 江晚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猜测道：“你是想说还有方韵璟吗？” 程烨轻点头。 江晚转过身子目视前方，淡淡的“嗯”了一声。 程烨开着车无暇分神去看她到底是什么表情，一时也拿不定她那声“嗯”到底是什么意思，尝试缓解车内的尴尬：“阿姨是不是给你装了不少好吃的，刚才拎行李箱怪重的。” 江晚点点头：“嗯，让我带点土特产给室友们。” 红灯亮起，程烨踩下刹车缓缓停下，也终于有了短暂的空隙时间可以和她好好说上话：“一会儿到了学校想吃什么？” “都行。” “我带你出去吃？” “回去还要收拾寝室，去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他捏了下她的耳朵：“行，听你的。” 江晚看着窗外越来越人迹罕至的路况，突然觉得周彦车子抛锚的地方的确挺尴尬的，忍不住问他：“这个地方是挺偏僻的，要不是路牌标识我还以为不在杭市了。” “这边比较偏。”程烨没和她说因为这里是富人区基本上都是自己开车或有司机，附近打车和公交的可能性不大。 周彦的车已经开了双闪停在路边，保险公司的人已经过来在和他交涉，最后签上大名委托给保险公司的人来处理就可以了。 江晚指了指前方：“是不是那边？” 程烨顺着她所指看去，周彦的身影映入眼帘，方向盘一转稳稳停在路边：“我下去看看。” 江晚觉得她一个人坐在车里会不会有些不太好？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跟在程烨身后。 周彦见他过来，忍不住抱怨道：“回头要我知道是谁放的非得揍死他！” 程烨朝他抬了抬下巴：“行了，人没事就行，上车吧。” 江晚注意到站在树荫下的女生，一袭白色风衣将她高挑的身材尽显，黑发垂直披散在肩上，眉目如画，肤色白皙，难怪大家都说她长得好看。 周彦把两人行李箱拉着，经过江晚身边时打了声招呼：“学妹，耽误你们俩二人世界了。” 江晚羞涩道：“我们正好也是回学校。” 周彦笑了下，拖着行李箱走到车尾。 方韵璟缓缓走近，主动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方韵璟。” 江晚侧眸浅笑回应：“你好，江晚。” 周彦把行李箱放进车里，活动下筋骨，抬手拍了拍程烨的肩：“兄弟，咱以后别买这么远的房子，大归大，可要是有点事真要命啊！” 程烨拍开他的手：“行了，废话真多。” 周彦朝她们喊了一声：“哎，你们俩赶紧上车啊，走了。” 周彦话音刚落，江晚和方韵璟几乎同时碰上了副驾驶的门扣。 两人相视一眼，竟都忘了松手。 周彦已经上了车，见她们两人站在外面半天没动静，朝车窗这边看了眼，赶紧拍拍程烨：“你赶紧过去。” 程烨正准备上车，听到他这话，下意识看向对面，两人都站在副驾驶旁。 “怎么了？” 在他走来的瞬间，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程烨随手打开副驾驶的门：“不给你开车门，都不会上车了？” 江晚心里的那股异样因为他这句话消散不少，娇嗔道：“我才没有。” 方韵璟揣在衣兜里的手渐渐拢紧，面色如常，打开后座的车门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周彦路上也没闲着，从上车嘴就没闲过，除了痛骂在路上扔钉的人还顺带吐槽程烨住的地方远。 程烨时不时应他两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周彦一个人在说。 “对了学妹，阿烨今天这么绅士真是大开我眼界，以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是没瞧见，就给你个眼神，你看我，我给你示范。” 江晚回头看向他，只见他生动演绎程烨不耐烦的眼神，不能说像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胜在他表情丰富，所以这眼神做起来莫名喜感。 周彦见她笑了，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就是我刚才这个样子，那眼神就好像在告诉你，你上不上车？不上就滚，老子还不乐意带你。” 江晚歪头看向程烨，柔声说：“我觉得周彦学长刚才挺像你的。” 程烨斜睨她：“我有那么丑？” 周彦气的在他驾驶座椅上拍了两下：“怎么说话的？我不帅？”看向江晚，“学妹，你评个理，你说我帅不帅？” 江晚本来想说还好，奈何身旁那位投过来一个警告性十足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要是敢夸别的男人帅，下车饶不了她。 “还可以。”江晚淡淡说了句。 周彦又敲了下驾驶座椅：“瞧见没，学妹比你有眼光。” 方韵璟在上车沉默许久后，终于开了尊口，嗓音轻柔婉转和她本人的温柔形象很符。 “江晚，你是美术系的吗？” “嗯，美术系的。” 方韵璟笑了下：“听说你是双科第一，很难得。” 江晚淡淡回应：“还好。” “难怪阿烨会喜欢你，他的高考成绩是全市第一，你是双科第一，你们俩还真是般配，果然就像别人说的，优秀的人是互相吸引的。”方韵璟感慨几句，对一旁的周彦说，“阿烨都定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定下来？” 周彦脸上笑意敛下，定睛看她许久，转头看向窗外：“一个人挺好。” 车里的气氛因为方韵璟的一句话弄得尴尬异常。 江晚捏着安全带沉默不语。她也不想将对方想的太过复杂，可刚才的话听起来却难免不引人遐想。 程烨是全市第一的成绩，复华校长亲自去邀请的学生，这代表着什么？ 而她是以特长生的身份考进的复华，虽然双科第一，但在文化课学生的眼里他们这些特长生就是钻空子考进高等学府，即使成绩再好也是投机取巧进来的。 江晚转头看向窗外，或许是她想多了也未可知，也许人家真的是随口一说，只是她心思敏感总会把一些话往更深的一方面想，误会了别人也不一定。 “阿烨，你是不是后面车窗锁定了？我怎么打不开？”方韵璟尝试摁下车窗但无济于事。 “应该是手误。”程烨随手摁了一下，车窗缓缓降下。 方韵璟轻叹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晕车，之前坐你的车都是在前面，还把车窗关上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抱怨，但不乏撒娇和透露两人关系好的意味。 江晚突然觉得副驾驶的位置让她坐立难安，捏着安全带的手也缓缓松开，就好像她鸠占鹊巢却不自知。 所以刚才方韵璟和她同时准备坐副驾驶是因为她曾经坐的位置就只有一个是吗？会下意识伸手过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是条件性反射？ 江晚突然觉得车内的空气变得稀薄难受，轻轻摁下车窗，冷风毫不留情刮过她的脸，冻的她鼻尖酸涩难忍。 她从膝前的柜子里抽了张纸巾吸吸鼻子。 程烨顺势把副驾驶的车窗关上，关切道：“怎么了？” 江晚看向窗外，闷声说：“没事，可能是有点感冒。” 程烨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感冒了还吹冷风，是不是不想好了？”感受到她突然的抗拒，斜睨她一眼，“手这样凉，怕我发现？” 第69章 对她警告【晋江独发】 她是我女朋友。…… 周彦轻嗤一声：“咱就是说全车性命都在你手上,好好开车牵什么手。” 江晚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从程烨手里挣脱开，小声提醒道：“好好开车。” 正好红灯,程烨回眸瞪了他一眼：“怕你没吃，喂你点狗粮,不谢谢我？” 周彦猛拍一下驾驶座椅：“赶紧给爷开车,今天你就是爷的司机。” 程烨懒得和他掰扯，转眸的瞬间瞥了眼方韵璟,若无其事回身开车。 这一路前半段时间周彦说个不停,后半段时间除了程烨,基本上都昏昏欲睡靠在座椅上小憩，连到了复华也都没发觉。 因为今天是返校日，允许家长们将车开进来,只是必须登记过后才可以进。 程烨的车对于保安大叔们来说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降下车窗和保安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放行了。 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近点,周彦把行李箱拿下车后，敲响驾驶座的车窗玻璃：“谢了兄弟,一会儿吃饭。” 程烨笑了下：“你请客？” 周彦睨他一眼,十分嫌弃的样子：“越有钱越抠是不是？” 程烨正经八百的说：“以后得省着点花了。”眼神示意旁边坐着的人,“你懂的。” 周彦歪头看去,笑得贱贱的：“懂了,有家属了钱都上交了是吧？” 程烨没否认,和他单手顶拳一下：“走了。” 车子缓缓驶离男生宿舍，周彦想到刚才在车上方韵璟说的话，轻叹一声，果然她不会轻易放手。 江晚和方韵璟的宿舍不在一栋楼，程烨只需把方向盘向右一转没多少路程就可以送江晚到宿舍,但偏偏他选择绕远先送方韵璟回宿舍。 江晚疑惑盯着他看，见他紧绷着下颚，也没出声询问他怎么不就近送自己回宿舍，毕竟车里还有一个人在，她并不是很想让身后的人知晓太多自己和程烨的事。 车子渐渐停下，周围停放的私家车很少，方韵璟住的这栋楼是去年刚建的，目前安排住进来的学生并不多，因为扩建的原因可能前面的宿舍楼会拆掉，所以先建好新的宿舍楼以便不时之需。 程烨解开安全带，轻声说：“到了。” 方韵璟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程烨一眼，见他没有想下车的意思，自己再赖在车上反倒显得她不会看脸色了，打开车门先行下了车。 程烨转头看向身边的江晚，揉揉她的头发：“我有点事想问问她，你在车上乖乖等我。” 江晚轻轻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要说什么事，但既然他都开口了，就说明是有别的事，她也没必要因为自己小小的私心就让人家以后都别说话了，也是不现实。 方韵璟打开后备箱看着自己的白色行李箱，突然想到如果周彦在这里或许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难堪，他总是在她无助之时帮她轻易化解，只可惜她在今天似乎惹他生气了。 “我来吧。” 方韵璟诧异转身，看见程烨将行李箱轻松取下，笑容慢慢溢出：“谢谢你，阿烨。” 程烨把行李箱拉杆升起推到她手旁，淡声说：“韵锦，你和周彦都是我的朋友，所以对你们，我不会用难听的言语来指责，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的脾性，她是我女朋友，希望之后不管是你还是周彦或是其他人都可以尊重她。” 他定睛看她许久，握在拉杆上的手慢慢抽回：“欢迎回来。” 方韵璟生硬缓慢地抬手握住拉杆，刚才的那点笑容荡然无存，她恢复以往的骄矜掩盖内心的慌乱：“阿烨，我就是随口一说的事，你也想的太多了吧？” 程烨眼睫微垂，轻笑：“那就最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转身就要走。 方韵璟握在拉杆上的手紧紧握成拳：“阿烨。” 程烨站定在原地却没有转身，只是稍稍偏头露出冷淡的侧脸。 “你觉得你和她就一定会走到最后吗？” 方韵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他下车过来，她以为他是来送她回宿舍的，结果只是过来略带警告的提醒，明知他最烦别人对他的事指手画脚，但她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冲动。她和他认识那么久，即便以往她对他那些女朋友说些讥讽的话也从未见他出面反驳或维护，但今天为了江晚，他刚才就像是在对她下最后通牒。 对于方韵璟的问题，程烨不想回答她，也没必要去和她解释，停留在原地几秒，开车离开。 方韵璟拉着行李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周围有人认出她，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这不是方学姐吗？” “咦，她从国外回来了？” “气质真好。”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也足够入方韵璟的耳，她敛下所有的不悦，朝几名女生扬起笑脸，拖着行李箱走回宿舍。 车里，江晚偏头看向上车后就不太高兴的人，轻声询问他：“怎么了？” 程烨停下车让行前面正在倒车的司机：“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帮你把行李箱送上去。” 江晚想到女生宿舍现在一定是很多人进进出出，他在复华本就够出名了，要是再帮她送行李箱，估计明天她也要沾光了。 “不用了，回头我让黎姿她们搬一下就行。”江晚说完就准备在群里发个消息和她们说一声。 程烨伸手覆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歪头笑看着她：“你是不是怕我帮你送上去被别人看见？” 江晚下意识点头应下，突然觉察到不对赶紧解释：“不是的，男生进女生宿舍还得和宿管阿姨说，挺麻烦的。” 程烨重新启动车，逗弄道：“那是觉得男朋友太帅，不想被别人看见？” 江晚欲反驳。 “我懂了，看来你的确是这样想的，真没想到你对我的占有欲这么强？”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频频点头像是在为自己的智商认可。 江晚实在是服了他厚脸皮的样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已经习以为常。 车子停下的时候，还没等她说一句话，程烨已经先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江晚惊愕看着他的驾驶座椅，这人是待会有事？这么着急下车？ 她慢吞吞解开安全带收拾好随身包正准备打开车门，突然看到从食堂那边迎面走来一群有说有笑的女生们正朝着宿舍楼走来，她搭在门扣上的手轻轻放下，四处找位置试图能藏起来。 虽然黎姿她们已经知道了她和程烨的关系，但她们都不是大嘴巴的人，对于她和程烨的事基本上是不会吐露出去的，况且这段时间是寒假假期，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来到学校就不一样了，程烨只要站在那就会引来旁人注意，更何况是在女生宿舍楼附近…… 等会，程烨现在已经下车了，那不就是意味着他现在已经被别人看见了？ 江晚佝偻着腰小心向后座玻璃看去，后备箱那里空无一人，她探头探脑向后查看依旧没能见到程烨的身影。 有急事去了？ 车窗被人敲响，吓得江晚瑟缩了一下，回眸看向发生源，只见程烨不知何时已经从车后绕到了副驾驶。 江晚越过他看向越走越近的一群女生，不行不行，她现在真没做好心理准备，干脆装没看见程烨，弯腰在车里摸索寻找东西。 程烨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转头看向走来的一群女生们，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从食堂打包回来的吃食，正有说有笑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忽而想到她异常的举动，低头无奈笑了下，就说怎么磨磨蹭蹭半天不下车，敢情是有心躲着。 “你们假期回去有作业吗？” “说出来你可能不敢信，都大学了居然还有寒假作业，太苦逼了！” “摄影系学生就是这样，我们老师给了我们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保持对美的欣赏。”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吸了一口手上的奶茶，发出满足的叹息：“其实我觉得吧……哎，那是不是程烨？” 身旁的黑衣服女生顺着她所指看去：“我天，还真是，他怎么会来咱们女生宿舍？” “不会是又交了新女朋友了吧？” “我听说之前那个大一女朋友不是分手了吗？难道又复合了？” 丸子头女生不屑笑了一下：“我知道他那个前女友，叫什么徐颖的，那段时间就差没用鼻孔看人了，分手以后夹起尾巴做人，要是复合了早就出来舞了，我今天上午才见到的她，看着挺正常的，应该不是。” 黑衣服女生朝她竖起大拇指：“还给你玩出推理了！” 丸子头女生盯着前面高挺的背影，好奇的张望：“他怎么在车门旁站着不动啊？” 粉衣服女生坏坏一笑：“你们说会不会是就地解决？” “……” 几人一人赏她一个白眼。 “光天化日之下，解决什么？” “就是！” 粉衣服女生叉着腰为自己大声辩解：“你们思想也太龌龊了吧，我是说他找不到厕所就地解决，你们想哪去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脸上一闪而过尴尬，貌似她们刚才因为这句话的确想多了。 第70章 别勾引我【晋江独发】 希望你身体力行…… 程烨又敲响了车窗,见她还没反应，直接打开了车门，右手撑在车门上,半弯着腰看她：“怎么不下车？” 江晚感受到一阵风吹来，余光一瞥车门已经被打开,她低着头伸手在座椅下方摸索：“我钥匙掉了。” 程烨没揭穿她的说辞,轻声询问：“什么钥匙？” “宿舍的钥匙。” “没找到会怎样？” 江晚心里琢磨了一会，要是她说不重要,程烨肯定会要她现在下车,回头他给自己找,要是说重要，保不齐还能在车里多耽误点时间这样就能拖到那群女生走开了。 她清清嗓子低头继续寻找：“很重要，不然我待会进不了宿舍了。” 程烨舌尖抵了下右脸颊,将车门大开,整个上半身探进车里：“我帮你找。” 江晚刚想说不用,一转身和他撞了个满怀，惊愕之余又有些怕被别人看见,借着他前倾的身体挡住前方打量的目光。 她有些心虚道：“没事,我自己找就可以了。”又怕引起怀疑补了一句,“要不你再等会？我应该一会儿就找到了。” 程烨眯眼看她,压低声线说：“既然找不到不如住我那？” 江晚错愕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深情凝视她,叫一个撒谎的人心里发虚，避开他的眼神，伸手推了推：“你挡着我找钥匙了。” 程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往他身前拽去：“小朋友，别跟我撒谎,给你两个选择，乖乖下车或今晚住我那。” 江晚脸皮薄，被他当面揭穿了谎言，白皙的脸颊红晕渐起，没什么底气的为自己辩解：“我钥匙真……真找不到了。” 程烨略略点头，松开她的手腕，在她低眸的瞬间，紧扣住她的下颚，薄唇顺势压上面前说谎的红唇，只是这次没有多停留，很快拉开彼此的距离。 “成，今晚住我那，床大够我们睡。” 在他松手的瞬间，江晚紧紧拽住他的手腕讨好般眨眨眼：“程烨……” 他回眸看了眼她拉扯的手：“这是什么意思？迫不及待了？” 江晚皱皱鼻子朝他晃了晃脑袋：“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说谎了？” “你跟我说谎了？”他不可思议看着她，“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说谎这步？” 江晚被他故作惊讶的嘴脸弄得哭笑不得：“好嘛好嘛，我承认刚才我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啦！” 程烨见她认错态度尚可，估念是初犯这次就算了，捏住她的鼻尖惩罚道：“我和你的关系既是名正言顺也是光明磊落，现在下车，我送你回宿舍。” 江晚知道他是认真的了，虽然前路可能会有磕磕绊绊的小石子，但只要他牵着她的手，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程烨站在车旁朝她伸出手。 江晚盯着眼前朝她展开的掌心，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掌心纹路，以及他曾在酒吧为她打开酒瓶的轮胎纹戒指。他不惧任何人异样的眼光在同学聚会上没有躲闪帮她打开酒瓶，其实在那天他就已经在明示对她的心思，只是那时候她还在犹豫和不确信中反复徘徊。 也许，她也该心无旁骛，摒弃一切的杂念，勇敢牵上他的手。 搭在他掌心的瞬间，江晚感受到不远处越来越多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帮忙拉着行李箱前往女生宿舍。 丸子头女生一口珍珠差点呛死自己：“这什么情况？” 黑衣服女生木讷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程烨还会送女朋友来宿舍？” “那不是程烨吧？没准咱们看错了。” 宿管阿姨正拎着一圈钥匙在里面溜达，见到有男生进来，立刻迎了过来：“哎，小伙子，你干什么的？” 江晚正准备解释，程烨抢了她的话：“我是她男朋友，行李箱有点重，她一个女生搬不了。” 宿管阿姨神秘一笑，又是一个被表象欺骗的小伙子，她在女生宿舍这么久什么神奇一幕没见到过，男朋友在时瓶盖打不开，前脚刚走立马拎着行李箱上五楼不带喘气的，那力气大的都叫她咂舌。 江晚见宿管阿姨不说话，还以为是不让，出声为程烨解释：“阿姨，他只是帮我把行李箱送上去，很快就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宿管阿姨回过神来，手上拎着的钥匙圈叮铃作响，领导做派把手往身后一背：“跟我来。” 江晚松了口气，看这架势应该是要他们去做个登记。 宿管阿姨把桌上的一叠纸放在他们面前：“把名儿签上，写清楚原因。” 江晚正准备代写，宿管阿姨看了眼程烨，把笔递到他面前：“小伙子，你自己写。” 江晚也没多想，只当是规定不能代写，乖巧侧过身子让程烨过来写。 宿管阿姨盯着眼前的小伙子左看右看，帅是帅，就是现在小姑娘太看重颜值了，不能中看不中用啊！把目光转向一旁等候的小姑娘，模样挺漂亮的，两人光是看长相是挺般配的，但是这小伙子找媳妇也不能只看长相，万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娶回去不就是在家当摆设？ 江晚看着程烨认真写完登记表，没想到身旁的宿管阿姨已经把他们两人今后的走向都预想的差不多了，等到程烨停笔，她和宿管阿姨说了声谢谢。 程烨拖着她的行李箱走到楼道确定身后没人才缓缓道：“咳，你们宿管阿姨挺吓人。” 江晚一愣：“什么吓人？” 长相吗？她觉得阿姨挺正常的啊。 “生平第一次被人盯到字不会写。”程烨轻呼一口气。 江晚想到刚才他写原因的时候停笔许久才下笔，还以为是在想理由没想到是被宿管阿姨吓的，没忍住乐出声来。 程烨也颇感不好意思：“别笑了。” 江晚点点头，但脸上笑意不减反增，甚至过分到眼角眉梢都向上扬起。 廊道传来人走动的声音，程烨拎起她行李箱：“再笑一会儿有你哭的。” 江晚跟在他身后，想到宿管阿姨刚才打量的眼神无奈摇头。 宿舍门还没开，江晚是第一个到的，她从包里把钥匙找到准备开锁。 “钥匙找到了？”他倚在墙边吹了声口哨。 江晚低头瞧了眼手上的钥匙，突然想到刚才在车上扯的借口，虽然事后承认自己撒谎了，但被人旧事重提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程烨双臂环抱突然侧弯下身子朝她靠近：“你突然脸红做什么？”调侃声也随之而来，“小朋友，你动机不纯啊，快点开门吧，我们有的是机会住在一起。” “……” 江晚被他噎的一句话说不出，她就不该撒那个谎，这下好了让他逮着机会就说上两句，看他挑眉嘚瑟的样子，她就想赶紧开门进去。 奈何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钥匙半天进不了锁孔。 程烨又靠近了点，低眸瞥了眼还未打开的锁，先是叹口气紧接着轻轻摇头：“挺巧，宿舍门也打不开了，要不今晚住我那？” 江晚瞪他一眼：“那你开。” 省得站在旁边说个不停。 程烨做个“请她让开”的手势，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对准锁孔，只听“咔嚓”一声，铜锁轻轻松松在他手上打开。 因为这个铜锁之前也出过类似打不开的情况，本来她们是打算寒假回来后换个新的，结果这倒霉催的事今天又被她碰上了。 程烨拉过她的手，把钥匙放入她的掌心：“你说今天怎么这么多巧的事？” 江晚忽而觉得掌心的钥匙烫人的很，慌乱扔进包里：“开了就好。” 她抬脚要进去，程烨伸腿挡在门前，略低头看着她：“表现的还挺淡定。” “？？？” 江晚抬头望着他：“你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听不懂。” 她推开他朝里面走去，刚走进去身后传来响动，只见程烨长腿一勾门被直接关上。 虽然两人也有独处的时候，但这种在学校宿舍的独处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 江晚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我跟你说，这是女生宿舍，你注意点。” 程烨双手抄兜缓缓向她走来，看着她的目光也愈发耐人寻味：“注意什么？” 江晚吞咽口水，总觉得那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经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在引诱，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程烨，我跟你讲，黎姿她们今天也是要返校的，你别……” 她已经被逼到自己衣柜前退无可退，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来越近，双手忍不住紧紧捏着领口，像是在做最后的防线。 程烨缓缓抬起手从她的肩上掠过：“不打算把寝室打扫打扫？” 江晚稍稍侧眸望着他手里刚拿的抹布，为自己刚才的想入非非感到羞耻。 她居然以为程烨要对她做什么，她这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程烨右脸眉骨微抬，盯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暧昧：“你该不会是想……” “没有！”江晚推开他顺势拽走抹布。 程烨慢条斯理跟在她后面，解开内衬领口的扣子，若隐若现的锁骨叫人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 江晚拿着抹布试图转移自己的视线。 “今天挺热。”他蓦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江晚擦桌子的手微顿：“你可能搬行李箱热的。” 程烨拉过她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在她斜对面轻轻晃动那双大长腿：“我热你怎么脸红了？” 江晚把抹布一丢，转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单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和平日里的温柔天壤之别。 “程烨，别勾引我。” 他笑着坐直身子，身体慢慢前倾，眼神中透露出捉弄的意味：“勾引了又怎样？” 江晚知道他逗弄人的劣根性，平日里最多红着脸由着他打嘴炮说几句也就过去了，但今天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伸手将他推回椅背上，纤细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颚。 “程小官，希望你身体比你能说会道的嘴要厉害的多。” 第71章 渣男回头【晋江独发】 有些人你给了机…… 程烨愕然盯着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宿舍门被人推开。 文琦行李箱还没推进来，看到江晚对程烨在椅子上壁咚,咽咽口水：“打扰了，你们继续。” 黎姿刚拉着行李箱过来,见文琦站在宿舍门前偷偷摸摸,从她身后打了一下：“鬼鬼祟祟干嘛呢！” 文琦本就做贼心虚，这一拍吓掉半条命,拍拍自己小心脏,一看是黎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吓我一跳！” 黎姿被她逗笑了：“你不进去在这儿干嘛呢？” 文琦把她行李箱放在另一边,拽着黎姿走远些，生怕里头的人听见：“程烨在里面。” 黎姿歪头瞥了眼宿舍门：“然后呢？” 文琦笑容逐渐暧昧：“我刚才看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去，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江晚居然壁咚程烨！” “……” “哎呀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看小晚晚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谈起恋爱来这么生猛！” 黎姿听她夸大其词的说法摇了摇头：“你以后不愁没副业。” 文琦微愣：“什么？” 黎姿淡笑说：“写小说吧,准能火,臆想能力太强。”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真是亲眼所见，要不然我干嘛不进去？”文琦朝她勾勾手,“你说程烨看着挺厉害的,没想到在感情里面挺卑微啊！” 黎姿可没忘记酒吧聚会那天两人直接“血吻”,要说程烨卑微,简直就是笑话。 “你别八卦了,人家就是过来帮忙,你在这儿待着吧，我还要回去收拾呢！” 文琦在她身后“哎”了好几声，见黎姿大步向前头也不回，自己喊了几嗓子反倒惹来别的宿舍女生注意，歉意摆摆手,跟上黎姿。 江晚看着门重新推开，尴尬的氛围再次萦绕在这间宿舍里，既然宿舍几人都知道了她和程烨的事，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相互介绍一下。 “程烨，这位是文琦，你们之前也见过。”江晚很自然的伸手搭在他的臂弯上开始介绍。 文琦暧昧的小眼神将她下意识的动作尽收眼底，转头和身旁的黎姿心照不宣笑笑。 江晚只以为她们是在笑她不好意思先介绍程烨，赶紧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叫……” “不用啦，咱们都认识都认识，不介绍也行。”文琦把行李箱拖到自己的床位，倚在桌沿笑道，“真没想到啊，复华顶流会被我们宿舍的人拿下，晚晚，你可真给咱们宿舍争气！” 黎姿低头收拾东西，被她那句“顶流”乐出声来。 江晚余光一瞥，程烨倒是神色如常一点没受调侃的影响，反观她则明显不淡定的多。 沈心怡豪气推开门，站在门口展开双臂冲里面喊了一声：“朕的爱妃们，有没有想朕？” 话音刚落，沈心怡呆若木鸡，双臂依旧展开，人也仿佛丢了魂。 黎姿扶额抬头斜睨她二货的样子，真不知道她们宿舍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 沈心怡突然弯腰道歉：“打扰了。”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顺手把门关上。 没过五秒，宿舍的门露出一条细缝，沈心怡探头探脑朝里面看：“这……这是我寝室吧？” 文琦无奈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把门打开，将她的行李箱拖了进来：“呆子，进来吧。” 沈心怡脸上尴尬犹在，看向江晚和程烨的眼神躲躲闪闪。 江晚知道她性子，只有和相熟的人才会闹腾，这点倒是和她挺像的，趁着这个由头正好将程烨介绍一下。 “程烨，她是沈心怡。” 程烨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江晚正准备给沈心怡介绍程烨，她倒和文琦如出一辙。 “不用介绍！”沈心怡双手合十，“久仰大名。” 江晚忍住笑意没好意思戳破她那点小心思，沈心怡想和程烨关系好点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付守东，毕竟谁不知道两人都在学生会，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要是关系打好了，以后说个话搭个关系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碍于是在女生宿舍，程烨也不便久留。 江晚本来打算送他下楼的，结果看他手机响了也没好意思再提，目送他经过转角离开。 “晚晚，我去！本人真的帅啊！”沈心怡抱着江晚直接夸。 江晚挣扎两下，见她无尾熊般扯不开索性也由着她了：“你上次在展览馆不是见过了吗？” 沈心怡皱眉道：“我当时压根被他们突然出现吓个半死，哪有时间一直盯人家看。” 文琦也过来凑热闹，抱着横梯艳羡道：“晚晚，你知道我毕生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能有个帅哥男朋友，可惜前面碰到姚斌这个渣男，搞得我现在都恐男了！” 别看文琦平时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但其实很多时候性格外向的人更容易受伤，即便如此她依旧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生活，哪怕遇人不淑也依旧保持乐观心态不叫身边的人为她担心。 江晚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覆上她的肩：“文琦，你值得最好的。” 文琦突然抱住江晚：“你也是，我们都值得最好的！” 黎姿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对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说：“对了文琦，之前听你说姚斌给你打电话了？” 江晚疑惑看着她：“姚斌给你打电话了？” 文琦松开江晚，心虚点点头：“嗯，寒假的时候给我打的。” 虽然这是文琦的私事，江晚本不需要过多置喙，但都说分手见人品，姚斌那天在女生宿舍楼下说的那些难听话，实在让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起码在担当方面差到极点，更何况这人还把出轨的错怪给别人，更是没品。 “你接了？” 文琦怕她们误会，随即解释说：“不是的，我把他号码早就拉黑了，他用的新号码打来的，我还以为是别人就接了。” 沈心怡把行李箱横放在瓷砖上收拾里面的衣服，随口问了句：“那你应该能听出来声音啊，直接挂了不就行了吗？” 文琦下意识看向江晚：“我……我就是好奇他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江晚看她脸上躲躲闪闪的小表情就知道她不仅没放下甚至有想要复合的冲动。 “文琦，这是你的私事，况且你也是成年人了，我们的确不能去左右你，但和你既然是朋友，我还是想说一句有些人真没必要给他们机会，一件事就能看到以后，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多考虑考虑。”江晚轻叹一声，转身回去收拾未完的桌子。 文琦站在原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程烨之前也是花名在外啊，你不也和他在一起了吗？” 江晚诧异回身，虽然知道文琦的话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仍叫她意外。 黎姿也愣了一下，走过来缓和彼此气氛：“不管怎么样，浪子回头也不是没有，至于以后嘛，还是看表现对吧？” 文琦脸色稍稍缓和许多，看向江晚的目光多了些许戒备，但好歹在同一间宿舍，刚才的话的确说的有点难听，随即道歉道：“江晚，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江晚盯着她的眼睛许久，微微一笑：“没事。” 她的确没事，毕竟文琦说的是事实，她没必要因为程烨曾经的过往去和文琦争个高下，重要的是以后程烨会怎么做，当然也包括……姚斌会怎么做。 只是她没想到文琦自始至终就没和她们说实话。 而这件事又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她们根本无从察觉。 寝室收拾的差不多了，江晚的肚子也开始罢工叫了好几声。 黎姿伸个懒腰道：“晚晚，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真饿了。” 江晚点点头本来想问文琦一声，但两人之间刚刚起了龃龉，还是让黎姿问吧。 黎姿也看出来她眼神示意的意思，同时叫了文琦和沈心怡：“你们俩去不去食堂吃饭？” 沈心怡合上书本活动筋骨：“行啊，正好饿了。” 文琦正在用手机给人回复消息，头也未回直接说：“我不去了，我一会儿有点事。” 江晚尝试缓和两人之间的小矛盾：“那要不要给你带？” 文琦向身后摆摆手：“不用啦，我一会儿出去顺便吃点，你们快去吧。” 既然她不去，江晚她们也没再说什么，带上校园卡一同出了宿舍楼。 “咱们吃什么？”黎姿问道。 江晚是都可以，所以随便她们。 沈心怡突然想吃煲仔饭，于是决定一起前往一食堂。 江晚的手机传来提示音，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是程烨发来的消息，问她吃饭了没。 【1%：正在奔赴食堂。】 【99%：一食堂？】 【1%：嗯，去吃煲仔饭。】 【99%：一会见。】 江晚把手机放回兜里，刚抬头险些被黎姿吓死：“你干嘛？” 黎姿离她很近，一副“你的奸情”被我撞见的既视感：“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什么是恋爱的酸臭味。” 沈心怡从旁帮衬道：“就是她这样，我已经感受到了热恋期的甜蜜，这段时间不买蜂蜜了，齁死我了！”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江晚根本没法插嘴，捂住耳朵朝一食堂小跑去。 第72章 文琦出事【晋江独发】 程烨，你会后悔…… 一食堂今天人不多,估计大家都在忙着收拾宿舍没时间过来用餐。 沈心怡要吃的那家煲仔饭在二楼，相比较一楼，二楼用餐的人更少些,偌大的餐厅此时零零散散坐着些许人在用餐，还有喝着饮料闲聊的。 沈心怡非要请客,问了江晚她们要吃哪种口味后一个人跑去点餐了。 黎姿指了指靠窗那边的六人座：“咱们坐那儿吧。” 江晚没什么异议跟在她身后,顺便喊了一声沈心怡，向她指明待会去哪儿找她们。 刚坐下,黎姿又觉得口渴,非要喝什么饮料,江晚不想大冷天还喝凉的谢绝她的好意，一个人坐在原位等着她们回来。 手机传来声音，江晚还以为是程烨发来的,没想到是文琦。 【文琦：江晚今天我说的话你不要介意,我真的没有恶意,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说了这话,真的很对不起。】 江晚愣了一下,她很清楚文琦的性子,没什么心机,但有时候好面子,可能当时觉得在宿舍不太好意思开口,想着现在发短信来缓和一下。 【江晚：我没放在心上，你不用道歉的，至于姚斌的事，说到底也是你的私事，我在宿舍说的话也希望你不要介意。】 【文琦：其实我跟姚斌已经和好了……但我怕你们笑我,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江晚盯着“和好”两字良久，连黎姿回来了也没发觉。 “没想到还有热饮，刚好给你买一瓶。”黎姿把手上买的酸奶放到她面前，“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晚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犹豫半晌把手机屏转给黎姿看。 黎姿低头瞥了眼，正准备扎进瓶里的吸管险些没拿住：“不是吧！和好了？” 江晚轻轻点头：“嗯，文琦刚发的。” 黎姿有些消化不了这狗血的爱恨情仇，饮料暂放一旁，问：“什么时候的事？不对啊，我记得寒假的时候文琦才说姚斌给她打的电话，那时候应该还没和好吧？” 江晚又看了眼文琦发的短信，晃了晃脑袋：“我估计在寒假前就和好了，只是怕我们知道，又或者怕我们笑话她吧。” 黎姿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给吸管扎进瓶里，随口道：“真就应了一句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管了，回头两人有什么事还说是咱们破坏的。” 黎姿说的也在理，毕竟今天在宿舍文琦说的话，就已经对她点评姚斌的事颇有微词了，要是她们再说，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沈心怡拿着号牌坐到江晚身边：“看着没人来吃，结果还不少人提前预定了，估计都是一会儿派个人取回宿舍吃。” 江晚接过她手里的号牌，居然还真是，前面还有六份煲仔饭：“没事，应该快了。” “你们说，文琦不来吃饭该不会是去见姚斌吧？” 沈心怡话音刚落，江晚和黎姿齐齐看她。 黎姿藏不住话，直言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沈心怡捏着手里的号牌脸上掠过无声的尴尬：“我……就咱们寒假的时候，有天文琦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姚斌找她的事，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 江晚懵懵盯着她们，怎么她们这一个两个都知道文琦和姚斌的事，就她是刚听说？ “等会儿，你们怎么都知道文琦和姚斌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黎姿喝了一口饮料笑说：“你那段时间谈恋爱，文琦哪好意思打扰你啊，就和我们说了呗。” 沈心怡附议道：“对啊，你跟程烨是蜜恋期，咱也不好意思啊！” 江晚盯着眼前的手机总觉得有些不安：“姚斌当初对文琦做的事，我怎么觉得他的复合并不是出自真心？” 沈心怡皱眉道：“可能是有了对比之后还是觉得文琦比较适合他？” 是这样吗？ 江晚倒不觉得，一个出轨男既然做了这事，就算心里再悔但分手时候把话都说绝了，怎么也不太可能再回来像舔狗一样求复合吧？ 江晚想得出神连程烨何时坐下也没发觉，要不是他伸手在她眼前挥动了几下，她还没发现他。 “想什么呢？”程烨歪头盯着她。 “没什么。”江晚浅笑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时间久了，心里总是慌慌的。 程烨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江晚下意识摸摸自己脸，温度正常：“有吗？” 黎姿从手机前抬头，和程烨如出一辙皱眉：“晚晚，你脸色看起来是不怎么好，哪儿不舒服吗？” 难道是许久没来学校食堂吃饭所以才这样？ 这种话说出来别说旁人不信，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去外面透透气，一会儿饭好了叫我。”江晚起身朝另一边窗户走去。 程烨凝望她离开的背影，看了眼黎姿：“她怎么了？” 黎姿放下手机：“在宿舍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刚才来食堂前也好好的，突然脸色就不好了，奇怪了……”目光落在程烨身上，“该不会你做了什么让晚晚不高兴的事了吧？” 程烨抬手指指她的嘴：“有还不如没有。” “……” 黎姿恶狠狠瞪他一眼，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继续低头看手机。 窗外的风轻拂江晚的脸，心口的燥热和难受稍稍缓解不少，看着楼下三五成群的身影有说有笑从食堂前经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她和文琦还有黎姿也曾这样走过校园里的每条路。 文琦…… 今天怎么回事？ 江晚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叨叨，老是想起文琦，难道因为在宿舍不算愉快的对话所以一直记着吗？她怎么变得小气起来了，人家都发短信说了抱歉，自己反倒揪着这点事一直耿耿于怀。 胡思乱想中，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吓得江晚不小心摁到了锁屏键，电话被她挂断。 这个点谁给她打电话？ 江晚点开手机查看未接来电，居然是文琦，难道是要她们带吃的？算了，还是打过去问清楚吧。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 不是刚刚才打给她吗？ 怎么会关机了？ 江晚正疑惑间，程烨缓缓走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怎么了？” “文琦刚才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接到，给她回过去提醒关机了。”江晚边说话边重新拨了过去。 “别着急。”程烨瞧着她神色焦急的模样轻抚她的背，“兴许是手机没电了。” 江晚心神不定盯着手机，看向窗外突然嘈杂的声响：“楼下怎么了？” 程烨正准备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我先接个电话。” 江晚轻轻点头，看着窗外突然一窝蜂朝一个方向跑去，难道是学校临时通知要开会？她没有屏蔽班级群，按理来说要是有通知她应该会收到信息。 “什么？我马上过来！”程烨立刻挂断电话，盯着江晚沉默不语，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江晚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怎么了？” “你们宿舍的文琦出事了。” “！” 几乎是眨眼间，江晚火速离开食堂，她就知道文琦的手机突然关机一定是有事发生，但愿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她一定懊恼到死，怎么就手欠挂了电话。 随着大批的人-流，江晚几乎是狂奔而去，只是她没想到在这一生会遇到如此惨烈的事。 志存楼下，文琦的尸体赫然躺在地上，她的周围是一大片血渍，口鼻中还在不停溢出血液。 江晚被吓得腿软无力，身旁有女生见她吓成这样，赶紧扶住她。 “你没事吧？” 她仿佛听不见任何的声音，视线之中只有文琦的尸体。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校领导赶到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围观的学生，甚至还有人在拿手机不停拍摄。 黎姿她们赶到的时候和江晚一般无二，刚刚还和她们有说有笑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 江晚木讷上前，校领导们在呵斥周围聚集的学生们，无暇留意到有人已经靠近了尸体。 血。 鲜红色的血慢慢流淌到她的鞋尖。 江晚木然蹲下，她不太相信文琦死了，一定是和她们开玩笑，她最喜欢开玩笑了。 她的指尖还没碰到文琦的脸，被校领导大力拽走。 “你搞什么！哪个班的？” 学生会的人已经全部赶到现场配合学校领导进行疏散围观学生工作。 程烨匆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她们是一个宿舍的。” 校领导脸色稍缓：“先回去，有什么事也是警察来断定。” 程烨将她拉到一旁，双手扶着她的肩：“阿晚，别怕，一会儿警察就来，你和黎姿她们先回去。” 黎姿强装镇定拉着江晚衣袖：“我们先回去。” 江晚如行尸走肉般任由黎姿和沈心怡带她离开。 “程烨大哥！”阮愉从人群中冲出来死死抱住他，“怎么办！怎么办！” 程烨紧锁眉头用力将她环腰的手拽开：“你在说什么？” 阮愉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身子哆哆嗦嗦起来：“是她先动手的……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掉下去了……” 江晚眼睫微动，机械转头看向阮愉，她的衣服全是灰渍…… 在黎姿和沈心怡都未留神之际，江晚突然冲回去，死死拽住阮愉的衣领，森冷的眼神像要将她吞噬。 “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文琦的死是不是你害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程烨从未见过江晚如此竭力嘶吼的样子，在她快要勒得阮愉喘不过气时才回过神来上前试图分开两人。 本该离开的学生们突然转移了“战地”，他们聚集而来，看着两个女生扭打在一起。 “我没有！是她自己冲上来的！我要告你诽谤！”阮愉拼命挣扎，恶狠狠的眼神恨不能把江晚吃了。 “一定和你有关系，否则你刚才的话怎么解释？”江晚揪住她的衣领，想要将人拖到校领导那，“如果你真的和此事无关，你衣服上的脏乱怎么解释？你刚才和程烨说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程烨拦住她的手，第一次对她严词厉色：“江晚，松手。” 江晚惊愕看向他，之前他也曾护过阮愉，要文琦道歉，现在明知阮愉就是有问题，依然想护着她？ 她松开阮愉，眼圈微红：“程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程烨神色微冷，看着周围聚集越来越多的人，事情闹大对江晚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阮愉刚才的话还有待考究，究竟是什么情况也需要警察来判定，而不是因为三两句话就给人断案。 “黎姿，带她回去，她受到惊吓了。” 江晚撇开黎姿的手，看着阮愉待在他身后紧紧挽住他的手臂，倏而笑了：“程烨，你会后悔的。” 第73章 警局问话【晋江独发】 阿晚，和我回去…… 她不像是在发泄任何的情绪,像是在平淡诉说一个事实。 程烨没来由有些心慌，在她擦肩而过离开之时，扣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江晚侧眸望着他,神色淡漠：“我知道你和她哥的关系，所以你向着她,我不怪你,但文琦的事明显和她有关系，难道我身为文琦的朋友不能对她刚才的话提出质疑吗？” 程烨缓缓松开她的手：“一切的事情会有人论断,我不希望你涉及其中。” 江晚看向他身旁的阮愉：“文琦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阮愉盯着她冷厉的目光,天台上发生的事一瞬间从她的脑海里闪过,潜意识里开始逃避：“与我无关，你再说，我一定告你诽谤！” 因为是大学校园发生的惨案,出警速度很快,围观的学生们见警车出动,这大阵仗光是看着心里都有些害怕，很快也渐渐散开。 警方很快拉封锁线将案发现场围住,不允许任何人在附近闲逛。 复华自开校以来从未有过学生坠楼事件,别说是学生们连校领导和老师们也吓得够呛,况且出事的地方还在学校主楼,总透露出不好的讯息。 学校也积极配合警方前去调取监控视频以求最快也最有效的将案件进展。 “立刻把手机里面的讯息破译,这件事拖得越久影响越不好,甚至会对在校大学生造成恐慌，快去！” 江晚她们回到宿舍，文琦的东西还在那里摆放着，桌上还有她未来得及收起来的口红和梳子。 沈心怡已经吓到不敢说话了。 黎姿内心沉重吗，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平时她是最会带动气氛和文琦一样…… 江晚脚步迟缓走到文琦桌前，将这独属于文琦的小空间一一打量，上午还好好的，她还和她介绍程烨，大家有说有笑。 衣兜里手机传来的震动声持续不断，沈心怡略带哭腔的声音提醒道：“江晚……手机。” 江晚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是程烨打来的。 黎姿离她近，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轻声提醒：“接吧，别让他担心。” 江晚将手机丢在桌子上，置若罔闻，痛苦蹲在地上抱紧双臂。 “她给我打电话了。” “我为什么要挂断。” “……我为什么没接到她的电话。” “如果我接了……文琦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黎姿认识江晚以来从未见到她如此懊恼恨自己的样子，她随即蹲在她身旁紧紧抱住江晚：“不是的，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们现在等结果就好。” “黎姿，文琦会不会怪我？” 沈心怡一直隐忍的泪水顷刻间迸发：“她那么好，怎么舍得怪你。” 江晚失声痛哭，撒气似的脱掉鞋子，将它丢到阳台：“血，好多血，我看着她躺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我还喊了她名字，她为什么不回我……” 黎姿知道她已经到了临界点，哭出来也好：“你知道的，她喜欢和我们开玩笑，你叫她的时候，她肯定听见了，故意不和你说话的。” 江晚无助摇头：“黎姿，这一次她还是在开玩笑，对吗？” 黎姿的下巴搭在她的头上，她很想说：是，文琦在和我们开玩笑。 但，有些话就算她心理再强大也没办法说出口。 “晚晚，她走了。” 江晚忽而笑了，只是笑声没过几秒，凄厉的哭声在宿舍里恒久不去。 警方办事效率很快，根据监控很快调查到在文琦前往志存楼天台的前五分钟，有一男一女也前往了天台，并且直到文琦出事后才慌乱从楼梯下来。 学校提供了两人的信息，男生名叫姚斌，是死者的男朋友，女生名叫阮愉，与死者生前有过节且在今天的事情中有重大嫌疑。 姚斌已经在事情发生后火速逃离了学校，目前下落不明，警方已经派警力寻找。 阮愉因为在事情发生后承受不了心理压力，留在现场，并未逃离，已经被警方带回了警局进一步审问。 宿管大妈看着身穿警服的两个警察过来，愣在原地。 “你好，我们是龙华区刑侦队的，需要带几个学生和我们回警局配合工作。” “好好好，警察同志您说。” 警察把手里刚拿到的信息捏在指间给宿管大妈看。 宿管大妈看到上面的照片和宿舍号立刻说道：“是我们这栋楼的。” “麻烦你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带我们上去，以防对其他学生造成恐慌心理。” 这点要求宿管大妈自然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乖乖走在前面带路。 宿舍门被敲响，江晚她们赶紧收拾好自己，沈心怡用手背抹抹脸上泪痕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位穿警服的警察，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警察找上门的，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我们是龙华区刑侦队，死者生前住在这间宿舍是吗？” 沈心怡乖巧点点头。 “你们三位都是死者的室友吗？” 沈心怡又点点头。 “麻烦你们三位和我们去警局一趟配合我们调查。” 这是必经的过程，即使她们并没有造成文琦的死亡，但身为她在校最亲近的人，她们必须要和警察交代清楚和文琦有关的所有事宜。 顶着宿舍楼前众多打量的目光，江晚她们三人一同上了警车驶离学校。 为了严谨，她们三人在到了警局后就被分开，由两名警察带她们各自去了审问室。 即使没有犯错，江晚刚踏进审讯室，扑面而来的森冷感席卷四肢，冷疙瘩在毛衣里骤然升起。 “坐。” 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却震慑力十足。 江晚听话坐下，对面是两张秉公办事的严肃脸。 “死者和你之前关系如何？” “我们是朋友。” “之前有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 “死者在今天有没有什么反常之举或者说了什么话？” “没有……”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我是在今天才知道她和前男友已经复合的事。” “你对死者前男友的事情了解的多吗？” “我只知道，她的男朋友曾经出轨，两人为此分手。” “出轨对象是谁？” “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之前她们在学校快递站有动手过，名字叫阮愉。” “你在这里坐等，一会儿会有人领你出去。” 两人夹着厚重的文件夹走出了审讯室。 铁制门传来刺耳的声音，叫人心里发颤。 江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周围的空气随着门关上的一瞬间仿佛变得稀薄，甚至连呼吸都只敢小心翼翼。 她低头看着鞋尖，脚上的鞋已经换了新的，但鞋尖处的殷红血色总是挥之不去。 江晚抱住双膝，手机还丢在宿舍桌上，程烨的电话她也没接。 程烨…… 安静下来后，才能回想当时发生的混乱。 或许程烨是为了保护她，才不想让她涉入其中，但那个时候，她只想为文琦讨回公道，什么理性，什么道理通通都不想考虑，就算被冠以诽谤罪，她也只想弄清楚这件事和阮愉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以为程烨会让她别担心，事情他会处理，但等来的是他叫黎姿带她回去的托付，就好像你很信任的人，在一瞬间对你的话和你的行为全部否决，只认为你是在无理取闹，或者说丢人现眼更贴切点…… 她在审讯室里待了很久，久到小腿已经麻木，刚放下脚底传来针扎的刺痛感。 “你们可以回去了。” 江晚下意识问出口：“我想知道关于文琦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冷脸道：“具体结果我们会在事情调查清楚后再予以发布，现在不方便告知，你们先回去吧。” 黎姿抬手轻轻搭上江晚的肩：“我们回去吧，相信结果很快就出来。” 公安局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等到她们出来后，程烨下车朝她们走来。 苏市很少下雨，却在现在下起了绵绵细雨，虽不大，但水雾打在肌肤上仍能感受到透心的凉意。 程烨撑着黑伞走来，把另一把伞递给黎姿，自己则站在江晚身旁。 看着她泛白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敛下眼底的心疼，淡声说：“上车吧，送你们回学校。” “不用。”江晚干脆拒绝。 黎姿和沈心怡相视一眼，此刻还是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比较好。 “我们先走了，你们聊。” 江晚看着她们两人撑伞离开的背影，迈步想要追上，臂弯被人牢牢握住。 “我们谈谈。” 江晚眼睫忽闪，挣扎被握的手臂却无济于事，冷声说：“没什么好谈的，对了，听说阮愉也在警局，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程烨听出她话中嘲讽，如果阮愉没问题肯定和她们一样这个时候已经从警局出来了，既然她没出来只能说明一个情况——文琦的死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阿晚，别和我置气，上车我送你回去。” 江晚侧目望着他：“程烨，你是不是很信任阮愉？” 他微愣，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除了错愕还有些许的愤怒：“我当时只是不想让你陷入这些事情之中，你当时夹杂着个人情绪，如果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你难道想让白阿姨从杭市过来吗？” 提及白薇，江晚脸上转瞬即逝的慌乱。 程烨将伞往她的方向挪动，软语道：“阿晚，和我回去。” 第74章 争吵爆发【晋江独发】 这份感情我也可…… 车里开了暖气,江晚一进来扑面而来的暖意席卷全身。 程烨接过她手里的安全带扣上:“里面放了热奶茶，喝点。” 江晚瞥了眼膝前的抽屉，她本来不想喝,奈何冷的直发抖，双手在腿上停留片刻朝抽屉伸去。 里面是她最爱喝的蜜桃乌龙茶,还是热的。 吸管戳破封口时也是车里唯一的声音。 一个专注开车,说谈谈却无话可说。 一个咬着吸管，抱着茶却闷不做声。 冗长的安静最终还是由程烨打破。 车子在驶离警局后,停在路边临时停车位上。 专门看守停车位的大叔背着包从树荫下走来敲响车窗。 “这里停车要收费,一小时五块,现金支付，不支持刷卡。” 程烨随手从身上掏出一张二十递给他。 大叔拿出停车券和笔:“小伙子，停四个小时啊？” “我们有事说,一会儿就走。” 大叔朝副驾驶瞥了一眼,过来人的眼神看向程烨,刻意压低声音贴在车窗旁说:“小伙子，态度好点,没有哄不好的。” 程烨下意识侧眸看他,大叔冲他眨眨眼:“都是经验之谈。” 说完,开了一张四小时停车券递给他离开。 程烨盯着他背影细细品味刚才说的“经验之谈”,决定试试看。 “茶还热吗？”他解开安全带,偏头望着她。 江晚轻轻“嗯”了一声。 “阿晚,也许我在今天处理事情的过程中让你觉得我偏袒，事发突然，我只想让你先离开，剩下的事我来解决，你不知道当时你的脸色惨白,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别人的事伤害自己。” 江晚抬眸望着他，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是对她的无奈。 道理她都懂，可当时的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了，她只知道阮愉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文琦造成伤害，更何况当时她说的那番话叫她怎能不激动。 那是一条命啊，就算那人和她没关系都感到唏嘘，更何况那人是文琦。 是上一秒还在给她发信息道歉，还在给她打电话的人。 下一秒她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死相可怖。 她曾见过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所以在见到文琦没了生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之时，她除了大受打击，更多是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接上文琦的电话…… 她独自一人在审讯室待着的那段时间，文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回荡。 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如果接了电话，她根本不会死。 心里的负罪感压得江晚喘不过气来，强压的泪水在此时不受控制般溢出，打湿了白净的脸颊。 程烨就怕她会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黎姿已经给他发过消息，说江晚当时情绪激动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阮愉说的话，更恼火自己。 程烨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宽慰她：“阿晚，没有人想要发生这种事，文琦不会怪你，你什么都没做，她又怎么会怪你？你们之前关系那么好，她不会的。” 江晚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放声大哭：“程烨……为什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年轻。” 程烨将她手里的茶轻轻拿走，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阿晚，放过自己，别再钻牛角尖了。” 江晚盯着他的眼未出声，良久，无力点了下头。 得到她的回应，程烨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不少，轻抚她的黑发：“阮愉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在当时急于怕你出事，说的话也重了些，别怪我好不好？” 江晚红着眼从他胸口前缓缓抬头：“阮愉对你很信任吗？” 信任到发生命案也会下意识告诉程烨。 程烨与她相视许久，轻叹一声：“阮愉的哥哥曾经帮过我，我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后来阮愉来了复华上学，她哥从来没拜托过我什么事，只在阮愉来学校前给我打了通电话，拜托我多照看他妹妹。” 江晚知道他肯说出来就一定没说谎，但心里的不舒服好似顶在胸口上，自己的男朋友还要照看别的女生，这种事就算她再怎么大方也难掩不悦，更何况对阮愉，她从来都没有好感。 “她当时站在你身后，有一瞬间我觉得你们才是一对。”江晚仔细看着他，这副眉眼她早已刻在心里，不用看也能描绘出来，“我在想，我们之间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阮愉？” 程烨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经意收紧，为她突然的假设心底掠过不安：“不会，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二个阮愉。” 江晚静默几秒，她本不该在本就敏感的时期还提起另一个人，可她心里的不确定在拼命怂恿她问出口。 “方韵璟呢？” 程烨紧锁眉头，为她忽然提起方韵璟有些诧异：“这关她什么事？” “程烨，你不会看不出来方韵璟对你是什么心思吧？” 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放下，他凝视着她，眼底是转瞬即逝的不耐：“是，我知道她对我什么心思。” 江晚嗤笑一声：“瞧，我们之间还会有第二个阮愉。” 程烨不懂她为何在此时要谈起方韵璟，明明他们是在说文琦和阮愉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本就不想关的人。 “她是我朋友，仅此而已。” “但却是一个随时随地会出现在你我身边的朋友对吗？” 程烨垂眸无奈：“你想说什么？” 江晚笑了一下：“我想问的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和方韵璟之间，你会如何？” “你为什么要提这种莫须有的问题？方韵璟和阮愉根本就是两个人，她不会这么做，也没理由需要这么做。” 江晚望着他，须臾间笑出了声：“你瞧，我们之间看似感情很好，其实不堪一击，只要发生事情，我们之间的鸿沟就会无限放大，你会因为阮愉哥哥的拜托对她施以援手和照顾，会因为方韵璟和你自小的感情对她下意识的信任，你有想过我吗？” 程烨怔愣在位子上，一时间他竟忘了该如何回她，又或者说该如何为自己刚才的言论解释。 沉默是对弱势方最严重的伤害。 江晚抬手抚摸他的眉骨：“你还记得那天说的话吗？”微顿，“你会坚定走向我，这次每次下次，可这次你并没有坚定的走向我。” 程烨握住她的手：“不要因为一件事就否定所有，我和你说了，阮愉的事的确我处理的太过果断，但我并非不信任你。” 江晚低眉轻轻摇头：“如果我不是你的首选，这份感情我可以原封不动退回。” 程烨没来由心慌：“你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们是不是到这里就好了。” 车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江晚低头不语，她也不想再听他说许多解释的话，他们之间都有自己的理由为自己辩解，与其争吵不如放过彼此都能清净。 她深吸一口气，拉动门扣想要下车。 左手被人牢牢拽住，力气甚大将她直接拉了回去。 江晚惊愕望着他，他铁青着脸，眼神阴翳。 “江晚，你把我当什么？”他冷笑一声，“想分手？老子同意了吗？” 江晚挣扎着试图能从他手上逃离：“程烨，你做什么？” 他将人狠狠拽到胸前，右手捏着她的脸，一字一句清晰道：“想分手，做梦去吧。” 江晚被他吓到了，他们在一起后，他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从未在她面前暴露过任何的坏情绪，她以为说了分手，以他心高气傲的个性一定不会挽留，没想到反倒激怒了他。 “这话我就当你没说过，懂了吗？”他的指腹在她白皙的脸庞来回摩挲，“阿晚，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对吗？” 江晚盯着他的双眼，就是不肯服软。 程烨在她脸上摩挲的指腹骤然停下，对上她不愿低头的双眼，男人天生的征服欲在此时淋漓尽致展现。 他温柔不在，捏着她的脸狠狠咬上她的红唇，在她的挣扎中，将她双手死死固定在副驾驶头枕上，不容置喙的吻将她狠狠压在座椅上。 “程，唔……” 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一个字，被他狠戾夺去。 江晚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柔，他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更是在惩罚她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 红唇被肆意侵略，鼻息间乌木佛手的香味让她昏昏沉沉。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肆意而为，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她的脑子涨涨的，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停下也未察觉。 程烨低眸望着她刚被蹂-躏过的唇，殷红刺目。 他抬手在她红唇上轻轻抚摸：“你乖一点，好不好？” 江晚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 程烨指尖微顿，竟不知如何回应。 她冷笑一声：“我不是傀儡，我有自己的脾气，我更不是之前你那些只会哄着你的女朋友！” 程烨狭长的眼眸微眯，强忍呼之即出的怒气，哄她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江晚避开他灼烈的视线，赌气道：“放我下车。” 他轻嗤：“除了这个。” 江晚瞥他一眼：“那你送我到前面站牌，我自己回去。” 他挑眉回应：“不行。” “你刚才还问我想怎么样，我说了你又不答应，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75章 似曾相识【晋江独发】 我想让她体面离…… “因为你说的这些,就没一件是我爱听的。” 江晚脸上的愠怒不言而喻，他根本就是耍她玩：“送我回学校。” 既然提的要求他都不同意，江晚也懒得和他再较劲。 程烨见她突然静了下来,心情也好了许多，抬手想和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却被躲开了,手指悬在半空中。他隐下心中不悦，收回手启动车子。 一路上江晚看着窗外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程烨侧目看了她好几次,见她闷声不愿理的样子,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他不是生气她的冷淡，而是气自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曾几何时，他居然也要看人脸色说话行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自有人能收拾你。 车内落针可闻的静谧感由程烨手机铃声打破。 他戴了蓝牙耳机,轻触一下接通了电话。 江晚本没在意他说什么直到他突然把车靠边停下,眉宇间除了诧异还有惊愕。 “你确定？好，我马上回来。” 江晚侧眸望着他,对他心情的波动有些担心,她没见过程烨神色焦急的样子,只是一通电话,居然会带给他这么大的影响？ “你……还好吗？” 程烨转眸望着她许久,重新启动车子继续朝学校去。 江晚不希望因为送她回学校而耽误他正事,好脾气道：“要不你在前面放我下车吧，我可以坐车回去，你有事就先去忙。” 程烨没回应她，只是神情凝重，专注开着车。 江晚其实很想问清楚,不是好奇，只是怕他真的有事却硬扛，可一想到刚才两人闹得算是不欢而散，会不会程烨本身也不太想告诉她呢？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江晚心里的那份担忧也渐渐隐藏，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指腹在手背上不停画着圈。 她心神不定坐在位子上，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物阴影在脸上时不时掠过，熟悉的街景却未能引起她的注意，连到了校门口也未曾发觉。 车子缓缓停下，程烨低声说：“到了。” 江晚后知后觉，靠在车窗的头慢慢抬起，状况之外盯着复华大学的正门。 她发懵的样子惹得程烨紧抿的唇线微微翘起：“舍不得我？” 江晚突然就醒了，回头望着他欲言又止，没忍住心里的那份担心：“刚才的电话……” 程烨眉心微动，在她还未反应之际，将她揽进怀中：“家里的事，别担心。” 独属于他的味道很快窜入她的鼻息，她贪恋的阖上眼眸，这次的事情让她忍不住想到以后彼此的关系会如何。 阮愉的事情只是他们感情中的导火索，将两人看似美好的爱情撕开一道口子，即使不流血也会让他们记住疼痛。 她想分手吗？ 江晚很清楚心里的那份答案。 可是她的爱情如果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她情愿不要。 她曾和程烨说过，要看的是他怎么那么做，只是这次他的做法让她没办法接受。 或许她就是矫情吧。 明明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她好，但心里的不舒服叫她短时间内没办法忽视他的所作所为。 贪恋也有度，江晚双手抵在两人中间轻轻推开他，低垂眉眼：“路上小心。” 她拉动门扣果断下车，只留下离去的背影。 程烨在心里默数三声，她依旧没回头看他，像往常一般挥手送别的举动似乎成了奢望。 手机再次响起，他低眸瞥了眼，重新启动车子离开了复华校门口。 江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她径直朝前方走着，估算程烨的车应该已经离开了，缓缓转身看向校门口，学生们来来往往进出，程烨的车也已经离开。 周围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谈笑间似乎都没有因为复华今天发生的惨烈事件而受影响。 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来往身影，迟缓转身定睛看着志存楼下。 警方处理事情很快，文琦的尸体已经被带走，甚至连血渍也已经被清扫干净，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江晚鬼使神差朝着命案地点走去，周围有人经过志存楼下，下意识绕道而行，或许是不想沾染些什么又或者是觉得晦气，几乎每经过那个地方的人都会皱眉远离。 江晚走近事发地，低头看着已经清扫过的地方，砖缝中还有浸入的干涸血渍，冲刷不掉，或许随着时间推移，这条细缝会重新被灰土掩埋，将这点血渍彻底遮盖。 江晚抬头望着天台的方向，这个高度，文琦当时害怕吗？ 她当时又在想什么？ 答案无从查知。 江晚只期盼她是没有任何痛苦的离开，她那么爱美，最后的面容却那样悲惨。 江晚掏出手机查了下电话，最后决定拨过去。 “你好，请问是闵行殡仪馆吗？”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需要一位葬仪师。”dingding “好的，请问这个电话号码是可以随时联系的吗？” “嗯，是我本人号码。” “好的，稍后会给您发条短信，请按照短信内容添加葬仪师联系方式。” 挂了电话，江晚深吸一口气，也许身为朋友，为文琦请一位葬仪师是她最后能做的。 闵行殡仪馆办事效率很快，挂了电话没一会，短信就到了，是安排此次事宜的葬仪师微信号。 江晚按照所给内容添加了对方，约莫一两分钟，对方同意了好友申请，并友好的发来简短安慰。 【葬仪师沐辰：很抱歉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希望我可以为你稍稍弥补一些遗憾。】 也许这只是官方话术，不管是谁添加都会说上这样一句话，但却实实在在让江晚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江晚：我朋友生前很注重仪容，我希望她在最后也能依旧。】 【葬仪师沐辰：当然可以，我会帮她画个完美的妆容。】 【江晚：具体时间我会在最近两天发给你。】 【葬仪师沐辰：好的。】 江晚把手机放回衣兜，黎姿的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了？” “晚晚，你回来了吗？” “刚到校，怎么了？”江晚现在很害怕，因为黎姿的电话变得恐慌不安，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警局给我打了电话，咱们今晚回不了宿舍了，听说是要取证什么的，具体我也不太懂。” 江晚松了一口气：“可能是要查文琦的死因，也是他们的工作，咱们今晚住外面吗？” 电话里传来沈心怡的声音，黎姿应该开的手机外放。 “咱们晚上住宾馆吧，咱三个平摊也要不了多少，你觉得呢？” 最近不是节假日，宾馆的费用属于正常价位，她们三个开个标间的确花费不了多少钱。 “好，那咱们住哪个？我现在过去。” 黎姿刚和沈心怡下车，四下打量了一圈：“就咱们学校附近枫庭，我跟心怡先去，你一会儿过来就行。” 挂了电话，江晚深深看了眼天台，转身朝校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程烨驱车刚到苏市富人区的外滩别墅。 保安眯着眼看清来人，赶紧开门放行。 程烨下了车把钥匙丢给保安，径直朝屋内去。 此时，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叫一旁的佣人们大气不敢出。 程烨人还未进去，客厅的呵斥声就已先行传出。 “我告诉你，当年的事我已经替你瞒下来，你居然还敢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当我是死的不成？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让我看你和那个男人生的孩子？” 敢在这里厉声呵斥的人除了程烨的外公再无其他。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进门的瞬间，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星。 “小少爷回来了。” 一位身穿黑色唐装的老人缓慢转身看了门口一眼，手里拄着拐，责备的眼神看向沙发旁的另一老人：“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 老太太尝试缓和道：“阿烨这孩子说许久没回来了。” 程烨接到外婆示意的眼神，微笑迎合：“我难得回来，外公好像不太想见我？” 老人名叫周耀华，周氏企业董事长，虽已不再掌管公司大小事务，但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不减分毫。 周耀华只有两女，程烨是大女儿所生，也是他唯一的孙子，虽说是外孙，但也是当心肝宝贝疼着，整个屋子没几个人敢在他发怒的时候说话，唯有程烨敢。 周耀华气哼一声，手里的拐杖在地毯上狠狠敲了两下：“你还知道回来看我这老头子？怕不是还有别的事！” 程烨瞥了外婆一眼，佯装不知道：“我可是特意买了东西送来，怎么外公说的我没良心一样？” 周耀华把拐杖拿起指向对面的女人：“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程烨顺着他所指笑着看去，只觉得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不甚在意，低头准备回话时，突然再次抬头盯着对面的女人仔细看了看。 她不是……拆散阿晚家庭的那个女人？ 只是许久未见，女人当初高挺的肚子已经瘪下，穿衣打扮也不再朴素，如果不是仔细看，他未必会认出来，只是对面的女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第76章 当年之事【晋江独发】 从一开始就错了…… “小烨……都长这么大了。”女人不可置信看着程烨。 程烨微微皱眉,这才注意到女人身旁的佣人抱着个孩子。 周耀华性子古怪，听女人叫了程烨的名字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打算多加介绍。 老太太出面解释道：“阿烨，这是你小姨。” 程烨当即愣在原地,对于他的小姨，他只听过有这人的存在却从未见过,或者说在他记事以来这位小姨就从没出现过,而今天，在此时,破天荒的出现了。 老太太看着外孙脸上诧异的神情,微微叹气：“这话说来话长,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你难得回来，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小婧你也来。” 周婧正准备应下,周耀华手里的拐杖又敲了一下：“吃什么吃！” 周婧刚扬起笑意的嘴角瞬间凝固,她知道父亲当初不同意她和振华在一起，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竟还是如此厌恶他。 “妈,我正好有点事,改天再来。” 老太太多年未见女儿,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碍于老头子性格倔,加之今天刚回来，实在不是可以放下心防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好时机，只得作罢。 “也好，下次回来正好小住几天。” 周婧微笑应下，临走前看了周耀华一眼,见父亲冷着脸看都没看她，神色僵硬和佣人抱着孩子离开。 老太太心疼女儿，不满的瞪了老头子一眼：“她一个人在外吃了许多苦，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算还生气，也得让她吃了饭再走，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能做到狠心我不行！” 周耀华深深看了她一眼：“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留在客厅的佣人们纷纷低头离开。 老太太知道他这是给自己摆脸，也来了脾气，对一旁的程烨说：“阿烨，跟我上楼去，让他一个人去吃。” 程烨只得扶着她先上楼。 卧室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烨随手把窗帘关上，顺便开了灯。 老太太身心俱疲，轻轻拍拍身旁的沙发：“阿烨，坐下陪我说说话。” 程烨听话坐在她身旁：“你身体不好，一会儿我让厨房把吃的送上来。” 老太太轻叹一声，沟壑纵横的手覆在程烨手背上：“今天见到你小姨，还有印象吗？” 程烨没作声。 老太太忽而记起当年周婧离开的时候程烨还未记事，哪里有印象，她真是气糊涂了。 “阿烨，其实这些年，我们都瞒了你一件事，如今你大了，这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老太太眼底掠过淡淡的悲伤，追忆起往事：“你母亲的死并非是因为你父亲。” 程烨倾听的神色瞬间愣住，当年母亲的离开对他造成的伤害何其深重，如今告诉他这事还有另一层？ “你母亲当时的确是收到了一条短信，也的确是你父亲身边的女人发来的，本来你母亲是要去捉-奸，但在路上接到了你小姨的电话，你母亲因为着急临时变道才出了车祸……” 程烨将自己的手抽回，低沉的声音隐隐颤抖：“因为小姨……” 老太太愧疚难当：“孩子，你听我说，当时公司出了问题，如果没有资金投入我们周氏早就没了，那个时候你母亲和你父亲关系日渐恶化，他并不打算出手帮忙，你外公为了保住周氏，在接到你母亲出事的电话后，动用了关系将你母亲最后接到的那通电话抹去，将所有的事情怪在程家，程老爷子心中愧疚，于是同意为周氏注资这才保住了公司。” 程烨难以置信听到的事实，所以他恨了父亲这么久，责任人反倒成了被害人？ “阿烨，你小姨当初被人威胁，甚至砸了店，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给你母亲打电话，她比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别怪她，好吗？” 程烨抬起手避开她伸过来想要安慰的举动，坐到了她对面：“呵！我现在倒不知道该怪谁了。” 老太太急色起身：“阿烨，你父亲和那个找你小姨麻烦的人他们都是罪魁祸首，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你别再耿耿于怀，放下吧。” 程烨霍然起身，双眸森冷：“放下？您一句轻飘飘的放下，就能抹去我母亲的死吗？” 他现在没办法面对眼前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外公外婆待他才是最好的，原来是心存愧疚，才会对他如此好。 当年给他母亲发信息的女人该死，找她小姨麻烦的人更该死，如果不是那个人，他的母亲不会临时变道，更不会惨死。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你外公曾去调查过，姓白，和你小姨曾是朋友。”老太太指了指柜门，“我记得当初她还来过家里为你小姨庆生，好像有她的照片。” 程烨阔步走向柜门前，找到一个木质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本相册集。 庆生…… 他仔细翻找，直到小姨站在蛋糕前吹蜡烛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从相册里面抽出那张集体合照回到外婆身旁递给她看：“是这张吗？”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在照片里仔细看了看，指尖最后停留在周婧身后的人身上：“是她。” 程烨拿过去盯着看，越看越觉得这人异常熟悉：“她叫什么名字？” 因为记忆久远，老太太想了许久把照片翻过来，上面是她曾写下的名字。 程烨顺着她所指看向背面的名字：“白薇……白薇！” 手里的照片瞬间从指尖飘落在地板上。 难怪他觉得熟悉。 白薇…… 江晚的母亲…… 直接间接杀害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他还是不愿相信，他见过白薇，那个女人温声细语并不像会逼迫他小姨的人。 程烨把掉在地板上的照片重新捡起：“外婆，你确定是这个女人吗？” 老太太轻轻点头：“当年的事，对我而言印象太过深刻，我不会记错名字，我在照片背后写下这人的名字也是怕我以后会忘记。” 程烨拿着照片的手无力垂下：“她和我小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你小姨和她曾是一对要好的朋友，只不过两人却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据你外公派人调查，发现他同时和你小姨还有这个女人交往，后来得知你小姨身份后，决定彻底摆脱那个女人，谁知那女人居然挺着大肚子找你小姨，说怀了这男人的孩子，而在这之前你小姨和这男人已经在一起了。” “你外公为了避免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强制要求你小姨和这男人不要再有联系，否则断绝关系，你外公为了断了她的念头已经给她找了门当户对的人家，第二年就完婚，你小姨性子倔强，情愿断了关系也不要和不爱的男人结婚，于是离开了周家，独自在外生活。” “这期间你母亲一直在暗暗资助你小姨，还给了她一笔钱让你小姨开店做个生意，谁承想那个男人居然有天碰巧去了你小姨店里，对她纠缠不休，那女人察觉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男人过来，砸了你小姨店，扬言要闹到公司，你小姨没办法给你母亲打了电话，之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你小姨因为心存愧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害得你母亲丢了性命，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被那个女人闹到公司，心灰意冷离开苏市。” 程烨已经听出了大概，可他更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这张照片里，有那个男人吗？” 老太太指向照片最后一排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是他。” 程烨定睛看去，男人的脸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比起年轻时胖了一些，但眉眼依旧，掌心薄汗溢出，照片一角被捏到变形。 “他叫……什么名字？” “江振华。” 照片被狠狠握在手心，老太太以为是这孩子对这男人深恶痛绝，赶紧安慰他：“阿烨，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我听说这人如今位高权重，极有可能是苏市下一届市长，你可别错了主意。” 程烨将照片紧紧握住，冷笑：“周家忌惮他，程家未必。” 老太太被他阴狠的眼神吓到：“阿烨，我和你说这些事并不是希望你耿耿于怀。” 程烨注视她良久，转身离开。 老太太心里涌起不好的念头，她本以为和这孩子说开了，兴许能在他外公面前开导几句，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让这孩子心生恨意。 程烨从楼上阔步而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一个佣人端着杯子差点撞到他，刚要道歉的话被他一个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钥匙。” 保安看他阴翳的眼眸，呆愣的把车钥匙乖乖送上。 眼见他上了车，车速飞快驶离别墅。 “快拦着他！” 老太太拼命赶来，只瞧见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身后的佣人拿着衣服追了上来：“您小心身子。” 老太太悔不当初，一个劲摇头：“糟了，这下真的糟了。” 周耀华拄着拐杖从慢慢走出来，拧眉道：“你一个人站在这儿神神叨叨什么。” “当年的事，阿烨知道了……” 周耀华手里的拐杖差点失滑：“你……全告诉他了？” 第77章 不是好人【晋江独发】 我若不是好人，…… 有些事,程烨必须亲自去问清楚，周家也好，程家也罢,他一个都不信也不想听。 车速很快，程烨全程绷着脸飞速到杭市。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他整个人也因为快速刹车身体微动。 车窗被人敲响，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脸怒气找来：“我说你有没有先来后到的觉悟？看不见我打算停车吗？你这一头扎进来抢车位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程烨瞥他一眼,从皮夹里掏出几张红钞：“有急事。” 男人见他这么大手笔,周围尚有停车位,到手的钱不要就是傻子，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下次开车注意些，幸好这是碰到我这种好说话的！”话落,把钞票从他手里抽走,转身就走。 程烨下了车,看着小区正门，隐下心中的厌恶迈步朝里面去。 此时,白薇刚好上街回来,手上拎着袋子,见到楼下站着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小程？” 程烨闻声抬头,比起以往的亲昵,今日连起码的客套也不想再说，只略微点了头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白薇见他神色凝重，心口一揪：“是不是晚晚出什么事了？” 提到江晚，程烨眼睫微垂，不论怎么说,眼前这女人还是阿晚的母亲：“她没事，只是我有些事想问问。” 白薇没多想，如往常般热情招呼：“那随阿姨到家里去说外面还怪冷的。” 程烨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在前面时不时说上几句，淡淡“嗯”了几声。 白薇打开门将采购的东西拎进厨房：“小程啊，你先坐。” 程烨打量了几眼这间屋子，视线落在沙发上，脑海中闪过江晚和他嬉笑的场景，捏在兜里的照片隐隐发烫。 “小程啊，你坐，站着做什么？”白薇端着两杯茶，笑眯眯从厨房走出来，“来，快坐。” 程烨漠然坐下，看着眼前的白瓷杯，揣在兜里的手握紧又松开，可一想到母亲的惨死，他终究把那张年代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 白薇顺着他手看去，一张褶皱不堪的照片慢慢平铺在她的眼前，微弯的嘴角在看清照片后，瞬间冷脸：“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看着她的反应，程烨心里的不确信在此时坐实：“认识周婧吗？” 白薇眸底掠过冷意：“你是她什么人？” 程烨沉稳有力说出事实：“她是我小姨。” 白薇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霍然坐直：“你说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弄清楚当年的纠葛。” 白薇倏而笑了一下：“我们上一辈的纠葛不需要你来弄清楚。” 程烨随意靠在沙发上，不亢不卑道出听来的原委：“当年我小姨明明已经和你们不再有牵扯，为什么你依旧咄咄逼人还要去砸她的店？” 白薇盯着茶几上的照片，缓缓拿起，右手轻轻抚摸照片上的周婧：“听你这话，应该是周家告诉你的吧？” 程烨没作声，等候她的下文。 “周婧什么都好，唯独扮柔弱混淆视听的本事真是多年不变。”白薇将照片转给他看，“还有你外婆，护犊子的本事，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程烨交叠的双腿轻轻放下：“如果你是为了激怒我，大可不必，我也不会因为你这一两句话就不再追问。” 白薇垂首浅笑：“倒是忘了，你的身上还有程家的血液，不全然像周家那般无耻。” 她慢条斯理端起茶几上的白瓷杯浅饮：“我和你小姨从前关系很好，想必通过这张照片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只可惜我们因为江振华最后闹得两败俱伤。” “在大学时，我和江振华曾在一起过，我们一起奋斗和规划未来，只可惜再怎么奋斗也不如周家的诱惑，周婧的家底也是我和江振华分开的主要原因。” “江振华如果和周婧在一起，起码少奋斗三十年，这样的好事和捷径谁不想要呢？” 程烨微微皱眉：“你知道的，我并不在乎你们之前的过往，我想问的是你们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江振华一心想娶周婧，那时候他们已经快要谈婚论嫁，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周耀华可不是吃素的，他是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情不可能会做，他竭尽所能让他们两人分开，甚至为周婧找了门当户对的夫婿，只可惜周婧性格太倔，情愿和周家脱离关系也不想任凭周耀华摆布。” “而那时候，我已经怀孕，江振华一看周婧和周家脱离了关系，上门女婿的愿望破灭，自然不会和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继续谈情说爱，之后两人分开，江振华和我结婚，本来这事也算是过去了，可惜周婧太不受教，开了店也不老实，还想和江振华重修旧好？那就活该被砸店！” 程烨听着她诉说的过往，话里话外都是别人的错，而她至多是个被人抛弃的受害者，就算有所回击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不受别人破坏。 他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眼：“那天去砸店，你知道还发生了一件事吗？” 白薇愣了一下：“什么事？” “我的母亲因为你们的事死于一场车祸。” 时过境迁，就算她还记得砸店的事但其中的细枝末节已经不太能记得了：“我并不认识你母亲，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周虹。” 程烨嗤笑：“你当然不会认识，因为在那天你本可以见到她，但出了一场意外。” 白薇的确和周虹不认识，至多见过一面，是一个很温婉大方的女人，比起周婧的娇小姐作派，两人并不像是姐妹。 “你去砸店那天，我小姨给我母亲打了通电话，因为临时变道而造成车祸。” 白薇僵硬坐在沙发上，这场车祸她记得当时还上了新闻，当时报道事故的原因是来自意外，没想到居然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和周婧的事，并没有想拉扯那么多人，至于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 程烨将那张照片重新拿在手上：“来这的路上我想了许久，如果你不去砸店，我小姨就不会给我母亲打电话，可转念一想，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只在一人身上。” 白薇细细咀嚼他话中所意，顿时醒悟：“你要做什么？” 程烨倏而笑了一声：“我挺好奇的，一个当初抛弃你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男人，值得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从来没有人会如此直白的戳破她心思，白薇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不愿去承认。 她爱江振华吗？ 这么些年，在夜深人静之时，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份答案了。 上一辈的事虽然轮不到他们小辈做主点评，但他们没能力解决，才造成了下一辈的痛苦。 程烨把照片压在白瓷杯底：“我想，你那不是爱，是不甘心。” “你和江振华曾是一对，而我小姨的出现将你们之间平衡的关系打破，你有没有想过，江振华为什么会出轨？真的仅仅是因为周家的缘故？你有想过你自身吗？” 白薇霍然起身：“你到底要说什么！” 程烨不疾不徐站起来：“也许你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而你不愿意去承认裂痕来自你们自己，但分开的错误总要有人来承担，我小姨的出现刚好就是你发泄的借口和责怪的对象不是吗？”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妄下定论，当初的事，如果不是你小姨在其中横加插手，根本就不会演变出那么多的事，而你母亲的死更不应该怪我，你应该去找你小姨。” 程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拢紧：“当然，但江振华首当其冲要为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薇现下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这孩子莫名熟悉，举手投足间不像是一般家庭长大的孩子，原以为至多是家庭富裕，没想到除去是周家人，他还是程家的，商政之间总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 对江振华而言，能不能成功胜任下一届市长之职，程家能助力不少，可惜程家一向自恃清高，根本瞧不上他，他也只能把主意打到周家身上，这些白薇都是知道的，但眼下出来个棘手的问题，程烨身为程家人，虽未掌权但若是去程老爷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从中作梗，只怕到时候对他们也是不利的。 白薇忍下心中不悦，故作镇定道：“程家应该还轮不到你做主吧？” 程烨向前一步，沉稳有力道出她心中担忧：“你在害怕什么？我听江晚说，你打算去市政府上班？” 白薇背在身后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你小姨如今和江振华已经结婚了，我只不过是去上个班，这有什么不对吗？” 程烨眉心微动，所以外公今天对小姨说的那些话是因为她和江振华还纠缠不清？ 白薇细细打量他，见他不说话，估计是还不知道江振华和周婧还在一起的事，心里放下不少，为自己辩解：“你事情都没问清楚就跑来找我问话，你觉得我是造成你母亲的间接凶手，那江振华和你小姨就是帮凶，没有他们，我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去找麻烦呢？” 白薇低眸轻笑：“孩子，不要恨错了人，我若不是好人，你小姨也未必是。” 第78章 请我就去【晋江独发】 因为她从来不软…… 程烨望着她,轻笑：“你的确是个狠角色，我小姨当初败给你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我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左右的人,希望你如江晚所说只是单纯去市政府上班。” 程烨微微弯腰将白瓷杯底的照片抽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程烨。”白薇轻唤他一声,“你别忘了，江振华是晚晚的父亲,他若是出事了,不知道晚晚该怎么看你。” 程烨猝然转身,眼底的淡漠在一瞬间变得阴晦：“你拿江晚威胁我？” 白薇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晚晚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拿我的孩子去要挟别人？” “江晚如果知道她的父母是这样的人,应该失望大于绝望吧。” 白薇温柔的笑意凝在脸上,即使心里有过歉疚,但为了以后，她必须狠下心来：“我是她母亲,她自然会听我的,倒是你,如果她知道你对她的父亲做了些什么,或许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快到尽头了。” 程烨面无表情看着她,通过今天的对话,不难看出眼前的女人很会抓住别人的弱点，如果不想处于下风，就必须摆脱她的话术要挟。 “你凭什么觉得，江晚对我就一定这么重要？” 白薇微翘的唇角抽动一下，似是没料到他会反手一击。 “白阿姨,你那点聪明不适用在我身上，相反，我这人天生反骨，越是不想我去做的，也许我越有兴趣。”他略低头，“时间不早了，祝你工作顺利。” 门被大力关上，白薇假笑的嘴脸在此时消失殆尽，浑身无力瘫坐在沙发上，瞥见茶几上的白瓷杯立刻端起来大口饮水，心里的焦虑感降下不少，盯着手里的杯子决定打个电话。 “怎么了？我这边正在忙。” 电话那头，江振华正执笔签名，白薇很少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或者说无事她不会打电话来，抬头看了眼站在桌前的秘书，朝他轻点下颚。 秘书恭谨点头，转身离开，顺手将门关上。 “出什么事了？”江振华继续签字听着电话里白薇说的话，神情放松的脸庞蓦地眉头紧锁，“你确定？” 江振华把文件合上，扣上钢笔笔盖，持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站定：“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慌，嗯，先挂吧。” 他看着楼下忙忙碌碌的身影，喊了一声：“陆廷。” 刚才离开的男秘书重新推门走进来。 “帮我空出周四下午的时间。” 陆廷点头应下：“需要备车吗？” “嗯，去复华。” 江晚坐出租正好一车到了枫庭正门前，付了钱下车后给黎姿拨去了电话。 沈心怡出来接的她。 “黎姿在里面办理入房手续，正好你过来了，身份证带了吧？” 江晚拍拍自己的包：“我有那么傻吗？” 沈心怡挽住她的手朝大厅里面去。 黎姿见到她抬了抬手：“这里。” 枫庭在复华附近算是比较高档的酒店了，瞥开节假日一晚上的住宿费也不算多便宜，但好在她们三人是平摊，奈何黎大款说三个人就是开标间睡得也挤，非要一人一间。 她们宿舍里，黎姿的家庭条件毋庸置疑是最好的，从平时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出来，但江晚也好，沈心怡也好，甚至是……文琦，她们的家庭条件并不支持她们可以肆无忌惮挥霍。 如果江晚接受了江振华每月的生活费兴许还能拍下大腿，二话不说就答应，偏偏她是打着零工赚生活费，每一笔都得花在刀刃上。 前台一听脸上笑意扬起：“好的，麻烦您三位出示下身份证，需要实名登记的。” 黎姿正准备把身份证递过去，江晚朝前台歉意一笑，拽着黎姿的衣袖拖到另一边去。 “我们三个标间够了，别浪费钱。”江晚低声劝她。 沈心怡从旁附和说：“对对，黎姿你别破费了，咱们三个住一间还能一起聊聊天，我听说枫庭费用不便宜。” 黎姿看了江晚一眼，对沈心怡说：“我怕你比较不习惯和我们住，年前的时候我去江晚家玩了几天，除了上厕所基本上都在一起，就比较习惯了。” 沈心怡恍然明白过来：“没事没事，我没那么矫情，咱们住一间就好。” 既然沈心怡没什么问题，黎姿就好办的多，把她们两人的身份证拿在手里晃了晃：“那我就去办理住宿喽！” 江晚长舒一口气，侧眸刚好和沈心怡视线撞上，两人相视一笑。 沈心怡本来不想八卦的，但还是没忍住：“江晚，我们走了以后，你和程烨没吵架吧？” 吵架？ 他们之间应该说是冷战更为贴切。 江晚轻轻摇头：“没有。” 沈心怡放心不少。 “只是不说话而已。” “……” 沈心怡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那……那不就是冷战？” 江晚点了下头。 “情侣之间最怕的就是冷战啊，太容易伤感情了，而且你和程烨在一起才没多久，两人要是都……” 江晚拍拍她的肩打断：“别担心我们了，我现在只想知道文琦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文琦，沈心怡痛色道：“文琦的事，唉……一切发生的太意外了。” 黎姿办好了住房手续，拿着房卡朝她们走来：“怎么了？你们两个丧着脸做什么？” 话落，突然想到了什么，黎姿扬起手里的房卡试图缓解：“咱们先进去吧。” 给她们办理的房间在五楼，一卡一层，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 黎姿拿着房卡看了眼，确定号码对上后，拿房卡在感应门上刷了一下，只听“滴”地一声，房门被打开。 因为是标间只有两张床，不过好在床并不小，她们三个女生可以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能大不少也睡得下。 “对了，我订了外卖，一会儿送来。”黎姿把厚重的窗帘拉开，将最里面的一层薄纱拉严，“有矿泉水吗？我有点渴。” 江晚抬眸看了眼柜面上摆放的几瓶矿泉水，随手拿起送给她：“喏，给你。” 沈心怡累得睡在床上不愿动：“黎姿，外卖吃的什么？我现在好饿，能吃下一头牛。” 江晚笑了下，把柜子里的一次性拖鞋拿出来分发给她们。 黎姿坐在另一边单人沙发上，脱了鞋仰躺在上面：“炒饭，蔬菜，饮料。” 沈心怡朝她竖起大拇指又无力垂在床边。 “你们说文琦的事和阮愉有关系吗？” 江晚正准备打开矿泉水的手微停：“没有关系的话，她应该和我们一样也出来了。” 黎姿坐起来盯着江晚：“你今天吓到我了。” 江晚知道她指的是她揪住阮愉领口的事，眉眼微垂：“是啊……我自己也吓到了。” 黎姿斟酌一番决意说出自己的看法：“晚晚，其实今天的事程烨不是有心的，他比我们更希望你没事。” 江晚拧开矿泉水，盯着手里的瓶盖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怡宝的瓶盖容易打开吗？” 黎姿疑惑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仍乖乖回答：“不是说瓶盖适合女孩子打开吗？” 江晚笑了下：“对，我曾经见过有女生撒娇把怡宝矿泉水递给男生打开，那时候我在想，明明很轻松就能打开的瓶子为什么非要男生打开？” 江晚饮下一口：“因为有的人是天生柔弱，而有的人是故作柔弱，阮愉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找的不是老师不是朋友而是程烨。” 沈心怡呆呆抬起头：“什么意思啊？那这和怡宝有什么关系啊？” 黎姿望着江晚，却轻声和沈心怡解释：“意思就是男生总会下意识帮着柔弱的一方，即使他觉得你没错，但他的行为在那一瞬间就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沈心怡似懂非懂：“可是程烨当时不是希望江晚不要涉及到此事中吗？” 黎姿白她一眼：“你怎么还没懂，程烨的确是希望晚晚不要涉及此事，但是他同时也觉得阮愉不像是做那种事的人，所以才会陷入两难，但晚晚要的是无条件的信任，而不是左右为难的抉择。” 黎姿怕沈心怡不懂又解释了一遍：“晚晚说的怡宝只是个比喻，她的意思是阮愉就像是那个爱撒娇找男生帮忙的女生，而她就是那个轻而易举可以打开瓶盖的女生，明明她是靠自己，但在别人眼里就成了异类，比如她当时揪着阮愉的领口，在程烨和其他人看来就成了欺负软弱方的罪魁祸首。” 沈心怡好像明白了一些，拿出手机刷着贴吧，突然看到一个被顶上来的帖子好奇点开：“咦！程烨生日要到了？” 黎姿皱眉道：“程烨生日？你怎么知道？” 沈心怡把自己刚才看到的内容复述一遍：“我看贴吧都在说，程烨到时候不会举办个生日宴会吧？” 黎姿下意识看了江晚一眼，见她只喝水不说话，缓缓道：“晚晚，要是举办生日宴会，你去吗？” 江晚将瓶盖拧上，轻描淡写说：“请我就去，不请正好有事。” 黎姿微愣：“有事？什么事啊？” “季慕白作品展。” 黎姿仔细回忆这个听起来熟悉的名字，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去，是咱们复华当初那个风云人物？” 江晚伸个懒腰，点了点头。 黎姿走到江晚身边转圈：“不是吧，我还以为你除了程烨谁也看不上呢！” 江晚翻了个白眼：“你说什么呢，我是去看画展，什么看不看得上。” 第79章 志愿服务【晋江独发】 破绽百出的心思…… 说起季慕白,黎姿可能也只是听说过大名，但对身在美术系的江晚和沈心怡来说，这人可谓是如雷贯耳。 沈心怡一脸艳羡看着江晚：“上次你成绩第一,老师说会有惊喜，我还以为就是送画笔之类的,谁知道是季慕白作品展的入场券,早知道我拼了命也要搏一搏。” 黎姿嘴角微抽：“有那么夸张吗？” 沈心怡突然来了精神，一鼓作气坐了起来,盘腿开始为黎姿科普：“这位呢,是咱们学长,不过已经毕业了，但即便毕业了，复华仍有他的传说,程烨在咱们学校算是出名的了吧,那是因为季慕白不在,他要在程烨也得乖乖让贤。” 江晚在一旁轻轻点头。 黎姿质疑的目光在俩人身上盘旋：“你俩不会因为对方是美术系的学长就自卖自夸吧？程烨虽然不是我喜欢的款，但那脸没话说吧？” 沈心怡竖起食指晃动两下：“非也,程烨的脸是没话说,季慕白的脸是没刺挑！” 江晚知道说再多只要黎姿没见过就不会信：“你去微博搜搜,有他照片。” 黎姿手机被扔在沙发上,弯腰捞起来在沈心怡激动的眼神中,点开微博搜索季慕白,大抵都是对这人的褒奖，划屏幕半天也没见到他的照片：“不是，我这都快滑到底了，怎么还没看到季慕白照片？” 沈心怡穿上拖鞋不相信地走过来：“不应该啊，上个星期我还看见了,对吧江晚？” 江晚不怎么搜索关于季慕白的事，距离上次搜索还是年前的事了，她也没法给个准信：“要不你再往下翻翻？” 黎姿随手往下一划，除了文字叙述别说是一张照片连表情包都没，怕她们不相信，特意把手机翻转给她们看：“喏，你们瞧。” 沈心怡揣着好奇在贴吧上搜索了一下，正好有个帖子说了这事：“哎，这里有解释。” 黎姿好奇凑过去，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脑勺三根黑线直接暴露她此时的心情：“这也太骚气了吧？” 沈心怡捧着手机咂舌：“不愧是季学长，一出手就没让人失望过。” 帖子是季慕白工作室发布的，内容很简洁，但跟帖数已经到了万。 【季慕白工作室：针对近期网上频繁流传季慕白先生的照片已经对私人生活造成影响，已联系相关人员对照片进行删除，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喜爱，尽请期待作品展。】 黎姿通读了一遍，倒是没想到一个画师也能引起这么多人关注，她还以为平时都是明星这些人才会受人追捧多。 沈心怡往下一划，又叹一声：“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们看，季慕白本人微博回复评论区的内容。”沈心怡把手机递给黎姿看了眼，顺手递给江晚。 江晚回身把矿泉水放在台面上接过沈心怡手机，低眸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想喝冰可乐：老公，你工作室刚刚发布的说明什么意思啊？我们难道以后都看不到你的神颜了么？？？】 【季慕白博主：有家室，注意措辞。】 【奶茶不全糖还快乐吗：是我看错了吗？季慕白有女朋友了？不是说对女人没兴趣吗？】 【季慕白我宣你：晴天霹雳！是谁！是谁把我未来老公抢走了？是谁撬我墙角？】 【逢年过节只收现金：等会儿，我嗅到了华点，工作室突然发表那个说明，该不会是因为女朋友不希望我们对着照片吸溜吧？】 【季慕白博主：嗯。】 简短回复的一字“嗯”，让底下的评论区彻底疯狂，纷纷在讨论季慕白女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人说季慕白从来都是行动派。 江晚看着底下的评论，蓦地笑了，那个女生应该很幸福吧。 沈心怡见江晚不说话还盯着她手机傻笑，凑过来一起看手机：“怎么了？” 江晚把手机归还给她：“没什么，就是看评论挺有意思。” 沈心怡给季慕白设置的是特别关心，足以看出对他的喜欢，得知他有女朋友比付守东不要她哭的还凄惨，当然这副要死要活的做派在听到门铃响起的一瞬间，瞬间伤感不在，麻溜跑去开门拿外卖。 “黎姿，你买了这么多啊，太好了，我要海吃！”沈心怡指了指靠墙的圆桌，“哎，你们两个把桌子挪到中间来，正好咱们三人都能够得上。” 江晚和黎姿相视一笑，果然对于吃货来说再难过再伤心都没有干饭来得实在。 江晚把一次性餐具拆开坐在椅子上，黎姿把沙发挪了过来，沈心怡说她要吃完就躺，选择坐在床沿。 “你还别说，这炒饭真好吃。”沈心怡哼着小曲看着手机，时不时点评两句。 黎姿吃了几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对了，你们老师说了志愿者的事吗？” 江晚拿筷的手微顿：“志愿者？” 黎姿轻轻点头：“嗯，好像是随即抽取大一和大二班级前去参加志愿者服务。” 沈心怡从手机前抬头：“大一也要去？” 黎姿：“听说复华每年都会组织，不过为了公平性好像是要班导们开会的时候抽取，谁抽到就谁去。” 沈心怡叫苦不迭：“我运动细胞几乎没有，这不是要命？” 江晚揶揄道：“我看你逛街的时候走两个小时不带累的。” 沈心怡挑眉笑：“本人一项运动也不爱，除了逛街。” 正说着话，三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全响了，不用猜都知道是班级群的通知。 江晚看了眼高彦澜最新发的群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不用上课的快乐，还是该说班导这手气好到不能再好，统共大一抽取两个班，大二抽取三个班，结果高彦澜就抽中了，真的是太绝了。 沈心怡乐到猛拍大腿：“啊哈！我们班不在。”看向身边的两人皆是一脸悲色，“你们两个该不会同时……” 江晚认命点头。 黎姿端起可乐：“晚晚，为我们的运气碰一杯。” 沈心怡在旁鼓掌：“没事，志愿者服务多好，累是累了点但胜在有收获。” 如果说没良心和没眼见的人应该除了沈心怡整个复华也难找第二个。 江晚又看了眼要求，明天上午七点在校门口集合，会给他们分发志愿者挂牌以及衣服。 黎姿随口问了句：“对了，学生会的人会去吗？” 提及学生会，江晚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指腹微滞：“不知道。” 黎姿察觉到自己这么一问不就等同于在问她，程烨会不会去？她真是傻了，居然忘了程烨是学生会一员的事。 沈心怡听到学生会，眼睛都在放光：“会去吗？学生会也会去吗？” 黎姿给她使了个眼神，奈何沈心怡一心扑在付守东身上，没太懂她意思，傻乎乎问了句：“你眼睛不舒服吗？” 江晚心情本没什么波动却被沈心怡逗笑了：“行了，不用忌讳什么，志愿者活动本身就是看学校安排，至于学生会，心怡你要是好奇，我可以帮你问问付守东。” 沈心怡抱住江晚的手臂使劲蹭了蹭：“哎呀，你太好了，亲亲。” 黎姿在对面被她恶心到了：“我说你一直女学什么软萌萌妹子，再说付守东也不喜欢这款。” 沈心怡来了精神看着她：“付守东喜欢什么类型的？” 黎姿手里的勺子还未送进嘴里，被她的问题难住了，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引来沈心怡这么关注，默默把到嘴边的饭放了回去。 “以我对付守东的第一感觉，他应该不喜欢……萌萌哒妹子吧？”黎姿也不太确信朝江晚看了一眼试图求救。 江晚摸了摸脖子，接上黎姿的话磕磕巴巴说：“应该是……不喜欢？” 沈心怡皱着眉头打量她们俩：“你们俩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江晚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原来就挺好的，没必要去改变。” 沈心怡笑眯眯挽住江晚：“真的吗？” “真的，晚晚不骗你。”黎姿一勺饭进嘴，口齿不清说，“我要是你就自己去问人家明天去不去参加志愿者，多好的机会可以接近。” 沈心怡细想了想觉得黎姿的话也对，就是她一直没敢找付守东要过联系方式，也没什么机会和借口去找人家要：“江晚，我能不能找你要付守东的联系方式啊？” 江晚利落把手机交给她：“你自己找。” 沈心怡没想到江晚这么豪爽，双臂环抱住她：“你也太好了，爱你爱你！” 或许是不好意思，沈心怡把付守东的号码记下后，归还了江晚手机，自己则偷偷摸摸跑到洗手间去也不知道是打电话还是加好友。 江晚指了指面前的蔬菜：“这个味道挺好的。” 黎姿见她没心没肺还在吃，提了一嘴：“你和程烨你们俩就打算这样僵着？” 江晚细细咀嚼蔬菜：“不知道，我跟他都认为自己没错，所以只能僵着。” 黎姿轻晃了晃脑袋：“你那么喜欢他，真能放下吗？” 江晚拿筷的手放下又抬起：“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不用我觉得，细心留意都能察觉。”黎姿拿起桌上的纸巾轻擦唇瓣，“你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好奇你为什么每次见到程烨都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不对劲？” “嗯，你总是下意识逃避，比如他只是轻微的小动作就会引起你不经意的挪动，我原以为你只是正常行为，后来看到别人在你面前同样的动作，你没有任何的不适，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认识程烨。” 江晚心里掠过诧异，原来她自以为是的躲避，早就已经是破绽百出。 第80章 是挺巧的【晋江独发】 活该人家懒得搭…… 黎姿难得感性一回：“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呢？总好过单相思吧？” 说到单相思,黎姿脸上一闪而过痛色，记忆中的那张脸每每想起，心口仍像针扎般酸疼难受。 江晚察觉到她突然不对劲,伸手止住她：“这是可乐，不是酒,你是打算灌醉自己？” 黎姿拨开她的手：“我就是有点渴。” 江晚收回手听到一阵哭声,紧接着是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沈心怡一脸泪痕走出来。 “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刚问完,沈心怡直接放声大哭：“付守东……有喜欢的人了！” “！” 这的确出乎江晚和黎姿意料,还真没听说过付守东喜欢谁谁。 江晚赶紧抽纸巾递给沈心怡：“你别哭，和我们说说他怎么说的？会不会是误会了？” “不会……他就是亲口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说什么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清楚……江晚,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沈心怡用纸巾狠狠吸了吸鼻子,靠在江晚怀里：“他还说是大一的学妹……大一哪个学妹啊，我真想见见,我就想知道能让他喜欢的女孩子到底多优秀……” 黎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插嘴问了句：“喜欢大一的女生？他有说哪个系的吗？” 沈心怡哭声渐止,鼻尖通红道：“没说……只说了是大一的,不过我问他那个女生知不知道,他说不知道,说什么人家有男朋友了！你说他与其暗恋一个有男朋友的怎么不回头看看我？” 江晚安抚地拍拍她的肩：“那你今天和他说开了不就好了，也算是给自己的这场喜欢交了个满意答卷。” 沈心怡细想想也觉得言之有理：“可是我怎么还是很难过呢……” “行了，别难过了，咱们早点休息，折腾一天了,你要还喜欢你就继续坚持，总有一天付守东会看见你的真心，我熬不住了先去洗洗睡了。” 江晚抬头看了眼挂钟，居然已经晚上了，时间也太快了。 “心怡，别不开心，感情的事虽然不能勉强但可以努力，如果努力之后还是没有结果，再谈放弃。” 沈心怡听话点头：“江晚，你说我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江晚沉默几秒，缓缓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沈心怡暗暗握拳：“对，你是祖师爷，程烨都被你搞定了，我要信你说的，也要学习你的精神！” “……” 江晚看着她重新打了鸡血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心情来得快去得快还是说心眼大比较好。 白天大家都匆匆赶回学校，到了宿舍又忙忙碌碌收拾，再加上文琦的事，仅一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筋疲力竭的身体躺在床上的瞬间疲累感也接踵而至。 黎姿和沈心怡一起看剧两人睡在一起，江晚则独自睡一张床，说好的把两张床合并，等到洗完澡大家心照不宣的没再提，都懒得动了。 身旁时不时传来两人低低的笑声，她们以为江晚已经睡着了，实际上她蜷缩在被窝里，盯着手机，锁屏又点亮，循环往复十来次，可以断定程烨不会给她发信息了。 她自嘲勾了勾唇，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裹紧被子背对手机沉沉睡去。 次日。 江晚的闹钟声最先响起，因为还要赶回学校集合，黎姿听到响声后也慢吞吞起床。 沈心怡趴在床上眼未睁开：“你们这么早就走了吗？” 黎姿穿好衣服说：“一会儿我去前台办理手续，你上午没课正好睡到中午回校。” 沈心怡“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江晚和黎姿离开的时候，这妮子一点没察觉还再睡。 怕赶不上时间，黎姿打了车，等到她们到酒店门口时，出租车已经在外等着了。 这个时间段在大学附近是没那么拥堵的，等到了学校，距离七点还有十分钟左右，校门口旁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着带队领导和大巴车过来。 只是让江晚没想到的是在今天看见程烨，此时他站在树荫下，正在和身旁几个朋友说话，背对着校门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黎姿抵了抵她的肩：“过去打个招呼吧？” 江晚正犹豫间，方韵璟已经先行一步走到程烨身边，熟稔的拍了下他的肩。 黎姿偷偷觑了眼江晚，见她没什么表情，尴尬说：“大二抽了三个班，好像方韵璟他们班也在。” 高彦澜正领着人走来，江晚点点头似乎没受这点事影响：“我班导来了，先过去。” “来来，赶紧过来集合。”高彦澜吹了一声哨，也引起了树荫下的几人注意。 程烨回身的瞬间，正好看到江晚小跑和一个男生不小心撞上了，双眸微眯，看清了男生的脸，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男生叫秦思明。 江晚歉意道：“对不起啊，我没看这边，想着赶紧跑过来集合。” 秦思明挠挠头笑说：“没事没事，你撞得又不疼。” 江晚抬眸的瞬间刚好瞥见方韵璟走在程烨身旁，大概是周彦说了什么，两人都笑了，她恍惚明白了为什么别人说如果和程烨传绯闻的女主角是方韵璟就不会有杂声了，单从外形来看，他们的确很般配，俊男靓女走到哪里都是吸引人的。 前有阮愉，后有方韵璟，之后呢？ 江晚心口突然痛了一下，敛下眉眼，站在秦思明身旁，听站在前方的高彦澜正在宣讲今天要注意的事项。 “今天的志愿服务有些特别，带你们前往不同的地方，两个班前往敬老院，两个班前往医院，还有一个班前往地铁服务站，我们会在你们到达相应地点后，给你们分发志愿服，现在先把挂牌发给你们，都给我戴好了，要是谁丢了回头别上车，给我跑着去，听明白没有！” 众人：“听明白了！” 高彦澜朝身后两个男生招了招手：“把挂牌发给他们。” “一会儿会有大巴车过来，两个班正好坐得下，和咱们班一起去敬老院的是大二金融系的，他们有经验，大家不懂的就问他们。” 挂牌发放完毕，高彦澜确定每个人都有后，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三辆大巴车慢慢停在复华校门口，领队吹了一声哨：“前往敬老院站在我左手边，医院站在右手边，地铁的站在中间！”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行动力也快，随着老师哨声停止，队伍也渐渐站好。 “唐老师，我们去医院的两个班人数多了三个人，要不给他们分到别的队伍去？” “行，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和别的班一起。” “来来，咱们去医院的两个班人数有点多，多了三个人，一车带不下，你们谁自告奋勇去别的车？” 话音刚落，大家面面相觑，毕竟和一个班在一起都是熟悉的面孔，去了别的车都不认识，未免有些尴尬，此时大家都不太愿意出头。 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一道温柔的嗓音也引起了江晚的注意。 方韵璟高举手柔声道：“老师，我去吧。” 唐老师欣慰看了她一眼：“你们看看人家，还有谁啊，快点的！” 两个男生站了出来。 唐老师正准备分配，方韵璟举手轻声说：“老师，我可以去敬老院吗？” 反正都是去志愿，既然人家提议要去敬老院，唐老师也没理由不同意，朝江晚他们班指了指：“你过去吧。” 剩下两个男生则安排去了地铁站。 人数清点好后，唐老师说了声可以上车了。 大家井然有序排着队上车。 大二经融系领头上的车，江晚他们都等到大二学生们坐好后才陆陆续续上去。 秦思明正好在江晚身后：“路上你要需要帮忙记得和我说。” 江晚回头礼貌回应：“谢谢。” 程烨坐在靠窗第二排，透过窗户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互动的身影，嗤笑出声。 周彦正在整理安全带被他突然的笑声吓到：“你笑什么？吓我一跳。” 程烨没理会他，视线转到车门楼梯，看着陆陆续续上来的人。 江晚缓缓上了车，抬眸望着车内的座位分配，前面的位置基本上都被大二坐满了，他们只要在空位上坐下来就行，没什么可挑的。 秦思明在她身后虚扶了一把：“江晚，注意脚下。” 江晚低头看了眼，这才发现还有一个阶梯：“谢谢。” 等到上了车，视线刚好落到方韵璟身上，她坐在程烨的左斜后方，此时正和身旁的人说话。 周彦看到江晚伸手打了声招呼：“我怎么觉得学妹身后那个人对她有意思？” 程烨睨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子用你说”？ 周彦踢到铁板，拍拍自己嘴：“得，我嘴欠！” 江晚途径方韵璟身旁时，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打了声招呼。 “江晚？你也在啊，好巧！” 秉持着礼貌，江晚略点头道：“嗯，好巧。” 方韵璟拍拍周彦的座椅：“阿烨他们也在。” 江晚视线稍稍后移，程烨单手扶额望着窗外，似是没听见方韵璟的话。 “哎，前面怎么不走了？” 江晚闻声继续往前走，方韵璟的身后正好是一排空位，她鬼使神差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和程烨他们隔了一个通道。 秦思明疑惑看着她，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后方，想回去后面陆陆续续上车的人一一坐上了前面的空座，他硬着头皮坐在江晚身边：“前面没什么座了。” 江晚打开车窗不甚在意：“嗯，没事。” 秦思明察觉到她有些不开心，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我是看你走到后面，不是，我……” 江晚侧目望着他快要纠结在一起的五官笑了：“没事，本来就是让人坐的。” 秦思明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坐在这你有点不高兴了。” “你又没得罪我，我为什么不高兴？” 秦思明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她：“给你，听说志愿者挺辛苦的。” 江晚看着眼前的矿泉水想到她和黎姿早上急着赶回学校一瓶水都没买，也没再推拒：“谢谢你，我正好有点渴了。” 周彦偷偷凑到程烨身边，尽量压低声音说：“我说你什么情况，人家当你面撬墙角，你没反应？” 程烨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你们吵架了？”周彦问。 “她觉得我在阮愉的事情处理上没向着她。” 周彦眉头紧锁：“没向着她？你不是当时怕她出事吗？” 程烨懒得再提昨天的事，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假寐。 周彦盯着他的侧脸微叹：“你啊，就是之前被倒贴的多了，谈恋爱都不会了，人家学妹要的就是你义无反顾站在身边，你倒好那天搞了个模棱两可的态度，活该人家都懒得理你。” 第81章 你是坏人【晋江独发】 我们都要好好的…… 敬老院距离复华约莫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只是直行的那条路最近正在修路，司机没办法只能绕路而行，等到他们到了敬老院已经比预计时间超出了半小时。 院长携几位工作人员已经在正门前接应,眼见着大巴车驶近，脸上笑容漾起。 领队老师姓吴,先行下的车,和院长简单问候之后，上车来叫所有的学生下车。 大家陆陆续续下车排好队,吴老师招呼男生们去后备箱把学校一早准备好的东西搬下车。 “来,去几个女生把咱们这次的志愿者衣服分发一下。” 江晚他们站的远,分发志愿服的事基本上都交由大二学姐们了。 只是没想到尴尬的事在江晚这里发生，本来男生穿蓝色，女生穿粉色,结果到了江晚这里粉色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男生的服装,且还是明黄色。 学姐也不太懂，只好跑去问吴老师。 江晚都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吴老师投过来的眼神。 “应该是当时多来了一个女生原因,算了,这都是小事,把你手上这件衣服给她吧,已经来迟了别耽误了。” 女生点点头,小跑到江晚面前把衣服递给她：“吴老师说就穿这件没事,你拿着吧。” 江晚道声谢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女生们上车去换衣服，等到她上车后周围全是粉色的衣服，只有她手里这件突兀显眼。 “咦，你今天要发表讲话啊？” 女生是江晚同班同学,叫张瑶，只是平时两人很少有往来。 江晚刚把衣服换上，低眸看了眼：“什么意思？” 张瑶笑了下：“我也是听大二学姐们说的，说是粉色和蓝色就是普通志愿者，像你身上这件是学校代表穿的。”转头看了眼车内所有人，“我估计是大二学长们穿的，不过你别担心，要是学长穿的你就不用上台演讲了，听说复华每年都会抽大一和大二学生志愿活动。” 江晚倒是不太清楚这其中的说法，只觉得身上这件衣服与众人格格不入，分外乍眼。 等到大家把衣服都换好后，吴老师让男生们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女生们则手拿复华的校徽旗整齐排队进入院内。 老人家们已经在护工们的搀扶下满脸笑意走出来，院内早已把椅子摆放好，等着他们落座后，复华的学生们派出了代表走到正前方演讲。 江晚本是低着头，身旁的张瑶推了推她：“你快看，和你情侣装。” 江晚好奇抬头，程烨从容不迫走到正前方拿着话筒开始说话，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和她一模一样。 张瑶捂嘴偷笑：“我说像情侣装吧？” 她们站在队伍后尾，不知是谁轻嗤一声，似乎是听到了张瑶刚才所说的话。 “一件衣服都能扯上情侣装。” 张瑶回头看了眼并没有找到发声源。 女生是大二学姐，倒是敢作敢当，直言道：“别找了，我说的。” 江晚也看了过去，女生打量过来的眼神叫人很不舒服，像是在讥讽她们自不量力。 碍于对方是学姐，张瑶也不是很敢回嘴，看了她一眼就不说话了。 谁知对方像是吃准了她们不敢回应，又补了一句：“看到那人了吗？” 江晚顺着她下巴抬起的方向看去。 “那人叫方韵璟，还没毕业奖项拿到手软，家里条件好，人也漂亮，像那样的站在程烨身边才不会有异议，你们吧……”打量了眼江晚，叹气说，“有一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张瑶自诩自己也没说得罪她的话，对方反倒咄咄逼人越说越难听，也不打算忍着了，欲回嘴被身旁的人拦下。 江晚浅浅笑道：“学姐有男朋友吗？” 女生不知她何意：“没有，怎么？” 江晚看了眼正在演讲的人，缓缓道：“那位有女朋友吗？” 女生微微皱眉：“没有……” 江晚又笑了下：“我瞧学姐挺自信的，也许程烨会对你青睐有加，不如你去试试如何？” 女生听出她话中嘲讽之意，碍于周围还有人实在不好发作，狠狠瞪了江晚一眼。 张瑶笑得最开心朝江晚暗暗竖起大拇指。 前面的人在说什么，他们后面根本没在听，等到想要认真听讲的时候，队伍陆陆续续散开。 江晚看着周围的人都四下散开，就她和张瑶大眼瞪小眼看着其他人，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好在秦思明看见了她们的窘态，小跑过来和她们说：“你们俩站在这里做什么？” 张瑶没有丝毫的羞涩实话道：“我俩站在后面开小差，没听前面说什么。” “……” 江晚某些时候挺佩服敢于在任何环境下都说实话的人，比如此时的张瑶。 秦思明笑出声指了指附近还坐着的老人家们：“叫我们两两一组陪老人家们聊聊天散散步。” 张瑶摸了摸秀发：“这个姐在行啊！”看了看秦思明又看了看江晚，“那我和江晚一组。” 秦思明愣了会，视线落到江晚无所谓分组的脸上，也不好说什么：“那行，你们俩一组，有事叫我啊！” 张瑶朝他摆摆手，等到秦思明推着一个老人离开后，才问起身旁的江晚：“咱们也行动吧！” 江晚轻轻点头径直朝一位坐轮椅的老人家走去。 老奶奶年龄约莫在七十多岁，头上还戴着毛线织的朱红帽子，鬓边的头发早已花白，她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着周围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带人离开，唯独她没有人来接。 “奶奶，我推你走走吧。” 老奶奶闻声缓缓抬头看清面前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脸上的笑容仿佛可以感染，她脾气不算好，但此时却点了下头。 江晚得到首肯，绕到老人家身后慢慢推动轮椅朝小花园走去：“奶奶，你姓什么啊？” “赵……” “赵奶奶，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啊，也是这样每天出来散散步吗？” “没时间啊，护工们也忙。” 张瑶凑到赵奶奶身边讨好说：“那今天我们陪你好好聊聊。” 赵奶奶瞥见不远处正在拍照，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指了指远处的草坪：“我喜欢那边的花，你能帮我去摘点吗？” 张瑶眺望草坪，并没有发现什么色泽鲜亮的花：“奶奶，你是不是看错了啊？我怎么没见着花？” 赵奶奶突然使性子指着草坪那边：“花，那边有花！” 张瑶一时有些尴尬，她没有和老人独处的经验，自己的奶奶比眼前这位要年轻的多，而且平日里也是由着她的性子来，突然遇到一个使性子的老人家她真的有些吃不消，头大的看向江晚。 江晚把轮椅固定，绕到赵奶奶身边蹲下，柔声问她：“奶奶，这个时节没什么花的。” 赵奶奶偏偏不听，一个劲指向草坪：“有，我见过。” 见她如此笃定，江晚也觉得自己回答的未免有些武断，万一真的有就是她的错了：“那好，我去帮你看看。” 江晚起身正准备离开，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被赵奶奶拽住。 “你去找。”赵奶奶看向张瑶，“她推我去晒晒太阳。” 张瑶指了指自己，本来想拒绝，奈何摄影在附近，扬起笑脸应下：“好，我去找。” 江晚指了指前方的凉亭：“我们去那边。” 张瑶点点头朝草坪那边去找花。 江晚弯腰低头道：“奶奶，我推你去前面凉亭坐坐好吗？” 赵奶奶摇了摇头：“我要去那边。”抬手指了指右侧，“小花园晒晒太阳。” 江晚本想说还有个朋友没来，又觉得让老人家在这风口等着张瑶过来不现实，听从她的话推着轮椅到另一边的小花园去。 敬老院在前两年翻新扩建了不少，花园很大，一眼望去临时休息的凉亭都有了五六个。 前面那边都被人占上了，江晚推着赵奶奶在附近一处凉亭停下，把她轮椅上的杯子拿出来：“奶奶，要喝水吗？” 赵奶奶点点头。 江晚发现这水杯居然还是保温杯，杯盖也可做小杯子倒水喝，只是现下因为保温的缘故，这水一时半会都喝不了。 她正准备吹一吹再递给赵奶奶喝，身后传来秦思明的声音。 “我有凉水。” 江晚回头看见秦思明也推着一位坐轮椅的老人走来，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来。 “这是我上午特意带的。” 江晚道声谢接过他的杯子给赵奶奶加了点凉水：“奶奶，你小口喝一下，看看烫不烫。” 秦思明推的老人和赵奶奶认识，两人见了面就絮叨起来，凉亭被阳光环绕，老人家们并排坐在一起说不完的话。 “都是咱们在说，这俩娃娃会不会嫌咱们啰嗦？” 赵奶奶打量了两人一眼，偷偷说：“要不让他们也说说？” “我看行。” 赵奶奶把手里的杯盖递给江晚：“小丫头，你们两个给咱们表演个节目吧！” 节目？ 江晚和秦思明相视一眼，互相替对方尴尬。 学校只说过来照顾老人没说还要附带节目啊！ 赵奶奶身旁的刘奶奶年纪小一些，自诩年轻时髦，不输年轻人，把保温杯夹在臂弯里，说：“要不你们两个唱个歌跳个舞吧！” “……” 江晚头大看向秦思明，她一瞬间觉得多才多艺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秦思明笑着问刘奶奶：“那您想听什么歌？” 刘奶奶左想右想说：“两只老虎吧，是你们这个年龄时尚的歌曲不？” 江晚忍住笑意，伸手邀请秦思明：“去吧，两只老虎。” 秦思明正准备调节心态来表演，结果戏剧性反转。 刘奶奶指了指江晚：“你来。” 秦思明嘴角笑意扬起：“来吧，两只老虎。” 江晚顶着尴尬，不太敢放声高唱，随便唱了几句。 刘奶奶甚是不满意，保温杯放在轮椅上，自己则站了起来，准备来教她：“要这么跳。” 刘奶奶童心未泯，学着电视上的动作为他们展示。 秦思明趁着老人家们没注意，低头对身旁的江晚说：“刘奶奶患上的是阿茨海默症。” 江晚诧异之余再看着刘奶奶的举动，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行了，看到我跳的了吧？” 秦思明最先鼓掌：“跳的真好看！” 刘奶奶昂起头很是受用：“小丫头到你了，快跳给我们看看。” 所幸周围没什么人，就算跳这么幼稚的舞蹈也不会有什么人看见，硬着头皮按照刘奶奶示范的动作开始跳两只老虎。 刘奶奶一边拍手一边笑：“哎，对对，就这样跳！” 秦思明忍住笑意站在老人家身后朝江晚竖起大拇指。 其实这两只老虎的舞蹈完全就是六一儿童节时才跳的，小孩子们随便扭扭叫可爱，大人们扭扭叫搞笑。 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指了指凉亭：“咱们去看看。” 方韵璟顺着他所指看去，下意识看向程烨，对老人家说：“爷爷，要不我们去那边凉亭坐坐？” 老人家喜欢热闹，见另一边的凉亭就是几个人坐在那晒太阳没什么意思，拄着拐杖自己就要去。 程烨倒是没说什么跟在老人身后随他一起过去。 方韵璟盯着前方的身影，隐下心中不悦跟了过去。 凉亭里，江晚终于达到了刘奶奶口中的标准，秦思明朝她扬起手，她无力回应和他轻轻击掌。 程烨刚刚走近凉亭，正好撞见两人击掌的举动，眼底的阴郁稍纵即逝。 刘奶奶一见到有人来热情相邀：“老秦，这小丫头跳的真好！” 老秦拄着拐杖慢慢坐在凉亭的木椅上：“谁啊？” 赵奶奶自豪的指向江晚：“当然是我这边的小丫头。” 江晚腼腆笑了笑，原来跳两只老虎这么叫人喜欢，视线微微上抬和程烨的目光不期而遇。 方韵璟站在他身旁，很显然两人是一组。 她的身边是秦思明。 两个人明明是情侣却好似没有关系，各自的身边站着不同的异性，想想还真是讽刺。 “秦思明，麻烦你帮我照看下，我去下洗手间。” 秦思明点头应下：“好，你去吧。” 江晚本可以从程烨他们面前经过，她回头看了眼，情愿绕路远行。 公共洗手间建在偏僻点的地方，要不是有指示标江晚险些要找不到。 她也不是想上厕所，只是单纯站在那里觉得不舒服，想过来洗把脸。 冰冷的水扑打在脸上，刺激的脸上毛孔骤然收缩，浑身颤栗，江晚闭着眼伸手摸索了半天也没碰到自己刚才放的纸巾。 在她继续摸索时，恰巧碰到了一只手，他的手上似乎拿着她的纸巾正在递给她。 江晚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匆匆擦净脸上的水渍，眼睛才得以看见，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仍就站在她身旁，下意识侧头看去。 程烨倚在墙砖上，好整以暇望着她。 他们从昨天在复华校门口分开后，已经有近一天没再联系，明明彼此已经在今天看见过多次却连一句话也没说。 江晚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越过他朝前走。 程烨阔步走到前方拦住她的去路。 江晚低眸朝另一边走。 程烨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随着她的步伐拦住去路。 江晚站定在原地，眼睫微垂落在前方没看他。 程烨双手抄兜，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你和那个男生挺熟？” “人家有名字。” 程烨被噎了一下，双眸掠过浅显的不悦：“哦，秦思明。” 江晚不知道他突然跟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拦住她的去路在这里和她聊秦思明？ “赵奶奶还需要我照顾，如果你没事，麻烦让开。”江晚说完越过他准备离开。 程烨忍了一路的火在此时迸发，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到后墙。 江晚叫了一声，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进了极为隐秘的后墙三角区，别说是跑，动一下都在程烨的眼皮子底下。 “这么不耐烦？”程烨挑眉望着她，“我看你对他挺有耐心的。” 江晚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他”是指谁，昂起头不服输说：“起码人家不会把我拖到这里来！” 程烨舔了舔唇：“出息了，是吧？” 江晚扭过头懒得看他，她还没问他和方韵璟一组的事，还想倒打一耙过来找她麻烦？ 见她不说话，程烨微弯腰，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说话。” 江晚深深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肩后：“你要我说什么？”轻笑一声，“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还是说我男朋友和别的女生一组现在反而来找我麻烦？” 程烨微微蹙眉：“韵锦是她自己过来的，我并没有要求她和我同组。” 江晚回应他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是吗？那你拒绝了吗？你有明确告诉她，请你离开我不需要你跟我一组吗？” 程烨没说话。 的确，他没有和方韵璟明说。 江晚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样子，轻嗤：“瞧，这就是你们男生的占有欲，自己都在做的事还不许女生做？我江晚没卖给你，我有自己的选择，也有拒绝的权利。” 程烨眼底的不悦已经不再藏匿，捏着她下颚的手微微收紧：“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和我分手？” “不是我要分手，是你在逼我和你分手。” 程烨笑了一声，松开对她的禁锢，拉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一间废弃的屋子里，里面都是不用的桌椅，上面布满了灰尘，一看就很久没人过来打扫。 门关上的瞬间也阻隔了外面大量的光线，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昏暗逼仄的压抑也接踵而至。 “江晚，你真的想和我分手？” 他的话掷地有声，似乎很看重这个问题。 江晚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想分手吗？ 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开始迷茫。 她好不容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们之前的甜蜜如今却变成永无止尽的争吵。 她不喜欢方韵璟不喜欢阮愉，因为她们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势在必得，而她们看向她的目光就好像在嘲讽她的自不量力。 周围的声音似乎就没有看好她和程烨的。 所有的人甚至觉得她是在高攀，只是他闲暇时候无聊兴起的临时对象。 江晚突然觉得这样好累，她猜不透程烨的心思，她以为自己和他在一起后已经对他了解了，可昨天一晚上的没联系让她刚刚燃起的那点信心转瞬间消失，眼前的人，似乎从来都不是她可以得到的人，就像风永远会从你掌心吹过但不会停留，甚至连一丁点的印记也不曾留下。 “程烨，我好累。”江晚低头看着鞋尖，“回到学校后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拉远了，明明我们之前那么好对不对？昨晚我在等你的消息，可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没有一点的消息，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阮愉的事情上太过敏感，可我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你说是不是我们本身就不合适？” “我看别人谈恋爱，每天脸上都在洋溢着笑容，可我怎么觉得我们连见一面都很困难？就好像此时你就站在我面前，但我总觉得你会离开，你会和之前一样潇洒的转身就走，而我除了看着你的背影什么也做不了。” “程烨，我在昨晚看着学校的论坛，里面有个帖子是关于你的，有人说你交了新女朋友，我想看看大家对我们会持什么样的态度，可那张帖子上全是你帮方韵璟拎着行李箱，你们站在车后说话的照片，我知道当时我就在车上，我也知道我不该为了这件我明明就知道的事乱吃醋和不高兴。” 江晚抬手轻轻抚上心口：“可是这个地方很难受，明明你们什么都没做，别人也会把你们绑定在一起，好像你注定就是方韵璟的男朋友，我想，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大方接受一个下意识就会坐我男朋友副驾驶的女生，一个在我面前叫你阿烨的女生，一个不经意提起你们相识多年的女生。” 滚烫的泪滴落在程烨的虎口上，烫得他心里难受至极。上一辈的恩怨凭什么波及到他们？ 他只要眼前的人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他们之间好好的不就好了吗？ 他不应该把自己纠结的愤懑转移到她的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她的母亲对他那日所说的话，她是最无辜却是承受最多的。 程烨不顾她的抗拒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好，我们好好的，所有的事我们都不管，方韵璟我会和她保持距离，但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胡思乱想。” 江晚窝在他的怀里，心里的那点小委屈因为他的话泪水泛滥成灾，双手握拳捶打他的胸口：“你才是坏人！” 程烨任由她在怀里撒泼，低声回应：“嗯，我是。” 第82章 撞见暧昧【晋江独发】 事实的残酷往往…… 两人并肩回去凉亭,刘奶奶好奇道：“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江晚顿时脸上红晕渐起，温吞解释：“正好碰上了……” 赵奶奶一副过来人的眼神将两人打量个遍。 刘奶奶视线下移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这好玩，我也要。”兴冲冲跑到老秦身边,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径自将手拉了过来握住。 江晚察觉到不对劲，挣扎两下松开了程烨的手。 方韵璟将两人相视一笑的神情看在眼里,握着手里的保温杯骨节泛白,扬起笑脸说：“阿烨，你什么时候走的啊？我都没发现。” 程烨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有事。” 简短的两个字让方韵璟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好像在责怪她的多管闲事。 气氛陡然间变得尴尬,秦思明岔开话题说：“刘奶奶，我们去前面逛逛吧？” 刘奶奶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她都爱去,笑着应了秦思明的提议,松开老秦的手坐上了轮椅。 江晚有些不明白,毕竟刘奶奶的身子挺矫捷的，怎么会坐上轮椅？ 她压低声音问道：“秦思明,刘奶奶身体挺好的,怎么坐轮椅？” 秦思明看着前方已经坐上轮椅的刘奶奶笑了笑：“她瞧见别人坐了觉得稀奇也要坐。” 原来是这样。 “小秦啊,快来推我。”刘奶奶唤了一声,见秦思明半天没来,回头催促道,“老秦你也和我们一起吧，咦，你们两个都姓秦，是不是一家人啊？” 刘奶奶不提，江晚也没注意到这点,下意识看向秦爷爷，只见他很是无奈的摇头，但身体却很听话的拄着拐杖走了过去。 程烨是负责秦爷爷的自然也要跟着。 江晚不经意瞥向方韵璟正好和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方韵璟浅笑了下，转身和程烨准备跟上秦爷爷。 程烨弯腰凑近秦爷爷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秦爷爷点点头，叫来方韵璟陪他一起走走。 方韵璟疑惑看着程烨：“你不去吗？” 程烨微微点头：“嗯。” 凉亭里，此时只剩下赵奶奶，江晚还有程烨。 方韵璟突然明白程烨和秦爷爷到底说了什么，在江晚转身的瞬间，深深看了她一眼。 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有些人认清自己是不是真的配。 江晚蹲下趴在赵奶奶轮椅扶手旁，轻声询问：“奶奶，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我推你过去。” 赵奶奶轻轻摆手：“我这晒太阳正舒服着呢！” 江晚微微一笑，站起身确认轮椅固定住了，坐在赵奶奶对面的长椅上陪她一起晒太阳。 程烨坐在她身边，长臂自然搭在她身后，把玩着她后脖上散落的碎发。 酥痒的感觉让江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回头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赵奶奶眯着眼享受着阳光投射在脸上的暖意，对面的两人却比外面的阳光更叫她身上暖暖的。 年轻真好，想当年自己也曾经历过许多，也记得老头子在身边时总喜欢逗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人早已不在，看着眼前的两人，时过境迁了。 程烨勾唇笑她：“怕痒？” 怕吵到赵奶奶，江晚压低声音说：“你不怕？” “不怕。” 江晚睨他一眼，眸底掠过不信。 程烨摊开手：“你不信试试。” 江晚本来想动手验证一下，顺便戳穿他的迷之自信，奈何手刚伸过去，对面的赵奶奶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吓得江晚立马缩回了手。 程烨耸肩挑衅：“你也不行啊。” 江晚抿唇瞪他：“回去收拾你！” 这话一经出口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程烨神色变得扑朔迷离，朝她的位置挪动了点：“你想怎么收拾？” 江晚侧眸望他：“收拾就是收拾啊，什么想不想，想什么？” “行，你怎么想都行。”他低眸看了眼她的肩，上面飘了个极小的落叶，指尖轻轻一勾，“任你处置。” 江晚总算听出了话中不正经，偷偷看了眼赵奶奶，见老人家晒着太阳似乎没留意这边，伸手绕过程烨腰后狠狠掐了一下。 程烨任凭她动手，漫不经心说：“你再动，我这人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这人一般放狠话十句有十句都是真，要是当着赵奶奶面欺负她，她差不多没脸见人了。 程烨见她老实了，宠溺地捏捏她白净的小脸：“明天我生日记得过来。” 刚被威胁，谁还没个脾气，江晚耷拉着眼皮眺望远方：“再说吧。” 程烨只捏住她的衣袖稍稍用力将人拉近：“不来？我亲自去你们班请。” “你这是威胁。” “怎么是威胁？不是很有诚意吗？” 江晚说不过他，认命点头：“知道了。” 程烨见她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搭在肩上的手移到她的脸上反复捏捏：“笑一笑，男朋友过生日你这是什么表情？” “可我还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程烨愣住，眯眼细瞧她：“你这喜欢让我有点怀疑，当初是谁说暗恋我许久的？嗯，连个生日都不知道？” 江晚忍住笑意，一本正经为自己狡辩：“这你可不能怪我，毕竟不是所有的暗恋都能走到一起，我不知道你生日也很正常。” “小丫头，你过来帮我一下。”赵奶奶试图移动轮椅，奈何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江晚趁此机会利落起身去帮忙，回头朝程烨吐了吐舌。 “这后背晒暖和了，想着晒晒前面。” “好，我帮你转个身。” 江晚松开固定器将赵奶奶转了个身正面对着太阳：“奶奶这样阳光会不会太刺眼了？” “不会，正好。” “奶奶，你每天都是自己出来晒晒太阳吗？” “偶尔护工陪一会儿，不过他们手上都有事忙，晒一会就催着回去了。” 护工们大多都是雇佣过来的，除了负责老人家们屋子里的卫生再就是陪他们说说话，但偷懒敷衍的事也没少发生，只要没涉及到老人家们身体健康的大事，院长也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毕竟这类工作不好招聘，谁又整天愿意陪着一群说话做事都不利落的老头老太太们絮叨呢。 程烨看着她盯着赵奶奶的侧脸就知道她一定在胡思乱想，起身径直朝赵奶奶走去：“奶奶，我记得这边是允许外来人员一个星期拜访一次吧？” 赵奶奶轻轻点头。 “奶奶要是不嫌我们烦，到时候我和阿晚每个星期都过来看你。” 赵奶奶寡淡的眼眸犹如死灰复燃：“真的吗？” 江晚着实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承诺在老人家心里激起这么大的反应。 “奶奶，要是你同意的话，我和他每个星期都来看你。” 赵奶奶笑着点头：“好好，当然好。” 程烨蹲在江晚对面的扶手上旁朝她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没我就是这么厉害”。 江晚白他一眼。 赵奶奶颤颤巍巍握住他们的手，语重心长说：“你们要好好的。” 江晚和程烨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此时心头涌入异样，就好像家里的长辈在将你交托给另一个可信之人，想要你和他相守一生。 没等到她的回答，程烨率先应下：“嗯，我和她会好好的。” 赵奶奶没等到江晚的回应，拍拍她的手背：“小丫头，你很好。” “奶奶，我答应你，我们会好好的。” 是对赵奶奶的承诺，也是对自己。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江晚和程烨一起把赵奶奶送回了房间，扶着她上床休息会儿。 程烨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闹钟，在提醒江晚学校规定的时间要到了。 江晚把被子轻轻覆在赵奶奶身上，凑到她耳边柔声说：“奶奶，我们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赵奶奶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江晚的手腕，力气很大，似乎怕她离开：“丫头，你别忘了。” 江晚对上她急色的眼眸，鼻尖一酸：“嗯，我会来看你的。” 赵奶奶稍稍侧眸看向一旁的程烨对江晚说：“还有他。” 江晚轻轻点头应下，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深深看了眼床上的老人，慢慢合上了门。 院里，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排好队。 吴老师和院长简单话别了几句，两人也算是旧相识了，双方握手站在一起拍照，完成了本次的志愿服务。 “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上车，要有序上车，不要推挤啊！” 上车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乱排的队伍和来时分班排队的顺序不同，大家随便站队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车。 江晚和张瑶站在末尾，等到上车后座位已经没剩几个了。 江晚下意识看向程烨的位置，身边依旧坐的是周彦，至于方韵璟则坐在了后面。 周彦站起来朝江晚喊了一声：“学妹，这边。”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江晚走到周彦他们身边，小声说：“干嘛？” 周彦笑得贼贼的，主动让位邀请江晚坐下：“我可是给你占座到现在，回去记得请我喝瓶饮料！” 周彦笑眯眯走开，程烨身边的位子空了出来，车内所有人心照不宣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江晚脸皮薄，犹豫要不要坐下的瞬间被程烨直接伸手拉了过去。 这下车内的吆喝声越来越大，引来车外的吴老师朝里面喊了一声“安静”。 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调侃道：“我说你们两个这衣服怎么看着怪怪的，情侣服啊是不是？” 江晚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都是志愿服怎么成了情侣服了？这脑洞也太大了。 程烨凑到她身边，低头笑看着她：“害羞了？” 江晚推开他突然凑近的脸：“没有，我只是太热了。” 程烨学着他们的调调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江晚总觉得他在单音节调侃自己，索性也不管别人是什么眼光了，捏住他高挺的鼻梁：“让你笑我！” 掌心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程烨没打算客气，张口咬上她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江晚愣住，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异样的感觉让她后脊发麻，赶紧松开他的鼻子，嘀咕道：“你干嘛……” 程烨没皮没脸惯了，即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会不好意思，他轻飘说：“我亲自己女朋友不行？” 离得近的几人听到他亲口承认关系除了瞪大眼不可置信还有听到八卦的激动。 “亲口承认了！” “程烨这么man？” “没见他承认过女朋友吧，这是第一次，太稀奇了。” “那女生你们认识吗？” 方韵璟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侧脸，她从来没在程烨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从来没有过…… 周彦侧眸看着她，知道她心里在意但此时他似乎也没有可安慰的话，事实的残酷往往就是逼你认清结果。与其他去安慰，不如让她自己走出来。 到校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大家基本上都饿了。 “好了，咱们到校了，今天的志愿服务圆满成功，也辛苦大家了，你们穿着身上的衣服去食堂吃饭，学校说了今天给你们免单，都快去吧！” 吴老师话音刚落，大家一哄而散。 江晚下车前给黎姿发了消息，他们也快回来了，黎姿让她先去食堂等她。 “走吧，一起去吃点。”程烨护住她伸懒腰的衣服，皱眉道，“露肚皮了。” 江晚感受到身上的衣服被人狠狠拽了一下，挽住他的手臂：“没想到你连这个醋都吃啊？” 程烨眉骨微抬：“我只是怕你冻感冒了。” 江晚乖巧点头：“这样啊……” 程烨揽过她的肩将人带入怀中：“吃饭去，饿了。” “黎姿一会儿也要来。” “她来当电灯泡？” “才不是，人家又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吃饭。” “那你跟她说不用来吃饭了，狗粮管饱。” 食堂此时过了饭点没什么人，进去后基本上都是身穿志愿服的学生们。 江晚点了份轻食，放在桌子的瞬间引起了程烨的注意：“你就吃这点？” “对啊，我不怎么饿。”江晚夹了块南瓜放进嘴里，看着程烨盘子里荤素搭配的菜肴，没忍住用叉子夹了个鸡块，“你这个好好吃。” 程烨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看她：“你该不会是想今天减肥明天参加生日会瘦下来吧？” 江晚拿叉的手微顿，故作无事继续吃：“没有啊。” 程烨抿唇不语，身体微微前倾抵在桌沿：“阿晚，你说瞎话还真是从不眨眼。” “你这是诬陷。”她说。 程烨拿起筷子把鸡块全部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 黎姿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的就是这“屠狗”一幕。 “我说，这是食堂你们俩注意点。”黎姿一屁股坐在江晚身边，“你们是不知道，叫人募捐这个任务简直要命。” 江晚把手旁还未拆封的水递给她：“怎么说？” 黎姿也没客气拧开瓶盖灌了几口：“这年头且不说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是骗子，谁带现金啊！” 江晚见她额角还有汗估计是跑来的：“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 黎姿无力摆摆手：“不吃了，想回去躺着。” 江晚想到明天的生日会决定也不吃了，这样明天看上去脸部不浮肿，今晚七点后她就不喝水了。 “哎，你不吃了啊？”黎姿见她放下餐具有些疑惑。 “嗯，我吃不下。”江晚说完这话，对面的程烨轻嗤一声。 黎姿意外道：“你笑什么？” 程烨撩起眼皮瞥了眼江晚：“没什么，你们回去吧，我一会儿正好还有事。” 三人到了食堂门前散开。 江晚和黎姿先行离开。 程烨盯着她离开的纤瘦背影，想到她压根没吃几口，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份外卖。 江晚和黎姿回到宿舍的时候，昨晚来取证的警察们已经离开，宿管阿姨也通知她们可以回宿舍住了。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心情再回到宿舍又勾起了往日回忆。 三个人皆是叹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希望这件事尽快出结果。 沈心怡为了缓和气氛，岔开话题说：“我得去洗个澡，昨晚衣服都没得换。” 黎姿附和道：“我睡会，昨晚追剧太久了。” 几人正准备找点事试图转移注意力时，宿舍的门被敲响。 沈心怡离门最近，随手开了门，宿管阿姨正站在门前手里还拎着东西。 “刚接到学校通知，五楼空出来一间四人间宿舍，你们三个可以搬过去，对了，哪个是江晚？” 江晚闻言站了出来：“我是。” 宿管阿姨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她：“咱们学校食堂送来的，说是你点的外卖。” 江晚懵懵的接过外卖，她什么时候点的？订单转过来一看，下单的号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备注的一句话让她哭笑不得。 【小朋友吃不了太辣。】 黎姿见她拎着外卖都能傻笑，凑过去看了眼，咂舌道：“程烨呦，可真会。” 江晚把外卖放在桌子上，暂时没空理会：“阿姨，是要我们今天就搬吗？” 宿管阿姨点点头：“是的，原因你们也知道，学校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因为这事影响你们三人也不太好，行了，通知我带到了，你们赶紧收拾吧。”说完把新宿舍的钥匙顺手递给沈心怡。 三人若有所思看了眼文琦的桌子，也好，一直住在这里，她们总会想起从前文琦在的时候，学校此举也是怕她们因为此次事件心理上出现影响，出发点的确是为她们好。 “晚晚，你先把外卖吃了，我和心怡上去看一眼。” 江晚点点头，坐在桌前把外卖打开，居然是二食堂那家砂锅粉丝，刚揭盖扑鼻的香味引得人食欲大开。 江晚把手机拿出来对着眼前的美食找好角度给程烨拍了一张。 【99%：差评。】 【1%：？？？】 程烨看着聊天框里的问号，唇角一勾，回复她。 【99%：谁要看吃的？】 江晚盯着他发来的消息，脸一红，拿着筷子对着手和吃的又拍了一张。 【1%：附赠一张。】 【99%：尚可。】 江晚笑着把手机放下，吃了一口粉丝，感觉比上次味道还要好吃些。 黎姿和沈心怡带了扫把和抹布，两人决定先大致打扫下尽快搬上来。 她们两人回去后，江晚已经把之前留下来的纸箱重新展开放在地上，见她们回来，说：“这纸箱我一直没舍得扔，正好咱们这次可以放东西搬到楼上去。” 有了纸箱就省了不少事，起码来回上上下下跑就要减少不少次数。 三人决定先搬江晚的东西，因为东西少，能节省时间，要是上来就搬黎姿的，估计几趟下来后面的也不想搬了。 江晚东西少，等到都搬完后准备和她们下去一起帮忙，结果遭到两人拒绝，比起搬东西她们更害怕打扫卫生。 既然都这样说了，江晚就留在楼上把卫生解决，至于行李什么就麻烦她们俩跑上跑下了。 分工明确，楼层距离并不多，三人忙的差不多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沈心怡下午的时候和班导请了假说明了情况，至于江晚和黎姿因为志愿服务的原因今天没课。 沈心怡瘫坐在地上：“不行了，我要歇歇！” 江晚递给她一瓶水，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你们休息吧，我来。” 黎姿把自己衣服收拾的差不多了，至于沈心怡也就剩桌子还乱糟糟的其他东西也都收拾差不多了。 说是收尾工作，江晚还是忙到九点多，才终于把新宿舍收拾好，拿着抹布深呼一口气。 洗漱完后，刚踏出洗手间的门，头顶的灯瞬间灭了，真没想到她也有忙到宿舍自动熄灯的时候。 黎姿和沈心怡也都累得躺床就睡，江晚摸索着踩上横梯，动作放轻钻进了被窝。 翌日，江晚是在沈心怡的闹钟声醒来，也得亏这闹铃声她才发现昨晚老师在群里发的新消息，今天上午的课调到下午。 她还没缓过劲来，隔壁床的黎姿直接坐了起来，拿着手机咆哮：“有没有搞错，还能加课？” “怎么了？”沈心怡揉揉睡眼惺忪的眼，半眯着看着对床的黎姿。 “本来就上午有课，这下好了，一天都有课！”黎姿边说着掀开被子下床。 江晚看着她冲进洗手间，趴在围栏上问她：“那今晚的生日会你不去了吗？” 黎姿挤着牙膏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别说了，本来还想今晚趁着程烨的生日会去玩玩，这下彻底没戏。” 沈心怡因为一早就说有事也没法去。 一时间，她们都忙了起来，生日会只有江晚一人能去了。 她还从来没去参加过聚会，人多会不会很不自在？可现在黎姿和沈心怡都有事，也不好强求人家陪着她去。 黎姿匆匆洗漱完后和沈心怡一起出了门。 江晚下午才有课，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白墙一瞬间恍惚。算了，定个闹钟，睡个回笼觉，直接下午去上课。 很快，江晚渐渐睡去，只是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文琦带着血渍的脸阴沉看着她。 “他和姚斌一样……” 江晚试图和文琦解释，她突然冲过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江晚瞬间惊醒，发现是毛绒抱枕盖住了口鼻，呼吸一时不畅。 她缓缓坐起来，还没缓过神来，手机闹铃突兀响起，吓得她心脏顿时停了一下。 随手关了手机闹钟，江晚缓了会下床洗漱。 镜子里，她额角的头发已经汗湿，刚才的梦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或许是文琦的事让她们大受打击，不是有句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该是这样。 江晚刚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片吐司喝了点水就去上课了。 下午的课是讲色彩理论的，这是江晚最喜欢的课，但今天一下午她都在神游，脖子上似乎能感觉到疼痛，或许是落枕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色彩老师却拖堂了，江晚偷偷看了眼手机，是程烨发来的消息，问她到了没，她无奈回复了一句“老师拖堂”，还附赠一张很无奈的表情包。 色彩老师终于意识到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匆匆说了几句放过了他们，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四十，六点生日会开始，江晚赶紧收拾好东西回到宿舍，先洗了把脸，看着黎姿为她准备的琳琅满目的美妆产品，她有些头大，早知道平时和黎姿多学点化妆技巧了。 江晚纠结了一小会，最终拿起气垫在脸上略施薄粉，气色看上去瞬间好了很多，口红的颜色是黎姿前几天买来送给她的，她还一次都没用过，今天拿出来试试吧。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江晚有些不适应，虽不是浓妆却和她平日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变化。 “口红会不会太红了……”江晚盯着红唇左看右看，抽张纸巾放在唇间抿了抿，颜色淡了些许，看上去也自然许多。 江晚起身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放进包里，对着镜子看了看，收拾的还算不错。 手机铃声响起，江晚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着接通了电话。 “到了吗？” “还没，我一会打个车过去。” “我都说了过来接你，你还不让？” 江晚想到黎姿说的今天要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为了保留神秘，她再三强调不用程烨来接。 “没事啦，我打车过去也很快的。” “再给你十分钟，还没到我去接你。” “好啦，我出发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江晚深吸一口气，拎着包出了宿舍。 到一楼的时候刚好和收被子的宿管阿姨碰上，江晚礼貌打了声招呼。 昨天才见的面，宿管阿姨对她也有印象，笑着说：“去约会啊，穿这么漂亮！” 江晚羞涩笑道：“嗯，去给他过生日。” “穿得很好看，长得也好看，叫你男朋友得把你看牢了！” 江晚拢起碎发和她说了声再见，急匆匆朝校门外去。 西街酒吧，此时正迎接今夜前来狂欢的每个人。 程烨生日会基本上是周彦和其他兄弟操办的，他这个寿星只要人到场就行了。 昏暗的灯光下，动感的音乐喧嚣躁动，周彦直接大手笔包下西街酒吧二楼，又请来许多朋友为程烨庆生，大家也都知道程烨身家，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都端着酒杯过来套近乎。 程烨倚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时不时瞥一眼时间。 黄毛今天带了女朋友过来，整个人都傲气起来，嘴里叼着烟，拍拍自己大腿：“过来，坐下。” 周彦提醒了一句：“黄毛，对女朋友温柔点。” 黄毛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夹着烟挑眉：“听说烨哥新交了个女朋友？” 周彦喝了一口酒点头：“消息挺灵通啊！” “那是，我可是最关心烨哥的！”黄毛说完拍了下女朋友大腿。 程烨将他轻浮的样子尽收眼底，垂眸继续看着手机。 黄毛见程烨不太搭理自己，声音大了些：“烨哥，你怎么没给小嫂子带来，咱哥几个见见啊！” 周彦踢他一脚：“你猴急什么！” 黄毛笑着躲过一脚：“我可听说了，小嫂子长得那叫一个标志，烨哥这是打算收心了？” 许望皱眉道：“黄毛，没事少打听，今晚酒不够你喝？” 黄毛不理会劝说，直言道：“烨哥，你这一收心可是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啊，做哥们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今天给你带几个美女助助兴。” 黄毛双手一拍，变戏法似的进来了几个美女，个个身材火辣，明明还未到夏季身上穿的衣服像是没几块布料。 黄毛女朋友顿时不乐意了：“你有我还不行，是打算交往几个？” 黄毛一时间面子有些挂不住：“老子想几个就要几个，你还管起老子来了？” 女生性格也倔，当着众人面直接和黄毛吵了起来。 周彦他们上前去阻止。 本是觥筹交错的生日会变成了菜市场吵架。 程烨懒得管这些，坐在沙发上不曾移开分毫。 黄毛女朋友气不过直接动起手来，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推推搡搡间，一个身穿紧身裙的女生被人绊了一脚，朝程烨扑了过去。 程烨下意识护住手机，没避开女生扑倒过来的身体。 女生上半身依偎在他怀里，抬起头羞涩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晚拿着生日礼物站在门前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双腿在一瞬间僵硬难行。 周边传来女生们的议论声。 “程烨怀里那个女生好像是安娜吧？” “你说台球社的那个女生？” “他们俩怎么在一起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前两天我就听说程烨看上了一个女生，最近更是频繁出入台球社。” 蓝衣服的女生端着酒杯过来：“你们两个消息都不灵通，我可是亲眼瞧见他们两个在台球社阳台举止亲密！”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之前还有人说程烨收心了，我还挺意外，我就说嘛，这年头海王还能收心？” 江晚听着她们的闲言碎语，脑海里只有“昨天”两个字，她记得昨天在食堂程烨说他一会儿还有事，所以就是去台球社吗？ 第83章 到此为止【二更合一】 我的再见就是告…… 程烨厌恶推开女人,顺手将夹克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抬眸望着对面还在争吵不停的两人，清冷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耐烦：“闹够了没有？” 黄毛几人闻声停了手,很少见程烨生气，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憷。 周彦松开黄毛直接上手给了他两下：“叫你来过生日不是叫你砸场子,你要不乐意赶紧滚蛋！” 黄毛自知理亏,脸被女朋友丽丽挠破了皮，这会子一阵一阵疼痛袭来。 程烨见他狼狈至极,拿着手机朝外面去。 途经几个女生身边时引来大家不小的议论。 方韵璟站在几个女生中,和身边的女生杯口相碰：“潇潇,那些人嘴巴严实吗？” 身旁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敬老院对江晚和张瑶出言不逊的人，经常在方韵璟身边,算是个小跟班,妄想能够攀上方家这条大鱼对自己以后也有帮助,很多事情方韵璟只要稍稍授意，她就会上赶着去办。 潇潇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说：“放心吧,找的那几个女生都不是复华的,平时更是见不上面,没人会说漏。” 方韵璟眼睫微垂,轻轻“嗯”了一声。 程烨走到廊道尽头,给江晚拨过去电话。 但一直无人接听。 按理来说就算是打车过来现在应该也到了，怎么会手机打不通？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他赶紧接通，却发现是付守东打来的。 “阿烨,回学校一趟，校长找你有事。” “现在？” “嗯，说是有急事，你先回来，叫周彦帮你撑场就行。” “好，我一会儿到。” 程烨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揣回裤兜里，转身朝震耳欲聋的聚会厅走去。 许望正在给身边人拿酒，见程烨回来扬了扬手里的酒瓶：“阿烨，赶紧过来喝两杯。” 程烨没理会他，转头对一旁的周彦说：“付守东打电话过来说是校长找我有事，你帮我在这周旋周旋，我一会儿回来。” 周彦瞧他神色不虞，起身握住他的手臂：“是要紧事吗？要不要我陪你？” “没事。”程烨刚迈步要离开，不放心嘱咐他，“对了，阿晚电话我打不通，一会儿她过来，你照顾一下。” 周彦揶揄笑他：“啧啧，瞧你宝贝的。” 程烨捶了一下他的肩，捞起沙发上的夹克径直朝外面走。 潇潇抵了抵身旁的方韵璟：“我看程烨的样子像是有事要出去，你要不去看看？” 方韵璟秀眉微蹙，手里的酒杯轻轻放下：“也好。” 潇潇从包里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她：“开车去吧。” 方韵璟顺手接过钥匙，跟上程烨的身影。 程烨今天没开车，想着生日会要喝酒就没开了，现下临时有事反倒不方便了，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辆出租车过来。 “阿烨，你去哪儿？”方韵璟将车缓缓停在他身旁降下车窗低头看他。 程烨本想拒绝，付守东催促的电话又打来，紧锁眉头对她说：“去学校，方便的话送我过去。” 方韵璟朝他招招手：“上车吧，我正好回去一趟。” 上了车，程烨接通了付守东的电话，不外乎是问他到哪儿了，说什么校长已经问了好几次。 程烨心里一阵烦躁，搪塞了几句很快挂了电话，随手又给江晚拨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 他右手撑在车窗上，左思右想打算给黎姿打过去，结果也是无人接听。心中烦躁更甚，直接将手机扔到一旁。 方韵璟余光瞥见他急色的神情，柔声道：“怎么了？” “没事。” “你是给江晚打电话吗？”方韵璟诧异道，“今天是你生日会，她是你女朋友肯定会过来的。” 正因如此，程烨才没来由的烦躁，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心里除了烦躁还有没来由的慌乱。 西街酒吧距离复华大学大约三站的路程，方韵璟想着程烨有事，车速快了不少，到了校门前和保安大叔们做了登记驶进校园。 高远楼楼下正好有空闲的停车位，方韵璟正好把车停了进去：“阿烨，到了。” 程烨抬头看了眼熟悉的环境，轻声说：“谢了。”拉动门扣，推门下车。 方韵璟解开安全带看着他阔步离开的背影，微微沉思，突然给程烨叫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决定打电话问问付守东。 “韵锦？什么事？” 方韵璟细想想，温声说：“刚才我送阿烨回来，他东西落我车上了，我给他送过去，他是回学生会吗？” “不是，校长找他有事，你把东西送到学生会来，一会儿他回来我帮你转交。” “这样啊，没事，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付守东被挂了电话，盯着手机自言自语：“奇怪，早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 方韵璟在车上想了会，既然是校长找的程烨，基本上就是和学业有关，难道是问他去哥伦比亚的事？她记得上次程烨算是自作主张回来的，理应继续待一个月，但不知为何突然提前回来了，难道今天就是为了这事？ 校长办公室里，此时江振华正站在窗前等候程烨的到来。 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进。” 程烨推门而入，看清窗前的男人神色一僵。 江振华难得露出笑容，抬手邀请他坐下：“坐吧。” 程烨关上门，对他的邀请并没有拒绝，径自走到江振华对面坐下。 “你就是程烨吧？” 程烨没理会他的主动打招呼，淡声说：“江副市长，久仰大名。” 江振华嘴角笑意微僵，既然来人不打算和他叙旧，他也没必要继续扮演，沉声回应：“我是。” 程烨轻笑：“江副市长亲自过来是为了找我？” “不错。”江振华交叠双腿靠在皮质沙发上，“想必你前几天也应该见过你小姨了。” “所以呢？” 江振华自觉说的够清楚了，对面的人似乎不打算和他展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不日，我会和你小姨一起拜访你的外公外婆。” 程烨清隽的脸上闪过愠怒：“你倒是脸皮够厚。” 江振华笑了一声：“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姨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说话夹枪带棍。” 程烨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一家人？”轻嗤，“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个小姨父的存在？” 江振华脸上笑意挂不住了，交叠的双腿放下：“听说你和晚晚也认识？” 程烨双眸微抬，眼底是不言而喻的冷意：“你想说什么？” 江振华心里掠过扳回一局的快感，果然白薇说的不错，这小子对江晚不一样。 “别紧张，晚晚是我的孩子，现在我又是你的小姨父，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你应该还没和晚晚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窗外，方韵璟听到屋内的谈话，手心溢出冷汗，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好在这里是校长办公室室平时没什么人过来。 她极谨慎的将刚拉开的一条窗户细缝小心翼翼合上，弓着身子放轻脚步慢慢走到楼梯转角大口喘气。 江晚和程烨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口中所说的女儿，小姨父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其实是亲戚？那为何又在一起谈恋爱？ 方韵璟怀揣着满腹疑问慢慢下了楼。 可恨窗户只能开那么点大，实在没法看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眼下好奇的不是那人长相而是程烨和江晚到底什么关系。 他们在一起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两个人还有着亲戚关系，岂非就是乱-伦？那个男人说江晚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意思就是这事江晚一直被瞒着？ 方韵璟站定在高远楼前，难道说那个男人过来就是为了警告程烨快点收手？否则这事会被别人发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程烨明知和江晚的这层关系为什么还执意在一起？ 一想到那天在敬老院，两人亲昵公开恋情的笑脸，方韵璟就没法心平气和，凭她对程、周两家的了解，这件事若是被两家知道了，江晚一定没好果子吃。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做一次好人给那位提提醒。 方韵璟给潇潇拨通了电话：“有江晚的手机号吗？” “稍等。” 方韵璟重新回到车里，潇潇的短信发了过来。她利落编辑短信给江晚发了过去，现在就静等那位到底会不会过来。 江晚一个人失魂落魄坐在学校钟楼的花坛上，周围是男男女女围在一起玩滑板，只有她像是特立独行的存在呆呆坐在这里，动都不动。 耳边女生们八卦的话像针扎一样狠狠刺在心口上，她真的好没用，为什么要逃呢？就应该走到程烨面前质问他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不是如丧家犬般灰溜溜转身就走。 可刚刚调整的气势在一瞬间又焉了下去。 万一真的问了，程烨并没有解释，她会不会就是一个笑话？ 周围那些看笑话的目光估计会在一瞬间将她击溃、粉碎。 也许程烨并没有和台球社女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偏偏蓝衣服女生说的如此笃定还说亲眼所见…… 江晚一瞬间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或许从她转身就走的一刹那，心里就已经默认了程烨的确是做了这事。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在缓和没多久后出现裂痕，也许她该多给程烨一点信任，而不是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江晚深吸一口气，从花坛跳了下来，她要去当面问清楚。 刚走出两步，手机传来声音，估计又是程烨发来的，江晚决定还是回复一下比较好。 【182****7134：想知道程烨和那个女生到底有没有关系到高远楼顶楼来。】 这是一串陌生号码，但里面的内容却字字敲打在江晚心口上，会不会是恶作剧？可是恶作剧又怎么会知道程烨和那个女生的事？ 总归是在学校，江晚不相信这人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把手机塞回包里，打定主意决定前去看看，要是恶作剧正好揪出来到底是谁。 钟楼距离高远楼不远，两三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江晚一路小跑朝高远楼去。 方韵璟坐在车里看着江晚跑进去的身影笑了一下。 江晚到了顶楼，整个楼层都很安静，甚至她连咳嗽一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江晚站定在走廊，寻找半天也没见有旁的人身影，转身就要走。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 这声音像是校长办公室传来的。 那个人说想知道程烨和那个女生到底有没有关系就来顶楼…… 可是，顶楼只有校长办公室，程烨怎么会随意进出呢？ 虽然不太相信，但江晚的腿已经下意识走向办公室门前，握着门把手犹豫不决。 她不该将人想的那么不堪，但好奇心的驱使促使她下意识将把手轻轻往下摁去。 门推开的瞬间，屋内的两人同时看向她。 江晚愣在原地，十秒的时间里不知是去是留。 江振华诧异之余，绕过茶几笑着揽住江晚的肩带到程烨面前：“晚晚，听说你和程烨认识啊？” 江晚侧眸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江振华耐人寻味的眼神落在程烨身上，大家长的作派解释两人认识的缘由：“他可是复华的优秀学生代表，我今天来就是见见他。” 程烨低眸嗤笑，江振华真是走的一手好棋，故意在江晚面前装作他们不认识，是打算让他就此承了这份“好意”？ 江振华笑着说：“程烨，这是我女儿，名字叫江晚，以后学习上的事还得请教请教你。” 江晚拨开江振华亲昵揽肩的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她没见过江振华对一个人如此热情的模样，或者说她没见过江振华在旁人面前热情介绍过自己。毕竟前段时间他才过来警告她在学校安分守己，不要借着他的名义在学校走后门，现在又这样在别人面前承认他父亲的这个身份，到底是干什么？ “他想说，你是他的女儿，而他是我的小姨父。”程烨抬眸望着她，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犹豫将积压在心里的真相全盘托出。 江晚盯着他正色的脸，脑子一瞬间无法消化这件事，什么小姨父？ “程烨，你在说什么？”她望着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好陌生。 程烨看着地上破碎的杯子，淡声说：“江晚，你父亲出轨的对象是我小姨。” 她愣愣看着他，心口突然一阵一阵的疼。 她仰着脸看他，却不发一言。 他越是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就愈发慌。 这件事情的真相没想到居然是他亲口告诉她。 他不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听见什么，与其被她质问和江振华日后对他的掣肘，情愿由他来揭开真相，就算她恨他，怨他，也好过彼此的感情越陷越深，最后知道真相的打击远远比现在还要痛。 江振华温润的笑容在此时荡然无存，是他小瞧了程烨的心狠和果断，原以为这次过来能够以江晚为要挟他的筹码能让他之后不插手选举的事，没想到这小子情愿自损八百也要伤他一千。的确是程家人会做出来的事。 “晚晚，这事不怪程烨，是爸爸之前……” “出去。”江晚轻飘说了两字。 江振华惊愕道：“什么？” 江晚侧目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没来由恶心：“我说，出去。” 江振华看了看他们，既然事情已经没法解决，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语重心长道：“也好，那你们俩慢慢聊。” 江振华含笑离开校长办公室，临走前将门重新关上，留下空间让他们两人继续未完的对话。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站定在原地却没法再多说一句话。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却妄图不告诉她，欺骗自己也欺骗她，告诉彼此他们的关系不会受这件事影响。 “程烨，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却字字锥心，像是在心里反复衡量了许久。 明知这个结果不会出现意外，程烨还是不愿相信她真的会说出这句话，他伸手想要如往常般拉住她的手，语速放慢带着祈求。 “我本不想骗你，可……” 江晚垂眸望着紧紧拽住手腕的手，她感受到了指腹传来的凉意刺入皮肤。 “我去了西街酒吧，也听见别人说你和台球社的一个女生暧昧不清，更看见有个人依偎在你怀里……”江晚没有说完，只是想到这些轻轻摇头。 程烨皱眉，对她所说的话慌乱解释：“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江晚抬眸望着他，眼圈发红：“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永远在解释。” 程烨看着她发红的双眼，心口抽痛：“阿晚……” “我知道你曾经的过往，可我觉得两个人决定在一起就应该给予信任，可我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没有信任。”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总觉得不真实，你不主动给我发消息，我就患得患失，我在想你是不是在忙没时间给我发消息？你对我的好，就好像你高兴了就愿意多陪陪我，我看着你因为别的男生而吃醋，我高兴了好久，可后来我才发现，你并非是吃醋，只是不想你的东西被人惦记。” 江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用力陷入掌心：“我们确定关系后，周边的人都在说你交了新女朋友，你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承认，其实在你心里只是承认了眼下我们的关系，可我却幻想我们之后会怎样，大学毕业后我们还在一起吗？” 程烨被她质问的无法回答。 他承认，他从未想过以后，也承认在众人面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阿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 “不重要了。”江晚笑着打断他，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们之间，确实……是我一厢情愿。” “对不起。”程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熟悉的乌木佛手香味沁入鼻尖，这个怀抱明明很熟悉现在却不敢再贪恋。 “这些都不重要，就算你爱我只有我爱你的十分之一也不足以泯灭我对你的爱意，可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我怎么会原谅你小姨对我家庭的破坏，我又怎么能原谅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天是你小姨给我的，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你希望我可以摒弃前嫌，对她叫一声小姨吗？” “程烨，我做不到，我们到此为止吧。”江晚双手抵在他的胸口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程烨这个人注定不会因为她而停留，他从来不缺爱慕，他也不需要去爱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会哄你开心，不高兴的时候就将你冷落在一边，这场关系，从一开始她就失了主导权，从她吐露自己暗恋的情愫时就已然兵败。 而她曾担心让两人之间感情走不长的原因都没有发生，居然是来自家庭。这个剪不断理还乱的错乱关系足以切断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程烨的心产生密密麻麻的疼痛，慌乱和冲动造成的懊恼让他在此时似乎连开口都是错。 她看着他的指腹，给她戴上帽子，为她挡下飞镖盘，在她被郑勇纠缠时乍然出现的少年终究和她没有可能了。 “别人说再见就是希望下次还可以见面。”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落下最后一吻“我的再见是告别。” 他想要拉住她，但这次却落了空，任凭她从身边转身离开，却再没有借口拦住她，将她死死桎梏在怀里告诉她：你敢走试试。 如她所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掺杂家庭那天开始，就没有后来了。 从他知道真相，最后的几天就已经是谎言换来的，真相被揭开，他孑然一身，可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动一动都疼。 程烨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没有停留。 没有犹豫。 她说，她的再见就是告别。 终究，他失去她了。 是他亲口告诉了她。 是他亲身推开了她。 一切的结果明明早已预料，却还是止不住的疼。 阿晚，我们回不去了。 第84章 索要号码【二更合一】 这是玩他呢？…… 江晚漫无目的地出了高远楼,抬头望着渐渐幽暗的天，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结束了…… 她的这场暗恋原以为是双向奔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笑话。 “不介意的话,我们聊聊。” 江晚侧目望着站定在一步之外的方韵璟，或许她已经猜到了结果,以胜利者的姿态走来。 方韵璟把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门前,这个点没什么人过来喝咖啡，店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们推门而入时自动播报的“欢迎光临”机械声。 “想喝什么。”方韵璟把菜单推给江晚。 江晚淡淡瞥了眼,没动：“我们的关系似乎没必要这么客套。” 方韵璟微微一笑：“也是。” “你和阿烨分手我并不意外。” 听到程烨的名字,江晚微垂的眼睫动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 “他对人从来都是漫不经心，说白了没什么真心,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停留。” 江晚轻笑：“你是想说最后他的选择仍是你吗？” 方韵璟愣了会,重新拾起笑容：“你知道门当户对从来都不是说说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么你足够强大，要么你家底殷实,对程家来说又有几个家庭能达到他们那样的家财？可是你觉得自己够资格达到那样的家庭吗？” 江晚静静坐在椅子上,方韵璟的话的确很难听但也是事实,她一直都知道程烨的家庭条件是要高出她家太多,亏她今天还质问程烨有没有想过他们以后,到底是她自不量力了,就算他也想过以后又如何？门第之分就算过去多少年依旧是被拿来拒人于外的最佳说法。 更何况她和程烨之间何止是门第之别，更有家庭的掺杂。 “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江晚诧异盯着她，倒是没想到方韵璟会当着她的面主动承认。 “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发这样的短信给你对不对？”方韵璟看着服务员送过来的咖啡，轻声解释，“因为自始至终这件事我都知道。” 江晚搭在膝上的手轻握成拳。 “你知道阿烨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件事,至于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想只是因为好玩又或者是报复？” 方韵璟轻抿一口咖啡，眼皮微瞭打量对面的人，说这句话她其实心里并没有底，毕竟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并不清楚，只能结合听到的信息揣测说，不过就目前来看，似乎她的揣测也有几分道理。 江晚清冷的脸庞白了几分，短信是方韵璟发给她的，是不是代表程烨也知道并且默许了方韵璟发的消息？所以叫她过去就是不打算再和她隐瞒这件事，直接当着江振华的面将一切的真相揭露吗？又或者……他们在一起也是他一早就设好的局？ 方韵璟轻轻放下咖啡杯：“我之前挺好奇他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连我都以为他是真要洗心革面了，没想到是我多虑了，他性子乖戾，做很多事只为让自己高兴，其实我挺担心你的，毕竟面对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坦然接受。” 江晚不想再听她说这些闲言碎语，霍然起身，手上的包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掉落在地，连着里面的东西也滚落出来。 方韵璟瞥见那个盒子，记得在西街酒吧时，江晚的手上好像就拿了这个盒子应该是给程烨的礼物。她起身将礼物盒捡起，随即打开看了眼。 方正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纹路很特别，方韵璟想要看清楚，盒子被人从手上夺走。 江晚皱眉看着她：“或许你应该征求我的同意。” 方韵璟浅笑的嘴角微凝：“这个应该是送给阿烨的生日礼物吧？撇开你的心意，你觉得它价值几何？” 江晚拿着手里的方盒，正色道：“也许你的家庭条件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但我不会在明知对方已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会不分轻重的黏上去，比起钱我更要脸。” “你！”方韵璟失了惯有的仪态，“江晚，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 或许她唯一能拿来刺激到对方的点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江晚倏而轻笑，缓步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希望你能如愿搞定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浅笑看着她，“对了，以过来人经验告诉你，程烨和人接吻时喜欢散开对方头发，你这样扎着头发他不喜欢。” 方韵璟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住衣袖，柜台的服务员向她投来安慰的目光，她扬起笑脸，走过去：“结账。” 出了咖啡厅，江晚一人步行走回学校，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她目视前方，灵动的双眼此时像是没戴眼镜的近视者，空洞无神却依旧不愿低头。 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方韵璟的话伤害不了她。 刚刚她很厉害。对，越是想看她笑话的，她就越要让他们知道，她从来不会因为这点事打败。 江晚边往前走双眼也越来越红，像是被风迷了眼，眼角有泪划落，抬手用衣袖蹭过脸颊。 “真讨厌，今天起什么风啊！” 江晚越擦，眼角的泪水就越多，衣袖上已经浸湿大片，白皙的脸庞此时擦得通红。 路过的女生打量了她好几眼，默默移开视线，对身旁的女生说：“瞧见没，迎风泪是很难受的，你瞧人家那脸红的就跟被打了一样。” 女生顺着她视线看了眼了然点头：“还有这毛病啊，我第一次听说。” 江晚回到学校后，一个人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三份速食火锅，听黎姿说这个好吃，今天她尝尝。 付钱的时候一个男生正满脸通红拿了两包卫生巾过来结账。 江晚看着眼前的男生，记忆瞬间勾起，那时候的程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呢？ 他那个人就算是做这事也会假装淡定的付了钱就走才不会脸红。 程烨…… 她怎么又想起他了。 “同学，东西给你装好了。”老板见她在发呆以为还要别的，“你是要那个棉花糖吗？” 江晚回过神拎起柜台上的袋子：“谢谢。” 走出小超市她下意识侧目看了眼那个拐角，男生做贼似的跑到拐角那把刚买的东西递过去，女生穿着连帽衣，戴上衣服上的帽子，朝男生笑眯眯伸出手去。 江晚收回目光挺背离开。 回忆一旦陷进去永远都无法释怀。 喜欢是真的，得不到也是真的。 程烨，我有且仅有的炽热是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你。 回到宿舍时，沈心怡正在做瑜伽，江晚把买的小火锅放在她的桌上。 “啊，我恨你，这还怎么减肥啊！”沈心怡停止瑜伽动作，抱着小火锅五官凝在了一起，“对了，你不是去程烨生日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晚收拾桌子的手不经意停下：“嗯，有点事先回来了。” 沈心怡大大咧咧没太注意到江晚脸上微恙的神色，自顾自说：“一会儿黎姿回来，咱们晚上组个火锅局怎么样？” “好，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心怡正准备给黎姿发消息，门被人推开来，正好是黎姿回来。 “你回来正好，还没吃吧，江晚给咱们买了小火锅，你前几天不就说想吃火锅了吗？” 黎姿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弯腰说：“晚晚，生日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江晚转身撕开小火锅的包装袋：“是啊，很快。” 黎姿喝了口水抱怨道：“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上一天课老腰都快断了！” “能理解，我周二就是满课。”沈心怡扬了扬手里小火锅，“咱们开吃吧！” 黎姿呛她道：“你不是说减肥吗？” 沈心怡垮起脸：“吃饱了再减。” 沈心怡把之前买的大瑜伽垫铺在地上，端来黎姿的折叠桌，把三人的小火锅全部搬到桌上，静候十五分钟。 平时江晚虽然话少，但不管她们说什么都会附和几句，但今天出奇的安静，静到黎姿以为她很饿，饿到没力气说话。 沈心怡说起趣事，黎姿却盯着江晚问出声：“你怎么了？” 江晚抬头望着她：“什么？” “看你脸色，心情不好？” 沈心怡这才注意到江晚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程烨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杀到男生宿舍去，我打死他！” 黎姿摁住她激动的臂膀：“人家程烨也不住校。” 沈心怡尴尬道：“额……这样啊。” 江晚长吐一口气，试图以一种平和的语气来告诉她们事实，但一出声嗓音更咽甚至连预想好的一句话也未能说全：“分手了……” 黎姿心疼的目光随之而来。 沈心怡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这下她真要去打死程烨了。 “因为什么事？”黎姿轻声道。 江晚不愿再想起高远楼的事情，尽量轻描淡写的解释：“不合适。” 黎姿还想再问，可她清楚江晚脾气，“不合适”三个字就是对她和程烨这段感情画上了最后的句号，也阻隔她们想要再问的话。 小火锅上的白烟渐渐消散，气氛陡然间沉重，沈心怡尝试缓和：“好了好了，我可有段时间没吃了，咱们尝尝这个牌子的好不好吃。” 江晚揭开盖子，猩红的辣椒油铺在最上面一层，她其实不能吃辣，但今天却莫名的想尝试。 黎姿用筷子拦住她跃跃欲试的手：“你确定吃那么辣？你平时不吃辣，小心伤胃。” “总要有第一次。”江晚用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片，刚碰上嘴唇，那股辣意直接让双唇发麻，别说是吃进去，光是扑面而来的呛鼻辣椒味就能让人放下筷子投降。 江晚犹豫了会，皱眉将土豆片放进嘴里，她像是尝不到辣，一口接着一口，双唇像是抹了鲜艳的口红。 沈心怡捏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劝，侧目和黎姿相视一眼。 黎姿握住江晚的手，第一次声音带着厉色：“再吃，我们可不送你去医院洗胃。” 江晚看着沈心怡把她手里的筷子抽走，木讷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唇瓣，盘腿坐在她们对面，抬头盯着她们两人看。 “我曾经安慰文琦的话，似乎到了自己这里全成了笑话，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哭了。”江晚低头自嘲一笑。 因为我在回来的路上，狼狈至极，将所有的眼泪悉数藏在风里。 有些人分个手大哭一场也就好多了，但有些人分手后的淡定，是想要蒙骗别人“我很好”，既是强颜欢笑也是给自己的错觉。 沈心怡从手机屏幕前抬头，斟酌一番把手机推给了江晚：“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吧。” 江晚垂眸看着屏幕，上面是一张图片，来自三天后前往哥伦比亚做交换生的名单——程烨，也在。 沈心怡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希望江晚能考虑清楚：“我听别人说，这次交换生会待很久才回来，你要不要去找……” 江晚收回目光，把手机重新推给她：“不需要。” 黎姿在桌下拍了拍沈心怡的腿轻轻摇头。 江晚把小火锅收拾好扔进垃圾桶：“吃多了，我站起来消化消化，今天我最后洗漱。” 黎姿见她从桌上拿了个本子径直朝阳台走去，把东西随手扔进垃圾桶：“心怡，麻烦你把东西收拾下，我去看看晚晚。” 沈心怡朝阳台叹了声：“也好，你安慰安慰她。” 黎姿过去的时候，江晚并未抬头，似乎知道她一定会过来，把手里的日记本递了过来。 “帮我把它烧了，或者随便处理。” 江晚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学生，视线停留在上次程烨停车的地方，也许之后程烨的身影将不再出现在复华，但为什么她却觉得每个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今天课上留了作业，我先进去了。”江晚扬起笑容拍拍黎姿的肩走进宿舍。 黎姿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随手打开了日记本。 和以往大家记录日记的习惯不同，江晚的日记本上并没有明确标明时间，更像是随心情记录的随笔。 她匆匆翻阅，本子并未写完，最后记录的一页只留下一段话。 【我从未想过你会是我通讯录中唯一主动删除的人。】 黎姿下意识抬头，屋内，桌前，女生拿着笔正在纸上记录，但视线却落在了一个紫色方盒上。 江晚抱膝靠在墙边，垃圾袋还未扔走，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已经和程烨这么多年没见，自然不会再喜欢他，只有当初被欺骗的愤怒，其他一概都不会有。 江晚尝试站起来，但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腿麻了，用手揉捏了许久，小腿终于缓和了许多，但每走一步仍能感觉到从脚底传来的发麻感。 算了，垃圾袋明天再带下去。 江晚一瘸一拐进了卫生间，她打算泡个澡，明天还有线下课要去，需要有一个充足的精神。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程烨仿佛在身边，半睡半醒间，她伸手拍了下床头闹钟，已经是上午七点半了，在床上小眯了会，掀开被子起床。 江晚在这一行从业也算有点小年限了，但线下课的确没有过，之前也有这个打算，奈何后来因为洛菲菲临时安排了别人，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没了，这次工作室因为在网上发起了投票，她的票数最多，尊重大家的选择，才有了这次的线下课。 江晚因为没经验，站在衣柜前已经有五分钟了，奈何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比较合适，最后视线停留在那件黑色小香风格菱连衣裙上，这个颜色也比较适合在今天的场合。 换好衣服后，江晚背着包把手机和钥匙塞进去，走到玄关时看见地板上的垃圾袋，随手拎起，推门走了出去。 站定在电梯前，江晚余光瞥向对面的房子，不出来正好可以避免见面的尴尬。 “叮！” 电梯门打开，江晚迈步走了进去。 黎姿今天有事没时间送她过去，本来江晚打算叫个车过去，扔垃圾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江晚闻声转身，只见洛菲菲站在车门前朝她挥手，她慢慢走了过去，颇感诧异：“菲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黎姿没时间，我正好经过这里送你过去。” “那先谢谢菲姐了。” 江晚打开车门的瞬间，看见副驾驶座上的kfc早餐袋愣住：“菲姐，你还没吃早饭吗？” 洛菲菲捞过一边的安全带准备系上：“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 江晚有些意外，出于礼貌立刻说了声谢谢，将早餐袋拎在手里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江晚把早餐放在膝上有些难为情，要是黎姿的车，她现在肯定没什么顾虑直接开吃了，问题是和洛菲菲的关系还没有让她放松到丝毫不顾及的地步。 洛菲菲等红灯的时候看了眼还未拆开的早餐：“你怎么不吃啊？” 江晚随便扯了个借口：“我一会儿到了再吃。” “你今天有的忙了，最好还是现在把早餐吃了，免得到时候过去没时间吃了。” 江晚细想了想她的话也确有几分道理，把车窗摁开避免车内空气不流通。 洛菲菲给她买的就是帕尼尼和咖啡，江晚很少吃kfc的早餐，味道还挺不错的。 洛菲菲开着车随便找了个话题：“对了，利晟总裁今天也去。” 江晚咬着帕尼尼停了下来，缓了会慢慢咬合道：“嗯，聚餐时候说了。” 洛菲菲笑了下：“你还别说，那程总的确挺出人意料的，我还以为是个结过婚的老男人。” 江晚喝了口咖啡，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江晚平静的脸上似乎有了波澜：“不知道。” 洛菲菲又说了些许，但江晚一句也没听进去。 程烨有没有女朋友都和她无关。 这次线下课地点在国贸六楼会展厅，地点是临时定的，但工作人员做事还算勤谨，里面的桌椅等需要的东西已经摆放整齐，只要人到了就好。 前来接洽的是一位年纪不大的男生，看着样子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见到洛菲菲时礼貌做了自我介绍，目光落在江晚脸上时，停留了几秒。 “你好，我是严明与，负责这次线下课的。”他朝江晚伸出手，“我听说这次讲课的老师很厉害，我猜应该就是你吧？” 江晚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指腹回应：“你好，我是晚意。” 严明与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了，双眸中除了诧异还有欣喜：“你就是晚意？天啊，我特别喜欢你的作品！” 或许是怕江晚害怕，严明与羞涩挠头为自己刚才的激动辩解：“我也是复华的学生，听色彩老师提过你的名字，她还把你在校期间的作品拿给我们看，真的很厉害！我们美术系的人都说你就是第二个季慕白。” 能和季慕白齐名，江晚是想都不敢想，略弯腰道：“不敢当，和季师兄比，我还差很多。” 严明与看了眼洛菲菲，见她双手背后走开了，把手机掏出来大着胆子问：“学姐，能找你要个联系方式吗？你放心，我平时绝不打扰你，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作品，想着如果专业方面不懂的问题可以问问你，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像是怕江晚不信，严明与说完这句话后手也不自觉做出了“立誓”的收拾，看上去很有喜感。 江晚正要回复，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差点以为进错了地方。” 程烨身后跟着随行秘书，褪去了西装革领的冷酷，今天的他穿了一件过膝的黑色风衣，将他本就欣长的身姿衬托的高挺笔直。 洛菲菲闻声笑着走过来打招呼：“程总，来的挺早啊！” 程烨略点头：“嗯。”目光落在一男一女身上，意有所指，“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洛菲菲一愣：“什么走错地方？” 程烨轻勾唇角，说出耐人寻味的话：“看他在要联系方式还以为进了非诚勿扰演播厅。” 洛菲菲倒是没想过程烨还有这玩笑的一面，笑着打趣道：“这男生正好和江晚是校友，也很喜欢江晚的画，这不是见到喜欢的偶像难免有些小激动。” 严明与被说的不好意思，红着脸挠挠头，眼神瞥向一旁的江晚，更是不好意思起来。 程烨将他的小眼神尽收眼底，淡声说：“看这样子是要到联系方式了？” 严明与摇摇头，手机拿在手里尴尬说：“还没呢，不过学姐不给也没关系的。” 程烨瞭起眼皮，嗓音清淡低沉：“还挺巧。” 他的话仿佛藏着暗示之意，就好像严明与的出现像是她故意为之。 江晚拿过严明与的手机，轻车熟路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再递还给他：“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如果专业方面问题不懂可以问我。” 严明与惊愕之余笑容就没断过，揣着宝贝似的把手机放回了兜里：“学姐，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加你，一定不会吵你。” 江晚盈盈一笑：“没事，只要在晚上十点前加我都能看见。” 程烨揣在风衣兜里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怎么记得这人说好友通过只在上午八点过时不候？ 玩他呢？ 第85章 男人标杆【二更合一哦】 程总，咱不去…… 严明与再三说了几声谢谢,江晚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就是给个号码，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在意,让她只得一直回复他的谢意。 洛菲菲盛邀程烨坐在前排：“程总，一会儿你坐这吧,正好有什么想提问的也方便。” 江晚顺着洛菲菲所指看了过去,平静的脸上掠过无言的慌乱，开什么玩笑,让程烨坐在第一排,她这课还怎么教？ “会不会影响授课？”程烨轻飘问了句。 “不会。” “会！” 两道不同的声音却在同一时间溢出。 洛菲菲诧异看着江晚,眉头一拢朝她暗示。 江晚自然看到了来自老板的警告，算了，打工人有什么资格可以违拗老板的话？ 再说,她对程烨也不喜欢了,就算坐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没什么事,不看他就是。 程烨轻嗤：“所以，这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洛菲菲将江晚挤过去伸手朝第一排座位引去：“当然是可以,坐在第一排听得也清楚些。” 程烨路过江晚身边时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不同意也无用,老板发话你敢不听”？ 江晚闭眸调整呼吸,没事的,待会上课就好了。 线下课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半,距离开始还有十来分钟，大家也都陆陆续续进来，见到江晚的同时多看了好几眼。 一个背着帆布包的女生挺诧异：“我一直以为晚意太太年龄应该有三十多岁了，没想到这么年轻，长得也好看。” 同行的女生掩唇偷笑了下：“你小点声回头人家听见直接跟你赶出去了。”抬头觑了眼第一排,“不过，那个男人是谁啊，长得好帅啊！” 帆布包女生视线上移瞥见坐在第一排的黑衣男人，只瞧见侧脸就能大致猜测出这人五官出色：“不知道，应该也是来听课的吧。” “一会儿下课咱们去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别了吧，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怕什么，大家都是来学习的，加个好友以后还能互相督促。” 帆布包女生瞥她一眼把纸笔拿出来暗自叹气，就怕不是去探讨学习的，是去督促别的吧。 严明与清点了人数和另一个工作人员点点头，守在门口的男生随手将门关上。 江晚站在整间屋子的正中间，因为没有线下课的经验说不紧张是假的，只能尽量平复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 “你们好，我是本次授课画师晚意，感谢大家今日抽空前来听我的课，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们可以愉快度过。” 台下传来欢迎的掌声。 “来之前我有看到大家希望在今天的课程中想要去了解的问题，现在我先从大家呼声最高的色彩方面的问题和大家展开讨论。” 江晚操控鼠标将自己一早备好的ppt打开，调出四张色彩不同的插画图。 “大家请看一下屏幕上的四张图，对于一幅优秀的画作来说，除了流利的线条更大的因素取决于色彩的搭配，不管你的基本功有多扎实，色彩搭配不好也是一幅失败的画作。” 江晚把前面两张图放大：“你们看一下这两张图，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左边和右边对比很明显，这就是因为色彩是人视觉最敏感的东西，右边这张图很明显在色彩搭配上更加丰富和完整，总体很协调，整体的效果是和谐的，反观左边这张图就会让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台下有人举起手。 江晚点头示意他可以直接说出自己的问题。 “晚意老师，我想问一下近年来极简风很流行，甚至在色彩搭配上面画师们也多采用简单色调以求达到极简的效果，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说呢？” 江晚轻轻挥手示意他可以坐下，就刚才所提的问题为大家解释：“极简主义，并不是现今所称的简约主义，以最原初的物向我们展示，意图消弭有些作者借着作品对观者造成的压迫性，开放作品自身在艺术概念上的意象空间，以简单追求极致，感官上会觉得简约整洁，整体品味也更加优雅。” 男生似懂非懂点头。 江晚浅笑解释：“刚才我所说的比较概念化，其实说白了是作者个人风格的问题，就像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会不同，有些人喜欢颜色艳丽，有些人喜欢冷淡简约，但不论是怎么样，你只要通过你的手将你脑海里的天马行空展示在这块画布上就成功了，至于所谓的风格，适合你的，你喜欢的，就是你的风格。” 帆布包女生拿笔举起手：“晚意老师，我想问一下关于你前段时间刚出的插画集，背景是在公交车上，男生为女生戴上帽子，我想知道关于这幅画你的灵感来自于哪里呢？” 江晚从容应对的笑容短暂的凝在脸上，她感受到一道迫人的视线正从左侧压过来，不用偏头去看也知道是谁。 或许是久不见江晚回答，洛菲菲站在另一边轻咳一声。 江晚察觉到自己刚才片刻的失态，重新拾起笑容对女生解释道：“这次插画集的主题是青春，当然我也回忆了自己学生时代很多事，不是都说有时候灵感就是一秒的产物吗？我就是这样。” 帆布包女生略微失望，原以为是有一段很浪漫的往事没想到只是灵感乍现的产物：“好的，谢谢老师回答我。” 程烨朝一旁的随行秘书递了个眼神。 秘书缓缓举起手。 江晚侧目望去，窗外的阳光斜落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像溺在光中，不抬头自有一种吸引人的独特。 江晚忽而记起那年思修课，他当着众人面，吊儿郎当站在教室门前喊报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而他像是没事人般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径直坐在了她的身后，她曾偷偷回眸看了一眼，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忽动，他皱了眉头嫌阳光刺眼叫周彦帮他把窗帘拉上。 那时候的他是极不喜欢阳光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果然人是会变得，从前不喜欢的现在喜欢了，从前喜欢的如今也归于平淡。 就像他们之间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需要，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江晚收回目光，微垂眼睫轻声说：“请说。” “我觉得关于那个插画集，男生的目光太过清冷，不知道是不是晚意老师有什么不一样的表达意思？” 江晚微愣，原以为会是秘书说话，没想到居然是程烨本人。 那幅画的出处和含义在场所有人除了江晚和他，没有第三人知晓。程烨问的话在旁人听来只是正常的提问，但江晚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而她必须做出回答。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待她为这次创作灵感的男女主设定解惑，但其实江晚心里很清楚，在男主设定上她的确存有私心，本来是想按照真实情况进行构思，可动笔后心里那点小心思又冒了出来，就像是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理故意丑化了某人的形象。 当时江晚脑子里想的就是程烨骗过自己，私人情绪一加就变了味，动笔的时候不自觉就把男主塑造成了冷冰冰的样子，之前还没觉得不妥，程烨这么一提难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她是创作者，自然有很好的说辞能将角色圆回来，目光落在程烨的身上，盈盈一笑：“是的，因为两人是第一次遇见没必要有过多的情感交流。” 程烨右手搭在桌上转动着笔，听到她的回答后停手，瞭起眼皮看她：“晚意老师的意思是说之后两人会有情感上的交流吗？” 江晚略垂眸，握着鼠标的手刹那间松开：“这个不方便说的太多，毕竟涉及到之后的连载，如果提前透露了，我想我的老板会不乐意的。” 江晚煞有其事的向右手边的洛菲菲看去，打工仔害怕老板的姿态引来课堂所有人的嬉笑，唯程烨一人勾唇轻笑，不打算再问。 之后也有几人陆陆续续提了几个问题，江晚也都耐心回复，一个半小时的线下课很快迎来了尾声，她低眸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轻轻拍手。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在课堂上的热情提问，让我不至于一个人尴尬授课，谢谢大家的互动，也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希望下一次线下课我们可以再见。”江晚微微弯腰礼貌感谢在场所有人。 台下前来听课的人集体起身鼓掌。 有的人在收拾东西，有的人则热情上台来问江晚一些专业上的知识。 程烨看着前方围得水泄不通，沉默许久。 洛菲菲从另一边绕了出来，笑着走到程烨身边去：“让你见笑了程总。” “阿……”晚字还没说出口，程烨立刻察觉出不对转了话锋，“江画师挺受欢迎。” 洛菲菲笑眯眯打量过去：“是啊，江晚没开过线下课，很多人慕名而来。” 程烨眉尾稍扬：“慕名？” 洛菲菲献宝似的点点头：“江晚算是近几年新锐画家里的佼佼者，因为她画风色彩很大胆鲜明，自有风格，网络评选已经蝉联三年第一了。” 程烨重新看向人群中的她，在国外他也派人打听过关于江晚的事，得到的结果只是说她现在从事美术类工作，却并没有说明她现在的成就，分开的这几年，他的确错过了她的成长和进步，甚至连回国这项决定也是他想了一个月才确定回来。 有时候连他都想问问自己，从前那个不惧世俗眼光，不在乎别人议论长短的性格怎么到她这里全变了，变得优柔寡断，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那个……你好，想问一下你也是从事美术方面工作的吗？” 女生剪了时下流行的锁骨发，冷茶色衬得她肤色白皙，此时满眼期待看着程烨。 随行秘书低头忍笑，他这位boss除了能力超群，还有一点要命就是桃花不断，不管去哪儿总能引起异性关注，胆子大点的就像现在这位过来主动搭讪，性格内向的也就多看几眼，不过之前程总都是冷着脸拒绝，不知道这次当着众人面又会怎么解决？ 洛菲菲站在一旁微微皱眉，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主动了吧，差点没给她挤出去。 江晚一一耐心解答了他们的问题，周围围绕的人也逐渐离开，她转身关闭电脑，余光中瞥见鲜亮的颜色，好奇抬头看去，女生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程烨身边，拿出手机似乎是找他问联系方式。 这样的事算上大学时期屡见不鲜了，比起学生时代随性散漫的姿态如今的他变得沉稳内敛，的确符合当下异性择偶标准，况且那张脸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随行秘书见程总没指示握拳低头轻轻咳了一声。 程烨略抬眼看着女生拿着手机已经伸到了他的手臂处，正要回绝，前方有人影掠过，站定在他们桌前，虽有点距离但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江晚拎着电脑手提包走到洛菲菲身旁：“菲姐，今天课程结束了，一会儿你直接回公司吗？” 洛菲菲回复好手机消息点点头：“是啊，公司还有点事我要和黎姿去对接一下，你呢？是要去哪儿吗？” 江晚想到自己一会要去的地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洛菲菲暧昧的眼神送达江晚脸上：“该不会是交男朋友了吧？” 江晚随即一愣，脸红道：“不是，你别听黎姿瞎说。” “呦，还说不是，连黎姿说的都知道？”洛菲菲难得见到人脸红逗弄了两句也饶了她，“好啦，那你去吧。” “那我先走了，菲姐，你开车注意安全。” 程烨瞥了眼匆匆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睫，回忆刚才她脸上的娇羞，起身准备离开，没留意身前的手机不小心碰掉在了地上。 手机掉落在瓷砖上清脆的声音引起还未离开的几人注意，大家好奇的视线打量过来，运动服女生尴尬杵在原地。 程烨微微皱眉，低沉的声音轻描淡写道：“抱歉。” 从女生身旁径自走过。 女生一瞬间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揪住他的衣袖：“怎么说你也把我手机弄坏了，该赔吧？” 程烨低眸睨了眼衣袖上的手，声音极淡：“放手。” 从一开始的拒绝无视到现在当面下她面子，她也不想隐藏自己的性格，声音尖细刻薄：“我说你这人也挺好玩的，自己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态度还那么差？” 秘书站在身后为眼前质问的女生默默点蜡。 程烨不疾不徐道：“一，是你自己过来要联系方式；二，你站在那里挡着路；三，一个手机而已不至于上手。” 秘书秒懂，走上前来对女生说：“不好意思，手机摔坏了的确我们也有责任，怎么支付给你？” 女生本以为对方是不想给钱，没想到人家不仅按价赔偿，态度也尚可，反观她刚才揪着对方不松手的确有点像找人吵架的泼妇。 “你留下来处理。”程烨丢下这句话，长腿径直朝外面去，风衣衣摆随着他阔步离开掀起弧度，浑身上下透着雷厉风行。 只是等到他赶到国贸正门前，前方拎着电脑包的身影恰巧钻进出租车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程烨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车钥匙在秘书身上。 “程总。”秘书小跑着赶来。 “去把车开来，越快越好。” 秘书闻言飞快跑去开车，难得见到程总急色，肯定是很重要的大事，他一定不能办砸了。怀揣着这个想法，他跑得很快，高中时期百米冲刺也没这么快过。 好在国贸外边有露天停车场，前后没到三分钟车子停在了程烨面前。 他利落上车，指了指前面：“小海，跟上前面一辆尾号79的出租车。” 小海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一脚油门踩下去，恨不能飞过去。 好在这个点赶上了午休时间，路况有点堵，尾号79的蓝色出租车刚好停下。 小海激动道：“程总，在前面！” 程烨抬眼瞧去，拍拍驾驶座椅：“不错。” 小海心里美滋滋，程总难得夸他，前面这车他一定盯紧了绝不让车离开视线之中。 只是跟着跟着小海愈发有点懵：“程总，这怎么越来越偏了？都快到郊区了。” 程烨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栽种的一排排树木，这个去向该不会是……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出租车在前面一间造型很特别的红砖平房停下。 江晚给了钱，推开车门下车，看着玻璃门前摆放的灰白色背景板上面写着“季慕白作品展”。 其实这次的作品展季慕白只展出两张画，余下的则是业界有名气的其他画师作品，说白了借着季慕白的噱头炒作，以此来吸引媒体争相报道。 江晚能有这个画展邀请函实属不易，是黎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还记得大学时期季慕白的画展因为她个人缘故白白浪费了机会，第二天才想起来季慕白作品展大好的机会白白没了，本以为机会还会有，谁知一次错过间隔了几年才有这个机会，这次说什么她都要过来。 门口保安拿着金属检测仪严格筛检进场的每个人。 江晚深吐一口气，轮到自己时把邀请函递了过去。 保安确定无误后，用检测仪在她身上检测了一遍：“进去吧。” 江晚还没见过参观个画展这么大阵仗，想到自己刚才紧张的心情是有些没出息。 刚走进去，都不用再看别的画作，一进门目光立刻被正前方的一副画吸引，她甚至可以立马断定出自谁手。 “程总，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应该很快就有回复，你别着急。” 程烨挑眉笑了：“我说我急了吗？” 小海嘴角轻扯，透过后视镜将后座的人打量了好几眼，不着急还催他打电话问干什么？ “可是刚才不是你说叫我快点打电话的吗？”小海说完立刻把嘴捂住，眼睛也不敢乱瞟了，装死目视前方，大气不敢出。 很快，身后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小海偷偷把领子立高点，试图阻挡身后阵阵阴风。 “小海，你来利晟多久了。” “回程总，有……有两年了。” 程烨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两年了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小海擦擦额角细汗：“程……程总，我嘴笨脑子也笨，你说的我怎么不太明白？” 程烨瞭起眼皮对上后视镜里的眼睛：“手机响了，不打算接？” 小海吞咽口水：“接……接！” 程烨推门下车，他要继续在车上，估计小海接个电话要变成结巴了。 确定好后，小海仿若获得重生，喜滋滋下了车：“程总，副总给这次举办画展的主办方打了电话，一会儿咱们过去，里面会有人招待。” 程烨轻轻“嗯”了一声，朝画展走去。 小海正觉得自己事情办得还可以，身旁的人已经甩了自己挺远的路程，手机揣回兜里麻溜跟上。 前来接应的人已经候在门口，或许是接到了上面的指示，接应的是一位男士，态度很是客气。 “你好程总，我是万总安排前来接待你的小何，请这边走。” 保安正准备公事公办进行检测仪安检，小何瞪了他一眼，保安当即明白过来，拿着检测仪直接背在身后，眺望远方直接忽略。 小海也跟着沾了光，高昂着头挺直腰杆跟在程烨身后，原来走后门的感觉是这样。 前来观展的人不在少数，门口还有人在陆续进来。 小何朝左侧引导：“程总，可以先从那边慢慢看。” 程烨心不在焉“嗯”了一声，视线在整间画展里来回游移直到定格在一处，不自觉朝那边走去。 小何正在激-情演说，一回头除了程总身边的秘书在认真听，当事人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程总呢？” 小海正听得入迷，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老板不在了：“我去找找，你在这儿等会。” 小何看了眼周围布置地密密麻麻的装饰物头疼道：“这地方也不小，而且东西多不容易找，我们分头去找找看。” 小海也没拒绝他的提议点点头两人一起行动。 程烨本来想直接过去又觉得太过显眼，站在一个高瓶后面，撩开碍事的花草，看着前方交谈的身影眯了眯眼。 江晚正在和身旁的男士交谈季慕白的画作，双方各执己见，但都说得在理。 “没那么多想法。” 江晚闻声看去，突然觉得来人很熟悉，直到他略微抬高下颚与她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她当即愣住，甚至不知道让开。 季慕白将帽檐拉的很低，可即便如此江晚还是一眼看出他就是季慕白。 她甚至下意识说了一个字：“季……” 遭到男人眼神警告。 看来对方很不想被人认出来。 江晚噤声跟着他的脚步，听他对这幅画未完的解释，每听他说一句，眼神就微微朝他瞥去。 这是活的季慕白！ 是活的！ 她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刻，站在他身边觉得眼前的人哪哪都完美，为了怕别人看出她的异样，下意识伸手拍拍自己越来越热的脸颊。 程烨朝那个男人瞥去，虽然穿着很低调，但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甚至是限量版。视线游移到他身边的某人身上，舔了舔唇，这一副花痴样难不成对方是个帅哥？ “程总，前面那个不是江……” 程烨闻声立刻捂住他的嘴拖到另一边：“你怎么过来了？” 小海差点被捂背过气：“小何正解说画作，结果程总你不见了，我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程烨盯着他许久，一改往日冷色，拍拍他的肩：“小海，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小海看着老板似笑非笑的嘴脸，总觉得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他进。 两分钟后。 小海一步三回头，五官就快纠结在了一起，指指自己认命走过去。 靠近目标后，小海假装见到熟人一把取下男人的帽子：“我说你怎么在这！”看清男人后，立马把帽子归还，“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江晚注意到这人挺面熟，食指慢慢抬高指去：“你不是……” “我不是！”小海把帽子塞给男人，果断转身溜之大吉。 江晚回头看着男人跑得飞快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拐角，那人好像是程烨身边的秘书？ 小海拍着心口吓得够呛：“程总，太惊险了，我差点被人打了！” 程烨看着他吓得半死的样子，拧眉：“出息。” “程总，江画师差点认出来我，还有那个男人……”一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小海打了个寒颤。 “那个男人怎么了？”程烨忍住想踢他一脚的冲动，“叫你去看看人家什么样，给你吓成这样？” 小海也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过于丢人，平复心情后，缓缓道：“程总，我看见了，那男的……” 话还未说完，程烨立正风衣的领口：“比起我差不少吧？” 小海刚要宣之于口的话有点不太好继续说。 程烨见他不说话更加自信，他就知道，一般人能和他比吗？正准备走出去，身边的人拦住他。 “程总，还是别去了吧。” “？” 小海斟酌再三决定把这个扎心事实如实告知对方：“那男人长得没话说。” “？” “这么说吧，往日我觉得您就是男人的标杆了，但今天我觉得这标杆的标准还可以再往上点。” 第86章 你眼瞎吗？【二更合一】 我百度的不行…… 程烨斜睨他,眼底寒光乍现：“你年纪轻轻有眼疾？” 小海叹声说：“程总，男人有时候也要适当服软，我仔细瞧了对方的确……”很帅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身边的人已经径直朝那边走去，一看这凌厉的气势不像是去看画的,像是去干架的？ 小海瞬间嗅到一丝不对劲,要是打起来了，他得去帮忙啊,不对,他得去拉架啊！ 程烨朝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晚恰巧侧眸看着身边的男人，被他抓个现行。 “江画师？”程烨故作偶遇道,“真巧,你也在这儿看展？” 江晚闻声回头看着他,在这个地方碰见程烨，的确也出乎她的意料,她怎么记得程烨对美术方面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嗯,真巧。”她轻声回应。 程烨瞥了眼她身旁的男人,淡声说：“你朋友？” 江晚循着他视线看去,季慕白隐在帽檐的嘴角轻勾,似乎是在笑。 怕偶像觉得她在乱攀关系,赶紧解释道：“不是，他也是来看展的。”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是的，对江晚而言除了诡异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季慕白随手把帽子摘了,露出那张冷峻孤傲的脸，头顶的光源打在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高挺的鼻梁近乎完美，深邃的眼眸淡淡瞥了眼面前的男人，薄唇难得显出弧度，像是恶作剧般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的女人。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 “？” 程烨森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打量，最后落在江晚身上，这就是她说的不认识？ 江晚一时也忘了解释，呆呆看着季慕白。 这一幕落在程烨眼里就成了一个想公开关系，一个不想公开，越看越觉得窝火。 “我觉得这画的确挺好的。”程烨指了指前方季慕白的画作，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刚好将他们阻隔出一段距离。 季慕白只是淡淡瞥了眼隐在人堆里的保安，几人接到示意停止想过来的动作继续装作看展的样子。 江晚看着他挤在中间的举动，低声说：“你干什么？” 程烨侧目望着她扬眉：“什么干什么？” 江晚偷偷朝季慕白看去，对方专注前方并没有因为这点事受影响：“你刚才挤到人家了。” 程烨舌尖一抵左脸，胸腔里好似有一团邪火憋得他难受至极：“你不是不认识？” 江晚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拧眉道：“是不认识啊！” 程烨无言乐了：“人家可是说一起来的。” 说到这个，江晚的确很意外，季慕白刚才说他们一起来的，这话听着像是故意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和他也才第一次见面，人家也没必要故意做这种事吧？ 正当江晚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所以然的时候，季慕白缓缓走到她身边，他的声音很冷，和他人一样给别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不好相与。 “你是江晚？” 突然被点名，江晚下意识答了一声“到”，引来周围几人好奇的目光，登时红晕布脸。 程烨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越看越像小海，视线落在男人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得出以下结论：长得还行，身高还行，气质还行，穿衣品味勉强还行吧。 “我……我是。”江晚磕磕巴巴回应。 季慕白目视前方就好像并不是和她说话：“我看过复华毕业作品展，上面有你的照片。” 江晚愣住，略微弯腰说：“季学长，早就在学校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也是慕名而来！” 季慕白收回视线，淡淡瞥了她一眼：“构思方面很好，基本功也很扎实，不过色彩搭配方面有欠缺。” 能得到大师的点评对江晚而言已经是比中了头彩还要稀有，两耳恨不能竖起来洗耳恭听：“季学长，方便说一下关于色彩方面的欠缺吗？” 季慕白瞥了眼她身后的男人，寡淡道：“可以。”目光落在前面的画作，“我们私聊。” 江晚差点拎不动手里的电脑包，能和季慕白私聊的机会可以说在整个苏市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倒不是说他这人谱大，而是性格使然。 季慕白为人冷僻，不论是学生时期还是现在，除了重要场合保安拥护，其余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就连当初他承认恋情，到现在媒体也没挖到他女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子，甚至大家都开始谣传估计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小海看着前方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提醒道：“程总，他们两个是不是认识啊？” 程烨凉飕飕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要不你去问问？” 小海尴尬笑笑：“我这才把人家帽子摘了，再去会不会挨揍？” 程烨睨他两眼：“你什么都不用做也挺容易挨揍。” “……” 江晚跟在季慕白身后，时不时抬眼打量他，以往只在照片里见过他，当时就觉得这张脸太过出挑让人过目不忘，但也听说过他为人孤傲，几乎不与旁人过多交流，今天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还说看过她的毕业作品，若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现在更好奇他是要去哪儿？ 季慕白走在前头，也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能跟得上，长腿保持以往的速度，径自朝休息室走去，直至在一间挂着“私人休息室”的门牌前站定。 他回眸瞥了眼距离自己三步之远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轻搭在金属门手上，静等她走近。 江晚感受到前方投来的冷意，小跑过去：“季学长，不好意思……” 季慕白什么也没说，和外界对他所评差不多，这人仿若没脾气，哪怕刚才他明明有了丝丝不耐烦也依旧保持良好素养没说一句抱怨的话。 随着休息室的门打开，江晚也看清了里面的陈设，整间屋子都是钢筋混凝土工业风，很有特点，但……颜色也够冷。 江晚站在门口踌躇片刻。 季慕白已经走进去，搭着把手站在门后望着她，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但此时门外站着的人表情实在太丰富，就好像邀请她进来是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避免两人都有担忧，季慕白回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玩手机的女人，无奈道：“过来。” 女人慢半拍抬头，目光甚至还飘在屏幕上，只抽了一秒的空隙朝他看了眼：“干嘛，我在打游戏呢！” 季慕白鼻息叹气：“稍等。”转身朝沙发走去，一如他往日的作风，直接将手机从女人手里抽走，“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不见？” 女人眼睛瞬间睁圆，手机被抽走的不悦瞬间消失：“真的？”推开季慕白看见门口果然有个人，直奔人家跑过去。 江晚看着眼前的女人，皱眉想了许久，怕认错只是朝女人微笑点头示意。 女人叉着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不认识我吗？” 江晚是觉得有些面熟，不太确信道：“我们……认识吗？” 女人准备把手机掏出来，突然想到在某人手里，回头凶道：“手机给我！” 季慕白看着她吆五喝六的样子，无声笑了，举高手机晃了晃。 女人登时明白他的意思，笑嘻嘻走回去撒娇道：“手机给我，我有事。” 季慕白拉过她的手将手机放入她掌心，微微授力将人拉至胸口前，低头在她耳边呢喃：“苏枫眠，今天不拆你面子，晚上回去别哭。” 苏枫眠捶了他胸口两下：“你说什么呢！” 季慕白轻嗤，没有半分羞臊：“夜间密语，你懂的。” 苏枫眠彻底对他无言，瞪了他一眼，拿着手机朝门口去：“我之前给你发过我照片，估计你忘了，我现在找个照片给你看就知道我是谁了。” 江晚静静等待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灵活划动，渐渐停下，屏幕翻转过来对着她。 “想起来了吗？” 江晚定睛一看，记忆几秒内被勾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你是眠眠？” 苏枫眠拉住江晚的手往屋内走：“我就说你一看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江晚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眼前的人算是网友，两人只是在社交软件上聊天，而且江晚当时用的还是小号，虽然有次对方发过照片，但很快就撤回了，真见了面她也没法笃定就是眠眠，况且很难想到面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她就是晚意？ 苏枫眠朝斜对面沙发指去：“你过去坐。”直接对季慕白发号施令。 江晚正觉得季慕白可能不会听，哪知一向孤傲的人居然真的听话挪到单人沙发上。 在江晚目瞪口呆之时，苏枫眠开始解释认出她的原因：“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就是晚意吗？” 江晚轻轻摇头。 苏枫眠自信笑道：“你还记得当时给我看过一幅画吧？” 江晚想起之前的确有发过一张图给眠眠看过，可她也记得当时她特意把名字马赛克了。 “你的确是马赛克了，但是你身后的透明玻璃把你的名字显露出来了。” “……” 原来如此，江晚记得她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基本上没有提及过名字，彼此也心照不宣从不提真实名字，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失误造成马甲暴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毕竟可是季慕白亲自请她过来，光这件事她就可以和心怡吹一年了。 “不过我也不确定你今天会不会来参观。”苏枫眠耐人寻味的看了眼单人沙发上的身影，靠近江晚小声嘀咕，“当时我看到你名字后就问他了，他居然说见过你的画风，后来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就查到了你的真名，还特意送给你朋友一份邀请函让她转交给你。” 说到后面苏枫眠也不好意思：“你会不会怪我太自作主张了？” 江晚微笑摇头：“不会不会。” 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苏枫眠又悄悄补了一句：“邀请函转交后，我还问他你会不会不来，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江晚还真挺好奇的。 苏枫眠清清嗓子学着季慕白说话的调**景再现：“在美术界就没谁不想看季慕白作品展。” 江晚下意识朝沙发的男人看去，他明明听见了眠眠的调侃却置若罔闻，随手将蓝牙耳机取下扔在桌上。 苏枫眠好奇询问：“你不是最烦戴这个吗？” 季慕白看着手机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要是今天没这个耳机，估计会被人从身后冲过来拍死。” 江晚登时明白他话中所指，尴尬低头，他应该说的就是程烨身边秘书认错人的事。 苏枫眠一直在休息室不清楚原委皱眉道：“老杨他们都在你附近，难道有危险没冲出来吗？” 季慕白旋即轻笑：“就是老杨提醒身后有人过来，不然你还能见得到我？” “有那么夸张吗？”苏枫眠对他的话保留怀疑，毕竟她是见识过老杨作为保镖的能力，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到伤害。 几人正说着话，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季慕白懒得起身，双腿交叠搭在沙发扶手上。 “你等一下啊！”苏枫眠和江晚说了句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正站在门前和她浅笑，“你是？” 男人礼貌介绍自己：“你好，我是万总身边的秘书叫我小王就好，不知道季先生在不在？” 苏枫眠正准备说在，皮鞋踩在地面的“嗒嗒”声引起她的注意，视线落到小王身后，只见走在最前头的两人格外醒目，或者说穿着黑风衣的男人阔步走来的姿态为身边的人也加分了不少。 小王低声说：“万总。” “嗯，季先生在吗？” “刚问过，不过还没回复。” 万总梳着利落的背头，年龄约莫在四十来岁，但身材保养的很好，没有出现这个年龄段高发的啤酒肚。 “季先生在吗？” 苏枫眠瞥了眼他身旁的男人，轻轻点头：“在。”听刚才小王唤他万总，应该就是此次画展的举办方，她打开门邀请，“请进。” 程烨进来时，视线刚好落在沙发上，江晚背对着门并未看见他们到来。 季慕白闻声瞥了眼来人，慢慢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万总面前。 “季先生，这次画展您能亲自来，实在是荣幸之至。” 季慕白只是略微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晚起身看到来人，脸上掠过惊愕，虽很快敛去，身旁的人仍旧细心留意到了她的异常。 苏枫眠小碎步挪动到江晚身边窃窃私语：“你跟那个男人认识？” 江晚静默几秒晃了晃脑袋，撇清和程烨的关系：“不认识。” 苏枫眠抬眸瞧了眼对面出色的男人：“可是我怎么看他眼神你们两个像是认识？” 江晚下意识抬眼望向他，程烨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仿若眠眠刚才所说像是一句玩笑。 万总做起了牵线搭桥的活为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互相介绍：“程总，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的季先生。” 程烨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了下文，甚至不打算客套伸手认识一下。 万总一时摸不准，两边他都吃罪不起，夹在中间实在有些难为情，脸上挂着笑小声提醒：“程总？” 程烨知道他什么意思，算是卖他一个面子，从风衣口袋里伸出手：“程烨。” 季慕白低眸轻瞥伸过来的手，缓缓抬起手。 万总正松了口气，被季慕白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愣在原地，刚松的一口气又重新提了上来。 季慕白缓缓抬起的手距离对方的手只差微末距离，忽而指向站在门旁的小王，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清冷态度：“麻烦关上门。” 苏枫眠看着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又抽什么疯，好好的握手非要调戏人家，她上前圆场道：“先坐下吧。” 万总顺着她话茬应下：“是啊，都坐下说话！” 长沙发足够容纳四人，万总正想让两位坐在正座，结果两人各自坐在面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的位置。 江晚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杀气，从刚才季慕白没和程烨握手，她就察觉到程烨眸底的阴翳。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变骨子里的优越不是轻易可改的，更何况像程烨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子弟，更是如此。 苏枫眠和江晚并肩坐在一起，万总则坐在她们身边位置，至于小海和小王两人则在对面的吧台。 气氛尴尬也要有人打破，而打破僵局的众人自然落在万总身上。 他抠了抠领带朗声笑道：“听说利晟最近正在物色画师，正好季老师也在，程总何不趁此机会问问？” 程烨视线右移落在对面沙发上，想到刚才在展厅他说的私聊，没有接话。 季慕白自恃清高，外面多少人出高价求他画都未必能请得动，对面这男人以为是个老总就能高于他？ “万总，我后面没什么时间。”季慕白直白拒绝。 万总一时尴尬，正想着说没事时，右手边的人直接抢了话茬。 “万总说的季老师是做什么的？”程烨倚靠在沙发，修长的双腿跷起。 “就是程总眼前这位季慕白画师，得过国内外许多大奖。” 男人的自尊心在此时得到大大的满足，季慕白也不例外，淡声说：“万总，陈年往事了，就不用提了。” 万总笑着点点头：“季老师实在是谦虚。” 程烨漫不经心瞥了眼对面的男人，轻描淡写道：“难怪。” 万总疑惑追问：“程总，你说什么难怪？” “早年间得过的奖，难怪现在没听说过。” 一句话让休息室瞬间死寂。 江晚都有些佩服程烨刚才的大胆发言，他讽刺的人可是拿过无数奖项的男人，不是一般的画师啊！ 季慕白利箭般的眼神“嗖”地一下落在程烨的身上：“看不出来程总还挺孤陋寡闻。” 程烨勾唇轻笑：“季画师既然这么出名，应该家喻户晓，可见万总刚才所说有夸张成分。” “有幸听过利晟的大名，记得贵公司当初也曾派人来请我，不过我想着游戏而已不至于劳动我。” “季画师客气了，当初请你这项决定最后是我在会上拍案取消的，让你一直误会这么久，是我们利晟没和你解释清楚。”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一个比一个嘴皮子功夫了得，看呆众人。 苏枫眠抵了抵身旁的江晚：“他俩以前认识？” 江晚回忆之前也没听程烨提起过认识季慕白，应该是不认识吧。 苏枫眠又说：“人家说女人吵起架来只会叭叭不停，我现在好想让他们俩动手还给我们清静。” 江晚先是看了眼程烨又看了眼季慕白，暗自摇头：“要不你去劝劝？” 苏枫眠双手交叉抵在胸口前：“我不去，现在谁去谁就是炮灰！” 江晚看两人的架势觉得苏枫眠说得不错：“那咱们就这样看着？” “反正不是我们吵架。”苏枫眠伸手偷偷指了指已经看呆的万总，“他都不说话了，咱们也别说。” 江晚忍住笑意轻轻点头。dingding 苏枫眠看了眼程烨咂舌：“哎，我觉得这男人挺帅的啊！” 江晚没否认：“可我觉得季学长也挺帅的。” “是吗？”苏枫眠瞄了季慕白一眼，视线重新落在程烨身上，“我觉得这种款很有男人魅力，你不觉得吗？” 江晚看着走过来的季慕白，想必是听到了苏枫眠的话，阴沉着脸，凉凉道：“她觉得你眼瞎。” 苏枫眠瞬间回头，对上那道阴翳的目光，后怕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程烨缓缓起身走了过来，视线停留在江晚的脸上：“我也觉得有些人眼瞎。” 江晚秀眉微蹙，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对她说的？ “程烨，你什么意思？” 苏枫眠转头盯着她：“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 “……” 江晚吞咽口水，憋了许久，憋出一句没有说服力的借口：“我……我刚才临时百度的。” 苏枫眠将信将疑点头。 万总直接让位坐到程烨刚才的位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刀：“你这说辞没人信啊！” 江晚还没懂他什么意思。 万总身边的秘书端来咖啡递给自家老板，笑着解释缘由：“展厅特意进行了信号屏蔽以防有人进行拍照发布到个人社交账号上，今天来的这些人身份比较特殊，我们甚至提前了一个月把邀请函送到。” 言下之意就是江晚所说的话并非事实，甚至在极力撇清两人相识的真相。 苏枫眠眼神突然变得暧昧：“呦，百度查的。” 江晚突然坐立难安，摸了摸脖子，小声嘟囔：“我以前百度的不行吗……” 第87章 抄袭疑云【二更合一】 去查查出了什么…… 万总非常“合时宜”的补了一句：“程总,你这魅力真是大啊！” 程烨似笑非笑盯着沙发上的人看：“万总说的话有点道理。” 江晚蓦地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成了众矢之的，大家好奇调侃的目光如约而至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程烨看穿她的窘迫和强装镇定，帮她解围道：“万总说的事情我会考虑,就不打扰了。” 万总见他要走赶紧起身道：“程总贵人事忙，今天来这儿也没好好招待,下次我做东,到时候还请程总能卖个薄面。” 程烨轻点下颚，临走时看了眼江晚,欲开口说话又忍了下去。 万总猴精的瞄了眼坐在沙发的女人,给身旁的小王使了个眼神。 小王当即明白意思说：“季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您一会儿离开需要我们安排车吗？” “不用。” 小王顺着话茬看向一旁不打算动身离开的江晚，友好询问：“女士，需要替你安排辆车吗？” 江晚受宠若惊起身：“不用了,我……”本想说一会儿就走,但看季学长这脸色估计要和眠眠有的聊了,还是不要在这讨人嫌了，“现在就走。” 苏枫眠随她一起起身,拉着江晚的手不愿意松开：“你现在就走吗？我们都还没说几句话啊！” 江晚下意识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命还是很重要的：“不了,咱们也有联系方式,回头再约。” 苏枫眠无奈同意：“好吧,那到时候我们再约,对了，我们一会儿也走，你住哪儿，我们送你。” 江晚笑着摇头：“不用啦，我出去叫个车就行,也方便的。” 见江晚执意如此，苏枫眠也不好再劝，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下次咱们细说程总的事。” 江晚顿时耳热，回应的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你说什么呢……” 苏枫眠秀眉微挑：“你懂。” 季慕白走近她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你再不松手，人家不用回去了。” 苏枫眠察觉自己还握着江晚的手，尴尬松开：“下次见啦！” 江晚轻轻点头和程烨他们几人一同出了休息室。 人都走光了，季慕白也懒得再装，揽在苏枫眠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胆子大了，盯着一个男人看就算了，觉得我不如他？” 苏枫眠讪笑两声，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口前轻轻安抚：“哪有，我这是出于礼貌。” 季慕白斜睨她，眼皮微垂，质疑反问：“你的礼貌就是夸一个男人帅？” “……” 苏枫眠知道他是个大醋缸子，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私底下绝对是“斯文败类”。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和那位程总认识？” 季慕白松开她的腰，慵懒坐在沙发上，双腿跷起晃荡：“不认识。” 苏枫眠微愣：“不认识你对人家莫名的敌意干什么？” 季慕白轻佻耸肩没给出正面回答，深邃的眼眸大有深意的看向她。 苏枫眠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你该不会因为我夸人家一句帅，你就故意针对人家吧？” “差不多吧。”季慕白朝她伸出手，“坐我身边来。” 苏枫眠没伸手回应，乖巧坐在他身边：“你也忒小气了吧？” 季慕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把玩：“我对你大气，不代表对别人同样。” 苏枫眠侧了侧身子好笑望着他：“你对我大气？得了吧，要你买个英雄皮肤都不让。” 季慕白朝她勾勾手，在她贴近的瞬间，低语：“给你买了皮肤你还有时间陪我吗？” “你别找借口，买皮肤才好看，玩起来心情才好。”苏枫眠睨他一眼，想到自己最近玩游戏痴迷，好像是没这么陪过他，“也许你给我买了皮肤，我心里就没执念了，说不定就不怎么玩了。” 季慕白知道她什么德行，更何况在他面前还想撒谎，更是没可能，岔开话题道：“你朋友和那个程总认识。” 苏枫眠成功被带跑偏：“你怎么知道？” “去展厅前我看到那个程总站在一个角落盯着你朋友。” 女人对八卦似乎格外敏感，苏枫眠也不例外：“真的假的？” 季慕白指了指吧台上：“欲听后事，你觉得该怎么做？” 苏枫眠瞪他一眼，慢悠悠起身去吧台煮咖啡：“满意了吧。” 季慕白睡在沙发上，双臂枕在脑后，散漫道：“看那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知道我比他长得帅，一见到我就想用眼神暗杀我。” 苏枫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或许有些人的自信是天生，但季慕白的自信是自给自足。 季慕白晃动着腿，懒洋洋说出刚才在展厅的壮举：“怎么说对方也是你朋友，我总得帮个忙，就和那程总说你朋友和我一起来的。” “……” 别人或许听不出季慕白的话，可苏枫眠清楚得很，这人分明就是捉弄心理。 展厅后门，停放了许多豪车，江晚本来是打算叫车过来，看着眼前这些牌子不一的车，她决定等他们都走了再叫。 万总朝程烨客套伸出手：“程总，今天您能来，着实是叫我意外，之前有去利晟邀请过，可惜您太忙了。” 程烨回握住他的手：“客气了。” 小王接了个电话催促道：“万总，下午还有个会。” “真是不好意思了，那程总，下次我做东，您一定得赏光来啊！” “直接和我秘书说就行。” 小海懂眼色的给小王递了个名片，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万总先行上车离开。 “程总，我去把车开过来。” 空旷的露天停车场此时只剩下江晚和程烨两人，他们各自站定在原地，三步不到的距离彼此间却好似很遥远，静谧无声的环境，偶有鸟儿掠过头顶的高压线，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在催促他们开口。 “回去吗？”程烨低声问了句。 江晚怔愣几秒，疏离回应：“嗯。” 程烨揣在衣兜里的手指不自觉相互摩挲，反复思量后，问：“这边比较偏，可以载你一程。” 江晚轻轻摇头：“不用了，一会儿我叫车就好。” 谈话戛然而止。 程烨似乎找不到再开口的问题，明明他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并肩而立在一起时反倒怕询问的问题会伤了她，时至今日他才发觉离开的这几年，她过得很好，一段没有他的光景，而这段时间他没有参与，甚至只能回忆过往假装她没变，她还在。 小海开着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下了车给后门打开，等候程烨上车。 程烨站定在原地停滞不前，数秒后，长腿向前迈出上了车。 小海关上车门，临走前看了江晚一眼：“江画师，再见。” 江晚眉心微动：“嗯，路上小心。” 小海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程烨看着手机，冷声道：“下次别当着我面说再见。” 小海愣住，又不敢继续问，只说了句记住了，启动车子缓缓驶离。 露天停车场是临时建的，地势不平坦，车速也降低许多。 小海看了眼左视镜，疑惑道：“程总，江画师是不是有事啊？” 程烨瞭起眼皮，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小海又看了眼左视镜，说出疑惑：“我看江画师好像有急事吧，怎么在拦车？” “倒回去。” “是，程总。” 江晚试图拦住这辆私家车，好在对方肯停车听她说上两句。 “你好，是这样的，我有点急事，如果叫车来的话可能会来不及了，能拜托您载我一程吗？” 司机面露难色，回头询问后座的老板，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一会儿有事。” 江晚知道这是委婉拒绝了，略低头道：“打扰了。” 后退几步让车先行，身后却传来小海的声音。 “江画师！” 江晚闻声回头，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车突然间又回来了：“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海笑了笑，正准备叫她上车，后座车门被打开，自家老板已经下了车。 程烨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不坐我的车跑去拦车？” 江晚本想解释这么做的原因，转念一想她没必要和程烨说那么多：“这是我的事。” 她听到后门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准备前去询问，臂弯被人牢牢握在掌心。 “我送你去。”程烨拧眉望着她，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江晚正准备拒绝，刚才被她拦住的私家车老板笑嘻嘻从车上下来。 “程总？哎呀，没想到能在这遇上，真是有缘。”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灰格纹西服随手扣上解开的上衣扣子朝程烨径直走来。 程烨盯着他谄媚的脸足足有五秒，勉强有点印象，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作风，他略勾唇，不打算和对方有过多寒暄。 灰格纹男人见他不太想搭理自己，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将话题引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呦，这位是程总女朋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要不坐我车回去？” 程烨侧目瞥了男人一眼，淡声说：“不劳烦了，有开车。” 男人目光移到另一边，看着不远处等候的豪车和自己的车一对比，瞬间档次拉开：“女士真不好意思，刚才我急着回去有事，司机要是态度不好，我代为道歉。” 江晚不知所措摇头：“没事，本就是我鲁莽了。” 男人准备再说些什么，程烨直接拉过江晚的手臂往车那边走。 江晚压低声音吼他：“你做什么程烨！” 她伸手想要拨开他用力禁锢的大手。 程烨打开车门，任凭她挠痒痒般反抗，护着她的头直接将人塞进了车里，弯腰沉声道：“再动，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江晚黑睫忽闪，她现在反倒摸不清程烨的性子了，听着像是玩笑，可眼底的无声威胁又叫她无法忽视，仿佛他并不只是说说。 灰格纹男人凑近了来，程烨刚转身差点碰到他，见男人一脸想打听的样，顺手将门直接关上，冷脸道：“有事吗？” 灰格纹男人讪笑两声：“我看看程总需不需要帮忙。” 程烨微微侧脸瞥了眼车窗，轻笑：“不劳费心。” “程总，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 “近期都没有。”程烨下颚微点，算是道别，不等对方回复从车后绕了过去。 小海已经站在门前打开了车门，右手放在车顶平齐以防老板碰上，关上车门后，和灰格纹男人浅笑点头，很快启动车子驶离了展馆。 车里放着很小声的舒缓音乐，尴尬的气氛稍稍缓解。 程烨动了动身子想要将风衣脱下，身旁的人避之不及，朝左侧又挪了挪。 “你……” “如果顺路的话，麻烦送我到南絮工作室。” 程烨的话被她直接掐断，看着她和驾驶座上的小海微微一笑，眸底掠过愠色。 和别人都能笑脸相迎，和他就没好脸是吧？ “顺路的，那一会儿到了我和江画师说。” “好，麻烦你了。” 车内又归于平静。 江晚看着窗外，这座城市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待了七年多，身边的人就好像学生时期的风景，短暂领略过美，可无法长久拥有。 她也曾记得那日站在阳台前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坐在飞机上彻彻底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如她所说再见亦是再也不见。 他做到了，可痛的还是她。 她在最后的三日里强迫自己不要去找他，他们没有可能了，但身边的声音将他的消息源源不断送入她的耳里。 ——“听说程烨这次去国外，方韵璟也去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俩基本上都形影不离了好吧！” 这些声音直到程烨和方韵璟的离开才渐渐消散，校园里似乎也没有人再提起他们的名字。 他们一同去了国外，仿佛也一同抹去了在复华的一切。 江晚搭在膝上的手慢慢交握在一起，在她大三那年也迎来了学长学姐们的毕业季，一个销声匿迹许久的名字重新在她的耳边响起。关于程烨会不会回来拍集体毕业照的疑云在正式毕业那天也得到了证实——他没有回来。 或许准确的来说，不止他没有回来，还有方韵璟。 校园里一有点风吹草动或异常都会引来大面积的迅速传播，甚至能在一夜间诞生千百种说法，而江晚也记得当时得到最多肯定的说法是关于程烨和方韵璟已经在一起的消息。 她也记得那天上课大家对她投来的目光，有幸灾乐祸，有鄙夷，当然还有少数的同情。 “江画师，到了。”小海将车停在路边。 江晚回过神来和小海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的瞬间左手撑在车窗沿，回头对程烨客气道：“谢谢。” 只这一声谢谢，让程烨因为她回头的欣喜瞬间像浇了盆冷水在身，他稍低头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划动，面容解锁却半天没反应。 江晚看着他的侧脸，见他没什么反应，利落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程烨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拿倒了，面容解锁难怪识别不了。 他自嘲勾唇，侧目看着窗外奔跑的身影，沉吟道：“去查查出了什么事。” “好，我马上着手。” 南絮工作室是当初洛菲菲买下的地方，当时这里还没扩建，可以说周围荒无人烟，招聘的时候甚至还问了每个人会不会开车，因为地处偏僻，开发商当时给的价不算太高，这两年因为政府着重发展郊外，周边的经济一下子带动了起来，当初很多人看不上的楼房在一夜间望尘莫及。 工作室有三层，江晚平时很少来这里基本上都是在家作画，除非是菲姐或黎姿需要她过来，比如此时。 已经到了下班点，前台小妹见到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江画师，你怎么来啦？” 江晚回以微笑：“有点事。” “黎编辑在办公室，需要咖啡吗？我还没下班可以给你们送过去。” 江晚想到黎姿给她发消息说的事，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 黎姿的办公室在二楼廊道最里面，当初这间办公室是财务经理的，后来黎姿相中了落地窗阳光充足正好和财务经理不喜光线太亮一拍即合，两人当天就互换了办公室。 ——“笃笃！” 江晚轻轻敲响门，很快里面传来黎姿说“进”的声音。 见到她过来，黎姿叹了一声：“先把门关上。” 江晚难得见她一脸严肃，随手关上门走到她对面坐下：“你给我发消息说有要紧的事也不说清楚。” “这事要是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我也不用叫你大老远赶来了。”黎姿把电脑上的内容调出来给她看，“你看看。” 江晚看着上面的线稿好笑道：“这不是我的画吗？”又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等会，这不是我画的。” “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我在接到平台工作人员私信后一眼也以为是你画的，但仔细看了看发现只是内容相似，画风还是有区别，你的连载画《经年岁月》在糖橙上面连载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对方抄袭你，后来找到那人在雾里青上发表的内容发现她发表的时间甚至比我们正式连载的时间还早，这才是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 江晚心头微震：“比我们还早？” “嗯，菲姐也已经知道这事了，叫我们尽快处理不能任由事情发酵，更何况我们和利晟的合作迫在眉睫，要是出了抄袭这样的丑事，对我们工作室来说甚至会被行业封杀。” 江晚盯着电脑上的线稿，操控鼠标继续往下翻阅，这个人只放了五张图，几乎是每张都和江晚连载画相似率达到90%。 在美术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画风，经常关注绘画圈的人甚至可以一眼就认出出自哪位画师之手，平时相似率只要达到30-40%就已经会被判定疑似抄袭，更何况是眼前这张图片连江晚第一眼都差点以为是自己画的。 “糖橙工作人员怎么说的？” “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有人在后台举报你的画作抄袭，并且直接po图给工作人员，甚至把那个画家在雾里青上面的id也发了过来，糖橙那边现在就等我们处理结果。” 听到糖橙那边在等结果江晚松了口气，如果糖橙那边迫于压力把连载画被迫下架，那就等同于默认她抄袭，就算事后再怎么解释，大家心里也会有疑云，觉得下架连载画就是为了去商量好说辞或私下联系那位画手给一笔钱解决。 黎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糖橙和咱们合作那么久了，你的画也一直都在他们平台发布和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更何况他们也懂这里面的条条框框，不会轻易下架你的画。” 江晚轻轻点头：“对了，雾里青那位画手叫什么名字？” 黎姿把糖橙那边发给她的图片从电脑上打开：“就是她，个人资料上面是显示女，id叫呆梨，一共就发表了这五张图。” 江晚拨动鼠标看着，雾里青上面可以打开大图模式，也能更加仔细和清晰的看清图上的细节，目前她可以断定画不是经由她手，但内容却和她的一致，简直是离大谱。 黎姿见江晚不说话，怕她因为这事钻牛角尖，柔声说：“雾里青是免费平台，很多画师都在上面晒自己的画作或接单这种，这事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江晚从电脑前抬头，眼底的倔强显而易见：“不是误会，我和她之间必有一个人是抄袭，但现在我们必须先联系上这位画师，探听她的口风，这是我入行以来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对于创作者而言这就是挑衅也是侮辱！” 黎姿和江晚认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见过她生气，可见这次的事情彻底让这只小绵羊怒了：“我已经安排人去联系她了，雾里青上面她的主页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也不像别的画师还会留个约稿的方式，现在只能让人先去那上面私聊她试试。” 江晚皱眉道：“雾里青需要实名认证，可以联系到工作人员提供吗？” “联系了，但那边工作人员回复说这件事涉及到注册者的个人**，可能需要报警才能拿到。” 第88章 匿名举报【二更合一】 这些年，你还好…… 听到报警,江晚下意识皱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毕竟上报给警方那这事也就相当于闹开了，但不找又没有办法获取对方的联系方式。 黎姿盯着呆梨的主页，琢磨一会儿说：“或许叫雾里青那边先联系看看。” “你有在雾里青认识的朋友吗？” “年前认识了一个,只知道是在里面上班，不太清楚具体做什么,我先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看她怎么说。” “好，我再找找画的区别。” 黎姿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去打电话。 江晚划动鼠标点开第一张图放大,内容和设定上已经没什么可辩解的了,两人就是一模一样,唯一能找出不同的地方也就是线条以及笔触上多下下功夫。 如果不是江晚在这行已经从业几年，之前从没碰见过这种事，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一直在学她的画风,可她记得就算是她授课的内容也只是基础和一些上色技巧,总共十二节课,就算是买了课程的人至多画风和她相似没办法做到像眼前这几张看似出自一人之手。 “事情情况就是这样的，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在雾里青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帮个忙,目前我们不想报警,想着看能不能私下解决了,是的……所以你那边看看能不能帮个忙联系一下对方？” 黎姿左手随意拖在右手臂弯上,指尖不停地抠着卷起来地袖子。 电话挂断,黎姿懈了口气：“之前在一次作家签售会认识的，叫杨玥，性格大大咧咧的，本来还以为她不会帮忙，没想到爽快答应了。” 江晚把刚刚发现不同的地方圈了出来：“你看,像这些细节方面还是有区别的。” 黎姿瞥了眼桌上的时钟：“晚晚，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晚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与其在这里干等倒不如回去等消息：“好，要是那边有消息了，你和我说一声。” 黎姿捞过一旁的车钥匙塞进包里：“走吧，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利晟总裁办公室里，程烨正听着小海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目前南絮那边还没有报警的打算，看样子是打算私了。” 程烨倚靠在皮质老板椅上，屋子里总灯没开，桌上的办公灯发出小范围的光晕，将他的脸隐在暗处，只露出刚毅流畅的下颚线。 “查得到雾里青那人是谁吗？” 小海拿着平板把刚收到的消息打开递给程烨：“雾里青那边的负责人还算卖咱们利晟的面子，给了联系方式，但他们也不敢太过张扬，地址这些是没法透露的。” 程烨划动平板上的图片，这人的画风的确和江晚很像，甚至可以说以假乱真的地步。 “程总，这人发表的时间甚至在江画师之前，会不会真的是江画师……” 小海话还没说完，暗处已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直接锁定他。 “她不屑做这种事。” 小海自知理亏低头道歉：“是我说话欠妥。”想了想，“程总，利晟和南絮的合作需要终止吗？这件事如果现在撤手咱们不会陷入被动，要是被那些媒体大肆报道后对咱们公司的影响也不好。” 程烨身子微微前倾，从暗处露出那张冷厉的脸：“你以为我和南絮合作是为了什么？” 小海没听懂他话中所指：“不是因为南絮近几年签约的画师水平都不错吗？” 程烨仿佛自胸腔里发出笑意：“我看上的不仅是南絮近几年的发展，还有里面的人。” 小海顿时醒悟，低垂眉眼，心里也有了主意，看来这事他还得费点心思关注。 “程总，那接下来需要我去问问南絮那边吗？” “到时候我会和你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区陌生车辆都需要登记，江晚为了避免麻烦让黎姿把车停在小路边。 “我先回去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家。” “把你送回来我就回去了。” “回去路上慢点。” 江晚推开车门把包拿在手上和她摆了摆手，目送黎姿开车驶出视线中。 晚上没吃东西，江晚现在有些饿了，道路两旁的店里此时灯火通明，甚至可以看到人影攒动，这个点也刚好是工薪族下班的时候，算了，她还是决定回去外卖，又是社恐的一天。 “程总。”小海眼尖瞥见正在前方等绿灯的女人，“那是不是江小姐？” 程烨目光瞥向窗外，看见前方熟悉的身影，幽幽道：“一会儿你不用送我进小区，直接回去。” “好的。” 人行绿灯亮，江晚随着几人一同走到对面小区，等安全过了人行横道，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琳琅满目的外卖店铺光是看着上面的美食图片就已经能让人垂涎欲滴，本来江晚还没那么饿，现下反倒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确定好吃什么后，江晚提交了订单，手机塞回衣兜里，迈步走进了小区。 好在她住的楼离小区正门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最近似乎赶上了搬家大热潮，从进门到小区楼下已经看见有三四辆搬家公司的货车正停在楼下卸货。 江晚伸手在包里翻找了一遍没摸到电梯磁卡，打开包仔细找了找，里外都翻了一遍仍旧没找到，不是吧，她还能早上出门的时候没带磁卡？ “小姐麻烦让让，我们过去。”搬家公司的小哥礼貌说了一句。 江晚才发现自己站在电梯前，摁开了电梯门人却没进去，反倒成了挡路的，当即让开站到一边去。 按理来说磁卡比她之前住的钥匙门更容易找到也不容易丢，况且她还特意去找人给磁卡穿了个孔用钥匙扣固定住的，怎么也不应该丢啊！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程烨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等人？”程烨随口问了一句。 江晚犹豫了会不打算说实话：“我刚接了个电话。” “哦，那你继续。”程烨摁了电梯等待。 江晚站在他身后恨不得抓耳挠腮为自己寻个好开口的话题。 “那个……我看你房子好像是密码锁？” 程烨稍稍侧脸，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江晚清了清嗓子：“密码锁挺好的，嗯……挺好的。” 程烨眼皮微垂，看着电梯数显器下楼箭头消失，电梯门缓缓打开，长腿一迈，径直朝里面走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晚“嗖”地一下伸手阻拦电梯门合上，难得给他个笑脸。 “那什么……我和你一起上去。” 程烨电话响起，将快合上的电梯门重新摁开，走出去接电话。 江晚记得他还没刷磁卡，电梯不会启动的，无奈跟着他一起出来，候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他电话结束。 再过一会儿江晚估计外卖都到了，她人还没上楼，程烨大约是在说工作上的事，到现在也没结束。 程烨挂了电话，手机刚揣回裤兜，见江晚还在，轻描淡写说：“还没上去？” 江晚决定实话实说，磨磨蹭蹭凑到他身前，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什么……我能蹭你个电梯吗？” 程烨浓眉微皱：“你该不会是想找机会和我独处？” “……” 江晚就知道只要她开了这口，依程烨的性子指不定会觉得她有什么企图，果然如她所料。 “不是，我电梯磁卡没带。” “哦。”程烨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我这人不会平白无故帮人。” 江晚微愣：“可是你不是也要上楼吗？不过是顺手的事。” 程烨斜睨她，对她的话并不赞同：“你知道一梯一户磁卡是为了什么？” “安全啊！”江晚诚实回答。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 江晚还是没懂他的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住在同一楼层，总共就两户，还不够安全吗？” 程烨深邃的眼眸掠过戏弄之意：“我记得昨日是谁说以后见了面就是陌生人全当不认识。”随手摁了电梯，“既然不认识还是不要互相麻烦的好。” “……” 江晚有一瞬间内心崩溃，以前她觉得程烨顶多是幼稚，现在她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小肚鸡肠，就因为她说的一句话，直接原话堵她，资本家是不是都这么没良心？ 江晚正犹豫要不要给房东打电话问问有没有多余的磁卡，外卖小哥拎着打包袋走了进来，刚好看见门前站着两人，他给客人打去电话，得让人下来自己来。 电话刚拨了过去，江晚的手机就响了，原本还以为这是别人订的外卖没想到是自己。 外卖小哥也很意外，挂了电话说：“你好，请问你是江女士吗？” “是的，我是。” “那正好，这是您的外卖。” 外卖小哥把手上的打包袋转交给她：“女士，您拿好。” 江晚看着眼前明显分量比之前多了的外卖愣住：“呃……我这个外卖确定没送错吗？我点的是一人份。” 外卖小哥笑嘻嘻道：“店家说您是老顾客了，今天买一送一，那您慢用我先走了，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哦！” 程烨看着她手里拎的外卖，又想起外卖小哥说的老客户，折中道：“你一个人能吃得了两份？” 江晚闻言回头看着他：“吃不了。” “那不是浪费了？” 江晚看着手里的外卖也头疼，平时她只有很饿的时候才能将一份吃完，要不都只是吃掉半份，今天还多送了一份，除了手上沉甸甸，胃也在一瞬间变得沉甸甸。 “你不是想上楼？” 江晚看着他没说话。 程烨见她一脸防备差点没崩住笑意：“我可以带你上去，至于这多的一份外卖权当帮忙的费用。” 江晚狐疑望着他，也许是她想多了，可是程烨这矜贵胃能吃外卖吗？别回头吃出事她还得负责任。 为保万一，江晚决定丑话说在前头：“先说好，要是你吃外卖肚子不舒服，回头可别怪我。” 电梯门缓缓打开，程烨率先走进去：“进来吗？” 江晚拎着外卖走了进来，看着程烨刷了磁卡，心里的焦躁也渐渐平复，差点以为自己回不了家。 电梯很快到达了楼层，江晚和他说了声谢谢，准备把手里多余的外卖拿出来给他，奈何袋子系地是死扣，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见打开。 程烨轻声说：“一会儿我去你那儿拿。”话落，也没等她回复，径直朝自家走去，指纹解锁进了屋子。 前前后后不到一分钟，江晚错愕盯着已经关上的门，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拎着外卖走到自家门前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 一进门，电梯磁卡正悠哉躺在玄关柜上，钥匙扣是一个柯基翘臀的图案，这是黎姿当初送给她的。 江晚气呼呼戳了戳柯基小翘臀：“都怪你！” 不然她哪里需要和程烨说那么多。 也不知是不是刚好碰到了位置，柯基小翘臀发出粉色的光晕，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声音。 “kissme!kissme!” “……” 江晚突然想给黎姿打个电话，这送的是什么东西？ 懒得再理会，江晚随手把外卖放在餐桌上，找来剪刀把打结的袋子剪开，将程烨那份单独拿了出来，想了想又找来了多余的袋子装起来，一会儿程烨过来的时候正好给他。 正想着他什么时候过来，门铃声响起，江晚趿拉着棉拖前去开门，程烨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 “袋子我剪开了，你等下我拿给你。”江晚转身要进去，被他出声打断。 “我自己拿吧。”程烨低沉开口，“要换鞋吗？” 江晚看着他干净的鞋面，轻轻摇头：“不用了。” 程烨低眸走进屋内，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被她添了不少小物件看上去温馨许多。 江晚见他站在客厅那，拖动椅子提醒他：“外卖在这。” 程烨闻声走过来，看着眼前还未装进袋子里的一次性餐具，皱眉道：“用这个？” 江晚注意到他的目光，点头道：“嗯，外面配送，方便用餐。” 程烨拧眉道：“我不用一次性的餐具。” “……” 江晚把餐具拿起又放下：“那好吧，你把东西带回去装盘就行。” 程烨轻飘说：“我家里没餐具。” “你都住在这里了，怎么可能没餐具？” “还没来得及置办。” 江晚双手撑在桌面无奈问他：“那你怎么吃？” 程烨拖出餐椅，自来熟般坐下：“借你家餐具一用。” “……” 江晚沉默数秒，撑在桌上的双手缓缓松开：“程烨，我家没有多余的餐具。” 言下之意，你可以拎着外卖走了。 程烨十指交握撑在桌上：“进来的时候看见你家餐具挺多的。” 江晚微愣，朝厨房看了眼，她住的地方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进门刚好能瞥见橱柜的位置，偏巧橱柜门是玻璃，里面的东西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还未说话，程烨缓缓抬眼盯着她，薄唇微启：“多年未见，你说瞎话不眨眼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江晚忽觉耳热，被人当面拆穿谎言的尴尬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丛，又找不到好的借口推托，假装失忆道：“是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吧……” 她转身朝厨房去，弯腰拿餐具的时候，闭眸后悔，缓解几秒后，吐了一口气，端着餐具走出来。 “还真有，什么时候买的，我都给忘了。”江晚把餐具摆放在程烨面前，“都是干净的。” 程烨打开外卖盒，将里头的东西悉数倒进大碗中，抽了一张纸把碗口溅上的多余油渍擦拭干净。 江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默默抽了一张纸擦干净不小心溅在桌面的油渍。 餐桌上还有两个北欧风格的透明玻璃烛台，程烨变戏法似的用打火机将烛台点亮。 江晚看着眼前昏黄的光晕，此时她和程烨对立而坐，烛台在两人中间，外卖吃出了烛光晚餐的浪漫。 明明灭灭的烛光衬得程烨刚毅的下颚柔和许多。 彼此都没有说话，仿佛回到了当初。 她记得曾在绚烂的烟火下和他见证新年的到来，也曾拥抱他窝在他怀里撒娇。 现在呢？ 变了。 终究是变了。 江晚突然没了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扭头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程烨也放下筷子，在沉默许久后，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话。 “这些年，你还好吗？” 江晚看着窗外，唇角微微上扬，似是讥讽似是真心。 “如你所见，我很好。” 程烨低垂眉眼，视线仿佛在此时没了落点：“真话吗？” 江晚搭在膝上的手不经意摩挲了两下：“这些很重要吗？” 程烨倏而抬头注视她：“早点休息。” 随着他起身，椅子与瓷砖摩擦出难听的“吱呀”声。 江晚随他一起起身，送他到玄关前，看着他的背影欲张口说些什么，终究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玄关挂钩上的衣服被程烨不小心蹭掉在地上，江晚随手捡起，轻轻搁置在柜台上，重物压上的瞬间，钥匙扣发出让人脸红羞臊的台词。 “kissme!kissme!” 江晚搭在柜子上的手一时竟不知是松开还是继续保持现在的姿态。 程烨闻声回头看着她：“什么声音？” 江晚把衣服往里面塞了塞，正准备回话，布料的特殊性造成它在柜面上没有附着力，瞬间掉落在地上，连带着钥匙扣一起掉了下来。 江晚赶紧弯腰捡起衣服，视线却随着眼前人的举动僵硬在原地。 程烨捡起掉落在他脚旁的柯基钥匙圈，性感的小屁股正在闪烁粉嫩嫩的光晕。 江晚看着他手里拿着那个过于性感的钥匙圈，除了违和感还有莫名的喜感。 程烨将钥匙圈拿在她眼前摆动，声音里不掩调侃之意：“你这品味，有点意思。” 江晚伸手夺回钥匙圈塞进睡衣口袋：“你不懂欣赏就不要说。” 程烨轻笑：“恕我品味跟不上你的潮流。” 说完，视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江晚被他打量的头皮发麻，催促他离开：“我要睡了！” 程烨刚要回头，门“嘭”地一声关上，闭门羹他有生之年吃到了。 江晚靠在门上，拍拍心口，从兜里把钥匙圈拿出来拎在手里，越看越觉得这柯基色-眯-眯的，一想到刚才程烨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电梯门打开，周彦拎着袋子走了出来，见程烨站在对面，狐疑走过去：“喂！你干什么呢？” 程烨抱臂睨他：“你怎么过来了？”看见他手里的磁卡，“给你卡，你天天到我这报道了？” 周彦勾住他的肩：“你站这儿看什么呢？” 程烨拍开他勾肩搭背的手往对面走：“进去说。” 江晚收拾好碗筷，又去冲了个澡，抱着电脑趴在床上正在逛糖橙网站，本该是一片和谐的评论区在此时腥风血雨。 江晚有个习惯会在每晚正式睡觉前看一次评论区再睡，今晚她的连载画作评论区更是史无前例的热闹。 【大大要加油：晚意大大不可能抄袭，她的画风从来都是独树一帜！】 【今天追更了吗：楼上的，话别说太满，什么独树一帜，抄袭独树一帜吗？】 【马甲不能掉：不管是哪个圈，抄袭狗绝对不能容忍，晚意太太最好出来解释清楚。】 【旺仔牛奶：还没得到证实，谁抄袭谁还不一定，果然火了是非就来了！】 【奶茶三分糖：火了是非来？我看就是因为对方是不出名的小画师才敢肆无忌惮抄袭吧？】 【我只追正版：附议楼上，店大欺客的道理谁不懂啊！估计人家小画师正裹紧棉被瑟瑟发抖！】 江晚看着被顶上来的评论，难听的占大多数，有些人就好像早已知道前因后果以自己的思想来横断别人的是非，说白了匿名时代谁都敢猖狂，敲敲键盘抬抬杠，你又能奈我何？只要我不是造谣者顶多算是跟风怪，没有法律会判定跟风怪。 江晚本不想理会，点开雾里青，才发现糖橙的评论区算友好了。雾里青上她的账号已经被提及一千多次，呈现省略号的红色图标，足以看出有多少人在@她。 雾里青论坛上，关于画圈名气画手晚意涉嫌抄袭的帖子已经被顶在了第一条，转发量以及留评量更是超过了五千多。 江晚本不想点开看，可手却不自觉的点了进去。 一个id叫【清风】的人发的帖子，上面直接po出江晚和呆梨画作相似的地方，还贴心的做了对比图，并圈出两人存在相同的点，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出，看上去触目惊心，而其所发布的主题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杀伤力却直接拉满。 ——人气画手晚意连载画作疑似抄袭。 这件事明明南絮还没有报警处理，却突然被人爆料，将事情直接恶性化，也将舆论扩大。 第89章 相亲对象【二更合一】 女人就不能惯着…… 抄袭已经让网上“正义凛然的侠士”恨不能把戳烂键盘,而此事又涉及到圈内名气画师且对方只是个名不经传的画手，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很多人认为江晚就是仗着对方是新人以为大家发现不了,这才敢明目张胆抄袭。 半个小时不到，【清风】发布的这条帖子被顶上了论坛首页,且跟帖的回复量已经从刚才的五千左右呈直线上涨到六千多,并且还在上涨的趋势。 抄袭一直都是画师圈最不能容忍的事，因为你窃取的是人家原创者反复修改,甚至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才完成的作品。更可怕的是,【清风】贴出的对比图相似度太高,已经断定江晚就是“白嫖党”，内涵她连最起码的修改都懒得动。 且因为呆梨是圈外画手，作品发布时间更是在江晚之前。乍一看,似乎所有的指证都不是空穴而来。 江晚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这个点估计黎姿也休息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说吧，随手扣上电脑,放在一旁的床头柜,钻进了被窝。 翌日。 江晚是在“夺命连环call”的电话中醒来,摸索到手机接通了电话。 “快开门,出事了！” 电话里黎姿的声音不似以往透露出调侃之意,显然是真的有大事。 江晚惺忪的双眼瞬间睁开,掀开被子趿拉着棉拖火速去给黎姿开门。 “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黎姿走进来反手关门，来不及换鞋，推着江晚到沙发坐下：“你没看雾里青上面的帖子吗？” 江晚短暂忆起昨晚临睡前在雾里青论坛上看到的帖子，脸上难得有丝丝厌恶：“我看到了，一个id叫清风的人发的,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连我们都是昨天才收到糖橙那边的通知，当晚就有人发布帖子带节奏。” 黎姿眉心微拢：“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帖子很有可能是呆梨朋友发的？” “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微妙了，你不怎么逛像雾里青这种绘画平台，一般想要帖子曝光度高，基本上会选择在晚上络平台上发布你涉嫌抄袭的帖子关键记录保存，向辖区公安机关进行网络证据保全……” 祁郁谈起工作来面面俱到，和江晚印象中那个儒雅的样子判若两人，工作时雷厉风行，电话里他的专业，让她萌生出信任感。 她说：“我明白了，谢谢祁律师，这次的事要麻烦你了。” “不客气，分内之事。”祁郁确定了下午见面时间，挂断了电话。 黎姿趴在餐桌上笑看江晚：“听你们俩这对话，人家没认出来你？” 江晚划动手机，找到祁郁的微信，看来他有两个手机号，微信上的手机号和刚才通话的并不一样。 “我跟他也就相亲那天见过一次面，之后都没联系，人家能记住我脸就不错了，还指望记住我声音吗？” 江晚打开手机相机功能看了看自己的脸，待会出门得画个淡妆来掩饰国宝级的黑眼圈，随手翻看着黎姿准备好的资料。 黎姿见她一点没着急，抬腕看了眼表：“你们两个约什么时间见？” “他今天挺忙，电话里说是下午五点见我。” “我的姐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黎姿抬起手腕把表对着她。 江晚抬眼看去，刚端起的水杯立刻放了回去：“怎么时间这么快！” 她火速跑回房间，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又换了衣服，等到大功告成，站在全身镜前左右看了几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我先去了，你要是不在这儿待记得帮我锁门。” 江晚走出小区门，恰好祁郁打来了电话。 “江小姐，我们约定的时间在五点，您这边没有问题吧？” 江晚知道律师这一职业的人都是有板有眼，对于时间观念以及临时变故极为看重，提前一小时给她打电话既是确定时间也是变相的提醒不要忘了约定。 她赶紧回复：“我已经出门了，会准时到达事务所。” “好的，路上小心。” 挂断了电话，江晚长呼一口气，打从今天出门她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紧张又不安。她将自己目前的“不正常”归结于是要去处理一件关乎自己饭碗的大事，所以才会在面对律师这个职业有种说不上来的局促。 今天倒是挺巧，刚好碰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前，江晚伸手拦下上了车，和司机说了目的地。 车里的电台正在宣传苏市，她偏头望向窗外，双手紧紧扣住文件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越来越多，直到视线里映入“坤和事务所”几个显目的黑体字。 事务所承包了这栋写字楼前面的三层独栋，整体风格偏极简风，感应玻璃门上还有着坤和的logo。 江晚刚走进去，前台标准的官方笑容已映入她的眼底，跟前台报上姓名，很快就有接待人走来带她上楼。 接待人引她来到三楼的会客厅门前，客气道：“江小姐，祁律师已经在里面了。” 江晚道了声谢，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应该是祁郁。 她打开门走进去，黑色皮质老板椅上的人正背对着她。 江晚斟酌再三开口：“祁律师。” 皮质椅上的人有了反应，动作缓慢转过身来。 江晚脸上礼貌的笑容悬在嘴边凝滞，在她愣神的几秒中，又有人推门而入。 “江小姐。” 一道对于江晚来说并不算陌生的声音。 她僵硬回头。 祁郁扬起笑容，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上次相亲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了，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越过她看向身后椅子上的人，稍作介绍：“江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程烨。” 皮质椅上的程烨顺势站起。 江晚的目光随之一闪，落到对面人的脸上，整个人不知所云的站在原地，连最起码的回应都忘了。 会客厅里明明开了窗户，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热，脑袋一阵眩晕，手里的文件袋早已被捏的皱起一块。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她像是最错事的孩子，心虚躲过，微微侧过身，摸了摸脖子：“祁律师，这是你昨天让我准备的资料。” 她把资料袋递过去，目光落在祁郁翻阅资料的手上，脑子早已不受控制的想到别的事。 程烨？ 怎么会是程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郁简单翻看了手里的资料：“江小姐准备的很充分，先坐下我们详谈。” 他伸手引了引会客厅的沙发。 江晚逃命似的走到沙发坐好，还特意挑了背对程烨的位置。 祁郁随之一起坐下，把手里的资料放在茶几上：“江小姐，有件事我需要向您提前说明一下。” 随之而来是他的歉意解释：“我朋友公司的建模师最近也被指控涉嫌抄袭事件，你们两个的案子都归我负责，今天他正好过来，因为案件相似正好就在一起说了，不知道江小姐介不介意？” 江晚刚想回话。 程烨已经走到她的身旁，指骨修长朝她伸出手：“你好，江小姐。” 他的声音沉磁有力，简短疏离的问候将两人的关系拉至为零。 那只手骨节分明，江晚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掌心纹路。 在祁郁的好心提醒下，江晚站起来，慢慢伸出手，轻轻回握：“你好。” 程烨很快抽回手，坐在江晚的右边，神情比起以往淡漠。 祁郁抬起眼，再次提醒：“江小姐？” 江晚回过神来，重新坐下，试图为自己的失态挽尊：“昨晚收集资料睡得晚，不好意思。” 祁郁微微一笑：“没关系，江小姐如果对我刚才所说的事情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了。” 江晚压下心里的异样，点头：“我这边没有问题。” 祁郁展开资料，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敲门声打断了会客厅讨论的氛围。 刚才接待江晚的女人略带歉意的推开门：“祁律师，之前的客户过来了，非要把锦旗亲自送到你手上才肯离开……” 祁郁清了清嗓子：“江小姐，我……” “祁律师你先忙，我可以等一会。” 得到同意，祁郁起身道了声谢，随传话的女人一起离开了会客厅。 很快，江晚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祁郁一走，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她和程烨两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她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江晚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佯装无事，试图集中精力，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清。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面前的人明明就是程烨，却透着陌生感。 出挑的五官样貌，身材也从少年的纤瘦变得身板结实了许多，褪去年少的稚嫩，周身似镀了层沉淀而来的成熟气韵，对她来说，这是她不曾参与的一段时间， 唯一不变的或许还是那张一出现就是焦点的冷峻脸庞。 他们明明昨晚还坐在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 也好，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吗？求仁得仁而已。 程烨合上手里的资料，狭长的眼眸微眯：“听祁郁说，你们认识？” 江晚从资料上缓缓抬头：“什么？” 程烨漫不经心说：“还听说，你们之前是相亲对象？” 江晚原以为祁郁并不知道她是谁，没想到他居然知道，甚至还和程烨提起之前两人认识的缘由。 见她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他刚才的问题，程烨突然气闷，霍然起身，拿着茶几上的手机径直出了门。 三楼有个观景阳台，程烨转动把手轻松打开，给周彦拨过去电话。 “我说程总，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又喝酒？”周彦叼着烟正在摸牌。 程烨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郁闷至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她没什么反应。” “你放心都是表面上无所谓，我跟你说保不齐现在心里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你确定？” “质疑情感大师周？” “……” 周彦夹着手机在肩上，出主意道：“女人，尤其是前女友这种生物，一定要冷着她，让她以为你对她没意思了，她淡定不想理你，你就要加倍！” 程烨蹙眉：“不理？” “对，冷着她，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让她以为你不在意这事，兄弟，这可是面子问题，男人不能输！” 程烨想到刚才他对江晚的态度，应该算是冷吧？ 第90章 故意为之【晋江独发】 你觉得别人信谁…… 程烨挂了电话,推门进去刚好和祁郁迎面碰上。 “你怎么在这儿？”祁郁手上拿着客户送来的锦旗，下意识看了眼会客厅方向，走到程烨身边,低声说，“你觉得江小姐怎么样？” 程烨微垂的眼睫瞭起弧度,状似无意询问：“你不是说是相亲对象？” “是啊,不过也是年前的事了，后来我不是出国了一段时间,无暇分身忙谈恋爱这些事,再加上人家江小姐对我态度也淡淡的,我也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更加不敢主动了！” 听到态度淡淡的，程烨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兴许人家有什么难忘的过去。” 祁郁眉尾一扬：“你是说前男友什么的？” “嗯哼。” “这我倒是没问,不过都是前男友了,要有戏早就成了,哪还会相亲？” 程烨拍上他的肩，过来人的口吻劝说：“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前男友各方面条件都优秀,应该不太容易忘怀吧？” 祁郁一知半解点头：“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像江小姐这种优秀的女性也很抢手的,南絮工作室给我发来她的资料时,要不是看了照片我还不知道她这么优秀,应该是前男友忘怀不了她吧？” 程烨仿若被噎住，刚要开口说话，险被自己口水呛到，握拳在嘴边咳了几声：“我给你举个 例子。”修长的手指戳向自己，“比如前男友像我这种你压力大不大？” 祁郁盯着眼前俊隽的脸庞,老实巴交道出真实想法：“我觉得不太可能。” 程烨搭在他肩上的手差点失滑：“不可能？” 祁郁附和点头：“江小姐一看就不是外貌协会那种肤浅的人，再说了你这样的我感觉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程烨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你很了解她喜欢什么类型？” “倒也不是很了解，只是那天相亲也算有交谈。” “一天不到的时间你能感悟出来这么多？” 祁郁眼眸微斜，见程烨满脸透露出不信，试图为自己辩解：“行，我们回归刚才的问题，你说如果前男友是你这种会难忘怀是吧？” 程烨没出声。 “我承认你颜值能力兼具，条件更是优中之优，可以说大部分男人和你相比基本上都是完败，但我也不差，你说你这张脸有多祸害自己心里不清楚？谁跟你交往天天都得担惊受怕，谈个恋爱心累还不如不谈。” 程烨轻嗤：“照你这意思我长成这样还是我的错？” 祁郁把锦旗叠好，轻轻拍拍程烨的肩：“兄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女朋友吧，别整天跟个孤魂野鬼一样晃荡，早点成家！” 程烨目送他的背影进了会客厅。 江晚正在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 “不好意思江小姐，让你等这么久。”祁郁歉疚笑了笑，顺手去倒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忙的都忘了倒水，照顾不周见谅见谅。” 江晚随手把资料放在茶几上：“不碍事的，来之前也听公司的人说过祁律师很忙。” 上次见过一面祁郁就知道她性格比较温柔，对人说话也总是耐着性子倾听为多，如果不是公司当时临时需要他去国外处理事情，或许他们之间的进展会大有不同。 江晚感受到左侧专注的目光，端起水杯抿一口，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只能喝水试图缓解此时的尴尬。 祁郁回过神来，切入正题：“江小姐，针对此次事件我这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你这边确定稿件出自你本人并且没有涉嫌抄袭，首先肯定需要你提供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比如对方发表的时间是在你连载画作之前，那么你需要提供在她之前已经完成稿件的时间证明。” 祁郁翻阅资料微微皱眉：“另外我也看了私信的内容，对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说明自己发布的时间在你之前来澄清自己画作并非抄袭，而这也恰恰在暗示你有抄袭的嫌疑，另外，关于昨晚发布的论坛帖子，我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可能会需要警察来帮我们调取发布帖子的人是谁，如果和这位画师是认识的，那么一切问题都会好办得多。” 江晚懂他的意思，如果查明两人的身份是认识或有牵连，那么此次的抄袭事件很有可能是因为个人因素，比如同行恶意行为或是其他，但一旦报警，糖橙网站也一定会暂时下架连载画作，直到这件事情结果出来，只是现在为难的就是下架这段期间会引来多少猜疑和闲言碎语尚未可知，她是没办法做这个主的。 菲姐的意思是希望在不下架画作的前提下来解决这事，眼下看来想要两全其美的确很难。 “或许不一定非得报警。” 江晚闻声回头，程烨倚在办公桌沿，双臂环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连声音也没有。 祁郁询问道：“不报警怎么调取后台信息？” “真正抄袭的人心里才有鬼。”程烨站直身子缓缓走来，“与其想着报警快速调取到对方的信息，不如自己私下解决。” 祁郁微微皱眉：“程烨，这事非同小可，报警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江晚斟酌几秒，打算说出实情：“祁律师，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签约画家，身后有公司负责我的一切事宜，对于这次的抄袭，公司虽然为我请了律师但还是希望能将事情尽可能压一压，最近刚签约了知名公司，怕因为这事影响两家合作。” 程烨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她话中所说的知名公司是指谁，对南絮而言，利晟和他们的合作不仅可以打响知名度，以后想要跟别的公司合作也容易些，况且那位掌权人洛菲菲，一看就是利益为先的人，手下的人受些委屈不算什么。 祁郁了然道：“你的顾虑我知道了，只是报警的话或许更能堵住舆论。” “我知道的，所以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也很繁琐，真的麻烦你了祁律师。”江晚抱歉道。 为了不让事情复杂化，祁郁暂时没法答应，保留意见道：“这样吧，回头我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江晚轻轻点头：“好，那资料方面还需要再提供什么吗？” “暂时不用了，目前该有的资料都有了，我一会儿就和其他律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按照你所说的来处理。”祁郁伸手将茶几上的资料归类到文件夹中，“明天我会给你答复。” 这一趟虽然没什么实质性进展，但也算让祁郁知道了南絮这边的意思，江晚起初不懂菲姐为什么安排她一个人过来，现在有点懂了。 派她一人前来说白了就是打头阵探口风，如果公司有人和她一同前来，即代表公司全权将此事交托给坤和，而坤和为了完成效率一定会提议报警处理，这样既可以快速完成指标拿钱又可以省事，而对南絮来说除了支付一大笔的委托费还有可能承担舆论的负面影响。 果然菲姐从一开始的算盘就打得好，甚至为了怕黎姿起疑还给她安排了别的工作，让她今天没办法陪她过来。 江晚看着祁郁收拾好所有的文件，缓缓起身：“祁律师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我配合的联系我就行。” 祁郁把文件夹随手夹在臂弯，浅笑望着她：“今天算是辛苦让你跑一趟了，我会尽快落实方案，你也别着急。” “祁律师，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江晚拎着手上的包朝他微微点头，没等祁郁说话先行离开。 祁郁失落望着倩影离开，本来还想说送送，没想到人家似乎不打算和他过多纠缠。 “咦，你不是说你们公司也有事，怎么走了？” 程烨双手抄兜回身看着他：“下次再找你，现在有事。” 又是一个还没等祁郁说完径直离开的人。 江晚刚出了坤和的大门，本想着坐公交回去，谁承想才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天都黑了。 “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程烨从她的身后走来站定身旁。 江晚正准备拒绝。 “这件事或许我能帮上忙。”程烨侧眸望着她，眼底是他独一有的自信。 江晚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信了他的话鬼使神差答应上车。 今天程烨没开他上次在酒吧骚包的超跑，反倒开了个低调的路虎。 程烨顺手打开车门，江晚小声道了句谢，看着车子底盘偏高，上个车还得费劲？ 在她愣神的功夫，程烨握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她提了上去，雷厉风行关上门。 江晚内心有点崩溃，坐个车被人提了上来。 等程烨启动车子驶离坤和门口时，江晚试图打破刚才的丢脸：“对了，你说这事还有什么办法？”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是有人恶意的行为并不只是单纯抄袭你的画作。”程烨目视前方继续说，“之前你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现在却突然出了这样的事。” 江晚听着他的话不免深思：“你的意思是同行吗？” 程烨转动方向盘过了路口，缓缓道：“两个人的画风如此相似，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一定是平时大量练习和关注你才能如此相像，我猜测最快也要用上一到三年的时间。” 其实江晚没想那么复杂，她原以为对方只是模仿她的画蹭个热度什么，但现在经过程烨这么一说，她的确太过单纯，从时间上来说对方甚至在她之前发表，但她的画并没有给黎姿之外的人看，那么东西是如何提前泄露的？黎姿是绝对不可能出卖她，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并且故意在她之前发表。 程烨见她没说话，沉默开车，留给她单独思考的时间。 醇和咖啡馆二楼，此时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人，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正在翘首以盼看看等的人到底来了没有。 “韵璟，这里！” 方韵璟闻声缓步走来，放下包坐在女生对面：“潇潇，火急火燎让我来做什么？” 潇潇神秘一笑：“当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对了，之前还听说你在画室做兼职，怎么又不做了？” 潇潇神色微僵：“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定性，都是打工找份开心点的工作人也舒心些，倒是你，怎么回来也没通知我，我好去机场接你。” 方韵璟看着窗外的五颜六色的灯光，轻轻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知道。” 潇潇扬起的笑脸敛下不少：“韵璟，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我当过朋友？” 方韵璟回过头来，淡笑说：“怎么会，只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行程匆忙才没通知你。” “其实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潇潇握紧手里的杯子，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是因为程烨才回来的，但程烨为什么回来你我都很清楚。” 或许是戳到了方韵璟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她的神色泛起冷意：“潇潇，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 “我把你当朋友，为了朋友我当然可以做一切事！”潇潇语速渐快，“江晚她凭什么让程烨记这么多年？仗着自己在学校时期成绩好就可以目空一切吗？” 方韵璟总算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潇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你疯了？她和程烨已经很久没联系，而且据我所知，她现在小有成绩，又岂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对付的？” 潇潇拿起咖啡勺轻轻搅动：“韵璟，上个星期你和我说程烨回国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我打听过了，利晟近期的确和江晚所在的公司接洽，只怕不是单纯的合作吧？” 方韵璟垂眼看着裙上的绣花，低声说：“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让她涉嫌抄袭，从此别想在画圈混下去。” “潇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东窗事发，是要倒霉的！” 潇潇听着她担心的言语，不由皱眉：“韵璟，你以前遇事果决怎么现如今变成这样？真是太叫我失望！” 方韵璟看她气愤起身，想要拦住她，到底还是没能阻止她的离开。 潇潇一走，方韵璟重新坐回原位，看着楼下愤懑离开的身影，无声笑了。 “要我说借刀杀人还是你在行。” 男人缓缓坐在她的对面，将面前的咖啡往前推了推：“我倒很好奇，他日真相败露，你该如何？” 方韵璟端起他的咖啡轻轻浇在花丛中：“你觉得别人是信她还是信我？” 第91章 监控视频【三更合一】 不是说画画？…… 江晚正准备给菲姐打个电话告知与坤和的进程,没想到菲姐先打来了。 “江晚，你还在坤和吗？” “不在，准备回去了。” “先回公司,我这边有事找你，比较急你打个车过来吧。” 还没等江晚回复,电话传来挂断的声音。 程烨缓缓停车等着红灯过去：“有事？” “嗯,菲姐刚才打电话来让我去公司一趟。”江晚看了眼手机时间，“一会儿前面路口我下车。” 程烨淡淡追问：“不是说要去公司？” 江晚把手机放回包里轻轻点头：“是啊,我打车过去。” 程烨轻嗤,油门踩下直接过了她刚才要求停下的路口。 江晚看着窗外一闪而归的路口疑惑望着他：“我不是说在那里下车吗？” 程烨专注开着车,下颚微绷：“送你过去。” 江晚看向他的眼眸忽动，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人行横道，其实她应该拒绝的,但她也知道程烨既然这么说了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与其彼此为送与不送的事争论倒不如欣然接受,反正也不是她当司机。 程烨侧目瞄她一眼，难得见她乖顺没反驳,估计南絮那边是真的有急事,不过以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他开口询问,她也不会和他说太多,甚至还会找借口搪塞,而他不愿意看见他们之间再有谎言。 车子平稳开到了南絮工作室对面。 江晚解开安全带，拉动门扣时不忘和他道谢。 程烨已经习惯了她无时无刻的疏离客套，淡声说：“我在这儿等你。” 江晚拉动门扣的手不自觉落下，金属门扣弹了回去，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仓皇低头掩饰一刹那的狼狈：“护手霜今天抹的有点多，手都滑了。” 程烨目光看向对面，扯开话题成全她的面子：“绿灯了，正好可以过去。” 江晚歪头看向人行横道上倒计时的绿灯，拿着包火速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程烨依旧保持看着窗外的姿势，目送人群中熟悉的身影赶在最后一秒钟到达了马路对面。 “三、二……一！” 程烨数完，熟悉的身影缓缓回头，即使几年过去了，过完马路喜欢回头的习惯她依旧没变。 江晚回头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同一时间立刻转回头朝公司走去，思绪却被他影响。 程烨会不会以为她回头看他，是有别的意思？ 好在过了马路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南絮，容她胡思乱想的时间也在进门的瞬间掐断。 前台小美此时正在接电话，见到江晚的时候伸手轻捂话筒：“老板在她办公室等你。” “好，你忙吧。” 江晚微微一笑，拎着包朝楼上去，途径二楼时，她下意识朝走廊尽头看了眼，估计黎姿还没回来。 菲姐的办公室在三楼第一间，门没关，屋内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江晚礼貌叩响办公室的玻璃门：“菲姐。” 屋内的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洛菲菲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的寸头男。 “你来了啊，快进来，把门关上。” 江晚听话照做，寸头男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透着吊儿郎当的痞气，和菲姐似乎很熟。 “菲姐，我已经和律师转达了公司的想法，祁律师说会尽快确定好解决方案。”江晚把包放在茶几上，坐在男人右手边沙发上。 “你还记得之前内涵你的那个画师吧？” 江晚皱了皱眉：“你是说苏澄？” 洛菲菲轻点头：“对，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 “不是因为当初比赛我比她的分数高了那么点，她不服输所以才处处针对我吗？” “那件事只能说是导火索，但真正让她一直盯着你不放的原因是因为有人给了她钱。” 江晚彻底呆住，她在这个圈子佛系的很，认识的画师也多是公司的，难道在无形中得罪了旁人？ 洛菲菲继续道：“那个苏澄就是个纸老虎，别看她内涵你，几句话一吓什么都说了。” “菲姐，你什么时候去找的苏澄？” “就今天上午，正好在商场遇见，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我去堵她的。” “之后呢？” “之后？呵，我说因为她三番两次在网上引起舆论，已经打算报警处理，再者她不是一直想签约鱼莯公司吗，上个星期我才和鱼莯老板吃了饭，听他那意思压根没考虑苏澄，我正好借此机会说是因为我的缘故，鱼莯那边不打算签她。” 江晚听得云里雾里：“菲姐，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洛菲菲狡黠一笑：“我本来想给她添添堵，恶心恶心她，谁知道她突然说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就指望鱼莯签下她拿点钱回去，让我不要从中作梗。” “一开始吧我以为她在骗人想卖惨让我去帮忙说好话，谁承想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还说她从来没想过针对你，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有人指使她？” 洛菲菲把桌上的一张a4纸往前推了推：“你可以看看，这是我们查到的信息。” 江晚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张信息纸，是一个海外账户，账户名字叫方景明。 洛菲菲随她一起站着，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江晚手上的信息：“你认识这个人吗？” 江晚仔细想了想，的确不认识一个叫方景明的人：“不认识。” “你确定？” “菲姐，你这个信息是谁帮你查的？这还是海外账户更要费一番工夫。” 洛菲菲目光落在沙发悠闲的寸头男身上：“你别看我这弟不成调，他常年在海外，别的本事没学会，it方面绝对是首屈一指。” 江晚算是听懂了洛菲菲所指，看来她这个弟弟在国外怕就是各个公司最不喜欢的职业人——hacker。 “但我的确不认识方景明这人，会不会是别人借用他的账户进行汇款的？”江晚看着纸上的名字，依旧对这人没有任何印象。 “这就奇怪了……” 江晚倏而心中一惊：“菲姐，你把方景明的名字用网站搜一下。” 洛菲菲闻言照做，网页很快出现相关词条，她随手点进一个：“方氏集团？不可能吧，一个大公司的有钱公子哥怎么可能做这事，吃饱了撑的。” 洛菲菲嘀咕了两句，准备继续搜索。 “等会，你说是哪个方氏集团？” “还能哪个，咱们苏市那个呗！” 如果真的是这个方景明所为，那一切都解得开了。她唯一得罪过的人也许不一定是近几年，从前认识的人一直对她心存芥蒂也不是没可能，方韵璟对她一直都有莫名的敌意。 江晚再三确认道：“菲姐，苏澄亲口告诉你，她一直针对我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对吗？” “对啊，她亲口说的，我还能造假不成？” “菲姐，方景明我不认识，但我认识另一个姓方的女人，叫方韵璟。” “方韵璟？她是谁？” “方氏集团的千金。” 洛菲菲看了眼下网页上的人：“你和他妹妹有什么瓜葛吗？” 江晚冷笑：“瓜葛多了去了。”看了眼网页上的介绍，“我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还没放下。” 这下轮到洛菲菲听得云里雾里：“不是，你这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你说什么呢？” 江晚深吸一口气：“菲姐，如果真的和我猜想的差不多，那么这件事或许自始至终就是别人恶意报复，对付这种人报警只是让她有所收敛但绝不会让她就此收手。” “那你的意思是？” 寸头男将手里的空瓶准确无误扔进垃圾桶：“她的意思是要给那人一个教训。” 江晚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可以的话，我需要你帮我查明一个人身份。” 寸头男站起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住洛菲菲打量的目光，他的双眸溢满了兴趣：“请我帮忙价格可不便宜。” 洛菲菲小声提醒：“尼尔，正经点！” 从小在国外长大，尼尔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何况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有求于他帮忙。 江晚抬眸望着他：“你开个价。” 尼尔盯着她认真的双眸，忽而轻笑：“先欠着。” 洛菲菲最头疼的就是她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弟，但两人感情很要好，这次尼尔也是回来看看她，待几天就走了，她比谁都了解她这弟弟最是顽劣没所谓。 “菲姐，这件事我之后会跟你详细说明，我先回去了。”江晚拎起茶几上的包和他们道别。 尼尔目送她离开，倚靠在桌沿吹了声口哨：“姐，你说我收不收钱？” 洛菲菲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尼尔耸肩道：“那我多亏。”站直身子要走。 “你去哪儿？” “姐，晚上和你吃饭。” 江晚从南絮出来深吸一口气，她想起程烨说等她，该不会真的还在等吧？ 往前走了走，来时停车的地方已经没了路虎的车影，应该是有事先走了，也好，她一会儿打车也方便。 “江晚。” 身后传来呼唤的声音，江晚回头看去，只见程烨将车停在了公司楼下的停车位上。 “你还没走？” “嗯，不是说了等你。” 两人站在一起半晌无话，直到有人在身后吹了声口哨，两人一起回头看去。 尼尔嘴角噙笑走来。 程烨看清来人，心中掠过诧异，正准备开口，对方直勾勾看着江晚的眼神让他暂时敛下打招呼的念头。 尼尔也看到了女人身旁站着的男人，两人有过接触且对方给他的价格并不低，算是他之前的雇主，不过今天在苏市遇见的确出乎他意料。 “好久不见，烨。” 江晚惊讶望着他们俩人，很难想象他们居然认识。 尼尔狡黠笑道：“不过今天我可不是找你。”看向程烨身旁的女生，“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至于报酬，你是我回来的第一单，不收费了。” “不收费了？”江晚还未明白之际，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 尼尔浅啄她白皙的脸颊，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模样：“这就是报酬。” 程烨阴沉的脸快要滴出墨来，在江晚还在愣神之时拉着她直接离开。 尼尔看着前方离开的两道身影，撇了撇嘴。还是国外好，国内对这些礼仪似乎都没办法接受。 车内的低气压随着车子启动的瞬间就没有消散过。 江晚看着窗外的景色并不打算说太多。 程烨沉着脸也不说话，专注开车。 两人像是彼此较着劲，沉默不语直到到达小区从车上下来，并肩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江晚暗暗松了口气，这种压抑的氛围很快就要解脱了。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晚目光一斜见身旁的人没打算动，迈出右脚先行走出了电梯。 “你和尼尔认识？” 沉默一路的男人终于在此时肯出声。 江晚摁密码的手缓缓放下，转过身来看着他：“很重要吗？” 程烨站在离她两步之远的位置，似笑非笑的眼眸氲染上冷意：“重要。” 江晚低眸红唇翘起弧度：“哦，我和他的确认识。” 程烨揣在裤兜的手微微收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晚好笑看着他：“程烨，这是我的事，就像我从来不会过问你和方韵璟不是吗？” 程烨下意识皱眉：“方韵璟？” 不知怎么，江晚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对待方韵璟的事上会如何处理。 “如果我的这件事和方韵璟有关联，你会怎么样？” “你想说什么？” 江晚朝他慢慢走来：“没什么，举个例子不可以吗？” 程烨低眸望着她，曜石黑般的瞳眸是对她的无奈：“如果和她有关，我不会怎么样。” 江晚想到方韵璟和她所说的话，没来由恶心：“不过你的做法对我而言也不重要，我只是单纯想要给你添堵问问。” 程烨感受到眼前人今天的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江晚缓缓后退到墙壁靠着：“程烨，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是。”他没有犹豫。 江晚看着他眼底泛起笑意：“好啊，我们和好吧。” 程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晚眨着灵动的眼眸无辜看着他：“你不是还喜欢我吗？” 程烨不可置信的脸庞瞬间喜上眉梢，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将人揽入怀里。 “阿晚，你不是开玩笑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我在国外这些年，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回来找你，但我怕你还在生气，我怕你不愿意见到我，我更怕你用恨意的眼神看着我。” 江晚听着他每一句的肺腑之言，鼻尖一酸，双手抵上他的胸口：“你不打算把我们和好的消息告诉你的朋友们吗？” 程烨微愣，捏捏江晚的脸：“你不说我倒忘了，怎么和他们说？要不改天我请他们出来，你也去。” 江晚摇了摇头：“我们在一起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不就好了吗？” 程烨很少拍照，突然要自拍明显愣了一下。 江晚噘嘴生气：“原来这就是你的诚意。”转身要走。 “别，拍，我们现在就拍。”程烨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摄像头移动到江晚身边时，被她躲了过去：“谁站在廊道拍照啊？”看着他的手犹豫片刻牵上，“去我家拍。” 程烨揽住她的肩，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好，都听你的。” 江晚打开门，顺手开了屋内的灯，换上鞋走到沙发坐下：“咱们在这里拍。” 程烨宠溺摇头：“你怎么这么执着于拍照？” 江晚神色微僵几秒，蓦地笑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急？” 程烨走到她身边坐下：“都听你的。”随手拿出手机，“过来拍照吧。” 程烨自拍少，镜头前有些拘谨，江晚拍拍他的肩，秀眉微蹙：“这样好僵硬，我来拍。” 程烨任凭她把手机拿起。 江晚把手机拿来的瞬间视线被壁纸吸引，那是过年时她抬头看着烟火的背景图，虽然看不见脸，但她可以断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她。 察觉到她的异常，程烨凑近来，低声说：“拍照吧。” 江晚拿着他的手机突然觉得难受，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还是……还是你拍吧。” 程烨低眸浅笑，由着她一会儿一个样，往她的身边坐近些，在她看着镜头的须臾间，薄唇落在她的脸上，快速摁下快门键，两人亲昵的举动完美留存在手机里。 “怎么样，满意吗？”程烨把手机递到她面前，“不满意再拍。” 江晚的脸眨眼间热的难受：“满意满意，就这张吧。” 程烨打开微信朋友圈将刚才的照片上传，本想在文本框编辑一句话，想了想直接发表了一张照片，懂得人自然懂。 江晚斜睨他点完发送图标，状似无意询问：“你朋友圈没有屏蔽谁谁谁吧？” 程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到底是想拍给所有人看，还是只是想让谁谁谁看？” 江晚的小心思被戳破，红着脸狡辩：“当然是所有人。” 温凉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时隔这么久，现在的这一幕是他无数次梦到的场景。 他的嗓音变得低沉喑哑：“阿晚，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江晚心口一阵悸动，纤长的睫毛垂下，避开他炽热的眼神：“不……不早了。” 程烨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额头抵上她的眉心，眷恋道：“真不想离开。” 江晚心中掠过慌乱，挣扎着要起来。 他捧着她的脸颊柔声呵斥：“别动。”顺势将人揽入怀里，“让我好好抱抱。” 江晚窝在他的怀里不敢再动，她甚至能感受到将她紧紧抱住的力量，仿佛怕她会在下一秒消失。 呼吸渐渐变得吃力，江晚轻声唤他：“程烨，你松开些，我快喘不过气了。” 程烨缓缓松开她，下巴轻搁在她的肩上：“对不起。” 江晚垂在他身侧的手指微动，骄傲如他，即使他们之前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可程烨从未正式说过一句道歉的话，今天仅仅因为她的一句抱怨很快低头，他的转变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晚上还要画画，你早点回去休息。”江晚抬手拍拍他的肩。 程烨本想说留下来陪陪她，话还未说出口被人半路拦下。 “不可以。”江晚轻轻摇头，“我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多个人我思想没法集中，你看我连小宠物都没养。” 程烨双手平摊，对她无奈：“行吧，我回去，江画师好好创作。” 江晚随他起身，想送他离开。 程烨遽然转身，在她没反应之际，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下次不许催我离开。” 江晚微愣，下意识摸摸额头，嘟囔道：“知道了。” 送他到了玄关，程烨站定在门前本想说和她说送个晚安吻，但两人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也不用急在一时，摸摸她的头发。 “别熬夜太久。” “嗯，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这里，你不用长大。” 江晚心脏仿若漏掉一拍，表情极不自然地浅笑：“你……早点休息。” 程烨转身离开。 江晚凝望他离开的背影，浅笑的嘴角慢慢收敛，关上门，心神不定走回客厅，本想在沙发上坐会，想到刚才两人在这里的亲昵举动，她径直朝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程烨发表朋友圈已经有一会儿了，想必这个时候应该有人会留言吧。 江晚打开手机刷新朋友圈，虽然看不到别人的留言但程烨回复的话侧面反映了有很多人看见了内容。 方韵璟对程烨那么关注，想必这个时候也知道了吧。 江晚给菲姐编辑了一条短信，没过一会，菲姐把尼尔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她。 江晚起身到书房，打开电脑把雾里青清风的主页截屏给尼尔，给他发了过去，想必不用她说，那位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清风很有可能就是方韵璟，而她在那天发表完抄袭帖子后就消失了，如果看到程烨和她复合，以方韵璟不肯服输的性子一定会再出手，而她需要尼尔做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想，如果真是方韵璟在背后计划了这么多的事，那这次她会让她知道，就算背靠方家这棵大树乘凉，也未必不会被阳光照射。 江晚坐在椅子上静候清风接下来会不会出手，手机却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给她打电话？ 揣着好奇把手机从桌上摸了过来，来电显示是世一书店的老板娘。 “是江晚吗？” 手机里传来老板娘温柔的询问声。 “嗯，我是江晚，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最近店里忙，我一直想着给你打电话结果这一耽搁就忘了，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你朋友u盘还在我这，我没她电话只能打给你问问，你看要是你今天没时间，那就明天来也行。” 江晚眉头一皱：“u盘？” 老板娘手上拿着u盘仔细瞧了瞧：“是啊，上面还刻有名字叫……黎姿，我记得你们之前来我店里听你叫过她名字。” 黎姿的u盘…… 江晚陡然间惊醒：“世一姐，这个u盘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清明节那几天吧，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对了，这u盘你什么时候过来拿？” “现在！世一姐拜托你等我会儿，这个u盘很重要，我现在就过来拿！” “行，反正我关店还有一会儿，你尽快赶来就行。” 挂了电话，江晚捞过一旁的外套急匆匆出门，关门时，她下意识动作放轻，以防引起程烨的注意，等候电梯的空隙里，她心里忐忑不安，就好像距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 程烨在酒柜前驻足良久，最终挑到一个满意的拿到客厅，正准备开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是周彦打来的。 “我说兄弟，你也忒不够处了吧，什么时候的事？一点风声都不给？” 程烨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恭喜恭喜，我可太为你高兴了，这些年你清心寡欲的我都要带你去男科检查了！” 程烨无语拧眉：“你要是不行，改明儿我带你去看看中医买点补药，也……” 他的视线突然被路灯下一晃而过的身影吸引，怎么瞧着那么像江晚？ “改天和你说，我现在有事。”程烨立刻挂断了电话，找到江晚准备拨过去，指腹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摁下去，她才说要专心作画，现在给她打过去万一打扰到她怎么办？ 算了，也许是他看错了，这么晚了，她怎么可能出去。 江晚在路旁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立刻给黎姿发去消息。 【江晚：你之前花钱定制的那个u盘在吗？】 【黎姿：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花钱定制的，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江晚：我也想定制一个，你拍给我看看你的那个款式。】 【黎姿：我有眼光吧，等着我去拍给你看。】 江晚捏着手机，每一秒都是煎熬。 约莫五分钟后。 【黎姿：我没找到，可能我丢在公司了，要不我明天去公司找找。】 【江晚：好。】 答案很明显了，黎姿的u盘从来都是随手放在包里，用她的话说干编辑这一行出门不带着u盘临时找资料能累死，江晚对她的印象是u盘几乎天天在包里，但书店的那个u盘也一定是黎姿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丢的。 付了钱，江晚火速跑到世一书店，推门进去的瞬间，倒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喝咖啡。 世一姐一见到她笑眯眯迎了过来：“你可算来了，我把东西拿给你。” 江晚跟在她身后，问：“世一姐，这个点怎么还那么多人？” “这不是苏市举办的什么考试来着，反正最近很多人在这个点来，带着电脑喝着咖啡醒神，奋斗到凌晨。” “那你岂不是也要忙到凌晨？” “最近是这样。”世一姐领着江晚进了小房间，里面还有监控，她在抽屉里找了一会儿把u盘递了过去，“你看，是不是黎姿的？” 江晚看着眼前熟悉的u盘，询问道：“世一姐，这u盘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哪是我捡到的，是咱们店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洗手间捡到的，就掉在马桶旁边，阿姨以为是很贵重的东西赶紧就给我了。” 江晚下意识道：“的确是很重要……” 世一姐愣住：“啊？那你快看看有没有损坏！” 江晚蓦地抓住她的手臂：“世一姐，可以看一下你店里的监控吗？” 世一姐面露为难：“这不太好吧……” 江晚细琢磨一番，换了个说法：“世一姐，是这样的，我朋友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这u盘里面有很多重要资料，最近我们找这个u盘找了许久，我想看看监控是不是被人恶意拿走的，要是同行干的，我们回头也好报警，而且这事涉及金额也很大，世一姐你本来是好意叫我来拿，回头要是被牵连我也过意不去。” 世一姐思前想后还是同意了：“不过我先说清楚，监控可以给你看，但是你可千万不能拍摄或者是做别的，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真出事了我这监控视频还是要给警方的。” “你放心，这样吧，你在我旁边看着，咱们也都放心些。” 世一姐想了想端来两个凳子：“那行，咱们开始吧。” 江晚记得那天是清明小长假的前一天黎姿约她在这里见面，在她到店之前黎姿的u盘里并没有拷贝她的画，是看完以后才进行了拷贝。 视频中她和黎姿正在看电脑上的画，黎姿开始拷贝把u盘随手放进身后的包里，没一会儿咖啡送到，她们又说了会儿，两人起身离开。 世一姐疑惑道：“这也没看见有人过来啊？是不是你朋友不小心掉的？” 江晚把视频又倒回来看。 黎姿拷贝完后把u盘随手放进身后的包里，如果她没放进包里，依照书店的安静程度，金属东西掉在地方一定会有声音，黎姿不可能没发现。 紧接着就是店员来送咖啡给她们。 等会！ 江晚操控鼠标轻轻往前划动一点，很快暂定：“世一姐，这个人是不是动了？” 世一姐眯着眼仔细瞧：“这儿……我没看清，要不你再放一遍？” 江晚又按照刚才的步骤轻轻划动鼠标。 “好像是动了！”世一姐也有些激动，“我看她胳膊好像正好向身后动了下。” 江晚又放了一遍解释：“世一姐，我们忽略的原因在于我们压根没注意到店员出现的时候恰巧是她动手的时候。” “什么意思？” “她就是在等店员过来送饮品的时候，趁着这个空隙动手，利用店员来躲避摄像头的追踪。” 世一姐瞪大眼：“这……怎么跟看电视剧一样？不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江晚让视频继续播放：“这个人一定不止一次来过你店里，否则不会这么清楚摄像头的位置。” 视频里她和黎姿起身走出了店门，坐在黎姿身后的女人没过一会儿也起身，但不是去往正门而是去洗手间。 “世一姐，洗手间那边有摄像头吗？” “有是有，但只在走廊区域。” 江晚按照世一姐的指示，找到了下一段视频，那个女人披散着头发，戴着口罩低头走进洗手间，保洁阿姨把打扫的小车推到廊道上，扫帚靠在洗手间的门边，巧的是，女人出来的同时，靠在墙砖上的扫帚也朝门口倾倒，刚好绊住女人迈步的右腿。 女人一时不查跌倒在地，保洁阿姨听到响动赶紧过去扶她，从视频里不难看出女人很生气，在保洁阿姨几次搀扶下才缓缓起身，女人大约是磕到脸了，口罩往下掉了许多，镜头刚好捕捉到她指着保洁阿姨说话的画面。 江晚点了暂停，将这张脸放大，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世一姐，外面有人要那个拉花，咱们也不会做，你快过来！” 屋外传来店员的声音，世一也没时间看了，赶紧起身。 “世一姐你放心，我都看差不多了，马上就关电脑。” “好，那我先去忙了。” 她一走，江晚立刻把手机拿出来蹑手蹑脚录下来视频，一切都完工后装作无事般关闭了页面，起身走出去。 世一刚好把拉花做完让店员把咖啡送去：“你好了啊？” 江晚神色不自然点点头：“都看的差不多了，世一姐这事你别和旁人说。” “放心吧，我做我的小生意，不会多管闲事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到你店里来。” “好嘞，你上次要我带的书过几天就到货，老样子我给你留三天，要是不来我可就上架卖了啊！” “好，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两人又扯了几句，江晚借口还有事很快从书店离开。 兜里的手机硌的她心里发慌，那个在卫生间的女人不像是方韵璟，但眉眼透露出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待会回到家她要仔细看看。 书店这边打车方便，江晚在路口小等了会，见到空车过来招了招手。 坐在车里，她反复观看拍摄下来的视频，最后截屏了女人指着保洁阿姨的画面，她决定问问黎姿或者心怡认不认识这个人。 一般她觉得熟悉的人基本上就是见过，只是因为长久不曾见了短时间内她想不起来，越盯着那个女人的脸心脏搏动的越来越快，掌心沁出薄薄的汗渍在手机壳上落下指纹。 下了车，江晚裹紧身上的衣服刷磁卡上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映入眼帘是程烨倚靠在电梯正前方的墙砖上，双手抄兜看着她回来。 “不是说画画？”他问。 第92章 视为朋友【二更合一】 今晚你就知道了…… 江晚从电梯里慢慢走出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程烨倚靠在墙砖上，右脚脚尖抵在地上，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深邃。 江晚感受到前方迫人的视线,她本就心里发虚，被他这么盯着更是头皮发麻。 “我晚上吃多了,下楼走走。” 程烨眉眼微垂,不经意笑了：“下次别这么晚出去不安全。” 江晚悬着的心因他这句话稍稍松懈：“嗯，对了,你怎么还没睡？” 程烨缓步走来站定在她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将她散落地一缕碎发拢在她耳后。 “担心你,一直没睡。” 江晚神色微僵，亲昵的举动让她在此时无所适丛，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和好只不过是她需要他作为推力的借口,更何况当她问如果此事涉及方韵璟会如何,他说不会怎样,在他心里自始至终她和方韵璟对他而言是不同的，或者说她的问题本身就是自取其辱。 “我先回去睡了。” 她的态度冷下来许多,程烨及时拉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江晚回头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距离再近又如何,心从未近过。 “好困。”她打了个哈欠挣扎他的手。 程烨感受到她的抗拒,手上的力道加重将人拉近身边,低眸望着她的瞬间,声线温柔：“你在躲我。” 江晚回眸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笑了一下，“如果你不高兴，我们也可以不和好。” 她说这话时，脸上淡然的神色仿若在说别人的事。 程烨心底的惊慌终是忍下，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掌心里没有机会再挣扎。 “我当你没说这句话。” 江晚讥讽笑了：“什么时候你也会这样了？忍气吞声，步步退让，这还是我认识的程烨吗？” 程烨倏而抬起手捂住她的眼：“别这样看着我。” 就好像我们只是陌生人。 江晚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偏头避开他的手：“早点回去休息。” 这一次，程烨没再拦着她。 回到家里，江晚站在门后抬头闭眸，心里却没有一丁点报复的快-感，她记得那天程烨亲口承认的秘密，也记得方韵璟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试图以凉薄的姿态对待他，却发现当话说出口带来的伤痛是两个人在承受。 江晚摇了摇头把手机从衣兜里拿出来，脱下鞋子径直朝卧室去。找到刚才截屏的照片发给黎姿和沈心怡。 巧的是沈心怡现在不忙，很快回复了江晚的信息。 【沈心怡：这人不是那个转科生吗？】 转科生…… 江晚的记忆被重新勾起，盯着手机上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是她！ 方韵璟身边的小跟班！ 江晚记得当初在敬老院这人对张瑶还有她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对方韵璟维护。 监控显示在这个人走了以后，保洁阿姨才进去打扫，这中间并没有其他人进去，由此可以推断u盘就是她拿的，只是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料到u盘会掉在卫生间，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犯罪手法。 江晚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床沿，贝齿轻轻咬合左手弯曲的食指，心里有了计划。 【江晚：心怡，你有这人联系方式吗？】 【沈心怡：我没有，付守东应该是有的。】 对了，付守东，他之前身为学生会会长应该有很多人的联系方式。 【江晚：那我去问问他。】 【沈心怡：我上午还有课，下次聊。】 江晚看了眼手机时间，沈心怡在英国，这个点的确是天亮了，她也不好再打扰，嘱咐她在国外照顾好自己。 和沈心怡那边结束后，江晚给付守东发了个信息，她并不知道那个女生全名，只说这人在校的时候和方韵璟关系很好，想来这样形容付守东应该很快能记起她说的是谁。 等待最是煎熬。 江晚看着窗外的夜景怔怔出神，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如此执念，只认准自己想的，对别人是否造成伤害都不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受益就行。 方韵璟就是这样的人。 江晚曾想过为什么方韵璟会执着于程烨，她明明很优秀，事业有成，只要她想，前去登门拜访方家的人不计其数，为何偏偏就要程烨？ 现在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家小姐，从小到大家人对她的宠溺让她觉得就没有自己得不到的，而程烨恰恰就是她的“劫”。 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 【付学长：你是说潇潇？我只记得这位和她关系挺不错的，找她有急事吗？】 江晚思杵片刻，敲下了一行字。 【江晚：对的，学长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付学长：有是有，不过不确定这么久了人家有没有换号码，我发给你，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问。】 付守东很快发来了短信。 江晚看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码，复制下来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上午十点在华西路的kfc见面。 【你是谁？】 江晚笑了一下，回复她。 【难道你不想知道方韵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记住，就你一个人来。】 很显然这句话奏效了，那位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忙好一切后，江晚揉了揉眉心，脸上透着疲累，头仰在被子上闭眸小憩，明天这人过来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多想了。 电脑传来“叮咚”地响声，拉回江晚的思绪。 是雾里青上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江晚给【清风】特别设置的，只要她一发帖子就能立刻知道。 【清风：针对晚意抄袭事件，本人并非带节奏只是不想让某些人败坏这个干净的圈子，我已经和原创者取得联系，也证实了晚意就是抄袭，附赠下图是本人和原创者呆梨的聊天记录，希望支持正版的朋友们，我们一定要联起手来共同抵制抄袭现象的频频发生。】 江晚随手点开聊天记录的截屏，双方的id和头像都已经被马赛克，只剩下醒目的聊天内容。 江晚在雾里青上的是小号，斟酌一番敲下一段话。 【假以时日：既然放了聊天记录不如把头像和id都露出来更能验证你po图的真实性。】 很快，江晚的这句话得到了许多人附议，从零点赞被顶上了热评。 但，并没有引来清风的回复。 江晚刷新了好几次页面，依旧没有回复，看来这个聊天记录的真实性有待考究，或许是某人着急，临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也未可知。 一切，静等明日。 程烨喝下酒杯中最后一口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回想江晚在电梯前对他所说的话，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对彼此之前的感情全然淡忘，和好或不和好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 程烨转身将酒杯放在桌上，盯着放置在旁的手机足足有一分钟，最终拨通了电话。 “帮我查清楚尼尔到底在做什么。” “烨，你应该知道我和他都是在这条道上混的。” “价格你定。”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成交。” 清晨，江晚心事重重睡下，夜里翻身无数遍，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整个脑子昏昏沉沉，呆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才掀开被子下床。 今天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洗漱完了后，江晚站在冰箱前犯难，本来想做得丰盛些，奈何能力有限，还是面包配火腿吧。 电视正在播放近几年苏市的发展和规划，江晚喝着牛奶时不时打量几眼，她平时看本地台偏多，拿着遥控器正准备换台，江振华的脸出现在电视里，一身笔挺的西装站在记者们身前，微笑面对所有人。 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每次江振华都能滴水不漏的回答，让人挑不出错处。 不过对于她这位父亲，这几年依旧是苏市的副市长，她还记得当初评选的时候江振华的呼声最高，所有人甚至包括她在内都以为下一任市长之职几乎板上钉钉就是他，但结果公布的那天，许多人都吃惊，甚至不乏有好事者不怕惹麻烦的在背后说三道四，无外乎是关于江振华没被评选为市长是因为在职期间对苏市的贡献并没有很多，市长的位置要是给了他才是德不配位。 还有一种说法，江晚觉得有些扯，但偏偏绝大多数人选择相信，说是江振华落选是因为上面下达了命令，把原定好的人选临时更改。 当然这些众说纷纭的说法最后都在江振华接受媒体采访时以一句近年身体不好为由挡住了悠悠之口。 看着电视上鬓边隐隐发白的江振华，江晚沉默不语，手里的牛奶已经凉了，她从高脚凳上下来，关上了电视把餐具收拾收拾，一会儿该出门了。 一个人住的好处在于餐具少，几分钟就能解决完所有的餐具清洗。 江晚抽纸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恰巧这时白薇的电话打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来得及，接通了电话。 “妈，怎么了？” “晚晚，在忙吗？” “一会儿准备出门。” “过两天回来一趟，妈妈好久没见你了。” 江晚很少听到白薇近乎央求的声音和她说话，轻轻点头：“好。” 挂了电话，江晚收拾好出门要带的东西，将录音笔放进包里以防万一。 换好鞋推开门的瞬间下意识看向对面紧闭的大门，收回停留的视线，摁亮电梯下楼。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这个点上班族们都在忙，kfc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人。 江晚知道这家店有两个门，一个正对外面地铁口，一个通往商场，她低头快速从正门前经过，直奔商场里面，借着广告牌的遮挡隐藏身体，朝店里仔细打量过去，直至视线在最里面的双人座位上停下。 视频里的女人当时戴着口罩，即便如此江晚还是很快认出廊道最后排坐着的女人就是她要找的人，提前打开录音笔，拉开玻璃门，径直朝女人走去。 随着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江晚也看的越来越清晰，即使过去多年，眼前的女人容貌变化并不大。 潇潇看着前方径直朝自己走来的女人，淡漠的神情出现裂痕，下意识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 “学姐？”江晚偶遇熟人的惊喜，“你是复华的学生吧？” 潇潇闻言，缓缓松开拿包的手，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江晚也没问她是否在等人，自来熟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学姐，你还记得我吗？大学的时候我们都去过敬老院志愿服务。” “记得，不过你怎么在这儿？” 江晚浅笑道：“我今天难得休息来这边商场逛逛，学姐你呢？” 潇潇紧紧盯着对面的人，防备心尤在：“你什么工作啊？今天休息？” “画师呗，平时忙得很，也就今天能休息，不过最近也遇到了糟心事。”江晚叹了一声。 潇潇眼底掠过喜色，面上神色如常：“出什么事了？” “前段时间我刚发表了新的连载画被指控抄袭，现在已经交给律师来处理了。” “那你有证据吗？譬如证明自己没抄袭的证据。” 江晚拍拍自己的包：“当然有了！我怎么可能做抄袭这种事，倒是那个抄袭我画作的人才是最可恨的，我今天出来也是顺便把自证的材料转交给律师，不过早餐没吃，刚好经过这里就进来了，谁知道居然遇见学姐。” 潇潇瞥了眼她拿在手里的包，微微一笑：“那你可要把证据收好了，对了，难得遇上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江晚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是我请学姐你吧，你喜欢吃什么？”正准备去拿份菜单，起身的同时捂住肚子，“学姐，要不你去拿行吗？我这肚子昨天就不舒服，我想先去上洗手间。” 潇潇故作关心道：“那你要不要紧？” 江晚摆了摆手：“没事，昨天吃火锅的原因，我一吃火锅肚子就会不舒服。” 潇潇见她拿起包劝说道：“你去洗手间带着包也不方便。” 江晚面露难色：“可是我这包里有材料，我怕……” 潇潇脸一板：“你这意思难不成还觉得我会拿你包里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学姐你误会我了，哎呦我肚子真疼！”江晚揉了揉肚子，皱眉道，“我不带包了，学姐你帮我看着点啊！” “嗯，你快去吧。” 潇潇眼见人消失在转角，确定不会回来后，缓缓起身来到对面的座位，蹑手蹑脚开始在包里翻找。 “什么年代了还用子母包。”潇潇皱着眉拉开拉链第一层里面又出现一个小包，紧接着重复了几遍动作，最后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袖珍包躺在掌心，她将拉链拉开，里面有一张纸条，拿出来慢慢打开，一行小字映入眼底。 ——如果我是你会离这包远远的。 潇潇顿感不对，抬头的瞬间，一个手机已经在自己正前方将她刚才的举动全部录入。 江晚噙笑看着她：“坐下。” 潇潇愠怒的神色快要将眼前的人吞下。 “给你一秒。”江晚在拨号盘上摁下110三个数字，屏幕转给她看，“我想你该不会想要现在就进警局吧？” 潇潇浑身僵硬坐下。 江晚把黎姿的u盘拿在手上：“认识吗？” “不认识。” 江晚轻笑把另一个手机上录制的监控视频播放给她看：“认识吗？” 潇潇不服输的神色掠过一抹慌乱，直至看见自己指着保洁阿姨，视频里露出她大半张脸，即便不是全脸，也足够让人很快识别出来这就是她。 潇潇强装镇定：“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的确很聪明，利用书店店员为你遮挡自己从黎姿包里拿u盘的举动，一切也的确都按照你计划的在进行，但你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在洗手间将u盘掉落在马桶旁，更没想到会在门前摔倒口罩下滑露出你半张脸。” 江晚看着她还在硬扛不愿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轻笑出声：“对了，方韵璟知道你这么为她卖命吗？” “什么方韵璟？什么u盘？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潇潇冷笑，“我刚才也只是看你包掉在地上想着帮你捡起来，你这人倒是好玩，空口白牙上来就诬蔑我偷东西。” “你知道清风就是方韵璟吗？”江晚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脸上的蛛丝马迹。 果然，一听到清风就是方韵璟，潇潇拒不承认的脸凝滞几秒，即使很快恢复如初依旧让江晚捕捉到她的失误。 “这个u盘只是黎姿的另一个，真正被你偷走的u盘我已经移交给警方，相信指纹检验的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如果你没拿，想必那上面也不会有你的指纹，但如果你拿了，u盘里面有我的画稿，针对这次抄袭事件我完全可以将责任推给你，因为你才是偷稿的那个人。” 江晚轻飘说完，她在赌，赌潇潇在听到u盘送给司法鉴定后到底会怎么说。 江晚随即拿起包：“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江晚！” 江晚红唇微翘，转过身平静看着她。 “我认，但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件事。” “你说。” “清风到底是不是方韵璟？” 江晚走到她面前站定，一字一句：“是。” 潇潇无力退后一步，瘫坐在椅子上：“我早该知道的……” 江晚重新坐在她对面：“说说吧，你们的计划。” “两个星期前，方韵璟给我打电话提起你，那个时候我刚被辞退，生活费用都是她给我打的钱，我很感谢她，听到她说起你和程烨藕断丝连，我当时就想着为朋友出口恶气，她和我说要想打压一个人就得在她最重要的东西上下手，我看到你开线下课，生活和工作越来越好，只有我一团糟。” “我想工作一定是你最在乎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南絮蹲点想要摸清楚你住在哪儿，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后来在微博上看到你们公司宣传你即将上线的画作，我就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没法按时上线画作，直到我在世一书店听到你和朋友正在讨论画作，我想我的机会要来了。” “拿到u盘后，我立刻将资料拷贝到电脑，回到家我甚至连水都没喝，日以继日的赶画，争取在你之前将画上传到雾里青，之后我再请人发帖子说你涉嫌抄袭。” 江晚面无表情听着她娓娓道来，只觉恶心：“只是连你自己都没想到，清风居然提前完成了你接下来计划要做的事。” 潇潇低眸嗤笑：“其实我也怀疑过是方韵璟，毕竟一前一后的时间点太微妙，我在雾里青上的粉丝并不多，何至于刚发表画作就有人紧跟着发表你涉嫌抄袭的帖子，一切都太过巧合，只是我想到约她出来见面，她还劝我不要冲动做傻事，我在想她是视我为朋友的。” “你知道借刀杀人是什么意思吗？”江晚看着她，淡声解释，“因为既可以利用别人达到目的又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觉得你听方韵璟的话，替她做事，她给你点生活费就视你为朋友了？呵！这点钱对方家而言不过是零星数点，出了事方家可以保她全身而退，你可以吗？” 江晚的话句句戳在潇潇心窝上，疼的她不得不认清现实：“我都告诉你了，你想怎么做？”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江晚把录音笔拿在手中，“还得谢谢你。” 潇潇看着她手里的录音笔吞咽口水：“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作为交换你能放过我吗？” “潇潇，你没有跟我谈判的筹码。” “好，我说，但你能不能在警察面前为我说几句，我不能出事，我妹妹还在上大学，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从我这里拿，如果我真的进去了，她该怎么办！” 江晚眉眼微垂：“好啊，我答应你。” 潇潇隐下心中窃喜，挑拨道：“当年你在西街酒吧听到关于程烨和台球社女生的事都是方韵璟让我事先找好人故意说给你听。” 江晚睫毛向上卷起弧度，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森冷：“你确定？” “我确定，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她，或者我找到当初那些串通好的人，你可以当面问问她们！” 江晚缓缓起身，站在桌前俯视座位上的人：“忘记告诉你，自始至终我都没报警。” 潇潇惊愕看着她：“什么……” “你如果不想我报警，需要帮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今晚你就知道了。” 第93章 开始反击【二更合一】 我们以后就是朋…… 东麓茶室以隐秘性极佳为上流社会人所喜,每间包厢隔音效果更是不必说。 此时包厢里正坐着一位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男人正附庸风雅进行茶道上的研究。 包厢门外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个身穿笔挺西服的私人保镖，他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中透着清明和森冷,即使是进来送东西的服务人员也只能将东西转交给保镖送进去，甚至自始至终都未曾抬头,施施然垂眸退下。 “江副市长也不必生气,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白衣男人随手将自己调好的茶递给对面，一派平和的神情和江振华的愠怒鲜明对比。 “城南那边的项目我批给你了,到期交不出来货,你我都得完蛋！” “江副市长不必动怒,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出事你也别想全须全尾走。” 江振华直眉瞪眼，声调也拔高许多：“方长明,上面已经派人下来彻查此事,三个月后东西你交不上来,可别怪我到时候不救你！” 方长明轻抿一口茶，竹叶青的香味在屋子里四散开来。 “当初你收下那四千万的支票倒是一点没犹豫,怎么？现在想着要和我生分了？”方长明放下手里的杯盏,老奸巨猾的笑容丝毫不惧旁人的威胁,“江振华,钱你收了,现在想撇干净自己你也掂量掂量要是上头的人知道我方氏集团这么久以来的批文都是你签的,想想自己要吃多少年的牢饭。” 江振华一掌拍在矮桌上，杯盏里的水被震得摇晃：“方长明，你够狠啊！” “比起江副市长的所作所为，我觉得我还差了些，这段时间,我耳朵旁刮过几阵风，说是江副市长打算出国？” 江振华神色不变：“不过是老婆孩子想去国外看看。” 方长明耐人寻味道：“原来如此，我想江副市长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重新掷了杯茶放到对面，“就算是想撤得干干净净也得我在你之前。” 江振华瞥了眼杯盏里的茶，面无表情起身：“那就看方总在最后三个月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方长明端起杯盏轻轻吹了吹，没有喝，重新放下。 江振华离开了包厢，紧接着秘书走了进去。 这人是方长明身边的亲信叫顾远乔，虽是秘书但地位堪比公司副总说话权威，为人沉默寡言，但心机深重。 “老爷子，我看江振华恐怕是想提前走了。” 方长明斜睨了眼包厢门，轻嗤：“想走？也得看有没有命出去。” 顾远乔微微皱眉，本不打算说但眼下事情有些棘手，他一个人没法做主：“老爷子，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程家那位近几年对咱们盯得很紧，只怕是查到些什么了。” “我原以为程家后继无望了，没想到程老头这孙子倒是个人物了，做事比他老子还狠。” “韵璟对程家小子似乎很是在意，若我们动手万一……” 方长明睨他一眼：“远乔，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知道我什么性子。” “挡路的一概不会心慈手软。”顾远乔低头说了一遍。 方长明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神情严肃：“程家那小子不过是因为咱们两年前从他手里抢走了生意记恨上了，至于他为什么查江振华只怕这里面还有些咱们不知道的事。”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不用管他，最后三个月时间我们要尽快把钱从公司套出来，立刻出国，否则上面追查下来一个也跑不了。” “是，我立刻去办。” 从kfc出来，江晚已经交代了潇潇怎么做，今晚八点她让潇潇在雾里青上承认抄袭并且指明清风是自己朋友，一切都是串通好的。 江晚现在手握证据，潇潇不敢不同意，正打算先回去，尼尔给她发来了邮件，附赠一张【清风】的个人信息，果然是方韵璟。 拼命克制住想打人的手，江晚深吸一口气，现在一定要稳住，真相自会到来，只要等到晚上八点，这些天受到的谩骂和私信质疑都可以解决了。 江晚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陷害别人，甚至在明知程烨和她已经在一起的情况下仍旧从中作梗，花钱请人在她面前演一出戏就为了让她和程烨心生嫌隙，分道扬镳。 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江晚突然想起程烨生日会那天，既然听到的消息是方韵璟让人安排的，那条短信的真实性是不是也有问题？ 那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程烨的欺骗，还有他的小姨和江振华之间的关系，如今细细想来，方韵璟所说的话根本站不住脚跟。 事关家事程烨不会和方韵璟说，就算他有意欺骗，以程烨的性子也不会将这种事到处和别人提起，而且那时候方韵璟给她发的短信内容更像是迫不及待吸引她过去看到真相，而非像她自己所说是程烨默许她这么做，当时程烨和江振华都在办公室根本无暇分出时间让方韵璟给她发信息，那么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晚盯着手机许久，拨通了程烨的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起。 “你在哪儿？” “小区。” “等着我，我有事问你。” 挂断电话，江晚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小区名，司机很快驶离了华西路。 有些事，当面问清楚总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就算她和程烨没有可能了，这些过往她也要搞清楚，算计她的人就别想再装好人。 江晚把车费付了以后，下了车火速朝小区里面跑去，途经散步的人身旁时，引来好几人注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江晚“噌”地一下跑到门前，敲响了程烨家的门。 门缓缓打开。 江晚扶着腰喘气儿看他：“我有事问你。” 程烨皱眉凝望她狼狈的样子，自然伸手托住她的腰将人带进了屋内。 “休息会。”程烨转身倒了杯热水过来放在她面前，“温度正好。” 江晚盯着眼前的杯子，犹豫片刻捧在手心浅饮了一口。 “很重要的事？”他问。 江晚把杯子捧在手心，低眸看着脚下的淡灰色地毯，挣扎一番，还是问出了口：“你有没有和方韵璟说过我们的家庭关系？” “你觉得这种事我会告诉她吗？” 果然，和她意料的相差无几，程烨不会将这种事当做寻常事般和别人随意提起。 “我们分手那天方韵璟给我发了条短信，让我去高远楼找你。” 程烨垂在□□的手不经意动了一下：“她给你发的？” 江晚抬头望着他明显不知道的神情，蓦地笑了：“她在我面前说，江振华的事你一早就知道，你是有意瞒着我，那时候我居然信了。” 程烨低眸沉默不语。 江晚知道他在听，继续未完的话题：“你生日会那天其实我过去了，也看见有个女人坐在你怀里，也知道你和台球社一个女人暧昧不清。” 程烨缓缓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脸似乎对这事并没有多大的触动。 “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和我来谈从前的过往。” 江晚愣了几秒，因为他一语击中。 她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尼尔给她发来的邮件，递到他的面前：“没错，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我要将在方韵璟这儿所受的委屈全部还给她，而今晚就是我的反击，告诉你是因为会涉及到从前，我会尽量不提起你。” 程烨突然起身来到她身边，弯腰迫视她：“我说过，如果和她有关，我不会怎么样。” 江晚避开他的目光，试图不在乎他这句无所谓的话。 程烨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躲避，倏而摸了摸她的耳垂：“傻瓜，你一直都在曲解我的意思。” “？” “我说的不会怎么样，是要你只管放心去做，我不会插手。” 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以为他是因为方韵璟才不会出手，是维护她，没想到一直都是她会错意了。 尴尬在彼此间蔓延。 江晚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先回去了。” 将将起身，被人摁住肩膀重新坐回沙发。 “既然谈起过往，我们索性就说开。”程烨慢慢道，“我不否认之前因为小姨的事我有意瞒着你，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旦知晓，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分手没有第二条选择，在国外这些年我拼命压抑自己想回来找你，是因为我怕程家发现我对你旧情未了，对你下手，我可以被程家操控，但你不可以。” 这是江晚第一次听到他提及程家，这个生他养他却没有给过他半分温暖的家庭，即使他谈起时也多是冷漠。 “程家？” 程烨紧紧盯着她，似乎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隔着衣袖轻轻抚摸她的手臂：“你只要做好你的江画师，其余的事不需要担心。” 江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程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一直没告诉过我？” 程烨想到前两天交给别人去查的事情，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江晚知道他现在这样就是摆明了不会和她说，她不喜欢这种永远被蒙在鼓里，一问就是为她好的说辞，孩子气般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实话。”江晚往另一边走了走，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次的和好我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刺激方韵璟接下来冲动行事，所以……” “我知道。”他沉声打断，眼底掠过笑意，“既然是你想的，我就全力配合。” 江晚下意识询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问我如果这事与方韵璟有关，我会怎么样，还不够明显吗？” “……” 好吧，她当时的确问的不要太直白。 程烨见她一脸尴尬的模样，起了逗弄之心：“不过，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 “你这么在乎我什么看法，该不会是……” 江晚红唇启启合合几次，撑面子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可没有别的意思。” 程烨眉骨微抬：“做不成情侣，那就朋友吧。” 江晚错愕盯着他：“朋……朋友？” “因为我小姨，你心里没法过去那件事，既然做不成恋人，朋友总可以吧？” 江晚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从恋人到朋友，一切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她听着他轻描淡写的为他们以后的关系重新规划，好像否定了从前许许多多的事情，将过往化为零，心口疼了一下。 江晚扯出极淡的笑容：“好啊，做朋友。”朝他伸出白皙的手，“好朋友记得帮我力证清白。” 程烨瞥了眼她伸过来的手，顺势捏住桌上的水杯塞进她手里：“多喝点水，跑了那么久。” 江晚低眸看着手上的杯子，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弯腰将杯子重新放了回去：“我先回去了。” “有事找我。”程烨率先走到玄关为她打开门。 江晚深深看了他一眼，径直朝自家方向走去。 程烨目送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对面的房门关上才回到家中。 他看着桌上的杯子，给云郢拨过去了电话。 “有事？” 程烨倚在桌沿，拿起江晚刚刚用过的茶杯在手里不停转动：“你确定你的方法比周彦管用？” 云郢双腿从桌下抬到办公桌上，整个人陷在了老板椅上，慵懒随意：“你拿周彦和我比？” 程烨轻笑：“还挺不服？” “废话！” “事成，红酒随你拿。” “信我，这叫先打入内部。” 程烨停下转动杯子的手，挑眉反问：“内部？” “你以朋友身份自居，不说别的，时不时去她家里蹭个饭，偶尔敲敲门过去问问需不需要帮忙都在情理之中，但抛开朋友这层保护壳，凭你们之前的关系这就叫骚扰，懂了吗？” 程烨放下手里的杯子，踱步到冰箱前：“兄弟，挺会啊！” 云郢示意秘书进来说话：“你怎么不说是你蠢？” “行了，改天约。” 程烨挂断电话，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正准备喝，手机弹跳出来一则广告。 【男人常喝冰水对肾不好】 程烨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凉意，默默把瓶盖拧回去。 夜晚如期将至，江晚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国外的恐怖片，敲门声响起。 “不是吧，这么逼真？”江晚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敲门声又响起。 狐疑看了眼玄关，这次可以断定是有人在敲她家门。 电视里正在播放相似的场景，女主角和江晚一样都坐在沙发，紧随其后是敲门声响起，女主角起身去开门。 江晚心里不由自主犯嘀咕，这未免有点太巧合了吧？ 电视和现实同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晚吞咽口水朝玄关喊了一声：“谁啊？” 相同的情景。 ——没有人回复。 他们住的这栋楼只有磁卡才可以上来，不可能是什么陌生人，但是程烨也不太可能啊，她刚从他家回来，既然不是人敲门那就只有鬼了？ 江晚越想后背越凉，缓缓站起来，准备从门上猫眼看个究竟，蹑手蹑脚走到玄关，踮起脚朝猫眼看去，走廊里空无一人，仿佛敲门声是她听觉出了问题。 江晚瞥了眼置物柜台面上的陶瓷长颈装饰瓶，顺手捞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慢慢向下拉动门把手，将门轻轻往外推，高举着陶瓷瓶。 程烨正蹲在门旁系鞋带，余光瞥见紧闭的门划出弧度，抬眸的瞬间刚好和江晚视线不期而遇，笑意的嘴角瞥见她手里的陶瓷瓶时凝固。 江晚高举瓷瓶的手缓缓放下，拍拍心口：“你怎么来了？” 程烨站定在她身前，眼神落在她手上的瓷瓶：“这是欢迎仪式？” 江晚尴尬把瓷瓶藏于身后：“不是，哎呀，反正一言难尽。”看着他切入主题，“你还没说你过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今晚八点解决这个事情？”程烨抬起腕表给她看，“现在七点四十了。” “我和她说好了，八点准时发送帖子。”江晚走回屋内，把瓷瓶重新放回原位，“早点休息……” 屋内传来一声尖叫，空旷的走廊里这声尖叫格外刺耳。 “你在干什么？”程烨瞥了眼屋内。 江晚左手拉住门把手，右手抵在墙上：“没什么。” 程烨冲她扬起意欲不明的笑容，拉着她抵墙的右手直接连人一起拖进了屋内，为自己找了个敞亮借口：“朋友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拒之门外。” “……” 江晚皱着眉头被迫跟着他一起进去：“程烨，门！门没关！” 程烨闻言回眸看了眼，拉着她的手仍旧没松开，带着她一起走回狭小的玄关将门关上。 江晚生无可恋由着他拖走：“你能放开我吗？” 程烨听话松开她，双臂环抱站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恐怖片，似笑非笑问她：“你刚才拿着瓷瓶该不会现实和电影分不清了吧？” 江晚移步到饮水机旁险些没拿住杯子：“开……开什么玩笑！”又去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程烨，“给你。” 程烨没留意，顺手接过她递来的水，手心的凉意让他微微皱眉：“冰的？” 江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对啊，你不是最爱喝冰的？” 程烨越过她把冰水重新放回冰箱：“我爱喝热水。” 江晚微愣。 程烨熟稔坐在沙发上，拍拍身旁的位置：“快八点了，你电脑呢？” 江晚鬼使神差去卧室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明明是三人座的沙发，程烨坐下去后整个沙发似乎变小了许多，她抱着笔记本顺势坐在地毯上，后背靠在沙发，也很惬意。 程烨随着她的举动，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在双膝上看着她操作电脑。 八点刚到，江晚刷新一遍雾里青的网站，特别关心的提示音响起。 江晚划动触控板找到呆梨，点进她的主页。 潇潇发表的内容和她原先要求的一模一样，江晚登录作者号将这条帖子进行了转发，应该很快就会引起大家关注。 江晚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分钟后重新刷新了页面，评论数越来越多。 【自然物语：我就说晚意太太不可能翻车吧。】 【得过且过：一看就是别人嫉妒，恶意带节奏，还有那个清风一看就是动机不纯。】 【托斯卡纳：估计这两个人闹掰了，所以呆梨自己出来爆了。】 【summer：保不齐就是这两人想借此炒作或者敲诈。】 江晚看着评论区风向一边倒，给潇潇又发了条短信，这还只是前菜，接下来她要让方韵璟知道越在乎的反而越抓不住。 程烨看着她专心忙着事情，目光停留在她的侧脸，电视机投射出幽蓝的光源打在她脸上，短小的绒毛在她侧脸上忽明忽暗显现。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微微弯曲食指蹭了蹭她的脸颊。 江晚疑惑侧眸：“你做什么？” “脸上有东西。” 江晚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正想问他什么东西，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是潇潇给她发来的。 江晚看着呆梨主页刚发的帖子指名道姓说出方韵璟的名字并公开了她的身份还有从前的一些过往，将方韵璟曾经要她做的事情浅显提了一嘴，虽未说清具体让她做了什么事，也不难猜出和好事没有半分关系。 程烨看着电脑上编辑的内容，捏住她的耳垂：“我暗恋你多年？” 江晚讪笑回看他：“不要在意这么多细节，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明白事情的真相。” 程烨轻嗤：“你这分明是扭曲事实真相。”指了指第一句，“在你拒绝多次后，终于被我诚心打动，决定和我试试，神他妈试试？” 本来江晚不觉得编辑的内容有什么问题，经他嘴读了一遍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看清方韵璟的嘴脸，这些内容只是为了烘托气氛的，它们不是主题最多是点缀。” 程烨冷不丁笑了一声，把她手里的笔记本直接拿了过来：“我在复华大学期间，只专注自己的学业对其他的事情从来不上心，大学是一个美好的词汇，也是梦想开始的地方，和cy在一起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我原本以为这是一场甜甜的恋爱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的事，爱情使人盲目，也会让人做出很多错事，我不知道fyj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但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尽快平息下去，因为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影响。” “我从来不觉得cy有多帅，毕竟我不是只看颜值的人，三观合一才是最要紧的，fyj喜欢cy也是她亲口在我面前承认的，那时候我还敬她是个诚实的人，没想到居然在背后做了这样的事……” 程烨舔了舔唇，把笔记本转向她：“我不帅？我倒贴？我跟别人青梅竹马？” 第94章 身体力行【二更合一】 我不介意给你科…… 江晚把笔记本抢回来放在腿上,据理力争：“你自己不是都挺清楚的吗？青梅竹马的关系。” 程烨食指捏住她的衣袖将人拽过来：“江晚，你有没有点良心？” 江晚听他的话气笑了，电脑随手放在茶几上,轻挪臀部正面对他：“我怎么没良心了？” 程烨轻哼：“我暗恋你？” 江晚叉腰反问：“你没有吗？” 程烨舔了舔唇：“行，算我暗恋。” 江晚白他一眼准备继续编辑内容。 “但你说我不帅这事有点过分吧？” “哪里过分？” 程烨左手在脸上比划了两下：“你面前这人颜值出了门都是被人抢着要联系方式。” 江晚瞧他自恋的嘴脸,决定杀杀威风：“那是你自己认为的吧？” “……” 程烨凝眉等待她下文。 江晚微微起身把手机从茶几对面拿过来,解锁手机倒腾了一会儿递给程烨看：“看到没，这种才叫帅？” 程烨定睛一瞧,眼眸微眯,瞳孔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声线冷了几分：“你别跟我说这是季慕白。” 江晚把头伸过去侧面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诚实回应：“是啊，季学长这种类型才叫帅……” 话音未落，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被人拽了一下,疼痛感瞬间席卷头皮。 “程烨！你拽我头发？” “我看你有根白头发。” 江晚瞪他一眼公报私仇在电脑上又加了一段话。 程烨本无意她怎么说,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本加厉,无言乐了：“你这后面写的不就是间接说我是舔狗？” 江晚认认真真敲击着键盘头也没回道：“你应该高兴你是这个事件中唯一的男主角。” “……” “好了，搞定！”江晚笑眯眯点了enter,伸个懒腰靠在沙发上,把电视音量调大了些,“现在就等你青梅怎么做了。” “你说什么？”程烨阴恻恻的眼神直逼她的脸。 江晚感受到右手边接踵而来的压迫感,讪笑两声：“我是想问你吃不吃青梅,前几天黎姿刚送我的。” 程烨幽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转眸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恐怖片，没做回应。 江晚起身去厨房把黎姿前几天送她的青梅洗干净放在水果盘里，又给程烨倒了杯热水，忙好后重新坐回地毯上，杯子放在他身前茶几上。 程烨瞥见茶几上的玻璃杯,眸底笑意稍纵即逝，还是云郢靠谱，“朋友”这个身份简直就是畅通无阻通行令，彼此间说话的次数也多了，周彦这臭小子险些误了他大事。 江晚刷新了页面，她的这条感性小作文并未发布在雾里青，而是在微博上，雾里青上的粉丝并不多，大约在四千左右，但微博因为使用时间久加之受众群体多，粉丝量已经有二十几万，消息一经发出，很快引来大批人围观。 一些铁粉更是按捺不住，直接“激情开麦”，很快被顶上了热搜第一，甚至连词条也在第一时间出现。 #复华拯救不了一个人的灵魂# #艺术家的内心也未必干净# #方氏集团千金# 与此同时，潇潇看着微博热搜，目光瞥向一旁的手机，如果清风真的是方韵璟，那应该过会电话就会打来。 从她和方韵璟认识以来，替她做了许许多多的事，很多人都说她就是方韵璟身边的一条狗，个中缘由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在她穷困潦倒的时候是方韵璟给她钱解决燃眉之急，也是方韵璟给她付了一年的房租费让她安稳住在这里。 之前她的确把方韵璟当成是往上爬的捷径，在经历了工作被辞退，妹妹学费以及租房费用的双重压力下，她甚至想过轻生，后来她想到找方韵璟试一试总还是有点希望，没想到方韵璟真的帮她解决了所有难事，也在那天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当她听到方韵璟和她说起程烨回国的事情，知道程烨是为了江晚回国，一气之下她决定为方韵璟做点事算是感谢她多次的帮助，让江晚没那么好过。 只是她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被戳穿，甚至把柄还落在别人手里。 潇潇双手交叉搭在桌上，手机在此时突兀响起，瞥了眼来电显示，最后的信任随着屏幕上的名字消失殆尽。 她调整好心绪接通了电话。 “雾里青上面的帖子怎么回事？”方韵璟关上卧室的门，坐在床上等着解释。 潇潇冷笑一下，按照江晚的要求试探她：“没什么，南絮那边已经请了律师来处理，我怕事情闹大就承认了。” 方韵璟眉头皱起：“你不是说这件事你做的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吗？” “韵璟，事情如果闹大我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方韵璟隐下心中厌恶，好言劝说：“我就是知道才打电话过来问问你，只是潇潇，你做事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澄清帖子上怎么还扯上我了？” “那我该怎么说？总得有个做这件事的理由，况且我也没说谎，决定做这件事本来也就是为了你。” 方韵璟豁然起身踱步到窗前：“你别忘了这事是你要做的，不是我逼你去做的，怎么出了事倒想着把我也牵扯进去了？” 潇潇低头不语，半晌凉凉开口：“澄清帖子上我也没说你曾经做的那些事，只是说了是因为气不过才冲动做了错事。” 方韵璟闭眸继续忍耐：“就算你澄清贴上没有说我怎么样，但你把我，程烨，江晚从前的关系公布，这本身就已经将我牵扯进去了，懂了吗？” 潇潇没忍住直言道：“方韵璟，你是不是只想坐收渔翁之利？让我替你办事，自己躲在背后看着结果，现在我不想做了，你反倒不愿意了？” 方韵璟听出她话中不悦，现在当务之急是叫她把帖子删了，再不删舆论会越来越多。 “潇潇，你误会我了，是我表达有误，这样吧，你方便出来吗？正好我还没吃晚餐，咱们可以一起聚聚。” 潇潇沉吟片刻同意了她的邀请，问清在哪里见面后挂断了电话。 和江晚说的一样，方韵璟果然给她打了电话并且约她当面聊。 潇潇盯着桌上一根类似中性笔式样的录音设备，犹豫片刻，将它拿在手放进了包里前去赴约。 方韵璟约的地方是一家中式餐馆，这个点来吃饭的人比较少，订了一间包厢。 潇潇是打车过来的，进了中餐馆和前台说明情况有人带她前去包厢。 推开门的瞬间，方韵璟已经坐在位子上等她来。 “你来了，坐吧。” 潇潇拖动椅子坐在她对面，将包正好放在身旁空座上。 方韵璟尽量温柔以待：“潇潇，你看看想吃什么。” “不是你说晚餐没吃叫我来的吗？” 方韵璟盈盈一笑的嘴角僵硬几秒：“潇潇，既然你不想吃，那我们就言归正传。” 潇潇心中讥笑，果然按捺不住了。 “之前你有麻烦我可是二话不说就帮你解决了，甚至连你房租钱都是我给你一次性结清的，今天这事你一点都没给我透个信，好歹也该让我有个准备。” “韵璟，这次的事我已经尽量不提及你去澄清，只是想要让大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你之前指使我做的事可是只字未提，我觉得朋友做到我这样也算是不错了吧？” 方韵璟缓缓靠在椅子上，褪去假意的温柔，讥诮的笑容在脸上忽显：“潇潇，这事说白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澄清和诬陷，我只不过是你澄清事情的工具人，我之所以叫你把帖子删除也只不过是让你不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出了事可别又找我帮忙，只怕到时候我们就不是朋友的关系了。” 潇潇听出她话中警告之意，也终于知道江晚说方韵璟一直在利用她不是虚言，没经过她的允许擅自发帖澄清打乱了她部署的计划，本是一棋死局却因为她让江晚有了转机，方韵璟此时怕是恨她恨的咬牙切齿。 “韵璟，你指使我做的那些事自己心里没数吗？需要我一一说出来让你看清自己嘴脸吗？买通人上演一场破坏程烨和江晚关系的好戏，买通苏澄在微博上内涵江晚，又在电话里怂恿我帮你做事，这些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方韵璟仅有的一丝耐心在此时消失殆尽：“潇潇，听你这意思帖子是不愿意删了？” “我只是在保全我自己，早点承认错误总好过替人背黑锅死。” 方韵璟悠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不是一直都挺好奇我有没有把你当朋友吗？” 潇潇抬眼望着她。 “从来没有。”方韵璟轻蔑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我给你钱不过也是为了好叫你办事，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会和你这种人成为朋友吗？笑话！” 方韵璟拎着包脚踩高跟鞋准备离开，临了又多说了几句：“对了，帖子你删不删都行，我找人处理一样可以高枕无忧，倒是你之后若是有麻烦就是跪着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潇潇双手握拳，在方韵璟准备开门离开时霍然起身叫住她：“所以你是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教唆我做这些事对吗？” 方韵璟头也未回，轻飘说：“还不算太蠢。” 待她走后，潇潇站在原地眼眶微红，指尖冰凉从包里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江晚正在翻看评论区的留言，手机响起的瞬间险些被吓到。 程烨坐在沙发上正在翻看杂志，斜睨她一眼：“做什么亏心事了？” 江晚稍稍缓和，拿起手机才发现是潇潇给她发的。 【潇潇：录音笔我现在过来送给你。】 江晚起身捞起单人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出门，刚踏出去一步又缩回脚，想了想转身对程烨说：“你现在没事对吧？” 程烨合上杂志，好整以暇看她：“怎么，有事求我？” “你能陪我去楼下取个东西吗？” 鉴于之前被方韵璟和潇潇坑过，虽然现在手握证据，万一约她出去不是给她录音笔是把她叫到一个地方对她拳打脚踢或是反逼她交出证据，那不叫得不偿失叫气绝身亡。 程烨跷起腿散漫道：“什么东西？” 江晚踌躇须臾，决定先不告诉他实话，毕竟叫他一起纯粹是要他去当保镖，但她知道程烨什么性子，要是说让他去当保镖别说是出门了，保不定现在就会把她掐死。 “是快递，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去取。” “重物？” “嗯，我一个人恐怕搬不动，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可以。” 两人一起下了楼，江晚给潇潇发了条消息，回复的倒也快说是马上就到了。 程烨双手抄兜百无聊赖打量路灯照明的小区，和白天的热热闹闹相比，夜晚下除了安静还透着些许冷寂，要不是有灯光在他们头顶上，这环境还真像在拍鬼片。 约莫又过了几分钟，潇潇的身影出现在江晚视线中。 “你在这儿等我会，我马上过来。” 没等程烨回答，江晚一个人径自朝潇潇走了过去。 程烨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看见有个女人和她在说着话，好像给了江晚什么东西，两人又聊了会分道扬镳。 江晚回来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走吧。” 程烨斜睨她空空如也的手：“快递呢？” 江晚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他投过来的眼神，胡扯道：“哦哦，明天送来。” 程烨轻笑：“我怎么瞧着她给了你东西？” 江晚吞咽口水：“没有，你看错了。” 江晚迈脚正准备离开，衣领被人从后面揪住。 程烨低磁的嗓音藏着笑意：“请我来当保镖是吗？” 江晚微愣：“你怎么知道的？” 不对啊，记得刚才潇潇站的地方并没有路灯，程烨怎么看见她的？ 程烨松开她的衣领卖起关子：“你猜。” 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两人一起回到楼上，程烨很自然的跟在她身后准备一起进屋。 江晚抬手停在半空阻止他进来：“时间不早了，孤男寡女在一间屋子也不太方便，你早点休息。” 程烨倚在门边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能发生什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再说，你这身材……” 话未说完，江晚眯起双眼看他：“我身材怎么了？” 程烨感受到前方的压力，打圆场道：“没什么，挺好的。” 趁着江晚分神之时，径自走进屋内。 男人听不得别人说不行，女人听不得别人议论身材。 江晚虽不至于像超模那种惊为天人的绝佳比例，但也算是凹凸有致，程烨刚才的眼神让她大为打击，连正事都给忘了，关上门脱下鞋就追了过去。 程烨正在换台，好巧不巧电视里正在播放维多利亚的秘密，每个女人都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完美的身材比例从t台中央走到屏幕正前方，满屏似乎只看得见腿。 江晚正准备追问的话在看到电视里的超模时，自觉咽了回去，余光瞥见程烨正盯着电视看的津津有味，联想到刚才他说身材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快十点了。”江晚抬眸看了眼挂钟，朝他伸出手，“遥控器给我。” 程烨忍住笑意，只当她吃醋了，挑眉相看：“这不是挺好的换什么台？” 江晚眉眼弯弯，柔声道：“你误会我了，一会儿十点有我爱看的节目。” 程烨不信道：“真的假的？”斜睨了眼电视屏幕，“你该不会受到打击了吧？” 江晚坐在地毯上，摇了摇头：“不是，我每晚十点都看那个节目才能睡着，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程烨半信半疑，视线上移瞥了眼墙上挂钟，十点的确快到了，乖觉的把遥控器交到她手上。 江晚把遥控器宝贝似的塞进兜里，起身去准备零食饮料，一切都备好，十点也如期到来。 江晚直接输入179数字，电视很快跳转到一个国际节目上，甚至连语言也都是英文。 程烨靠在沙发上，慵懒询问：“你大晚上准备学习口语？” 江晚撕开薯片袋，塞一块薯片进嘴，咯嘣咯嘣脆地响声勾得程烨也有些饿了。 “哎，给我点。”程烨碰了碰她的手臂。 江晚拿了一片给他。 程烨看着掌心就一片的淡黄色薯片，轻嗤：“你真是大方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晚回眸睨他：“你吃不吃？不吃给我。” 程烨麻溜把薯片吃下，他不吃垃圾食品但现在却觉得出奇地好吃：“再给我点。” 江晚瞪他一眼把另一包还未拆开的薯片扔给他：“闭嘴，别耽误我一会儿看节目。” 程烨接过薯片随手打开：“什么节目这么喜欢看？” 江晚拿着薯片带突然神秘一笑，嘴角还有细小的薯片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每晚不看睡不着。” 程烨被她神神秘秘的说法勾起了兴趣，陪着她一起看电视主持人还在说着本次金额会全部捐献给慈善机构。 过了一会儿，镜头画面切换，从主持人切换到台下的观众，音乐响起，t台中央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屏幕中，镜头全部落在他身上。 男人上身裸-露，八块腹肌完美展现出来，下半身只穿了一件四角沙滩裤，将男模的身材曲线包-裹的恰到好处，小麦肤色，手臂青筋性感又魅惑。 江晚拿着薯片的手缓缓停下，视线已经被电视上的男模彻底勾了魂，她从来不看这个，只是有一次换台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个频道，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十点播放。 虽说没怎么看过，但江晚忽然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难怪男人们喜欢看维多利亚的秘密，她一个女人也快被男模勾引到快要流鼻血了。 程烨的神情从第一个男模出场后，可谓是精彩绝伦。 他侧眸瞥了眼身旁的女人，薯片依旧拿在手上，双眼就没离开过电视。 他看着手里没吃几口的薯片忽觉难以下咽，撒气似的“咚”地一下放在江晚面前。 这声音也的确引起了江晚的注意，她瞥了眼薯片：“你不吃了？” 程烨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江晚把自己那袋放下，拿起他的薯片，说：“你这口味我也爱吃，你不吃我吃了。” 她刚把手伸进去，里面的薯片已经全部变成碎屑，一块整的都没了。 “你干嘛？”她转头看着他，“这样怎么吃啊？” 程烨靠在沙发上，下巴朝电视抬了抬：“我看你刚才一块薯片吃了有十分钟，好心给你弄碎了直接倒进碗里吃不好吗？” 江晚眨眨眼，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法子，那你去给厨房给我拿个碗和勺子来。” 程烨眼眸微眯，胸腔里似有一团邪火：“大晚上吃薯片你也不怕胖死？” 江晚无辜耸肩：“也就今晚吃了，平时我不吃。” 程烨冷哼一声：“是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吃吧？” 江晚面上一派单纯：“你在说什么？我和你一样啊，只是欣赏，又不做什么。” 程烨左手撑在脸上，似笑非笑：“我的确是欣赏，你不一定。” “怎么说？” “好奇我什么意思？” 江晚轻轻点头。 程烨浅笑望着她，拇指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口水。” 江晚尴尬擦了擦嘴角：“你们男人喜欢前凸后翘，我们女人喜欢看腹肌这不都是正常的。” 程烨舔了舔唇，朝她勾勾手指：“我有话跟你说。” 江晚怕他使坏，防备道：“你说啊，我听着呢。” “这事不好大声说，你得过来听。” 江晚被他一句话勾起了兴趣，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嘴上仍警告道：“你最好是真有事，要是骗我，我可不会……” “饶你”两字还未说出口，她人直接被程烨拽了过去。 他低头在她耳边勾引似的说：“原来你喜欢这种。”轻笑，“腹肌我有，只要你主动，我们不仅有故事还会有孩子。” 江晚因他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她明明知道这是程烨好面子的骚话，自己却不争气地脸红了，蓦地站起来。 “程烨！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双臂枕在脑后，没半点不好意思，点评起电视上的男模。 “这位身材不错，不过比起我差了些。” “腹肌不代表身体行，关键还得看这里。”他伸手拍拍后背，顺带伸个懒腰，“懂了吧？” 江晚脸“腾”地一下爆红，她就是再不懂也看懂他拍的位置在哪儿，那分明是肾。 “你能不能别说了！” 程烨“啧”了两声：“你换台我闭嘴，或者继续给你科普我也不介意。” 第95章 不再插手【二更合一】 余生的幸福我希…… 江晚真的是怕了他,拿起遥控器利落换台，突然想到还有正事未做，抱怨道：“都怪你,我差点忘了正事。” 程烨一脸无辜：“你自己忘了也能怪我头上？” “要不是你放什么维多利亚的秘密，我怎么可能忘记？”江晚找到外套从衣兜里拿出录音笔,“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 程烨无言乐了：“成,都是我的错，下次不看维多利亚的秘密,看你行了不？” 江晚听出他话中调侃,扬起单纯笑脸：“你知道皮肤白的男人哪儿不好吗？” 程烨微微皱眉：“常被别人当成小白脸？” 江晚正在调试录音笔,头微抬，一句话秒杀对面人：“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皮肤白的男人肾虚，我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 程烨噙笑的嘴角瞬间弯下弧度,喑哑的嗓音暗藏杀机：“你说什么？” 江晚放下手里的东西操控笔记本,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即将而来,只觉身边出奇的安静。 她稍稍侧脸，高挺的鼻梁直接抵在她的鼻尖,乌木佛手的香味令她不由自主慌了神。 “程烨……” 他的食指慢慢抵上她的唇,沉磁的嗓音藏着勾人的饵：“我行不行,要不要试试？” 江晚伸手想要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身体,白净的小手还没碰上他的衣服就被握入掌心。 突如其来的亲热让江晚瞬间耳根爆红：“朋……朋友关系。” 程烨勉为其难松开她的手,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把错怪在她的身上：“朋友间开玩笑而已。”身体微微往前凑,“还是你当真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晚总算是体会到了，程烨这人私下就没个正形，说起话来更是不着调，总能有千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最后你还真觉得是自己的原因造成。 “我懒得理你。”江晚干脆扯开话题,埋头在电脑前折腾录音的播放。 录音笔是她提前交给潇潇的，目的也很直白就是需要潇潇拿到方韵璟亲口承认自己指使旁人做这件事的口供。 江晚把电脑音量调大，录音内容听得也越来越清晰，直至潇潇最后直接了当询问方韵璟是否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短暂的沉默也同时揪住江晚的心。 如果方韵璟不回答或不承认，就算是潇潇发了澄清贴，大家也最多认为是潇潇自己为朋友鸣不平和方韵璟本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江晚，程烨以及方韵璟，他们从前的关系反而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方韵璟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不算太蠢。” 江晚悬着的心渐渐放下，胸腔发出浅浅呼吸，是松了口气的常态。 程烨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拉回她的思绪：“想怎么处理？” 江晚抿了抿唇，鼠标摁下暂停播放，侧过身来看他，正色道：“这段录音你觉得我应该公布吗？” 程烨手肘撑在茶几上托腮凝望她：“你把录音笔给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江晚几度想要开口，碍于两人从前的关系，录音一旦公开也会对他造成影响，这本是她的事实在没必要将程烨牵扯进来，如他所说，从她准备让方韵璟自食恶果时，就已经想好了每一步该做什么，只是微博发布的内容也将程烨牵扯了进来。 录音笔在手，证据就在眼皮子底下，江晚反倒犹豫不决了，也难怪程烨会说既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只管去做。 “程烨，这件事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她垂眸看着短绒毛地毯，一时有些无法面对他。 程烨拉起她的手将录音笔放在掌心：“应该是我将你牵扯进来的，方韵璟对你做了那么多事都是因为我，这一次你被诬陷也是因为我，本该由我帮你解决这些烂摊子，但你却自己做完了所有事。”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错嘛，江画师智商在线斗智斗勇。” 江晚听出他话中宽慰：“那我就公布这条录音了。” 程烨歪头笑看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事。 江晚深吸一口气将录音发布到了微博。 【针对此次抄袭事件，我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关注，更没想到会因为早年间的事牵扯到现在，以下是fyj亲口承认对我所做之事，录音可移交给司法部门鉴定真实性，很抱歉因为个人事情占用公共资源，我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感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晚意。】 江晚编辑完内容附上录音的链接，食指停留在鼠标左键，看了眼程烨，最终还是摁了下去。 三分钟后，黎姿打来了电话。 江晚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微博发送的内容和录音，接通了电话。 “晚晚！你从哪儿弄来的录音？不对，这事你怎么知道是方韵璟干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等见面我和你详细说吧。”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愁你这事整夜整夜睡不好，你等我会啊，我把门关上和你说件事。” 江晚听到手机里传来几声轻快的音乐：“你在外面？” 黎姿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对啊，咱们不是上次找杨玥帮忙吗？今天她正好有时间我就请她出来玩玩。” 江晚微愣：“那你怎么没和我说？应该我请客的。” “跟我还客气？你下次请我吧，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正事。” 江晚虽看不见黎姿的神情，但也不难猜出她此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什么正事？” “我听一个朋友说，程渣男最近刚买了房子好像就在你租住的小区那里。” 黎姿声音大，加之现在只有江晚和程烨两人，周围没有多余嘈杂的声音，手机未开免提，通话却赶上了外放音量。 江晚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醒黎姿不要再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声音太小，黎姿那边正在兴头上，大刺刺吐槽。 “你说他一个有钱大老板跑去你们那边小区买房？说投资谁信啊！” 江晚下意识瞥了眼程烨，见他没什么表情正在调电视看，附和黎姿道：“可能是有事吧，你别管人家了。” “我才不管，不过前两天才拍到一个八卦你不知道吗？” 江晚平时并不热衷娱乐八卦，许多新闻奇事多半是黎姿主动和她提起，她通常扮演都是倾听 者的身份。 未等江晚询问，黎姿迫不及待把看到的消息分享出来。 “有人拍到程烨和一个女人共同进出小区。” 倒不是江晚自作多情，只是她和程烨也一同进出过小区，该不会拍的人就是她吧？可黎姿和她这么熟悉，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的背影？她下意识起身朝厨房去。 “你看到那个视频了？” “视频没看到，不过看到图片截屏了，你等着啊，我发给你。” 手机传来震动感，应该是黎姿发来了照片。 江晚点开微信上的照片，放大后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自己，女人正仰头和程烨说话。 这个角度突然让江晚想到程烨从前和她说的话。 ——“不许抬头看我。” ——“因为这个角度适合接吻。” 江晚紧握手机故作无所谓道：“哦，这是他的事。” 黎姿听出她的不对劲，挠挠头说：“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发给你这个，我只是当八卦和你一说，对不起啊晚晚。” 江晚背靠在吧台，轻轻摇头：“没事，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了，就是告诉我也无妨。” “杨玥来找我了，那我先挂电话了，明天我给你带早餐。” “好，我要吃小笼包。” “行，明天给你带。” 挂了电话，江晚微弓着身子垂眸看着地上灰色瓷砖，一瞬间恍神。 她的立场好像在最近不坚定了。 江晚抬头打起精神走出厨房，见程烨还在看电视，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程烨抬眸瞥了眼挂钟，起身活动了几下脖子，慵懒道：“是不早了，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可以帮……” 江晚神色冷淡：“不用了，明天黎姿来看我正好给我带了早餐。” 程烨微微皱眉：“你老是吃外卖不好，还是自己做的干净些。” 江晚低头轻笑：那是我的事，你如果没事可以走了。” 程烨站定在原地注视她良久，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从厨房出来就像变了个人？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向前迈步想要探探她的体温。 江晚轻巧躲过他的手，走到玄关把门打开，下了最后的逐客令：“晚安。” 程烨没多想，只当她是困了，走出屋子转身要和她说晚安，大门在下一秒立刻关上。 他站在门前，噙笑的嘴角慢慢敛下。 他说什么话得罪她了？ 回到客厅，江晚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顺势放在腿上，刷新微博界面，她最新发表的内容已经转载量过万，倒是出乎她意料，随手点开热搜，关于方韵璟的词条已经被顶在了第二的位置，超过第一不过是时间的事。 【可乐要喝冰的：亏我还喜欢过这个姓方的，这尼玛最毒妇人心啊！】 【生活不能带点绿：我原以为这是电视剧才有的狗血情节，没想到现实真的有，心疼这位晚意太太。】 【老板给我涨工资：我就是复华毕业的学生，cy巨帅，好多小姑娘喜欢，不过他后来的确和这位晚意在一起过，当时羡煞旁人嘞！】 【彩票必中五百万：三楼展开说说晚意到底是谁呗？】 江晚往下翻了翻着实佩服现在网络社会，一会儿的功夫连程烨在学生时期的照片都扒了出来，渐渐地大家的关注点开始跑偏了，底下的评论都是在夸程烨长得帅，甚至还有人说难怪会引来这么多事。 江晚返回主页，粉丝数量居然涨了三千多，受宠若惊地点开评论区，最新评论都是在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 【我打野贼帅：太太你出书吧，我跪着听完。】 【今天也要加油：太太你前男友这么帅，你怎么舍得和他分手的？】 【支持国产：两个人的生活太乏味我们三个一起过吧。】 江晚看着越来越奇葩的评论，扶额笑了。 正准备回复几条评论，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是程烨截屏的一张评论。 【草头王：晚意太太实惨，但我还是想说这么帅的男人我怎么舍得让他当舔狗，我肯定宝贝似的供着。】 江晚看着这句话，眉头微皱，本想回复他杀杀威风，脑海里蹦出女人仰头看着他的照片，关闭了聊天界面，专心刷微博。 程烨窝在沙发上等着她回复，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这是没看见还是不想回？正准备再发一句问问，来了电话。 是程家打来的。 “回来一趟，我有事问你。” 手机里传来程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不容商量的通知。 紧随其后传来电话挂断的忙音，程烨浓眉紧蹙，这事老爷子怕是知道了，急着要他回去给个说法，也好，有些事他也的确需要问个清楚。 程烨起身捞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走了出去，等电梯时下意识看了眼左边紧闭的大门，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事。 程宅坐落在苏市第一批开发的富人区中，如果说现在买得起苏市别墅的人叫有钱人，那住在这里的人就不单单是有钱可以形容的，身份地位，钱财权势皆是排上榜的佼佼者。 守在正门的保安见到熟悉的车牌，直接放行。 程烨今晚没打算住在这儿，车子直接停在了院里，下车时拿着车钥匙进了正门。 家里的佣人见到他，毕恭毕敬唤了声：“小少爷。” 程烨径直朝二楼书房去，他的爷爷平日生活多半是在书房度过。 屋外，邓牧为已经在门口候着，想来是知道程烨快到了，朝他微微颔首：“小少爷，董事长在里面等你。” 程烨瞥了他一眼，对于邓牧为他极少给好脸色，只因这人城府颇深，又是他父亲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儿子，两人似乎从出生起就注定不对付。 “既然是爷孙之间说话，邓秘书还是不要在这儿为好。” 邓牧为缓缓抬眸，走到程烨身旁，斜睨他笑了：“小少爷说的是，只是你也知道董事长对我信任颇多，就算我在这儿，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程烨嘴角微勾：“董事长的确不会说什么，但我姓程，你呢？” 邓牧为浅笑的脸慢慢出现裂痕，垂在腿旁的手不自觉握成拳：“程烨，你别太嚣张。” 程烨不怒反笑：“私生子也配在我面前提嚣张？” 私生子就是邓牧为永不能提及的痛，就因为这个身份他永远上不得台面只能以董事长秘书的身份亮相，而程烨每每都往他的痛处戳。 程烨轻蔑一笑，肩膀从他身旁蹭过去，程家少爷的地位显而易见。 邓牧为手上青筋突起，硬生生把怒火忍下，回眸阴狠瞪着程烨的背影。 书房里，程老爷子正站在一幅画前，背手而立，即使没回头也知道有人进来。 “来了。” 程烨轻轻“嗯”了一声。 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两人，关系却如同陌生人。 “网上的事，你不打算和我解释？” 程烨轻嗤：“您手眼通天想必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又何必听我解释。” 程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站在眼前的孩子，不由感慨：“你父亲没这个本事继承家业，你有能力却不想继承，跑去创立什么游戏公司，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程烨没所谓承认：“是，这个公司就是为了她建立的。” 程老爷子一掌拍在红木桌上：“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好好的程家掌权人不做跑去做什么小公司的老板，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勾得魂都没了！” 程烨眉头瞬间拢起：“她有名字，也麻烦您不要在我面前说她任何不好。” 程老爷子气得够呛：“那好，你跟我说说网上这件丑事是不是她抖露出去的？她这么做的时候想过你吗？只知道解决自己问题，全然没想过此事一旦传播会将你至于何地！” 程烨仿若听到笑话，眼锋微冷：“您说这话，我倒想问问，方韵璟做这些事难道不是得了您授权？” 程老爷子凝眉道：“你什么意思？” “方韵璟就算再怎么胆大也会忌惮方长明，而她此次做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搭上自己名誉的事，我想她不至于如此蠢，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了她保证，整个苏市能使唤她给她口头上应许的人除了您老人家，我想也找不出来第三个了。” 程老爷子倏而笑了：“不错，是我让她去做这事，也答应她事成之后会让你们订婚，程家也会接纳她，可惜是我高估了她，没想到做这点事也能被人揪住把柄。” 程老爷子神色忽然僵硬，看向程烨的目光愈发扑朔迷离：“她能查到方韵璟头上，是你给她提示的！” 程烨眉眼微垂，走到木椅处坐下，大大方方承认：“不错，尼尔是我的人，为了转移你注意我又安排了别人来查尼尔，让你以为我并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 程老爷子双手撑在椅背上：“倒是我小瞧你了。” “一朝被蛇咬，这个道理还是您教我的。”程烨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邓牧为什么德性您心里清楚，程家的家业只有我能撑得住，若是您在插手我的事，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还想反了不成！” “我反不反在于您的所作所为，选择权在您那不是吗？” 程老爷子透过他仿若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无所顾忌张扬跋扈的性子，只可惜如今终究是老了，一大堆的牵挂，又怎能什么都不在乎。 他还是做了最后妥协：“我可以不再插手你们的事，但你必须回来继承家业，至于你的公司交由别人打理。” 程烨淡声说：“利晟是她通往成功路上的机会，现在我不会交给别人打理。” 程老爷子白眉拢起：“做大事者怎能局限在男女情爱中。” “做大事者难道要断情绝爱？我把公司打理好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程老爷子被噎得够呛，偏又拿这亲孙子没办法，抿唇瞪了他好几眼。 程烨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事，遂提起：“方长明最近只怕是有动作，程家和他的生意往来立刻撤的干干净净。” “他手上那点钱何曾干净过？只不过周家那女婿给他开了不少次绿灯，上头恐怕已经有所察觉了。” 程烨一想到江振华难免有些替江晚担心：“还能走掉吗？” 程老爷子纵横商场多年，政商不分家，许多事他早已知晓，轻轻摇头：“难，上面已经在查财政，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上个星期出国访问的名单里本是有周家女婿的名字，硬生生被撤了下来，这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 程烨低眸不语，半晌幽幽道：“若是有人帮他打掩护做假账，判处会轻点吗？” “你倒变得天真了。” 程烨缓缓起身：“改日我再回来看您。” 程老爷子目视他背影，沉稳道：“阿烨，有些事你若一力隐瞒并非就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程烨知他所指，微侧脸回应：“上一次的难过是我给的，余生的幸福我希望也是我给。” 程老爷子知道他这孙子是彻底陷进去了，这副情种的模样当真是和周虹如出一辙，他倒希望程烨像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好过以后有软肋。 程烨启动车子离开，云郢的电话打了进来，抬手碰了下蓝牙耳机：“怎么了？” “zoe来了是吗？” 程烨勾了勾唇大有看好戏的意味：“嗯，来找我了。” 云郢扣上钢笔，扶额道：“帮我把她打发回去。” “只怕不好打发，人家这次来就是为了你。”程烨轻笑，“敢在国外酒吧请妹子喝酒就得做好准备。” 提起这个云郢头就疼：“谁知道她这么多事，酒吧请喝酒不是很正常吗？” “没问题你倒是自己过来解决，我可没时间帮你处理桃花。” 云郢转动着钢笔，瞥了眼电脑上的图，扯了下嘴：“暂时不处理也挺好的。” 程烨没太懂他意思，只当他是懒得处理：“我在开车，回聊。” 挂了电话，云郢看着照片上两张熟悉的身影，轻叹一声：“兄弟，这锅你先帮我背着。” 第96章 以前听话【二更合一】 昨晚在你家怎么…… 方氏集团秘书办公室。 顾远乔正在看财务报表,底下的人拿着手机神色慌张走来。 “顾秘，出事了。” 顾远乔最烦手底下人遇事慌张，一点儿大公司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小唐,说了多少次在公司里面要注意情绪管理，再这样毛毛躁躁明天不用来了。” 小唐深呼一口气,把手机递了过去：“顾秘,你还是看看吧。” 顾远乔抬眼盯他几秒，接过手机,舒展的眉头渐渐拢起,声音也严肃了不少：“什么时候的事？” “就十分钟前,这事要告诉董事长吗？” 顾远乔把手机归还，跷腿靠在办公椅上：“立刻让公关部把这事尽快压下去，至于董事长那边我去说,你先出去吧。” 小唐一走,顾远乔立刻拿手机登录微博刷新。 【方氏集团千金“另类为人处世”】 热搜上的简短一句话讽刺意味十足,现在这些媒体抓住一点事就能给你无限放大，才不管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先博人眼球再说,要是错了再更改标题或删除内容,好人坏人全当了,当真是恶心至极。 顾远乔看着底下的评论,多半是言语难听的话,身为方氏集团的千金，自小家境优渥，顶着众人一辈子都未必挣得到的财富过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生活，有太多人想要看着千金跌下神坛的样子，想为自己那点不甘心找到发泄口,来告诉自己有钱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腌臜事照样做。 顾远乔缓缓起身，理了理衬衣领口，开门径直朝董事长办公室去。 他轻轻叩响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的声音。 方长明正坐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清净。 “说吧，什么事。” 顾远乔斟酌再三，缓缓道：“是有关于韵锦小姐的事。” 方长明悠悠睁开眼：“怎么了？” 顾远乔抿唇无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到沙发旁，双手递了过去：“董事长，还是您自己看看吧。” 方长明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良久接过手机，指了指茶几上的眼镜。 顾远乔弯腰将眼镜递给他：“董事长，这事或许有隐情也说不定。” 方长明戴上眼镜，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沉默许久。 “叫她过来。” 顾远乔偷偷打量了眼沙发上人的脸色，替方韵璟解释道：“董事长，韵锦小姐这事或许是误会。” 方长明取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叫她过来，这件事我要听她亲口解释。” 顾远乔略略低头：“是。” 方韵璟到公司时，本在工作的人抬头看见她时，全都低头开始窃窃私语，不外乎都是知道了微博上刚出的热搜。 方韵璟面无表情打量了他们一眼，与身俱来的优越感让她根本没必要将这些打工仔的议论放在眼里。 小唐从秘书室走出来，见到来人赶紧迎了过来：“韵锦小姐，您来了怎么不进去？” 方韵璟难得给个好脸：“小唐，公司里的人若是只会嚼舌根，不如趁早辞退了，省得以后丢的还是我们方氏的脸。” 小唐尴尬笑笑，做做样子凶道：“你们不干活都在那聊什么天？不想干趁早去人事部提交辞职信！” 方韵璟瞥了他一眼，轻声说：“算你有眼力见。” “韵锦小姐，董事长在办公室等着您过去呢。” 提及自己的父亲，方韵璟高傲的神色敛去不少，踩着高跟鞋径直朝办公室去。 顾远乔正在外面等着她过来。 方韵璟略低头唤了声：“顾叔叔。” 顾远乔轻轻摇头：“进去吧，董事长在里面等你。” 方韵璟心里已然清楚，看着顾远乔的眼神不难猜出她父亲对这件事的态度，想必是怒不可遏。 顾远乔替她开了门。 方韵璟紧握手提包，挺直后背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光线也暗了许多。 方韵璟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虽背对着她，也不难猜出他此刻不悦的神情。 “爸。” 方长明转动着手上的沉香木核桃，浑厚嗓音在屋子里自有厉色：“过来。” 方韵璟闻言，只敢在原地停留几秒，顺从听话地走到沙发旁。 方长明稍稍抬眸望着身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想到已故的亡妻，粗粝的手掌拍拍身旁的位置。 方韵璟乖顺坐下。 “网上的事你做的吗？” “是。” 未给她任何的准备，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薄红的巴掌印。 她的头被打偏了过去，周围一切的声音都已听不见，嗡嗡地声音在她脑子里盘桓。 “我方长明居然有你这种蠢笨的女儿，连做坏事都能给人留下证据！” 方韵璟缓慢转过脸来，红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是啊，我怎么有方董事长一半的聪慧？” 方长明霍然起身，双手背于身后：“这件事我会叫他们处理，最近你给我消停点，要是再敢生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方韵璟随他起身：“你打算如何处理？” 方长明定睛看她许久，声音没什么温度，一锤定音道：“你做的事已经对方氏造成了不好影响，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我方长明不会管教子女，为了不让别人再抓住把柄，这几日我会安排你出国。” “我不要出国！为什么一出事你就要将我送出国？这些年我们父女之间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吗？我们两人的交流有超过十句话吗？出了事你觉得我丢你的脸了，就有时间见我了是吗？” 方长明紧锁眉头：“方韵璟，你还觉得自己没做错是吗？” “我错就错在生在方家！” 敲门声响起，方长明隐下怒火，说了声进来。 顾远乔刚进来就感受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氛围，赶紧说正事圆场：“董事长，公司楼下来了很多记者，估计是因为这事过来的。” 方长明伸手指了指门外：“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不是能耐吗？有本事现在自己一个人下楼去面对记者的层层追问！” 方韵璟噤了声。 顾远乔走上前来：“韵锦小姐，我已经安排了车在停车场等你，从后门走那些记者们应该不知道。” 方韵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她一直都以正面形象示人，媒体们对她也都是极高的评价，如今事情败露，她的人设一夜倒塌，面对公司外那么多的记者，光是一人一个问题就会让她完全招架不住，这样的大风浪对她而言的确是没有过，就算她再不想在父亲面前低头，迫于形势也不得不低头。 方韵璟转身拎起包准备离开。 方长明沉声吩咐顾远乔：“给她订张去英国的机票，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其他银行卡全部冻结。” 方韵璟想要转身理论，顾远乔捏住她的手臂轻轻摁了下去，睫毛微垂是妥协也是无力反驳。 两人坐着专属电梯到了停车场，车子已经备好了，司机见他们从玻璃门出来，恭敬开了车门。 “顾叔叔，你送我回去？” “董事长的意思叫我亲自送你回去。” 方韵璟轻笑：“是要你来监督我吧？” 顾远乔不回应，只是朝车门旁的司机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车子缓缓驶离地下停车场，途经公司正门时，方韵璟下意识转过脸透过车窗看去，恍惚间好像见到她父亲站在人群中。 车速很快，一晃眼驶离了方氏集团，她终究还是没能看清楚。 顾远乔稍稍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人低落的神情，劝说道：“韵锦，董事长也是为你好。” 方韵璟搅动着拇指，心不在焉道：“你们总是这样说。” “董事长其实是很关心你的，让你去国外也是为了避免那些记者们对你围追堵截，这种事说到底不仅影响公司形象对你自身也是无益，让你去国外也是为了暂避风头，等这事过了董事长还是会让你回来的。” 方韵璟看着窗外的，淡淡道：“嗯，你们安排吧。” 顾远乔也不再说话。 车子缓慢开进了别墅区，佣人见到车子停下，小跑过来打开后座的门。 方韵璟下了车，看着几名佣人站在正门外，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行李箱，似乎就在等她回来。 “顾叔叔，这什么意思？” 顾远乔朝佣人们招了招手，她们动作迅速地将行李箱放进车里。 “韵锦，董事长的意思是要你尽快离开。” “顾叔叔，你们难道都不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 “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我也只是照吩咐办事。” 方韵璟心口窝了一团火，怒气冲冲钻进了车里，厉声呵斥佣人：“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关门？” 佣人赶紧将门关上。 顾远乔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和前去机场护送的保镖嘱咐道：“务必看着人上了飞机再回来，这件事要是办砸了你们也没好果子吃。” “顾叔放心。” 针对这件事，方长明在媒体面前秉持惯有的谦卑态度，主动揽责没教育好孩子，并对此次事件的受害人晚意画师表达了歉意，态度诚恳，在发表完言论后，当着所有媒体记者们的面鞠躬道歉。 江晚看着电脑里刚刚上传的视频，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起码身为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可以在众人面前低声下气道歉已经是十分不易，更何况还是这些媒体朋友们。 至于方韵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江晚本意是想听到方韵璟本人的道歉，不过现在看来希望渺茫了，只是她没想到方韵璟自己闯下的祸事却要父亲替她扛下所有，看来真是千金小姐，做错了事躲在家里就能相安无事了，难怪方韵璟做什么事总是由着性子来，怕也和过度溺爱有关。 黎姿给她发来了消息，先是恭喜她沉冤得雪，又说公司那边会尽快在官博为她澄清说明。 江晚回了她一句知道了。 黎姿或许是觉得短信说不清楚，很快电话也打了过来。 江晚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接通了电话。 “晚晚，利晟那边已经和我们接洽好了，特邀你参与此次设计研讨，菲姐那边已经兴奋到不行了，这机会就给了咱们！” 隔着手机，江晚都能感受黎姿的兴奋。 “我怎么觉得你比菲姐还兴奋？” “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对了，明天上午还有个新锐奖采访，你别忘了。” 江晚上一次参赛的作品得了第一，按照以往惯例一个月后是要去配合采访，好在不需要露脸，采访的问题会从优选择上刊到新锐奖杂志上。 “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黎姿笑了笑：“哪能让江画师独自过去，你现在可是菲姐的心头肉，她已经安排小贾明天过去接你，保准安安全全接送。” 江晚拿起桌上的苹果走到厨房：“你不是说明天给我带早餐？” “我已经委托小贾了，还能少了你小笼包不成？” “行，那要没事，我先挂电话了。” “等一下！” 江晚疑惑道：“怎么了？” 黎姿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你说露水情缘是不是没可能？” 江晚把手中的苹果摁在掌心下，因她的话秀眉快皱成一条线。 “黎姿，你所说的露水情缘该不会是一夜-情？” 电话里良久无声。 久到江晚以为通话已经结束。 “不是！”黎姿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这么一说，是我朋友最近发生了类似的事，她问我怎么办，我这不是也没主意随口问问你。” 江晚没多想，按照自己的思维分析给她听：“一般来说露水情缘都是没结果的，现在都市生活大多都是饮食男女，想要追求一心一意太难了。” 黎姿靠在窗前，淡声道：“那如果你很喜欢那男人呢？” 江晚换了个手拿手机：“如果很喜欢我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毕竟有些事强求不得，更何况感情这种变幻莫测的东西。” 江晚找到了水果刀，随口问了句：“你朋友和那个男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黎姿挠挠头，难以启齿道：“没什么关系……”犹豫一番补充道，“他们两个就是偶遇上了，我朋友喝多了，醒来以后看到那个男人就睡在一旁，这肯定不该发生的全发生了。” 江晚手里的刀差点没握住，细细消化爆炸性八卦。 “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先做好措施吧。” 黎姿懵懵反问：“措施？什么措施？” “你傻啊，都发生那种事了，当然是避-孕措施啊！” “我去！” 江晚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紧接着便是电话挂断，她茫然盯着手机，估摸黎姿怕是去找她那位朋友去了，叹了一声：“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江晚看了眼水果刀，拿起苹果正准备大展身手，门铃声响起，有些烦躁，手上提着刀就去开了门。 程烨拎着许多食材站在门前：“吃火锅吗？”。 他目光下移瞥见她手上的刀，怎么一次比一次家伙狠？上一次是瓷瓶，这一次直接拿刀了？ 江晚靠在门框，手里的刀直接抵在门上：“不吃。” 程烨劝说道：“我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要不吃点？我厨艺还不错。” 江晚抿唇一笑：“这年头谁还不会做饭？”瞥了眼他手里的食材咽了咽口水，“谁大晚上吃火锅？长胖不说还上火。” 程烨想了想觉得说得在理：“我这还有别的，那我给你弄点别的吃？”说完拎着手上的袋子准备进屋。 江晚手上的水果刀直接抵在门框上，阻止他进屋的脚步：“不用了，虽说现在是朋友关系也得注意点，免得对彼此造成困扰，我可不想再经历像方韵璟这样可怕的人。” 程烨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困扰？” 江晚将他往后推了推：“你哪凉快呆哪儿去，就是别在我家门前就行。” 程烨刚要反驳，江晚直接扬起手上的水果刀比划了两下，眼睁睁看着她“嘭”地一声大力关上门。 他站在门前足足愣了一分钟，这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晚上不是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突然就一点好脸色也没了？难道是他说吃火锅不对？ 怀揣着满腹疑问程烨拎着袋子回了自家，手上的食材直接放在厨房台面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哪儿得罪了她，本来想着给云郢打电话问问，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明天再问吧。 翌日。 江晚早早起了床，站在客厅活动了下筋骨，开始打扮打扮自己，今天还有个采访，虽说不露脸但是主持人是看得见她的。 前段时间她刚买了件赫本风的白色长袖裙，今天穿出去正好。 江晚换好衣服又化了淡妆，精神气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好，在鞋柜找了半天最终挑了一双到脚踝高度小靴子，百搭又气质。 收拾好后，江晚拎着包出了门，开门的时候刚好和对面的程烨打了个照面，他也要出去。 程烨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没忍住道：“穿那么好看，去约会？” 江晚随手关上门，摁了电梯，下巴翘起点点头：“不然呢？” 程烨本只是试探性问问，没想到她还大大方方承认了，大清早心情突然不爽了。 “穿这样去爬山？”他故意呛她。 江晚咬了咬唇，回头冲他扬起笑脸：“我们两个正愁不知道去哪儿约会呢，你这建议不错，一会儿我告诉他。” 电梯门缓缓打开，江晚率先走进去，见程烨走进来，往右侧站了站。 程烨简直被她气笑了：“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江晚斜睨他一眼：“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的。” 程烨略低头，食指挠了挠眼下肉，有些服软道：“我能问问你对我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什么吗？” 江晚目不斜视，抬眸看着电梯数显为1时，轻飘说：“不能。” 程烨还想问个清楚，电梯“叮”地一声响，金属门缓缓打开，倩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他摸了摸后脑勺，无奈追了上去。 江晚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步伐也加快了些，直到看见了小贾正倚在车门旁低头看手机。 “小贾！”江晚温声叫人。 小贾听到有人叫他，闻声抬头，刚好看见江晚正在朝他挥手，随即把手机塞回兜里，探身进车窗把黎姿嘱托的早餐拎在手里迎了过去。 江晚见他走来，亲昵揽住他的手臂，刻意压低声音说：“帮个忙，假装我们今天约会。” 小贾是gay，对于异性的亲昵很显然不适应，想要抽回手臂：“这……我可能不行啊！” 江晚死死揪住他的手臂：“你不是喜欢花样溜冰吗，改天我请你。” 小贾比了个“ok”地手势，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不用着急，我等你是应该的。” 江晚余光瞥见程烨慢慢走来的身影，娇羞地捶了下小贾的胸口：“人家不是怕你等得着急嘛！” 小贾此时也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影，顺势把江晚搂在怀里，戏精上身：“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贴在她的耳边谈条件，“请我两次。” 江晚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成交。” 程烨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难舍难分抱在一起，眼底的阴翳快要将男人暗杀，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早就练就了怒不露色的“画皮”，慢慢走到两人身边，打了声招呼。 “江晚，不打算介绍介绍？” 江晚闻声挽住小贾的臂弯，盈盈一笑：“这位是我公司的同事叫小贾。” 程烨低声笑了：“公司同事？”瞥了眼挽在一起的手臂，“看来关系挺好。” 江晚含情脉脉看了眼小贾：“一个公司的当然关系好。” 小贾十分入戏道：“追你也太难了，什么时候愿意改口？” 江晚娇羞捶了下他的手臂：“什么啊。”看了眼程烨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小贾说，“对了，这位是我大学的学长，他刚才还建议咱们去爬山呢！” 小贾转眸看向对面气质不凡的男人，友好伸出手：“这建议不错。” 程烨看着伸来的纤细手指，跟个女人似的，幽深的目光落在江晚泛着笑意的脸上：“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听话？” 江晚尴尬咳了一声：“以前是叛逆期，现在年龄增长了，好的建议还是要听一听的。” 程烨没和小贾握手，双手揣进兜里，漫不经心道：“昨晚在你家沙发没见你这么听话。” “……” 小贾八卦的眼神直接锁定江晚尴尬的脸，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江画师私底下情调不错啊，还是说从事艺术的就是亲热也和别人不同？ 第97章 图谋不轨【二更合一】 你跟我说我们不…… 江晚眼睛瞪他瞪得圆润,声调也沉了下来，近乎咬牙切齿地警告：“沙发是你坐的，我坐在地毯上！” 小贾疑惑的眼神从江晚脸上慢慢转移到对面,这两人莫不是闹别扭？还是这男人是江画师追求者？ 程烨当面被拆穿，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尴尬,吊儿郎当为自己辩解：“你要是喜欢在地毯,下次就依你。” “……” 小贾听出男人随口说出的虎狼之词，突然悟了,敢情江画师刚才所说的“坐”是另一个“做”,是他单纯了,居然没听出这其中隐藏的含义，城里人太会玩了。 江晚听出程烨话中所指，耳根瞬间爆红,要不是碍于小贾在场,她真想把手里的早餐丢在他脸上。 “小贾,我们先走吧。”江晚朝小贾甜腻腻一笑，挽住他的手臂和程烨淡定挥挥手,“我们先走了,拜拜。” 小贾临走前看了眼男人,这体格看来平时没少锻炼啊。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路上,小贾忍不住好奇道：“江画师,刚才那男的是谁啊？” 江晚正低头打开早餐袋,头未抬，随口道：“大学学长。” 小贾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耳朵却八卦的朝副驾驶凑近了些：“那他有女朋友吗？” 江晚正准备说没有，突然想起那张照片,冷淡道：“不知道，应该有吧。” 小贾脸上掠过失望：“果然啊帅哥都有对象。” 江晚喝了口豆浆，咬着吸管微微侧脸看他：“你该不会是对他有兴趣吧？” 正好前方路口是红灯，小贾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他也得了空可以专心说话。 “你们俩说话的时候，我都仔细打量过了，那身材一看就是练过的，啧啧！” 江晚偷偷打量了眼小贾，点评的样子就好像……看上了程烨。 她半试探地询问：“有那么夸张吗？我怎么没觉得身材多好，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小贾是gay，这是公司众所周知的事，但在南絮没人会因为他性取向问题取笑他，主要还是归功于他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全公司上下女生都能和他处成闺蜜，至于男同事们也没有因此歧视，反倒和他成了好兄弟，就连菲姐生气的时候，没人敢去招惹，也就他敢去办公室哄人，偏偏菲姐就吃他这套。 小贾抬手动了下后视镜，撩拨两下额前的碎发，自信挑眉：“你觉得我能拿下他不？” 江晚咬着吸管，嘴里的豆浆半天下不去，费劲咽下去后，看着身旁自信的人，温吞道：“他……他好像是直男。” 小贾看到绿灯亮了，专心开车，无所谓道：“那是因为他没碰见我，不过也没事，不是对象多个朋友也行。” 江晚吃着小笼包，脑子里乱哄哄的，小贾要是和程烨在一起…… 不知怎么，她突然联想到程烨壁咚小贾，一个摆着霸总脸，一个娇羞，那画面还真有点让人期待？ “可以吧，江画师？” 江晚听到在叫她，回过神来，再看小贾不自觉道：“那什么，我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小贾耐心重复了一遍：“一会儿咱们不是去接受采访吗？估摸需要点时间，等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再回来接你。” 江晚记得菲姐今天是要小贾全程跟着她的，看来这小子是想趁着采访那段时间浑水摸鱼一会儿，晶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小贾，你有事出去？” “嘿嘿，这不是难得有机会去那边逛逛，小晚姐，可以不？” 刚才还江画师叫个不停，这会儿知道改口了。 “行吧，准假。”江晚突然想到答应他的事补充道，“对了，我答应你的事，回头你有时间和我说。” 小贾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笑了笑：“哪能真要你请，帮个忙而已，回头你请我喝杯奶茶就行。” 江晚看了眼车窗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高楼应该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行啊，一句话的事。”伸手指了指前方，“是不是那？” 小贾轻轻点头：“对，就那栋楼。” 保安亭的大叔透过窗户只瞥了一眼车牌就可以断定是外来人员的车，从屋里走了出来，朝他们挥舞着手：“做个登记。” 没一会儿保安大叔拿着登记本出来，从车窗递了进来：“原因要说清楚啊！” 小贾把登记本抵在方向盘上，低头认认真真写字。 江晚把头低下透过车窗看清了正门前的牌子，只写了a区。 小贾把登记本递了回去，顺嘴多问了一句：“大叔，我们要去eg杂志那边，是前面a区这栋楼吗？” 大叔仔细想了想，确定道：“是在a区，不过你不是里面工作人员车子只能停在外面，从这儿进去绕到后面去。” “好嘞，谢谢叔！” 小贾把车开了进来，停在a区门前：“小晚姐，你就在这儿下车吧，省得跑了。” 江晚收拾好早餐袋，顺手拎起包下了车：“那我先去，你开车注意安全。” “好了给我打电话。” 江晚朝他挥挥手，目送车子驶离，转身走进去，大厅里面有前台工作人员也有楼层导向图，还是很方便的。 江晚走到落地导向图旁，eg杂志在七楼，确定好楼层，她径直朝电梯去。 好在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在上班，江晚摁了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 eg杂志负责新锐奖后续采访，在电子产品逐渐取代纸质化的压力下，eg依旧能挺住市场，并且多渠道扩充涉及板块，例如江晚他们这些画师，还有cos届的大佬们等，eg都会看准谁谁势头好有号召力对其抛出橄榄枝，盛情邀约采访，硬是在这条路上杀出重围，每个月杂志销量更是呈直线增涨。 江晚从电梯里出来，映入眼帘就是eg的白色logo，醒目独具个性。 “你好，我是今天前来接受采访的江晚。” 前台小姐姐立刻扬起笑脸：“你好江画师，本来是我们派车去接你的，不过贵公司说会有人送你过来，这边走。” 江晚跟在前台身后，打量了眼周围，有的人坐在电脑前忙忙碌碌，有的人穿过办公区域来回奔走，光是看着工作氛围就知道外面对eg的评价所言不虚。 前台推开采访室的玻璃门，伸手做介绍：“江画师，这位就是今天采访你的孙记者。” 江晚点点头：“你好，孙记者。” 孙记者礼貌伸出手：“你好，江画师，叫我孙敏就行。”看向一旁的前台，“去和他们说准备采访。” 前台一走，孙敏便客气引江晚坐在一旁沙发上：“江画师，需不需要休息会？一会儿我们要开始采访了。” “可以的话，我想喝点水。” 孙敏微微一笑：“别紧张，就是普通采访，你还可以吃东西。” 经她调节，江晚心里安稳了不少，虽说不是录制视频采访，但也是江晚从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请来采访，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昨晚黎姿只说eg这边的问题都挺正常的，让她不用担心，可能问的比较多的还是专业方面的问题。 玻璃门被敲响，一位身穿黑色西服工装的女人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手脚利落地将小推车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孙姐，有需要再叫我。” “行，去吧。” 孙敏伸手示意了下茶几：“江画师看看需要什么。” 江晚看着前方的零食，咖啡，饮料，水一应俱全，本来想喝水的，想到昨晚熬夜看了会专业书，怕一会儿采访犯困，端起咖啡轻抿一口。 “江画师如果可以了，我这边就开始采访了。” 江晚轻轻点头：“可以了。” 因为不是录制采访，孙敏拿着采访稿放在膝上，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今天我们有幸邀请新锐画师晚意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访，我本人也是晚意画师的粉丝，带着小粉丝的心情来采访我喜欢的人，还真是有点放不开，希望晚意画师不要介意哦！” 江晚淡笑回应：“不介意。” “好的，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第一个问题啦！” 孙敏看了眼采访稿，清清嗓子提问：“对于此次新锐奖第一名获得者，有什么感想呢？” 江晚：“第一名的确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参赛的画师都是能力出众的。” 孙敏：“你的画作在色彩搭配上多半都是柔和色系，是因为本人性格比较温柔的原因吗？” 江晚：“多少会有些影响，不过我本人比较喜欢柔和色系，感觉一眼看上去暖暖的。” 孙敏：“对线下课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晚：“其实我没开过线下课，也就前段时间刚接触过，内心还是蛮紧张的，不过好在大家对我很包容，线下课也算圆满完成了。” 孙敏：“自己有比较喜欢的画师吗？这里我想。 江晚组织了下语言，觑了他一眼：“就那种误会啊！” “哪种？” 江晚憋了半天，纤细的指尖戳向他的心口：“就是这种关系。” 程烨低眸望着她刚刚所指的位置，薄唇翘起调侃的弧度：“那就让人家误会。” 江晚看着眼前凑近的脸，又想到前段时间黎姿给她发的照片，伸手想要推开他。 “你无所谓，有的是人在意。” 程烨眉头轻皱，重复她的话：“有的是人在意？谁在意？”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归为朋友，江晚深知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越过朋友这条线了，也不是她该管的。 “你要是身体好了就赶紧回去。”她用力推开他，起身要离开。 程烨握着她纤瘦的手腕，从她身后紧紧拥住，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低磁的嗓音缱绻温柔。 “朋友只是我打入内部的通行证，我对你早已图谋不轨，我怕吓到你，所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我，但每次和你独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和好，你的心你的人，我程烨都想占为己有。” 江晚感受到颈窝断断续续的热意，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气息像是绵柔的吻落在她颈间，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的身体越来越燥热。 “你知道的，家庭关系注定让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听着她的话，抱住她身体的手慢慢握成拳，再等等，已经等了几年，不差这一时。 第98章 定制戒指【二更合一】 我看上的人，我…… 程烨慢慢松开对她的禁锢,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奈：“好。” 江晚转过身来垂眸盯着被打湿的地毯，他的一字回答让她不由深思，是说他们之间继续保持朋友关系好,还是认为她刚才说的话好？ 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眼前人，前一秒深情表白,下一秒又好像将隐藏的脾气爆发,言语中恨不能敲醒她，偏偏隐忍不说一句重话。 记忆中的程烨有什么便说什么,很多时候他只要决定的事基本上就不会再变。他不顾及别人的吗？其实不然,曾经他们在一起时,程烨对她是很好的，甚至好到让她改观从前对他的议论。 在一起后，他会哄她,会由着她小脾气来,却不会为她考虑太多,说白了，他可以容忍你的小脾气,因为在男人看来那叫“爱的包容”,但只要发生一件超出他们可接受的事情,彼此间的感情就好像豆腐渣工程,禁不起大风浪。 分开这些年,江晚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是心态方面,起码她不会再因为某件突发事情而六神无主，自我逃避。就像程烨说做回朋友，她也可以欣然接受。 对待过去最好的答卷，不是你问我还没放下吗？ 而是我的云淡风轻和坦然接受。 江晚对程烨已经不再生气，他没有告诉她那件事,有他的理由，但她也有生气的权利，只是时过境迁，这些年她孑然一身留在苏市忙事业忙生活，对过往的事情已经平淡许多。 再遇程烨，除了最初的慌乱，现在居然可以和他和平共处在同一屋檐下，她对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或许在他从身后拥抱时，乍然间的心跳已经说明一切。 江晚喜欢程烨，一直都喜欢。 不论时间过去多久，十八岁那年的心动，原来真的会延续到连她自己都无法预测的地步。 她可以面不改色说自己不喜欢了，可以欺骗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程烨。 草稿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再写满一张我不喜欢你了。 暗恋最想欺骗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程烨，我曾经在商场碰见过你小姨，她和江振华一起带着他们的孩子在买玩具，你小姨是一位很温柔的女人，但她所做的事让我没法正视她，我忘不了妈妈躲在房间里看着曾经一家三口的合照，我也忘不了在我每次回家时，她总是下意识拿出三双碗筷，她会在搬重物时喊一声振华，这种不经意间的举动才最让我没法释怀。” 程烨看着她低落的神情，缓缓抬起手指腹轻柔蹭了蹭她的脸颊，软语道：“是我不好，今天吓到你了。” 或许是提及他的小姨，江晚有些抗拒他的亲昵举动，微微偏过脸，柔声道：“你可能觉得我矫情，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辈身上，但两个人在一起如果家人都不祝福，那会是心里的遗憾，就算你再怎么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了，但真的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吗？” 江晚自嘲笑了笑：“我们分手那天，方韵璟看到了我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她说的话难听却有道理，抛去我喜欢你，我送你的礼物的确不值钱。” “你的身份地位就是我们跨越不了的鸿沟，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都会在心里认为我是贪图钱财和你在一起，又有几人会认为我们是因为感情在一起？” “你可以不去在乎这些人的眼光，是因为他们没有的你都有了，所以你有资本可以不将他们的话当回事，但我不行，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才没底气高昂着头站在你身边。” 江晚径直朝前走，把掉在地毯上的杯子捡起来，继续道：“就像大家都认为方韵璟和你才是一对，他们甚至都没去了解你们是否彼此喜欢就断定你们是最般配的，因为方韵璟和你是门当户对，足以让其他人闭嘴。” 程烨站定在原地，双手慢慢揣进裤兜里，哑声道：“那我呢？” 江晚微愣：“什么？” 他只是站在那儿，深邃的眼眸似有千言万语：“你说了那么多，你想了那么多，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有想过我是怎么想的吗？你以你的想法来分析你所看到和听到的所有事情，所以你钻牛角尖，越来越不自信也越来越怯懦。” 明明只有三步之遥，江晚却感觉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充满复杂地看着她，耳边是他的低语缓缓溢来。 “我承认那时候的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曾经所做的那些事让你以为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趣，今天就让我为自己辩解一次。”他微弯腰，俊逸的脸离她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于我而言，你是特别的，没有人可以在我心中分量如此重，现在的我可以向你伸出手许诺保护你，你愿不愿意摒弃所有的顾虑，把你的手放在这里。” 程烨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左侧心口上，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江晚看着眼前的戒指，熟悉感扑面而来：“这不是我当初……” 程烨拉过她的手，将戒指放在她掌心：“有人和我说你曾打算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枚戒指，人生难得第一次求人，求了她许久才告诉我戒指是什么样子，这款是女款，我不知道和你从前送我的是否一样，只能照着黎姿描述的样子去找人定制了。” 江晚盯着掌心的戒指，说没有触动只是自欺欺人，明明它的重量可以轻到忽略不计，放在掌心上却沉重无比，这是他的主动也是承诺。 “程烨，我……” 他及时打断她：“戒指不是为了给你压力，而是让你知道我认定的人，我愿意等。” 江晚慢慢收拢手，戒指藏在掌心硌得发疼，她强装风轻云淡道：“其实我们之前在一起时很多事我都已经忘了……” 她在尝试用无所谓的态度推开他，也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程烨垂首的瞬间薄唇略勾，丝毫没受这句话影响，抬眸，目光坚定。 “接下来的事也忘掉吧。” “？” 江晚还没懂他话中含义，俊逸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红唇直接被人欺压而上，裹挟着程烨独属的气息在她周围萦绕。 她完全忘记了推开，呆愣在原地。 程烨浅尝即止，薄唇缓缓离开，在她怔愣的同时，指腹轻扫她的唇瓣。 “早点休息，晚安。” 话落，一个人转身潇洒离开。 江晚愣在原地目送他走到玄关，利落开门又关上。 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江晚慢半拍抚上自己的唇，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唇上温热的感觉，轻瞭眼皮，视线停留在玄关处，脑海中突然又想到他刚才离开的背影。 ——“接下来的事也忘掉吧。” 江晚有些恼，他说的轻描淡写，这种事能忘掉吗？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几乎都没翻身，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一直到闹铃声唤醒。 今天她得回去一趟杭市，答应了要回去总不能再找借口说不回了。 江晚也不在床上磨蹭了，掀开被子去洗漱。早餐就吃了个水煮蛋喝杯牛奶搞定，随便收拾收拾背上包出了门。 电梯门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一看字迹就知道是程烨写的。 【出差几天，有事记得找我。】 苍劲有力的字体在这张爱心便利贴纸上莫名喜感。 江晚总觉得程烨这个大男人用这种便利贴违和感不要太强。 因为一早叫了车，出租车师傅已经在小区外等着了，江晚上车后两人核对了下号码，确认无误后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正门。 周围的建筑物从眼前飞速而过。 江晚看了会窗外，觉得眼晕，顺手把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大清早就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程烨：便利贴看见了吗？】 江晚想起那个粉嫩嫩的便利贴忍不住调侃。 【江晚：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粉色系？】 【程烨：女孩子们不是喜欢粉色偏多吗？】 江晚看着手机屏幕上“们”字，玩心大起。 【江晚：女孩子们？看来程总很懂女孩子们。】 程烨坐在车后座，看着刚刚发来的消息，头皮发麻，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了好几次，删除又输入，循环往复几次后，岔开话题。 【程烨：不许叫我程总。】 江晚盯着这句话无声笑了。 【江晚：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程烨身体绷直，眼神轻瞥，看到小海，随口问了句：“小海，有女朋友吗？” 小海握着方向盘点点头：“有啊！” “那你有没有说错过话，比如你在说某件事的时候没太留心造成口误，怎么解释呢？” 小海目不斜视道：“程总，你也得和我说清楚点啊，说了什么话，怎么说的，对方又是怎么回的？” 程烨看了眼手机，死要面子道：“我有个朋友，他送女朋友一件礼物是粉色的，女朋友好像不太喜欢粉色，我朋友直言说女孩子们不是都喜欢粉色吗？现在他女朋友质问他是不是很了解女人。” 小海自信回复：“这简单啊，直接一句土味情话就能解决。” 程烨不太相信反问：“都土了还管用？” “程总，这你就不懂了吧，甜言蜜语也是分情况说的，这种时候就非常适合说，你看你朋友这种情况，现在就应该这样哄女朋友。”小海清清嗓子现场教学，“我对女生的了解还是十年前的概念，要不你跟我说说现在都喜欢什么颜色，下次我全买来送你。” 程烨将信将疑：“这能行吗？” “放心吧，程总，这招绝对行。” 程烨犹豫了会，把小海说的话原封不动输入在对话框，确定无误后点了发送。 江晚感受到手里的震动感，点亮屏幕，果然是程烨发来的。看着上面一小段文字，她差点笑出声来，现在求生欲这么强了？ 她本想回复他，想了想给白薇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大概还要多久到。 大学毕业后，江晚和母亲的关系可以说是日渐冷淡，原因自然和江振华有脱不了的关系。 本来去市政府上班，江晚就不太同意，结果明明说好的在财务部门上班又调换到秘书部，她实在不懂母亲为什么已经离婚了还要和前夫纠缠不清？甚至她有一天去市政府接白薇下班，看到程烨的小姨挽着江振华的胳膊从她母亲身前走过，她居然还能无动于衷留在那里上班。 她是真的不懂白薇在做什么，苏市也好，杭市也罢，哪里不能工作为什么偏偏要去市政府？ “咱到了！”司机回头喊了一声。 江晚回神：“好，多少钱？” 下了车，江晚看着周围熟悉的街景，竟有两年多未曾回来过。 她这次回来没带多少换洗衣物，打算住两天就回苏市，如果白薇没什么事的话，她当晚回去也不是没可能。 途经李阿姨家的小超市，已经拆迁规划成整齐一致的门面房。也不知道李阿姨家的小超市还在不在开了。 江晚边想着边走进小区，迎面刚好和李阿姨还有郑勇打个照面。 他们也很意外在这里碰见她。 毕竟有长辈在，江晚主动打了声招呼：“李阿姨。” 李萍热情迎了过来，拉着江晚的手仔细打量她：“哎呀！是晚晚啊！有些年没见了，还是那么好看！” “李阿姨是去街上吗？” “是嘞，这不是我家阿勇的女朋友来了，得好好招待人家。” 江晚下意识瞥了眼郑勇，很快目光收回：“挺好的。” “小姑娘长得好看，又有礼貌，我们家阿勇别提多喜欢了……” 郑勇微微皱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妈，不是急着去买菜吗？” 李萍瞬间醒悟过来：“对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晚晚你晚上要不来我家吃！” 江晚礼貌笑笑：“不了，谢谢李阿姨。” 郑勇又催促了两声，李萍这才悻悻前去买菜，徒留他们两人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江晚和郑勇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略略点头准备离开。 郑勇叫住了她：“这两年也没见你回来过，在苏市还好吗？” “工作比较忙，还好。” “你和那个人……还在一起吗？” 江晚秀眉微蹙：“这是我的事。” 郑勇低头不语，半晌幽幽道：“以前的事，对不起。” 虽说是迟来的道歉，于江晚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轻轻摇头：“李阿姨应该在等你。” 话落，转身离开。 郑勇抬眼望着前方纤瘦的身影，自言道：“你瘦了。” 话音刚落，肩膀传来些许的重量，一位笑靥如花的女生伸手搭在郑勇的肩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你在瞧什么呢？” 郑勇一贯的冷脸出现一丝慌乱：“没什么，你怎么来这么早？” 女生佯装生气捶了下他的胸口：“还说呢，给你发信息来接我，也没见你回复，跟丢了魂似的站在这里！” 郑勇匆忙拿出手机，果然上面有好几条消息，歉疚道：“抱歉，我没注意。” 女生撅起嘴像是真生气了：“你总是这样，每天都是我在主动发信息，也没见你主动找过我。” 郑勇摸了摸鼻子，难得软语：“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生跺了跺脚，朝街市去。 郑勇一见她真生气了，赶紧追了上去。 江晚拎着包站在二楼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响门。 很快，门锁传来声响，露出白薇那张笑脸。 “晚晚！” 江晚淡淡笑道：“是在忙中饭了吗？闻到饭菜香了。” 白薇接过她手上的包，脸上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是啊，妈妈今天特意给你烧了爱吃的，全都是你爱吃的。” 江晚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温声说：“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差不多就行了。” “没事，几样菜快得很。” 江晚把随身包放进卧室，到洗手间洗了个手，慢吞吞走到厨房，看着正在择菜的母亲，忍了一路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妈，你之前不是说工作挺忙的吗？怎么突然就休息了？” 白薇择菜的手微顿，笑着解释：“这不是工作到现在都没时间休息过，妈想和你说说话。” 江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虽然白薇神色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这孩子，咱们娘俩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吃个饭，你倒好想东想西。” 江晚深深看了她一眼，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早上江晚随便应付了一下，中午吃了不少，加之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菜了，江晚没忍住吃了两碗饭，肚子都撑圆了，瘫坐在餐椅上半天不想动。 白薇收拾着碗筷，眼底是对女儿的宠溺。 “一会儿陪我出去一趟，正好消消食。” “啊？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动了。” “你吃那么多，还是出去活动活动，再说了，晚上妈妈也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江晚要不是惦记晚上好吃的，她是真的一步都不想走了，只想窝在家里沙发上看着电视等待它自行消化。 白薇把碗筷洗干净后，脱下围裙，朝江晚喊了一声：“走吧。” 江晚慢吞吞起身，揉着肚子跟在白薇身后，穿上鞋，俩人一起离开。 出了小区门，江晚忍不住询问：“妈，咱们去哪？” 白薇声音平淡道：“教堂。” 江晚明显一愣：“去教堂做什么？”停顿几秒疑惑道，“你什么时候信奉基-督教了？” 白薇没说话，只默默朝教堂的方向走。 江晚这下更觉得奇怪，又不好再问什么，跟在白薇身后直到在一栋庄严肃穆的教堂前停下。 今天是礼拜日，教堂的大门敞开欢迎每一位前来的人，不论你是否是基-督徒都可以进入这个圣洁的殿堂向上帝诉说你无法和旁人言说的话语。 此时下午两点开始的牧师传达福音还未开始，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人都在低头闭目祷告，虔诚又认真。 江晚正准备说话，瞥见白薇低头和旁人无异正在闭目祷告中，她无聊地四处看，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二楼的楼梯消失。 江晚本想和白薇说自己出去一下，见她认真的样子，没作声朝楼梯口走去。 教堂有三层，江晚她们所在的是第一层，轻手轻脚去往二楼，她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正中央的位置阅读圣-经。 江晚有些不太确信，轻声唤了名字：“阮愉？” 那人缓缓抬起头，见到江晚的瞬间很明显也愣了一下，倏而扬起笑脸：“好久不见。” 江晚看着她，忆起当年文琦的事。 警察局很快将文琦坠楼案件查清。当时，姚斌主动联系阮愉去天台见面，文琦知道后很快也去了天台，她要去问个清楚，将三人之间的关系做个了结。 据姚斌交代，文琦对阮愉进行了言语上的辱骂，阮愉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后来两人动起手来，姚斌为了阻止两人越闹越凶，也怕招来校领导，便上前去阻止她们，扭打间，文琦因为姚斌的大力推搡，失足坠楼，造成惨案的发生。 阮愉因为不是直接责任人，家里花钱将她保释了出来，而姚斌因为过失杀人被判处三年，复华直接开除其学籍。 再见阮愉，江晚心里五味杂陈，文琦原来已经离世这么久了，久到她从前想起就痛心的人，如今却平淡了许多。 江晚没有回应阮愉的招呼，直奔主题：“文琦弟弟的学费听说有个人一直在资助，应该是你吧？” 阮愉合上圣-经，轻轻点头：“是我。” “阿姨既然不知道你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就一直保守这个秘密。”江晚并不打算和她多纠缠，说完这话，转身要离开。 “江晚！”阮愉深吸一口气，“这句对不起我在几年前就应该说了。” 江晚没转身，稍稍侧脸道：“你没有对不起我，这声道歉更适合在文琦的墓碑前。” 阮愉轻轻摇头：“文琦的那句道歉我每年都会在她墓碑前说，这声道歉是对你说。” 江晚疑惑转身：“什么？” “我很抱歉之前对你还有程烨造成的困扰。” 她说的很诚恳，诚恳到江晚以为她特意等在这里对她说这句话。 第99章 该收拾了【二更合一】 有我在，她不会…… “当年的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和姚斌……文琦不会死，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为时已晚,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补偿她的家人了。” 江晚离她几步之遥，清楚的看见阮愉脸上的懊悔和痛色,似乎这些年的确为文琦的事深深忏悔过。 “阮愉,我不知道你是否是真心忏悔，毕竟文琦已经离世几年了,我也不知道你对她家人的照拂能有多久,你可以说我是道德绑架也可以说我是多管闲事,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如果你资金允许的话，麻烦供应她的弟弟能够上完大学。” 阮愉将圣经放在一旁桌上：“我会的。”沉默数秒,缓缓道,“上个星期我去过文琦家里,她母亲给了我好几个信封，上面没有一个字但每个信封分别装了五千块钱,据她母亲说这个信封每个月十五号都会寄去,我想这笔钱应该是你寄的吧？” 江晚略略低眸,想到从前和文琦同住宿舍的时光,伤心尤在,更多的是惋惜,明明她的人生还可以更好，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 江晚不能分担文琦家人的痛苦，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是在经济上稍作安慰，不过如阮愉所言，这些年她每个月都会给文琦家寄去一笔钱并且没有署名,只是希望他们一家子可以过得好一点，不署名也是希望他们可以真正放下过去，免得每次看见署名总会想起文琦在大学时期的同学睹物思人。 阮愉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早该猜到的，只有你才会做这事。”看着讲台中央的十字架笑了笑，“你真的很善良，起码在问心无愧上你比我们很多人都要强。” 突如其来的赞许倒叫江晚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她和阮愉的关系或者说相熟程度都不像是站在一起谈心聊天的，更何况中间还掺杂文琦的事，即便阮愉现在改了性子对从前的事忏悔懊恼，但江晚和她之间的确没有多说的必要。 她稍稍点头转身离开。 白薇此时坐在长椅上，目视前方的十字架良久，直到江晚轻唤了一声，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吧。” 教堂正门附近有奉献箱，每周日前来教堂礼拜的基-督徒们在牧师带领下做完最后的祷告并说明今日的礼拜到此结束，大家陆陆续续起身离开，途经奉献箱时可以往里面投入钱，数额多少由你自己定。 白薇带江晚走的是一边的侧门，经过奉献箱时从兜里掏出一百放进去：“我们回去吧。” 江晚看了眼奉献箱轻点头跟在白薇身后出了教堂，走远后才问出心里疑惑：“妈，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突然信奉基-督教了？” 白薇盯着前方，目光似乎没有落点，空洞无神：“大概是心里有愧吧。” 江晚没太懂她的意思，心里有愧是指什么？难道做了什么内疚的事？还是突然想要有个支撑的精神点？ 江晚不懂她的母亲，从前或许她可以说她懂，可自从他们这个小家庭分崩离析后，她越来越不懂白薇的所作所为，像是一意孤行谁也劝说不了。 “晚晚，这些年你有没有怨过妈妈？”白薇转过脸来满含期许的目光看着女儿。 江晚蓦地愣住，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又哪来答案？若说怨，应该是有的，但不是怨白薇不听自己劝，而是怨她离婚后明明可以更好，为什么非要和江振华纠缠不清？甚至跑到市政府上班，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只是当问题挑明说出来后，江晚反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沉默许久才道：“怨，也不怨，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生活，而不是和他纠缠不清，不怨是因为你对我的好的确尽到了你身为母亲的责任。” 听到“母亲的责任”，白薇收回视线不再看着女儿，慈爱的笑容重新扬起：“难得休息，明天你回苏市吗？” 江晚沉吟片刻：“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妈妈还没去过你的住处，明天咱们一起回去。” 提及住处，江晚下意识想到程烨，如果被白薇看见她和程烨如今成了邻居，只怕会惹来不少说辞。 “妈，我现在不住在那栋了。” 白薇微愣：“不住那儿了？怎么没听你说？” “房东急着要房，我当时也着急找房子就忘了和你说。” “那现在住哪儿去了？” “我运气好，还是那个小区……”江晚脑海里乍然想起程烨说的话。 ——“老子他妈又是买房又是住你对面，天天想尽办法见你，你跟我说我们不熟？” 买房？ 程烨那话什么意思？ 难道她现在住的房子是程烨的？ 白薇伸手碰了碰她：“怎么了？” 江晚回神：“没什么，搬的新住处还在那个小区。” “明天你回去，妈妈想跟你一起，顺便在你那住两天。” 从江晚大学毕业后，白薇基本上天天都在市政府忙着工作，基本上就没有休息过，乍然间听到她说休息两天的话着实有些吓到。 “妈，难得见到你休息。” 白薇微微一笑：“是啊，难得休息好好陪我宝贝女儿。” 江晚斟酌一番道：“妈，要不市政府那边的工作你就辞了吧，我现在的收入养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白薇轻柔抚摸上她的头：“我女儿现在有小金库了。” “哪有什么小金库，只是有些存款也不多。”江晚挽住白薇的手往家方向走，“妈，你不是说晚上做我爱吃的，做了什么啊？” “一会儿回去你就知道了。” 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一处破旧的门前，房子是一栋废弃的独栋别墅简易装修了一番，看上去没那么简陋，门前站着两个男人，光是看面相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个头大块头足，一个人就能撂倒两三个男人。 小海把车停下后，转头看向后座的程烨，眉头都快打结了：“程总，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程烨把手机放回兜里，瞥了眼窗外，淡声说：“把车停好，跟我一起进去。” 小海点点头将车停在外面男人指示的位置，下车打开后座门。 门前守着的两个魁梧男人见到程烨的时候，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主动上前询问。 “你是程总吗？” 小海立即应是。 男人打开门，伸手客气引他们进去：“我们老板说程总过来直接进去就行。” 程烨淡淡瞥他一眼，给小海使了个眼神。 小海立刻递过去一卷钱：“辛苦两位。” 男人倒也不客气接过去后，浑厚的声音说了句请进。 “程总，你要的人在二楼第一间房，周围已经安排人看守不会有闲杂人等前去打扰，尽管放心。” 程烨轻轻点头，率先走在前面，房子外虽普通里面却装修的甚好。 小海跟在程烨身边低声说：“程总，这人也是奇怪，外面破成那样，里面却装修这么好？” 程烨眼底掠过笑意：“一会儿你去问问。” 小海噤了声，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他是好奇但也惜命，从进来里面这一会儿的功夫，光是保镖他都看见了不少，且个个腰身附近都鼓鼓囊囊的，约莫是枪，虽看不见但看他们这群人的行头怕是道上混的，眼神里充满杀气。 到了二楼，小海满脑子都是刚才见到的画面，连开门这种最基本的事也忘了，险些撞到程烨身上。 “程总，我……” 程烨只是睨他一眼，瞳眸落在房间的把手上示意他别废话快点开门。 小海麻溜开了门，随程烨进去后果断关上。 屋子里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是人的尿骚味，熏得人眼睛都难受。 小海摸索着墙面试图开灯。 程烨低声呵斥：“别动。” 小海吓得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黑暗中传来男人气喘的声音。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程烨轻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下注的时候不是挺利落的？” “我说了，你们放我走，钱我会还给你们！” “放你走？我们还能拿到钱吗？” 男人焦急说出自己的工作：“我有工作的！你们放我走，每个月的工资我都给你们！” “听你这口气难不成每个月工资很高？” “我还可以借！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立马从我大哥那里借钱还给你们！” 程烨漫不经心道：“你大哥很有钱？别忘了，你欠的是五十万，对于普通工薪族来说，这笔钱不是少数，你确定你大哥可以？” 男人犹豫了会，还是没法无保留的说出借钱人的信息，只口头上再三保证：“我大哥真的有钱，五十万对他来说真的小意思，你们只要让我出去，我保证今天就能还给你们！” “说了那么多，不如和我们说说你大哥到底是谁？要真是大老板说不定我们也认识。” 黑暗中男人看不清前方说话的人，他没办法断定对方是否会对他大哥造成威胁，犹豫不定间，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疼得他冷汗溢出。 “别和我耍花招，还不了钱你也没命出去。” “别……我说。” 男人手脚被绑着，忍痛说出实话：“我大哥是苏市副市长江振华……我是他身边的司机。” “一个司机能从副市长那儿借这么多钱？”程烨嗤笑，“你别是在和我说笑。” 男人感受到有人在动他，怕是又要打他，赶忙求饶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信我！要不然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号码。” 男人说出一串号码，身边有人按照他说的给江振华打过去了电话。 约莫一会儿，手机里传来江振华沉稳的嗓音。 “你是？” 男人吞咽口水，虽说他看不见对面的人，但却能感受到对面一直紧紧逼迫的视线从未移开分毫，硬着头皮道：“大哥，我是小武。” 江振华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微微皱眉：“小武？你怎么换号码了？” “我……我手机掉水里了，临时去办的卡。” “我说今天怎么都没见到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去个地方。” 小武沉默几秒，赶紧说正事：“大哥，我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了。” “家里出事了？怎么了？” “你知道的，老家房子的事，现在手上缺点钱，能不能找你先周转一下？” 江振华签字的手微顿：“你要多少？” 小武也不太敢说，但眼下命更重要，如实道：“五……五十万。” 江振华紧随眉头：“五十万？你确定你是回去处理老家房子的事？” 小武被他问的心虚：“是啊，盖房子的时候我弟和人家吵起来动了手，人家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我所有的积蓄都已经添进去了，还是不够。” 江振华对小武家那些破事他是知道一些的，只是眼下他正在把资金往海外转，一时间叫他拿五十万只怕得等两天。 “小武，这钱我借你倒是可以，只是要等两天。” 小武本想问他们等两天行不行，又怕露馅，只得先应下江振华：“行行，大哥，谢谢你！” “我这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电话挂断，小武赶紧力证自己：“看见了吧，我大哥说借我！” 程烨听着电话里的人说第一句话时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只是他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个。 “你刚才说你大哥是江副市长？” “是啊，那声音你们难道不看新闻吗？” 程烨抛出诱饵：“五十万你可以不用还。”微顿，“但我有别的要求。” 小武愣住：“不用还？” “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一些事。” “什么事？” 程烨打了个响指，屋子里的灯瞬间亮起。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人眼睛睁不开，小武紧紧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睁开眼适应，也终于看清了一直在问话的人，几乎下意识将对方的名字宣之于口：“程总？！” 程烨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目光森冷看着他：“是我。” 小武脸上愠色渐显：“程总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法治社会！况且我大哥身居高位，程总这是要打他脸？” 程烨略勾唇轻笑：“你倒是看得起自己。”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江振华不日就要携款出国，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 小武诧异望着他。 看着他怔愣的神情，程烨已经知道了答案：“你跟在他身边多年，连五十万都不愿意借你，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小武知道江振华为人，这些年跟在他身边自己也是捞了点油水的，很多事他虽知道，但也不是全然知道，比如现在这事他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年江振华有没有贪，你比我更清楚，上面已经派人下来彻查，他要再不走后半辈子可就得吃牢饭了，不过你既和他关系如此亲厚，理应也该带你一起。” 小武吞咽口水，梗着脖子反驳：“你别在这胡说，我大哥不至于如此！” 程烨瞭起薄薄的眼皮，轻嗤：“信不信由你，不过要是我也不会和你说，毕竟总要有人留下来背锅，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背锅？” “既然他可以携款出逃，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依我看这黑锅不是你就是秘书背。” 小武情急道：“轮到谁也轮不到我！陆廷还有白薇，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说完，后悔不已。 果然白薇和这事有关系。 “既说起白薇，我倒有件事想问问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烨轻抬手，站在小武身边的魁梧男人对着他脸就是一拳，当即嘴角溢出血渍。 “你以为我在同你商量？”程烨微微前倾身体，双臂抵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垂在双腿间，“有些事你不说，我也能查到，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见血也是你该的。”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江振华到底是不是江晚的父亲？” 小武忍着痛意摇头：“没有，白薇当年和一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设计江振华，让他误以为这孩子是他的。” “你倒是挺清楚的，江振华和白薇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江振华当年想要摆脱穷苦人出身，于是和白薇分手，勾搭上了周家的二小姐，可惜周家看不上他这个穷小子极力阻拦，江振华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和周家那位分手，至于为什么白薇设计了江振华我不知道，只是听江振华提起过，说当年的事是白薇设计他。” 程烨眉头微蹙：“那他为何又和周家人纠缠不清？” “那年，我陪江振华去出差，晚上在一家烧烤摊吃了点东西随便应付应付，屋内有人在吵架，我们就进去看了眼，谁承想居然和周家那位遇见了，她那时候在烧烤店打零工做洒扫的活，客人多，她也从后厨出来帮忙上菜结果不小心把啤酒洒在客人身上，对方为此不依不饶。” “江振华为她出头，并且赔了对方衣服的钱，两人也是从那天起又开始有了联系，我也曾劝过江振华好好过日子别和周家那位纠缠了，但他说如果他能劝说周家那位回去，以后不管是仕途还是钱财全都有了。” 程烨缓缓道：“所以你们便设计周家来谋取以后的财路？” 小武轻轻点头：“是，江振华能调去苏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打着周家的名号去攀关系，上面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听他这么说，自然也会给面子。” 程烨冷哼一声，倒是他小瞧了这位野心，只怕他小姨还以为江振华有多爱她，没想到只是人家攀权富贵的捷径。 小武见他不说话，大着胆子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江振华和江晚的关系？” 程烨瞥他一眼：“江振华为了能让我小姨信他，自然要表诚心，而我小姨为了能让周家接纳他，自然也不会隐瞒江晚并非他亲身女儿的事实。” 小武怔愣望着他：“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钱，他可以做更多，只可惜这钱有没有命花还不一定。”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坦白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程烨站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回应，径直朝屋外去。 身后传来小武声嘶力竭的呐喊。 回到车里，程烨揉了揉眉心，褪去刚才的阴狠，沉声道：“想问就问。” 小海憋了很久，现下终于有机会了，也不藏着掖着直奔主题道：“程总，我有个疑问，既然你都知道江小姐和江副市长不是父女关系，为何还要叫人去验dna呢？” 程烨淡声说：“江振华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验dna是最稳妥的方法。” 小海点点头：“程总，接下来怎么办？还有屋子里那人又该怎么办？” “录音笔交给警方，把那人也一并交给警方处理。” “程总，江小姐那边知道了吗？” 程烨缓慢睁开眼，沉吟许久：“能瞒一会是一会。” “程总，江小姐要是知道她父母是这样的人，会不会……” 想不开还未说出口，程烨警告的眼神已经先行送到。 “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小海尴尬点点头：“是，程总你怎么会看着江小姐出事，是我多虑了。”犹豫半天，又道，“程总，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江副市长？” 程烨看着窗外，来回摩挲手上的戒指：“没有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 母亲不会出车祸惨死。 江晚不会因为这个没血缘的父亲难过。 他是所有事情的源头亦是所有事情的终结。 “程总，那你弟弟以后该怎么办？” 程烨脑海中掠过那张神似江振华稚嫩小脸，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以后他的父亲将不会在他身边陪伴他。 小海见后座的人不说话，说出担忧：“这些证据一旦交给警方，周小姐的婚姻还有家庭全都没有了。” 程烨偏过脸，看向后视镜，目光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安稳度过了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 车窗外传来一阵短促的敲击声，是刚才在二楼的男人。 “程总，我们老板说这人要是再不处理，他就把他扔荒郊野外了。” 程烨轻笑：“时野还真是认钱不认人。” 男人如实转达：“我们老板说，我把这话说完，程总就知道怎么做了。” 程烨轻笑出声：“行了，告诉他今天多看一晚，双倍。” 第100章 解决问题【二更合一】 由我亲手解决所…… 从教堂回到家里,江晚陪白薇顺便去街上买了点食材，虽然已经拆迁整改，但街上做生意的人大多还是住在小区附近的,熟面孔还是占多数。 江晚跟在白薇身边打下手拎包，时不时碰上熟人还要礼貌打招呼。 “白薇啊,这是你家小晚吧？” 白薇停在一家蔬菜摊前,笑着应下：“是啊，她正好休息就回来了。” 蔬菜摊的阿姨江晚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姓苏,为人热情,大嗓门，碰到熟客买东西总要多送些，平日里生意也比别家的要好些。 苏阿姨边抠着豆角边仔细打量站在摊前明眸皓齿的姑娘,长辈们固有的开场白：“白薇啊,你家小晚生的真好看,谈没谈男朋友啊？” 白薇回头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女儿，尴尬笑了笑：“没听她提起过。” 旁人不懂,江晚却很明白刚才母亲的笑是歉疚也是难堪,自己的女儿有没有男朋友这事也不清楚,叫外人知道只会笑话她这个做母亲的对子女未免太不关心了。 苏阿姨过来人的眼神把江晚打量个遍：“要是没有,我给你家小晚介绍啊,咱们小区还是有几家条件不错的,学历长相都是好的，对了，我听说年前张梅不是给你家小晚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没瞧上吗？” 经她提醒，白薇突然记起年前张梅介绍的小伙子，依稀记得模样清秀,谈吐方面也是不错的，工作好像也比较稳定，只是那时候她忙着工作倒忘了问江晚和人家相处的怎么样了，现在听人一提，不免好奇地看了女儿一眼。 江晚感受到身旁两道“八卦”的眼神锁定在自己身上，大有你不回答就别想走的架势。 “人家工作比较忙，后面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白薇有些失落的看了她一眼：“感情这种事还得靠缘分。” 苏阿姨接上话茬：“谁说不是呢，不过白薇啊，你家小晚条件不错，眼光高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咱们女人啊眼光太高也不好，拖着拖着年龄就大了，到时候就算条件再好也只能被人挑了。” 白薇轻轻点头在摊前选购蔬菜：“的确是这个理，不过孩子大了我们做长辈的要是什么都管，不讨好且不说还惹他们不高兴，不如由着他们来吧。” 苏阿姨扯过来袋子撑开，把白薇挑选好的蔬菜放进去称秤：“七块。” 江晚正好兜里有零钱顺手给了过去，接过苏阿姨手里的袋子：“谢谢。” “没事没事，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家里就缺点蔬菜，白薇确定都买的差不多后，说：“行了，东西都买好了，咱们回去吧。” 菜市场距离她们家住的老小区最近，新楼盘则在对面还需要过个马路，江晚看着周围小区楼墙面已经掉色，透着陈旧的气息。 “妈，之前听说政府要拆迁咱们这边的小区？” “是啊，好像是要扩宽马路。” “咱们小区本来就没几栋楼，是全拆吗？” 白薇看了眼对面轻点头：“那就得看政府要扩宽马路多少了，估计是全拆了。” 江晚下意识看了眼距离自己还有些许距离的老旧小区，果然留不住的到最后还是留不住，那个保留了他们从前幸福的小家也快没了。 白薇淡声说：“那房子你爸爸之前就过户到了我名下，我想着若是拆迁了房产证上就直接写你的名了。” 江晚微愣：“妈，我还年轻，房子我可以自己挣钱买，若是真拆迁给了新房子你留着给自己吧。” 白薇只是笑笑：“总归是要给你的，不过是早晚而已。” 江晚欲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打从回来她就觉得白薇哪里都不对劲，说句难听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妈……” 正准备说话，张梅正好出小区和她们打个照面。 “哎呦，白薇啊，咱们好久没见了！” 白薇笑道：“是许久未见了，不过梅姐你最近年轻了不少啊！” 张梅被夸得心花怒放：“就你会说话，我这不是明天要去给人家当媒婆，新换的发型。”说着话视线却落在了江晚身上，“这晚晚真是找你和江振华优点长的，瞧瞧这小脸长得标致的，谁家见了不喜欢！” 白薇看了女儿一眼，谦虚道：“你快别夸她了，到现在男朋友也没，我正准备一会儿回去好好说说她！” 张梅热情道：“年前给你家晚晚介绍的那位不是挺好的？不过我听他妈说好像出国去了。” 江晚本想说是，转念一想还是闭了嘴，要是说了只怕她妈和张阿姨都以为她和祁郁还有联系。 白薇对上次相亲的祁郁印象还算不错，不免可惜道：“我说这两个孩子怎么不联系呢，出国了的确也没什么时间联系。” 张梅拍拍白薇手背：“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不是昨天碰上祁郁妈了，她跟我说祁郁已经回国了，我就顺嘴问了句，没想到人家祁郁对你家晚晚念念不忘嘞！” 白薇也挺诧异：“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事说笑吗？” 江晚在白薇看过来的刹那间，扭头看向对面的车流，佯装没听她们的对话。 张梅降低声量说：“我瞧着祁郁那孩子不错，事业有成，人长得也不错，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托我去他家问问情况，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肯定把好的留给你家晚晚，你回去正好问问，难得人家对你家晚晚印象不错，趁着这热乎劲赶紧定了！” 白薇瞥了眼女儿，心里有了大概：“行，回去我问问她，劳烦梅姐了。” 张梅看了眼白薇手里拎着水果，问了句：“你这香蕉哪买的？我看着怪不错的，前儿我买了点回去，涩嘴不说一点也不甜。” 白薇客气揪下来一小把递过去：“那你尝尝我买的这味道怎么样，就是前面那个路口买的，要是味道还行你赶紧去买，是个临时车过来摆摊卖的，晚了怕是就走了。” 张梅剥开一根香蕉咬下去，连连称赞：“真甜！行，那我去前面看看，要是还在我就顺带买点，先走了啊！” 江晚礼貌道别：“张阿姨再见。” 白薇目送张梅离开的身影，缓缓道：“走吧。” 进了小区正门没走多远就到了江晚家所住的楼层，母女俩拎着食材上楼进屋。 “今晚给你做个酸汤肥牛，蒜蓉蒸虾，水煮肉片。” 这些都是江晚爱吃的。 “妈，你做这么多我爱吃的？” “是啊，妈妈瞧着你都瘦了。” 江晚从身后缓缓抱住白薇，脸靠在母亲的后背撒娇道：“妈，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白薇爱怜拍拍女儿的手：“我知道，所以今晚做你爱吃的，你过来帮妈妈打下手吧！” 江晚蹭了蹭白薇的肩：“好啊，我洗个手就来。” 松开环抱的手，径直朝厨房去。 白薇看着女儿离开的身影，眼眶微红，很快敛下异常，眨了眨眼笑着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江晚洗干净手站在小桌子旁择菜。 白薇则在清洗猪肉，随口问道：“你张阿姨今天说的事，你怎么看？” 江晚择菜的手微顿：“什么怎么看？” “你对人家小伙子什么想法？” 江晚缓缓抬头：“我和他也就相亲时候见过，印象还挺好的，后来他出国了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喷洒在盆里，白薇左手叉着腰正色望着她：“晚晚，和妈妈说实话，你这些年没交往男朋友是不是因为程烨？” “滋啦”一声，青菜根里的菜汁蹦到江晚的脸上，她故作镇定用手背蹭了蹭脸：“没有。” “晚晚，其实妈妈知道，年少时遇见一个惊艳的人，之后你总会下意识拿别人和他比较。” 江晚默默择菜不吭声。 白薇轻声道：“我对你爸爸就是如此，只可惜一厢情愿的付出最后终归是一个人。” 江晚停手，第一次正面询问：“妈，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吗？” 白薇关上水龙头，忆起少年时期的事，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 “那时候我刚刚上大学，带着行李站在校园茫然不知所措，振华也就在那时出现，及时帮我解决了问题送我到宿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学生，年年都得奖学金，更巧的是我和他还是老乡。” “那时候我胆子大，主动去找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也知道我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对我平时也多照顾些。”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白薇脸上笑容扬起，“人啊，相处相处就有了感情，我和振华也不例外，我们的关系就好像彼此默许了一样，别人是这么认为，我们自己也没和别人解释。” “直到周婧的出现，才让我开始正视我和振华的这段关系，周婧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也好，她不像一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矫情吃不得苦，转来我们宿舍住的那天，我还记得她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大家也从一开始的偏见到慢慢接受她。” “我其实也不能全然怪她破坏了我和振华之间的感情，一段从来都没被亲口承认的关系拿什么站得住脚跟？那时候周婧每天都来找我，我和她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振华居然和我说喜欢上了周婧。” 白薇脸上掠过一抹痛色：“我跟周婧的关系从此破裂，而我也一直认为她是破坏我们之间关系的第三者，但如今看来，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 江晚柔声道：“妈，你是不是觉得当年的事并非全是周婧的错？” 白薇低头洗着菜盆里的食材，轻轻摇头：“不想了，这么些年都这么认为就继续这么想吧。” 江晚能听出白薇话中些许悔意，也许当年的事真的是她妈妈误会了周婧，但她的母亲爱江振华，所以她把一切的责任都归给了周婧，认定了她是第三者，不仅是生气江振华的出轨更气周婧对她们友谊的亵渎。 江晚轻叹一声，继续手上的事。 白薇把食材洗干净放进漏水篮里，询问道：“晚晚，这段时间妈妈想了很多，不应该因为我的事让你也陷入其中。” 江晚怔愣望着她。 “程烨这孩子很好，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是不是交往新女朋友了。” 江晚低头没作声，一时间她没法拿捏白薇的话，到底是母女间的谈心还是如同之前般对她的试探？ “要不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或许你和程烨也有个好结果了。” 江晚端起菜篮递给白薇，神色平淡：“即使没有你们上一辈的事，我和他家庭悬殊，程家不会接纳我。” 白薇没说话，她懂江晚说的门第之分，程家在苏市堪比“地头蛇”，地位权势皆有，这样复杂的家庭断然不会接受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 “不说这些了，咱们来做菜。” 江晚轻点头，站在一边打下手，时不时搅拌水煮肉片需要的肉。 忙好一切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江晚把菜一个个端上桌，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明明中午她吃的也不少，现在又饿了。 白薇盛了两碗饭过来：“好好照顾自己，我瞧着你都瘦了。” 江晚扒了一口饭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刻意减肥，只是怕吃多了画画时候比较困。” 白薇夹了不少菜放进江晚的碗中：“那今天多吃些。” 这顿饭是江晚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暖，母女两人说着话时不时开开玩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幸福的小家。 饭后，江晚利落收拾碗筷去清洗，白薇端着热茶站在一旁看着她。 “妈，你去歇会，一会儿咱们接着聊。” “没事，晚上吃的挺多，站一会消消食。” 江晚不再劝说，专心刷着水槽里的碗筷。 忙好后，江晚泡了杯茶到客厅去，正准备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 “坐这儿来。”白薇拍拍身旁的位置，“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江晚听话坐到白薇身边，捧着手里的杯子喝了口热茶，电视正在播放大宅门，江晚喜欢里面的建筑，剧情方面倒是不怎么清楚。 白薇温柔抚摸她的头发：“眨眼间晚晚真的长大了。” “是啊，我总要长大的。” “妈妈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天天吵着要抱，有时候我在厨房忙着你也要抱着，后来没办法你爸就做了个背带，每次我做饭的时候就把你背在身上，你那个小嘴说个不停……” 或许是忆起过往，白薇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温柔。 江晚有些困，窝在白薇身边听着她诉说小时候的趣事，慢慢阖上眼入眠。 白薇听到身旁浅浅的呼吸声，低头深深看着女儿，抚摸的手渐渐停下：“妈妈见不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了……” 次日。 江晚是在沙发上醒来，身上是白薇帮她盖的毛毯，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米粥的香味窜入鼻尖。 白薇从厨房出来看见江晚醒来，笑笑说：“快起来吃早饭。” 江晚听话起来，把毛毯叠放整齐放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洗漱。 早餐很简单，就是家常的小米粥加鸡蛋还有一叠可口小菜，但对江晚而言味道却出奇的好。 白薇动了几口放下筷子道：“一会儿你回苏市，正好和你一起回去。” 江晚点点头：“好，那你收拾点衣服正好去我那住。” 白薇眉心微动：“昨晚收拾好了，到了苏市你帮我把东西带到你那儿去，我先去市政府一趟。” 江晚咬着筷子，斟酌道：“妈，市政府那边的工作真的不能辞了吗？” “这次回去就是辞职。” 江晚仿若听错了，咬着筷子半天无话。 白薇被她呆滞的表情逗笑了，捏了捏江晚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信？” 江晚把筷子搁置在碗口，温吞道：“我还以为你是说笑。” “既然说了就不会骗你。” 江晚扬起笑脸：“那就好，妈，你行李在哪儿？我去帮你拿。” 白薇下巴微抬，示意她看向玄关。 江晚也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走到玄关处拎起行李包，被手上的重量愣住：“妈，你是不是没带衣服啊？怎么这么轻？” 话落想要打开看看里面。 白薇走过来及时止住她的手：“先在你那住几天，要是住得惯再回来拿衣服也不迟。” 江晚放下行李包：“妈，我那房子采光还有交通都很方便的，你去住几天肯定会喜欢。” 白薇正要回话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转身朝卧室去。 江晚估摸是工作上的事也没多想，去收拾碗筷，顺便洗刷干净。 白薇这通电话打得久，出来的时候江晚已经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都收拾好了？” 江晚坐在沙发上正在用遥控器换台：“是啊，都收拾好了。” 白薇深吸一口气：“车子我已经定好了，咱么走吧。” “这么快？我以为咱们出门打个车回去。” “昨晚定好的，咱们走吧。” 江晚关上电视，走到玄关帮白薇的包拎在手上，推开门，站在门口等着。 白薇回头看了眼这个小家，微微一笑，将总电闸全部关了。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的临时停车位上，至多停留二十分钟。江晚她们赶到的时候司机正在里面玩手机。 “妈，这是市政府的车吧？” “嗯，上车吧。” 白薇敲响玻璃窗，里头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解锁车门。 上车后，司机腼腆笑笑：“薇姐不好意思。” “没事，走吧。”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小区正门，白薇最后看了眼，快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薇姐，一会儿直接送你去市政厅吗？” “先送我女儿回住处。” 江晚善解人意道：“妈，要是你有急事就先回去，我自己打车也可以的。” “不急，先送你回去。” 见白薇执意如此，江晚也没再说话，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像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路上，白薇都在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发消息，江晚每每想开口但看着白薇忙碌的侧脸又噤了声。 一来二去，话也没说成，目的地倒是快到了。 “薇姐，前面就是小区了，要我开进去吗？” 江晚抢先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我们小区进去还需要登记也挺麻烦的。” 白薇轻声道：“听她的吧。” 过了前方路口，车子缓缓停下。 “妈，那我先回去了，晚上你早点回来。” 白薇拍了拍江晚的手：“好……你帮我行李正好带回去。” 司机把副驾驶行李包递到后方，江晚道谢接过，打开车门和白薇挥挥手。 “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 江晚笑了笑，拎着行李径直往小区走。 白薇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摁下车窗：“晚晚！” 江晚闻声回头。 “行李记得收好！” 江晚举起行李包轻轻拍了拍。 白薇笑着目送她转身离开：“走吧。” 十一点整，市政大厅静悄悄的，还没到下班点，此时大家都在忙忙碌碌。高跟鞋“哒哒”的响声在市政楼里突兀响起。 白薇摁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径直走了进去，手上拎着打包袋，直接摁了五楼。 五楼是市政厅顶楼，上班的点没什么人上去，白薇推开安全门，踩着高跟鞋走了几步在天台的转角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亦如往常般，白薇亲切的唤了声：“振华。” 江振华缓缓转身，见她慢慢走近，微皱眉头：“有什么话不能在办公室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薇脸上笑意不减，从打包袋里拿出一杯咖啡递给他：“现做的。” 江振华看了眼，面无表情接过。 白薇柔声说：“咖啡趁热喝才好喝。” 江振华习惯她平日里的关心，没多想，揭开饮口喝了点。 白薇把剩下一杯咖啡拿在手里和他一样浅饮一口：“这些年你都从喝茶变成了爱喝咖啡。” 江振华看了眼手中咖啡又饮下一口：“是啊，我自己都没发觉。” 白薇看着远处的高楼，脸上似有笑意：“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你预备怎么做？” 江振华端着手里的咖啡沉声道：“自然是要找人扛下。” 白薇意有所指看他：“该不会我就是那个背锅的？” 江振华侧目看她，很快垂下眼睑：“怎么可能会是你。” 白薇轻举咖啡：“那就以咖啡代酒提前庆祝你成功。” 江振华回应碰杯，大口饮下：“你今天买的咖啡温度倒是正好。” 白薇敛下笑容：“我记得你不爱喝热咖啡。” “嗯，工作忙，等热咖啡凉了的功夫都已经做了不少事了，这样温热的最好。” 白薇低头一笑：“你的资金转移海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江振华握着咖啡的手微顿：“快了。” “带我走吗？” 江振华良久无声。 白薇轻笑：“看来是没打算带我走了？” “白薇，我一个人去国外也是先去探探路，只要那边没事，我肯定很快接你过去。” 白薇垂下眼眸，端着咖啡的手微微收紧：“这么说，你还挺为我着想？” 江振华腾出手来搭上她的肩：“你说什么傻话，我自然要为你着想。” 白薇侧眸望着肩上的手，突然冷笑：“别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哄骗我了！” 江振华微愣：“你怎么了？” “江振华，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把钱转移到海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烂摊子由我们替你扛是吗？你也配？” 江振华敛下假装的温柔，厉色浮现：“白薇，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和我分道扬镳？” 白薇轻蔑笑道：“分道扬镳？呵！你还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以为你真能出国吗？” 江振华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你要我替你做的那些假账，我已经把证据交给了别人，很快警察就会来带你走了！” 江振华怒目而视：“白薇！你居然背叛我！” “是！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着！你就是个人渣！” 江振华将手里的咖啡直接泼过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话落，狠狠掐住白薇的脖子，“你把证据给谁了！说！” 白薇忍着脖子上的痛意，抵死不说：“你怕了？原来你江振华也有怕的东西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白薇丝毫不惧：“你只管动手，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大本事！” 被人挑衅的愤怒很快让江振华失去了冷静，他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但渐渐地他的眼睛开始出现重影，整个脑子昏昏沉沉的，手上的力道逐渐减小，双腿慢慢无力。 白薇使劲挣扎从他手上逃脱：“你不是挺厉害的？不是要杀了我？动手啊！” 江振华扶着天台上的栏杆，用力甩头试图唤醒自己：“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白薇走近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脸：“咖啡里面有思诺思。” 江振华双腿越来越无力，要不是有栏杆他现在一定已经瘫坐在地上。 “江振华，你不是说我骗了你吗？你怎么不想想这么久以来你对我的欺骗又何曾少过？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干净！” “你利用周婧的身份为你仕途开绿灯，当初更是看上周家的权势和我分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所以我设计你，要你做冤大头，要你以为我怀的是你孩子，甚至我还让人去告诉周婧我怀了你的孩子，让人跑到周氏集团去告诉周老爷子我怀孕了，让他更加极力反对你娶他的女儿！” 江振华瞪大双眸，看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女人，惊恐席卷全身。 “证据我的确给了别人，但你别想余生过得那么轻松，他们谁也没资格取你命，只有我才行！反正被警察带走我也是要吃牢饭，倒不如临死前做个好事，把你这个人渣一起带走！” “你……到底……要怎样？” 白薇盈盈一笑，从身后的小房间里拖出一截楼梯，这是平时修缮天台的人所要用的东西，她一早拿到了钥匙，为的就是今天。 江振华看着她疯魔般将楼梯拖到天台半截墙旁，突然醒悟她要做什么，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出口爬去。 白薇将楼梯搭建好，回头看着江振华垂死挣扎的样子，大声笑了。 她走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回拖，如同疯了一般，力气大的吓人。 江振华的指尖在地上划出道道血痕。 白薇不再拖行，双臂夹住他的腋下用力往楼梯上拖拽。 天台上的半截矮墙并不高，白薇就着楼梯的便利将人拖到上面死死抱住他。 “你怕了吗？” 冷风钻进他们的衣领里，江振华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 白薇看着他，指腹轻轻抚摸上他的脸：“振华，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江振华想要掰扯她的手，拨弄两下又无力垂下，只能干瞪着她为所欲为。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你瞧，一会儿就要下雨了，等我们两个死了，雨水冲净我们的血，你说咱们会不会尸体变得好看些？” 白薇抬腕看了眼时间，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轻柔哼着歌，是和江振华初次见面时学校喇叭里放出来的歌曲。 十二点整。 市政厅大楼传来时钟的声响。 天台的门被人推开。 白薇微微一笑，在钟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抱着江振华向后仰去。 “啊！有人跳楼了！！” 第101章 前往利晟【二更合一】 我这么说你开心…… 彼时,江晚刚进屋，陌生电话打了进来，看前缀是本市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江小姐吗？” “嗯，我是。” “你好江小姐,我是利晟设计部的艾米丽,今天需要你来设计部一趟，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通知你呢？” 江晚想了想,好像黎姿没和她提起过。为了避免让人误会南絮员工的工作能力,江晚主动揽责道歉。 “不好意思,我今天刚从杭市回来，路上急着坐车就没看手机。”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江小姐现在方便吗？” “我在家里。” “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来我们利晟一趟,总设计师今天下午开会，需要本次设计者都参与。” 江晚拎着手上的行李包往卧室去：“好的,那我现在过来。” “江小姐这边需要我们派车来接吗？” “不用了,我这边坐车挺方便的。” “好的,稍后我会加你这个号码的微信,到了后给我发个消息。” “好,麻烦你了。” 结束了通话,江晚鼓起脸颊呼出一口气，行李包随手放在卧室置物柜上，等晚上妈妈回来让她自己收拾吧。 江晚看了眼时间，估摸半小时内能到利晟。临出门前，觉得有些口渴,随手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带上。 最近小区旁边正重新扩建绿化地，出租车不好停车，江晚出了小区门往前走了约莫一百米，终于看到几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等候。 随便上了辆车，江晚和司机师傅报了地址便低头用手机给黎姿发了条消息，询问今天要去利晟的事怎么没听她提起。 【黎姿：sorry！我真的忘了，你现在去了吗？我过来接你。】 【江晚：利晟那边打来电话了，需要我现在过去，怕那边等着急，打了车过去。】 【黎姿：太不好意思了！我最近事情有点多就给忘了，一会儿你忙完和我说，我去接你。】 【江晚：再看吧，今天是去开会，太晚的话你就别来接我了。】 江晚看了眼手机终止的聊天记录，眉头微微蹙起，黎姿最近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以前每两天就会去她那里报道一次，最近有段时间没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今天开完会她得好好问问。 微信通讯录在此时亮起一个小红点，江晚随手点开，对方备注是利晟艾米丽，她点了通过，对方很快发来了一个友好的表情包。 【艾米丽：“江小姐，我是今天刚和你通过电话的艾米丽，到了公司记得找我哦！”】 【江晚：好的，谢谢你。】 【艾米丽：不客气，路上小心。】 江晚不由感慨大公司上班的人果然说话做事挑不出错处来，人客气的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美女，是这吧？” 江晚闻言看向窗外，“利晟”两字格外显眼，她之前听说过利晟的大名，也知道这个公司里面的设计师们也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踏入利晟的大门，甚至在今天可以和那些大佬们坐在一起开会。 利晟主楼有三十层，整个楼做成了“l”的形状，将周边的建筑衬托的愈发渺小，抬头往上看，最顶层仿若直插云霄，只是今天天色阴暗，无端透出压抑感。 江晚调整好背包带，迈步走近，巨大的旋转门彰显出利晟“豪气”的一面，她给艾米丽发了消息，应该会来接她。 穿过旋转门，大厅富丽堂皇的装修令人瞠目，前台甚至都有六人，她们个个身材纤瘦，画着淡淡的妆容，脸上端着得体的微笑，欢迎每一位前来咨询的人。 江晚正看着她们出神，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急促的声音。 “你好，江小姐是吗？” 江晚闻声回头，只见一位身穿白色工服的女人迎面走来，一头利落的短发将她本就不大的脸衬得更为娇小。 “你好，我是江晚。” 对方很是友好的伸手指引江晚前往电梯方向。 “江小姐，我是艾米丽，我现在带你过去设计部，开会时间在下午两点，你还可以休息会。” 江晚跟在她身后，轻声道：“好，谢谢你。” 艾米丽回头笑笑：“江小姐，你不用这么客气。” 江晚感受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很巧妙的避开，脸上笑意只增不减，看的江晚一阵心虚。 毕竟利晟的总裁是程烨，虽然没人知道她和程烨之前的关系，但今天到的地方是程烨的地盘，打从进来的瞬间江晚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电梯门缓缓打开，艾米丽刷了工作卡。 江晚瞥了眼楼层，设计部居然在十六楼，这要是停个电下楼一趟不得累死？ 她正胡思乱想，没留意到有人透过电梯金属门正在打量她。 “江小姐，听说你也是复华大学毕业的？” 江晚回神点颔：“嗯。” “复华大学还是很不错的，不过江小姐的专业如果出国深造回来在事业上一定会更好些。” 江晚微翘的嘴角慢慢敛下：“在利晟工作的人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吗？” 艾米丽一愣，笑着解释：“这怎么可能，只是设计部绝大多数都是国外深造回来的，江小姐你别误会我刚才的意思，我并没有嘲笑你，只是想提醒你设计部的人可能没那么好说话。” 江晚轻轻点头：“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谢谢。” 艾米丽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电梯门缓缓打开，艾米丽率先走出去，快速在她身边说起一人：“设计一部的宋清漪你注意点。” 江晚还未反应过来，艾米丽已经走进了设计部的大门，她赶紧跟上去，才发现设计部办公场所居然这么大。 随着她们的到来，低头工作的人陆陆续续抬头看了过来。 艾米丽走到一个工位前，问了几句话，便走回江晚身边：“总设计师是傅少荀，整个设计部都听他的，我现在带你去他办公室。” 江晚点点头跟在艾米丽身后，周围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让人顿感不舒服。 艾米丽轻轻敲响玻璃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艾米丽一时尴尬笑笑：“江小姐，稍等一下。” “没事的。” 约莫又过了会，玻璃门终于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咖色裙子的女人，边走边整理自己仪容，途经她们身边时，抬眸看了她们一眼，视线在江晚身上停留片刻，径自走开。 艾米丽轻咳一声，抬手敲响玻璃门：“傅总监。” 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上，缓慢转动椅子看了过来。 江晚也看清了这位总设计师的面容，肤色很白，模样很俊，是当下统称的小奶狗类型，看上去应该还没到三十岁，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置实力和学历都要过硬。 傅少荀缓慢站起来，打量的目光在来人身上不曾移开。 “艾米丽，不打算介绍？” 艾米丽立刻道：“江小姐，这位就是我们设计部的傅总监，负责本次设计。” 江晚看了他一眼，客套回应：“你好，傅总监。” 傅少荀双手抄兜靠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朝江晚伸出：“你好，江小姐。” 江晚看着前方伸过来的手，犹豫片刻，回握他的手：“你好。” 手指轻触他的手，对方却微微用力扣住她的指尖。 “我看过江小姐的作品，还挺期待你参与这次的设计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帮助。” 江晚感受到指腹上传来痒意，她快速抽回手，淡笑说：“傅总监客气了。” 艾米丽出声打断：“傅总监，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江小姐出去了。” 傅少荀眉眼含笑点头：“那就一会儿见了，江小姐。” 江晚没作声，跟在艾米丽身后很快离开，直到她走过转角才摆脱掉身后炽热的视线。 眼下四周无人，艾米丽索性也把话说开了：“刚才那位就是傅总监，虽说能力出众，长得也帅，但是用情不专，咱们公司只要好看点的姑娘都和他认识，你注意点。” 不用她提醒，江晚也感受到了那位傅总监黏腻的眼神，还有刚才握手时的轻浮，无不在告诉她，这人行为不检点。 “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江小姐别见怪。” “不会，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艾米丽笑了笑：“刚才从办公室出来的女人就是宋清漪，和傅总监关系暧昧，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你之后注意些别和那位傅总监走得太近，免得宋清漪到时候找你麻烦。” “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江晚从包里拿出一盒比利时手工巧克力递给她，“这个巧克力我平时很爱吃，正好有多的，你尝尝。” 艾米丽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江晚把巧克力塞进她手里：“就当是感谢你友情提醒的小小报酬吧！” 艾米丽腼腆接过，又附赠一条友情提示：“对了，宋清漪除了和傅总监关系亲密，对咱们程总也有想法。” 江晚微愣：“程总？” 艾米丽把巧克力盒抱在怀里认真点头：“就咱们利晟的程总啊，你之前也是复华的，见过咱们程总吗？” 江晚斟酌一番：“听说过。” 艾米丽了然点头：“这也难怪，程总这么优秀的男人当初在学校肯定也是风云人物，前段时间开全体员工会议，我有幸见过程总一次，那叫一个帅啊！” 不知怎的，听到别人夸程烨帅，江晚反倒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脖子，随口问了句：“听你这口气，你们公司不少人都对程……程总有兴趣？” 艾米丽伸出手指数了数。 江晚下意识道：“就几个？” “不是，我在数部门。” “……” 江晚秒懂，敢情是不少部门的女性都挺喜欢程烨，她还以为就几个，这部门一算上，桃花瞬间扩大。 “不过程总性格很冷，异性和他打招呼都不理的，咱们私底下都在讨论程总是不是那啥。” 江晚不解道：“那啥？” 艾米丽羞涩道：“就是gay啊！” 江晚忍住笑意附和道：“可能你们程总真的是gay吧，不然怎么这么久没女朋友？” 艾米丽突然朝她挤眉弄眼，让江晚一时愣住。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艾米丽又挤了挤眼，见江晚仍是不懂，九十度弯腰：“程总。” “！！！” 江晚浑身汗毛竖起，脖子瞬间僵硬没法动弹。 程烨低磁的嗓音仿佛离她很近很近。 “两点开会？” 宋书禾在一旁答：“是的，还有十分钟开会。” “一会儿还有事吗？” “下午五点和万总有约。” “推掉，去设计部开会。” 程烨说完这话，像是没听到江晚刚才所说，雷厉风行的身影从她身边走过。 他一走，江晚僵硬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轻呼一口气。 艾米丽其实也吓得够呛：“我刚才拼命给你使眼色，你怎么没看出来？” 江晚闭眸几秒又缓缓睁开：“我还以为你是眼睛进东西了，谁知道你是提醒我后面来人了。” “幸好程总没生气，不然咱俩都得完蛋了！” 江晚从包里拿出一早带的矿泉水拧开盖快速喝了一口：“我应该还好吧，我不是你们利晟的。” 艾米丽轻拍江晚肩：“你可别这么说，万一程总一生气取消和你们南絮的合作，那你多得不偿失！” 江晚拧上瓶盖，下巴轻抬：“设计部开会在哪儿？” “就咱们楼下，一会走个安全梯就到了很快。” “也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会议室在十五楼，艾米丽说也就一层走楼梯就下去了，坐电梯还得等，江晚对此没什么异议，跟着她一起走楼梯下去。 会议时间快到了，陆陆续续有人进去。 江晚和艾米丽进去的时候，程烨已经坐在会议桌最前方的位置，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设计部开会程烨不怎么来，今天破天荒出现在会议室里，每一个进来的人见到里面坐着的人从满脸笑容很快转变为面无表情，生怕会被老板点名。 大家经常开会，坐的位置几乎都一成不变，变成了个人专属，唯有江晚看着身边一个个人进来坐好，她站在一旁每动一步想去坐的位置就有人去坐下。 傅少荀夹着文件夹进来刚好碰见她站在一边进退两难，熟稔开口：“走啊，我带你过去。” 江晚正准备说话，程烨身边的秘书已经走了过来。 “江小姐，程总请你过去。” 江晚双眸微抬，程烨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对这边的事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记得艾米丽的提醒，对傅少荀的印象也并没有那么好，礼貌说了句谢谢，随宋书禾走向程烨的身边。 周围已经落座的人全部齐刷刷看向她，探究的目光一直到江晚坐在程烨身边的位置上。 傅少荀愣了会，从容走到会议桌正前方，开始今天的会议。 首先依旧是让每个人上前通过ppt形式来表达自己对于此次设计的看法和建议，以及自己觉得可以添加的内容。 江晚坐在程烨的身旁，她尽量专心听着别人的演说，但周围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着实叫人坐立难安。她知道大家是为什么，不仅是因为程烨坐在她身边，更因为为什么程烨会叫她坐在身边。 宋清漪拿着笔目光却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停留许久，模样的确生得不错，不过看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知道是装的，那么多座位故意不坐，偏偏等着程总叫过去，心机深重啊！ 艾米丽刚好瞥见宋清漪打量的目光，心里暗暗为江晚捏把汗，估摸着那位现在恐怕视江晚为眼中钉了。 江晚带了平板，听到重点的时候会随手记下。 会议室里窗户没开，大家围坐在一起空气流通也缓慢了下来，江晚突觉口干舌燥，顺手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准备拧盖喝一口，盖子还没打开，手里的瓶子被人直接拽走。 她本能望去，程烨已经把瓶盖重新拧紧放在桌子上，好在大家基本上都在专心听人演说做记录，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 江晚压低声音说：“你做什么？” 程烨眉梢微抬：“少喝点冷水。” “我渴啊！” 程烨把自己桌上的保温杯挪到她面前：“温热水，正好可以喝。” 江晚感受到对面一道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身上，微微前倾身体，低声道：“刚才说你是我不对，这是公司，你注意点。” 程烨挪动椅子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说什么？” “……” 江晚严重怀疑程烨是故意拖动椅子弄出这么大声音，坐在他们周边的几人闻声扭头看过来，她一瞬间想钻进桌下来阻挡这几道八卦暧昧的眼神。 江晚缓缓抬起手半掩在脸上，声音极小道：“程烨，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淡定拨开她挡脸的手，眼尾挑起疏懒的弧度：“不是你说我是gay？我正在自证。”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晚尝到了，除了心酸还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尽量以讨好的姿态安抚他：“那什么，这事等会议结束我可以解释，我们先认真开会好吧？” 程烨仿若没听见她的话，漫不经心道：“先喝水。” 江晚下意识舔舔唇，的确口干舌燥，偏矿泉水离自己有些距离，认命端起面前的保温杯小饮一口，水温居然正好。 宋清漪已无心开会，看着对面男人一脸宠溺的笑容看着身边的女人喝水，脸瞬间拉胯，她就知道平白无故怎么会要什么画师，分明就是走后门的，还一脸不乐意的样子，现在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装。 坐在宋清漪身边的女人往她的身边靠近，拿笔的手抵在唇上，声量压的极低道：“程总怎么今天来了？” 宋清漪指腹垂落在“s”键上，屏幕上很快被s填满，她看着对面的女人冷笑：“关系户呗！” 女人讥讽道：“清漪，你说你和傅总监好不容易攀上关系，人家这才刚刚一来就搞定了程总，你说你俩谁手段厉害些？” 宋清漪侧眸狠狠瞪她一眼：“书雨，你但凡有点能耐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组长位置都被人挤了！” 书雨撩了下头发，不在乎道：“我这人吧，喜欢凭实力，不喜欢凭□□。” 宋清漪被气得够呛，偏偏现在又在开会，窝着火撒不出来，本就冷下来的脸现在看上去更是难看。 江晚把保温杯重新放回桌上，忍了许久终于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刚好撞见她一脸愤懑的神色瞪着自己。 程烨顺着她目光看去，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漾开：“受欺负了？” 江晚偏头看他，气呼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程烨无言乐了，搭在膝上的手摊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刚说两个字江晚深觉不妥赶紧收音，偷偷摸摸恼他，“我可是听说人家之前对你有意思，本来还不信，今天坐在这儿我才知道流言还是有一定可信度。” 程烨轻敲着钢笔，啧了一声：“你要知道，我这张脸和身价除了你不要，别人都抢着要。” 江晚差点没绷住笑意，抿了抿唇：“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程烨勾引似的对她眨了下左眼：“我这么说开心吗？” 江晚抬高下巴勉为其难点头：“还行吧。” 两人正说着话，傅少荀提出要江晚说出自己的看法。 突然被点名，江晚像极了上课开小差的学生，此时除了尴尬还有刹那间的慌乱，她只顾着和程烨说话，前面的人在说什么她压根没听进去，现在要她发表看法，除了出洋相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 顶着众人注视的目光，江晚慢吞吞准备起身。 程烨摁住她的腿，眸底温柔褪去，看向对面的宋清漪，正色道：“不如宋组长先发表自己的看法，正好我今天在这听听。” 宋清漪根本没怎么听，此时叫她回答无疑是答不出半个字，偏程总开口指名，她就是平日再怎么骄纵，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起来回答，求救的眼神投向傅少荀。 傅少荀只是冷漠看着她，似乎对她现在不起来回答问题的态度不满。 宋清漪强装镇定起身，刚说出一个字，安静的会议室里突兀响起手机铃声。 江晚进会议室前忘记把手机静音，赶紧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是一串座机号码，她赶紧掐断，为自己的原因打断会议道歉。 刚挂了电话，又打来，会议室里的人神色渐渐不悦。 程烨阻止她想要再次挂断的手：“接吧，别是急事。” 江晚看了眼众人，又看向他，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程烨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微侧脸看向身旁的宋书禾。 后者立刻跟上去，只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一道身影飞速跑过去。 宋书禾扶了扶眼镜，下意识喊道：“江小姐……” 程烨疑惑起身，刚走出去两步，身后传来交流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副市长跳楼了？” 程烨惊愕看向宋书禾，拉开会议室的门，急速跑出去。 第102章 没有家了【二更合一】 我在，我一直都…… 江晚横冲直撞出了利晟大楼,茫然看着周围车水马龙的车辆。 出租车…… 对，她要找出租车！ 她站在马路旁伸手阻拦每一辆从她面前经过的出租车，平常招招手就停靠的车,今天却各个都是满载。 她的脸色惨白，经过的人看了她好几眼。 “阿晚。”程烨拉住她的手臂往怀中带,“别慌,我送你过去。” 江晚紧紧揪住他的手，从未有过的慌乱,此时她似乎只能依靠他了。 “程烨……” 他抬手抹去她眼角泪痕,宋书禾已经开着车停靠在路边。 “程总！” “走。”程烨握住她的手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子很快驶离利晟,奔往下一个地点市政厅。 江晚拿着手机不停刷新着新闻，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一定是玩笑！毕竟媒体总是标题写的那么吓人,实际上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就是为了热度和噱头！ 程烨看着她哆嗦不停的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别看了。” 江晚侧眸望着他，扯出僵硬的笑容：“这种事一看就是假的……媒体都喜欢夸大其词。” 程烨深幽的眼眸紧盯着她,看着她眼圈发红,泪珠蓄在眼眶里将落未落,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六神无主,也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脆弱,但今天,在此时，她慌乱的像个找不到家人的孩子。 “嗯，是媒体胡说的。”他柔声安慰她，将人揽入怀中轻拍她的背，“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江晚靠在他肩上的脸慢慢埋入他怀中。 市政厅大楼附近已经造成了交通瘫痪，周围的车辆因为聚集的人群，既要避让又要等候红绿灯，一来二去，私家车汇聚成长龙，交警已经到达岗位指挥车辆通行，饶是如此，前来询个究竟的人还在纷至沓来。 大楼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将整栋楼包围，出警人数比起往日更是多了一倍不止，事关副市长，苏市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的始末，住在附近或在旁边上班的人此时都跑过来一看究竟，仿佛他们先到事发地点就能提前知道案件的原因。 宋书禾看着前方汇聚的车辆，回头提醒道：“程总，前面估计堵车了。” 程烨透过车窗看了眼都在抢道想要挤进来的车辆，皱眉道：“给王局打电话了吗？” “来之前已经和王局身边的秘书通过电话了，现在负责这起案件的人叫何耀。” 江晚看着车窗外走动的人群，大家似乎都在朝一个方向去，侥幸的心理在此时变得沉重，她不愿意相信媒体报道的事情，但距离事发地越来越近，心里的不安也在慢慢扩大。 程烨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我们先下车过去，前面堵车了。” 江晚任由程烨拉着她的手往市政楼去，挤得水泄不通的道路，前方人头躜动的身影，已经将她心里最后一丁点的祈求击溃。 宋书禾将车停在了一家门店前并给了老板停车费火速赶来。 程烨看着前方密集的人群微微皱眉：“联系一下那位何警官。” 宋书禾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江晚低垂着头，仿若木头人般站在程烨身边，周围的一切纷杂似乎都与她无关。 宋书禾打完电话，很快有一位身穿便衣的男人走来，见到程烨的时候略略点头，伸出手客套道：“程总。” 程烨礼貌回握：“你好。” “叫我何耀就行，王局那边给我打了电话，你们随我来。” 程烨拉紧江晚的手：“我陪你。” 江晚看着俩人交握的手，忍了一路的话终于宣之于口：“何警官……我爸妈真的出事了吗？” 她的神情越平静，程烨心里的担心就多一分，牵着的手微微收紧，想要出声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乍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真实性，可江振华的身份又有几个主流媒体敢这样报道？唯一可能就是他们所报道的事情本身就是真实的，只是江晚不愿相信。 何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发声源，沉重的神色验证了她的问题。 江晚忽觉眼前一片眩晕感，要不是程烨在身边，她可能现在就要站不稳了。 “案件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节哀顺变。” 一句“节哀顺变”，几乎把江晚打入地狱，她微垂着眼，行尸走肉般跟在何耀身后。或许人总是在亲眼所见后才会彻底死心，于江晚而言，除非见到尸体否则她不会信。 因为何耀的缘故，江晚等人可以直接越过警戒线进去，但该要说的注意还是会提前说明。 何耀双手微叉着腰嘱咐道：“待会进去，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近身，我们的人正在采集信息。” 江晚知道他的话是对自己说的，无力点头应下，走过两次警戒线，也终于看见市政厅楼下还未挪走的两具尸体。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脑海里掠过白薇坐在车里和她挥手的画面，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程烨及时拉住她：“阿晚。” “我去看看，我就看一眼，万一不是呢？对不对？”她试图挣开程烨的手，“你放开我！” 何耀轻叹一声，扭过头不愿再看。 生离死别从来都是非本人无法体会的，做他们这一行早已见惯了生死，即便如此，看着亲属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是没法做到心如磐石。 “程烨，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去看看，就去看一眼！” 程烨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阿晚……” 信息采集结束，专门人员运来担架将尸体搬上去准备运走。 抬上担架的瞬间，江晚看清了白薇的脸，嘴角残留着血渍，左手无力垂下，手腕上还系着她送的幸运红绳。 “妈！” 她拼尽全力挣脱开程烨，径直跑向白薇身边，她握住白色担架上的手，甚至还能感受到温度。 “她没死！我妈妈没死！你看她手上还有温度！你们看啊！”她声嘶力竭地呐喊。 警察很快过来将她拽开，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温度：“小姐，我们正在工作，请你配合。” 江晚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指向担架：“我妈妈没死！我刚刚碰到她手了！她手有温度，你们为什么不把她送去医院！” 警察低眸看着衣袖上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小姐，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人死后尸体三个小时后会变冷，从这么高的楼上摔下来存活率几乎没有，法医已经鉴定过，的确是死亡状态了。” 警员将白布盖在江振华的身上，招手示意人过来抬走。 “爸！”她想要冲上前去，刚才阻止的警察皱眉将她推开。 “小姐，如果你再这样阻碍我们做事，麻烦跟我们去趟警局。” 程烨揽住她的肩，厉声道：“她是死者的孩子，难道不允许过问自己父母的事？” 警员被他呛了一句，正要回嘴，见何耀走来，如实上报事情。 何耀摆摆手：“我们是警察，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下次别再这样，去忙吧。” 两具尸体一起放进车里，车门缓缓关上，警笛声刺耳的响起，车子缓缓驶离市政厅。 何耀还需要回警局，走到江晚身边，低声安慰：“江小姐，请节哀。” 天空突然下起急雨，打在每个人身上，围在附近的人四散开来，大家都在着急寻找避雨的地方。 何耀从警员手里接过雨伞递给程烨：“程总，警局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程烨撑开伞，“一会儿雨势不大把车开过来。” “好的，程总。” 江晚站在原地，看着尸体的地方，地上的血渍因为雨水的冲刷，免去了清洁工的辛苦，将整个地面所有的血渍全部带走，仿佛一切的事情都没发生。 她径直走向尸体的地方，抬头向上看，妈妈那时候在想什么？ 程烨将伞面倾向她：“我们回去吧。” 她推开他的手，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浸湿衣服：“别管我。” “你就算伤心也别糟践自己！”程烨将伞重新落在她身上。 江晚崩溃推开他的手，怒吼：“你走！我不要你管！” “我带你回家。”他想要伸手拉住她，却被躲开了。 “我没有家了！你没看到吗？我没有家了！”她边说边往后退，没留神撞到身后的垃圾桶，整个人狼狈跌倒，膝盖刚好磕上楼梯沿，鲜血缓缓溢出。 程烨慌了神，蹲下查看她的膝盖：“我带你去医院！” 江晚低垂着脑袋，雨水打湿了头发紧贴在脸颊上，她无助又害怕，看着膝上的伤口连疼都忘了说，陷入了自我的世界中。 “我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程烨丢掉伞，双手紧紧捧住她的脸，嗓音沉沉：“阿晚，你还有我，我在，一直在！” 她瞭起眼皮想要看清说话的人，雨势越来越大，像是掺杂着“粘合剂”让她睁不开眼来，耳边似乎传来程烨急促的声音，而后归于平静，什么也听不见了。 程烨看着她软下来的身体，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阿晚？” 他赶紧将人打横抱起。 宋书禾的车缓缓开来，见到眼前一幕，赶紧下车打开车门。 “把暖气打开，快点！” 宋书禾听话照做，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人：“程总……” “别问，先去医院。” “是。” 程烨抱着怀里衣服已经湿-透的江晚，手上还残留着水渍，他赶紧在身上蹭了蹭，脱下西服，扶正她的脸靠在心口前。 江晚仿若陷入了一场梦里，周围白茫茫一片，她看不清前行的路，只听到迷雾中传来妈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爸爸的声音也在她的周围响起，但他们就是不肯露面，只是不停地叫着她。 “疼……” 程烨听到她呜咽的声音，贴耳凑近她的唇：“什么？” “疼……” 他看了眼膝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磕碰的地方已经淤紫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阿晚乖，马上就到医院了。” 宋书禾下意识抬眼，他没有看见过程总有过任何慌乱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头脑清晰，冷静自持，永远运筹帷幄的姿态，可刚才他居然感受到了程总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温柔。 他跟在程总身边年限也不短了，但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甚至说连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他曾不止一次好奇过程总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份答案在今日给了他。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前，这种医院通常都是给那些身份地位特殊人群提供医疗服务，自然所要花销的金额也比寻常医院要贵得多。 门前已经有几名护士在外接应，看到车子停下的瞬间，将一早备好的平板床推了出来。 程烨率先下车在护士们想要挪动人的时候，出声阻止道：“我来。” 他弯腰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放在平板床上，跟在这些护士们身后。 宋书禾及时阻拦：“程总，我给安医生已经发过短信了。” 程烨睨他一眼：“我在才放心。” 宋书禾感受到眼神的压迫感，阻拦的手缓缓放下，低头侧身让行。 程烨推开病房的门，医护人员正在认真查看病床上的人情况。 他站在不远处，盯着病床上的人，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半小时后，安医生取下听诊器朝程烨走来，平静道：“没什么大碍，受到了刺激才导致短暂性昏厥，膝盖上的伤护士正在处理，不过她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一会儿护士会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先出去吧。” 程烨听到无事，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松了口气和医生一起出去。 两人也算是旧相识，程老爷子的身体也都是由安医生照看，不过今天她接到宋书禾的消息时还想吓了一跳。 “宋秘书给我发的消息让我差点以为怎么了。” 程烨心不在焉回她：“什么？” 安医生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宋书禾给她发的短信：“你自己看。” 程烨视线慢慢落到手机屏幕上，冷硬的下颚刹那间松动。 【宋书禾：安医生，程总女朋友出事了，赶紧病床准备好！】 安医生息屏手机，似笑非笑看着他。 程烨被她盯得不自在，沉声说：“他说的有点夸张。” “我倒不是因为准备病床被吓到，而是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程烨眉心微动，瞥了眼病房：“没公开而已。” 安医生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我听说你们有钱人都喜欢那什么？” “什么？” “你这女朋友一直都没人知道，该不会真像什么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你包养了人家，今天她逃了出来，被你找到了，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腿受伤了，然后你吓到人家，把人直接吓晕了？” 程烨抬手挠了挠眼下肉：“安然，你副业写小说？” “这都被你发现了？”安然继续追问，“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宋书禾见状走过来打圆场：“安医生你想法太丰富了，江小姐对程总来说很重要，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然一脸失望摇头：“真没劲，我还以为能听到程总的八卦，没想到索然无味。” 程烨懒得搭理她这些废话，直言道：“有没有干净衣服？” 安然瞥了眼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衫，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病房：“那间房里有衣服。” 程烨刚迈出脚，转头对宋书禾道：“醒了立刻告诉我。” 宋书禾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一旁的安然立刻接话道：“放心吧，你洗个澡的时间她都未必醒来。” “程总放心，我在这守着。” 程烨轻点头径直朝安然指的房间走去。 安然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八卦的小眼神直接锁定宋书禾身上：“宋秘书，聊聊呗。” 宋书禾扶了扶眼镜，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安医生，你站在那儿说我也是能听见的。” 安然性格大大咧咧，只当宋书禾嫌热，往后退了一步，摊开手道：“这样可以了吧。” 宋书禾认真点点头：“可以了。” 安然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最喜欢八卦以及逗老实人，譬如眼前的宋书禾，她每次见到总要打趣几句，男人脸红对她来说比母猪上树还稀奇，不过她是不婚主义者，即便家里催了多次依旧我行我素。 “我刚才瞧了眼那女人，五官出色，难怪你们程总这么宝贝！” 宋书禾知道她又想探听八卦，秉持一贯嘴严的风格回她：“这是程总的私事，我也不太清楚。” 安然摆明了不信，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你这官里官气的说法骗谁呢？” 宋书禾一本正经解释：“安医生，有句话我很久前就想对你说了。” 安然看着他板脸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宋书禾深吸一口气，朝她慢慢靠近。 安然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不经意将垂落的散发拢在耳后：“你……你要说什么？” 该不会是要跟她表白吧？ 她可是不婚主义者啊，万一跟她表白一会儿怎么拒绝比较好？ “安医生，你身为私人医院的医生，接触的也多半是身份特殊的群体，像这种有钱人最介意的就是被人探听**，为了你的饭碗着想，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问了。” 安然愣在原地，因为他没带卡壳的一句话说的脸红燥热。 “我……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最在乎什么！”她摸了摸脖子浑身不自在，“你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宋书禾愣住：“我和你不是还有一步的距离吗？” 安然欲反驳，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食指蜷缩了几下，气急败坏道：“我懒得和你说了！” 宋书禾看着她生气离开的身影，扶了扶眼镜：“莫名其妙的……” “什么莫名其妙？”程烨担心江晚，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出来了，见宋书禾一个人站在这儿自言自语随口问了句。 “程总……刚才安秘书和我说了些注意事项。” 程烨轻点头：“这边食堂的菜色都不差，你去吃点饭吧。” 宋书禾下意识道：“那程总呢？” 程烨握着门把手准备开门进去：“我等她醒了再说。” “程总，要不我让他们把餐食送过来，您先吃点，估计江小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 “没事，等她醒过来再说。” 程烨推开门径直走进去，病床上的人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顺势坐在一旁看护的椅子上，伸手在江晚的额头上停留几秒，确定体温正常后，才放下心来。 他静静坐在旁边等着她醒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抵在脸颊上。 江晚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好像有人一直在对她上下其手，她很难受，甚至有疼痛感，她想让他们住手，但嗓子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头顶一片白色，许久适应不过来。 “你醒了！”程烨眉梢喜色愈显，“你知不知道今天吓到我了？” 江晚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大脑短时间失去了记忆，她拼命回忆却头疼的厉害，眉头快要皱在了一起。 程烨温柔抚摸她的头：“我叫医生过来，先别想。” 她看着他开门好像在和别人说话，想开口叫他，嗓音才蹦出一个字，嘶哑难听。 膝盖上好像有个东西黏在上面，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程烨重新回到她身边，软语道：“医生马上就来，别怕，有我在。” 她呆呆望着他，缺失的记忆慢慢恢复，想起身浑身却疼得厉害。 程烨难得对她严肃：“好好躺着，什么事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江晚哑声询问：“警局……” “警局那边有事会通知我，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血……文琦……” 程烨蓦地愣住，当年文琦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和当初一模一样，都是坠楼而亡，而坠楼的人却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恐怕已经到了承受的顶点。 “别怕，阿晚，你看着我，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江晚鼻尖酸涩越来越难受，眼角的泪水滑落到枕头上，浸湿了枕布。 第103章 我陪着你【二更合一】 阿晚，我一直在…… 安然领着一名护士进来,走到病床边仔细检查，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动询问，确认没什么异常才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留院观察一晚。” 江晚正想说不用了，程烨先一步打断：“好,留院观察一晚吧。” 敲门声轻缓响起,宋书禾推门而入，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程烨。 安然懂眼色的交代了些注意的地方和护士一起离开。 宋书禾等到她们离开,斟酌片刻道：“程总,小海刚才送来了一封信。” 程烨神色平静：“信？” 宋书禾拿着手里的信封,决定实话实说：“是江小姐的母亲，白薇女士寄到公司去的。” 江晚诧异望着他手里还未拆封的信封，想起身却被程烨摁住。 “躺好。” 她现在已经好了不少,声音也没有最初那般嘶哑,但脸上急色明显：“我想看那封信……” 宋书禾果断交到程烨手中。 程烨缓缓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纸，全部写上了密密麻麻的字。 【程烨：我是白薇阿姨,请允许我在此时以阿姨自称,写给你这封信是我思前想后决定的事,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才能万无一失。 我们上一辈的事总归要结束,我交给晚晚的包里有这几年来江振华贪污受贿的证据,更有他和别人私下见面的录音,我本想让晚晚将这些东西交给警方，但我没办法确定我一定能解决江振华。 如果让他发现这些证据，晚晚必死无疑，想必在此时你一定很困惑，晚晚是他的亲身女儿,虎毒不食子他又怎么会做的如此绝？其实晚晚并非江振华的孩子，至于她的亲生父亲，我并不希望她知道。 我，江振华还有你小姨，我们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误会给太多人造成伤害，你小姨或许至今还以为江振华对她心存爱意，其实不然，她只是江振华的捷径，对于江振华所做的那些事，她或许是不知情，但具体知不知道我想这个答案只有你自己可以去找了。 我很抱歉以这样的事情来托你帮忙，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或者说只有你的帮忙，江振华才不敢肆无忌惮的下手，最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对晚晚还有心意，请不要放弃她，她很爱我，不想因为你们两个感情的问题而造成对我的伤害。 这些年她的心里一直有你，如果你已经有喜欢的人请忽略我说的话，只麻烦你将证据交给警方，如果你心里还有晚晚，我希望你们可以放下过去种种，全心全意爱一场，不要和我们一样回首过去除了恨意还有悔意。】 程烨低沉的嗓音读完整封信，病床上的人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天花板。 一封信，江晚只记得白薇所写的一句话：她不是江振华的孩子，甚至连亲生父亲是谁都没办法知道，她的妈妈将这个秘密带走，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所以她这些年承受江振华言语上的讥讽和冷漠全都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孩子，那为什么从来不提？甚至还以她父亲的名义对她处处管辖？她想不通也不明白，只觉得说不出来的累。 “阿姨写这封信就是希望你放下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在她和江振华坠楼的瞬间全部结束了。” 江晚忍住哭腔：“我不要这种自以为是的为我好，她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她明明答应过我今晚会回来陪我，去辞掉市政府的工作以后住在我那里……” 程烨知道她心里难过，索性现在由着她说出来。 “还有江振华，他明明知道我不是他女儿，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装作慈父的样子，我不需要他的同情！” 程烨握住她的手，温柔安慰：“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江振华肯瞒下来就是因为对你是有感情的，只是钱财权势蒙蔽了他的双眼。” 这才是江晚最难过的地方。如果江振华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她也不必在此时对他心生痛意，更不会在看见他尸体时下意识脱口而出“爸爸”这个称谓。 说到底，她不是恨江振华，而是怨他将明明幸福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们一家能像以前一样，哪怕是住在那间小房子里也是幸福，可笑的是她居然不是他的孩子。 “妈妈说的证据应该就是她今天交给我的行李包。”她仿若被抽干了力气，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我想睡会。” 程烨缓缓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走出病房。 宋书禾见他出来立刻迎了过来。 “周家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周小姐听闻江振华坠楼噩耗，正在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说是要亲自去警局去问清楚。” 程烨浓眉微蹙：“家里没人拦着？” “周老爷子不在家，周老太太只怕拦不住。” “给周家打过去让保镖直接把人拦在家里，不必顾忌那么多。” “是，我这就去处理。” 程烨揉了揉眉心，疲惫感顿时而来，白薇解决了所有的事，但却不去解决他小姨，明面上的确没问题，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才是真真切切的报复。 她深知小姨对江振华的爱，也知道江振华若是死了，小姨定是痛不欲生，她什么都知道但依旧那么做了，除了报复江振华也要报复他小姨曾经所做的那些事。 这步棋走的太狠，狠到程烨对白薇都心生佩服。 收集证据，隐藏真实目的，即便引来女儿的不满也从不泄露半分，直至今日把江振华彻底解决，留下证据让所有人看清他的为人，凡此种种的确狠。 但程烨也能感受到她对江振华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爱亦有恨。 如果说前面的所作所为是恨，那在她死后将这封信送到他手上，就是她对江振华仅剩的爱，保留他死前的体面，将所有的证据在他死后公开，让他免去世人的唾骂和牢狱之灾。 这步棋如她信中所说，从她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下了，在今天她的所作所为或许一早就料到了，但她要确保万无一失，或许她在答应江晚晚上回来就是她的不确信，只是没想到事情依旧按照她的布置按部就班。 或许回到杭市的那天就是她在和江晚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即便是白薇也在最后的时间里将最后的温柔留给了江晚，甚至告诉她去辞掉市政府的工作，晚上会回来，以后会和她住在一起。 这些都是白薇生前最想却没做到的事，但她说出来了就是对江晚和自己最后的温柔。 信封很薄，程烨拿在手上却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和压抑。 一个女人情愿在最后委托他这个几年都没联系过的人，坚信他一定会能解决好事情照顾她女儿，这份信任让他无言再说。 看着手上的信封，程烨微微皱眉，将信抽出来，撕开信封展开，里面居然还藏着一句话。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你和她的眼睛很像。】 程烨盯着这句话，久久不能回神。 白薇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那为什么从来没去阻拦过？ 他回头看向病房，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 白薇不想将别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他们，所以她不同意江晚和他在一起，要她在他们之间左右为难，更在那次他找上门单独谈话时威胁他的话，都是因为她要亲手解决所有的事情，为他们以后堂堂正正在一起铺路。 程烨站在病房外良久，直到有护士走来，询问他是否有事要帮忙。 “麻烦帮我送份餐过来，饮食清淡些。” “好的，一会儿送来。” 江晚睡了好久，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肚子叫了几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突兀。 耳边传来程烨低沉的笑声，江晚微微侧目望去，只见他坐在看护椅上看着她笑。 “起来吃点东西吧。”他起身将她扶起，随手把枕头放在她身后垫着，“稍微吃点垫垫肚子，这个点吃多了不好消化。” 江晚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沉默数秒，缓缓道：“警局那边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 “我想回去了。” 程烨知道她想回去看白薇给她的行李包，无奈妥协：“好，我们回去。” 时间也不早了，程烨便让宋书禾先行离开将车钥匙留下就行。 “就在这等我，我开车过来。” 江晚看着外面已经停雨，只是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但也不妨碍走路，便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程烨轻握她的臂弯阻止：“乖，等我就好。” 她刚身体好些，他并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江晚见他执意如此，只得乖巧点头站在医院檐下等他把车开过来。 看着程烨离开的背影，江晚心中百感交集，妈妈的离开对她而言是致命打击，好在她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有他在似乎一切的难过和彷徨都会迎刃而解。 车子缓缓开到医院门前停下，江晚刚迈下一个台阶，程烨已经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虚扶着她的手臂上车。 车子驶离医院，地处偏僻，周围的住户更是少之又少，等到江晚好不容易看到街景时，没多久就到了他们所住的小区。 程烨将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下车给江晚开了车门：“有没有不舒服？” 江晚就着他伸过来的手缓缓下车：“没有，你都问了一路了。”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电梯缓慢上升，随着数字的接近，江晚好不容易松缓下来的心在慢慢绷紧。 程烨感受到掌心的凉意，握紧她的手，侧眸安慰：“阿晚，她是你妈妈。” 江晚悬着的心稍稍放松，轻“嗯”一声。 电梯门打开，程烨牵着她的手走到门前：“开门吧。” 江晚松开他的手，指腹在密码锁上轻触，门瞬间打开，屋内漆黑一片。 程烨抬手在墙上摸索摁下灯源开关，屋内终于有了亮度。 江晚倏而想起白薇和她挥手的画面，答应她今晚要回来…… 原来一切都没有了。 她压下心里的酸楚，径直走向卧室，行李包和当初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的摆放位置。 再度拎起这个包，她才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单纯，明明这么轻的包怎么可能像是装了衣服的重量？她居然一点也没怀疑直接相信了妈妈的话，她原本可以阻止这场惨案的发生，却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程烨见她死死盯着行李包不愿动就知道她又在自责，右手揽住她的肩：“打开吧。” 江晚木讷打开行李包，和程烨信中所说一般无二，里面有录音笔还有她妈妈亲笔信件，压在最底下的一张信封和别的颜色都不一样，淡淡的粉色上面写着“晚晚”两字。 江晚把其他东西全部交给程烨，直接拆开那张有她名字的信封。 展开信件，里面并没有如程烨那封信般有许许多多的交代，只有几句简短的嘱咐。 【晚晚：请原谅妈妈最后的自私，妈妈在天台上最后想的人是你，不要钻牛角尖，一切的缘由皆是我所为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要幸福。】 江晚看着手上的这封信，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变成低哑的哭声。 她的妈妈竟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站在市政楼下，她曾仰望高楼，妈妈在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份答案在此时给了她。 母女连心，或许妈妈早就猜到她会想什么。 只是于江晚而言她更难过的是母亲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书写这封信？看着信件末尾留下的时间，居然是她昨晚还在家中的时候。 “程烨，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帮我联系苏市这边比较好的墓地，费用我自己出。” “好，我来处理。” 江晚拎起行李包递给他：“这些证据既然我妈妈希望你交给警方，那就拜托你了。” 程烨接过她手里的包，将东西重新放回行李包里：“阿晚，我……” 江晚轻轻摇头阻止他想说的话：“可以的话我想一个人待会。” 程烨欲言又止：“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他其实很想陪她，但眼下看来她更想一个人待。 程烨一走，屋子里瞬间变得静悄悄，江晚抱膝坐在地上，脸深深埋在腿间，从小声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妈妈没有了，爸爸不是她的亲爸爸，这么久以来她都活在一场骗局里，而她之前还期盼他们的小家可以恢复到从前幸福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夜。 江晚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看着窗外的天空从深夜变为白昼，垂在膝前的手动了两下，麻木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该起来了，很多事需要她去处理。 就算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去面对。 她的身后只有她一人了。 僵硬的身体让她缓了许久才撑着床慢慢站起来，脚底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让她一时半会没法行走，她像个木头人般站在床边足足有十来分钟，针刺感终于缓和不少，她木讷走向洗手间开始洗漱。 生活似乎和她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她依旧是一个人吃早饭，打开电视看最新的新闻，早餐依旧是水煮鸡蛋加牛奶，就好像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江晚面无表情吃着鸡蛋，倏而她激动的跑回卧室找到手机，急切又期待的从通讯录里找到【妈妈】的备注，指腹在绿色拨号键上缓了两秒，没再犹豫摁了下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传来冰凉的女声，仿佛在嗤笑她蠢笨的行为。 江晚胃里一阵翻涌，跪在垃圾桶前将刚刚吃下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她瘫软在垃圾桶旁，白薇嘴角的血渍和手上的红绳在脑海里不停回放。 但也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白薇死了。 门铃声响起，江晚坐在地上愣了许久，抓住衣柜的拐角艰难起身。 程烨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微微皱眉：“我送你去医院。” 江晚面无表情转身回屋内，走到洗手间洗干净脸，但脸色依旧看起来很差，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墓地的事怎么样了？” “在苏市郊区，警方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尸体，给宋书禾打了电话通知我们去殡仪馆。” 江晚轻轻点头，走回卧室把手机装在兜里：“我们走吧。” 程烨及时拉住她的臂弯：“你现在脸色这么差，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江晚拨开他的手，径直向玄关走。 程烨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无奈追了上去，跟在她身边以防她再出事。 殡仪馆在苏市郊区，通往殡仪馆的这条路也取了个极“应景”的名字：尽头路。 越往前走，周围的车辆也越来越少，直至整条路上似乎只能看见他们这一辆车。 宋书禾最先到的，见他们车子停下，迎了过来：“程总。”瞥见神色苍白的江晚，“江小姐……” 程烨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现在不要说太多。 “我妈妈呢？” 宋书禾看了程烨一眼，缓声道：“警局那边将人送来了殡仪馆，江小姐和我来吧。” 江晚跟在宋书禾身后来到了暂存尸体的太平间，白布将白薇全身遮盖，江晚站在门前犹豫许久，终于迈出步伐走到白薇身旁。 她抬起手在白布上停留许久，握紧拳头又缓缓打开，冷漠的脸在此时微微扬起笑意，妈妈说最喜欢她笑，她记得，一直都记得。轻轻掀起白布一角，也看清了白薇毫无生气惨白的脸。 嘴角的血渍已经被擦干净，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尸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程烨走到她身边，扯走她手上的白布：“别看了。” 江晚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笨重缓慢的掀开白薇手臂上的白布，红绳子还在手腕上，她硬生生憋下眼泪，略带哭腔的声音让人闻之动容。 “妈，下辈子不要再这样了。” 宋书禾撇过头去不愿再看。 程烨搭在她肩上的手慢慢收紧，此时此刻所有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逝者已逝，生者却痛不欲生。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前来确认姓名。 江晚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是。” “现在需要将尸体火化，这边需要亲属签个姓名。” 江晚看着前方递过来的纸笔，头一次如此厌恶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程烨接过工作人员手上的东西，低声道：“签吧。” 江晚看着最后亲属签名一栏，迟缓抬手麻木签上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确认名字签好后，招呼外面等候的工作人员进来将白薇的尸体推走。 江晚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猛地推开程烨，径直跑向工作人员。 他们也被吓了一跳。 江晚死死抱着白薇的身体不肯撒手。 “妈！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晚晚！我是晚晚啊！” “你不是说以后陪着我，我来养你！” “你不是说等我结婚那天由你牵着手上台，将我交在你信任的人手里吗？” “妈……你骗人，你为什么要骗我！” 殡仪馆工作的人早已生死看淡，对于这样歇斯底里的嘶吼更是每天都会上演，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快速处理尸体。 “小姐，麻烦配合我们的工作。” 程烨揽住她的肩，用力将她从白薇身上拉走：“阿晚，阿姨已经死了。” 江晚边哭边看着工作人员将母亲推走，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答应我的！她明明答应我的！” 程烨蹲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让她知道身后还有他在。 宋书禾走上前来，小声提醒：“程总，周小姐也来了。” 程烨抬眸望去，只见他小姨独自一人前来处理江振华的尸体。 周婧双眼微肿，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身影，朝他们缓缓走来。 “小烨。” 程烨低声回应：“小姨。” 江晚闻声抬头，也终于看清了周婧的脸。 这个让她母亲痛苦，挣扎，最后走向死亡的人。 周婧也终于见到了白薇的女儿，眉眼间尽是白薇的影子。 她们俩不论谁开口，尴尬都会蔓延。 周婧盯着她沉默许久，率先打破沉默：“你很像你妈妈。” 江晚听着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程烨出声打断：“小姨，我不是让你今日别来吗？他的事我可以帮你处理。” 周婧侧眸看了眼太平间，似是自嘲似是无奈：“送他最后一程，前程往事就都断了。”深深看了眼江晚，“我们的事波及了太多人，希望你能好好的。” 第104章 证据移交【晋江独发】 不管怎么说还是…… 江晚默默看着周婧并未回应。 周婧也知道她对自己心存芥蒂,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她是否是江振华的亲属，周婧点点头随工作人员走进太平间。 程烨像是怕她误会,沉声解释：“小姨应该是接到警局电话过来的。” 江晚看着他并未说太多，视线落在前方朝她走来的人。 “江小姐是吧,您母亲的骨灰盒已经放在那边了。” 江晚顺着他所指,看见有人正在将玉石骨灰盒放在存放处，她越过程烨径直走向存放处,骨灰盒上有白薇的名字,她在登记簿上签了名字将小小的骨灰盒抱在怀里。 “程烨,我想送妈妈过去。” “墓地已经安排好了，我送你过去。” 江晚紧紧抱着骨灰盒，眼圈微红：“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程烨看向一旁的宋书禾,“去买些需要的东西,一会儿到那边会合。” 宋书禾看了眼他身后的江晚了然点头。 程烨打开副驾驶车门,伸手搭在车顶怕她撞到头。 车内，江晚歪着头靠在车窗上,指腹轻轻摩挲放在腿上的玉石骨灰盒陷入沉思。 这么点大的地方却将一个人完完整整的收纳,甚至死后的重量还不如一个存放的骨灰盒来得重。 程烨侧目看了她一眼,从出门到现在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在太平间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墓地距离殡仪馆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里的墓地购买比起别的地方也贵些,周围的环境很优美,生前未能享受到的一切希望死后能稍稍弥补些。 程烨拐了个弯，看到前方牌子上写着“归园”，正门特意安排了人看守墓园。 宋书禾比他们先到，走到看守墓园的男人身边和他解释了几句，拦车杆缓缓抬起,程烨的车也开了进来。 里面有临时停车的地方，程烨将车停好，侧头看向她，依旧是靠在车窗上不发一言。 “阿晚，到了。” 江晚低垂的眉眼微动，看了眼窗外，默默抱紧怀中的骨灰盒轻点头。 程烨率先下车体贴的为她打开车门。 “谢谢。” 似乎一夜之间，她什么话也不会说了，对他说的最多的话除了谢谢再没有旁的。 宋书禾将买好的石榴花拿在手上，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从一排排拥挤的墓碑穿过，最后走到地处宽阔的墓碑群。 上面已经有人在等他们过来。 宋书禾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提醒江晚跟上前面的人。 墓地在未定时全部是半封口状态，确定好买家，便会将上面厚重的芝麻黑石盖打开把骨灰盒放进去。 男人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因为工作的原因此时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将黑石盖慢慢挪开，轻手轻脚搬下来放在脚旁。 江晚看着眼前小小的墓室，石盖压上后黑暗也会瞬间包裹，而她要将母亲放在这里面每天在黑暗逼仄中度过。 程烨看着她迟疑不动的手温柔提醒：“阿晚。” 江晚偏头看他，对上他深沉的眼眸，慢慢蹲下伸手将骨灰放入狭小的墓室里。 男人站在一旁说：“你们买的这个地方是归园最大的了，前面那些才是真的小，唉，都说养儿防老，这人死了为了省那点钱连个大点的地方都不愿意买，看着都心酸。” 从进园的时候江晚就看过周围的墓地，前面一些的确看上去很拥挤，而他们所在的墓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况且第二天就能确定好，程烨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男人说完话开始工作，将黑石盖重新搬起来准备封口。 江晚看着骨灰盒渐渐消失在眼前，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男人把封口浇灌上一层密封专用的粘剂，轻易打开不了也防水。 宋书禾看着男人忙好这些后，径自往台阶下走去，给了男人几张红钞：“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的工作。” 宋书禾目送男人离开，回头望着程总也走下台阶，站定在他身旁。 “程总，一会儿咱们送江小姐回去还是？” 程烨眺望远方，嗓音沉沉：“派个车过来接我，你送她回去。” 宋书禾多问了一句：“程总是要去周家吗？” 程烨转过身看着台阶上的江晚并未回应。 江晚慢慢蹲下，抬手轻轻抚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做今日最后的告别。 “妈，我会好好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 她将宋书禾放在一旁的花束拿起放在墓碑靠着，双膝慢慢跪在地上，郑重叩头。 一滴泪垂落在地，将膝下的灰土变成深灰，再抬头，她深深看了眼照片，缓慢起身，朝台阶下走去。 宋书禾客套道：“江小姐，我送你回去。” 江晚瞥了眼程烨。 他只是望着她良久无声。 半晌—— “我让宋书禾送你回去，那些证据需要我去警局说清楚，回去好好睡一觉。” “好。”她迈步下了一个台阶转身看他，“程烨，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谢谢你帮我做的所有事。” 话落，转过身朝台阶下走去。 程烨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看着她上车，车子驶出视线范围才转身走回白薇的墓碑前。 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白薇时对他的笑脸也记得她说到校后给她发个信息的关切嘱咐，这样一个骨子里明明很温柔的女人最后却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来了结生命，着实让人唏嘘。 宋书禾买的花正好是石榴花，他记得这种花轰轰烈烈地开着，生怕世界看不见那样的红，无论在何处都不会被遮没，也像极了白薇的性格。 程烨站在墓碑前沉默许久，最后弯下腰深深鞠躬。 “阿姨，我会帮你照顾好她。” 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前来接他的小海，程烨并没有接，很快掐断了电话，在墓园应该让逝者安息，一切的繁杂喧嚣都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程烨深叹一声，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园外，小海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正准备发个消息询问，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放下手机下车开门。 “程总，咱们去哪儿？” “周家。” 小海不像宋书禾，性格直接些有什么便会问出口。 “程总，我听说周老爷子为这事气得不行，你又何必过去平白招周老爷子一顿说。” 程烨望着窗外，轻嗤：“迟早会找，倒不如我主动过去。” 小海透过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周家对江振华这件事可谓是没一个人有好脸，周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对自己的女儿周婧摊上这样的丈夫更是责怪不断。 基本上人人都知道江振华和周家的关系，现在他一死，周家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上面更是要派人着手盘查周氏企业资金问题，看看和江振华是否有关联。 程烨到周家时，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他带着潮气走进屋内，小姨坐在沙发上正在挨训。 周老爷子手上的拐杖狠狠敲在地毯上，一贯的冷脸在此时眉头紧皱，厌恶感不言而喻。 “当初我和你母亲多次劝诫过你不要和那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在一起，你呢？不听我们劝说执意要和他在一起，现在这么大烂摊子谁给你解决？你知不知道因为江振华整个周氏都要被连累！” 周婧低头静静坐在那里，任凭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何责骂，不发出一句反驳的话，因为她已经没脸再说任何的话，甚至连周家她都没有资格再待下去。 周老太太见到程烨进来，喜色道：“小烨你回来了！” 像是看到了救星，周老太太起身亲自过来迎他，拉着他的手臂轻拍提醒：“你外公现在正生气，一会儿好好劝劝他。” 程烨没作声，低声唤了句：“外公。” 周老爷子闻声回头，拄着拐杖缓缓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想到之时，手中的拐杖朝着程烨直接招呼过去。 周婧瞬间起身，惊愕看着自己父亲。 周老太太怔愣在原地，突然回过神来，将周老爷子的手臂死死摁住。 “你做什么！这是小烨！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周老爷子气哼：“你去问问你这宝贝孙子都做了什么好事，要不是我在局里有认识的人，我都不知道我的好外孙居然是这样大义灭亲的人！” 周老太太微愣：“什么大义灭亲？” “这小子把那个女人留下的证据交给了警局，现在警方已经在着手处理准备公开，这臭小子为了个女人恐怕浑忘了！他这证据交给警方周氏企业一定会受到影响！” 周来太太转头看向程烨：“小烨，你外公说的是真的吗？” 程烨轻笑：“是真的。” 周老太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那些证据是你交给警方的？你有没有想过周氏是你外公一生的心血？” 程烨垂眸淡声说：“证据是我交的，所有的事情也该解决了。” 周老爷子背手在后，厉声道：“你以为真的能让证据公布吗？我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威胁周氏的证据公开。” “外公，你不想公开只怕不是因为江振华的那些所作所为吧，而是怕上面派人来盘查企业资金往来才会如此担心吧？” 周老爷子眯起眼望着眼前长大的孩子，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倒是和程老头越来越像，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真是我的好外孙，现在都敢威胁自己外公了？” 程烨眉眼微垂，平静道出心中想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氏企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外公你比我清楚，距离正式盘查还有三天时间，如果我是你就会安排下面的人立刻着手做准备。” 第105章 朝圣之地【晋江独发】 这场旅行变成了…… 周老太太对这个外孙是说不出的喜爱,今天的事却让她大失所望，他身上还留有一半周家的血，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小烨,你外公这一生对周氏倾尽多少心血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做就没考虑过以后怎么面对我们吗？” 程烨对他这位外婆平时日是很敬重的,只是她这一生多数是听从外公的话,内里只是顺从，养尊处优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早已过惯了,对于那些不如周家的家庭是打从眼里瞧不起,否则又怎会在当年对他说出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因为一时的气愤去找白薇。 除去白薇这件事，当年周家为了保全周氏企业将母亲车祸的全责怪在他父亲的头上，让他对此记恨多年,而他们明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却依旧面不改色欺瞒他,仅仅为了解决周氏企业当时的难处。 现如今他交出证据,他们反倒觉得他不通情理大义灭亲，若是他真的如此,连三天的时间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该要说的,该要责怪的,程烨已经说的很清楚,今天来周家也只是为了让他的外公能出气,他了解外公是什么心性的人,心里的这团火如果不让他撒出去殃及的会是旁人。 程烨立在原地，深深看了眼他们，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周老太太欲开口挽留。 “让他走！你也不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 周老太太回头看着他：“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瞧你刚才的力道这孩子腿肯定伤着了！” 周老爷子神色微恙，气哼道：“那也是他自找的！你瞧瞧他这些年，程家还有周家的企业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从国外留学回来跑去开什么游戏公司，简直是笑话！放着好好的继承人不当玩什么白手起家，也就程老头这般纵容他！瞧瞧这孩子都成了什么样了！” 周老太太知道他还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未必是本心，旁人不知她是最清楚的，自家老头一贯是嘴硬心软，对这孩子还是寄予了厚望，要不是惹急了哪里会舍得动手打他。 周老爷子双手握着拐杖，侧身看见周婧安安静静站在沙发旁，刚走了一个不听话的，这儿还剩一个不省心的，越看心里越堵得慌，冷哼一声拄着拐杖往书房去。 周老太太心疼女儿婚姻遭遇的变故，柔声宽慰她：“孩子，你别怨你爸爸，他本来已经松口接受江振华了，谁承想出了这事，周氏现在只怕也会因为他被牵连，也难怪你父亲勃然大怒。” 周婧在经历了这次变故后，性格也变得沉默不少，从前若是周老爷子一味地叱责江振华，她还会为他辩解几句，如今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周老太太心念书房那位，宽慰了几句便起身到书房去。 书房里，周老爷子站在书架前，背手于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耀弘，小烨做的事没办法阻止吗？” 周耀弘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她：“上面人给我打了电话，江振华贪污的证据一旦放出来，他身为周家的女婿，周氏企业也会被人怀疑与他所做之事是否有关，也会牵扯到周家投资的生意是否有走捷径的嫌疑。” 周老太太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咱们周氏投资的产业并没有找过江振华走什么后门，应该是没事的。” 周耀弘摇头：“你太小瞧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了，他位居高位不是普普通通的职员，且上面和我说他贪污的总数高达上亿，这样大的金额任谁看了都会唏嘘，更何况咱们周家还和他有这一层关系，再者，国内和咱们周氏一样的大企业就不会没有几笔龌龊账。” 周老太太也算听出了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从前那些“稀里糊涂”的账被重新翻出来到时候被查出来一定会影响周氏。 她正准备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宽大的书桌上复古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周耀弘接了电话，平和的神色渐渐趋于不平静：“知道了。” 电话挂断，周耀弘一掌拍在书桌上“震天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耀弘气到不行：“我刚才就应该把这个臭小子打死！” 周老太太一听就知道事关程烨：“事情弄清楚了吗？别是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这小子居然敢要挟我找的人，势要把证据公布于众，刚才警局那边打电话来，说是税务局已经接到了命令，难怪他今天说给了三天时间让我处理，只怕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这事现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周耀弘缓缓坐在皮质椅上，头疼扶额：“刚才那通电话打来就是通知了，这事得赶紧办了，三天后税务局的人肯定进公司查账。” 周老太太心疼看着他，提议道：“我去给小烨打电话，这孩子平时对我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周耀弘及时出声拦住她：“别去了。”微叹，“这孩子对他母亲的事耿耿于怀，罢了，咱们当年极力拦下的事本就做错了，如今也算是报应。” 周老太太默默看着他良久无言。 江晚谢绝了宋书禾要送她回到家的好意，让他不用担心，独自一人走回了小区。 电梯门缓缓打开，黎姿焦急的脸映入眼帘，江晚看到她的瞬间，一切的伪装和镇定土崩瓦解。 “晚晚……”黎姿张开双臂，站定在门前。 江晚鼻尖一酸扑进她怀里：“黎姿，我快要崩溃了！” 黎姿抱着她轻拍后背：“都过去了，有我陪着你。” 黎姿知道门锁密码，腾出一只手顺势解开了门锁，两人一起进了屋。 江晚心情稍稍平复一些，打开冰箱询问黎姿要喝什么。 “我这两天出差去了，你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是听别人说才知道的，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江晚轻轻摇头：“我知道你不在苏市不想给你添麻烦，现在事情也解决了。” 黎姿气愤拍桌：“什么麻烦？朋友之间不就是来麻烦的？你出了事我没陪在你身边已经自责要死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更是觉得自己狼心狗肺！” 江晚赶紧上前检查她刚刚用力拍桌的手，掌心红了一大片，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别自责了，我知道如果你在苏市的话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来找我。” 黎姿抽回自己的手，扭头看向窗外，吸了吸鼻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白薇阿姨居然会坠楼而亡。 “事情都查清楚了吗？警察怎么说？” 江晚低垂眉眼，极力控制住自己情绪：“这件事是我妈妈一手策划的。” “什么！”黎姿惊愕望着她，“怎么可能！外面不都说是失足坠楼吗？” 江晚沉吟片刻：“我妈妈给程烨寄了封信，从她亲笔书写的信中知道了这件事的确因为她。” 黎姿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她也以为是失足坠楼没想到居然是人为发生的惨案，甚至这个人还是她印象里极为温柔的人。 江晚自嘲笑了笑：“很意外对吗？我昨天和你一样的心情，直到我发现我的妈妈居然在隐瞒我的情况下做了那么多的事……” 黎姿拍拍她的肩：“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随着时间流逝，再难过的事也会渐渐淡忘，但是她偏偏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来了结生命，就算我想忘也没法忘记……” “晚晚，我懂你的感受，只是逝者已逝，生者不能只陷在难过中，日子总要过下去，我想阿姨也不会希望你往后的生活因为她的事一直放不下。” 江晚走到厨房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她：“可是我一直生活在欺骗中。” 黎姿接过水没喝：“欺骗？” 经过一晚上的颓废和挣扎，江晚已经能够平心静气道出事情的真相和她最不想去面对的事实。 她的双眸黯淡无光看着黎姿的时候仿若被人抽走了灵魂，木讷道：“我不是江振华的女儿。” 黎姿手中的杯子差点没端住，舌头如同打结般纠结许久才蹦出一句话：“那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江晚蓦地笑了，笑容里有悲凉也有自讽：“不知道，可能我也不配知道他是谁。” 黎姿温声宽慰她：“我觉得阿姨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想告诉你，而是想让你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找这位亲生父亲。” 江晚低眸望着杯子里震荡的水波，她不知道黎姿分析的话对不对，但她这些年一直都以为江振华才是她的父亲，而现在这个“父亲”居然只是个谎言，她在谎言中度过了二十几年浑然不知。 她早该猜到的，当年江振华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本身就疑点重重，她并没有做十恶不赦的坏事，怎么可能会让他忽然厌恶至此，如今细细想来才惊觉自己有多蠢，哪有人会毫无理由对自己的“女儿”恶言相向，必是有原因才会如此。 黎姿见她没说话，右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江晚端起水杯浅饮一口：“没事，如你所说或许她的确有不想告诉我的理由，只是我再也没法知道了。” 黎姿咬了咬唇：“晚晚，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阿姨不告诉你，是因为她觉得你不去找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会更好些？或者说那个人并不值得你去花时间去找他？” 江晚吹了吹手里的热茶没作声。 黎姿也不想继续伤感的话题，随口道：“对了，菲姐说给你放半个月的假，让你好好休息。” 江晚抬眸望着黎姿，眼底涌起笑意：“谢谢你，黎姿。” 以她对菲姐的了解，至多给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调整好心情，毕竟资本家大多还是以利益为主，南絮刚和利晟签约，菲姐肯定不希望因为她个人的原因而造成对公司不好的影响。 黎姿轻捶她的肩：“我们俩个什么时候需要这么见外了？能多给你争取休假的时间也好，毕竟打从你来了南絮都没见你请过假休息过，也是你平时表现不错，不然菲姐也不会这么爽快答应。” 黎姿沉默几秒，探问道：“对了，你这次的事，程烨他……” 江晚柔声道：“我托他把妈妈墓地的事解决了。” “晚晚，你对程烨现在是什么心思啊？”黎姿怕她误会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八卦，只是想问问你现在对他什么想法。” 江晚掌心托住杯底，淡声说：“因为上一辈的原因我们不得已分开，现在问题解决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黎姿直接了当说：“晚晚，这些年你就没忘记过他吧？” 江晚摩挲杯底的手微顿，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这些年我和程烨一直都有联系……” 江晚微怔：“你和他怎么会一直有联系？” 毕竟黎姿之前每每在她面前把程烨抨击的实在太惨，大有提刀杀到国外的冲动，现在突然告诉她，俩人之间一直有联系，的确够叫她意外。 黎姿也颇感尴尬，挠了挠后脖：“是他不让我告诉你的，还让我在你面前表现出对他很厌恶的样子，我也怕引起你怀疑后来就不太敢在你面前提起他。” “黎姿，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你生气，只是感情方面的事顺其自然会更好些。” “谁说的！我倒觉得比起顺其自然我更喜欢人为干预，不是还有一句话谋事在人吗？首先得你自己先迈出去这个坎才会有后续啊！” 江晚缓步走到吧台把杯子放下，回身望着她：“所以你打算当说客？” 黎姿讪笑两声：“哪能啊，我也不是这种人，只是想说两心相悦的感情来之不易，再说了你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也没有了，你不打算重新考虑一下和程烨的关系？” “我想出去散散心。” 黎姿一怔：“出去散心？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江晚摇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 “你一个人去？听你这意思是有打算了？” “嗯，我想去西藏。” “你一个人去西藏？一个女孩子未免也太不安全了，还是我陪你去吧！” “我想去看看别人说的朝圣之地，顺便散散心。” 黎姿知道江晚经历了这些事心情低落是在所难免，可是让她一个人去西藏自然是不放心更多，但凡是有人陪江晚一起她都不会多说什么。 作为好朋友，黎姿不免啰嗦些：“晚晚，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或者我现在跟菲姐请几天假我陪你一起过去散心。” 江晚浅笑道：“好了，你别担心我，现在国内治安方面的问题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还看到过有人自驾游去西藏，我不是小孩子啦，可以照顾好自己。” 黎姿见她执意如此妥协道：“那你现在订好票了吗？要不要我帮你订个飞机票？” 江晚轻声笑：“去西藏坐什么飞机啊！当然是火车更合适，而且高原反应的话火车是最合适的，虽然要耗时两天才能到，但沿途的风景也能安慰坐车的乏闷了。” 黎姿鼓起脸颊假装生气：“看来你都打算好了啊！最后才告诉我？” 江晚朝她伸出手：“黎姿，我很高兴在我的人生里有你这样一位朋友，对你我不会有隐瞒，火车票是我之前订的，那时候想着妈妈辞掉市政府的工作我带她出去好好散散心，没想到这趟旅程最后是我一个人去完成。” 黎姿回握她的手：“阿姨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守护你，所以你这次去了西藏阿姨也一定会看见。” 江晚看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漾起温暖的笑意：“是啊，她一直都在。” “对了，那你行李收拾了吗？我帮你收拾东西，出门一趟东西一定要收拾好免得到时候上了火车缺这缺那想买都买不到。”黎姿松开她的手径直往卧室去，“我听说那边有高反，你记得带点药以防万一，出门在外啊什么都得备好！” 江晚目送她边走边嘱咐的背影心中暖意四起，跟在黎姿身后听着她一直说不停的话语。 从苏市去往西藏坐火车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江晚买的是晚上十点多的火车票，黎姿开车送她过去。 这个点火车站里的人不像白天那么多，江晚去办理火车票，等拿到进站票，黎姿正掏出手机准备给程烨发短信。 江晚走回来时站在她的侧面看着屏幕上敲击的内容，在她准备点击“发送”时伸手掩住手机屏幕。 黎姿错愕侧目。 “别告诉他，起码在我离开前别告诉他。” 黎姿默默将手机放回兜里：“好，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别担心，你在苏市也要照顾好自己，别总是熬夜。”江晚伸手抱抱她，“毕竟云郢比我还关心你。” “？” 黎姿望着她微愣，似乎没想到江晚怎么知道云郢和她有联系的事，毕竟她还没和江晚提起过。 江晚抿唇浅笑，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她手机上：“二十一条未看消息，云郢的确有耐心。” 黎姿脸颊瞬间爆红，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 “嗯，看来我还没去西藏就有点高反了。” 黎姿难得脸红，此时脸颊燥热，江晚每看她一眼浑身不自在就多一些，把行李箱推给她：“你的行李，早去早回。” 江晚笑着接过行李箱，扬起和煦的笑脸，转身离开。 第106章 陌生男人【晋江独发】 赚你这点钱真不…… 利晟集团总裁办公室。 此时程烨正低头看着手上的报表低声询问宋书禾：“送回去了？” “是,本来想送进小区，江小姐拒绝了。” 程烨微微皱眉，抬眼望着办公桌前的宋书禾：“我不是让你看着她进屋吗？” 宋书禾自然记得这个嘱托,奈何当时江晚执意不需要他送，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一个女人一直纠缠,便点头同意了,现下突然被质问实在是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说辞，垂首立在办公桌前等着挨训。 程烨将手里的报表随手扔在桌上,清脆的声音虽不大却震慑力十足。 “她现在是敏感期,我既然让你送她进屋就是怕她出事,你现在做事都会敷衍了？” 宋书禾低头沉默，半晌道出心中真话：“程总，我只是觉得你为了个女人连工作方面的事都可以搁置,甚至……” 程烨坐在皮椅上,淡漠的脸此时冷了下来：“说完。” 宋书禾握紧拳头：“甚至连周家也不顾了。” 程烨轻嗤：“最后一句话才是你最想说的吧？” 宋书禾不语。 “周家当初对你施以援手,你心存感激这很正常，但这里是利晟,坐在这里的人不姓周,如果你心念周家不如现在出门递交辞呈回去。” 宋书禾考上大学后学费都是周氏资助的,他对周家也一直心存感激,甚至在他毕业后让他在周氏企业上班实习,后来在周老爷子的举荐下来到了利晟,但也是跟在了程总身边他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说法不只是说说，在利晟他学到了很多，也很珍惜留在利晟的机会。 “程总，是我鲁莽了。” 宋书禾做事还算不错的，程烨也并非真心要赶他走,只是秘书一职是离他最近也是最知晓他做什么事的人，如果不是一心跟着他藏有二心，那这样的人就算他能力再出众他也不会用。 “出去吧。” 宋书禾一走，程烨端起咖啡杯走到落地窗前，外公应该知道他做的事了，旁人只说他大义灭亲，却不知就算三天时间过了，周氏也不会受影响，他再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家人出事。更何况外公的年纪也大了，他只是气周家当初隐瞒他的事。 ——“笃笃！” “进。” 小海推门而入，进来后直奔主题：“程总，那边说明天就要公布江副市长坠楼案的事情，市长也会参加记者会，正面回应这件事，不过程总，市长亲自出来回应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程烨将手上的咖啡杯放在窗沿上，回身道：“副市长贪污这种大事已经引起社会舆论，现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苏市，市长亲自出来回应才是上策。” 小海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送我回小区。” “好。” 宋书禾正站在外面嘱咐旁人做事，见程烨和小海一起出来，眼神忽闪，继续未完的事情。 “宋秘书，程总怎么没叫上你？” 宋书禾佯装不在意道：“我这不是在交代你们做事。” 女人咧嘴笑笑：“宋秘书，我听说你之前在周氏企业工作过？” 宋书禾边看着手里的文件边点头。 “这就难怪了，程总对程家和周家安排好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宋书禾瞥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就是从程氏企业过来的，不过比宋秘书早来了半年，程总对我们虽然从来没有摆过脸但咱们还是能感觉到有些不一样，你看刚才一起出去的小海，他就很得程总信任。” 宋书禾合上文件夹：“程总信任谁我们无权干涉，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 女人大着胆子提议道：“宋秘书，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屈尊在这里。” 宋书禾微眯眼：“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儿？” 女人伸长脖子看了眼四周工位，压低声音说：“苏市的星满公司也是经营游戏开发的，他们那儿的经理我正好认识，前两天组局他还向我问起你，对你很是欣赏。” 宋书禾没什么表情，平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利晟的高薪去星满那边？” 女人没料到宋书禾说话如此直白，愣了会：“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 “星满在苏市的确有些名气，但和利晟比你觉得二者有可比性吗？我教你一招以后想挖人直接给出优势条件，譬如大家都比较在意的薪资问题。” 女人脸上端着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程总，你是不是有急事啊？我看你上车后一直在打电话。” 程烨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小海不再自讨没趣专心开车，转了个弯正好也到了小区，降下车窗做了个登记，车子缓缓驶进停在了三栋附近的地面停车场。 “程总，咱们到了。” 程烨抬眸看了眼窗外：“你在车里等我。” “好。” 程烨利落下车，又拨通了手机号，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知道江晚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想不开的人，但白薇阿姨的逝世于她而言打击太大，他很怕她真的会做什么傻事，即便他不想往那方面想。 程烨几乎是在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的状况下侧身走出电梯，敲响江晚住处房门，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赶紧给黎姿打过去电话，巧的是今天黎姿接电话速度比起往日像是特意守在手机前等他打来。 “你知不知道阿晚家密码？” “程烨，晚晚离开苏市了。” 程烨拿着手机，刚准备敲门的手悬在半空无法动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黎姿，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去哪儿了？”程烨转身摁了电梯，“告诉我！” 黎姿目送江晚刚才进去的检票口，实话说：“她去了西藏。” 程烨紧皱的眉头微微舒缓，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你别告诉我，你同意她一个人去了。” “嗯，她说想要好好散散心。” “告诉我具体地方，我过去找她。” 黎姿轻叹一声：“程烨，我觉得你该给晚晚思考的时间，白阿姨骤然离世，她比谁都难过，她想一个人去旅行就是想出去透透气，我知道你对她什么心思，但眼下这个时候她一个人或许更能想得开些。” 程烨望着打开的电梯，刚想迈出去的脚又重新收回，淡声回复她：“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总盯着手机直到快息屏的瞬间重新点亮给小海拨过去了电话。 “程总，怎么了？”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人去西藏找到江晚，别让她发现。” “江小姐去西藏了？” “嗯，现在去办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程烨揉了揉眉心，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吊顶，回想黎姿和他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从国外回来到现在会不会追的太紧了？会不会她很排斥这种行为？又或者这些年未见，她对他已经不再喜欢？ 程烨闭上眼脑子里乱哄哄的，既然她想一个人好好出去散散心，他就给她足够的时间出去。 手机一响，程烨迅速睁眼，看着来电显示眼底乍现的光亮渐渐黯淡。 “程总，我是南絮的洛菲菲，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你怎么有我电话？” “刚才给宋秘书打过去了，有急事找你，他才给的。” “什么事？” 洛菲菲撩拨了下头发，温柔道：“前段时间听说利晟打算给偏远地区捐款，我们南絮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不知道程总这边可不可以？” 程烨拧眉道：“偏远地区？” “是啊，月底的时候递交名单。” 程烨坐直身体有了主意：“我知道了，一会儿我问问，先挂了。” 偏远地区捐款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宋书禾刚交代完事情手机就响了，刚才那人说的话他正不痛快，一看来电显示阴霾一扫而空。 “程总。” “公司要给偏远地区捐款？” “是的，每年都有，今年捐款的地区暂时还没确定，应该和去年差不多……” “既然是偏远地区，自然地方就远些。” 宋书禾听出话中暗指：“程总的意思是？” “西藏。” “好的，我一会儿去和财务部那边说明情况。” “现在去，南絮那边也想就着利晟名头，把他们也捎上。” 宋书禾微怔，之前捐款这种事从来没见程总过问，怎么突然就关心了？本来他想多问几句，转念想到今天在办公室俩人之间的对话，要是再多话只怕不是他主动递交辞呈了而是直接开除。 “好，我马上去办。” 江晚上了个洗手间拖着不重的行李箱在站台等候火车进站，因为是十点多的火车票，她特意吃了点东西，不过像这种人来人往火车站很难找到一家味道很好的店，江晚找了家面店随便吃了点，毕竟接下来有两天的时间将会在火车上度过。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她知道都是程烨打来的，按理来说她应该回个电话或者发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有事，但以她对程烨的了解，最后的结果还是会打给黎姿问情况。 站台传来火车驶来的声音，甚至连她所站的地方都能感受到有一辆“庞然大物”在靠近这里。 看着周围等候火车到来的人，她原以为出行西藏这样的地方多半都有人陪同，毕竟两个人的旅行可以分享，一个人总归有点单调乏味，即使遇见再美的风景也只有你一人独自欣赏。 江晚因为是提前订的火车票抢到了卧铺，这对于长途来说简直不要太好。他们这间住六人，只有一位男士，他进来的时候看着一车厢的女人齐齐看向他，半天没敢动。 好在出来旅游的人居多，说话方面也都比较随和，坐在床上的短头发女人正在啃着面包，笑眯眯调侃站在外面的男人。 “帅哥，别怀疑了，咱么这里面住的都是女人，只有你一个男人。” 男人倒也随和，就着女人的话题开起了玩笑：“那我今天艳福不浅。” 说着话拎着行李箱走进来，正好睡在最里面一张床。 十点半，火车里传来播报员标准的声音，提醒大家火车即将出发。 大家都从五湖四海而来，路途奔波都有些累了，江晚这间车厢的人素质都挺高的，吃泡面还知道出去吃，免得让味道充斥在车厢里飘散不出去。 江晚简单洗漱了下，躺在床上，给自己定了个闹钟，等到了六点会震动提醒她。 男人正好是在江晚的对面，看到她定闹钟的举动，善意提醒道：“你就算不弄出声音，震动也会吵醒大家。” “我以为震动会好些……那我关了吧。”江晚把手机从枕下掏出来关闭闹钟。 男人平铺好自己的被子坐在上面。 “其实你定闹钟早也不管用，这段路程并没有多少趣味，甚至连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江晚听着他熟稔道来，不免好奇询问：“你去过很多次了吗？” 男人低头浅笑：“我是摄影师。” 江晚这才注意到他还带了个书包，估计里面放的是他所用的摄影器材。 “下午两点，火车穿过措那湖，羊群自由散在湖边，纯净的湖水，会让你感受到最美的天空之境是什么样子。” 听着他的叙述，江晚忽然对这趟旅程开始向往。 男人知道她在认真听，继续娓娓道来：“措那湖之后的羌塘草原让你感觉恍若仙境，牦牛，山川，湖泊，雪山，你坐在列车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都像一幅画。” 江晚弯唇笑说：“那我就听你的，明天下午来看最美的风景。” 车厢里只剩下三人，除了江晚和对面的男人在说话，还有一位已经在上铺睡着了。 男人友好伸出手：“你好，我叫时野。” 江晚看着前方伸过来的手，目光微微上移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寸头，黑发，黑衣，甚至连表情都是淡淡的，五官硬朗，看着并不像是好相与的人。 在外吃完泡面的短发女人推门进来，泡面味也随之而来，她看了眼时野一眼，脸上露出八卦的笑容。 “帅哥，虽说追求美女是你的权利，但我看你对面这位美女不太好追啊！” 时野略勾唇：“要不，追你？” 短头发女人没料到他如此大胆直白，即使混迹社会多年也无法抵抗帅哥的诱惑，瞥了眼江晚，自信满满道：“是这样的，姐呢今年三十有点小钱，北市四套房，你要愿意的话咱俩加个微信？” 江晚突然悟了，为什么黎姿常和她说没事出来多走走，绝对会见多识广，今天的确见识到了。她坐在床上目光落在对面时野身上，挺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姐的确挺有钱，北市四套房，有什么要求吗？” 短发女人没想到他真搭理，当即咧嘴笑了，走过来亲昵坐在他的窗边。 “哎呀，没想到出门一趟还有艳遇，这年头像你这种硬汉帅哥不多了。”边说话视线也开始不停打量，最后直接上手碰了碰时野的胸肌，“哎呦我去，这身材这么好！” 江晚摸了摸耳垂，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她了，不过她也没想到当事人居然无动于衷，任由女人吃豆腐。 她咳了一声，为自己找借口：“突然有点口渴，我去倒杯水喝。” 掀开被子拿着保温杯快速溜了出去。 短发女人见碍事的人一走，娇媚一笑：“你看人家识趣走了。” 时野眼睑微垂，背靠在上铺的横梯栏杆上，漫不经心道：“还有一个人在睡觉。” 短发女人握住他的手：“人家睡着了。” 时野身体微微前倾将她抵在床上，勾引似的指尖划过她的脸，缓缓来到她的腰间，低头靠近她耳边：“虽说关了灯都一样，但你这身材手感不佳。” 女人双眸迷离望着他，只见他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冷眼看着她。 “我对送上门的女人一向没兴趣。” 女人没料到他说话如此毒辣，气愤起身：“真是晦气！” 时野没理会，径直朝车厢外走去，在前方过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她。 “你不打算睡？”他问。 江晚看着窗外的黑夜，偶尔有光亮一闪而过，倒是别样的感觉。 “睡不着。” 时野顺着她目光看去，静静站在她身边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虽然是黑夜，但朦胧间依稀还能瞧出轮廓。 短头发女人开门出来倒热水，见到过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不悦很快在脸上显现。 打开保温杯杯盖，佯装走去倒热水，途经江晚身边时杯子微微朝窗边倾斜，就在她自以为会听到尖叫声后，手背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杯子里的水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江晚错愕看着女人被烫的龇牙咧嘴的神情，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样？” 女人抬眸眼底的怒意在接触到男人阴翳的眼神中忍了下去，冷淡回应：“没事。” 江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惊觉自己此时和时野靠得太近，赶紧拉开两人的距离，拢起耳边垂落的散发。 “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 江晚低眸从他身边走过。 时野看着窗外，想到刚才快速拉过她的举动，讥讽笑了笑：程烨，赚你这点钱可真不容易。 第107章 女生对话【晋江独发】 我只对钱感兴趣…… 江晚回到车厢,早先睡着的女人取下耳机歪着头看向她，静止三秒重新躺回床上。 “还以为你睡着了。”江晚主动说话，她怕是因为自己开门的动静吵醒了对方。 女生年龄不大,应该还是学生，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本来就没睡着。” 不知怎么,江晚突然想起刚才时野和那个短发女人发生的事,难道也一字不差全听见了？她垂下眼，回到自己床铺掀开被子躺下。 女生却在此时开口：“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江晚想到新闻上那些一个人出来旅行被害的事情,本不该将人想到那么坏,但她现在远离苏市,身边更是没有可依靠的朋友。 “我是去找朋友。” “难怪，不过我是去做志愿者。” 江晚一怔：“志愿者？” 女生骄傲扬起笑脸：“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跑来西藏这样偏远的地方做志愿者？” 江晚轻轻点头,倚在横梯栏杆上,抬眸望着对面的女生,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情。 比起对方的潇洒，江晚的确在这些年过得太过安逸。 女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直言不讳将自己此次行程的缘由告知。 “其实我是为了躲避家里人,我爸再婚了,我妈呢拖了几年不肯离婚,现在终于想通了,我还挺诧异她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江晚认真听着她的故事,虽然她一句话概括了所有，但眼底的哀伤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她们俩连遭遇的故事都很相像。 “那你妈妈是因为什么同意了离婚？” 女生将蓝牙耳机放进盒里，轻飘说：“胃癌晚期，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 江晚抿唇不语，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生似乎比她看起来还要坚强。 “我妈走了，我爸也不太管我，每个月给点生活费，现在我出来工作了，更是什么也没了。” “你打算以后都做志愿者吗？” 女生仰头望着车顶沉吟片刻：“不知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这种人活着能干什么，不过我想既然让我活着总归是有点作用，就去做点好事吧。” 江晚第一次见到如此随性洒脱的人，不像她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工作，想要赚钱让生活过得更好，想自己挣钱买个两居室和妈妈一起住，想养只小狗闲暇时和妈妈一起去遛狗。 她的生活和许多正在打拼的人一样，觉得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才有生活的希望，殊不知自己困住了自己，甚至还不如眼前年龄小的女生通透。 江晚真准备回话，时野单手拎着外套随意披在肩上，推门进来。 车厢里突然变得诡异，女生间畅所欲言的对话因为男性的到来戛然而止。 时野将俩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无所谓走回床边将外套叠放在行李箱上，坐在床上的瞬间视线落在对面床铺上。 “有话说？” 江晚清了清嗓子，碍于两人不熟斟酌一番才道：“你的手没事吧？” 回来的路上江晚仔细回忆了下，短发女人保温杯里明明还有水却朝热水区去，其次明知手上拿的是热水一会儿也要去接热水怎么连杯盖都不检查好？而且火车是在轨道上行驶除非碰到阻挡物才会颠簸，可她记得当时并没有感受到车速的异样，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那个女人是故意的。 时野瞥了眼手背泛红的肌肤，一贯散漫的姿态朝她抬起手：“你有药？” “我好像带了烫伤药，你等一下。”江晚起身打开行李箱低头翻找，她记得黎姿给她塞了一大堆的药，好像有听到她提起烫伤药膏。 睡在上铺的女生因为口渴下床拿着杯子去打水：“你们要喝水吗？我正好过去可以给你们带。” 时野倒也不客气，下巴微抬：“黑色那个杯子是我的，谢了。” 女生找到他的杯子拎在手上。 江晚埋头寻找药膏，低声回复她：“我刚喝过水了，谢谢。” 女生出了门，江晚的药膏紧随其后也找到了。 她长呼一口气，把翻乱的行李箱收拾好归回原位。 “这个药膏很管用的，我看你手背有些红涂点能减轻灼热感。” 时野睨了眼手背，因为他皮肤白，所以刚才被热水溅到后很快在皮肤上留下印记，也就在那一瞬间有些痛意，现在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因为热水溅到了就疼得死去活来。 江晚见他低眸沉思，将药膏递到他眼前：“药膏给你。” 时野闻声抬眸，深沉望着她：“手疼，你帮我。” 江晚错愕对上他的目光，这句话的确是她没想到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 “算了，这年头救命恩人不好当。”时野从她手中利落抽走药膏。 江晚犹豫片刻，轻声说：“我来吧。” 是谢谢他刚才的帮忙，也是不想担了他口中的“恶人”。 时野神色淡淡，慵懒靠在横梯上，看着她拆开药又找来棉签为他擦拭。 泛红的面积不大，江晚挤了黄豆大小的药量在他的手背上用棉签慢慢晕开。 时野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相熟的人，曾经她也是这般耐心温柔，只可惜他弄丢了她。 江晚涂抹着手背上的白色药膏直至皮肤完全吸收，缓缓抬眼：“好了。” 时野眼睫微垂恢复以往疏懒的姿态，似真似假道：“你有男朋友吗？” 江晚丢掉棉签的手微顿：“目前没有。” 时野蓦地笑了：“原来没有啊。” 江晚微皱眉，他话中似有所指，拖长尾音的声调听起来刺耳又不明。 “你呢？”江晚回问呛他。 时野伸个懒腰，弯唇漫不经心道：“你应该问我有多少。” 江晚现在不需要镜子光是猜也能猜到她听完这句话后脸上繁丽的神情。 时野挑眉笑：“怎么？吓到了？” 江晚沉默数秒，说：“吓到不至于，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他莫名其妙说一句，江晚却不以为然只当是他把妹胡诌的借口，低眸浅笑：“早点睡吧。” 时野看向行李箱上的外套，掀开被子躺下，睁着眼看着上铺的床底，并无睡意。 这世间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即便是双胞胎也只是长相一样而人并不同，更何况…… 他微微侧目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自嘲笑了。 如果她不是程烨的女人，或许他会出手，只可惜那个男人是他的好兄弟。 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懂。 枕下传来轻微地震动声，时野抽出手机看着最新消息，似乎已经麻木。 【没找到。】 这三个字或许是他这几年里最不想看见却时时看见的字。 这一夜，有人彻夜未睡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有人小睡一会儿解决旅途的困乏。 江晚是在一阵争吵声中醒来，她揉揉惺忪睡眼，抬头望向发声源。 短发女人不知怎么和昨晚说话的女生两人争执起来。 江晚掀开被子，试图去调解，胳膊却被人牢牢拽住，拖回了原位。 时野早就醒了，也已经洗漱过了，俩人之间的争吵对他而言无足轻重也不是他该管的。 “她们俩再这么吵会引来很多人围观。” 时野斜睨了眼争吵中的俩人，松散无谓的态度看客十足。 “不是我该管的。” 江晚秀眉蹙起：“你会管什么？” 时野握着她臂弯的手不经意间松开，记忆蜂拥而出。 ——“时野，你没有心！你的眼里只有利益，你会管什么？你在意管这些吗？” 江晚走上前去拉开女生：“她年纪小说话做事有些冲动，你别和她计较。” 短发女人见到她多管闲事，新仇旧账干脆一起来：“关你什么事？少在这充好人！你当我们瞎眼瞧不见？见到个男人就眉来眼去的！” 女生扯开江晚的手，嚷嚷道：“你好意思说什么？人家可没你这么不要脸！恨不能脱了衣服直接在这就地解决！” 短发女人气不过举起手来要动手。 巴掌并未落在她们身上，时野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女人身旁将她举起的手紧紧握住。 他声音清冷压迫：“再闹，报警让你下一站扣留。” 女人神色微变，忍下怒气推开她们出门。 女生揉了揉刚才被推搡的肩：“谢谢。” “以后遇到这种说话粗声大气的少和她们吵，多数是不讲理的。” “我知道。” “不过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女生微垂的眉眼忽闪：“哦，我杯子里面的水不小心弄到她行李箱了，她说那是名牌，我都给她擦干净了还揪着不放。” “原来是这样，那你先收拾，我去洗漱了。”江晚拿着一早备好的洗漱用品打开门出去。 她一走，女生无辜的神情冷了下来，朝对面的男人伸出手：“好了。” 时野瞥了眼她的掌心，从兜里抽出五张红钞放在她手上。 女生将钱塞进兜里，上下打量了眼他：“看不出来你对她还挺上心。” “我对钱比对女人更上心。” 女生愣了一下，讥讽道：“这世界上还有对钱不感兴趣的吗？” 时野没说话，越过她走了出去。 第108章 是我的人【晋江独发】 别对她有歪心思…… 江晚洗漱的时候刚好碰到短发女人出来,本身就不熟再加上刚才她对自己说的话，只侧过身子让她出来。 女人越过她的肩走出盥洗室，刚才在车厢发生的事让她心情没法平复,趁着只有俩人在，直白干脆道：“大家都是出来旅游的,反正以后再见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就是想和你说做人做事都别太装，女人最了解女人,你那点小伎俩谁看不出来呢？” 江晚把手上洗漱用品放下：“你说得对,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你那点小把戏的确看不上，对了，我还是头一次见人在火车上对男人上下其手,你要真对他有兴趣,不如再去试试？” 女人突然想到那个男人对她所说的话,自尊心受挫的感觉她不想再尝试，哪怕对方长得再出众,她也没必要自取其辱,只是嘴上仍不肯饶人。 “你说的好像他能瞧上你一样？那种男人一看就是阅历丰富,对你稍微上心了点你就以为看上你了？现在这种社会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 江晚漱了漱口把嘴里的牙膏吐出来,听着女人还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话,顺手洗了把脸。 “比起我,你就假的多，我瞧着你对那男人挺感兴趣的吧？所以才看我不顺眼，其实我也知道毕竟咱们住的那节车厢里就长相来说我对你的确挺有威胁性的，你防着我看我不顺眼我都懂……” 江晚擦干脸上的水渍，转身望着她轻叹一声：“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你到底是友情提醒还是不甘心？我想你搞错了一点，自始至终你跟那个人的事我都没有掺和，别忘了当时你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我已经出去了。” 女人仿若被人戳穿了小心思，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说出门在外做事注意点别回头被人打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晚把洗漱用品端在手上，神色淡淡道：“既然你知道这话，那就请记得清楚些，毕竟不是每次和别人起冲突都会有人过来拉架。” 她说完从女人身旁走过。 “你牛气什么啊！”女人伸手拽住江晚的衣袖。 江晚回眸望着她的手，没来由烦躁，她最厌恶那种说点话就动手的人，挥开女人的手，往后退一步皱眉看着她。 “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女人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脾气也上来了：“我就动手动脚怎么了？和你说几句话给你脸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摆起谱来了？” 周围有人经过看了她们一眼。 江晚不想和她多费唇舌从盥洗室离开迎面碰到时野过来，她想到女人刚才的谩骂，回头看着她秀眉微挑。 “本来我对他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兴趣了。” 女人还未明白，只看见她走向男人。 江晚嘴角微扬，当着女人的面走到时野身边，手指轻捏住他的衣袖，从对面的视角来看就好像她挽着时野的手臂，炫耀般对女人笑。 时野低眸瞥了眼她的举动却没拆穿，他一向是主导位置就着她的主动直接揽住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眼底的傲慢不言而喻。 江晚僵硬着身体，勉强撑起笑容，左手撑在两人中间，借助衣服挡住了对面的视线。 短发女人看着他们亲密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从他们身旁走过。 时野目送女人消失的身影，调侃她：“看不出来你报复心挺强。” 江晚推开他：“嗯。” 时野在她准备离开的前一秒伸腿拦住去路，惯有的散漫姿态：“利用完了就走人？” 江晚避开他的腿，靠在车窗上目视他：“我觉得你该谢谢我帮你解决了个麻烦。” 时野双臂环抱背靠在对面的车窗，好整以暇望着她：“你确定她一定是麻烦？” 江晚微怔，眉眼垂下，笑说：“既如此，我把她叫回来也不是不行。” 话落，她直起身朝所住车厢走去。 时野伸手挡住她的去路，顺手将人拽进盥洗室关上门。 逼仄的空间里，江晚几乎退无可退，虽然慌，但脸上一派镇静。 时野对上她的眼眸，漆黑的瞳眸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见到她的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睛。 她的眼睛和那人太像，但行为举止却并不完全相同，眼前的人性格更趋向于冷，哪怕遇事也不慌，甚至有自己的一套处事之风，这样的女人换做是以前他一定会被吸引，只可惜他现在口味变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平时的行为作风。 “旅途当中你知道除了风景最吸引人的还有什么吗？” 江晚头微微往后靠将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许，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你可别告诉我，除了风景还有女人。” 时野抬手捋了下她额前碎发，弯下腰凝视她：“倒是挺懂。”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土。”江晚微微一笑，拨开他抵在身侧的手臂，“不要妄想通过我来看到另一个人，即使再像也没办法替代。” 时野轻佻的笑容随着她这句话慢慢收敛。 “你怎么知道？” “从你和我主动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神看起来很不一样，对于美术生来说眼睛是一幅画的灵魂，你的视线虽然落在我身上，但没有聚焦点。” 时野垂眸笑了笑，松开另一只手将盥洗室的门锁打开，在她侧身离开的瞬间，轻飘提起一人。 “难怪程烨这么宝贝你，是怕你这次去西藏被人拐跑了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晚迈步离开的脚又收了回来，回头望着他。 “程烨？”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我为什么出现在这了吧？” 点头为止是时野的风格，他从不会多做解释，知道面前的人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勾唇笑笑，率先走出盥洗室。 江晚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程烨那一栏指腹在屏幕上停留许久，刚才时野的话间接地告诉她，他来西藏只是受人之托，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程烨真的做到了不打扰，只是安排个人在她身边保护，如果不是时野自己说出来也许这趟旅程结束她也不会知道。 江晚摁下锁屏键，还是忍下发给他消息的冲动，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就当没听见吧。 回到车厢，一晚上没睡的几人都回来躺在床上补眠。 江晚把洗漱用品擦干净放好，准备去餐车吃点东西，本来是打算一觉睡到中午保持体力看今天路过的风景，现在看来这点小打算破灭了。 从行李箱里找到钱包揣进兜里，江晚下意识看了眼时野的床铺，他人并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本想和他说自己不需要保护，但托他帮忙的人是程烨，想必时野也不会听她的。 餐车在名，脱口便说：“时野。” 程烨刚有的好心情转瞬即逝，阴沉着脸看他：“你说叫什么？” 小海察觉到老板突然转变的声调，咽了咽口水：“叫……时野。” 程烨霍然起身，看向他，冷不丁笑了一下：“这事做的不错。” 小海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不少：“我还以为……” “这个月工资没了。” “！” 小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站起来：“程……程总，你刚刚不是还夸我做的不错吗？” 程烨诡笑一声：“你读了一遍名字还没感觉到不对？” 小海挠挠头，眉毛纠结在了一起：“时野，对啊，也没读错啊！时野，时……野？”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小心翼翼探问：“程总，是……时老大吗？” “真是难为你这脑子还能想起来。” 小海现在也不敢说太多生怕下下个月工资也没了。 “程总，时老大亲自去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程烨一想到那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做派，比起他从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万一他…… “去订一张西藏的飞机票，越快越好。” “程总，你这样急行过去，到时候高原反应怎么办？” 小海感受到前方视线压力，低头赶紧拿出手机订飞机票。 “你先出去。” 小海一走，程烨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短暂的嘟音后，电话被人接起，时野散漫的低音也随之传来。 “程总给我打电话有事？” 程烨走到落地窗前，尽量以平和的声音说：“你去了西藏？” “怕底下人做事不仔细，我亲自来好让程总放心。” “时野，别对她动什么歪心思。” 时野靠在窗边看着斜前方不远处的女人，薄唇轻启：“程烨，我见到她了，眼光不错难怪让你心心念念这么久。” 程烨知道他话中暗指，举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时野，她不是沛冉，她是江晚，是我的女人。” 电话里良久无声。 像是一场无言的较量。 “程烨，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有软肋。” 手机里传来时野调侃的声音，程烨默声几秒，郑重道：“沛冉于你而言不是吗？” 时野仿若被戳到了痛处：“我对不听话的女人，从来不给第二次的机会。” 程烨望着窗外的远景，呛他：“所以这几年你派人去找她只是因为好玩？” 时野没作声，也没挂断电话。 程烨乘胜追击：“我知道沛冉在哪儿。” 时野微垂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在哪儿？” 程烨轻笑：“承认吧，你对她的心思不比我对阿晚少。” 时野仿若被人当面戳穿了心思，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懊悔。 “你不说我也能找到。” “想知道的话，做好你的事，别对江晚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那你最好亲自来监督我。”时野侧过身肩膀靠在车门上，望着前方纤瘦的身影，激他，“毕竟这么一个大美女在我面前晃悠，你也知道我的德性。” 程烨不悦皱眉，淡漠道：“你不会。” 时野轻嗤：“何以见得？” 程烨胜券在握回击：“因为你现在更想知道沛冉在哪儿。” 挂断电话，时野轻笑出声，不愧是程烨，给你个诱饵让你乖乖听话，偏偏这个诱饵对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第109章 动起手来【晋江独发】 挺关心我？…… 程烨刚挂了电话,云郢的电话正好打进来，本来气就不顺，接通电话后语气也颇为不耐烦。 “什么事。” “程总这是便秘？口气有点臭啊！” 程烨揉了揉眉心,对他甚是无奈：“有事说事。” “叫你女人帮个忙。” 程烨缓缓停下揉捏的手：“什么忙？” “咳！让她用黎姿手机把我微信加回来。” 程烨阴郁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原以为他挺倒霉,没想到身边有人比他还倒霉。 “你不是自诩情圣？”程烨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悠闲翘起腿，“还能让人家删了你？” 在打这通电话前云郢就提前预想过程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调侃他,果然他猜想的不错。 “意外而已,跟程总比我还是幸运些。” 程烨轻嗤：“得了吧,我马上就能抱得美人归，你呢？” 云郢夹烟的手微顿，猩红的火苗掉落在烟灰缸里：“激我是不？” 程烨眉骨微抬,取笑道：“摆明了是嘲讽。” 云郢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本就心情郁闷现在更是窝了一团火：“是不是兄弟？” 程烨把玩着钢笔忽停,笔尖抵在桌面上，正色道：“给你个机会。” 手机里传来打火机摁下又松开的声音,程烨知道云郢在等他的下话,卖起了关子。 “算了,看你也不是很想知道。” “我他……”云郢差点口吐芬芳,硬生生憋了回去,“你说不说？” “利晟准备给偏远地区捐献。” 云郢皱眉：“利晟现在穷到不行了？跑来我这拉赞助？” “南絮也参与了。” “利晟需要多少？兄弟这是好事怎么不早说？你直说我回头让人就送去。” 程烨薄唇弯起弧度：“云总突然大手笔了？” 云郢那边还有事只说了一句就这么说定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程烨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无奈摇头，他们这里面看着最不着调的也陷进去了，不过想到黎姿，他的确很好奇云郢怎么会被黎姿吸引了,印象中俩人似乎不认识？还是早就认识了只是云郢从来没提起过？ ——“笃笃！” “进。” 宋书禾将刚刚送上来等待签名的文件夹放在程烨手旁：“程总，这是急着要的。” 程烨长腿一伸，万向轮的办公椅随着他的力道往桌前滑动。 “小海去哪儿了？” 宋书禾在程烨面前就没说过谎话，倒不是他这人不会说，而是面对程烨的时候他总觉得即使座椅上这位没抬头看见他说话的脸也能分辨出话中真假。 “小海说还有事处理先走了，不过临走前和我说程总需要订一张去往西藏的飞机票。” 程烨低头签名，似乎对小海的行为早已猜到，略勾唇道：“他倒是会把难题丢给你。” 宋书禾疑惑望着他。 程烨签完名字抬眼睨他：“飞机票订了吗？” “订了，是下午四点半的飞机票，只是因为临时订票的原因需要转机，时间在十六小时左右，程总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改订。” “这么久？” 宋书禾微怔，原以为程总会介意转机没想到只是介意时间。 “是的，今天剩下的航班都是需要转机的。” 程烨靠在皮椅上想到时野那张脸，又想到他从前那些荒唐事，沉声道：“私人飞机呢？” 宋书禾直言道：“程总，您私人飞机还在深市，现在联系吗？” 程烨指腹轻轻敲击着桌面，有了主意：“联系云总，这位应该有。” 宋书禾清楚俩人的关系，点点头将签好字的文件夹整理好拿出去。 看着窗外的一掠而过的风景，江晚突然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魅力。 火车离湖水很近，好像手一伸出去就能碰得到。 “这里就是羌塘草原。”时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江晚专心看着窗外，羊群自由地散在湖边，纯净的天空和湖面确实如他所说像天空之境。 “你知道很多人愿意来西藏的原因是什么吗？” 江晚侧眸望着他：“不知道。” 她只是想找一个散心的地方，一个距离城市远远的地方。 “很多人说来一趟西藏你会明白生命的真谛。”时野派平淡说出这句话就好像他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来求证这句话。 江晚收回目光凝望着车窗外越来越美的风景，轻声回应他的话：“我从来不认为来一趟西藏就可以洗涤灵魂，找到生命的力量。” 时野侧目瞥了江晚一眼：“她说来一趟西藏就会感受到。” “所以你来了。”江晚笑了笑，“我想她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通往西藏的这条路上是浪漫和力量，它不单单只是一路的风景所带来的治愈。” 江晚伸手指向外面对他们这列火车行礼致敬的守卫人员：“青藏铁路本身的浪漫，就是想告诉我们从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长。” 时野沉默良久，蓦地笑了一声：“程烨刚才警告我对你不要心存异念，有点难啊！” 江晚愣了几秒，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很快辨别出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时野，你在乎那个人吗？” “什么？” “如果在乎就不要对任何女人说这种话。”江晚想到了从前和程烨也是经历了许多的不信任，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没有家庭的缘故，她和程烨就一定会有结果吗？ “可惜我这人一向如此。”时野双手抄兜散漫靠在车门旁，“也许我这人天生就不会爱。” “是不会爱还是不敢爱？”江晚大着胆子道，“我想她离开你就是因为你的摇摆和不确定吧？” 时野慵懒的神色陡然间变得凌厉：“你懂什么！” “我为什么不懂？从你现在的态度来看，显然被我说中了。” “别妄图窥探我的内心，你该庆幸你是程烨的女人，上一个对我妄加猜测的人下场想知道吗？” 江晚从容不迫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知道，只是想说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算你耗费几年也未必修复如初。” 时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从她的身边走过。 江晚在他走后轻呼一口气，刚才那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又看了会风景，江晚才回到车厢躺会，早上醒得早，现在有些困了。 车厢里有饭菜的香味，是那个短发女人带回来的饭菜，味道充斥在这间本就不大的空间里，反倒让人觉得难闻起来。 女人一边看着手机追剧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饭菜，时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丝毫不顾及这间车厢里的其他人。 大家现在都清楚女人是什么性格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基本上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毕竟谁想出门一趟跟人发生争执。 江晚为了能睡好觉特意带了隔音耳塞，一觉睡醒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转动眼睛看了眼对面，时野也躺在床上休息，车厢里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在休息补眠。 江晚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准备去餐车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带上钱包，放缓脚步拉门离开了车厢。 她一走，时野缓缓睁开眼。 江晚拿着钱包裹紧了身上的长外套，前面连接的车厢过道里有几个男人正窝在一起抽烟，她低头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 纤瘦的身影和出色的长相很快引来抽烟的几人注意。 棕色衣服的男人抬起下巴示意身边的男人看过去。 男人接受到他的提醒，俩人心照不宣笑笑。 江晚到了餐车那剩下的东西都不太好吃，她买了个桶装泡面打算对付一下就行。 从餐车接了点热水将泡面放在座位上，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夜景等待泡面。 耳边传来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居然是刚才抽烟那伙人里的俩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倒像是西藏本地人，长相也和内陆的人不太相像，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 俩人也买了两桶泡面坐在另一边等着，时不时打量几眼餐车厢，确定没什么人过来后，棕色衣服的男人站起来主动搭话，操着并不流利的普通话，满脸笑容开口。 “你也是一个人来西藏吗？” 江晚闻声抬眸望着他，男人脸上的神情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或许是因为长相异域的原因吧，秉承礼貌的作风，她温声回应：“不是，还有朋友。” 男人回头和身后的男人对视一眼，继续笑脸道：“你们有订好的住处吗？” 江晚保持着警觉，轻轻点头。 “需要向导吗？” “不需要，谢谢你。” 男人见她油盐不进，隐隐露出真面目：“小姐，像你这么好看的女人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江晚瞥他一眼，微微皱眉：“我相信祖国的治安。” 男人和他同伴朗声笑道：“在这里，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江晚估摸泡面差不多好了，不打算多逗留起身准备端着泡面离开。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给棕色衣服男人使了个眼神，他很快拉住江晚的手臂将她拖回原位坐下，嘴上客气道：“小姐，我和你介绍介绍我们这里的特色吧？” 江晚看着他黝黑的手，这种越矩的行为让人心生厌恶：“放手。” 男人腆着脸用力将她拉回来：“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热情待客。” “是热情待客还是别有用心。”时野靠在通道门上漫不经心说出实话。 男人瞥了眼身旁的女人，仗着自己兄弟也在，嗓门也大了起来：“说话要注意，我们只是想和这位女士介绍西藏的风土人情。” 时野双手环抱直起身子，挑衅道：“我看倒是不像，介绍风土人情还有强制的道理？” 男人心虚松开江晚的手：“我这是情急而已。” 时野慢慢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的视线在俩人脸上一一掠过，轻勾唇角：“走吧。” 江晚端起桌上的泡面走到时野身边，低声说：“谢谢。” 时野依旧神色淡淡，好像是再举手不过的事。 棕色衣服男人见他们要走，伸手搭上时野的肩：“你刚才说的话也太……” 时野侧眸，目光微凛，在男人话未说完之际，反手扣住男人的手腕，将人推了过去。 另一个穿着长外衣的男人赶紧走过去看看兄弟有没有受伤，见自家兄弟捂着手腕疼得眉毛皱在了一起，怒色道：“你怎么打人？” 时野拍拍刚才被碰的肩膀，冷声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 长外衣男人据理力争：“他只是想要和你说话，你太过分了！” 时野额前的碎发垂落在眼前，瞭起眼皮眸底阴翳渐显：“我必须要和他说话？” 江晚怕事态不受控制，低声制止他：“别和他们计较了，我们回去吧。” 时野没作声，默认了她的话，和江晚一起转身离开。 棕色衣服男人因为吃了亏，面子上挂不住，推开自己的哥哥，朝前面离开的黑色身影扑去。 时野感受到来自后方的威胁，握住江晚的肩，闪身到左边，躲开了男人扑过来的高大身躯。 江晚手里的泡面汤洒在手背上传来滚烫的热意，但她来不及去管，因为眼前的两个男人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凶神恶煞要找麻烦的样子。 她有些担忧道：“时野，我去和前面乘务员说。” 时野瞥了眼她烫红的手背，无所谓道：“这里的人天生好斗，你去找乘务员顶多下车前清净，他们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下车后和你好好解决。” 江晚听出他口中“好好解决”四字绝非字面上那么简单，只是难不成在火车上大打出手？ 时野将她往前推了推：“别在这里让我分心。” 江晚正想说话，棕色衣服的男人再度朝时野袭来：“小心！” 时野侧头避开男人的拳头，趁势握住男人的手腕，右手朝男人臂弯狠狠劈去，一脚踹向男人右腿，将他伟岸的身躯半跪着扣在地上，快速绕到男人身后单膝狠狠抵在他的背上，让他没法动弹。 “不服？”时野轻嗤，“那就起来。” 棕色衣服男人使出蛮力想要起身，膝盖刚刚离地一点，又被时野狠狠压了下去，疼得他直接喊人：“哥！快来！” 长外衣男人见状，冲上来想要抱住时野让他没法动弹。 时野余光瞥见袭来的身影，先他一步跳到餐车座椅上，避开男人扑过来的冲击。 在男人还未反应之际，长腿直逼男人的肩膀。 男人被一脚踢倒往前扑去，正好压在棕色衣服男人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刚起身的男人重新跪下。 江晚抱着泡面看着俩个给她“磕头”的健壮男人一时语塞。 她原以为要出事没想到俩人没打过时野一个，这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戏剧性。 “哥，快点起来！” 长外衣男人费劲起来，看着正在给衣服掸灰的男人，吞咽口水，拽起自己的弟弟，往前面车厢去。 棕色衣服男人经过江晚身边时，没敢停留，丢人丢大发了。 “哥，咱们就这么便宜这小子了？” “这人是个练家子，我们回去找人，晚上再说。” “晚上？” “等到大家都睡了，来不及过来，我们正好把这小子揍死！” 棕色衣服男人朝他竖起大拇指，揉着犯疼的胸口一瘸一拐离开。 他们一走，江晚赶紧走到时野身边，仔细打量他：“你有没有受伤？” 时野又恢复以往的疏懒，眉梢微抬：“挺关心我？” 江晚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他答非所问的态度，只是事情因她而起，理应要关心几句：“如果受伤得尽快处理。” 时野抬起下巴看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轻嗤：“这话你应该问他们。” 江晚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是没事：“你没事就好。” 时野低眸瞥见她手背上浅浅的红印，沉声提醒：“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手吧。” 江晚看了眼，这才注意到手背上的红印淡了许多，只是隐隐还有些灼热的痛意：“一会儿回去我抹个药膏就行。” 时野从她手中抽走泡面：“估计也不能吃了。” 江晚看着他把泡面放在桌上，有些心疼：“我晚上还没吃。” 时野将泡面往里面推了推：“那就重新买。” “那你还不如让我吃这个算了省得再泡。” 时野歪头示意她：“我饿了，给我买一份。” 江晚就知道他不会突然好心，转身朝餐车另一头走去，刚才发生的一幕售卖员看得清清楚楚，手里还拿着未拨过去的座机电话。 “帮我拿两桶泡面。” 售卖员本不想八卦，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算问清楚：“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江晚微怔，对这种关键时刻不作为的人实在找不到好的说辞：“如果你刚才就打电话的话，我想事情应该早就解决了。” 售卖员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她本来以为只是口角上的摩擦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动起手来了，等到她想通知，架已经打完了，她全程目瞪口呆，才惊觉自己失职。 “泡面。”江晚温声提醒。 女人慌乱拿出两桶泡面递过去：“十五。” 江晚给了现金，拿着泡面走回时野对面：“你要哪个口味？” “都行。” 江晚把桶装面一一打开，作料也放进去，只听对面的时野冷不丁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记得吃饱点，晚上不一定有时间吃。” 第110章 她的委屈【二更合一】 他终于来了。…… 江晚只当他在玩笑,端着放好作料的泡面去接热水，将他的那份送到他面前：“这个点吃了一碗泡面的确晚上不怎么需要吃了。” 时野将一次性叉子随手叉在封口上：“希望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江晚听不懂他的话，但又觉得他们俩之间的交流仿佛并不是同一个问题,甚至双方都在答非所问。 “时野，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饿了,吃吧。” 江晚也没再多问，看着窗外静候泡面可以揭开。 时野拿着手机,犹豫了会发了条短信出去,揭开泡面用叉子搅拌了几下大口吃着。 江晚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如常的神色，抿了抿唇：“时野，谢谢你。” 时野拿叉的手微顿,很快继续吃着：“又不是免费。” 江晚知道他是在指程烨雇佣的事,但在这一路一直护着她,甚至在刚才发生这样紧急的情况也是推开她让她先走，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拿钱做事,她也理当说句感谢。 “我知道,但还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时野没作声专注眼前的泡面。 男人吃东西多数都是大口大口吃,明明一桶泡面也不少,江晚才刚刚吃两口,对面的人已经见底了。 看他在找纸巾，江晚从兜里把自己所带的湿纸巾递过去：“用这个吧。” 时野视线微垂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上，下意识皱眉：“你这个痣一直都有吗？” 江晚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的食指指腹，浅笑了一下：“一直都有。”将湿纸巾放在桌上推给他，“怎么了？” 时野本想说也有一人和你在同样的位置长了一颗痣,但还是忍了下去，随口问了句：“对了，你一个人来西藏父母也放心？” 江晚浅笑的嘴角蓦地敛下，虽说不知者不罪，但被人提起时还是像一根刺朝她的心口扎了一下，短暂的疼痛虽不至于死去活来仍留下了痛意。 “我爸妈他们没时间管我。” 时野听到她的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些许，世界太大无奇不有的事也不是没可能，就像眼前的女人和沛冉很相似，或许也只是巧合，只是他想多了。 江晚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父母，借故扯起旁的话题：“你去过纳金山吗？” 时野抽了一张纸巾擦嘴：“没有。” “如果有机会的话去一次纳金山吧。” “为什么？” 江晚想到从前看到过一个摄影师拍下的一张纳金山照片，这一趟旅程她也要去纳金山，带着自己的目的和心愿前往。 “去纳金山可以挂经幡，经幡每被风吹动一次就是祈福一次，挂经幡撒隆达，风把人们的祈愿吹向天空，大地和江河，也许你可以去试试，将你心中不能说的秘密通过经幡说出来。” 时野听着她话中的美好，静默不语甚至不想去打断她对纳金山的向往。 江晚低语良久，转眸对上他的视线，尴尬道：“不好意思，都是我在说。” 时野看了眼她没动几口的泡面，提醒道：“面凉了。” 江晚放下手里的叉子摇摇头：“现在不怎么饿了。” “你还是吃点吧，晚上会饿。” 江晚回头看了眼电视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应该是饿过头了现在闻着泡面香反倒不怎么饿了。 “对了，晚上别睡太熟。” 江晚一怔：“为什么？” 时野越过她的肩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售卖员：“你不是说挂经幡？” “可是距离纳金山还有段距离，而且在火车上怎么挂经幡？” “你信我就行了。” 江晚听得云里雾里：“时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时野将泡面桶拿着手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目光欲言又止：“你睡到现在才醒，晚上也能睡着？” 江晚就知道他没好话，索性也端起泡面放在他的泡面桶上：“你吃了这么多也有力气，干脆一起扔了。” 时野感受到手里突然加重的量，见她头也不回离开，无奈摇头。 江晚回到车厢的时候，除了时野大家都在，睡在她上铺的女人带着个小孩，孩子很小还不会走路。 女人看了她一眼继续抱着孩子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身体睡觉，嘴里还轻哼哄娃娃的歌曲。 江晚把自己的钱包放进行李箱里，抬头的时候刚好和女人的目光不期而遇，扬起笑脸礼貌回应。 女人稍抬头透过床上护栏的缝隙瞥了眼其他人，朝江晚轻轻招了招手。 江晚指向自己疑惑看着女人，迈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女人左手搭在护栏上，刻意压低声音说：“你们晚上注意些。” 不开口还好，一听到女人说话的口音和江晚今天在餐车上碰见的那俩人极其相似。 “你是西藏人？” 女人小幅度点头似乎怕吵醒刚刚哄睡着的孩子。 “我看见你们刚才的事情了，你晚上注意些，那些人是当地出了名喜欢挑事的人。” 江晚微微皱眉：“你怎么知道？” 女人沉默数秒，定睛看着她许久，才愿意透露：“我之前和你一样一个人回家，当时也碰上过他们，幸亏我的家人给了他们一点钱才把事了结。” 江晚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周围的治安自不必说，虽说之前也在新闻媒体上看过这边比较乱的消息，但到底没经历过，总觉得道听途说或者是概率极小，没想到真的是有些乱。 “给了他们一点钱？” 女人轻嗯一声：“他们要是盯上你了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下车为止。” “难道不可以报警吗？” 女人叹了一声：“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有些时候看着没问题的地方才是有大问题，我们这里虽说也有部队和警察管理，但也有一句话叫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里有很多头目，他们经常对单独来藏的人下手。” 江晚顿感头皮发麻，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她怎么也不会独自一人来，起初她还觉得程烨让时野来保护她是多此一举，现在她突然想多几个人。 女人看出她眼底的慌乱，温声宽慰她：“不过你朋友挺厉害的，他们应该会顾忌点。” “那我现在报警吧。”江晚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准备打电话以防万一。 女人摁住她的手，又看了眼旁边几人，冲她摇摇头：“他们对你行为上骚扰了吗？” “没有。” “他们对你言语上侮辱了吗？” “没有……” 女人仿若早就猜到般解释道：“他们这种人做这事不是头一次了，也知道警察抓人都是要证据，他们既没有对你言语上进行攻击也没有对你行为上构成骚扰，就算你报警了也顶多口头上批评教育一番，但你朋友是和他们动手的，万一他们反咬你们，倒霉的反倒是你们。” 江晚慢慢放下手机：“那现在就当做没事发生吗？” 女人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毕竟当初她是花钱了事，没有和他们起肢体冲突。 江晚疑惑询问：“可是他们这些人既然做这种事已经很多次了，为什么还可以让他们上火车？难道不是对别人不负责吗？” “看来你社会阅历的确很少，像他们这种人一般犯了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基本上都有人会把他们保出来，而且他们只在西藏这条路上不会跑出去，经常坐火车来往的人兴许都见过他们几次了。” 女人怕江晚不信又补了一句：“我刚才在那边看的很清楚，餐车售卖员当时并未打电话，是在事情结束后见你转身过去才拿起电话装装样子。” 江晚没作声，余光瞥见有人进来，是时野。 好心提醒的女人见到他进来也噤了声。 时野倒是一脸无所谓，对刚才在餐车发生的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走到床边脱下外套。 江晚现下心很慌，坐在床沿打量了时野好几眼，犹豫要不要过去跟他说一声。 短发女人在江晚斜对面的床上，本是在看手机，瞥见她时不时看着对面男人的眼光，一副勾引的样子，翻了个身轻哼。 江晚没注意到女人不屑的眼神，双手搭在膝上反复搅动，最后还是站了起来慢吞吞走到时野床边。 “我有事和你说。” 时野掀开被子躺进被窝：“我困了。” 江晚也不管周围人什么眼光了，利落坐在他被子上：“你等会睡，我真有事要说。” 时野侧身枕在手上，打了个哈欠：“你说。” 江晚把刚才在女人那儿听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说的越多脸上担忧的神色越重。 “你说怎么办？” “说完了？” 江晚见他丝毫不在意，急色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都不担心吗？” 时野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半，挑眉勾引道：“你要怕，今晚睡我旁边。” 江晚听到头顶上方传来那个女生的笑声，虽不大但足够让她坐立难安。 “你能不能正经点？” “这还不正经？”时野轻笑，“这年头像我这么男人的很少了好吧！” “……” 江晚彻底放弃和他交流，你跟他认真说事，他只当风从耳边吹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她大惊小怪。 时野见她起身离开坏笑道：“真不来？” 江晚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情愿去外面吹风。” 时野啧了两声，油腔滑调说：“外面哪有里面暖和。” 话落，将身上的被子又展开些许，盛情邀请江晚。 江晚刚才还挺担心别人报复，现在看来她简直是多此一举。 时野调侃的口吻在整间车厢里突兀响起：“真不来？” 车厢里传来几声极轻的笑声，羞得江晚赶紧背过身收拾床铺。 碍于才发生不愉快的事，江晚临时决定等明天白天再去洗漱，要是一会儿去洗漱又碰到那几个人到时候可没那么幸运了。 时野斜睨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出去的打算，翻个身背对她开始补眠。 江晚躺在床上，看着上铺铁制的床底，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大概是因为听上铺的女人说了那些话，心里总悬着一件事惴惴不安，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稍稍侧眸，对面的时野似乎已经睡着了，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呢？ 江晚从枕下摸出手机，钻进被窝里解锁，聊天栏上程烨的名字明晃晃在她眼前，她突然想给程烨发个消息，想问问他该怎么办。 指腹在九宫格打下一行字，又丧气的没点发送。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她没法开口。 明明是她要求黎姿不要告诉他，一个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像极了任性的孩子，现在出了事想到要找他了，怎么开口都觉得怪异。 更何况程烨现在就算知道了，想要帮忙也是心有力余不足，远在苏市怎么可能过来。 床铺突然有一瞬间的震动，江晚吓一跳，慢吞吞把被子拉下来，才发现虚惊一场只是上铺的女人下来上洗手间。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没事，我也没睡。” 女人看其他几人似乎都入睡了，熟稔坐在江晚床边小声说：“你是在担心我说的事吗？” 江晚点点头。 “我能理解，毕竟这事换了谁都会有点慌，你这趟出门带的钱够吗？” 虽说对方好意提醒，但涉及**方面的问题，江晚还是避重就轻回答。 “不多，我是穷游。” “那就有点棘手了。”女人偷偷指了指对面的时野，“你朋友身上也没带吗？” 江晚淡声说：“他比我还穷。” 对面的男人动了一下似乎要翻身。 女人起身最后提醒了一句：“你还是找你朋友们借借吧，万一下车被他们盯上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谢谢。” 女人又重新踩上横梯回到自己床铺。 江晚轻呼一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她闭上眼眸尝试进入睡眠，或许是车厢太过安静，江晚渐渐困意来袭，本来悬着的心在挨上枕头的几分钟里全部抛弃。 时野缓缓睁开眼看了眼手机时间，一条短信也随之而来。 他点开看了眼，嘴角浮起笑意。 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时野慢慢起来坐在床边，凌厉的目光将床上每个人扫视一遍，直到走到江晚床边，视线落在她上铺女人身上，瞥了眼睡在一旁的小孩，敛下目光，蹲下来轻晃了晃江晚的肩。 江晚睡得沉被连晃了几次后，突然惊醒以为是那伙人过来了，刚要大声喊叫，嘴巴被人捂住，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睁大双眸望着蹲在她床边的时野，看着他食指抵在唇上冲她摇头，示意她安静。 江晚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时野缓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指了指她的行李箱，随后又指向门外，意思很明确要她带着行李箱走。 江晚口型说着：现在？ 时野轻点下巴。 江晚好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大气不敢出动作极轻掀开被子，穿上自己的外套把手机揣进兜里，拎起自己的小皮箱蹑手蹑脚跟在时野身后出了车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卧铺的每间车厢门都紧闭着，他们穿过狭长的卧铺，走到两节车厢的交汇处。 时野左右看了眼，声音依旧不大：“听着，一会儿火车会停靠，我们就在下一站下车。” “可是我们下车的话去哪儿？” “会有人来找我们。” 江晚欲再问几句，火车好像在慢慢减速，她抬眸看了眼时野，难得见到他神色正经。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时野没看她，却说：“一会儿下车跟着我别到处跑。” 江晚轻轻点头。 火车渐渐停下来，安静的夜晚，江晚似乎能听到笨重的刹车声在耳边环绕。 车门自动打开。 时野回头看了她一眼：“得罪了。” 在江晚还没反应过来时，粗粝的手掌娴熟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跟丢。 这是除了程烨外，唯一和她如此亲昵的异性，她本能地抗拒，却换来他手上力道的加重。 下车后，时野打量着周围下车的人，朝站台外走。 江晚不知怎么了心里的不安从下车开始愈发明显，她总觉得一会儿有事要发生。 等候厅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也少得可怜，除了从火车上下来的零零散散几人。 时野走到售票处敲响玻璃，声音不大却足以叫醒里面的值班人员。 “有叫车电话吗？” 工作人员显然还没睡醒，愣了一会儿才道：“这地方晚上八点就没外租车了。” “那要是有人需要车怎么走？” “提前叫车啊，要不就是住在附近的宾馆明天再走。” 因为事发突然，时野这边的确没办法提前叫车本以为下来一定能找到车，没想到这里连车子都稀缺。 江晚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正准备说话，却瞥见从站台进来的几人，拍了拍时野的手臂：“是他们。” 时野顺着她目光循去，脸瞬间阴沉：“我们先走。” 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注意到他们这边，时野拉着江晚走的很快。 出来后夜间降温的冷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如那人所说外面没有一辆车，甚至连他所说的宾馆影子都没瞧见。 时野四下看了一圈，朝东边指了指：“我们走那边。” 江晚跟在他身后，所幸她出来带的东西不多，行李箱没那么重，但因为拎着的缘故没办法跟上时野的脚步，只得小跑勉强跟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喘。 时野察觉到她不对劲，回头看了眼，瞥见她手里的行李箱顺势拿到自己手上。 “我已经通知了程烨，他会尽快赶来，我们一路朝东走，他已经安排了人过来接应我们。” “时野，为什么要在这站下车？” “睡在你上铺的那个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 江晚错愕盯着他的背影：“你说什么？” 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和我说完那些话我就对她有所怀疑了，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漏洞百出，一个母亲带着孩子独自前往西藏，不管是回家还是旅游都不可能是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更何况那个孩子很小，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蹬开，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毫无察觉。” 经他这么一提，江晚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和她说的话，甚至还问她出门带了多少钱，她当时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 “这个女人估计就是踩点的活，盯着那些独身前来西藏的人，要是找到目标就会和那几个男人说。” “所以那个女人说什么下车给钱其实是暗示我？” 时野笑了笑：“还不算太笨。”看了眼前方有光亮提醒道，“前面估计有人住，我们去看看。” 只是那处光亮虽然近在眼前，但走起来却并不近。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都在保存体力不说太多的话。 突然，时野停下脚步，伸手拦住她，定格在原地也不说话。 江晚好奇道：“你怎么了？” “别出声。” 江晚吓得不敢再问，甚至连呼吸也放缓生怕打扰他。 “后面有车来了。” 江晚心慌道：“是他们吗？” 时野看了眼周身，附近有个高点的土坡，拉着她往那边跑去。 江晚嘴唇已经泛白，她不知道是不是那几个人跟了过来，但看着时野冷峻的侧脸，估计是那伙人。 土坡高度约莫有一米多高，他们俩蹲下来藏匿在后面，听着摩托车声愈来愈近，最后在他们周边停了下来。 江晚甚至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 “哪儿去了？我记得就是往这边来了！” “是不是在前面？” “不可能，他们压根没坐车，我看着步行往这边走的，就算再快还能比咱们车快？” “老三说的是，估计是躲起来了，要么就是走了其他岔路。” 时野侧眸看了眼身旁脸色苍白的女人，低声说：“听着，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往东跑，去找一个叫格桑的男人，他右脸上有条疤。” 江晚拽住他的衣袖摇头：“要走一起走，他们这么多人，你会出事的！” 时野勾唇笑笑：“一起走，一个都别想活，我带着你反倒束手束脚。” 江晚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眼睁睁看着他拎着行李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伙人听到动静，立马来了精神。 “在那儿！” “追！” 江晚看着他们集体奔向一个方向，即使小腿已经没力气仍拼了命往前方跑去。 她要赶紧找到格桑去救时野。 前行的路仿佛被人下了诅咒，她奋力往前面跑去，可周围的光亮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 她舔了舔唇，甚至能感觉到起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只记得时野说一直向着东跑。 前方传来越野车的声音，声音渐渐清晰，好像就是冲着她而来。 江晚已经分辨不清，她以为是那些人又重新回来了，时野是不是出了意外…… 没留神脚下的树桩，整个人朝前方扑去，细碎的石子仿若针一般扎上她的全身，疼痛瞬间让她眼泪飙出。 她试图起来，磕破的掌心正好又摁在石子上疼得她狼狈起不来。 车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抬头望着前方两束光柱，刺得她眼睛睁不开。 车子缓缓停下，穿着修长风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凌厉的步伐似乎就是冲着她而来。 车灯的光源随着他的靠近慢慢遮挡。 江晚费力抬眸望着来人，隐忍的泪水顺着脸颊掉落在地。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见到程烨，是在自己如此狼狈甚至连声音都嘶哑的地步。 “程烨……”她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仅两个字道出心中所有委屈。 第111章 暧昧升温【晋江独发】 我纵有一身盔甲…… 程烨弯腰蹲下,修长笔挺的风衣摆尾落在地上，他是最爱干净的，此时却因为她什么原则习惯都不顾了,将人打横抱起来，转身朝越野车走去。 江晚窝在他的怀里,脏污的手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衣服：“时野……” 他没有看她,紧绷的下颚线是他生气时惯有的习惯。 江晚心里很慌，并非是担心程烨的生气而是时野会不会出事,他是因为救她才独自一人引开那些跟过来的人,要是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会心存愧疚。 小海打开后座的门。 程烨将她慢慢放进车里,在她又想开口的同时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烨将车门关上，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走。” 司机不是当地人,衣服穿得很休闲,听程烨令下,重新启动车子。 小海坐在副驾驶，车内的冷气压让人着实难受,他稍稍侧过来身子看着后座的江晚沉声解释道：“江小姐,程总已经安排人去接应时老大了,你别担心。” 江晚闻言下意识目光瞥向身旁的程烨,他依旧是冷着脸,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今天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江晚心里很清楚别说是找到格桑自己都要出事，手心传来痛意，却没空去管，略带讨好地捏住他的衣袖。 程烨任由她的所作所为依旧保持上车时的冷脸不为所动。 约莫过了几分钟，车速渐渐放缓,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村落前，这个点整个村落还亮着灯，像是特意在等他们。 小海率先下车给程烨开了车门。 司机则下车来给江晚开了车门。 江晚道了声谢，慢慢从车上下来，刚才是被程烨抱着上了车，此时脚刚落地，膝盖钻心的疼痛让她差点要跌倒。 程烨站在她身后托住她的腰，忍了一路不想说话，在面对她狼狈小心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小心。” 江晚鼻尖一酸，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听到他久违的声音心里的慌乱就平白无故治愈了，在车上她很想和他说话，可是他冷漠的态度让她不敢再多话，只能换一种傻傻的方式捏着他的衣袖试图低头。 现在他终于肯开口和她说话，害怕，担忧，无助，甚至还有些许说不上来的委屈，统统在此时涌上心头，明明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矫情，偏偏心里的那点想法控制不住的展现出来，拨开他护着手。 “我自己可以。” 程烨低眸望着她倔脾气的侧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并未有任何不妥，旁人不知她，可他知道。 “小海，和格桑说我一会儿去找他。” “好，我现在去。” 司机也是极会看眼色的人，小海一走，他立刻招呼后面的司机跟他一起把车停到别处去。 几辆车慢慢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月光下，俩人谁也没动暗自较着劲。 这里昼夜温差大，虽然还不至于冷到刺骨，但偶尔微风吹过冷意也伴随而来。 江晚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程烨的对面，低头望着月光下俩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不说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江晚纤长的睫毛忽闪，淡声说：“你进去我就进去。” 程烨唇角微勾，因她这句话忍了一路的火顷刻间溢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行，听我的是吧？” 江晚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拖着往村落里走。 “程烨……你弄疼我了……” 前面的人仿若没听见，紧紧拽住她的手腕在小海等人的注视下，强行将人带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黑暗也随之而来，月光透过窗户渗进微薄的光线，不足以照明，反倒添了些许的紧张。 江晚握着被拽疼的手腕，想说话却不敢说，前方的身影在慢慢靠近她，逼得她一步又一步向后退，直到小腿肚撞上硬邦邦的木板向后仰去，出于害怕和惯性她向前伸手试图抓住可以稳住自身的东西，却没想到拽住的是程烨。 俩人齐齐向床上仰去，程烨伸手护住她的头，冲击力磕在他的手背，传来轻微的疼痛。 江晚缓了好一会，慢慢转头看向他，唇瓣扫过他的脸，尴尬的气氛瞬间在他们之间萦绕。 黑暗中，程烨喉结滚动，嗓音沉沉道：“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晚吞咽口水，试图为自己刚才的失误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是撞到床了……” 他突然倾身埋在她的颈窝，长途跋涉而来的疲惫在靠近她的瞬间荡然无存，只是声音依旧能听出些许疲惫。 “阿晚，别再离开我身边。” 因为这样的担惊受怕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程烨……对不起。” 为我刚才的任性向你道歉。 他没说话，只是在她的颈窝里喘着粗气。 江晚心里记挂时野的事，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开了口：“时野，他会没事吧？” 纤细的脖颈传来痛意，是他突然咬了一口的“功劳”。 程烨双臂撑在她两侧，阴翳的眼眸盯着她关心的脸，冷声道：“你很关心他？” 江晚本想直接说是，但她察觉到他不对劲话锋抖转：“他是为了让我不被发现，只身一人去引开那几人。” 程烨利落起身，对这里的设备似乎很熟悉，打开了木箱上的小台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江晚眼睛睁不开，下意识抬手挡住视线。 程烨将亮度降到最低，倚在木箱上双臂环抱看着她。 江晚被盯得坐立难安，摸了摸脖子，双手撑在床上慢慢站起来，因为膝盖还疼她特意没使劲，勉强站在他面前，憋了一路的话也终于在此时可以说出来。 “谢谢你，不远万里过来。”她正色说，“我本来只是想出去散心，没想到反而成了累赘，起初我认为你安排时野保护我是多此一举，是想监视我到了哪里，现在才发现我自己根本就是异想天开，自以为独行没事却惹来这么多的事。” 程烨望着她，眼底的心疼稍纵即逝，她不好受，他也未必，可他更气她总是将他推开，甚至让黎姿隐瞒，看到时野发来的短信，他恨不能飞到她身边。 这一路上他不想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可是时野没给他打来一通电话也没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对旁人来说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对他来说没消息才更让他烦躁不安，他会以为他们出了意外手机被人拿走了又或者没电了。 江晚看着他巍然不动的身影继续道：“刚才我见到你的瞬间，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低眸自嘲，“居然感觉到劫后余生。” 程烨环抱的双臂慢慢放下，目色沉沉看着她：“江晚，你是在跟我间接表白吗？” 她仿若被戳破了心事，冰凉的耳畔渐渐升温：“我……” 他打断她，径直朝她走来，长腿迈出两步来到她面前。 身高的优势迫使她只能抬头望着他。 “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因为你，我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成了笑话，看到车灯照在你身上的瞬间，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连下车都不敢，你知道那种感受是什么吗？” 江晚盯着深邃的眼眸轻轻摇头。 “我纵有一身盔甲也有软肋。” 程烨捧起她的脸，即使脸上的污渍尤在，即使红唇早已干涸起皮，在他眼里她依旧是最美的，指腹轻轻抚摸她的唇，眸底掠过暗色，在她低眸的瞬间欺唇而上，像要将她揉入骨血。 江晚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膝上的伤口很不合事宜疼了一下，令她微微皱眉小腿肚打了个颤。 程烨右手环抱住她的腰将她抱起，双手授力托住她的臀，将她纤细的双腿架在他腰身两侧，纠缠的双唇让俩人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像是不再满足蜻蜓点水的吻，抱着她轻轻放回床上，细密的吻也随之落在她的玉颈上。 暧昧的气息在房间里一触即发。 程烨抬起头，充满情-欲的双眸像是猎豹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阿晚，别推开我。” 江晚脑子里乱哄哄的，看向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迷离，像是被下了蛊鬼使神差轻“嗯”了一声。 他弯唇，重新攥取她的呼吸，强势不容退缩，薄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 她抖生出慌乱，任由事情发酵接下来发生的一定会脱离掌控。 “程烨……”她软糯的嗓音夹着害怕，连叫他的名字都带着颤音。 他利落拉开她身上的外套，粗粝的掌心顺着她曼妙的身材从上而下，激起她浑身颤栗。 “我在。” 话音刚落，内衬也不知何时被褪去，露出白皙的肩颈。 独属于他的气息在她的身边经久不散，他们曾亲昵相拥接吻，但从不越雷池半步，今晚的他好像急于证明她就在身边，切切实实拥有。 屋外，小海看着刚亮起的房间又重新归于黑暗，疑惑看着身旁正在喝酒的人。 “格桑大哥，你们这的电不稳定？” 格桑顺着他目光看去，眼底浮现暧昧的笑意：“我们这儿的电只有男女在一间屋子才不稳。” 话落，周边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男人举起手中的碗碰了碰，朗声大笑。 小海细细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尴尬促使他许久不曾开口。 格桑将桌上的碗递给他：“来这儿不喝酒？” “不了，我怕一会儿老板有事找。” 格桑笑了笑：“放心吧，明天天一亮就能看见了，来！喝酒！” 小海接过碗看着格桑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格桑大哥，时老大的事……” “我派去接应的人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事。”格桑自信满满说完这句话豪饮一口酒。 小海闻言也不好再多问，端起碗正准备喝一口，底下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有大批人进来了村落。 “是阿虎他们！” 格桑放下手里的碗，顺势站起来：“小海兄弟，你看。” 小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时野走在小虎身旁，外套搭在肩上，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小虎领着时野走上他们所在的晾台，见到格桑的时候点了点头：“格桑拉。” 格桑走过来拍拍他伟岸的肩：“辛苦。” 时野和格桑算是旧相识，俩人曾动过手，格桑对时野十分欣赏，听到他出事更是二话不说就派人过去接应。 时野伸手和他击掌交握：“谢了。” 格桑没松开他的手顺势抱住他，大力拍了拍时野的背。 时野开起了玩笑：“本来就是劫后余生，你这一拍是打算伤上加伤？” 格桑一听到他受伤，担心道：“哪里？我让人给你看！” 时野握拳碰了碰他的肩：“老子什么时候这么娇贵？” 格桑朝身后的人抬手，酒碗立刻奉上，他直接递给时野：“喝！” 时野打量了眼四周，并未有熟悉的身影：“江晚呢？” 小海倒是挺诧异他居然先问起的人不是程总而是江小姐。 格桑还不知道他问的人是谁，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大家四目相对皆摇摇头。 小海及时出来解释：“程总和江小姐都回来了。” 时野笑了笑：“他们人呢？对了，江晚不出来跟我说声谢？” 小海干咳一声，视线落在不远处屋子。 时野循着他目光看去，微微蹙眉，手里的酒碗被格桑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人家俩口子说话，你去偷听？” 时野饮下一口酒，走到桌前：“不是要喝酒，来！” 小海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绕过格桑走到时野身边：“时老大，你怎么了？” 时野眉心微动，面上一派无事：“我能有什么事？正好你过来一起喝酒！” 小海酒量并不是很好，挣扎起身远离酒桌，奈何时野力气大，他愣是没走掉，认命端起酒碗陪他们一起喝。 小虎看着喝酒的几人，凑到格桑身边打听：“格桑拉，要不我们就说……” 格桑侧眸狠狠瞪他一眼：“你要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抽你二十鞭！” 小虎低头不敢再多言。 格桑瞥了眼酒桌上的几人，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压低声音说：“那女人帮了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和他提起我们见过她，你要说出去了就是背信弃义。” “我知道了。” 天上邮局【晋江独发】 小海看着身旁喝了两碗酒的男人,小声提醒道：“时老大，你少喝点吧。” 时野放下碗，瞥了他一眼,蓦地笑了：“你们喝。” 小海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不喝了，难道是刚才自己说的话太重了？随他起身准备去问问清楚,被小虎直接伸臂拦住重新押回了酒桌上。 “我去看看……” “不用看！他和我们格桑拉早就认识了,对这里熟悉！” 晾台很大，时野走到边角手肘抵在石台,弯下腰看着村落外的夜景。 格桑交代他们吃好喝好,瞥见时野独自一人,喜色的脸敛下，慢慢走到他身旁。 “还在找？” 时野闻言眺望的眼眸垂下，没确认也没否认。 格桑将手里另一瓶酒递给他：“时野,别找了。” 这是格桑第一次多管闲事,他知道会惹来时野不痛快,但他依旧要说。 果然，时野正准备喝酒的手重新放下,没有看他,声音却冷了许多：“之前你说有看见她,这次来我正好想问问你在哪儿看见的？” 格桑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和他一样抵在石台上看着远方：“或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时野眼眸微眯,酒瓶放在一旁：“格桑,看着我的眼睛。” 格桑拢在宽袖里的手动了一下，嬉皮笑脸侧身望着他：“才多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时野一字一句道：“回避我的问题，你有事瞒着我。” 格桑对时野不说很了解，但对方什么性格他还是知一二的,眼下这个档口就是看谁能糊弄过去，谁让他现在欠了那女人大人情，只能先放放兄弟情。 “那天给你打电话，瞧着背影挺像的，这……我也没办法断定就一定是她。” “格桑，这话是别人说的我不会怀疑，但偏偏是你说的，你觉得我是信还是不信？”时野轻笑，“或者我换句话说，你从前说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现在你说也许是你看错了？” 格桑知道他不是好糊弄过去的人，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棘手。 “我当时办事也没仔细留意，只是看着背影挺像的。”格桑喝了一口酒，“再说了，我要是不想告诉你，还打电话通知你做什么？” 这也是时野想不通的地方，前几天格桑一通电话打来，当时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告诉他看见了沛冉，并希望他尽快过去以防人走了。现在他赶到了，却告诉他看错了人？ 格桑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没底，只能连着喝了好几口烈酒，腥辣的液体顺过喉咙，呛得人难受。 时野抬手阻止他：“行了，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 格桑悬着的心放下些许，正准备问他一些事。 “毕竟你我之间不会有欺骗不是吗？” 时野轻飘的一句话直接让格桑刚扬起的笑脸尴尬在脸上，就快要宣之于口的话卡在喉间出不来。 时野拍了拍他的肩：“对吗？” 格桑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力道，下意识看向他，四目相对，彼此都很清楚对方为人，也很清楚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格桑既然已经说了谎，即使再不想隐瞒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装下去：“是啊……” 时野回头看了眼程烨他们所住的屋子：“他们这次住在我常住的地方，我睡哪儿？” 格桑指了指转角那间屋子：“那间吧。” 时野笑了一下，从他身旁走过下了楼梯径直往那间屋子去。 门关上的瞬间，小虎用衣袖擦了擦嘴凑到格桑身边：“他信了吗？” 格桑盯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他这人对谁都有保留。” “可是沛小姐上次救了格桑拉的儿子，这份情咱们也不报答吗？” 这也是格桑最为难的地方，既要偿还人情又要顾忌兄弟情，偏偏这份人情不是钱能解决的。 “守好你自己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蹦出去。”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时野进了房间，摸到墙上的开关摁了下去。 黑暗被光明所替代。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床还有一张长桌和椅子，胜在干净。 时野将手里的外套随意放在床上，弯腰慢慢坐在床沿，盯着窗外的夜色，想到上一次和沛冉来到这里，当时他们住的房间就是程烨所住的那间。 他从不感慨物是人非，没想到来了这里反倒有了文绉绉的情绪，当真是笑话。 格桑说话的神情和举止一定是有事瞒着他，只是他不想去点破，毕竟就算他不说，程烨那边的消息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时野侧身将外套袖子翻过来，袖口上缝着一张两寸大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自然微卷的长发随风扬起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看着镜头似乎知道有人在拍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时野轻轻抚摸袖口上的照片。 沛冉，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江晚这一夜睡得很沉，翻个身，浑身酸软无力，疼痛也愈发清晰。 她转头看向身旁，程烨并不在。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而她居然连程烨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 江晚四周看了看，她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床尾放着叠放整齐的衣衫，似乎就在等她醒来。 拖着酸疼的身体江晚试图把衣服拽过来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叹口气认命下床把衣服换上，将头发随意拢起，终于打开了房门。 比起晚上的安静，白天的村落看上去热闹了许多，大家都在低头忙碌着，小孩子窝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些什么。 女人们见到江晚的瞬间纷纷抬起头来好奇看着她，她们常年生活在日照时间长的地方，偶然见到肤色白皙无暇的女人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舍不得挪开目光。 江晚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冲她们笑笑，正在捶洗衣服的女人们也扬起笑脸回应她的笑容。 环视周围一圈都没看见程烨身影，江晚正准备开口询问她们，对面转角的房间门打开，时野欣长的身影也出现在她的眼前。 “时野。”她低声唤他，顶着周围好奇的目光，小跑到他的身边，“你看见程烨了吗？” 时野散漫道：“怎么？你见到我不应该是问我有没有怎么样？” 江晚听出他话中所指，尴尬道：“抱歉，那你现在怎么样？” 时野被她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活着。” “……” 江晚跟上他一路上了楼梯：“我们分开后，那些人追到你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时野站定原地，看到挪在角落的躺椅顺手捞了过来，摆放在他们面前。 “我能被他们收拾？” 江晚顺势坐在他对面，有些不太信：“你真的没事吗？” 时野双腿交叠舒服靠在躺椅上晒太阳：“你野哥不是在你面前躺着？” 江晚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是真的没事吧，低头不再问话，和他一样享受着风暴后的雨过天晴。 时野瞥了她一眼，纤细的脖颈上有一抹暧昧的红痕。 他向来嘴毒，吃狗粮的事坚决不可能。 “这地方有蚊子？” 江晚回眸望着他：“什么蚊子？” 时野抬手指了指她的脖颈：“那不是蚊子叮的？” 江晚顺着他所指摸了摸，竟有轻微的痛意，记忆瞬间窜入脑中，红晕霎时布脸。 “可能是蚊子吧……” 时野挑眉笑她：“这边蚊子嘴挺大，你这面积莫非是蚊子王？” 江晚吞咽口水，不自然摸了摸脖子：“可能是我挠的。” 时野余光瞥见旁边不远处的晾台，程烨和格桑正从楼梯走上来，他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照顾他女人，他倒好，也不关心他死活，直接“入洞房”了。 “江晚，你脸上……”时野欲言又止。 “嗯？我脸怎么了？”江晚下意识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并未察觉到异常，“有脏吗？” 时野斜睨那边正在谈话的俩人，察觉到程烨转过身来，快速收回目光，认真看着江晚：“不是脏，是……” “是什么？”江晚想起身准备去找个镜子一看究竟。 “你等会，我看一下。”时野出声阻止她，身体慢慢向她靠近，视线却落在对面的晾台，感受到前方投来的阴翳目光，忍住笑意。 “原来是这个东西在太阳光下的阴影，我还以为你这儿怎么青了一块。” 江晚虚惊一场还以为自己怎么了。 楼梯传来有人走动的声响，程烨寒着脸走上来。 江晚浅笑起身走近他：“你怎么来了？” 程烨想到刚才俩人亲昵的举动，淡声说：“不能来吗？” 他突然的冷态度让江晚微愣。 时野站起来笑说：“程总，我这费用也该结了吧？” 程烨唇角微勾：“放心，钱已经到账。” 时野点点头：“不愧是程总，和你做生意真是不费事。” 程烨朝江晚伸出手：“过来。” 江晚本就站在离他一步左右的距离，这么近说什么过来？ 她没动，木讷站在原地。 程烨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将人揽在怀里，贴近她耳边絮语：“还有力气和我生气？” 江晚明白他话中所指，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你胡说什么！” 程烨轻咬她的耳垂：“走，回去补眠去。” “我才醒，补什么眠啊？”江晚突然感觉自己很饿，“而且我连早餐都没吃。” “一会儿吃，先去做别的。”程烨一本正经道，“没力气正好，省得出来招蜂引蝶。” “？” 程烨抬眸看向对面的时野：“听说天上西藏邮局的明信片很特别。” 江晚没听懂他的话，昂头望着他的喉结发问：“你什么时候对邮局感兴趣了？” 程烨低眸笑了笑：“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话落，他当着时野的面直接将人揽在怀里离开。 时野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以为然的看着，脑海里有一束光亮瞬间乍现。 邮局，明信片…… 那些都是沛冉会关注的东西！ 程烨已经告诉了他地址。 时野隐下心中的悸动，快速下了楼，刚好遇见小虎：“格桑呢？” 小虎指了指一间屋子：“格桑拉去那儿了。” 挑花眼了【晋江独发】 刚才在外面江晚不便多问,现下只有她和程烨俩人，满脑子都是好奇。 “程烨，你刚才和时野说那个邮局什么意思？” 程烨将将把门落锁,转过身盯着她没说话。 江晚蓦地觉得有点冷：“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程烨收回目光，越过她走向床沿坐下，长腿交叠在一起散漫伸在那。 “时野这一路怎么样？” 江晚只当他是问照顾她怎么样，老老实实回答：“挺好的啊，一开始觉得他这人捉摸不定,相处久了发现他人也挺好的……” 她话还未说完，对面的人脸色愈来愈难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程烨冷哼：“是不舒服。” 江晚乖巧“哦”了一声,又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这里有没有诊所？” 程烨舔了舔唇,朝她招招手：“你先过来。” 江晚慢吞吞走到他身边：“怎么……” 了字还没说出来被人揽腰拖进怀里。 “继续说。”程烨耐着性子，把玩她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正好现在没什么事，我想听你说说话。” 江晚歪头斜睨他：“继续说什么？”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大胆猜测，“还要我说时野？” 程烨没否认她的话,只是勾着她黑发的手顿了几秒，很快归于平静：“嗯,说吧。” 江晚只当他是想知道这一路上的凶险,回忆起昨天的事情。 “时野一看就是老江湖了,连那个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都知道，我们下了火车后，要不是因为没车也不可能会出这事。” 程烨淡淡道：“这边车辆在晚上的确不多。” 江晚急色反驳：“岂止是不多！就是没有啊！当时那伙人追了上来，如果不是时野帮忙去引开那些人，我们俩个都要出事了。” 程烨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知道她又想起了昨晚惊险的事情,抬手抚摸她的脸,心疼道：“有我在，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江晚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没有安排时野跟着我，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了。” 程烨揽她入怀，下颚抵在她的肩上，柔声安慰她：“我怎么舍得让你出事，只是你不该让黎姿瞒我。” “我只是想一个人出来走走，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糟心的事发生。” “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总想着离开，嗯？”程烨稍稍离开她的肩，余光瞥见她白皙脖颈上的红痕，轻轻吻了上去。 江晚僵硬在原地瑟缩了一下，直到他温热的唇离开，不自然躲开他炽热的视线。 “我想出去一段时间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捋清楚。” 程烨停留在她脸上的指腹慢慢游移到脖颈：“我们之间只有一种关系，不用捋清。” 江晚微愣：“什么关系？” “婚姻关系。” 江晚脸微红：“我还没决定好……” 程烨顺势扣住她的后脑勺押到自己面前，深邃的眉眼藏着笑意：“不用决定了，我们已经提前了婚姻关系，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负责。” 江晚听着他毫无臊意的言语，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胸口：“再等等好不好？” 程烨皱眉望着她。 江晚温吞道：“我想为他们守孝一年。” 这也是情理之中，程烨也不好拒绝，只是他总觉得这事没定下来，心里就没办法安定。 “婚礼可以等你孝期过了再办，结婚证可以先领了。” 江晚低头不语。 程烨弯下腰凑到她脸前：“你有顾虑？” 江晚向后退了点隔开俩人现在暧昧的距离：“什么时候领结婚证呢？” 程烨不假思索回应：“你身体要是可以，今天我们就回去。” “可不可以先不领？” 话落，江晚心虚低头，知道他可能因此会生气，但压在心里的话还是说出来会比较好。 “我们中间分开了几年，在这几年里我们都没有见过对方，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几年我们的心态……甚至是情感会不会都发生了变化，这些都是未知，我想给彼此一点时间，比如我们找找之前谈恋爱的那种感觉？” 程烨迫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未挪开，半晌，他轻叹一声，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也不知是在倒腾什么，约莫过了会把手机递了过去。 江晚疑惑看他一眼，目光微垂定格在手机屏幕上，上面是一张她的照片，在一间陶瓷店里学做陶瓷。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程烨看着那张照片，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时候准备出发去国外前我曾去过你们宿舍附近，看到你站在阳台上，那时候我在想，就算我想和你继续，你也一定不会同意了，后来到了国外，我试图让学业将我的生活充实，这样我就不会忍不住向周彦问起你好不好。” “但我好像高估了我自己，于是我联系了国内朋友，让他帮我照看你，你还记得每年你生日都会收到一束花吗？其实也是我让他代送的，那张空白的贺卡，其实并不是怕你发现，而是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可真到了需要我说的时候，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江晚看着他的手，第一次愿意向他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听到很多人说你和方韵璟一起离开，那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因为远在国外因为她的陪伴日久生情。” 她抬眸凝望他，蓦地笑了笑，拉过他手十指相扣：“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傻，你们认识多年，要是真有可能哪儿还有我，只是心里的小疙瘩一旦长起来了，碰一下都会疼。” 程烨紧紧回握她的手：“所以赶紧和我领证，你和我都放心。” 江晚抿唇笑：“这是一码事吗？你都没有好好追过我，让我就这样和你领证，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程烨松开她的手顺势将人推倒在床，故作凶神恶煞道：“那你说怎么做？” 江晚抬手描画他的眉尾：“首先，你这态度就得改改，其次嘛，我现在单身也挺好的，目前也没看出来结婚有什么好处。” 程烨气笑了，捏住她的鼻尖：“你有这么帅的老公不觉得很幸福？” 江晚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一本正经道：“其实也还好吧，我觉得你适合远看，近看的话差点意思。” “……” 程烨突然不说话了，眼眸微眯，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发耐人寻味起来：“你可别在这个时候跟我提季慕白。” 江晚怔愣，忍住笑意调侃：“你好像很在乎季学长？” 程烨轻嗤：“我可没忘记某人在微博只点赞季慕白。” 突然把事情放大来说，江晚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对季慕白她顶多是视他为专业上的偶像，别的想法她从来没有，只是经程烨说出来，好像她对季慕白的感情不一样。 “他是学长，恰好长得也挺帅的……” 程烨挑眉望她：“那天在展馆休息室见到的女生是他女朋友吗？” 江晚想到眠眠和她说的事，乖巧点头。 “长得挺好看的。”程烨轻飘说，“样貌，身材，性格都挺拔尖的，你们俩认识吗？” 江晚想到那天，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枫眠，第一眼的确被惊艳到了，是站在人群里也很耀眼的女生，也的确很符合程烨之前喜欢的类型。 江晚清了清嗓子：“我们认识。” 程烨仿若没看见她不悦的神色，悠悠道：“那挺好的，正好公司下一个项目可以邀请季慕白，你和他女朋友认识，正好约出来大家坐下来吃个饭，熟了以后生意也好谈。” 江晚用力推开他，坐在床上，悬空的腿不停地晃动。 程烨用肩膀推推她：“怎么不说话？我这个建议怎么样？” 江晚侧眸瞪他：“好，这个建议太好了！” 程烨皱了皱鼻子：“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的。” 俩人良久无言。 江晚忍不住了，转过身来面对他：“你之前不是还说邀请季学长的事就是你在开会时候pass的吗？现在怎么又想让他来了？” 程烨掸了掸裤子上的薄灰：“没什么，想认识一下不过分吧？” 江晚被噎得够呛，吞吞吐吐了半晌，憋出一句杀伤力为零的话来：“你到底是想认识季学长，还是季学长……女朋友啊？” 程烨低头嘴角微弯，再抬眸望着她时脸上笑意全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为了工作。” 江晚晃动的腿忽而停下，跳下床叉腰望着他：“你那是为了工作吗？” 程烨双臂向后撑住身体，半躺在床上，奇怪看着她：“你这话我就不懂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和你说工作吗？” 江晚说不过他，又憋着一口气，狠狠捶了他腿两下：“你刚才还在说眠眠长得好看，没多久就说要约季学长他们出来吃饭，说什么方便谈工作，你那意思哪里是像谈工作的？”小声咕哝，“分明就是起了色心。” 程烨佯装吃痛揉了揉大腿附近：“你手再偏点下半辈子幸福没了。” 江晚听着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鼓起腮帮子，背对他坐在另一边。 程烨歪着头偷偷打量她，漫不经心道：“现在知道我听你说起季慕白是什么心情了吧？” 江晚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竟然光顾着吃醋，连最起码的分析都忘了，被他摆了一道。 “我那是想告诉你，眠眠和季学长感情很好。”江晚回头觑他，“而且和你分开这几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 程烨右手撑住脸，侧躺在床上：“一个都没瞧上？” 江晚昂起头自信满满道：“太多了，怕自己挑花眼，总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程烨拽拽她的衣袖，等到她回头，冲她眨了下左眼：“应该不会有比我绝的吧？” 江晚耸耸肩无谓道：“也不是没有，而且对方长相学识都挺拔尖的。” 程烨腰腹使力直接坐起来，笑得暧昧放荡：“瞧见没？” 江晚眨眨眼，显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像我这种颜值在线，身体好的男人太少了。” 江晚咬住下唇回忆刚才他起身的画面，原来是想证明自己身体力行？ “这个又不能代表什么，经常锻炼的男人都可以，你用这个证明也太弱了。” 江晚上下打量他，不满意的小眼神让程烨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拉着她的手臂直接将人拖过来，压在床上。 “刚才只是热身动作，现在才是正题。” 鼻尖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江晚嘴角的笑意无限上扬。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愿意一直在等着另一个人？ 大概很少很少，或者说近乎为零。 而她是“近乎”当中小小的一个。 她很幸运，等到她所爱的人。 答案是这样就够了。 那些从前说不出口的骄傲和自卑，在今天，在西藏终于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人生匆匆，她的身边这个人叫程烨就好。 番外一 三个月后。 利晟在社交平台官宣游戏人物的设计初稿,当天上午便上了热搜且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大家对于这次的初稿说法层出不穷，但绝大多数都是好的,毕竟谁也没法阻拦键盘侠和杠精的“超人类”思维。 程烨对此决定举办庆祝酒会，以犒劳大家在这几个月的辛苦。 酒会举办的地点在苏市顶级酒店，更是豪掷千金包场，如此大手笔羡煞旁人，也引来非利晟工作人员的艳羡。 江晚窝在沙发上看着利晟官方微博下面的评论,看来大家对这次的设计还是挺满意的，虽说傅少荀这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这段时间工作上的相处让她改观不少,人品先不说，他对工作的态度还是很值得认可的，也难怪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总设计师的位置，实力的确过硬。 江晚啃着苹果，手指在手机屏上灵巧划动,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才堪堪放下手机,趿拉着拖鞋在屋内吆喝了一声“来了”,慢吞吞去开门。 程烨刚从公司回来,自己家都没回，直接奔向她这里。 “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江晚打开房门靠在墙上有些意外这个点见到他。 程烨脱下鞋，轻车熟路换上自己的拖鞋走进屋内：“晚上公司庆祝，你也去。” “能不去吗？”江晚尝试和他商量。 程烨回头睨她一眼，走到吧台看到她的杯子里有水,顺势喝了一口：“理由呢？” 江晚嬉皮笑脸走到他身边,抱着他手臂略带撒娇道：“我在家等你回来就行啦！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利晟的人，这种公司举行的酒会我也不方便参加。” 程烨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自然揽住她的腰并入怀中：“你的确不是利晟的人，但你是利晟的老板娘。” 江晚轻捶他的胸口：“咱们的事除了熟悉的人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我要是过去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程烨没作声，右手在她的背部轻轻摩挲着，沉声道：“那我顺便请了南絮的人，你正好就可以去了。” 见他要打电话，江晚及时阻止：“你别了吧，南絮就更没有理由去了。” 程烨狭长的眼眸微眯：“南絮和利晟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听你这口气，是有别的事？” 江晚想到答应黎姿的事，正犹豫怎么开口，手机响了，转身要去拿手机，偏偏腰上的手不松开，故意作对似的拦着她。 “我去接电话。”她拍拍程烨的手。 程烨展开手臂放她过去，嘴角微弯，端起她的茶杯喝水。 江晚接通电话，黎姿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晚晚，今晚不用去了，改成明天了。” 江晚下意识回头瞥了眼坐在吧台前的人，慢慢走到阳台，顺手给玻璃门掩上。 “晚上你有约吗？” 黎姿在那边猥琐的笑了两声：“干嘛？” “利晟今晚酒会，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 “我今晚有约了，不过利晟庆祝，咱们外公司的人也去？” “程烨说也请了南絮。” “那菲姐估计要去了。” 江晚听出画外音，眉头拢起：“有什么说法吗？” “晚晚，你是真没看出来吗？” 江晚愣住：“看出来什么？” 黎姿关上电脑，滑动办公椅到另一边去拿文件，歪头把手机夹在肩上：“我不知道该说你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还是该说你太信任程烨？菲姐对程老板有意思，你没看出来吗？” 江晚下意识回头看向屋内的人，欣长的身姿慵懒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台，单从侧脸看去，程烨的确长相出众，是那种不说话光看脸都能吸引人的存在。 黎姿通常不会拿这种事逗她，必然是早就知道了，只是黎姿以为她肯定早就发现了，没料到她心眼大真就没往那方面想。 黎姿找到文件，滑着椅子又回到了办公桌前，腾出手拿着手机继续道：“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江晚看着窗外夕阳下的城市，仿佛镀了一层金。 “不知道。” “不过也没事，程老板对菲姐就是合作伙伴关系，人家对你才是心心念念，前俩天还让我劝劝你同意去领证。” 江晚尴尬摸了摸耳垂，从西藏回来后，程烨除了每天的工作，还热衷于一件事，随时随地给她洗脑去领证，看着电影也能延展到领证的话上来，无所不用其极的明示。 “你别听他胡说。” “程老板看着不靠谱，没想到做事挺靠谱，比起……咳咳！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呢，先挂电话了啊！” 电话挂的太快，江晚嗅到了一丝丝不正常，这妮子最近秘密变多了。 她视线全都在手机上，凭着记忆摸到阳台的玻璃门把手往里推去，程烨倚在门旁，抱臂望着她。 “聊完了？” 江晚吓一跳，拍拍胸脯：“你不是在看电视？怎么到这来了？” “想过来问问你晚上吃什么。” 江晚想了想也没着落：“不是要去酒会吗，肯定吃不了啊！” 程烨拢起她耳边的碎发：“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在家里陪你。” “今晚怎么说也是犒劳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你身为老板理当要去。” “可是我想你在。” 程烨深情款款望着她，展开双臂等着她主动进怀中。 江晚忍下笑意，如他所愿扑进他怀里蹭了蹭：“那我陪你。” 程烨捏捏她的脸：“好。” 江晚窝在他怀里慢慢抬头盯着他的下颚商量道：“但是我们分开去。” “什么意思？”程烨低眸不悦，“你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再过些时候吧，好不好？” 程烨不作声，良久，无奈应下。 “礼服给你准备好了。”程烨弯腰抚摸她的脖子，“江画师今晚一定会艳压群芳。” “哪有这么夸张。”江晚记仇道，“我可记得某人说眠眠长得比我好看的。” 程烨正色道：“谁说的？我马上让人去收拾他！” 话落，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开佯装去打电话叫人。 江晚轻笑出声，趁他不注意扑到他背上，往上一跳：“背我。” 程烨怕她跌倒，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双手托住她：“小心点。” “礼服什么颜色？你选的吗？” “嗯，浅蓝色，很衬你肤色。” “可是我想吃火锅。” “晚上酒会我带你提前离场去吃火锅。” 江晚趴在他肩上，红唇碰了一下他的脖子：“现在我要去卧室换衣服，调头。” 程烨无奈：“你这是把我当便捷车了？” “你不乐意？”江晚揪了揪他的耳朵，“不愿意也不行，快点走！” 程烨背着她快速跑进卧室，左脚勾住门直接将门关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紧紧握住她的右臂，将人换到了身前直接改为公主抱。 “能耐了你？”他眯了眯眼，“精神这么足？正好民政局我有认识的人，咱们今晚就去把证领了。” “别别，我错了，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 江晚愣了一下，人已经被扔在了床上。 “不是说要去参加酒会？你该不会是想……” 程烨解开白衬衣领口上的扣子，修长的手指莫名多了几分勾引的味道，突出的喉结随着他的吞咽微动，让看着的人有些招架不住。 江晚下意识往床上退了退：“现在天还没黑，有些事不适合天亮的时候做，你现在就算脱衣服也……” 程烨慢慢走过来，倾下身子，缓缓靠近她，低沉的嗓音藏着戏谑：“你脸红什么？” 江晚轻咳一声：“主要我是觉得晚上还有事，要是现在做……” 话未说完，程烨从她平躺的身后抽过来一件长裙：“做什么？” 江晚咬住下唇，尴尬蔓延，她刚才脑子里居然以为他是要那什么。 程烨把裙子放在她身边，霍然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目光笑意明显。 “天还亮着，你想什么呢？不如和我说说，嗯？” 江晚坐起来，拿起衣服看了看，一本正经道：“我是在想穿这件衣服出去会不会冷。” 程烨向后退一步靠在衣柜前，歪头继续问：“我记得你好像说要是现在做，做什么？” 江晚拿起裙子从床上下来决定反击：“你说这话，我还想问问你，衣服穿得好好的解什么扣子？而且拿衣服给我，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用得着像刚才那样？” 程烨无言乐了。 “真有你的啊，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你？” 江晚瞥他一眼：“我这人定力很足。” 程烨抽走她手里的裙子，拽过她的手腕直接将人扣在衣柜门前，左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柔抚摸，哑声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定力也足吗？” 江晚最怕人碰她腰，痒不说浑身上下酥麻难受。 “程烨……你故意的。” 他轻笑出声：“天色还早，先做正事。” 江晚正准备回击，手机铃声响起救了她一命，脸颊爆红推开他，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程烨笑着跟上她，站在不远处听着她打电话。 “张阿姨谢谢你，目前我不打算交往男朋友。” “晚晚啊，你妈妈的事我知道后也很痛心，你说白薇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想不开啊！阿姨叫你回来倒不是别的，是咱们这边的小区政府要来收购加宽道路了，你家的房子得你回来签字。” 江晚还以为张梅阿姨打电话来又是劝说她回去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没想到是为了别的事。 “好，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你回来就行。” “好，谢谢张阿姨。” “晚晚啊，正好你回来那天祁郁也在，你俩正好借此机会见个面。” 江晚下意识道：“祁郁？”忽然意识到程烨还在家里，蓦地回头，他正倚靠在墙边听着她的电话。 “是啊，之前阿姨不是跟你提起过他们家对你印象还蛮不错的，正好借着这次回来，你俩再相处看看，兴许就成了！” 听着电话里张阿姨兴奋的口吻，好像明天和她去领证的不是程烨而是祁郁。 “那什么，阿姨，我这边还有点事，后天我们回去见面再说吧。” “对对，你工作要紧，那你先忙吧。” 挂断电话，程烨低头看着指甲，淡声说：“祁郁？” 江晚心里“咯噔”了一下，扬起笑脸解释：“张阿姨是说后天要我回去，老家的房子要拆了。” “是吗？”程烨笑了笑，“那和祁郁有什么关系？” “呃……他们家也要拆，张阿姨随口说的。” 程烨点点头，慢条斯理朝她走来，直至在她面前站定：“晚晚长大了，当着我的面都敢说谎了？” 番外二 程烨正准备好好给她“上一课”,电话不合时宜响起。 江晚伸手指了指他，嘴角弯起的笑意暴露她逃过一劫的喜色。 程烨从裤兜掏出手机接通电话，食指戳了戳她,意思咱们这事没完。 江晚越过他看向墙钟，时针已经指向七点，正好程烨在打电话，她轻手轻脚走回卧室去换衣服。 程烨目送她鬼鬼祟祟离开，无奈笑道：“什么事？” “程总,车子已经到小区了。” “好，我们一会过去。” 程烨走到沙发坐下,等着卧室里头的人换好衣服,索性现在也是无事，随手点进周彦前段时间创建的聊天群，此时正聊的热火朝天。 【云郢：没时间。】 【许望：郢哥忙着泡妞？】 【云郢：我还需要主动泡妞？】 程烨盯着上面一个id,难得愿意在群里冒泡。 【程烨：你id什么意思？】 【许望：是屁话吧？】 【云郢：问个问题,现在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小白脸？】 【沈耀：郢总这是有情况？】 【许望：你们别说最近还真是这样,我开车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有个男团叫什么t.fire，商场公交站还有地铁里面都能看见他们海报广告。】 程烨不怎么关心男团不男团，只是静静看着他们的讨论。 【许望：你现在去报名试试。】 【沈耀：我也去搜了下是五个人男团啊,长得是挺奶。】 【云郢：我觉得就那样吧。】 程烨好奇搜了下这个组合的名字,“铺天盖地”的照片把手机屏幕占满，点开其中一张大图，上面五个人的脸也清晰起来，的确是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款。 【云郢：你当都跟你一样不挑剔？我妹喜欢经常和我说，随口提了下。】 【沈耀：郢总妹妹喜欢？我们公司请了他们代言，到时候郢总可以带妹妹过来。】 【许望：周彦学着点，瞧瞧人家多会做事，你也就有个帅的id，啥用没有。】 程烨轻笑出声，这群活宝只要在群里活跃起来准能各说各有理，谁也不服谁。 “你笑什么？”江晚正好换了衣服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有些疑惑。 “没什么。”程烨顺势起身朝她走来，“换好了？” “嗯，我们可以走了吗？” “车子在楼下等着了，包在哪儿？” 江晚指了指玄关墙上悬挂的包包：“今天带那个。” 程烨顺着她所指看去微微皱眉：“前段时间你不是看上了一个牌子的包包，怎么没买？” “我觉得也不是刚需，像我整天宅在家，那么好的包包也没时间背出去。” 程烨揉揉她的头：“副卡就是要你花的，你倒好帮我省钱了？” “不是，我需要的话自己买就好了。” 程烨盯着她不说话，温柔的神情减淡：“你这话的意思是要跟我划分清楚吗？” 江晚微愣：“我只是想着自己也可以买啊，不是要划分清楚。” “好，既然你这么说，今天就用副卡去把包买下来，我就信你刚才说的。” “……” 江晚就知道他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下套，偏偏她这脑子有时候就是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钻进他的计谋里。 程烨手指弯曲满足地蹭蹭她的小脸：“听话。”顺手揽住她的肩，“晚上想吃哪家火锅。” 江晚想了想，挽住他的手臂：“要不去吃复华旁边那家吧？” “佩姐火锅？” 江晚点点头：“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和黎姿经常去吃，好久没吃了，也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程烨捏住她的鼻尖：“好，你喜欢吃就去。” 小海从后视镜看到熟悉的身影，立马从车上下来：“老板！” 程烨被他大嗓门弄得无语：“回来了？” 小海挠挠头笑：“是嘞，家里事差不多都弄好了。”看到一旁的江晚笑眯眯打招呼，“老板娘！” 程烨忍住笑意侧眸望着身边的人，眉梢微抬，靠近她耳边低语：“老板娘这个称呼怎么样？” 江晚轻捶他的手臂：“我听见了。” 小海给后座门打开，脸上笑意只增不减：“老板娘，您慢点。” 程烨站在对面笑笑，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 江晚正准备弯腰，倏而转身看着小海：“刚才的那个称呼能不能改改？” 小海愣了一下：“老板娘吗？” 江晚轻轻点头。 “好嘞，我之后不叫老板娘了。” 江晚欲开口说声谢谢，单音节卡在唇边还没溢出，对面的人先行抢过话。 “程太太，您先上车。” “……” 车内传来程烨低沉的笑声，臊得江晚手脚微乱上了车，侧目望着他噙笑的脸：“你还笑？” 程烨低头翻阅手上的杂志，事不关己道：“这可是小海自己要叫的，和我没关系。” 江晚见小海上了车，噤声不再言语，扭头看着窗外。 要去的地方是在苏市市区的一家礼服店，设计师也是这家店的老板，早年间在国外得过大奖，回国后自创了品牌，因独特的设计风格深受许多人喜爱，甚至娱乐圈不少明星出席重要活动也会来这里提前预定礼服。 这个点正好赶上了上下班高峰，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耗时了四十几分钟。 幸亏江晚他们出门早，时间来得及，不然今晚的酒会开场白程烨肯定要迟了。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江晚从程烨的肩上慢半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他们居然到了。 她揉揉自己眼，软糯的嗓音裹挟着还没睡醒的倦意：“我睡着了怎么不叫我？” 程烨合上杂志摸摸她的脸：“看你睡太熟了。” “昨晚熬夜画了会，现在有些困了。” “每次你都等我走了就去熬夜画画是吗？” 江晚察觉到刚才不小心把实话说了出来尴尬笑笑：“灵感来了就没考虑那么多了。” hs的店员过来热情接应他们。 江晚指了指车窗旁站着的迎宾小姐：“好像是店员。” 程烨轻嗯一声：“还困吗？” “现在还好。” “困的话我让小海送你回去。” “我都答应你过来了，再回去算什么啊。” “在我这里你的事才是大事，不必为我考虑那么多。” 小海吃了一嘴狗粮，利落下车去开车门。 hs的店员热情邀请他们进店：“程先生，您预定的vip休息室已经为您准备好。” “不是说这边预定要提前一个星期？”江晚颇为诧异。 店员看了她一眼，笑笑说：“是这样的，我们hs的老板和程总是旧相识，这种事只需要打个电话就行。” 正说着话，二楼似有人影晃动，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也一并而来。 女人的脸被楼梯所放的盆栽遮挡，曼妙的身影引人驻足停留。 江晚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程烨，他已经往沙发那边去，顺手拿起店里的宣传册低头翻阅。 “诗雅姐，程先生他们已经过来了。” 车诗雅轻轻点头，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柔气质，狭长的单眼皮微微上瞭，也注意到了江晚。 “诗雅姐，这位是江小姐和程总一起过来的。” 车诗雅上下打量对面的女人，没作声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轻笑：“你来这儿倒是熟门熟路。” 程烨合上宣传册，瞥了她一眼朝江晚招手：“站那儿做什么，过来。” 江晚闻言慢慢走过去站在沙发前有些局促。 程烨拉起她的手一同坐下，抬眸示意车诗雅也坐下。 “你这店除了开业时候我来过，之后可就再没来了，熟门熟路担不起。” 车诗雅听出他话中极力想撇清俩人旧相识的关系，温柔笑了笑：“瞧你紧张的，我不过玩笑两句。”朝江晚友好伸出手，“江小姐，叫我诗雅就行，我和程烨只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 对方刚认识就来个坦白局着实让江晚有些吃不消，现在的她对程烨已经不再有那么多不确定，他们在西藏那段时间彼此将心里话全都开诚布公说清楚了，即使眼前的女人不解释，她也相信程烨回去会说清楚。 “你好，我是江晚。” 程烨看着俩人尴尬的互相介绍，淡声道：“之前不是听说你去国外深造了？怎么回来了？” 车诗雅意欲不明笑了笑：“和你当初差不多的理由。” 程烨注视她良久，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他不想当着江晚的面戳破这些。 车诗雅朝店员招了招手：“客人来了这么久也不倒茶？” “诗雅姐，我们这边平时咖啡居多，茶叶昨天刚喝完……” 江晚适时打圆场道：“没关系，我们也不怎么渴。” 车诗雅摆了摆手示意店员可以离开，看着江晚的眼神耐人寻味：“听说江小姐是画师？” “嗯，插画师。” “不知道是在哪里就职呢？” “南絮。” 车诗雅低眸浅笑，忽略程烨投来的警告眼神，自顾自问：“这么巧，南絮的老板正好是我朋友。” 江晚一怔：“菲姐？” “是啊，还真是巧。” “的确挺巧的。” 程烨及时打断：“走吧，再耽搁下去酒会就要迟了。” 江晚抬腕看了眼时间的确不能再耽搁，随着程烨起身准备去往休息室。 “程总，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车诗雅亲昵挽住江晚臂弯，“江小姐，我们这边走。” 程烨目视两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不太好的感觉，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休息室在二楼，一早就为江晚准备好了礼服，还有造型以及化妆师都在。 江晚礼貌回应了她们，站在车诗雅身边听着她介绍礼服。 “浅海蓝色一般很少有人驾驭住，不过你肤色白应该没问题。”车诗雅招招手示意人过来搭把手把礼服卸下，自己则退一步与江晚并肩而立。 “常听菲菲说她手下有一人工作能力强，叫黎姿是吗？” 江晚看着前方的礼服轻轻点头：“嗯。” “我听说不仅能力出众，人也长得漂亮？” “是啊，黎姿长相很大气，御姐那种感觉。” 车诗雅淡淡道：“原来如此。” 江晚不太明白扭头看着她：“什么？” 车诗雅笑说：“没什么，先看看你的礼服吧。” 番外三 礼服由两人托举展现在江晚眼前,说实话除了公司年会她会穿的正式点，平时多是舒适休闲的衣服为主，而眼前这条用闪闪网制作的星空裙真的是太过耀眼,像星河缀满在裙上。 车诗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朝托举礼服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你们带江小姐去换上。”转眸看向江晚微微一笑，“江小姐，礼服换好后，会有专业的造型师帮你负责今晚出席酒会的妆容。” 江晚点点头：“好,谢谢。” 车诗雅客气侧身，抬手指引更衣室的门：“请。” 江晚顺着她手指引的方向走进了更衣室里,托举礼服的两人也随她一起进去帮忙换上礼服。 “诗雅,这位是谁啊，难得见你亲力亲为。” 车诗雅回头觑她一眼，径直走向沙发坐下：“程总女朋友。” “程总？” 车诗雅神秘笑笑：“之筱，你说是哪个程总？” “该不会是程氏企业那位？” “还不算太笨。” 之筱难以置信走到她身旁开始八卦：“不是说方韵璟是他女朋友？” 车诗雅端起圆茶几上的咖啡轻抿一口放下：“方韵璟从来就没入他的眼，你的小道消息多久没更新了？” 之筱尴尬道：“我这职业接触的都是明星多些,他们商业圈子的事我肯定知道的少啊！”聪明地拍起马屁，“再说了,有几个能和你比,娱乐圈商业圈都混得开,还认识程总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消息自然比我们灵通的多。” 车诗雅慢慢靠在沙发上浅笑：“之筱，我看你就是在那种圈子待久了现在说话总透着讨好的意思，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当面被戳破小心思，之筱难掩讪色,视线转移到更衣室紧闭的门上,岔开话题道：“怎么还没好。” 车诗雅轻瞥她一眼,晓得她这人好面子，话题也掀了过去。 “对了，你在国外深造怎么提前一个月回来了？” 车诗雅盯着左手尾指上的戒指低声笑：“那边没什么事了就提前回来了。” “你这些年还真是不错，工作室做的那么好，能力出众身价学历都有，就是在感情上难道还是空白？” 车诗雅难得愿意同她玩笑：“你是打算给我介绍？” 之筱转过身正经看着她：“诗雅，咱们认识也算挺久的了，我感觉就没摸清过你在想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也从来都没提过，太神秘了。” 车诗雅纤细的双腿交叠抵在沙发上：“我又不是明星，私生活方面也没什么好窥探的。” 之筱本来不想说，可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随口便道：“我之前去你家看到过一张照片，一个男人的侧脸。” 车诗雅平静的脸庞渐渐龟裂，温柔的嗓音多了些许不耐烦：“之筱，你的职业是化妆师不是狗仔。” 俩人的对话随着更衣室传来地响动戛然而止。 车诗雅缓缓站起来。 江晚抬起手半捂着胸口位置，虽说不是很露，但若隐若现的视觉感仍叫她不自在。 休息室里的目光全部齐聚在她身上，眼底的惊艳溢于言表。 车诗雅绕过茶几径直走过来：“程总眼光倒是不错，这件礼服是他给你挑的，果然适合你。” 江晚盈盈一笑，脸上一闪而过的甜蜜让车诗雅有些羡慕。 “之筱，该你忙了。”车诗雅收回目光回头提醒站在沙发前还未动身的人，“她这件衣服适合什么妆容就看你了。” 之筱看了她一眼，缓缓走到江晚面前：“江小姐五官出色，身材也好，不用大动干戈，美人总是略施薄粉就能看出美。” “还是你会说。”车诗雅轻拍江晚的手臂，“我们来这边。” 安排好座位，之筱站在化妆台前盯着台面上琳琅满目的美妆产品正在选择适合的颜色。 车诗雅则站在左边温柔看着江晚，像熟悉的朋友般时不时说上几句话。 “这么说的话，江小姐和黎姿小姐认识很多年了？” “是啊，我和黎姿也是大学校友。” “能保持到现在都有联系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嗯呢，黎姿性格很好，身边的人基本上都喜欢她。” ——都喜欢她。 车诗雅长睫忽闪，唇角的笑意敛下几分：“性格讨喜的人的确招人喜欢，不管男女都喜欢性格好的人。” 江晚轻笑：“车小姐这话听着怎么有种感伤的感觉？” 车诗雅眉眼微弯，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哪有，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不过改天有机会见见这位黎姿小姐，看看是不是和江小姐说的一样。” “会有这个机会的。”江晚低头看了眼手机，是程烨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之筱是专业化妆师，手法速度都不在话下，聊着天的功夫，精致的妆容在江晚的脸上慢慢完成，在她打起响指的瞬间，车诗雅夸赞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江小姐，你今晚一定会惊艳全场。” 江晚缓慢睁开眼，面前就是宽大的化妆镜，镜子里的女人有一瞬间连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甚至连唇瓣也变得丰满诱人。 长发高高挽起，特意留了些许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既修饰脸型也能透着随意感。 “好了，大功告成，程总见了估计也要大开眼界。” 江晚羞涩说：“哪有那么夸张。” 其实她内心还是挺期待程烨看见她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车诗雅率先走在前头，安排店员走在最后照顾江晚下楼梯，因为她没怎么穿过高跟鞋，下楼梯有些不方便。 程烨坐在沙发无聊翻看着最新时尚杂志，听到动静缓缓抬眸看向楼梯口，纤瘦曼妙的身影逐渐在他的眼前显露。 看着她每走下一步台阶都留下一片星光，胸前和腰部的设计也独具特色，犹如夜空中的银河星辰，闪耀神秘光芒。 “程总，满意吗？”车诗雅站在一旁打趣。 程烨绅士抬手，看着江晚的眼眸温柔缱绻：“很美。” 江晚抿了抿唇，脸上虽化了妆也难掩渐起的红晕，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时间还来得及吗？” “嗯，放心吧。” 江晚看了眼车诗雅略点头道谢：“车小姐，麻烦你了。” “客气了。” 程烨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难得回来，还是多陪陪家人比较好。” 车诗雅端着得体的笑容客套回应：“这事就不劳烦程总操心了。” 江晚偷偷拽了拽程烨的袖口，他很少在公众场合多管闲事，对车诗雅说的这话和他平日里的样子不太一样。 程烨沉默盯着身旁挑不出错处的女人几秒，握紧江晚的手出了店门。 上了车，江晚忍不住询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程烨把玩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应她：“什么怎么回事？” “你对车小姐说的话啊！” “没什么。”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程烨抬眸看向她，察觉到她有些生气，扬唇，捏捏她的手：“生气了？” “没有。” 程烨低头凑近她的脸：“还说没有？” “好，我有，那你愿意说吗？” “其实没什么，就是正常朋友间说个事。” “可你平时也没那么多话啊，而且你说让她在家里多陪陪家人就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啧啧，我家阿晚好奇心这么重啊？” 江晚瞭起眼皮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俊容，就知道这人在打马虎眼，干脆推开他，往车门挪了挪位置看着窗外已经亮起的路灯发呆。 程烨将她的小脾气照单全收，他也很无奈答应了云郢不能和她说太多，怕她忍不住告诉黎姿。 俩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小海透过后视镜打量了好几眼，也没听见争吵，怎么老板娘还不高兴了？奇怪的是程总还挺悠闲也不打算去哄哄。 “小海，一会儿在前面放我下来。” “您是有事吗？” “我想走进去。”江晚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应该可以吧？” 程烨知道她想避嫌，发话道：“小海，前面让她下车。” “好的。” 江晚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口堵得慌，明明来之前是她自己说避嫌不和他一起进去，俩人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现在也是她主动提起，他不过是按照她要求去做，但她心里就是不大舒服，好像她当初的提议仅是多此一举，也许本来他也没打算一起进去？ 小海将车缓缓停在路边：“程太太，这边好下车些，再往前走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江晚轻轻拉动门扣：“好，谢谢。” “路上小心点。”程烨看着她的高跟鞋有些担心，“要不还是跟我一起进去吧？” 江晚左手搭在门框上，眯眼假笑：“不用了。” “嘭”地一声车门被大力关上，震得车内的俩人面面相觑。 小海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利落身影，忍不住问：“程总，江小姐怎么了？” 程烨挠了挠眼下肉，其实他现在也很尴尬，但身为老板的尊严让他不得不端着：“没什么事，开车吧。” 江晚绕过前方的绿植走到人行道，宾利从她的身旁驶过。 “臭男人！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平时没看你这么听话！” “你管人家陪不陪家人，又不是你的家人！” “有事瞒着我还不承认，今晚别想进我家门！不对，一个星期都不让进！” 江晚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自顾自说着，身旁有人经过她身边看了她好几眼，怕被别人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她赶紧噤声不再言语，闷头朝酒店方向去。 到达酒店，男迎宾穿着一声得体的黑色西服，领口系着时下流行的藏蓝色格子领带，扬起标准的八颗牙笑容走过来为她开门。 “你好女士，请问是利晟企业的员工吗？” “不是，我是南絮的工作人员。” 因为接到过通知，男迎宾礼貌伸手：“女士这边请。” 江晚跟在他身后，看着大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有些意外：“不是说利晟公司的人都过来了吗？” “是的，酒会在二楼d厅开始。” 男迎宾摁了电梯。 索性也是在等，江晚打量起这家酒店的装修风格，难怪是苏市最出名的酒店，里面的装修和工作人员的服务的确配得上他的高档。 “江晚。”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江晚回头看着正朝她走来的人有些意外在这个地方碰见他：“祁郁？” “好巧啊。” “嗯，是挺巧的。” 察觉到江晚的疑惑，祁郁主动解释道：“利晟也邀请我们坤和了。” 电梯缓缓打开，男迎宾抬手阻止门合上，轻声道：“先生，女士，电梯到了。” 俩人礼貌和男迎宾道了谢，一起上了电梯。 “对了，杭市那边的房子要拆了。” “嗯，我听张阿姨说了。” “后天需要回去签字，正好我也回去，可以顺路接上你一起。” 江晚缓缓抬眸注视他认真的眼眸，想起张阿姨说的事，垂眸避开他的目光：“还是不了，我朋友正好也去那边，已经和他说好了。” 祁郁像是猜到了会被拒绝，嘴角的笑意并未消失：“那就好。” 电梯门缓缓打开，二楼宴会厅此时聚满了人，几人围在休憩的圆桌前站着闲聊。 今天大家都是盛装打扮出席这场宴会，平时不怎么穿的礼服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像是百花争斗的花儿，各个夺目耀眼。 祁郁小声对她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夸奖。” 因为坤和也有人过来了，祁郁和江晚说了几句便告别去找公司的人。 江晚在一众人群中也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朝左手边的圆桌走去。 小美见到江晚赞叹声紧随其后：“小晚姐，你今晚也太美了吧！” 洛菲菲在隔壁桌和工作上的熟人打招呼，看着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一处也看了过去，没想到居然是江晚。 她记得这件衣服是cy的限量款，前段时间她去店里看见了，当时想着买下，却被告知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了，没想到竟然是江晚买下的，可是cy店里的消费水平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吧，为了这场酒会下这么大本？ 江晚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目光，本就不自在现下更是打起了退堂鼓想回去了。 “小晚姐，这套衣服真的好看！” 小贾调侃她：“小美，人家不仅衣服好看，是身材和脸都好看！” 江晚笑了笑，看了眼四周：“菲姐呢？” 小美指了指她后面一桌：“在那边呢，菲姐打从进来后忙得很，就像……” 小贾挑眉搭话：“就像今天的东道主夫人？” 小美轻捶他抵在桌上的手臂：“我可没说啊！别造谣！” “开玩笑而已，再说了我们这边几人又没谁那么大嘴巴。” 江晚看了眼菲姐，黎姿的话突然在她的脑海里重新响起，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她很快收回视线，专注和身旁的几人聊着天。 舒雅是公司的财务，和江晚一样平时很少参加这种宴会，今天来估计也是公司要求，她除了算账一流，八卦的水平也是拔尖。 此时她端着高脚杯，杯口移到对面卡座的几人，好奇道：“我和你们说啊，虽说背后说老板是非不对，但是吧，我觉得菲姐今晚穿这么好看像是有备而来啊！” 经她提醒，小美也刹不住道：“对对！我也发现菲姐今晚穿的好女人，好知性！” 小贾意欲不明瞄了江晚一眼，悠悠道：“你们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舒雅手里摇晃的高脚杯骤然停止，圆润的杯口刚好停在一人身上：“菲姐应该是对那位有意思。” 三人顺着她所指望去，程烨正坐在卡座中间，周围多是奉承的人，像是察觉到了这边有人注视他，薄薄的眼皮微瞭朝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小美赶紧收回目光：“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小贾：“发现也没事，人家老总还能限制别人不让看？” 舒雅小声说：“瞧见没！刚才那位程总就是朝咱们这边看的，你说他在看谁？” 小贾正准备说话，身旁的小美像是发现了大事，捂住惊讶的嘴，压着声音道：“菲姐！” 舒雅与她不谋而合击掌，俩人从来没有这么默契过。 小贾瞥了眼江晚，握拳在嘴边咳两声打断身旁探讨八卦兴奋的俩人：“声音小点，怕别人听不见吗？” 舒雅手肘轻轻抵了抵江晚：“小晚，你今天穿那么好看，不要空手而归啊！” 江晚一怔：“这里是高档酒店，还可以打包东西回去吃吗？” “……” 小贾差点憋出内伤，朝江晚竖起大拇指：“社会我晚姐，这时候还能想到吃。” 舒雅忍俊不禁道：“小晚，你别只想着吃，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见对面那几个人了吗？” 江晚略略点头。 “对面那几人，尤其中间那位，你要是拿下了，豪门阔太指日可待啊！” 江晚闻言，回头看向坐在卡座中间的程烨，轻笑勾唇：“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豪门不豪门的还是自己挣得钱花起来心安理得。” 她说的风轻云淡，仿若经验十足，经历了好几场“刻苦铭心”的感情，似乎对男人已经不抱希望也对恋爱没什么兴趣了。 小美担忧道：“小晚姐，你是不是受过情伤啊？” 舒雅在桌下踩了下她的脚，替小美圆场道：“感情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缘分到了，什么都挡不住。” 洛菲菲端着酒杯加入他们聊天阵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看向江晚揽住她的肩，“你这套礼服很好看。” 小贾油嘴滑舌道：“菲姐，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洛菲菲白他一眼，视线落在走来的男人身上，随口道：“对了，刚才听江晚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也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 舒雅立时解释：“小晚在说男人就那么回事，有没有都行。” 洛菲菲点点头，瞥见走近他们的人扬起笑容：“程总。” 江晚后背一僵，有种说坏话被逮到的窘迫。 程烨走到她身后，像是准备加入他们这桌的聊天。 小贾很会看脸色，往旁边挪了下自己的位置正好让程烨站在江晚的身边。 江晚端起酒杯想喝一口缓解自身的尴尬，葱白的手还未将酒杯送上唇边，粗粝的手掌已先行覆在她手背阻止。 “你酒量不好，别喝了。”他当着众人面将酒杯从她手里拿走，弯腰附在她耳边冷笑，“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江晚顶着身旁几人错愕的眼神，想往旁边挪挪，细腰被人提前揽住，在他授力的瞬间，整个人也贴在了他怀里。 他低头在她耳边絮语：“说瞎话从不眨眼。”微顿，“晚上回去和我详谈。” 番外四 俩人亲密的举动直接“引爆”全场正在闲聊的人。 而离暴击最近的莫过于江晚他们这桌人。 江晚极力保持镇定,右手缓缓移到程烨的手上，试图能将他揽在腰间的手拽开，奈何这人铁了心不松开,手上的力道反倒越来越大。 小美反应过来，食指犹豫不定指向他们二人：“小晚姐，你和程总……” 江晚清了清嗓子：“我们之间其实……” 程烨勾唇笑笑：“如你们所见的关系。”侧眸满眼深情望着她，“对吧？” 小贾比公司的人早先见过程烨，上次在小区俩人的谈话和行为就让他觉得怪怪的,没想到真有猫腻。 舒雅惊愕张大的双唇好半晌才慢慢合上，偷偷瞄了身旁洛菲菲一眼,想她自诩公司八卦小能手,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消息她总能提前知道，今天这事简直是对她的打脸。 小贾一旁打趣道：“程总该不会正在追求中吧？” 洛菲菲瞥了小贾一眼，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鲜艳红唇此时扬起浅浅的弧度：“江晚，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 江晚侧目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事说到底也是她个人私事没必要大张旗鼓去宣传，菲姐这么问或许也只是好奇。 她正考虑该怎么回复不让别人产生误会,身旁的人已经替她回答。 “阿晚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程烨低眸宠溺望着她,“希望她能尽快同意领证。” 江晚抬眸与他对视,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眼皮瞭起弧度，眼神示意他怎么又再说领证的事。 俩人眉来眼去的眼神交流，让站在一旁的洛菲菲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总眼光真好，江晚可是我们公司颜值代表，你们俩真的很般配。” 此话一出,围站在圆桌前的几人神色都有些尴尬。 江晚看向洛菲菲,她脸上的笑意仿若刚才说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但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江晚心里有些不舒服。 洛菲菲先是叫了程烨程总，到她身上时又着重提了一嘴颜值，就好像在暗讽她是以美貌勾引了程烨。 他们这桌突然变得安静，没有人接话注定要冷场，而刚刚发言过的洛菲菲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不对的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程烨抬手轻抚江晚耳垂：“这个颜色很衬你，过两天那边出新款我让他们送到你那去挑。” 众人闻言齐看江晚今晚耳上所戴的珠宝，说不羡慕是假的，一看色泽就知道要价不菲。 程烨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对洛菲菲等人客套点头：“我们先过去了，希望今晚大家玩得开心，有什么需要记利晟名下。” 小美双手托腮看着走远的身影羡慕道：“小晚姐真幸福，我看程总很在乎她啊！” 小贾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从托盘上取下一杯冷饮：“男人又老又丑不要紧，就怕这种有钱又专一的，一对比别说是羡慕，嫉妒也不少。” 舒雅人精似的瞥了眼洛菲菲冷淡的侧脸，她比谁都清楚洛菲菲对那位程总心里是什么意思，只怕现在很不是滋味，毕竟身为一个工作室的老板居然还不如手底下的人，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 洛菲菲举起酒杯饮下一大口，杯底用力放在桌上，冷声道：“我出去透透气。” 她一走，余下三人个个面面相觑，谁也没主动开口提起这事。 江晚感受到周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小声对程烨说：“不是说好了不公开吗？” 程烨冲她挑眉：“不允许在我面前欺负你，这是基本原则。” 江晚想到刚才菲姐的言行，总觉得她也不至于如此，先前俩人相处的还算愉快，也许那些话只是她想多了，人家或许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完全是跟着他走，甚至渐渐偏离了主宴厅。 “带你去认识几个朋友。”程烨轻抚她的腰，“明天我让宋书禾给你找个营养师，这都多久了也没见你长点肉。” 江晚昂头撅起嘴：“我这叫保持身材。” 程烨没作声，带她到了刚才的卡座和众人打招呼：“给大家介绍一下。” 沈耀忍住笑意说：“烨哥，介绍空气认识？” 程烨纳闷看着他，只见沈耀目光落在后方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他回头看去，江晚在他刚松手的瞬间站到了离他们卡座最近的圆桌前，假装和那桌人在一起聊天。 程烨无奈摇头，故意寒着脸原路返回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强制执行。 “程烨……我还没做好准备，要不改天吧？” “拖？不用准备了，今天正好。” 江晚几乎是被半抱着站在了程烨那些兄弟面前，几人的目光中含着笑意看向她。 沈耀最先客套打招呼：“嫂子好。” 周彦吊儿郎当朝江晚拱手行礼：“学妹，以后我得改口叫你嫂子了。” 秦俊昊朝程烨竖了竖大拇指：“烨哥还得是你啊，嫂子这颜值不输明星啊！” 程烨难得在他们面前臭屁：“那是。”偏头看着江晚说，“我选的自然没差。” 江晚瞪他一眼，转脸朝他们几人微笑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江晚。” “嫂子你太客气了。”秦俊昊一贯油嘴滑舌，“嫂子身边有没有像你一样好看的美女了？给我介绍介绍呗？” 不知怎么，江晚突然想到黎姿的脸，卖起关子道：“我还真有一位朋友，符合你说的。” 秦俊昊瞬间有了精神，挤开沈耀来到江晚面前：“真的吗？嫂子，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得做个引荐人啊！” 程烨看着他猴急的样子，从江晚身后绕过去站在两人中间：“你有事说事，她能听见。” 秦俊昊受伤的表情看乐了其他几人。 “烨哥，你再宝贝嫂子也不能不让别人和她说话吧？” “你这不是正在和她说？” “可是你站在中间我们怎么说？” “你嗓门这么大，十里地都能听见。” 沈耀伸手搭在秦俊昊肩上：“兄弟，知道烨哥宝贝嫂子，你就保持点距离。” “去去去，一边去，我和嫂子说话有你什么事。”秦俊昊推开沈耀，快速换上讨好地笑脸看着江晚，“嫂子，什么时候能引荐我们认识认识？” 江晚其实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当真了，眼下她反倒不好拒绝了，委婉道：“我今晚回去问问她，看她现在什么意思。” “好嘞，嫂子那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 江晚扯了扯唇，突如其来的“压力”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偏偏这压力是她嘴欠自己提的。 程烨忍住笑意揽上她的肩：“行了，都坐下来吧。” 江晚趁着旁人转身的功夫，偷偷戳了戳程烨的腰：“我们坐那边吧。” 程烨循着她目光看去，是卡座边沿的位置，看来她不想被这么多人簇拥坐着，当即“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将本来准备坐下的秦俊昊推了过去。 “嗯？烨哥，你坐这儿？” 程烨看着江晚坐下才有空回他：“这不是很明显吗？” “……” 落座后，沈耀无意间问起云郢怎么没来。 江晚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抬眸看对面几人。 周彦百无聊赖玩着手机：“谁知道，郢总最近忙的信息也不怎么回。” 秦俊昊一针见血说：“我知道了，泡妞去了吧？” 沈耀踢他一脚：“你当跟你一样？郢总是嘴浪，但人不浪，他有洁癖。” “骗鬼呢？郢哥长得那骚气样，人不浪？”秦俊昊轻嗤，“我觉得他洁癖是因为他看不上二手的。” 江晚听着他们直白浪荡的讨论隐私方面的话题，简直让她这个在场唯一的一个女性在这里坐立难安。 程烨察觉到她的异常，厉声道：“扯什么呢，这么好奇云郢我给你们打个电话现在问。” 几人顿时老实了，端起酒杯互相碰杯。 江晚凑近程烨耳边小声说：“他们这么怕你？” 程烨轻咬她的耳垂，哑声道：“因为我凶。” 江晚不信道：“有多凶？” “和晚上比的确温柔的多。” 江晚秒懂他暗指什么，幸亏卡座的位置灯光较暗，很好隐藏了她脸上腾起的红晕。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不是挺正经的？” “你刚才说的话叫正经吗？” “对你不正经而已。” 江晚被他一句话噎的够呛，手慢慢绕到他的身后轻拧：“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程烨反握住她的手，用力，不让她挣脱。 “别啊，我道歉。” “还有今天你干嘛突然当着他们面公开我们关系？” 提起这事，程烨突然松开她的手，偏头望着她，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又透着几分不满。 江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像是换了个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抬手不确信地在他眼前挥了挥：“程烨？” “有件事我忘记问你了。”他正色询问。 江晚懵懵道：“什么事啊？” 他似笑非笑望着她沉默几秒：“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人和你一起来的吗？” 江晚眉头微蹙，回忆刚才进酒店那位男迎宾，认真道：“是啊。” 程烨舔了舔唇，似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还挺亲密。” 江晚盯着他，愈发觉得奇奇怪怪：“人家帮我摁电梯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不是男迎宾该做的事吗？ 这也能扯上亲密？ 程烨眯眼瞧她一脸单纯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快要气出内伤。 “对，怎么不对，你说的都对。” “程烨，你是不是喝多了？”江晚抬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额头，“还是不舒服？” 程烨阻止她探寻的手，话里颇有置气的味道：“我现在要是还能舒服，我才有病。” “那你哪儿不舒服？”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 江晚决定不问了，莫名其妙这人，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跟吃错药一样。 程烨瞄她一眼，看着她丝毫没受影响的侧脸，心里那团火又升起来了，冷不丁道：“我都不舒服了，你不打算关心？” “我不是问你了吗？你自己阴阳怪气的。” “那你再问一遍。” 江晚拿他没辙，不知道又抽的什么疯：“不问。” 程烨软语道：“你再问问。” 江晚侧身面对他：“你哪儿不舒服？” “媳妇一问，我就好了。” “……” 江晚白他一眼，准备起身离开去端杯水喝，身旁的人圈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安置在他腿上坐下。 “你做什么？”江晚不好意思打量了眼旁边几人，索性他们正喝得尽兴没人太留意他们。 “抱一会，我累。”他靠在她的身上，“你快哄哄我，刚才被你气的。” 江晚气笑了，轻拍他的脸：“你讲不讲理？” 番外五 秦俊昊端着酒杯,斜睨对面举止亲昵的俩人，砸舌说：“瞧见没，烨哥现在这一身恋爱的酸臭味。” 沈耀抿一口杯中香槟,笑他：“瞧你嫉妒的嘴脸，有能耐自己也去找一个谁还能拦着你？” 周彦在旁补刀：“他？得了吧，从良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刚才不是还要嫂子帮他牵线搭桥吗？” “只要对方是美女，他都有兴趣，巴不得人家现在就出现秒变舔狗。” 沈耀举杯和周彦碰了一下,玻璃清脆碰撞的声音刺激到了秦俊昊。 “你们俩纯属是在造谣！”秦俊昊猛喝一口，“再说,这世界上能让我当舔狗的女人几乎……只有她。” 沈耀都想好了调侃他的话,这小子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不是挺清高的？” 秦俊昊满脸堆笑推开沈耀和周彦，将俩人挤到最里面坐。 “晚晚，你家是不是换锁了？” 江晚看着眼前穿着一套黑色休闲西装的黎姿险些没认出来。 “黎姿，你的头发……” 黎姿冲她帅气挑眉：“怎么样？我剪短了。” 中性风的偏分短发造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写加粗的帅气。 黎姿的脸部轮廓线条纤瘦,干练的短发配上一套西装，将她高挺的身材完美展露出来。 “太好看了,很适合你。”江晚由衷赞美,挥开程烨搭在膝上的手,起身挽住她的臂弯往卡座外走，“你好端端剪头发做什么？你不是最爱你那一头长发？” 黎姿不以为然道：“这么多年都是长发，突然想剪短发试试。” 江晚盯着她的眼眸，试图能找寻到她说谎的证据，然而这次叫她失望了,黎姿的眼底除了笑意再无其他。 “对了,你家门锁是不是换了？” 江晚想到程烨上个星期非要提议她换个门锁说是原先的不安全,要是被人上楼来，轻易就能撬开，还罗列了可能会发生的事件，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信了他的话，由着他第二天找来了人帮家里的门锁换了。 “换来换去不还是密码锁吗？”黎姿突然明白过来，看着她的目光暧昧起来，“我说呢，原来程烨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黎姿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程烨，抬手掩在唇边小声推测：“他是故意要求换门锁。” 江晚把那天程烨和她列举的可能性大概重复了一遍。 要不是这里不适合大笑，黎姿真想问问江晚这反射弧怎么这么短。 看着黎姿嘴角扬起的笑意，江晚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你说啊，为什么是故意的？” “晚晚，我觉得你算是被程烨拿捏住了。” “才没有，他现在可听我的话了。” 黎姿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眼，放弃希望般摇头：“得了吧，在我面前就别强撑了，我问你，程烨现在是不是知道你家大门密码？” 江晚轻轻点头：“是啊，那天人家过来安装，现场设置密码。” 黎姿没说话，双手随意环抱，她不信都点明到这程度了，江晚要是还不明白，那可真是没救了。 江晚望着她打趣的眼眸，趋于平静的脸慢慢出现惊愕：“他故意的！” 是啊，程烨一定是故意的。 之前房子的密码她从来没告诉过他，有事的话他会敲门或发短信给她叫她来开门。 黎姿这么一分析，她才发现事情不对，当时只以为他是关心她的安危才要求重新换锁，现在看来分明是引狼入室。 黎姿知道她大概猜到了，耸肩道：“不管你们了，我想去你那拿个东西，密码和我说一下。” “一会儿我发你手机上。” 黎姿凑近她笑得欠揍：“晚上回去别打架啊！” 秦俊昊盯着不远处聊天的俩人，眼神恨不能黏在黎姿身上。 周彦和黎姿也算是打过照面，说过几句话，只记得对方是个性格爱憎分明，直爽的个性，看着秦俊昊的馋样，就知道这小子八成是看上人家了，忍不住踢他一脚。 “别看了，人家瞧不上你。”周彦适时泼冷水。 “你又不是人家知道她怎么想？”秦俊昊朝服务生招招手，从托盘上取下两杯酒，“这么正的妹，太难得了。” 在秦俊昊找女朋友这件事上，沈耀和周彦一向是站在统一战线，此时自然也不例外：“你悠着点，我看那位不像是你拿捏的，别自讨没趣了。” 身边两位好兄弟没一个看好他，激起了秦俊昊久违的胜负欲，端起刚刚拿来的两杯酒，起身朝江晚她们那儿去。 沈耀见他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把握道：“烨哥，你不管管？” 程烨慵懒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随他吧。” “别回头让嫂子为难。” 程烨蓦地笑了：“她连那位都看不上，还能看上阿昊？” 周彦皱眉道：“那位？” 程烨瞭起眼皮睨他一眼：“酒不够你喝？瞎打听什么。” 秦俊昊热情走到黎姿身边，手上的酒杯也随即递到她面前：“嫂子，这位就是你朋友？” 江晚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后悔今天嘴快说的话，敷衍的“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秦俊昊更来了劲，开始对黎姿自我介绍，长篇大论的言辞，让黎姿沉默良久。 “说完了？” 秦俊昊点点头：“要是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也可以问我，我一定会知无不言告诉你。” 黎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三四次。 “没什么兴趣。” 秦俊昊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有个性的，这下更来了兴趣，将还未送出去的酒杯又递了过去：“赏脸喝个酒吧。” 黎姿瞥了江晚一眼，不想让她为难，勉强接过酒杯，但只是拿在手里并不打算喝。 秦俊昊再度展开攻势：“不知道美女姓什么？” 黎姿淡笑回应：“我姓程。” “那还挺巧的，是和烨哥同姓吗？” 江晚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保持得体的微笑，但内里已是笑得快岔气了。 “我是程烨的姐姐。” 秦俊昊微愣：“烨哥姐姐？真的假的？没听说过啊！” 黎姿轻轻点头：“这种事还能骗你吗？不信一会儿你去问问程烨。” 秦俊昊疑惑道：“堂姐？” “嗯，都会抢答了。” “……” 秦俊昊突然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要说泡妞也没什么，但是泡到烨哥头上事情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人还是烨哥的堂姐，万一没处到最后，他把人家甩了，这不是和烨哥连兄弟都做不成了？ 黎姿留意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轻举手里的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口：“不是请我喝酒？” 秦俊昊为难道：“这……是，请你喝的。” 黎姿正色道：“我一会儿还要开车，这酒还得请你代劳。” 秦俊昊还没懂她什么意思，酒杯被倒上了满满的香槟。 “那就麻烦你了。” “呃……不麻烦，堂姐既然要开车，这点酒我代劳也没事。” “你和程烨真不愧是好兄弟，以后就和程烨一样叫我一声姐吧！” 秦俊昊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妞没泡到认了个姐？ 黎姿板着脸看他：“你是不愿意吗？” “不是不是，既然你是烨哥的姐姐，自然也是我姐。” 江晚偷偷拽了拽黎姿的衣袖，示意她别闹了。 黎姿唇角弯起，长辈口吻叮嘱秦俊昊：“真是懂事。” “……” 秦俊昊几乎落荒而逃回到了卡座，解开领口的扣子，又怕黎姿听见，小声说：“真他妈倒霉！” 周彦故作关心问他：“怎么了？” 秦俊昊瞥了眼对面悠闲坐着的程烨，皱眉道：“我还以为嫂子说的朋友是那种好姐妹，谁能想到是烨哥堂姐。” 沈耀看了周彦一眼：“你确定？” 秦俊昊灌了一口水，喘着气说：“这还能有假？人家亲口承认的！” 周彦及时打断：“等会，人家亲口承认的？” “是啊，说是烨哥堂姐，真狠啊，一杯酒全倒在我杯子里了，看着我喝完才放我离开！” 周彦像是被点中了笑穴，笑得前仰后合：“绝了！” 秦俊昊只当他是在笑话自己，埋怨瞪他：“你笑个屁！” 沈耀敲响暗黑色的玻璃茶几：“烨哥，你堂姐来了不过去打个招呼？” 程烨顺着他目光回头看，依旧是江晚和黎姿俩人：“傻*。” 沈耀平白无故挨了一顿骂，更是懵了：“不是，烨哥那是你堂姐，你骂我做什么？” 程烨“噌”地一下从沙发坐起来：“哪儿来的堂姐？” 沈耀下巴微抬：“那边那位啊！喏，就现在准备坐电梯离开那位！” 程烨又回眸看了眼，嗤笑：“那是我媳妇闺蜜。” 此话一出，除了周彦，沈耀和秦俊昊当场雷倒。 秦俊昊反应最大：“她说是烨哥堂姐，这他妈怎么又是嫂子闺蜜了？” 程烨白他一眼：“你几时听我说过我有堂姐？” 周彦在一旁笑出了泪：“阿昊，咱们下次出门带个脑子。” 沈耀爱莫能助拍拍他的肩：“兄弟，下次别泡这种妞，挑战性太大。” 秦俊海欲哭无泪，霍然起身：“没泡到就算了，问题她还白嫖我喊了几声姐！” 番外六 拉萨。 一个身穿白衬衣和牛仔裤的女人正拿着照相机为前方台阶上努力凹造型的短发女人拍照。 快门键按下的瞬间,拍照的女人松了口气，一直弯曲的膝盖终于缓和了许多。 短发女人从台阶上喜色匆匆跑来，盯着照相机里刚拍的照片,满意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摄影师，这角度，这抓拍，真自然！”顺手把照相机拿在自己手上翻看前面拍的照片,“对了冉冉，咱们一会儿去哪儿？” 沛冉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眼眺望不远处旅客出入不停的一家店：“我们去那家店。” “甜茶馆？” “嗯,我们去尝尝，看着那家店好像还不错。” 甜茶馆的位置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此时宽敞的店内每桌都坐了人，生意还算不错。 不似内陆城市里见到客人进来冷淡疏离的态度,这里的人似乎天生就是热情好客，看到沛冉她们进来时,招呼的人已经面带笑容迎了过来。 沛冉听着他流利的普通话还有些意外,虽说现在国内早已普及汉语,也□□学普通话，但像西藏地理位置偏远的地方，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我们这里的甜茶不管去哪家都好喝。”男人领沛冉她们坐在窗边，将手里不大的菜单一并放在桌上，“你们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沛冉将菜单推给顾瑶：“你先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顾瑶盯着眼前的菜单,才发现这家甜茶店还有很多吃食,只是主打的特色是甜茶。 “冉冉,要不咱们在这把午饭吃了？” 沛冉将照相机放进收纳包，点头：“都可以。” 顾瑶其实没什么胃口，指尖停留在藏面一栏：“这个味道怎么样？” “第一次来，尝一尝我们这的藏面是不错的。” 顾瑶征求道：“冉冉，我们午餐就吃藏面和甜茶行不行？” 沛冉解开衣袖上的扣子，随意道：“都行，回头饿了再吃点别的。” 顾瑶将菜单递还给男人：“两份藏面和甜茶。” “好的。” 顾瑶托着腮盯着男人伟岸的背影花痴道：“冉冉，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小哥挺帅的？” 沛冉下意识望去，只看见男人低头和后厨正在说话的侧脸：“要不你去问问对方有没有女朋友？” 顾瑶脸一红：“我只是感慨一下，又不是要做什么。” 沛冉将手里的湿纸巾递给她：“擦擦手，你刚才跑上跑下。” 顾瑶接过湿纸巾，随便擦了擦丢进了垃圾桶，看对面的沛冉细细擦拭的举动，双手抵在下巴，歪着头说：“冉冉，你们摄影师是不是都有强迫症？” 沛冉擦拭的手微顿：“什么意思？” “我看你擦个手都好有仪式感，想着是不是你经常擦摄像机的职业病。” “大概吧。” 俩人说话的时间里，刚才帮忙点餐的男人端着甜茶过来，为她们各自倒了一杯，将余下的甜茶壶放在桌子里面。 “藏面一会儿好。” 沛冉看着顾瑶一直盯着别人的色女样，故意询问男人：“你的普通话很好。” 男人挠挠头羞涩笑：“我在深市待过几年。” 难怪。 “深市挺好的。”沛冉礼貌回应他的笑容。 男人盯着她右边脸颊不明显的梨涡，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觉得好像见过你。” 沛冉低眸浅笑：“和你一样，我在深市工作过几年。” 男人皱眉回忆，仍觉得不对：“不是，好像看过你的照片。” 顾瑶看了看沛冉，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推测道：“是在一张海报里面见过她？” “对！是一张海报！” 沛冉和顾瑶相视一笑。 男人更加不明所以，等着她们笑完了才问出心中疑云：“是我说的不对吗？” 顾瑶扬起微笑，左手食指随意指向沛冉：“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去年五月份左右见过她吧？” 男人沉默数秒点头，他是六月初回来的，记得那段时间深市温度日渐升高，当时他正好去买票，途经一家小卖部进去买了杯水，当时出来的时候对面商场正在张贴新的宣传海报，他还记得当时感慨了一句说这女生长得真好看。 “那是我朋友帮忙拍照结果模特不来，摄影师亲自上场了。”顾瑶忆起那天趣事，既后怕又忍不住想笑，阴差阳错大概就是这样吧。 男人转眸盯着沛冉，脸上腾起羞涩的红晕，只是皮肤黝黑不易被察觉。 后厨传来叫喊声，男人在沛冉转头的瞬间立刻收回目光：“应该是藏面好了，你们稍等。” 顾瑶轻叹：“唉，我家冉冉魅力是真的大。” 沛冉喝着手里的甜茶，凝眉望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也挺巧的，那位小哥对你居然能记到现在。” 沛冉放下手里的杯子，抿了下唇：“只是看到我之后觉得有些熟悉，别臆想太多。” 顾瑶点到为止：“对了，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我想去天上邮局看看。” “邮局？” “嗯。” 顾瑶恍惚间明白过来：“你想寄明信片？” 沛冉凝望窗外的眼眸变得黯淡，微垂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顾瑶双手捧起杯子大口饮下甜茶，上唇抿上了一层白乎乎的奶沫，可爱又呆萌。 “冉冉，我一直都挺想问你的，咱们认识也算很久了，你的明信片是寄给谁啊？而且我记得以前你并没有邮寄明信片的喜好，怎么忽然就喜欢这种文艺的联系方式了？手机不是更方便吗？” 沛冉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对上顾瑶好奇的眼眸，她知道对面的人是出自朋友之间正常的关心，也知道顾瑶绝不是八卦她私事的人。 “你知道明信片是属于远方的人吗？” 顾瑶表示不解。 沛冉瞥见端着藏面而来的男人，轻声道：“面来了。” 顾瑶心里的好奇随着藏面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有了吃的什么都忘记了。 沛冉看着碗里色泽鲜亮的藏面，碗不大足够一人食，就像那一张小小的卡片承载着满满的心意。 虽然只是信件，却坦然没有污点。 文字写在上面，谁都可以阅读。 在上面可以畅所欲言坦露直白的爱意，穿过大街小巷，经由数人转手，却没有谁能抹去上面的爱意，保留心的温度。 她记得写下文字时的绞尽脑汁，写下只有她和他能读懂的语言。 她开始期待和想象，也在足够长的时间里说服自己接受那份结果。 毕竟，她的明信片从未寄出过一张。 顾瑶敲响沛冉的碗：“你发什么呆？不好吃吗？” 沛冉回过神来，轻轻摇头：“不是，我在想一会儿怎么去。” “现在时间还早，实在不行咱们出去租个车也方便。” “好。” 顾瑶看她没动的面，皱眉道：“你是不是今天胃口不好？早上看你也没怎么吃。” 沛冉拾起筷子吃了几口，藏面不多，没几口碗里只剩下青葱末漂浮在汤水上。 “你还别说，这间店价位倒是挺便宜，藏面六块钱一碗。” 沛冉看她吧唧两下嘴像是没吃饱的样子：“中午吃少点，一会儿在路上看到好吃的肚子也能装下。” 顾瑶本来还想叫一碗藏面，听沛冉一说，肚子要是吃撑了回头看到什么美食也只能止步叹息，简直是要了她吃货的命，瞬间打消了再要一碗面的念头。 沛冉起身走到柜台前，里面的女人正在低头剥蒜，她轻轻敲响台面：“你好，我想问问天上邮局离这里远吗？” 剥蒜的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 沛冉明白过来，正准备离开，男人从后厨走出来叫住了她。 “是有什么事吗？” “想问问怎么去天上邮局。” 男人笑笑从柜台绕出来径直走向店门口比划：“看到前面那些黄顶棚的车了吗？他们可以带你们去，邮局距离这里约莫十分钟的路程，大概在十五元左右，你们自己斟酌，旅游景区的地方收费高。” “谢谢。”沛冉从兜里把钱包拿出来，“正好我们结账。” 男人摇摇手，不好意思道：“能跟你拍张照片放在店里吗？” 沛冉一怔，赶紧解释：“我不是名人，只是那天恰好帮个忙。” 男人摸摸鼻子：“我知道。”指向她身后的一面墙，“那边都是合影留照的旅客。” 沛冉顺着他所指转头看向身后一面墙上贴地眼花缭乱的照片，看数量着实不少。 “所以不用担心我们会拿你照片做什么，不过你不拍照也可以的。” 沛冉犹豫间，顾瑶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了？” 男人将拍照的事和顾瑶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多加了一句：拍照可以免单。 对方像是猜到了顾瑶在免单这件便宜事上一定会答应，已经走到柜台取来了照相机。 “冉冉，免单啊！而且人家就只是贴在墙上又不做什么，咱们拍一张就当旅游纪念了。” 沛冉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拍了一张照片。 “好的，你们可以免单了。” 顾瑶笑嘻嘻道谢，拉着沛冉回去收拾东西。 “对了，你问了路吗？” “嗯，刚才问过了，一会儿出去坐个车过去。” 俩人收拾好东西，在男人的目送下走出了甜茶馆，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黄棚车整齐停放在路边，沛冉问了几人后只有一位价格和甜茶店老板说的数字相差不多，当即拉着顾瑶上了车。 和刚才店面的装修风格不同，沛冉本以为天上邮局的装修风格会更贴近当地，没想到和内陆的店面差不多，两间门面大小，深绿色的招牌上写着天上西藏邮局，左侧写着中国邮政。 这个点里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顾瑶对明信片没兴趣，提议一个小时后在邮局这里集合，她自己去附近看看。 沛冉知道她是大胃王，估计午餐没吃饱现在想出去觅食，没了叽叽喳喳的人在身边，沛冉也能安安静静挑选明信片，同意了她的提议。 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明信片多数是西藏的风景截取图，还有许多纪念章，比起城市的风格，这里的景色明信片仿佛才是沛冉一直想寻找的。 旁边的旅客应该是来过多次，特意提醒沛冉这里很多纪念章，最好多戳几个，下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沛冉礼貌和她道谢，在一众纪念章里找寻合眼缘的。 挑选了一张天空颜色最蓝的一张明信片，从包里掏出笔找到空座开始低头写。 ——即使年年不见，也要岁岁平安。 这句话她写过无数次。 在每张明信片上。 没有多余复杂的话。 只有这样一句像是祝福朋友的话。 沛冉吹干明信片上的墨渍，一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不小心把弹力球砸到了她脚背。 她弯腰捡起递给走过来的男孩，对他温柔笑道：“给你。” 男孩腼腆接过她手上的弹力球，看向她刚写完的明信片，指了指外面：“姐姐，刚才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姐姐好像和人吵架了。” 沛冉顾不得多想，着急道：“在哪儿？” 男孩指了指外面两间房中间的巷子口：“我在那里看见的。” 沛冉起身要走，男孩拽住她的衣服。 “姐姐，我带你去。” “好，谢谢你。” 沛冉拿起包跟在男孩身后，出了邮局，径直往对面的巷子口去。 走进来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有很多岔道，如果没有人带领在这里面走丢不是没可能。 “谢谢你。” 男孩没说话，领着沛冉往前走。 她盯着男孩步伐愈来愈快的脚后跟，突然警铃大作，站在原地不愿往前走。 “我朋友在哪儿？” 男孩转身望着她，刚才眼底的天真单纯褪去，只是静静地看她。 沛冉在这一刻醒悟自己被骗了，抱紧怀里的包，边说话边往后倒退：“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做违法的事。” “要是做了，你会怎样？”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沛冉顷刻间血液倒流，甚至不敢回头。 “好久不见，我的冉冉。” 沛冉机械转身，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几乎不带犹豫转身就跑。 岔道口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拦住她的去路。 在她掉头往另一边跑时，另一个男人也出现在她的面前，伟岸的身材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老熟人见面，怎么就想着跑？”时野把玩手里打火机，朝她一步又一步坚定走来，“许久不见，不如拥抱一下找找回忆怎么样？” 番外七 时野轻笑,知道她对自己的抗拒，衣兜里手机震动不停，他随意抬手示意离沛冉最近的男人将她带走。 沛冉深知这次一旦被带回去就别想再跑出来,在男人快要碰到自己时，急中生智道：“等一下！”抱紧怀里的包，“我自己可以走。” 男人看向时野征求他的意见。 手机还在震动不停，时野微微点颚：“你们先带她上车。” 两位身材魁梧的男人将沛冉赶到中间。 “随我们离开。” 沛冉回眸看时野的位置，他左手搭在腰上,背对他们接通了电话，而她只有在他接电话的空隙里最有可能逃脱。现在她不能着急要让身边的两个男人对她放松警惕。 “什么事？” “听你这口气人见到了？” 时野低头笑：“程总手上的消息比我都要快了。” “支票你过来拿。” “不是说已经打到账户了？” 时野忽然明白过来,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那天你说已经打到账户诓我的？” 手机传来程烨低沉的笑声。 “我这条消息难道不够抵费用？” 时野轻嗤：“无奸不商这话还真是不假。” “谢谢夸奖。” 俩人说了几句时野很快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轻笑，随手揣进兜里，刚转身男人脸色慌乱阔步朝他走来。 时野顿觉不妙：“怎么了？” “她……她跑了！” 时野当即冷脸，一脚踹向男人胸口：“你们两个大男人让她一个女人跑了？” “是刚好有人推着车送货，我们只得让开,谁知道她趁机把车上的货物全部扔在地上，满袋的豆子全都撒在地上无法下脚。” 时野双手叉腰转了一圈气到无言,修长的食指用力指了指男人,紧抿的薄唇昭显他隐忍的怒火。 男人看他离开的背影,吃痛揉了揉胸口被踹疼的地方，幸亏皮糙肉厚不然估计得上医院了。 与此同时，程烨那边挂完电话后，酒会的氛围也愈发热闹，大家甚至聚在一起玩起了游戏,一改往日在公司的沉闷。 江晚看着前方热闹的群体,扭头看身旁的空座,他说出去打个电话到现在都没回来。 “嫂子，走啊，我们也加入一起去玩。”沈耀起身招呼江晚，“烨哥估计还有一会儿才回来，你一个人坐在这儿也是无聊，不如跟我们一起过去。” “你们先去玩吧，我等他回来。” 沈耀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劝，和周彦他们加入了玩游戏大队。 卡座只剩下江晚一人，与其坐在这里无聊，倒不如去找找程烨，正好看看他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晚低头扣好细高跟鞋带，她没怎么穿过高跟鞋，今天鞋子的高度更是让她脚没一刻松缓过，确定好带子不会松开后，起身走向宴会厅外。 记得程烨当时是朝左边去的，江晚半拎着礼服顺着他的方向慢慢走去。 宽阔的走廊站着一对男女，只是男人表情不耐烦，而女人娇羞看着他。 不知怎么，江晚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和程烨出去，也会有人过来找他要联系方式，不过对于这种行为也许以前她会有些吃味，现在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还想过去看看程烨如何处理。 她尽量放轻脚步慢慢靠近他们，刚好前方有间包厢，突出的白墙正好可以让她躲在里面，轻易察觉不到有人站在这里。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也传进了江晚的耳里。 “只是要个联系方式啊，又不代表会做什么。” “那正好别要了。” “偶尔可以聊聊天啊，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找我，别的不说我朋友都说我安慰人有一套。” “谢谢。” 女人见他悠闲站在原地，手肘抵在护栏上，对她的行为似乎很是瞧不上。 “看你穿着打扮应该是公司高管吧？” 程烨漫不经心瞥了眼宴会厅的方向，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瞥见一抹蓝，眼底玩味一闪而过，和刚才的冷漠判若俩人。 “其实我加个好友聊天也没什么，只是我有女朋友，要是和异性聊得太频繁会让她起疑。” 女人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脸上喜色渐显走近他，善解人意道：“这又有什么呢，不过是多认识些朋友而已，苏市这地方多认识点朋友对自己工作上也有帮助啊！” 程烨余光注意到躲在墙后的人裙摆微动，继续逢场作戏：“是这样吗？她这人爱吃醋，每天都会看我手机，连密码都是她生日。” 女人半掩唇惊讶道：“天啊！这种恋爱也太窒息了吧？长此以往就算你脾气再好也会厌烦了吧？”顺势从包里掏出手机，“我们先加个好友，或者你现在要是没事，我们去休息厅坐会。” 程烨抬起下颚，活动几下脖子，轻飘说：“现在吗？” 女人温柔一笑：“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碰了下他的白衬衣，“我都听你的。” 程烨垂眸盯着她伸过来的手，轻巧躲开她想近一步的念头，沉声说：“要是我女朋友发现了，你打算怎么解释？忘记告诉你了，她打起架来是不要命那种。” 女人嘴角笑意微滞，似乎在考量他这句话真实性。 “应该不至于吧？我们只是喝个酒。” “喝个酒离这么近做什么？”江晚从白墙后走出来，输人不能输阵即使高跟鞋正在摧残她的脚，也要走出正牌女友的气势。 女人诧异望着她，转眸看了眼程烨：“这位是？” 江晚走到程烨身边站定，宣示主权挽住他的手臂：“我是他女朋友。” 女人没料到刚刚提起的人居然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那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也听见了吧？ 江晚歪头虚靠在程烨肩上，甜美笑道：“对了，听这位小姐说一会儿请喝酒？” 女人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女朋友都过来了，心虚到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对……不过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 程烨慵懒道：“你不是说去哪儿都行？” 女人没想到他会吐露实话，尴尬的不知所以，粉底液也没法隐藏脸上腾起的红晕。 “也是刚想起来……那你们聊。”女人转身离开。 江晚抬眸瞥见程烨微弯的唇角，像是猜到了什么。 待女人走过转角，身影消失的瞬间，江晚脸上笑意全无，松开手冷笑。 “以前呢，我就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得到了就不会珍惜，我原本是半信半疑，直到今天看见你的所作所为，我才知道这句话真实性！” 程烨懒洋洋靠在护栏上，冲她欠揍吹了一声口哨。 “程烨！”这里很安静，除了他们俩也没旁人，江晚索性也不装什么淑女了，粗着嗓子质问，“你还有心情吹口哨？” “我听你说就行。” 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被她抓到和别的女人暧昧的羞愧。 “你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不会生气？” “没有。” 江晚右手扇动着些许风为脸上降温：“程烨……唔！” 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程烨拉过她的手将人抵在护栏，温热的薄唇印在她的红唇上，也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轻轻扣住她的腰揽进怀中，浅尝即止的不满让他咬上她的唇瓣，在她吃痛张唇的瞬间，灵活勾住她的舌尖，灼热的气息在彼此周围蔓延。 “程……” 他揽着她的腰逼迫她向后退，将她抵在一间休息室前，伸手将门打开。 左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右手将门落锁，长腿继续往前走，引诱她跟随他的脚步。 江晚感受到后背突如其来的柔软，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躺在了床上，而刚才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她伸手用力隔开俩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气息紊乱看着他：“你先回答我问题。” 程烨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江晚微愣：“你知道？”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那里，我只不过想看你吃醋。” 江晚捏了下他的耳垂：“你为什么这么坏？” 程烨欠欠挑眉：“一会儿更坏。” 江晚拍拍他的心口：“等会儿，我们今天玩点不一样的。” “你想怎么玩？” 江晚反客为主，将他抵在身下，轻松取下他的领带缠绕在他手上。 程烨瞥了眼束缚的双手，轻笑：“怎么，你主动？” 江晚双腿盘起坐在他身边：“来个坦白局。” 程烨无言乐了，抬起手示意她看：“绑着坦白？” “介于你这人脸皮厚不听话，这种方法是最好的。”江晚拍拍他的肩，“现在开始。” 程烨睡在床上，将手臂高抬放在头顶，露出他精壮的腹肌。 “问吧。” 江晚清清嗓子：“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在国外有没有交往过别的女朋友？” “你说的是女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少贫，你明明就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程烨看着头顶的吊灯就着她的问题居然深思起来，好像有很长一段过往。 江晚有些着急：“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要知道，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在国外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既然是坦白局我肯定得算清楚不能骗你。” 江晚一时语塞。 “那换个问题，你在国外这几年有对哪个异性心动过吗？” 程烨突然变得正经：“你想听实话？” 江晚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分开了几年如果有心动的异性也很正常吧，只是看着程烨的神情还是叫她难受了几秒。 “有。”他斩钉截铁回答她。 江晚心里的那点侥幸在此时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只能故作潇洒：“这也很正常……毕竟我们分开这么久，谁又能想到还会在一起呢？我可以理解。” 最后一句理解就像是强行安慰自己。 程烨见她低垂眉眼，在她分神之际，轻松化解手上束缚，抬手轻抚她的脸。 “傻瓜，也就你让我惦记了四年。” 江晚抬眸望着他认真的眼眸，彼此离得很近，他说的话足以让她动容，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番外八 “阿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想说的是，往后我在你身边,不要再一个人扛下所有，你的一切我都照单全收。” 江晚避开他的眼眸，柔声说：“我们分开这几年，我从来没忘记过你，可是因为那些事,重逢后我不得不装作对你不在意，就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劝说自己不会行差踏错。” 她自嘲笑了笑：“可是我好像高估了自己,一眼就心动的人怎么会轻易忘记,我其实是在自欺欺人。” 程烨双手捧住她的脸，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印刻在瞳眸里。 “其实我一直都欠你一句正式的告白。” 江晚抬眼望着他，心跳在此时搏动越来越快。 “当我查到江振华和你并非父女关系，我想过回国来找你，揭开他们隐瞒的真相,甚至连机票我都买好了，可站在候机厅理智战胜了冲动,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想必会大受打击,而我不能因为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顾了。” “我想再等等,等到我足够强大有能力去保护你，但我也在害怕中度过每一日，我怕你会喜欢上别人，也怕你就此真的和我再见，现在想想,你是我的,不论过去多久终究还是我程烨的。” 江晚欲说话,他的指腹按压在她唇上。 “听我说完。”他笑了笑，“遇到你之后，结婚这事儿我没想过别人。” 她知道情话好听，却不知道程烨的情话更让她无法直视他。 他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时候和她说话总是逗弄多，此时深情款款的样子让她忍不住陷了进去。 第一次的主动是在那天分手。 这一次的主动是在今天和好。 她的唇印在他的脸颊，轻笑出声：“你的告白，我收到了。” 他右手撑在脑后，侧躺面对她，勾了勾手。 江晚以为他要说话，在她低头的瞬间，被他直接翻身压在身-下，眼底是得逞之后的笑意。 “那天看你微博上传的画，评论区有人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否认了？” 江晚记起他说的事，眼底甚是无奈，那是黎姿的小号，每次她发动态，黎姿就会用小号去和她互动，程烨只怕以为是普通的小粉丝，正准备和他解释。 “否认也没关系，过段时间你就是已婚人士的确不是恋爱关系。” “……” “对了，我顺便帮你回复了别人。” “？” 江晚左右看了看才想起包包落在了宴会厅，眼前某人已经好心把手机递了过来，顺便贴心地点开了微博。 【黎小云：这画透着恋爱的酸臭味，晚意是谈恋爱了吗？】 【晚意：没有（笑脸jpg）。】 本来这样的回复下会有几人发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或是调侃几句跟楼，但这次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人来跟楼，只有一个叫晚意老公的id突兀的出现，并且留言回复。 【晚意老公：你猜得没错，就是我。】 江晚哭笑不得把手机转给他看：“你这id？” 程烨自信又骚包挑眉：“不错吧！” “不错什么啊，大家顶多会以为你是可爱的女粉丝，故意起这个名博取关注的，没有人会当真。” 程烨刚刚嘚瑟的笑意瞬间敛下，撑在脑后的收回，快速坐了起来：“没有人当真？” 江晚把手机放在他腿上，点头：“对啊，这种id不代表什么的。”伸了个懒腰，“我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她准备起身离开，手腕却被他牢牢拽住。 “怎么了？” 程烨盯着她沉默几秒，有了主意：“那你现在微博发条内容@我。” “现在？发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公开我们的关系。” “有那么着急吗？” 程烨眯眼看她：“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一厢情愿？” 江晚安抚性拍拍他的肩：“像我这么优秀的女人身边有你这样的人不稀奇。” “……” 程烨无言乐了，轻捏她的脸颊，宠溺道：“所以，我们的重点是什么？” 江晚盯着他的眼，沉思片刻，举手笑嘻嘻说：“探讨舔狗是什么样子！” “……” 容江晚嘚瑟的时间没到三秒。 程烨捏住她的脸，狠狠啄上她的唇：“说谁舔狗？” 江晚朝他吹了一口气：“就是你。” 程烨本想好好收拾她，突然想到正事还没做，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的手机又被他重新找到递了过去。 “先去微博公开关系。” 江晚故意商量：“要不改天再公开？” “行。” 江晚一怔，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程烨摊手：“手机给我。” 江晚乖巧还给他：“你要做什么啊？” “你不想公开就算了。”程烨哂笑，“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江晚看他低头在屏幕上灵活敲击的手指，好奇道：“你给谁发消息啊？” “宋书禾。” “公司有事吗？”江晚想起今晚还真没见到宋秘书，“对了，宋秘书怎么今晚没来？” 程烨编辑好内容点了发送，转眸望着她：“公司有些事需要他处理。” 江晚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程烨晃了晃手机：“你不好奇我发了什么？” 休息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江晚回头看了眼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你好，程先生在这里吗？” “我是。”程烨已经慢慢走来站在江晚身后，“有什么事？” “受周先生委托前来送东西。” 江晚看女人从一旁的小推车上端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礼盒。 “这是周先生要求我们送来的。” 江晚回头和程烨对视一眼，接过女人送来的礼盒：“麻烦你了。”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 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江晚盯着怀里的礼盒既好奇又害怕，要是没猜错刚才工作人员口中的周先生应该就是周彦，印象中这位学长经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送来的礼盒谁又能确保不是什么恶搞的玩具？ 程烨倚在墙边，舌尖抵了下上颚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奇？” “嗯，不知道周学长送到是什么。” “打开不就知道了。” 江晚犹豫道：“会不会是恶搞玩具？吓不吓人？” 程烨没动，事不关己怂恿：“你好奇就打开。” 江晚开始找茬：“人家男朋友听到女朋友说害怕都会主动过来，你倒好跑得比我都远。” 程烨耸肩无谓：“我也害怕。” “……” 江晚白他一眼，将礼盒放在床上，深呼吸给自己壮壮胆，纤细的手指开始靠近礼盒上面金灿灿的包装绳。 ——咚！ 江晚吓得手哆嗦了一下，看向发声源。 程烨欠欠笑：“不好意思，没站稳。”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故意。” 江晚恶狠狠瞪他：“你站在那儿别动，要是再发出声音，我真生气了！” 程烨双手举起保证：“行，我就站在这儿不动。” 江晚将视线重新落在床上的礼盒，慢慢伸手过去准备打开。 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恶搞有那个什么盒子一打开里面蹦出来蟾蜍或者老鼠，这俩都是江晚死敌。 她咽了咽口水，手触碰上礼盒盖子时，猛吸一口气，快速解开包装绳，映入眼底的是一些她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东西，各种颜色都有。 甚至还有……手铐。 江晚在里面翻找了两下，拉菲草下面有一张卡片，上面是对这些东西的描述以及使用方法。 江晚刚看了第一条，脸上像是火烧，就知道周彦不像是做好事的人，没想到和人沾边的事他真的不做。 程烨瞥见她红晕的耳垂，联想到是周彦送的，迈步朝她走来：“什么东西？” 江晚麻溜把说明书塞进礼盒，快速用盖子掩住盒子里的东西，故作镇定摇头：“没什么，是他自己的衣服。” 程烨歪头看她：“他的衣服用礼盒送到我们这里？” 江晚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可能是待会周学长要来休息室，所以叫人家提前送来，我们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待会人家发现你这位东道主消失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烨哂笑，食指轻轻弹了下她的下巴：“小骗子，还想骗我？” “没骗你，这有什么好骗的。” “好，我信你，我们先回去。”程烨瞥了眼她身后的礼盒，“既然是周彦的衣服正好带回去给他。” 江晚推搡他伸过来的手，支支吾吾解释：“周学长让人家送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放在这里吧，我们先回去。” 程烨将她推搡的手扣在身后，左手挑开礼盒盖子，粉粉嫩嫩的特殊用品出现在他眼前。 江晚低头不想再看。 程烨倒是不在乎，垂眸看她“鸵鸟”般的躲藏笑了：“这是衣服？” “我也没仔细看，好像……是吧。” 程烨随手从拉斯草里找到刚才她看的卡片，不明所以啧了一声：“看得懂吗？” 江晚耳根红的发烫，使劲摇头。 程烨从盒子里把粉嫩嫩的手铐拿出来，拎到她眼前晃悠：“要不试试？” “我们先出去吧。”她挣脱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程烨从身后拥住她，低哑的嗓音仿佛在引诱她：“要是不懂，今晚回去我们挨个试试。” 番外九 “烨哥,去哪儿了？打个电话这么久，也不怕嫂子生气？” 江晚从程烨身后走出来朝沈耀他们笑笑。 秦俊昊一脸暧昧笑：“烨哥，你和嫂子出去干什么去了,怎么嫂子脸这么红？” 话音刚落，周彦等人看江晚的目光藏着笑意。 江晚瞥了眼周彦，刚才休息室送来的东西让她现在没法正视他。 “我去看看他们玩什么。” 她低头从他们身旁快速走过。 周彦目送江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走到程烨身边撞了下他的肩：“怎么样，够兄弟不？” 程烨斜睨他：“看不出来平时玩得挺花？” 周彦嘿嘿笑出声：“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秦俊昊站在俩人身后偷听到了重点,猥琐发言：“烨哥，阿彦不是一般懂！前两天去我那儿,我还给他放了最新资源,他是见过猪跑的。” 男人们在一起聊天最忌讳的莫过于被对方说：不行。 周彦一巴掌招呼上去：“滚远些！那是我要看的吗？自己想看硬拉着我！” 秦俊昊不服，捂着被打疼的头叫嚣：“你当时不是看的挺精神的？还跟我探讨身材，什么假不假的！” 程烨打了个响指阻止他们继续没完没了的荤话。 江晚走到南絮工作室几人身旁加入他们的小队伍。 “在玩什么啊？”江晚旋即坐在小美身边，理了理压住的裙摆，“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老游戏了,真心话和大冒险，小晚姐你怎么才来,游戏都开始有一会了。” “出去打了个电话,耽误了一点时间。” 江晚看中间背对背坐下的俩人,当初她和程烨的开始也是在一场真心话游戏中，时隔多年，这游戏还真是不过时。 舒雅侧目觑了江晚一眼，手肘抵了抵身旁小贾，低声说：“咱俩换个位置。” 小贾笑了笑：“干嘛？你位置不是挺好的。” “我有工作上的事和江晚说。” “我看你是想去八卦吧！” “……” 舒雅白他一眼,正准备来硬的,好在小贾也就嘴上损两句,人已经起身给她让位置。 “算你识相。” “我只是怕你改天八卦到我头上。” 要是在平时舒雅听到这种话必然是要回击呛几句，眼下她一门心思扑在江晚身上，没空搭理小贾。 刚坐下，舒雅的话匣子也打开了，端起桌上的气泡水递给江晚：“你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江晚道谢接过托在掌心没喝。 舒服斟酌几秒说：“江晚，你和程总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江晚沉默一会儿，不打算和旁人解释过多，淡淡道：“没多久。” 毕竟她和程烨重修旧好的确没太久时间，只是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后半句话她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以她对舒雅了解，如果说了俩人相识已久，那她一定会刨根问底将事情来龙去脉打听清楚，回去以后也会在办公室免费宣传一波，江晚还不想成为公司私下讨论的重点对象。 舒雅喝了两口气泡水，温声说：“江晚，你觉得菲姐怎么样？” “挺好的，女强人。”江晚下意识抬眸朝洛菲菲看去，不知何时她已经起身走到了程烨他们那里，端着酒杯风姿摇曳和几个人热聊。 “是啊，像菲姐这样的女人年纪呢也不算小了，可惜自身出众这眼光也自然而然挑剔了不少，你觉得菲姐以后会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江晚收回目光，缓缓抬手喝了一口气泡水，白桃香味充斥在整个口腔里，酸酸甜甜。 “要么迫于家庭的压力接受相亲对象后天培养感情，要么宁可单身也不将就。” 舒雅尴尬喝了一口气泡水：“以菲姐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将就。” 小贾目视前方玩得高兴的几人，故作无意道：“舒雅姐这话大有深意啊！” 舒雅回头看他：“什么意思？” 小贾收回视线对上她不悦的眼眸耸肩笑：“没什么意思啊，和舒雅姐一样说话而已。”越过她的肩和江晚四目相对，“小晚姐，这气泡水味道怎么样？我刚才尝了一口，感觉很酸，你少喝点，我记得你不爱吃酸的。” 江晚红唇微弯，很快敛下笑意：“好，我少喝点。” 舒雅听着俩人莫名其妙的话，懒得深究，继续刨根问底道：“江晚，你现在和程总在一起了，程总身边肯定有很多年轻有为的朋友，有好的记得给菲姐介绍介绍。” “舒雅姐，你平时和菲姐关系最好，她喜欢什么类型你也是最清楚的，我冒然帮菲姐介绍男朋友，恐怕她会不高兴。” 舒雅笑容减淡：“都是一个公司的，再说之前你涉嫌抄袭的事也是菲姐帮你找律师忙前忙后，现在你和程总在一起了，身份地位也和之前不同了，总不能学那些社会上现实的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吧？” 舒雅阴阳怪气的话惹来利晟的人注意，她们坐的位置刚好挨在江晚她们周边，稍微声音大点彼此间说话都能听清。 江晚微微皱眉：“我想你搞错了，当初抄袭事件我本身就是受害者，其次菲姐当时并不希望我公开这件事，并且要求我一切都以南絮在业界的名声为主，或许我应该说的直白点，帮我找的律师不过是走个过场。” 小美压低声音劝解：“舒雅姐，今天是利晟庆祝酒会，而且程总也在这儿，你说话注意点。” 舒雅愠怒的神色在脸上停留许久，怕把事情闹大，她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倒听不明白了，所以在你眼里公司给你找律师反倒不对了？你说菲姐要你以南絮名声为主，那她还费这功夫花这钱给你找律师做什么？这年头白眼狼果然是养不熟。” 江晚一向是好脾气，若不是对方咄咄逼人她是不会和人发生争吵，舒雅阴阳怪气的话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挑明了，把她塑造成一个只知自己利益不管公司，更对不起一直帮助自己的老板。 “舒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但我和菲姐的事是我和她，不是和你，就算你是菲姐的好友想要为她说话，也请记住白不会变成黑，更何况你说的那些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你有疑问左边是菲姐本人在，右边是当初受理我案件的坤和事务所的祁律师，他们都在场，需要我请他们过来把前因后果复述一遍吗？” 小美轻轻拽了拽舒雅衣服：“别说了，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以后还要共事。” 舒雅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整个人也变得暴躁了许多。 “该不会觉得傍上了程总这棵大树就觉得自己一定会嫁入豪门吧？说来也是奇怪，要是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今天才公开关系？”舒雅双手摊开转身问利晟的人，“各位，你们都是利晟员工，有听说你们程总有女朋友的事吗？” “舒雅，说话注意分寸，别让人家看我们公司笑话，况且程总刚才带江晚过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呵！那算什么证明啊！不过是带人过去说个话，像他们那种身份的人多的是女朋友，不过是带过去互相认识认识，以后方便玩。” “南絮员工的素质就是这样？”程烨缓步走来，站定在江晚身边，抬手轻揽她的腰。 “舒雅！在这儿胡说些什么！”洛菲菲神情不悦厉声呵斥她。 舒雅眼见事情闹大了，装怂低头解释：“没……没什么。” 程烨垂眸轻声询问：“有没有对你动手？” 江晚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程烨笑了：“没动手那就是动嘴了？” 江晚没否认。 的确她们的争吵都是用嘴在说，虽然比动手听起来好些，但到底也惹来了众人侧目。 程烨抬眸望着对面躲避他眼神的始作俑者，和刚才温柔的样子判若两人：“言语的伤害可别动手要疼得多。” 舒雅有些后怕，小幅度挪脚往洛菲菲身后躲，小声求救：“菲菲，帮帮我。” 洛菲菲硬着头皮上前来解释：“程总，可能是误会，舒雅平时说话很注意分寸的。” 程烨瞥她一眼，冷笑：“你的意思是阿晚的错了？” 洛菲菲解释的红唇此时哆嗦了两下，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件事平息，尴尬的眼神正好落在江晚身上，瞬间有了光亮，走过去亲昵拉住江晚的手。 “江晚，你是知道舒雅这人平时说话直接，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回去之后我让她给你道歉，一定给你个交代。” 江晚看着眼前极力维护好友的洛菲菲，说不寒心是假的，舒雅的话说得有多难听，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而菲姐一定也是听见了才会厚着脸皮出面维护舒雅，那她呢？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通，且都是些没有证据的事泼脏水般落在她身上，有想过她吗？ 现在她和程烨在一起了，利晟的人又会怎么看她？这场宴会结束明天她应该就会成为利晟员工谈资的对象吧？ 洛菲菲凝望眼前默不作声的江晚，心里也愈发没底，她和江晚至多也就是雇佣关系，平日里联系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工作上有事也多半是交由黎姿打理，俩人私底下交情的确很浅。 江晚从她的手里缓缓抽出自己手，一向温柔的声音多了些许执拗：“菲姐，她对我说的话已经造成了人身攻击，我需要的是她在这里，在此时，道歉。” 洛菲菲神色微僵：“一定要闹大吗？” “洛总，阿晚只是要她道歉，要是我处理可能就不止道歉了。”程烨淡淡道，“我想洛总应该也不希望因为一个人破坏了和利晟的合作吧？” 洛菲菲回眸看了舒雅一眼，陷入两难。 一边是她的好友，一边是公司利益。 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得罪一人。 “菲菲……我可是为了你啊！”舒雅紧紧揪住她的衣服，“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洛菲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抬眸盯着江晚一字一句说：“江晚，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还是你的上司，如果你执意如此，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俩个一起处理，毕竟……” “毕竟我们在今天丢了南絮的脸吗？”江晚浅浅笑了下，“上次抄袭事件你不想我公开处理，要我替南絮着想，要是我没有揭穿那人恶行，或许哑巴亏最后还是我吃，今天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挑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处理我们俩个？” 洛菲菲没料到一向温温柔柔的江晚此时牙尖嘴利，在众人面前公然和她叫板，是因为有了靠山所以说话做事也更加没顾及了吗？ “江晚，今晚你代表的是南絮员工还是程总女朋友？” “两个身份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当然，如果你还当自己是南絮员工就应该听从上司的安排，如果你是程总的女朋友那就不是南絮的员工。” 江晚听出了她的意思，洛菲菲给了她两条路，其一承认自己是南絮员工听从她的安排这件事回去处理，其二不再是南絮员工。 早些时候江晚听黎姿提起过，说是菲姐准备招些新人进公司培养，企图再捧红一批和她一样的画师，因为利晟公开合作画师后，洛菲菲对她有些忌惮，怕她因此飘了，所以有些工作也不派给她了，名为只帮她接高价的合作，实际上只是打压而已。 抄袭事件只是隔阂的第一步，今天舒雅对她言语上的讥讽，洛菲菲还在维护的态度更让江晚确定，如果老板对你已经心生不满，不论是私人感情还是工作上的失误，最好的办法是好聚好散，裂痕从来不容易修复。 江晚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声音掷地有声：“如果被人骂了还要忍受，那这样的公司，我想我离职也无可厚非。” 周围传来断断续续的议论声，很显然大家都没想到江晚会当众提出辞职。 洛菲菲面子更是挂不住，褪去以往的客套，放狠话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南絮也不会强求，不过请你记住一点，当初南絮和你是签约的，白纸黑字上面写着你和我们签约五年，现在合同时间未到，而辞职是你本人先行提起，虽说我们也算是认识多年，但违约金还是照合同来。” 江晚欲回话。 程烨手上使力阻止她将要说出口的言语，沉声道：“违约金从我个人账户走。” 江晚轻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这样。 程烨给了她一记放心的眼神：“我身为男朋友，违约金自然我来。”拨通宋书禾的电话，“立刻停止和南絮的所有合作项目。” 番外十 洛菲菲强势的态度在此时荡然无存,她只是想把压力给到江晚，并没有想到利晟会和她解约，甚至不惜赔偿违约金也要终止合作。 宋书禾在旁点点头：“好的程总,我现在去办。” “菲姐，现在怎么办？” “闭嘴！” 洛菲菲回眸瞪她：“要不是你也不会有那么多事！” 舒雅自知理亏，低头默不作声。 南絮这次因为和利晟合作，业界已经有别的公司也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并且也交谈了几家有合作意向的公司,要是现在利晟突然终止合作，到时候只怕都会以为南絮能力不足才导致了合作失败,那以后谁还敢找南絮？ 洛菲菲身为老板从来没有对下属说过软话,平日公司里的人见了她马屁都拍不完，谁敢公然和她叫板不给她面子？偏偏她觉得最翻不起风浪的江晚，居然当着众人面给了她下马威，而她却不是因为江晚无法回嘴而是因为她身边的男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她洛菲菲今天算是尝到了。 “这是怎么了都站在这儿？” 来人身穿黑色长裙，脚踩恨天高,拿着精致的手拿包推开围站在一起的人群，径自走了进去,一瞧见程烨,脸上笑容更甚,熟稔走过去打招呼。 “程总，真是不好意思，公司有些事我来迟了。”女人感受到四周投来打量的眼神，才察觉到气氛不对，“这是怎么了？” 小贾离女人最近,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往身边拖了拖：“徐姐,利晟刚才终止和南絮的合作了。” 徐莉大惊失色,紧紧扣住小贾的手臂：“你说什么！” 小贾感受到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是她尖细的指甲戳进了肉里，费了大力气才挣脱开。 “舒雅说话得罪了小晚姐，现在程总要终止合作。” 徐莉听得云里雾里：“得罪江晚和程总有什么关系？” “小晚姐是利晟程总的女朋友，舒雅当着人家程总面说他女朋友，能不生气吗？” 徐莉一向看舒雅不顺眼，平时工作懈怠，偶尔上班还迟到，仗着和洛菲菲私下里的交情在公司里经常吆五喝六叫旁人做事，为这事她没少和洛菲菲提过，结果都被她搪塞了过去，现在好了彻底出事了，还危及到南絮生意上的事。 徐莉凑近他小声询问：“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菲姐的意思是希望这事回公司处理，但小晚姐是希望舒雅在这里道歉。”小贾又大致复述了一遍舒雅刚才说的那些难听话，听得徐莉秀眉微拢。 “她是不是疯了？” “徐姐，咱们南絮今天本来是没打算让她来，我听说是舒雅自己要求过来的，菲姐也同意了。” 徐莉冷笑：“同意来这里丢人现眼吗？” 小贾听出她话中怒气不再做声。 徐莉重新扬起笑脸走到江晚他们中间，打圆场道：“江晚，这事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的确是舒雅说话不知轻重，你生气也是情理之中，也亏得你好脾气，这要是我啊，估计直接上手了。” 江晚对徐莉的了解仅限于她是南絮的股东，平时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在公司年会的时候才会出面，在公司的话语权不低于洛菲菲。 “莉姐……” 徐莉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事啊你受了委屈，我身为南絮的老板自然是要一碗水端平，这事你别担心，一定给你和程总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众人的目光中，徐莉缓缓走到洛菲菲面前，凌厉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舒雅身上。 “菲菲，南絮不是你一个人的，损失别人的利益成全你们俩的友谊？这事亏你做得出来。” “徐莉，我刚才说了，这件事回公司处理总好过在这里丢人现眼要好得多。” “呵！回去处理？回去包庇吗？我来之前利晟还没发终止合作声明，要是结果程总不满意，那份声明我想你应该知道代表什么吧？” 洛菲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徐莉的话字字敲打在心尖上，她没有办法回避也没有办法不顾及南絮的利益，商人永远最先考量的都是利益，更何况她这个老板的头衔还是徐莉忙着别的公司才给了她，要是这次的事情她执意维护舒雅，只怕回去就是给她开会了。 舒雅见洛菲菲不说话，心里慌慌的，揪着她衣服的手隐隐有了汗渍：“菲姐，我是帮你说话啊，你帮我和莉姐解释清楚啊！” 徐莉目光落在舒雅焦急的脸上轻笑：“行了，不用和我解释什么，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过去道歉，你还是南絮的员工，要么我现在开除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给你五秒时间选择。” 事情反转的太快，舒雅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脑子里只有徐莉逼迫的目光和洛菲菲沉默的脸。 “看来你是打算让我开除你是吗？可以。” “等一下！莉姐，我道歉！我现在就去道歉！” 徐莉将手拿包换了只手拿，腾出手搭上舒雅的肩往前推：“很好，现在过去，我就在这里看着。” 舒雅顶着周围看热闹的眼神，亦步亦趋朝江晚走去，脸上悲壮的神情像是前去赴死。 “抱歉，这么说你是我不对。”舒雅快速说完没等江晚回应，转身就想走。 “等会儿。”程烨低磁的嗓音裹挟着不满，“抱歉和对不起可不一样。” 舒雅咬了咬后槽牙，忍气吞声道：“我已经道歉了。” “你的道歉是不用等受害人说句没关系吗？” 舒雅看着眼前极力维护江晚的男人，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却无计可施，回头看向洛菲菲只见她低垂眉眼故作没看见，心口更是凉了一大截。 “对不起。” 江晚注意到她低头时紧绷的脸部轮廓线，见好就收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 “没事。” 徐莉眼见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挽着洛菲菲的手臂硬拖着她走到江晚和程烨面前。 “江晚，这事也算是解决了，你看辞职的事要不再考虑考虑？”徐莉抵了抵身旁的洛菲菲，“你菲姐一向是刀子嘴，她其实比谁都舍不得你离开。” 身为老板之一把话说成这样已经算是很给江晚面子了，但她也很清楚这些“面子”不过是因为程烨，他在背后一直替她撑腰。 也越是因为这样，她才越想逃离。 “莉姐，我很感谢你今天的公正处理，我在南絮时间也不算短了，辞职的念头也并非因为今天的事才一时冲动提起，我想成为自由画师，接自己喜欢的稿子，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商业，希望你可以理解。” 徐莉看了程烨一眼，温声说：“你看啊，因为利晟当初和南絮签约也是指明了需要你参与，你现在这样突然辞职，外界也会谣传你是不是跳槽了，对你在业界的名声肯定有损，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继续待在南絮工作，直到和利晟的合作时间到期，到时候再辞职既顺理成章也没人议论，你看怎么样？” 江晚凝视眼前笑脸相迎的女人，真不愧是做老板的，精打细算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明面上是他们在做退步，实则是为了挽留和利晟的合作机会，这小算盘倒是打得好。 程烨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不必为我考虑，做你想做的就好。” 江晚抬头与他四目相接，眸底笑意渐起，原来有靠山的感觉是这样，就好像不管她闯了多大的祸，程烨总能替她摆平，而她只需要做自己就行。 江晚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很感谢徐总的挽留，也谢谢您刚才的仗义执言，南絮对我有栽培之恩，但在南絮这些年我的工作状况想必徐总也是知道的，自认为问心无愧，我辞职也并非要去利晟或跳槽别的公司，而是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状态再工作。” 徐莉沉默片刻，朝她友好伸出手：“既然你说了那么多，我若是不同意，倒显得南絮不近人情了，你工作这些年的确兢兢业业，完成了很多优秀的工作，也好，好好休息吧，你的辞职我批准了。” 江晚盈盈一笑：“谢谢。” 徐莉将目光移到程烨身上，女强人本性尽显：“程总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为虽然帅，但也挺烧钱啊！” 程烨薄唇微弯：“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钱了。” 在场众人集体哄笑。 徐莉客套伸手：“不知道程总能不能看在女朋友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将这件事抹零？” 程烨侧眸望着江晚，半晌，悠悠道：“握手就不必了，其他的事和我的秘书谈。” 话落，他熟稔揽住江晚的腰往宴会厅大门外走。 江晚抬头疑惑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嗯，不是想去吃火锅？” “对哦！我把这事忘了。” 宋书禾提前安排好了车，已经在酒店正门外等候，见到他们从台阶下来，司机立刻下车绕过来打开车门。 这个点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车流量还不算堵，江晚趴在车窗上，看着前方道路两旁摆放的小摊，左手晃了晃程烨的腿。 “要不我们下车走过去吧，坐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程烨瞥了眼周围，这里是老街，道路坑洼不平，两辆车交汇都要小心避让许久才能勉强过去，的确还不如走过去方便。 “把车靠边停。” “是，程总。” 司机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程烨率先下车绕过车尾打开了江晚身边的车门，朝她伸出手。 “走吧。” 江晚穿着礼服不方便，就着他伸来的手缓缓下车。 “好香啊！”江晚吸了吸鼻子，“闻着都饿了。” 周边有人打量了他们几眼，似乎被他们正式的穿着吸引，毕竟来这种地方还穿的这么矜贵的人少之又少。 程烨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江晚身上。 “我不冷。”江晚作势要脱下，被他摁住了手。 “可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江晚低眸看了眼身上的礼服，只顾着高兴忘记了这件礼服有些许的性感。 程烨握紧她的手朝人群中走去。 江晚看着街道两旁的美食小摊，感觉每个都好吃。 “程烨，那家。”江晚指了指前方排起长队的炸串店，“好多人啊，肯定好吃。” 程烨对外面小摊上的东西谈不上喜欢，他本身就不怎么吃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江晚想吃，他应该不会来这里。 “那你等我会，我去排队。”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 程烨无奈笑笑，牵着她的手朝炸串店走去。 距离越近，香味和油烟味也随之而来。 江晚心口突然堵得慌，抬手顺了顺胸口，仍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种想吐的冲动。 “你想吃什么？我去点。”程烨回眸看她，见她神色不虞，急色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晚摆了摆手，想说话，恶心感不给她任何准备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推开程烨，朝一旁的垃圾桶奔去。 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江晚吐了一会儿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人反倒虚脱般坐在一旁的花坛上，缓不过来劲。 程烨买了瓶水回来拧开瓶盖递给她：“快喝点水。” 江晚浅浅饮了一口，胸口的恶心感褪去不少。 “好些了吗？”程烨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体温正常，“等你好些了，我们去医院。” 江晚无力摇摇头：“我没事……可能吃坏肚子了。” 程烨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水渍，眼底的心疼不言而喻：“去医院我放心些，乖。” 江晚听到医院就想到妈妈去世那天，推走尸体的人穿着一身白衣，面无表情将她母亲从她身边带走，任凭她怎么喊都不理会。 “我不想去医院，程烨……我怕。” 他弯腰蹲下与她平视，软语道：“我陪着你去，别害怕好吗？” “不想去……” 他知道她在使性子，也知道她在躲避什么，可他担心的是她的身体，讳疾忌医这种事他不希望出现在她身上。只是眼下，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回去再做打算。 “好，那你不舒服立刻就要告诉我，不许瞒着我。” 江晚盯着他严肃的双眸，轻轻点头：“好。” 番外十一 程烨起身拢了下她身上的西服：“不舒服还是别吃火锅了,我回去给你做点清淡的。” 江晚坐在花坛上不愿起身：“可是来都来了……” 程烨视线落在她撒娇晃着手臂的脸上，缓缓起身不容商量道：“不可以，等你好了,我可以随时陪你过来。” 程烨没给她说“不”的权利，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嘱咐他停在路边一会儿过来。 江晚转眸望着不远处炸串店舔了舔唇。 程烨将她的馋样尽收眼底，眼底掠过无声笑意，摸摸她的头,将人拉起来拥入怀里，抬手挡住她期盼的小眼神,哄道：“好了,店面就在这儿，哪天来吃都行，但身体只有一个，乖，今晚先回去。” 江晚憋嘴委屈巴巴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自打和你在一起，一个月只能吃一次火锅,以前我和黎姿想吃就去吃,哪有这么多限制。” 程烨无奈捏了下她的鼻尖：“这种东西少吃些没坏处,你要是觉得委屈，那以后一个月允许你吃两次。” 江晚见他松口，得寸进尺道：“我觉得两次哪有四次好，一个星期一次也不多啊！” 程烨站定原地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 江晚无端感受到冷意，裹紧身上西服,对程烨继续嬉皮笑脸：“好不好？” “哎,让让！前面的人让让！”中年男人穿着围兜骑着三轮车进来,左手在半空中不停挥舞，大嗓门试图驱赶窝在中心道上的人群，好让大家避开。 程烨拉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约莫步行了几分钟，停在铁丝护栏网旁，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打球，和小吃街的热闹相比这里则安静的多，也没了油烟味的呛鼻。 “不好。”程烨面无表情拒绝。 江晚垮着脸不高兴，趴在铁丝网上看着球场里奔跑的年轻身影，突然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连吃火锅这种乐趣的事也要考虑身体。 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在程烨眼里全然变了味。 球场里奔跑的青年身影，挥洒的汗水，无不在提醒程烨，他老了，而那些小鲜肉们正值青春年华，球场上挥洒的不是汗水而是男性荷尔蒙。 周边休息的长椅上坐着一整排的小姑娘拿着手机在拍。 程烨舔了舔唇，轻咳一声，没能唤回某人的注意。 江晚本来只是感慨年轻真好，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跟着场上奋力奔跑的蓝色身影，看着他运球扣篮一气呵成，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程烨站在她身边，仅剩的好脾气在此刻消失殆尽，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转过来面对他。 “笑什么？” 江晚抿唇摇头：“没什么啊。” 程烨迫人的眼眸死死盯着她，眼底的怀疑不言而喻。 江晚心虚摸了摸脖子：“对了，不是要回去吗？” 程烨哂笑：“刚才不是还想吃火锅？” “你不是不让吃吗？” “你刚才不是还在和我商量一个月吃几次？这是看帅哥看忘了？” “哪有帅哥啊？不就一个吗？” “？” 江晚踮脚凑近他耳边：“你啊！” 热气拂耳，勾得程烨心里痒痒的，微翘的嘴角出卖了他，很快敛下寒着脸道：“是吗？刚才看你挺认真的在看别人。” 江晚右手举起：“我发誓绝对没有，看别人才有对比感啊，不然怎么能衬托你这么优秀。” 程烨抬手撑在铁丝网上笑看她：“今天这么能说会道？” 江晚眨眨眼：“我是实话实说。” 程烨摸了下她圆润的耳垂：“那就允许你下个月可以吃四次火锅。” 江晚惊呼：“真的吗？” 程烨舌尖一抵左脸，痞气道：“不过看帅哥这事还没完，你得接受惩罚。” “嗯？什么惩罚？” 程烨撑在铁丝网上的手微微向前一拉，江晚因为后背突如其来的弹性将她推到他的怀中。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薄唇欺上她红唇，缠绵许久慢慢放开她。 刚才一瞬间心跳加快的感觉让江晚心中悸动，和程烨不是第一次接吻了，但每次他都会让她猝不及防，甚至一点点预兆也没有，完全由着性子来。 长椅上正在拍照的几个女生视线一下子被球场外一幕吸引。 “你们看见没，那男的好会啊！” “我不仅看见了，我还拍下来了。” “我怎么没见过他啊，应该不是住在这边吧？” “据我小旋风观察，此人不是这一带人，五官气质太过出挑，要是住在这儿附近的，我早就下手了……啊呸！我早就知道了。” 穿着黄衣服的女生站起来大胆提议：“咱们去要个微信。” 红衣服女生表示拒绝：“人家有女朋友吧，你看他们俩个举止亲密，一看就是热恋期。” 黄衣服女生撩了下头发，不以为然道：“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帅哥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吗？据我所知，现在帅哥身边的女朋友颜值都不咋地，我们正好去看看传言是不是真的。” 白t女生犹豫道：“还是别了吧，万一人家是情侣，我们去破坏人家做什么？” 黄衣服女生把长椅上的书包一背，手机拿在手里，雄赳赳气昂昂朝球场外走去。 “你怎么不经我同意就亲啊！”江晚脸上燥热，双手捂住脸颊降温。 程烨挑眉笑：“我亲我媳妇还要征求同意？” “谁是你媳妇！”江晚白他一眼，“不许瞎叫。” 程烨正准备逗弄她，身旁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女生披散着长发，淡黄色的短t若隐若现纤瘦的蛮腰，礼貌微笑：“你好。” 程烨挺直腰，望着眼前和他打招呼的女生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晚想到刚才他说要和自己算账的事，恶作剧心理上线：“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生没得到程烨的回应正尴尬的不知所以，江晚的声音正好解救了她。 “额……是这样的，这边球场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你们是需要借用场地吗？” 江晚瞥了程烨一眼，他悠闲自在看着别处，显然没将女生的话放在耳里。 “我们路过这里刚好看看。” 女生点点头：“是这样啊，这边场地是我负责的，如果你们之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帮你们提前预定好时间。” 本着礼貌，江晚道谢应下。 女生解锁手机笑着说：“这样吧，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需要也方便联系。” 程烨瞥她一眼，淡淡道：“没带手机。” “我带了，你加我吧。” 程烨狐疑望着她，搞什么鬼，加这个做什么？ 女生和江晚互加好友后，随口问了句：“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程烨轻嗤，正准备说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江晚微微一笑：“不是。” “？” 程烨还以为自己听觉出现问题，狭长的眼眸透着不悦，冷脸道：“你说什么？” 江晚亲昵挽住他的手臂：“我跟他是兄妹。” 程烨仿若慢放镜头般转脸看向她，简直不敢相信她说出这话。 女生喜色道：“原来是兄妹啊，不过也不难看出来，你们兄妹俩人颜值都好高，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家庭，基因真好。” 江晚皱了皱鼻子，抬眼对上程烨杀人的目光，挑衅道：“是吧，我也觉得。” 女生指了指另一边的朋友们：“我朋友在叫我，先回去了，再见。” 江晚目送她离开的背影，正准备说话，身旁的人已经率先离开。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呵！今天挺好，平白多了个堂姐现在又多了个妹妹是吧？” 江晚抿嘴想笑：“哎呀，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而且人家小姑娘只是想过来认识一下，又没对你做什么。” 程烨霍然转身：“听你这意思，好像人家刚才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你也挺无所谓？” 挑刺的女人可怕，挑刺的男人更可怕。 江晚顶着头顶上方迫人的视线，讨好笑笑：“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嘛！” 程烨轻笑，挥开她伸过来的手，高冷道：“你是没有，但你这么做了。” “……” 江晚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男人，没想到她刚才一时兴起的玩笑居然惹毛他了。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程烨！” “你再不回头，我把你锁门外了！” 前方头也没回：“你家密码锁还是我设置的，锁谁啊？” 威胁没奏效，江晚咬咬牙继续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要不是周边有墙，她可能就要跌倒在地。 江晚扶着墙轻轻晃了晃脑袋，晕厥感稍稍缓和了点。 程烨听不到身后动静，转身想要问她，心脏刹那间骤停，几乎是飞奔到她身旁，托住她的身体，急切道：“阿晚！别怕，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晚难受点点头。 程烨打横抱起她，快速朝停车的位置去。 司机正在擦车，见程烨抱着人走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去开门。 “赶紧去最近的医院。” “好！” 江晚窝在他的怀里，揪住他的白衬衣，轻声说：“程烨，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托着她的脸，难得对她厉声呵斥：“胡说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一会儿就到医院了，要是被我发现你是装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江晚扯了扯唇，知道他是在变相安慰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程烨每隔几秒就看看她的脸色，没有出现异常，紧绷的神经缓和许多。 车子转了一圈停进了市区医院露天停车场。 宋书禾已经提前到了医院，更为夸张的是单人病床也早早预备好了，只等江晚过来。 程烨下车抱起她，护士提议将人放在病床上。 程烨感受到怀里人的抗拒，抱着她避开了护士伸来的手：“不用了，我抱她进去。” 护士伸手往里面引进：“请跟我来。” 全文完结 “先生,我们需要带这位女士进去详细检查，还请你在外等候。”护士伸手拦住，并将刚才的病床招呼另外候着的两人推了过来。 程烨微微皱眉,正准备拒绝，怀里的人拽了拽他的衣服。 “我自己进去吧。”江晚摇摇头，“既然来了医院就按照医院规定办吧。” 程烨不免有些担心：“可是你……” 江晚冲他笑笑：“我没事，总不能以后有事来医院你都得陪着。” 程烨沉默良久，盯着她认真的眼眸,将人放在病床上，摸摸她的头：“好,我在外面等你,你出来就会看见我。” 两名护士推着江晚进了检查室。 门慢慢合上的瞬间，江晚下意识看向外面，程烨正站在走廊中间目送她进去，像是怕她害怕，扬起笑脸让她放心。 他的身影渐渐化作一团小黑点消失在了江晚眼前。 这是一间独立的检查室,除去帮忙推江晚进来的两名护士，还有三位带着口罩的医生已经在等她。 江晚看他们身穿白大褂,雨天的记忆快速窜入她的脑海里,连她所睡的病床好像在这瞬间也和推走白薇那天的床一样。 紧张,不安，在这一瞬间让她呼吸变得急促。 她刚才在外面安慰程烨别担心的话就好似一场笑话，到头来自欺欺人。 医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声安抚：“别怕，只是检查,我们不对你做什么。” 江晚握紧病床两侧的扶手防备望着他。 站在一旁的女医生轻拍说话人的肩：“我来吧。” 她揭下口罩,温暖的笑容让人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我听说你头有点晕是吗？” 江晚轻轻点头。 “头晕检查很快的,不痛不痒，几分钟就过去了。” 江晚半信半疑：“真的吗？” “当然，医生不骗人，你可以自己默数，或者你只要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会立刻停止。” 女医生笑笑继续说：“或者你不想我检查，交给他们也可以。” 江晚打量了眼另外两位男医生，本能的信任眼前的女人更多些，大约是同性，总觉得更能放得开些。 “你帮我检查吧。” 女医生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好，那我们现在慢慢躺下，看看怎么回事。” 江晚僵硬的身体持续了几秒的抗拒，在女医生轻柔的举动中终于愿意配合慢慢躺下。 “之前有过头晕吗？” 江晚仔细回想肯定道：“没有。” “平时喜欢熬夜吗？” “嗯，工作性质偶尔会熬夜。” “今天头晕的时候想吐吗？” 江晚沉默片刻：“起初是有些恶心想吐，但是没吐出来东西，后来正走着路突然眼前一黑。” 女医生操作仪器继续说：“电话里只说你头晕差点晕倒，所以具体是怎么样还是要先问问你。” 江晚了然点点头。 “有过性-行为吗？” 江晚愣住，看了眼周边站着的两位男医生，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女医生察觉到她的异常，微笑解围：“不用不好意思，你在我们眼里只是病人。” 江晚轻吐一口气点头应是。 “例假是什么时候？” 提及例假，江晚一怔，这几天忙事情都忘了经期已经推后了好多天没来。 “好像推迟了一个星期……” 女医生停下手里的仪器，皱眉道：“你有可能不是其他病因引起的头晕。” “那是什么？” “初期怀孕。” “！” 江晚犹如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头，愣在病床上，连动一下都成了困难。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两个男医生点点头，招呼护士一起出了检查室。 屋子里只有仪器运转的滴滴声，还有江晚慌乱的心跳。 “你之前有怀孕过吗？” 江晚脑子乱哄哄的，木讷摇头。 “是这样的，你刚才说经期推迟了一段时间，结合你说自己先是呕吐再头晕，这些都很像是初期怀孕的征兆，再者你的作息时间并不规律甚至有熬夜，休息时间如果不正常也会造成头晕，现在需要通过抽血化验孕酮和hcg的数值确定。” 江晚听她口中的专业术语，除了点头和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医生安慰道：“你别担心，如果真的是怀孕也是好事，看得出来你男朋友很在乎你，一早就安排好了人，院长通知我们的时候还以为是怎么了。” 江晚歉疚道：“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的确有点大惊小怪。” “这是一个男人真爱你的最佳表现，我想如果真的是怀孕你会更加幸福。” 江晚就着她的手从病床上下来：“我现在要去抽血吗？” “嗯，我带你过去。” 江晚道声谢跟在女医生身后。 检查室门打开的瞬间，程烨立刻迎了上来，扶着江晚的肩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江晚咬唇不语。 女医生替她解释道：“先别着急，我需要带她去抽血化验确定结果。” 程烨蹙眉望着医生：“很严重吗？” “只是为了让结果更加准确，不用太担心。” “那我和你们一起过去。” 因为医生亲自带领的缘故，江晚再次体验到了走后门的不耻，全程从进去到出来都是低头，总觉得自己插队的行为真的很不好。 “你们坐着等会儿，一会儿化验报告出来。” 江晚摁住棉棒点头：“谢谢你。” 医生一走，程烨接过她手里的棉棒轻轻按压了会，确定不再出血后将棉棒扔进了垃圾桶。 “怎么手这么凉？”程烨摸了摸她的手皱眉，“宋书禾，薄毯呢？” 江晚看着他手里的薄毯愣住：“你什么时候买的？” 程烨将毯子围在她身上，沉声道：“手放进来，别贪凉。” 江晚听话照做。 程烨确定好围的严严实实后，才回了她一句：“刚才你进去检查，我让宋书禾去买的。” 江晚抬头看向宋书禾浅浅笑：“麻烦你了宋秘书。” 程烨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不是我让他去买的，你跟他道谢？” 宋书禾突然感受到前方的冷意，拎着文件包主动说：“程总，我先去等报告单。” 他一走，程烨也没了公司老总的架子，双手环抱住江晚，柔声道：“刚才在里面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她不对劲。 江晚靠在他肩上，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怔怔出神，情不自禁问出了心里的担忧：“你说如果我们有孩子了会怎么样？” 江晚突然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刚才在检查室里她听到医生说可能是怀孕的举动一模一样，也许他也没法接受突然怀孕的事实吧。 江晚慢慢坐直身体，离开他的肩，低头看着身上星星点点的裙子闷闷道：“其实你也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对不对？也对，我们都没有做好迎接有孩子的准备。” 江晚仰头看着白色的方块吊顶，莫名其妙有些难过，今天好奇怪，总会因为旁人的一些话变得多愁善感不像平时的自己。 程烨捏了捏她的脸：“小哭包，你还真是没变。” 江晚红着眼瞪他：“我才没哭！” 程烨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哄她：“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会怀孕，并不是没准备好。” 江晚从他怀里抬起头质问：“什么叫不相信我会怀孕？我身体又没问题，怀孕难道不正常吗？” 程烨突然觉得她最近脾气都不太好，动不动就会因为一句话延展出许许多多的想法，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莫名其妙挨骂。 譬如现在。 程烨软语道：“正常，没说不正常，你说的都对。” 江晚伸手推开他生闷气。 程烨挠挠头，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经过的人看了他们几眼，程烨更有种说不出来的负罪感。 他迅速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抬手蹭了蹭她白皙的脸：“由此可见，我身体挺好。” “……” 他自顾自说：“这才多久，要是你真的怀孕了，说明我不仅身体好还年轻。” 江晚将身上的薄毯丢在他身上：“程烨，能不能正经点，我现在很烦！” 程烨接住她丢扔来的薄毯，慢慢起身坐回椅子上，褪去刚才的吊儿郎当，一字一句对她承诺。 “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如果真的怀孕就生下来，领证办婚礼，这些难道是我给不了你吗？相反，我想问问你，你是否真的愿意做我的新娘？” 江晚被反问住，内心困扰的问题和一直纠结的点在此时剖析的干干净净。 她甚至没有话进行反驳和为自己辩解。 “从我们和好到现在，你看似接受了我，却并没有全心全意将你交给我，依靠我，所以当有大事发生你烦躁不安，找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你的依靠和避风港，为什么总要独自先行承受这些本可以交给我来处理的事？” 江晚垂眸不语。 程烨的话，字字敲打在她心尖上，甚至一针见血将她所有的担心，害怕，仿徨，尽数展开在他们彼此之间。 她抬手抱住他，窝在他颈肩低低啜泣：“我就是害怕，我怕你以后也会出轨，我怕会和妈妈一样经历不幸的婚姻，我更怕以后我们如果有了孩子，他会经历我曾经经受过的一切……光是这么想，我就已经怕了。” 程烨回应她的拥抱，紧紧将她桎梏在怀中：“我是程烨，唯爱你的人，你的担心顾虑在我们这段感情里只是多余，以后的日子你只要看我怎么做，而不是胡思乱想。” 江晚轻轻点头，啜泣声渐渐消散，转而短促的笑了一下。 程烨一时对她无奈，指腹蹭蹭她的脸：“又哭又笑，到底哪个是你？” “我在想，化验结果都没出来，万一不是怀孕呢？” 程烨怔愣，半晌叹口气：“受你影响，我都忘了化验这事。” 江晚指了指他隔壁座椅的薄毯：“给我盖上，我冷。” “你刚才扔的时候不是挺女中豪杰？” 江晚板起脸：“这还没怀孕叫你做点事都那么不情不愿，要是真的怀孕了，是不是你直接搬到公司去睡了？” 程烨盯着她足足有五秒，轻笑一声，摇头认命去拿薄毯盖在她身上。 江晚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睡吧，化验结果出来我告诉你。” “你在家里脸皮那么厚，不让你抱你非要抱，在医院就不抱了吗？” 程烨今天终于感受到了喜怒无常是什么样子，食指弯曲宠溺刮了刮她翘-挺的鼻尖：“好，我抱着你，你睡吧。” 江晚唇角满意上扬，闭上眼眸窝在他怀里入睡。 等待最是煎熬，程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抬腕看时间，只知道一个小时的时间比平日里慢了两倍不止。 宋书禾拿着报告单走来，还没来得及送给医生。 “程总，这报告……” 程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小声些：“你先送去给医生，我一会儿过去。” 宋书禾点点头拿着报告单去找医生。 程烨侧眸望着怀里熟睡的容颜，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阿晚。” 江晚仿若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对上程烨含笑的眼，还没适应过来正在医院。 “报告出来了。” 江晚游离的记忆慢慢恢复，掀开薄毯急着想知道结果。 程烨拉住她的手腕：“别急，我和你一起过去。” 医生办公室里，宋书禾已经把报告单交给了女医生。 江晚进去时，医生正在仔细查看报告单上的每项数据，严肃的脸渐渐出现笑意。 江晚悬着的心稍稍缓和，紧接着因为医生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扼住了呼吸。 “看来我说的不错，恭喜你江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江晚腿一软。 程烨赶紧托住她，低声责备：“小心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不一样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睡眠质量低会引起头晕的症状，平时要放松心情，避免焦虑紧张的情绪，睡前可以听一些轻缓的音乐，还有你有点贫血，在这段期间也要注意饮食搭配，吃富含铁的食物来改善贫血的状况……” 江晚几乎是神游般听完了医生的话，全程只记得最初的一句“你怀孕了”和“回去好好休息。” 宋书禾站在一旁看着认真听医生嘱托的程烨，险些大跌眼镜，这副专心的模样他从来没见过，即便是谈好几亿的合作也没见程总这么专注。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程烨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另外找个营养师，最低要有五年资质的，提前找好月子中心，月嫂也要经验足的，再就是设施环境都要最好的，医院也提前安排好。” 江晚拍拍他的胸口打断：“我才刚刚怀孕，什么月子中心啊，也太早了。” “这些就应该提前安排好，以防到时候着急。”程烨想了想又道，“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办，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加的，一并办了。” “好的，程总，我马上就去。” 程烨抱着江晚进了电梯，里面同样还有一位孕妇，看着肚子刚显怀，在老公的陪伴下过来检查。 江晚压低声音说：“你放我下来，哪儿这么矫情了。” 程烨没所谓说：“你现在刚刚怀孕，今天还穿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回头崴了脚更不好了，我抱着好些。” 江晚尴尬瞥了眼身旁的夫妻俩，晃了晃腿想下来。 程烨低声呵斥：“别动，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江晚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埋进他的怀里。 程烨轻轻将她放进车里，唯恐磕着碰着，接过司机手上的薄毯盖在她身上：“别着凉。” 江晚等他上了车，忍不住嘀咕了几句：“我现在只是刚怀孕，又不是挺着大肚子，这么小心做什么？” 程烨剜她一眼：“不管是刚怀孕还是挺着大肚子对我而言都重要，都得宝贝似的供着。” 江晚透过后视镜瞥见司机咧开的嘴角，脸腾地红了：“你别说了，哪这么娇贵了。” 程烨轻轻抚摸她的肚子：“一会儿宋书禾找来营养师给你做吃的，医生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我都记得，你自己也得注意知道吗？” 说起注意事项，江晚讪笑两声，老老实实说：“刚才我只顾着怀孕的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我没仔细听……” 程烨盯着她良久无言。 江晚被盯得更加惭愧，准妈妈做成她这样也是够失败的。 “没事，你每天只要吃吃睡睡，偶尔起来活动活动就行了，那些注意事项我会提醒你。” “可是你也要工作，也没时间一直陪着我。” “以后在家办公，我每天陪着你。” 江晚心里美滋滋的，面上无所谓道：“谁要你陪啊。” “行，我自己非要陪好吧！” 她突然想起房子的事，随口询问他：“对了，那你每天陪我的话，你自己的房子怎么办？空着吗？” “你搬过来住，我那边东西好些。” “可是我已经给房东付了两年的房租费，现在搬去你家房租也不退啊！” 程烨舔了舔唇，凑近她耳边：“你的房东就是我。” “！” 江晚张唇错愕盯着他：“你……你怎么会是房东？” 程烨低头抚摸她的肚子漫不经心开口：“从你找房子到住进来，一切都是我刻意为之。” “那你之前说做朋友也是假的？” “不先以朋友身份打入内部，怎么骗取你的信任？” 江晚总算是知道商人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就说她那时候怎么可能找房子那么快就找到了，她还觉得是自己幸运，原来早就是被人设计好了。 她有些生气揪住他的耳朵：“你个大骗子！” 程烨慢慢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怎么能说骗呢，追媳妇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拍拍她的手，“还有，别动不动生气，对宝宝不好。” 江晚故意挑刺：“所以现在对你而言宝宝比我重要？” “对我而言，你比宝宝重要。” 江晚冷哼，摆明了不信：“是吗？那我问你，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不管他说想要哪一个，她都想好理由呛他了，只等他钻进陷阱。 程烨几乎没有犹豫，确切道：“男孩。” “哼！就知道像你们这种有钱人重男轻女，希望有个继承人来继承家业。” 程烨捏住她的下颚掰正面对自己，深邃的眼眸像是在和她诉说绵绵情话。 “先有哥哥，再有妹妹，以后女儿有人保护。” 江晚咬唇不语，为自己刚才误会他心虚：“哦……” “你以为我重男轻女？” “我没有啊，我只是随口问问。” 程烨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吻：“傻瓜，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好。” “如果我只想生一个呢？不是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圈吗？” “你的身体当然你做主，我无条件尊重你的选择。” 江晚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鼻尖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像是撒娇：“程烨，以后你要是敢出轨，我就带球跑！” “不会出轨。” “男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我是行动派。” 车子缓缓驶向前方，驶向他们未来的小家。 从前风雨皆是过往，而今幸福彼此相拥。 于她而言，程烨是她的未来。 于他而言，江晚是他的所有。 止于暧昧，终于心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