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疼你宠你养着你》 chater 1 chapter1 —— “嗡嗡嗡，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如果芮彦没数错，这已经是第六遍了。 她的手机平常基本没有人会打，除了宿舍的几个舍友偶尔有事儿找她，再就是推销电话了。 但这些为数不多的电话里绝不会有这么执着的，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 芮彦已经猜到是谁了。 这种电话一年会有一次。 此时的芮彦正站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录一档综艺节目，厚厚熊本熊卡通玩偶服阻挡了一部分震动的声音，再加上台上嘉宾的嬉闹，倒也没人注意到手机的嗡嗡声。 她平日里都是静音的，今天也许是忙忘了，竟然只震动没有静音。 虽然已经九月入了秋了，但是天气依旧很炎热，演播厅里的中央空调从半年前就开始有些坏了，但是一直没人管它，穿的少还好，虽然有些闷，但还能勉强接受，但芮彦穿着这一身像是裹了一层十几斤的棉花被在身上，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头发黏糊糊的贴在脖子上，还有些因为热的时间太长而产生的眩晕感。 “来，让我们的小可爱熊本熊送上今天的爱心抽奖。” 听到喊她的名字，芮彦忙打起精神，端着包装精美的水晶盒子一摇一摆的走到了台中央。 底下的观众看到憨厚的熊本熊，都笑了。 这档节目是一个娱乐类节目，几个主持人与受邀嘉宾一起做游戏，熊本熊是这个节目里的一个小小的调味剂。 熊本熊需要做的就是走上台时身体晃一晃，不小心差点儿摔一跤，歪歪脑袋，踢踢腿，展现它的呆萌，以此来博得观众善意的笑声。 但这个角色却不容易扮演，节目至少要录六七个小时，熊本熊全程不能坐，只能站着，穿着这厚厚的密不透风的玩偶服，还要时不时的卖个萌，跳个舞，绝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儿。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电视台的正式员工自然不会做，所以事情便落在了实习员工的身上，所以只要芮彦来电视台，这个差事儿就是她的。 节目录制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芮彦脱下玩偶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差点儿虚脱了。 “芮彦，快过来帮忙收拾演播厅，别坐在那里偷懒。” 节目编导从她身边路过喊了一嗓子。 芮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站起来，轻轻呼吸了几口气，才快步走上前去帮着收拾。 好不容易忙完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芮彦背着包急匆匆的往地铁楚越站跑，离最后一班地铁还有很长时间，但离芮彦学校宿舍关门时间可不远了。 地铁站里电视台不远，三分钟路程。 这个时间乘坐这条线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车厢里空荡荡的，一个年轻女生抱着背包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睡觉，还有两个农民工凑在一起用家乡话聊天，大家脸上都带着些倦容。 芮彦直到此时才有机会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看这个打电话的人。 二十五个未接来电。 对，在芮彦数了六遍以后，那人又锲而不舍的打了许多遍，最后芮彦也懒得数了。 就在芮彦打算回拨时，手机再一次响了，还是同一个人，陆蔓惠。 “芮彦，你怎么不接电话？” 芮彦接了起来，还未等说话，那边先说了起来。 声音不急不缓，温温柔柔，没有丝毫生气的感觉，仿佛只是在心平气和的和你谈论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 “对不起，表姐，我手机静音，没有看到。” 芮彦解释道。 陆蔓惠打电话，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她拿起手机给你打电话了，你就一定要接，要不然她会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不过陆家的大小姐给别人打电话，一般也不会有人不接。 “芮彦，手机最好不要静音，实在没办法，也要调震动，不然别人有急事儿找不到你怎么办？” 陆蔓蕙的声音依旧温柔。 “表姐，你是说外公过生日的事情吧，我会准时过去的。” 芮彦捏了捏额头。 “你还记得就好，我怕你忘记了，特意打来提醒你，爷爷过生日，大家一定要回来的，不然他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 芮彦说。 “对了，爷爷的生日我替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不需要准备了。” 陆蔓惠的话让芮彦想到了外公去年的生日，去年是外公八十大寿，那天外公很高兴，当着满席宾客打开了小辈们送的礼物，在各种十几万几十万的礼物当中，芮彦那个三百块烟斗让他丢尽了面子。 其实芮彦可以买得起几千块的生日礼物，但是几千块与几百块在外公的眼里都跟几十块是没有区别的，都是地摊货，所以芮彦才没有浪费钱去买几千块的，没有买几十块的已经算是心意了。 “不用了，表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就这么说定了，生日礼物我来帮你准备，明天你准时回来，我挂了。” 芮彦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声了。 芮彦看着车厢外飞快掠过的黑暗，阖了阖眼睛，嘀咕了一句：“谁愿意准备就准备吧。” 芮彦回到学校宿舍时晚了五分钟，宿舍楼却还没关门。 平日里宿舍楼十点钟准时关门，一分钟都不会晚，谁要是没在规定的时间以前回来，被堵在了外面，那么就做好接受楼管阿姨长达半小时的言语摧残，而且会上楼管阿姨的黑名单，下次若是再被她逮到，就不是半个小时这个容易了，非得说到你怀疑人生不可。 芮彦悄悄往一旁楼管阿姨待得小屋瞅了一眼，里面一个穿着真丝睡衣的高个儿姑娘正跟楼管阿姨相谈甚欢。 芮彦猫着腰贴着墙迅速跑进楼道，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彦彦。” 那边接的很快。 “好了，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芮彦笑着说。 不过十几秒，刚才还在楼管阿姨小屋内的高个儿姑娘便圾着拖鞋走了过来，见到芮彦，大眼睛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又晚了，需要我救场，要不是我与楼管阿姨混的熟，你早就被她拖入黑名单了。” “谢谢大小姐您这张侃大山的小嘴。” 芮彦对她抱了抱拳。 “让开。” 艾小亚笑着推了她一下，然后往楼梯上走，“你明天回云宁？” “嗯。” 芮彦走上前跟她并肩，“生日嘛，必须得回去。” “您老倒是孝顺。” 艾小亚啧啧两声，拿着手机摆弄了一下，“这是我上次接的那个平面广告的报酬，我也拿不出多了，五千，你先拿去用。” 芮彦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看了看，艾小亚给她转了帐。 “给我钱干嘛？” 芮彦看她一眼。 “也就是现在没钱，等哪天有钱了，本小姐赞助你个百八十万的，让他们好看。” 艾小亚义愤填膺。 芮彦乐了，边走边笑了好半天，自从艾小亚知道了去年生日的事情后，一直耿耿于怀，期盼着有一天芮彦能够抱着一麻袋包的钱劈头盖脸的砸在陆家的大理石地面上。 “你笑什么？” 艾小亚瞪她。 “你别把我说的像是被豪门欺负了的可怜小白兔，翻身农奴把歌唱后啪啪打脸。” 芮彦好不容易止住笑，收起手机，没有点接收。 “不是吗？” 艾小亚瞪着眼睛看她。 芮彦双手比了个‘耶’的手势竖在脑袋上，偏着头：“我是吗？” 艾小亚被她逗笑了，停下脚步看着她芮彦故作无辜的眼睛半天，最后妥协：“祝你一路顺风，小白兔。” 宿舍就在眼前，艾小亚气呼呼的走进宿舍，芮彦跟在身后笑了笑。 第二天是周六，宿舍里早早的就没人了，芮彦起床梳洗了一下，靠在床上看了会儿书，一直磨蹭到不能再磨蹭了，才锁了宿舍门，去学校门口打车去了汽车站。 从姜堰市到云宁市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这个时间过去，正好赶上宴会。 其实芮彦挺喜欢坐车的，这几年赚了些钱都用在了到处旅游上，大大小小的地方也去过了不少，每次坐在汽车或者火车上，那种飞快前进的感觉都让芮彦有一种平静感。 虽然漫无目的，但好在她还走在路上，没有迷途。 但是每次去云宁，却不同于每次出门旅游，反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双脚都离了地，脚底下是白软软的云彩，就怕一脚踩下去，踏了个空。 chater 2 chapter2 —— 陆家老爷子的寿宴定在了云宁市最大的酒店内。 宴会定在晚上六点，芮彦来的时间是七点，来参加宴会的人基本已经全到了。 去宴会厅之前，芮彦找了酒店内的一个洗手间，在洗手间内把放在包里带过来的礼服换了。 说是礼服，其实不过是一件平日里穿的裙子而已，总归是宴会，她要穿一身休闲服进去，怕是又得被念叨了。 换衣服时，接到了陆蔓诗的电话。 陆蔓蕙是大舅舅家的女儿，陆蔓诗是二舅舅家的女儿，都是芮彦的表姐。 “芮彦，你在哪儿？ 怎么还没到？” 不同于陆蔓蕙的温柔，陆蔓诗是个急脾气。 “我在三楼的洗手间。” 芮彦无奈。 “你已经迟到了，竟然还先去了洗手间，你心真大啊。” 陆蔓诗无法接受芮彦的态度，声音都高了几度。 “我心大不大，我也得解决生理问题啊。” 芮彦忍不住怼了她一句。 那边陆蔓诗沉默了三秒，挂了电话。 芮彦笑了一声，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一迈出洗手间，芮彦便差点儿撞到对面的人：“表姐。” 陆蔓诗也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看清是芮彦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快点儿吧，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 “大巴晚点了。” 芮彦解释。 “大巴还有晚点？” 陆蔓诗挑眉，“你欺负我没文化呢？” 芮彦还未说话，陆蔓诗又皱了眉：“你身上这是穿的什么？” “怎么了？ 礼服啊？” 芮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参加宴会难道不应该穿礼服吗？” “你这不是去年的那件破裙子吗？ 某宝上一搜一大堆。” 这还真不是某宝爆款，这可是艾小亚去年花两千多大洋给她买的装备，本来想买条装逼的小礼服，难得艾小亚还有点儿理智，礼服穿一次就浪费了，不如买条裙子，平常也能穿。 陆蔓诗扯了扯她的裙摆，“芮彦，你别告诉我，你连买件新礼服的钱都没有，你要是没有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买啊，你怎么能穿着同一件礼服来参加爷爷的寿宴呢？” “所以，表姐...”芮彦静静的听完陆蔓惠的话，反问她，“是不是不穿新礼服不能进去？” 她还真是期望着陆蔓诗说一句‘是’，那她肯定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 “不穿新衣服不能进宴会厅？” 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 芮彦和陆蔓惠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男洗手间旁倚靠了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也可以说男孩，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男孩此时眉头紧锁，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你谁啊？ 偷听别人说话有没有教养？” 陆蔓诗没好气。 “我这身衣服穿了不止一次了。” 男孩并没有因为陆蔓诗的态度生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恼道，“看来我今天是进不了宴会厅了，那陆小姐帮我同老爷子说声寿辰快乐吧，礼物待会儿司机会送上来，我先走了，拜拜。” 男孩对陆蔓诗摆摆手，偏头的瞬间对芮彦眨了眨眼，然后大步往楼梯走去，下楼梯时，芮彦还看他蹦了几下。 “神经病。” 陆蔓诗嘀咕了一句，扯着芮彦的胳膊，“快走吧，丢人。” 芮彦拍开她的手:“表姐，这裙子质量可不怎么样，你这么扯我，裙子崩了，可就真丢人了。” “你真麻烦。” 陆蔓诗跟被电了似的，一下子松开了手，回头瞪了她一眼。 芮彦进了宴会厅，陆蔓蕙已经在等着她了。 “先去见爷爷。” 陆蔓诗趁陆蔓蕙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个礼物。 陆奇华正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与几个人说话，芮彦跟在陆蔓蕙身后走了过去。 “爷爷，彦彦来了。” 陆蔓蕙说。 “外公，生日快乐。” 芮彦将陆蔓蕙给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嗯，回来了。” 陆奇华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收下礼物，然后对身边的人介绍，“这是我外孙女，芮彦。” 陆蔓蕙忙为芮彦介绍，芮彦跟着她喊了一通叔叔伯伯。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芮彦身上，芮彦只觉得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就是庆云的女儿吧？” 坐在陆奇华身边的人似是想起了芮彦的身份，“长这么大了。” 芮彦礼貌的笑了笑。 “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陆奇华对芮彦还有陆蔓蕙摆摆手。 芮彦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围绕她展开的话题。 “这孩子这些年也不容易啊，多亏了陆老，不然这孩子可就流离失所了。” “是啊，当年庆云闹得那么厉害，陆老还不计前嫌养大这个孩子，也算是对得起庆云了。” “不管庆云再忤逆，也是我女儿，彦彦到底也流了一半陆家的血，总不能就真的不管她。” “对啊，陆老助养了那么多山村孩子，心善，别人的孩子都能管，自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要管的。” 每年都会听到这些言论，芮彦已经非常习惯了。 “这些话听听就行了，不要往心里去。” 陆蔓慧拍拍她的手。 “不会。” 芮彦对陆蔓慧笑了笑，端起一杯果汁抿了一口。 她存在的意义便是让这些谈论成为别人以为的事实而已。 “陆小姐。” 在门口收礼物的服务生走过来，“刚才卓家让司机送过来一份礼物，但是卓家没人出现。” “为什么？ 卓家为什么没人出现？” 陆蔓慧皱眉，如果爷爷知道今年卓家竟然没人出现，一定会觉得没面子的。 “那司机说咱们规定不穿新衣服不能进宴会厅，来的那位卓先生穿了一身穿过的衣服，所以没能进来。” “谁说的？” 陆蔓慧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司机说是一位陆小姐说的。” 芮彦想到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对她眨眼的那个男孩，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卓家，他是卓家的人吗？ 陆蔓慧去找陆蔓诗了，芮彦端了一盘意面吃着，从中午坐上车后，她就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还真是饿了。 宴会上的食物看起来都让人特别有食欲，但是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吃东西的，真是暴殄天物啊！ 艾小亚的追魂短信掐着点的发了过来。 —怎么样？ 有没有受欺负？ 芮彦忍不住笑了，这是当她闯龙潭虎穴呢。 —没有，我再待一会儿就走了，明天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去，然后找你吃午饭。 —你订酒店了没？ 芮彦直接发了语音过去：“不用订，又不是旅游旺季，而且是在市中心，随便一个地方就能住。” 艾小亚也发了个语音过来：“行吧，不管你了，我要开工了，努力赚钱，为了让你有一天把钱砸在他们脸上这个目标努力奋斗” 芮彦笑了一声：“有目标就是好，生活都有意义了，您大小姐继续努力吧！” 与艾小亚发完微信，芮彦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便打算悄悄溜走。 “明天卓家老爷子的寿宴，你爸接到邀请了吗？” “没有，就我们家哪能接到卓家的邀请呢。” “卓老爷子的寿宴？ 卓老爷子不是从来不过寿的吗？” “陆老和卓老爷子的生日就差一天，但是陆老每年都过，卓老却从来不过，今年这是怎么了？ 跟陆家较劲？” “你这话说的也太没可比性了，陆家能跟卓家比？ 卓家哪会自降身份跟陆家较劲啊。” 有人压低了声音。” “我听我叔叔说，自从卓家那位二少爷瘫痪了后，就郁郁寡欢的，所以卓家打算给他娶个媳妇儿，这不是什么寿宴，这就是借着寿宴的名义，让卓二少选媳妇儿呢。” 芮彦的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真的吗？ 不过这卓二少都瘫了，还有人敢嫁吗？” “瘫不瘫，人家也是卓家二少爷，想要嫁的人大把大把的，你就是想嫁也轮不到你。” “得了吧，我才不想嫁呢，嫁过去，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说谁瘫了？”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几个正在谈论的人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一脸嫌弃：“你是山顶洞人吗？ 卓家二少双腿瘫痪从部队转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 芮彦怎么走出的酒店都不知道，只觉得浑身发冷。 芮彦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明明不过才九月，大街上穿裙子半袖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芮彦就是觉得冷，冷的牙齿都打颤了。 “大哥，我来了，我真来了，是陆家说的不穿新衣服的不能进去，我能怎么办？” “要不，我拍个照片给你看看，我现在还在酒店门口呢。” 男孩站在酒店门口，对着手机比了个招财猫的手势。 “你看到了没？ 我的自拍，我真进去了，你自己不来非逼着我来，我已经够给面子的了。” “不，我现在才不回去呢，我要现在回去，你肯定得骂我，我现在要去看二哥。” “二哥那是不见你们，他肯见我，虽然每次就十分钟，但聊胜于无嘛，我去陪陪二哥，不然他自己一个人指不定想些什么呢。” 男孩打开停在门口的卡宴的车门，对里面的司机招招手，司机下来后，他跳了上去。 卡宴发动，往路口驶去，芮彦从按暗影里跑出来，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进了一辆停在酒店外的出租车，声音发颤，“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她得去看看他。 chater 3 chapter3 —— “小姑娘，跟踪男朋友呢？” 出租车司机见惯了这些事情，倒也没觉得惊讶，“不过我看这小伙子开的车，挺有钱的吧，跟这种富二代谈恋爱就是这样，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芮彦似乎没有听到司机的话，抱着双臂看着窗外。 街道上很热闹，还有人在街上边弹吉他边唱歌，引来一阵叫好声。 而芮彦此时的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而宴会上那些人说的话却像是3d环绕音在脑子里不停的来回转。 转的她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芮彦按了按额头，可能只是以讹传讹的些话，可能没那么严重，可能只是传言而已。 司机说了半天见她一直不说话，也就闭了嘴。 卡宴并没有开很长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便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区内。 芮彦在小区外下车，小跑着跟了进去。 这个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比普通小区的绿化看起来好一些，门卫那里除了进出车辆要登记，行人随意出入。 小区里停放的车辆很多，卡宴走的很慢，转了几圈才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后，那个十八九岁的男孩晃着车钥匙进了一栋楼。 芮彦在玻璃门外悄悄看了一眼，见他进了电梯之后才走进去，看到电梯在十六楼停下后，按了上行键。 芮彦在十五楼下了电梯，然后爬了一层楼到了十六楼。 这栋楼是两梯三户，在楼梯口处等了有十多分钟，南边那户开了门，还有一个清亮的男声：“二哥，我走了，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你早点儿休息。” “王阿姨，我二哥晚上没吃饭，你一定要哄着他多吃点儿。” “我知道，我给他做点儿清淡的。” “他要是脾气不好，你就多担待点儿...” “小莨的脾气挺好，没发过火，倒是你总是搂不住火。” “嘿嘿，王阿姨，您别总说实话啊。” 男孩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嘱咐的话才坐电梯走了，房门也被关上。 芮彦靠在墙上，楼道里没有了声音，声控灯没多久就熄了，楼梯间里陷入了黑暗。 芮彦能清晰的听到自己过快的呼吸声，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她想见的那个人就在里面，而她却没有勇气上前按门铃。 她也不知道今天来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可能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芮彦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理智渐渐回笼，想到刚才听那个男孩说的那些话，他似乎是并不想见人... 这么贸然的进门怕是真的不妥。 芮彦拿出手机，翻着手机里为数不多的联系人，找出了小舅舅的电话。 她与他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小舅舅了，如果不进去见他，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情况也是好的。 可是她与小舅舅也有两三年没有联系过了。 打电话过去问一个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的身体情况，似乎也不是很妥当。 芮彦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走进楼道按了下行的电梯。 电梯一直停在十四楼，眨个眼的功夫就到了，芮彦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一脚踏进去，另一只脚却又怎么也迈不动，难道真的就不进去看看吗？ 他的腿到底怎么了？ 他人现在好不好？ 明天的宴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那样的性子能接受家里人给他娶个媳妇儿吗？ 芮彦退出电梯，再一次走到门前，抬手的瞬间 芮彦再一次放下了手。 芮彦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就在芮彦进退两难时，房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唉，你是小杨吧，我估计这个时间你也该过来了，快，快进来吧。” 王阿姨松了一口气，“我等你半天了。” 芮彦纠结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进了房间。 “你先坐一会儿，我做完饭再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王阿姨压低了嗓音。 “太太说你机灵聪明，所以让你过来帮我，在这里多做事少说话，说话声音小一些，不要打扰卓先生，卓先生不叫人，不要到他的房间去，听到了吗？” 芮彦本能的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坐一会儿。” 王阿姨说完便急匆匆的进了厨房。 按理说芮彦现在应该很慌张才对，但事实上，此时芮彦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台制冷超强的冰箱，特别清醒，这位王阿姨认错了人，但是反应过来也需要不了多长时间，既然自己没有在她认错时否认，那么... 不如就将错就错的看一眼吧。 芮彦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差不多一百五六十平的样子，极简的装修风格，从沙发到背景墙，都是冷色调，就连窗帘都是黑的，让人看了后，心里那台超强制冷冰箱嗡嗡直响。 厨房，客厅，餐厅，洗手间，还有一间开着门的卧室，这些地方都不会是他待得地方。 芮彦放轻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还做贼心虚的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王阿姨的背影在磨砂玻璃上若隐若现。 只有走廊尽头的那间房是关着的。 就像是参加考试一样，考试之前特别紧张，紧张到浑身发抖，可真正进了考场拿起笔写下第一个字时，整个人就平静下来了，芮彦现在就是这样，异常平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等王阿姨反应过来，她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可能就全白费了。 曲起的食指敲在门上，芮彦思索着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还是真的只是看一眼便退出来转身离开？ 手指与实木门板并没有发出响声，而是轻轻滑过，门被这个小小的力度推开了一条一指的宽度。 房门并没有关严实。 而坐在轮椅上侧对着房门的人氤氲在昏黄的台灯光芒下，还有一把横在白皙修长的手腕上的泛着幽光的匕首。 芮彦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只觉呼吸在一瞬间急促起来，“你在做什么？” 屋内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出现在他的书房外，手一抖，‘咣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颤动了两下才静止了。 芮彦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泛着血丝的手腕，那是刚才他的匕首掉落时滑过手腕留下的划痕，虽然不深，但是也沁出了血珠。 芮彦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他竟然要自杀？ 芮彦几乎是本能的迅速走到他身边捡起掉落在地的匕首藏在了身后，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把背在肩上的背包取下来把匕首放了进去。 刀刃上的一丝血迹蹭过她的手背，留下一抹暗红，芮彦看到那血想到刚才横在他手腕上的刀刃，便觉得呼吸停滞，手背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蹭了蹭。 自芮彦进来，卓莨（liang）就一声也没吭，静静的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直到她抬头看他，才淡淡开口：“你是陆潋的外甥女，芮彦？” 他见过她，虽然有些变化，但是他还是能认出来。 而且她的眼睛与陆潋长得挺像。 芮彦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 芮彦在叔叔，叔，卓叔叔，卓叔之间犹豫了三秒钟，开了口：“是，小卓叔叔，我是芮彦。” 卓莨很平静的点点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跟踪了一个男孩，然后在楼道里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然后骗了王阿姨，所以我就在这里了。 这样说吗？ 当然不行。 芮彦抿了抿唇，低头没说话，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手腕。 卓莨察觉到她的视线，右手抚上手腕擦了擦，然后将手翻过去放在了膝盖上。 “陆潋让你来的？” 卓莨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不是。” 芮彦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但是下一秒她又点了头，“是。” 她来总归有个理由吧。 “…小，小，小舅舅，他，他很担心你…”芮彦结结巴巴的解释。 卓莨一眼便瞧出了她在撒谎，但也没揭穿她。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当中，芮彦进门之前所有的紧张焦虑都被卓莨手腕上的那个伤口给覆盖了。 他想自杀？ “唉，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王阿姨应该是发现芮彦不在客厅里，找过来，见到她和卓莨在一块儿，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儿，跟我出来。” 卓莨这几天情绪不是很稳定，她一个人总有疏忽的地方，所以才想找个聪明伶俐的过来帮帮她，没想到是个没脑子的。 王阿姨过来扯芮彦的胳膊，芮彦本能的后退一步躲到了卓莨的轮椅后面。 “没事儿，王阿姨，我和她说几句话，您先忙去吧。” 卓莨说了句。 王阿姨很长时间没见到卓莨与外人说话了，他连老爷子还有父母都不见，最多每天用十分钟见见卓晓天。 王阿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房。 芮彦知道现在她应该离开这里，但是就在刚才他还拿着匕首想要自杀，而那把匕首现在还躺在她的背包里，想到这些，芮彦的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也迈不开。 书房里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灯光很暗，厚厚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外界的干扰，更是让这个房间内充满了压抑感。 芮彦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能说些什么呢？ 安慰吗？ 对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安慰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 你不是那个饱受磨难的人，就不要站在顺行的道路上对一个身在泥沼之中的人指点人生。 “你找我有事儿吗？” 卓莨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芮彦看到他手腕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 “如果我走了...”芮彦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你还会不会像刚才那样...” 卓莨眸子垂着，吸了两口烟：“如果我说会，你打算怎么办？” 她怎么办？ “...不知道。” 芮彦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发涩，“小卓叔叔...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卓莨似是有些惊讶的瞧了她一眼，芮彦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闷得慌。 卓莨没说话，只默默的抽着烟，芮彦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烟灰缸递过去。 卓莨就这么抽着烟，不时往烟灰缸里弹几下烟灰，芮彦也就一直伸着手，直到这支烟抽完。 卓莨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中，低声道：“芮彦，帮我个忙好吗？” “什么？” “帮我离开这里。” chater 4 chapter4 —— 芮彦也不知道自己的怎么想的，只是在卓莨让她帮他时，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便说了“好” 相较于芮彦放空的大脑，卓莨似乎很镇定。 不，作为一个刚刚自杀未遂的人，应该说是非常镇定了。 “王阿姨每天这个时间会到楼下送垃圾，趁这个时间你推我下楼吧。” 卓莨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了王阿姨打开门出去的声音。 芮彦推着他往外走，看到门口放着的拐杖时，卓莨声音低了三分:“把这个也带上吧！” 芮彦听出了他语气中不易察觉的一丝落寞。 与王阿姨错开电梯的时间，除了防盗门处的那个小门阶费了些力气才把轮椅推过去，两人很容易的便出了单元楼。 芮彦记得来时的路，推了卓莨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别走前门。” 卓莨开口，“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芮彦把手机解了锁给了他，见他按了号码打电话，便推着他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防止王阿姨发现他们不见了找出来。 卓莨打电话的那人接电话很快，卓莨不过说了一句“斌子。” 那边便跟疯了似的大吼一声:“老卓吗？ 是老卓吗？” 那么大的声，连芮彦都听见了，还有里面的激动，隔着手机芮彦都听出来了。 卓莨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那边还在激动的大叫着。 “闭嘴。” 随着卓莨的话，那边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激动声戛然而止。 “老大，找我什么事儿？” 老大已经近半年没有音讯了，大家都急疯了。 “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卓莨报了一下小区的名字，“帮我把监控处理一下。” 芮彦不说，卓莨也猜的出来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今天晚上来过这里的只有卓晓天一个人，芮彦肯定是跟着他过来的。 他不见了家里一定会查监控，若是别人就算了，芮彦现在也算是半个陆家人。 他离开的事情若让家里人以为与陆家有关系，怕又是一场风波。 那边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老大，监控我会处理，你现在从你们小区东门出去，那条路上的监控坏了，你在门口等着，我找了人过去接你。” “多久？” “最多十分钟，普通出租车要是查到他身上，肯定就把你卖了，所以我让大齐找了个可靠的人，就在附近，你现在过去。” 卓莨挂了电话，抬头看向芮彦，指了指:“往那走。” 芮彦一直处于一种既混沌又清明的状态，大脑高速运转，却又没转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小区东门，卓莨眼睛扫了一圈找到了摄像头的位置，看了一眼。 “芮彦。” 卓莨叫了她一声。 “嗯？” 芮彦走到他面前。 “谢谢你帮忙，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放在这里？” 芮彦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把我放在这里就好，今天晚上谢谢你。” “然后呢？ 你去哪里？ 再找个别的地方…”轻生吗？ 芮彦堪堪把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 芮彦的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卓莨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想说什么。 “你打算去哪里？” 芮彦问他。 “去…朋友那。” 卓莨犹豫了一下，对她编了个瞎话，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斌子那里他不会去，大齐那里他也不会去，所以其实他也没想好去哪儿。 今天晚上这个决定其实也是一念之间，离开，总好过明天去参加那个专门为他举办的宴会。 芮彦点点头，推了他的轮椅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你做什么？” 卓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了一下。 “推你回去。” 芮彦脚步不停，“你要去找你朋友，那就让你朋友去你家接你。” “等一下。” 卓莨反应很迅速，“芮彦，你先停下，咱俩说几句。” 芮彦止住步子，绕到他的轮椅前面，蹲下身看着他:“小卓叔叔，你想说什么？” “芮彦。” 卓莨有些无奈，“我很感谢你今天晚上帮了我，但是你做的已经很够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 “不麻烦。” 芮彦似是没有听出卓莨话中潜在的意思，“小卓叔叔你不用跟我客气，一点儿都不麻烦。” “其实，芮彦，我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 卓莨放弃了跟她兜圈子，把话挑明了。 “怎么待？ 去哪儿待？” 芮彦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身上手机钱包都没有，你打算去哪里？” 说到这里，芮彦更加确定了，他怕是真的想要找个地方轻生了。 “既然是我带你出来的，我就要对你负责，不然我就推你回去。” 芮彦又道。 卓莨有些头痛，他竟然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陆潋的影子，一样的执拗倔强。 要是陆潋，俩人打一架就好了，可是面对芮彦，打不得骂不得，就很伤脑筋了。 “那你送我回去吧。” 卓莨决定换个策略。 “你要回去？” 芮彦站起来，有些诧异，“我听说卓老爷子要给你娶个媳妇儿，你明天要去参加寿宴吗？” 卓莨捏了捏额头，小妮子挺会抓重点。 “那你说怎么办？” 卓莨无奈了，他现在腿脚不便，有求于人，真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啊。 “小卓叔叔，要不...”芮彦咬了咬唇，低头看着路灯下的影子，有些犹豫的小声道，“要不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 卓莨顿了几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芮彦依旧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闷。 卓莨这次明白了，芮彦是想要带他走。 只是他走到哪里都是个麻烦，更何况，他与芮彦就见过一次，连朋友都不是。 卓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可能真的是太冲动了，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便做了这个仓促的决定。 “算了。” 卓莨滑了轮椅往小区里走，“谢谢你的好意，芮彦，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 其实他也可以自己回去，但是晚上小区里的车停的很乱，占了太多的地方，有些地方没人帮忙，轮椅根本过不去。 轮椅的把手被人扶住，然后静止不动了。 “不行。” 芮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小卓叔叔，既然我今天晚上带你出来了，你就...”芮彦这话停顿了足足有两分钟，就在卓莨以为她不会再说了时，芮彦突然跺了一下脚，声音也大了几个分贝，“反正，你今天晚上跟我走也得走，不跟我走也得走，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回去以后他再自杀怎么办？ 而且他明显不想参加明天的宴会，芮彦不喜欢别人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虽然此时此刻她也在强迫他。 芮彦说完这些话，就彻彻底底安静了，卓莨等了半天，身后人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 “你过来。” 卓莨淡淡道。 芮彦耷拉着脑袋转到他身前，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怕他生气，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卓莨从她那一眼里看到了不可改变的执拗。 卓莨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芮彦飞快的回道，嘴角难以掩饰的上扬了一下。 chater 5 chapter5 —— 芮彦再次推着卓莨往路边走过去，顺便看了一眼他的轮椅，这轮椅一看就挺高档的，即便不高档的轮椅现在都是电动的了，但看卓莨的样子，他根本就不会用。 是学不会还是心里上无法接受呢？ 芮彦的心里有些发闷。 斌子找的车很快就来了，一辆掩盖了车牌号的捷达。 司机见卓莨的腿脚不方便，于是下车想要帮忙，卓莨垂着眸淡淡说了句：“不用。” 司机愣了一下，尚未回过神来，卓莨已经一手撑在后座上，一手撑在椅背上，双臂用力，一个矮身坐进了后座。 司机满眼赞赏：“你这胳膊挺有...” “师傅...”芮彦打断他的话，把车门关上，“麻烦你帮我收进去。” 芮彦指了指轮椅。 司机忙走过来帮芮彦把轮椅收好放进了后备箱里后。 车开了没多久，斌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老大，你去哪儿，我让大齐接你。” “不用，你们谁都不用管，找个没摄像头的地方把我们放下。” “老大……” “后面的事儿帮我处理一下，就这样吧，谢了，斌子。” 斌子不会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会很好的帮他善后，这是在部队里这么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 卓莨把手机还给芮彦，顺口问道:“接下来去哪儿？” “啊？” 芮彦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小声道，“小卓叔叔，你跟我坐车回姜堰好不好？” “问句？” 卓莨看她一眼，“这话的意思是我有选择权？” 芮彦看了他一眼，心虚的摸了摸耳朵，拿起手机给艾小亚打电话。 “小亚，我今天晚上有急事儿要回姜堰，这个时间没有大巴车了，你看能不能帮我找个今天回去的顺风车？” 艾小亚经常外出，手机里存了无数个司机的电话。 芮彦所说的顺风车是拉长途客人来云宁又不想空车回去的那种。 这种车可能是出租车也可能是黑车，但是价格上要比你打出租车回去便宜许多，运气好了，有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大巴车的价格。 但真要打车，可能要十几二十个大巴车的价钱了。 而且这么远的路程，也不一定有出租车愿意走。 艾小亚没问芮彦为什么着急回来，十分钟后就把司机的信息发了过来。 芮彦和卓莨在一条有些偏僻的路上下了车，芮彦联系了司机，司机很快就来。 两人离开卓莨那里也有快要一个小时了，估计王阿姨已经发现他不见了，那里应该已经乱了起来。 芮彦看了一眼卓莨，他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远处的路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这样随便找个司机可以吗？” 他刚才还在找人处理小区里拍到她的监控，想来是不希望卓家人找到他，现在随便上一辆车，会不会出问题。 “没关系，不会有问题的。” 他不过是不想让家里人看到是谁带他走的，既然已经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其实会简单许多。 芮彦见他说的那么笃定，心里无来由的便信了他，精神上顿时轻松了不少。 艾小亚找的是一辆今夜要赶回姜堰的出租车，师傅来后，与芮彦核对了信心，确定了芮彦便是坐车的人后，便下来帮忙。 芮彦对司机师傅暗暗摇了摇头，司机顿了一下，卓莨已经同先前一样自己坐进了车里。 司机熟练的将轮椅折好放进了后备箱。 “师傅，您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回来。” 芮彦对司机说了声，便转身跑进了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很快，芮彦拎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坐进了车里。 车子拐了出去，往高速公路的方向行驶。 芮彦从小袋子里掏出消毒水药棉，然后伸手，在快要触碰到卓莨的手腕时，先叫了一声：“小卓叔叔。” 卓莨自从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便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一道小口子。” 芮彦没说话，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搁在他手腕旁，一动不动。 卓莨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固执，无奈的将手伸了过去。 芮彦打开车后排的灯，将他的手放在了腿上。 再一次看到这个伤口，芮彦还是觉得一阵后怕，伤口比她之前看到的要深一些，匕首掉落时应该是划偏了，没有伤到血管却流了不少血。 芮彦看了一眼卓莨的黑色裤子。 他的手腕一直被扣在腿上，那裤子怕是被血染透了吧。 若是她今天晚上没有去，没有正好看到这一幕，是不是那把匕首就很狠狠的划在了手腕上，然后... 想到那一地鲜血的场景，芮彦打了个哆嗦。 用药棉沾了些在消毒水消毒，用纱布将他的手腕细细的缠了几圈，芮彦才把他的手放回去。 收回手时终究还是忍不住碰了一下他的腿。 “嗯？” 卓莨看她一眼。 芮彦感受到指尖轻微的湿意，勉强笑了笑，别开了视线。 卓莨低头看了一眼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腕，一阵恍惚。 如果刚才芮彦没有去，那把匕首会不会真的割下去？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的行驶着，两边的风景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不断后退的夜色，还有路过村庄时不时出现的点点亮光。 也不知车子走了多久，芮彦悄悄侧眸，卓莨头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经过了这大半天兵荒马乱匪夷所思的事情，芮彦此时才有机会看看眼前的这个人。 他比她那年在部队见他时瘦了很多，那时的他虽然不胖，却精壮，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而此时，竟然让芮彦有了一种瘦削的感觉。 那个在训练场上吸引了所有目光与掌声的男人，那个站在那里，有着遮天蔽日光芒的男人，那个眼中带着不屑，脸上写满骄傲，似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男人... 意气风发，对，便是意气风发。 那个二十多岁，长得很好看，意气风发的人，那个她叫他叔叔时，明明很不爽，却硬生生忍着没反驳的人，芮彦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当然，芮彦也没想到，他和她的再一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她一直以来都要仰着头去看的人，现在她需要低着头，甚至蹲下身跟他说话。 这种绝望感怕是很轻易的便能摧毁一个人吧。 芮彦的眼眶红了红，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小姑娘，你们怎么大晚上的要回姜堰，坐明天早上最早的大巴也行啊。” 司机晚上开夜车应该很无聊，便开始聊天。 “我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坐大巴会赶不上前两节课的。” 芮彦悄悄擦了擦眼角，随口扯了个谎。 扯完后她才想起明天是星期天不上课。 “哦，你是学生啊，大学？” 司机怕也是过糊涂了，没觉出来哪里不对。 “对，大三。” “学什么专业的？” “播音主持。” 芮彦一边说一边打开背包把包里的外套拿出来抖了抖盖在了卓莨的双腿上。 “呦，播音主持，就是主持人呗，以后是不是去电视台当主持人呀？” 司机很兴奋，“说不定以后就成名人了，也像那些大明星一样。” “师傅开玩笑了。” 芮彦笑了笑。 那司机很喜欢说话，芮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卓莨一直没动静，芮彦也看不到他现在是睡了还是没睡。 芮彦今天奔波了一天，而且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又坐在行驶的车里，微微带着点儿颠簸的那种感觉本身就有点儿催眠作用，眼皮不由就开始打架。 司机见芮彦没太有聊天的兴致，便打开了车载音乐。 音乐一出来，芮彦便无奈了。 “师傅，您大晚上开车，本来就又困又累的，还放佛教音乐，不怕睡着了啊？” “不怕。” 司机乐了，“我信佛，尤其是经常晚上开车，听着这种歌，心里踏实。” 芮彦被他说得心里发毛，但是裹不住这种音乐太催眠了，芮彦在‘南无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烁钵囉耶菩提萨陀婆耶’声中闭上了眼睛。 芮彦虽然很累，睡得却很轻，一闭上眼便开始做梦，梦里全是手腕和鲜血，还有卓莨苍白的脸。 芮彦想要上前去帮他按住伤口，但却怎么走也走不过去，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远，芮彦想喊他，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了声。 芮彦一头大汗的惊醒，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腿边。 “做噩梦了？” 卓莨问她。 芮彦还沉浸在梦境中有些缓不过神来，僵硬的转头，对上卓莨的眼睛。 黑暗中 非常平静的一双眼睛。 淡然无波，无悲无喜。 与她记忆中的张扬的甚至是带着狂妄的眼睛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坐在那里，像是坐在另一个世界里，模糊而深远，让人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芮彦拿起掉在那里的衣服，不只有她的外套，还有他的外套。 芮彦将他的衣服递给他，声音发涩：“穿上吧，入秋了，晚上凉。” 卓莨倒是没说什么，接过衣服穿了上。 芮彦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差不多还有半个多小时便下高速了，你们去哪儿，我把你们送到家门口。” “绿杨小区。” 芮彦报了个小区的名字。 芮彦没有再睡，从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卓莨：“小卓叔叔，喝点儿水吧。” “谢谢。” 卓莨接了过去，却并没有喝，放在了手边。 “我们现在去我家，也不能说是我家，绿杨小区的房子以前是小舅舅的，不过后来他给了我，放假时我会住在那里，你先去...”芮彦顿了一下，“我们先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 卓莨点头，“谢谢你，芮彦。” “不客气，小卓叔叔。” * 出租车到了绿杨小区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芮彦给了钱，便推着卓莨往小区里走去。 房子在一楼，一百多平的房子，两室两厅，还带着一个小院。 当年，陆潋是打算买来自己住的，房子装修的很好，所有的家具家用电器都很齐全，后来去了部队，就没住了。 这些年，芮彦虽然都是住在学校，但是放假，逢年过节时都会过来住，就算上学期间，偶尔也会回来住两天。 即便不在这里住的时候，水电费煤气费还有网络费用，芮彦也一直交着，小舅舅说让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那么家里怎么能没水没电呢？ 这是唯一一个属于她的地方，也是她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芮彦推着卓莨进来，将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看到屋内被灯光所照亮，芮彦才稍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在这里住着，可以吗？” 芮彦忍不住再一次同卓莨确认。 卓莨再一次回答她：“麻烦你了，芮彦。” “不麻烦。” 芮彦对他笑了笑，推着他往主卧走去，“你住这间房。” 卓莨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他刚才看了一眼房子，主卧里带有独立的卫生间，确实更适合他。 卓莨走的匆忙，什么都没有带，不止换洗衣服，就连手机钱包都没带，只带了那副拐杖。 一个不想带却不得不带的东西。 芮彦从衣橱里找出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短裤：“这是小舅舅落在这里的衣服，虽然五六年了，但是还能穿，小卓叔叔你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去帮你买新的。” 芮彦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又看了看卓莨，思索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那小卓叔叔你先收拾一下，我去烧壶水。” 芮彦其实很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她帮忙，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打死也说不出口，他怕就是撞个头破血流也不会想要人帮忙的吧。 芮彦去厨房烧了水，想到晚上那个男孩离开时说的‘二哥还没吃饭’的话，打开冰箱看了看。 她暑假时在这里住了几天，开学后便没有再回来，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但是好在还有两包方便面。 芮彦拿了锅煮了水，实在放心不下，走到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洗手间里有水声，没有摔倒的声音。 芮彦靠在墙上，她无法想象这几个月他是如何生活的，一想起来，便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 芮彦就这么靠着，看着墙上的壁灯，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困了，整个人都有些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卓莨用手滑着轮椅出了来。 芮彦看了太长时间的壁灯，一转头，便觉眼睛发污，缓了一会儿才开始聚焦。 卓莨换上了t恤和短裤，发梢上带着些水珠，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也有些湿意。 洗手间里的水声流淌的时间很短，不足以洗澡，想来是擦了擦身体。 洗澡怎么办？ 上厕所怎么办？ 芮彦想到这些，方才那股窒息感更重了。 “其实我的腿也不是全无感觉，虽然无力，但右腿比左腿稍微好一些，撑着拐杖，一些...事情可以自己做，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 卓莨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开了口。 是吗？ 所以带了拐杖吗？ 可是他似乎很讨厌那副拐杖。 芮彦不知道怎么回答，站直身体：“小卓叔叔，家里只有泡面了，我给你煮一碗。” 直觉上，她觉得他并不喜欢与别人讨论他的腿。 “好，谢谢。” 卓莨也近乎一天没有吃饭了，没有拒绝。 芮彦走到厨房，锅里的水快要干了，她要是再晚进来两分钟，锅底就糊了。 芮彦往锅里又加了些水，然后探头出去问道:“小卓叔叔，面你喜欢稍微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 汤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方便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卓莨用手滑着轮椅来到厨房门口看着她。 “当然，面硬一点就筋道一些，汤少一些味道就浓一些。” 芮彦拆开方便面将面饼放进锅中。 “那你喜欢吃哪种？” “筋道的，汤汁浓郁的。” “我跟你一样吧。” 卓莨第一次知道原来泡面还有这么多花样，在部队里吃泡面时都是直接用开水泡，泡几分钟直接吃，他还真的没研究过面的软硬和汤的多少呢。 “这要是有鸡蛋和蔬菜就好了，味道会更棒，小卓叔，鸡蛋你喜欢吃糖心的，全熟的，还是打碎的？” “…有鸡蛋吗？” 卓莨顿了几秒才问道。 “...没有。” 芮彦扯了扯嘴角，干笑一声，一边将调料包倒进去，一边说道，“想象一下也是可以的嘛。” 她发现其实卓莨挺毒舌的，每次说话都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卓莨一直以来紧绷的压抑的情绪因为她这个笑有了一刻的缓解，得有大半年了，他对饭菜从来没有过期望，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期待这碗尚未出锅的泡面了。 chater 6 chapter6 —— 煮泡面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芮彦将泡面盛入碗中，端到餐桌上，又给卓莨倒了一杯水。 吃完泡面已经凌晨三点多了，芮彦到主卧为卓莨铺床，被子已经很久没晒了，但是好在没有受潮，还算干爽。 不知道他的腿能不能受得了，芮彦想着明天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一下，要是明天阳光不行，就到隔壁借个电暖气烘烤一下。 “啊。” 芮彦想的太入迷，一转身，差点儿撞到卓莨的轮椅上，退了一步，跌坐在床上。 “没事儿吧？” 卓莨问她。 “啊？” 芮彦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床单，“收拾好了，可以休息了，今天已经很晚了。” “好，谢谢。” “不客气。” 芮彦顿了一下，“那我先出去了，小卓叔叔你早点儿休息。” 芮彦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走到洗手间去把卓莨的衣服拿了出来，又说道:“床头柜上我放了一杯水，你晚上渴了可以喝。” “好。” 卓莨应着。 芮彦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打开房门出了去，关门时，她看到卓莨背对着房门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咔哒’一声门关了上，隔绝了卧室内的光芒。 芮彦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听着门内的动静。 她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屋内传出一丝声响，声音不大，好像是拐杖接触地板的声音。 芮彦等到卧室内安静了，才去客厅内的洗手间帮卓莨洗衣服，淡红色的水从她的指缝间流过，芮彦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芮彦把衣服晾在了小院里，然后才去洗澡。 洗完澡后，就到书房抱了被子枕头放在了沙发上。 客厅离主卧近，一抬头就能看得到，虽然关着门，但是总归离得近些，她心里要安稳一些。 她没忘记，在几个小时以前，他握着一把匕首正打算割腕。 芮彦想到这些，从背包里找出了那把匕首。 匕首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芒，黑色的刀柄处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挲看起来有些斑驳。 应该很喜欢这把匕首吧，所以才会时时放在手里把玩。 可就是这把匕首刚才横在了他的手腕上。 芮彦关了灯，躺在沙发上，头冲着主卧的方向，明明很累，累的哈欠一个接一个，眼睛酸涩的都流眼泪了，可是闭上眼睛大脑却没有停止运转的意思，清明的很。 一个人若是有了轻生的想法，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消的。 从云端坠落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更何况是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人。 芮彦的手无意识的摸在锁骨处轻轻按压着，一个不想活了的人会想些什么？ 一次死不成，会有第二次吗？ 会。 这个答案芮彦很确定。 * 卓莨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窗帘没有拉严实，能够看得见路边的一盏路灯，很暗的光芒，灰突突的。 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疼意，提醒着他，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把那把最喜欢的匕首横在了手腕上。 那把匕首其实沾染了很多血。 他从来没想过它最后一次沾染的会是自己的血。 真的想割下去吗？ 时隔几个小时后，他竟然有些记不清当时他的心情了。 是压抑太久了，想要试试死亡之前是种什么感觉吗？ 如果真的面对了死亡，他会选择这样毫无生气的活着还是一刀下去让世界归于沉寂？ 他想看看到了那一刻他会如何选择，只是还未等他体验一下死亡前的恐惧，芮彦就来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真的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吗？ 要是让陆潋知道了，怕是要嘲笑他个几天几夜吧。 如果指导员知道了，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懦夫！” 他确实是想过死。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尤其是用这样一副废物的模样活着。 卓莨摸了摸自己近乎没有知觉的腿，起先，他也充满豪情壮志的希望通过复健恢复双腿，可是大半年下来，他终于还是绝望了，这双腿没有任何的进步，丝毫没有。 他唯一感恩的便是双腿还有些微的知觉，能够让他撑着拐杖上个厕所，如果真的要躺在床上任人摆布，也许他早就不会纠结什么懦夫不懦夫了。 芮彦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大半天，终究是没忍住，悄悄走到主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响，然后回忆了一下，卧室里应该没有利器，就连指甲刀都被她拿出来了，没有动静应该就是好的动静。 芮彦靠着墙坐下，双腿曲起，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靠在这里，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 芮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客厅内的窗子落在她的睫毛上，留下一小片的阴影。 还没睁开眼，芮彦就觉得浑身酸痛，脖子也疼，胳膊也疼，腰也疼，哪哪儿都难受。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芮彦吓得整个身体往后一缩，脑袋磕在了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轮椅往后退了退，卓莨看着她:“怎么睡在这儿？” “啊？” 芮彦摸着脑袋站起来，因为腿麻了，还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舌头又开始打结，“…可，可能梦游吧…” “哦。” 卓莨点点头，轮椅转了个方向，边走边道，“你这梦游的姿势挺新鲜。” “…还行吧。” 芮彦红着脸往洗手间走去，然后把门关了上。 卓莨看到放在沙发上的被子枕头，又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轮椅滑到沙发边把被子叠起来放到了客房内。 客房里的床是张一米五的床，剩下的大部分空间放了一个书橱，一张大的办公桌，还在角落里塞了一组小的懒人沙发。 还有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小小的院落。 玻璃窗旁边是与小院相通的门。 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院子里长了些杂草，很小的一个院子，竟然因为这几株草让人生了些荒凉感。 芮彦从洗手间里出来，没见到卓莨，最后在小院里找到了他。 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给他找的那身小舅舅的衣裳，看着清晨的小道发呆。 清晨的小区并不安静，芮彦家的这栋楼前面是个小花园，花园里是晨起练剑的老大爷们，偶尔还有几个跑步的人从小院前经过，还有人老远便开始打招呼，说是热闹，如果你大早上赖床，那么这些声音其实便算是噪音了。 住在一楼的住户没少为这个投诉到物业，但是芮彦觉得挺好，因为有烟火气息。 “早晨起来有些凉，进屋吧，小卓叔叔。” 芮彦走到晾衣服的架子前摸了摸，昨天晚上刮了点儿小风，倒是把衣服吹了个半干，待会儿出了太阳，再晒上半天应该就能干了。 芮彦抬手看了看表，才七点，“你早餐想吃什么，小区门口有很多卖早餐的，豆浆油条包子，手抓饼，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都可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的。 “不客气。” 芮彦拿起钱包钥匙出了门。 芮彦出了门后，突然就觉得心里开始发慌，这种慌乱感来自于只要卓莨不在她眼前，那种慌乱就像是吃了激素一样，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芮彦蹦着跳着的就往小区外跑去，买了早餐，便火急火燎的往回跑。 跑到家门口，打开房门，芮彦气喘吁吁的与已经在餐桌前摆好碗筷的人四目相对。 “回来了。” 卓莨把轮椅滑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 将豆浆倒在碗中，把包子油条摆在盘子里，动作熟练优雅，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淡然，像是茶庄里表演茶道的大师，浑身透着股仙气儿。 芮彦从昨天晚上起就一惊一乍的，一大早又经历了一场百米赛跑，现在只觉得双腿有些酸软。 “站在那里做什么？ 过来吃饭。” 卓莨招呼她。 “哦。” 芮彦像是客人一样拘谨的走过去坐了下。 “豆浆里加糖吗？” 卓莨把一碗豆浆推过来。 “加。” 芮彦点点头，跑的太快的结果就是到现在气还没喘匀，脑子因为缺氧有些发蒙。 卓莨看她一眼:“家里有糖吗？” “没有。” 芮彦摇摇头。 “哦。” 卓莨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看了看还在放空的人，“那还加糖吗？” “加。” 芮彦又点了点头。 等到卓莨一个包子吃完，芮彦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小卓叔叔，你要加糖吗，我去买。” 芮彦说着站了起来。 卓莨指了指已经空了的碗:“不用了，谢谢。” 芮彦:“...不客气。” 芮彦又坐了回去，拿起油条咬了一口。 chater 7 chapter7 —— 吃过早饭，芮彦看了看天气，阳光挺好，于是把被子褥子都抱到小院里晾晒。 专门晾晒被子床单的支架，将被子摊开来，整个面都能晒到。 她今天上午要去给卓莨买些日常用品，但是又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家里，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 或者自己一个人跑了怎么办？ 芮彦想着这些的时候，正站在厨房里，脚底下垫了一把椅子，手里拿了几把菜刀还有剪刀往橱柜里藏。 利器这些还是不要出现在他眼前的好。 芮彦算了算，自己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做，要给卓莨买各种生活用品，还要把家里打扫一下，买些食物放在冰箱里，明天就是周一了，她还得上课，这些事情必须在今天内做完。 芮彦想出门，又不放心卓莨自己，不由有些坐立不安，却又想不到万全之策。 芮彦在家里磨蹭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然带他一起去，但是又好像不太现实，要自杀的人心里很脆弱，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会打击到他们… 芮彦拿了拖把一边拖地一边思索，要不然让他去李医生那里看看。 只是他可能不太想看心理医生。 卓莨看着她在家里转来转去，终于开口了:“芮彦，你今天应该要出去吧？” “…啊。” 芮彦有些心虚，“是啊，是要出去。” 芮彦应了之后却还是没出门，洗了抹布开始擦桌椅。 卓莨一直在客厅里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发呆，也不知呆愣了多久，突然开口：“芮彦，明天周一，你应该是需要去上学吧？ 你打算就这么看着我，还是打算把我当吊坠拴在腰上，走哪儿带哪儿？” “什么？” 芮彦愣了一下。 卓莨的轮椅转过来，看着她，说道：“我说我昨天没想自杀你信吗？” 芮彦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飞快的点头：“信。” “即便我真的要自杀，也不会选择在这里，也不会牵连你，你明白吗？” 卓莨又说。 “明白。” 芮彦依旧飞快的点头，就怕点慢了，他不相信她明白。 “我既然跟你来了这里，就是打算好好放松一段时间，所以，你也不要这么...”卓莨顿了一下，“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从昨天到今天，她的种种举动都在告诉他，他吓着她了。 他确实是想要离开一段时间，不去面对爸妈在他面前努力装作高兴的脸，不去参加那些爷爷想方设法让他开心起来的宴会。 只是他离开后去哪里却又成了另一个难题。 那些与他朝夕相处，见过他张狂骄傲的人吗？ 芮彦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呼吸的缝隙。 也许是因为她是陆潋的外甥女，因为她与陆潋的那层关系给了他一些安全感，而且她没有参与过他那些‘光辉’的过去。 “好。” 芮彦同样是想也不想的点头。 卓莨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轮椅转过去，说道：“芮彦，你很像你舅舅。” “嗯？” 芮彦怔了怔，“是吗？” “是。” 卓莨重重的点了点头，“都很聪明。” 这要是陆潋，他已经上手抽他了。 “所以，现在可以出门了吗？” 卓莨又问。 “你要是不去，那我去了。” 不等芮彦说话，卓莨又加了一句。 “我去，我这就去。” 逼得这份上，她不想去也得去了。 芮彦扔了抹布，拿起背包，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家门，看着防盗门在她身后关上，芮彦的心开始跳。 芮彦往外迈了几步，忍不住转到小院前，踮着脚往里看，就看到卓莨坐在轮椅上隔着客房内的落地玻璃静静的看着她。 芮彦有些心虚，拿着包往小区外跑。 芮彦跑到小区外招手打了个车往商场去，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催促司机快点儿。 司机被催的不耐烦了，来了一句：“要不你开？” “我无证驾驶，师傅您敢坐吗？” 这师傅只要说敢，她马上就爬到驾驶座上去。 “...”司机无奈了，“...小姑娘，你真有趣。” 在芮彦的夺命数连催下，平常半个小时的车程，司机走了四十分钟才达到。 芮彦下车开跑前，还对司机竖了个大拇指：“师傅，您是个好司机。” 在她魔音绕耳的催促下，这师傅还能丝毫不受影响，车速一点儿不变，真的是很厉害了。 芮彦直接奔着三楼的一家男装店进了去，以前芮彦陪舍友出来给她男朋友买过衣服，这家的衣服样式多，料子也挺舒服，更重要的是从头到脚都有，省时间。 芮彦进到店里，开始挑衣服，售货员跟在她身边，笑着问道：“给男朋友买衣服吗？ 想买上衣还是裤子？ 我可以帮您介绍一下。” “上衣，裤子...”芮彦翻着架子上的衣服，“从头到脚都要。” 这算是大客户了，服务员脸上的笑容更敬业了：“那要什么型号的？” 芮彦手顿了一下，对啊，什么型号的？ 她忘问了。 “您说身高体重也行。” 售货员看出了芮彦的迟疑。 身高？ 体重？ 芮彦有些尴尬，这些，她也不知道。 “要不您打电话问一下？” 售货员又道。 芮彦无奈的摸了摸脖子，卓莨没手机，待会儿要去给他买个手机，对了，还得买个保温杯，不然晚上喝水时，水都凉了。 “实在不行，您看看这店里有没有身形相符的男士，估摸一下，应该也差不太远。” 售货员提醒了芮彦，芮彦四下看了一眼，这一看，没看到体型差不多的，倒是看到了两个认识的男生。 同班同学，应平和邵子凡。 两人正好往这里走，也看到了芮彦，邵子凡戳了戳应平的胳膊，呶呶下吧：“缘分呐。” 应平瞪了他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芮彦，你也来买衣服啊？” 邵子凡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这都是男装，没有女装。 “对，你们也来买衣服？” 芮彦见到他俩挺高兴，艾小亚交友太过广泛，跟谁都能说上话，大家一起吃过一次饭，芮彦与他俩虽然不是很熟识，但到底是认识的。 邵子凡点点头，瞥了一眼应平，说道：“芮彦，你是来给你男朋友买衣服的吗？” 应平的眼睛瞬间看向了芮彦。 “不是，给我叔买衣服。” 芮彦上前一步，“那个，应平，我不知道我叔穿什么型号的衣服，你能不能帮我做个模特。” 应平高一些，邵子凡稍微矮一些，看样子，应平应该更接近一些。 应平一听是给她叔叔买衣服，整个人都放松了，急忙点头。 “谢谢你。” 芮彦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走到他跟前站直，比量了一下他和她身高的差距，她的头差不多能够达到应平的耳朵尖。 芮彦记得她第一次见卓莨时，头顶在他的下巴往上差不多嘴巴处。 虽然那时候是高一，但从初三起，她的身高就再也没动过了。 “应平，你身高多少？” “178。” 芮彦对服务员比量了一下卓莨的身高，服务员估摸了一下：“差不多185到187之间，胖吗？” 说起这个，芮彦就想叹气。 “不胖，比他还瘦一些。” “上衣2xl的应该就行，裤子的话，这位先生的身材算是比较标准的了，按你描述的，你叔叔比他还瘦，我估计32码的就可以，如果你怕瘦了，拿33码的也行。” “好，33的吧。” 好不容易判断好了尺码，这都要过去快半个小时了，芮彦也不管了，看着哪个顺眼，便直接指着：“这件，这件，还有这件...” “芮彦，你叔叔穿这些衣服会不会太年轻？” 邵子凡说道。 这个店的衣服都是比较时尚年轻的，芮彦叔叔的年龄，至少得四五十岁了吧，穿这些有点儿不搭吧。 “我叔心态比较年轻。” 芮彦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不时拿起一件往应平身上比划一下。 售货员跟在她身后没一会儿便抱了一堆的衣服。 “芮彦，你这也买的太多了吧。” 应平看的眼皮直跳，这家店的衣服虽然不是很贵，但是一件也得三四百，买一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裹不住芮彦这种包场似的买法，就她刚才拿的那些，十几件是有了。 “我叔特别讲究，多买些，有的挑。” “袜子，拖鞋，睡衣，腰带...”芮彦嘴里念念有词，“对了，还有...” 芮彦看了一眼应平和邵子凡，把售货员扯到一旁，小声道：“内裤穿什么型号的？” 售货员笑了笑，替她选了两盒内裤放在了衣服底下。 “好了，搞定。” 芮彦打开背包拿出钱包，“结账。” 光这些衣服，就有八个购物袋之多，应平和邵子凡替她拎了几个。 “你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拿，要我们送你去商场门口打车吗？” 应平问她。 “不行，我还有东西没买。” 芮彦摇摇头，“今天谢谢你们了，对了，你们知道哪里有卖医疗器材的吗？” “医疗器材...”应平想了想，“我知道商场旁边有一家卖的，我带你过去。” “你们也是来逛街的吧，我已经耽误你们很多时间了，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去就行。” 芮彦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都是同学，你这大包小包的怎么走。” 邵子凡推了一下应平，“快，前面带路。” 芮彦其实还挺希望他俩一起去的，先不说这么多东西她不好拎，如果她找不到地方，会耽误更多时间的。 三个人坐了电梯，芮彦等不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跑，邵子凡与应平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从扶梯上的人里挤了下去。 到了二楼，路过一家卖杯子的店，芮彦进去，看了一圈，然后掏钱买了一个保温杯。 前后用了不到两分钟。 邵子凡靠在店门口，啧啧摇头，小声道：“这买个保温杯都三四百，眼睛眨都不眨，应平，你可得想好了。” “滚一边去。” 应平踹了他一脚，“我俩这才见过几次啊，八字没一撇呢，别胡说。” “不好意思，又耽误你们时间。” 芮彦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们真的没事儿吗？ 你们要是有事可以不用管我的。” “我们真的没事儿。” 应平笑笑，“你只管买你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好好谢谢你们。” “那是必须的。” 邵子凡接话，“我们一定到场，到时叫着艾小亚，我们也好久没聚了。” “好，一定。” 听他们这么说，芮彦心里负担少了一些。 走到一楼时，芮彦看到手机卖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你们介不介意我去买个手机？” 邵子凡和应平自然不会拒绝。 五分钟后，芮彦拿着手机出来了。 “买好了？” 邵子凡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 芮彦点头，“好了，咱们去医疗器材店吧。” 邵子凡彻底被芮彦豪放的购物方式震惊了。 “应平...”邵子凡戳戳应平。 “闭嘴。” chater 8 chapter8 —— 邵子凡和应平将芮彦送到商场外的医疗器材店，芮彦便与他们道了别，耽误他们这么长时间，芮彦觉得特别过意不去，说了好几次要请他们吃饭。 应平倒还挺想她一直麻烦下去的，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死乞白赖的跟着，恋恋不舍的说了再见。 芮彦去医疗器材店买了一个洗澡专用的防水轮椅，然后带着一堆东西打了出租车。 带着大包小包的回到家，芮彦看到坐在客厅窗户前发呆的人时，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从昨天起，只要他一个人呆着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听到开门声，卓莨转过身来，说道：“回来了。” 脸上平静无波。 “嗯。” 芮彦笑着应了声。 卓莨看到芮彦推着的轮椅时，眼中闪过一次诧异。 芮彦的心实在是太细了。 芮彦若无其事的将轮椅推进主卧内的洗手间，出来后又从购物袋里翻出新买的手机递给卓莨。 “小卓叔叔，我给你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我不用手机。” 卓莨眉头微皱，没接。 “这样啊。” 芮彦收回手，坐到餐桌边，把包装拆了，手机拿出来，又把手机卡装进去，“这个卡是新的，除了我不会有别人打的。” 芮彦装好手机，开机，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输进去，没一会儿，她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给，小卓叔叔。” 芮彦将手机再一次递给卓莨。 卓莨看她一眼，把轮椅转了个方向。 “我不用手机。” 卓莨再次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郁。 “哦。” 芮彦转到他身前，拿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把手机塞进他的手里，语气轻快，“小卓叔叔，咱们以后要保持经常联系，千万不要不听我的电话。” 卓莨:“......”是突然听不懂他说话了吗？ “对了。” 芮彦一拍脑袋，“我忘记买菜了，这都要十二点了，小卓叔叔，你饿了吧？ 我去小区超市买点儿菜，马上回来。” 芮彦说完也不等卓莨回话，拿着手机和钱包就跑出了家门。 小卓叔叔身上的气势太足了，再待下去，她可能就跪下叫叔叔了。 卓莨看着芮彦的背影消失，慢吞吞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划开，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卓莨毫不犹豫的一扬手，香槟金手机在空中滑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入了垃圾桶内，发出毫不留情的‘咣当’声。 芮彦去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些蔬菜水果还有牙膏牙刷毛巾等日常用品，她能想到的差不多已经都买完了。 午餐，芮彦闷了白米饭，炒了两个青菜。 做饭前，芮彦踩着椅子从橱柜里往外拿菜刀，卓莨正好从厨房门前路过。 “你家菜刀放的地方挺别致啊。” 芮彦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还好。” 芮彦从椅子上跳下来，“家传菜刀，值钱！” “那可得藏好了。” 芮彦磨了磨牙，确实得藏好了。 “小卓叔，你手机里注册个新的微信号吧，联系起来方便。” 芮彦一边炒菜一边道。 油烟机嗡嗡的响，厨房外没人应声。 芮彦探出头去又说了一遍。 卓莨背对着她恍若不闻。 芮彦瘪瘪嘴，算了，待会儿她帮他注册。 听到厨房门关上，卓莨迅速把垃圾桶内的手机捞了回来，扔在了餐桌上。 “炒白菜，炒茄子。” 芮彦将菜端上餐桌，“今天太仓促了，先凑活一下吧。” “我平常做饭挺好吃的，今天就是时间太紧了。” 芮彦又加了一句。 炒白菜，炒茄子，简单粗暴的菜名，菜如其名，就是炒白菜和炒茄子。 见卓莨夹了一筷子菜到嘴中，芮彦眼皮跳了跳。 “不错。” 卓莨咽下口中的菜，“挺好的。” 芮彦也夹了些菜吃着，没有失常发挥，也没有超常发挥，与她这些年做的菜是一个味道的。 两人安静的吃着饭，卓莨脸上一直很平静，吃起饭来没有声音，但速度却很快，想来是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 吃到最后，芮彦终于还是有些丧气的开了口：“小卓叔叔，说实话，我做饭就这水平了，你...将就一下吧。” 那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像是一只倒挂在树上的树懒，丧气的很。 “是吗？” 卓莨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微勾，“能炒熟已经不错了，我不挑的。” 卓莨这一笑昙花一现，但这还是芮彦第一次见他笑，看的愣了一下，平常不是挺毒舌的吗？ 晚上，芮彦趁卓莨睡了后，又抱着被子和枕头出来躺在了沙发上。 夜深人静，芮彦双手枕在头下睁着眼睛看着主卧的房门。 有些事情徒劳无功，但却就是忍不住这么做，为的不过是心里安稳。 随着时间的流逝，芮彦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凌晨一点了，难怪这么困，芮彦捂着嘴巴似梦非醒的打了个哈欠。 主卧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坐着轮椅的人出现在门边，一脸寒霜。 果然，她又没回房睡。 “芮彦，回你的房间睡觉。” 很清明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严厉。 芮彦几乎是本能的坐起身。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的那身。 眼睛在昏黄的壁灯下深沉而冷厉。 “小…小卓叔叔…”芮彦有些惊慌的站起来。 “芮彦，回你的房间睡觉，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在客厅里睡觉，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许是因为以前是军人的缘故，卓莨说这些话时，语气里是钢铁般的冷硬，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一锤一锤‘咣咣’的砸在耳中，砸的人眼冒金星。 “别…”芮彦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小卓叔叔，你别走…我马上回房。” 芮彦说完便抱起枕头被子往房间跑去，看背影像是被人拿着大刀追击一般。 卓莨看着在他面前用力关上的放门，捏了捏额头。 芮彦似乎对他特别上心。 起先他以为是因为陆潋的关系，现在想想也不太可能。 他与芮彦不过是见过一次而已，芮彦似乎对他太过紧张了。 这种紧张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是他刚刚出事时，家里人的那个状态。 但也不全像，家里人对他是紧张难过伤心，芮彦的情绪里除了这些，还有恐惧，深深压抑着却还是露了痕迹的恐惧。 也许这次跟她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听到轮椅滑过地板，声音越来越远，接着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芮彦才打开房门，悄悄进了洗手间。 接连捧了几捧凉水浇在脸上，芮彦喘着粗气，胸口急剧起伏，双手撑着盥洗台叹了口气。 她是不是有点儿太紧张了？ 从见到卓莨的那一刻起，她的精神就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害怕恐惧的情绪一直环绕不散。 卓莨说的对，她不可能把他拴在腰上走哪儿带哪儿。 她不能因为他再把自己代入到以前的那种情绪里，如果她不能调节好自己，还怎么照顾他？ 芮彦解开睡衣扣子，往下扯了扯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 镜子里，锁骨上穿着绿色军装的卡通小人儿对着她笑眯眯的敬礼。 “记住，解放军叔叔会永远与你同在。” 三分慵懒七分张扬的语调似乎就在耳边。 芮彦的手在锁骨上摩挲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对着镜子敬了个军礼。 “解放军叔叔，你也会坚强的是不是？” 笑完之后，芮彦的脸上染上一抹落寞，垂着眸轻声呢喃:“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我能做到的事情，解放军叔叔也一定可以的，对不对？” 第二天一早，卓莨一打开房门，便闻到了一股白粥的清甜香气。 “小卓叔叔早。” 厨房里的人探出头来对他打招呼，一脸灿烂的笑容。 “…早。” 这心态调整的挺好，看不出，这孩子心里素质还挺高。 吃过早饭，芮彦不似昨天的犹豫踌躇，很干脆的对卓莨摆手，说:“我去上学了，叔，拜拜。” 卓莨坐在窗前，用老父亲一般慈祥和蔼以及复杂的眼神把上学的闺女送走了。 chater 9 chapter9 —— 芮彦出了门才松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防盗门，在屋外徘徊了三分钟，然后才出了小区去等公交车。 小区离学校不远，四站路，能够到达的公交车很多，但是共同特点就是很挤，尤其是今天又是周一，整个车厢里像是下饺子一样热闹。 芮彦在这个拥挤的饺子锅里站了四站，终于被笊篱捞了出来。 从公交车上下来后，整个天空都明亮了，芮彦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到了教室，还差十多分钟才到上课时间，宿舍里的人今儿来的挺早，占据了最有利的地理位置。 艾小亚正趴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睡觉。 芮彦走过去，将书包放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听到声音，艾小亚脑袋在胳膊上蹭了蹭，偏头眯着眼睛瞅了一眼，见到芮彦，一下子坐了起来。 “呦，夜不归宿。” 艾小亚指着她，“芮彦同学，胆子变大了，从实招来，昨儿晚上干嘛去了？” 昨天晚上给卓莨的手机下载微信时，才想起要跟艾小亚说一声她晚上不回宿舍睡觉的事情，艾小亚没问为什么，芮彦也就没解释。 “你猜。” 芮彦逗她。 “我猜？” 艾小亚一手撑着脑袋，偏头看着她，想了几秒钟，突然恍然大悟“呦...芮彦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开放呢？” 艾小亚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道：“就这么把自己的初夜交代了？” 芮彦也就是嘴里没水，不然准保喷艾小亚一脸。 “艾小亚，你也就是长了一张大家闺秀的脸，内里真是一言难尽。” 芮彦吐槽她。 艾小亚身高一七五，该凸的的地方凸的恰到好处，该凹的地方盈盈一握，宅男见了喷鼻血的那种。 但是那张脸，清纯秀丽，尤其是那双眼睛，单纯无辜，一派良家妇女的样子，这种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结合在一起，跟在后面追她的人都有一个连了。 “啧啧。” 艾小亚翻了个白眼，趴回去，“都是成年女性，芮彦你别装，表面上一本正经，谁知道你心里都想些什么呢...嘿嘿...” 艾小亚这一声笑可谓猥琐至极。 芮彦真想把那些追艾小亚的人都拉过来瞧瞧，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追的女神，整个一女流氓。 艾小亚不过与芮彦开个玩笑，芮彦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 芮彦表面看起来很温和，对谁也挺客气，但是真正熟识起来，就会发现，她对谁都一个样，保持着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追芮彦的人不少，但是基本追不了几天就放弃了，因为芮彦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太冷淡了。 就像大热的天看到一个冰箱，克制不住的钻进去凉快凉快，起先确实是挺舒服，但是一个小时，俩小时之后呢？ 你不从冰箱里钻出来，你朋友就得去殡仪馆给你抱个方盒子出来。 这个感情不止包括爱情，还有友情。 大学三年，芮彦身边只有她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这还要多亏她老家是东北的，抗冻级别比别人高，舌头舔冰溜子上都能面不改色，不然早冻死了。 “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艾小亚正了脸色。 “这件事儿...”芮彦用书本挡住脸，小声道，“说来话长...” “呵呵。” 艾小亚白她一眼，“我们周五才分开，今天不过周一，怎么就说来话长了？ 你是有什么事儿打算追溯到上个世纪吗？” 芮彦：“......” 艾小亚想了想，越想越不对，想到周六晚上芮彦给她打的那个电话，是什么事情需要从云宁赶回姜堰？ 起先她以为不过是芮彦在陆家受了气，所以才会连夜赶回来，但是细想下来，芮彦对陆家几乎已经是绝缘体了，这几年就是面对她那个讨厌的表姐，也从来波澜不惊，没理由今年就不行啊？ “芮彦，你这两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艾小亚皱眉看着她。 “我没事儿。” 芮彦心里泛起些感动，捏捏她的脸，“你看我像有事儿的样子吗？”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艾小亚解释，要解释起来真的是说来话长，要把已经结痂的伤疤一层层揭开，她现在可能还做不到。 艾小亚点点头，也捏了捏她的脸：“那就好，你有事儿就说，千万别瞒着我。” 芮彦一直有很多秘密，比如她一直一个人，除了艾小亚知道的陆家的那个大土豪家庭外，艾小亚从来没听芮彦谈过她的爸爸妈妈，芮彦一直以来都独来独往，身边没有过家人和朋友。 艾小亚向来不会去探究别人的秘密，芮彦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刨根究底的问，她只是担心芮彦会受到什么伤害而已。 “小亚，我可能最近都不会回宿舍住了，回家住段时间。” 芮彦又说道。 “好。” 艾小亚应着。 芮彦在姜堰有个房子，艾小亚一直是知道的，虽然芮彦从来没带她去过，但是芮彦每隔一段时间就回自己家住些日子，艾小亚也已经习惯了。 这堂课是艺术鉴赏课，讲课的教授是个老学究，讲起课来那叫一个绵远悠长，直听的人昏昏欲睡。 老教授也因此得了一个称号，叫做播音主持界的催眠师。 艾小亚拍了两天平面广告，一直没休息好，一听到老教授的声音，就像是见到了周公本人，立刻趴倒在了桌子上。 文学鉴赏这堂课平常真正听得人没几个，但是这几个人里头就有芮彦一个。 芮彦是个好学生，在所有老师眼里都是好学生，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努力练习，而且很有主持天赋，这也是为什么才大三，就有教授把芮彦推荐到电视台实习的原因。 但是今天，一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没忍住，给卓莨发了个微信。 —小卓叔叔，你干嘛呢？ 芮彦其实也没指望卓莨能给她回微信，但是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每隔十几秒便拿起手机看一眼，希望能够看到卓莨的回信。 小卓叔叔现在在干嘛？ 会不会无聊？ 她的祖传菜刀有没有收起来？ ...... 艾小亚并没有真正的睡觉，不过闭目养神而已，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眼大屏幕上老教授的课件，偶然瞥到芮彦不停的看手机，心里升起一股疑惑。 芮彦上课一般不玩手机，她不玩游戏，也不喜欢聊天，当然，除了她，芮彦也没啥需要聊天的对象，芮彦用的最多的，无非就是上个微博，看个新闻什么的，但是看新闻玩微博可不是需要十几秒就看一眼的。 她今天如此热衷于手机，明显是在等什么人的回信。 卓莨听到手机响时，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台前发呆。 他本来没想管那个他已经扔了却又鬼使神差从垃圾桶里捞出来的手机，但是十分钟后，卓莨认命的来到餐桌前拿起了手机。 看到上面芮彦发过来的微信，卓莨思索了一会儿，打了几个字。 —好好上课，不要再给我发信息。 按在发送键的手顿了一下，又改了个字，把‘不要’改成了‘不许。 ’ 芮彦看到卓莨竟然给她回了信息，特别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自动忽略了那个严厉的‘不许’二字。 —叔，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卓莨看到微信，倒是很淡定，似乎是意料之中，虽然他与芮彦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芮彦在某些地方的选择性看不见听不见，他已经特别深入的了解了。 吃什么？ 她难不成还打算中午回来给他做饭？ 卓莨本想告诉她不用这么奔波，但是又思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发了两个字过去。 —随便 芮彦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眼角眉梢都带上一股难以掩饰的笑意。 “芮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艾小亚突然开口。 “嗯？” 芮彦好不容易从手机上分了一点儿心思给艾小亚，“什么？” 艾小亚指指她的手机：“芮彦，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热恋期的人。” 难得芮彦会放弃听课专心的玩手机。 这可是被老师各种夸奖年年拿奖学金的好学生啊。 芮彦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艾小亚，特别淡定的摇摇头：“没有，真没有。” 她只是在家里养了个叔而已。 chater 10 chapter10 —— 自从那天晚上卓莨强制芮彦回房睡觉后，芮彦便再也没有做过这种过于激烈的‘监视’举动，虽然心里到底还是忐忑不安的，但芮彦没敢再‘刺激’他。 不过卓莨这段日子是真的很平静，虽然这种平静并不是很正常，但是他身上给人的气息是平和的，没有压抑的那种平和。 卓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客厅的窗前或者是在芮彦房间里的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芮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却能这么一坐便是一整天，除了中午或者晚上芮彦回家后与他说几句话，卓莨一天的活动就仅限于此了。 芮彦曾经也试图让他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有些娱乐活动，但显然卓莨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最多偶尔看几页书便算是消遣了。 芮彦每次回家看到他坐在窗前的背影，日落的光晕洒在他的身上，都会让她有股宁静致远的安心感，但是想到让他这么沉默的原因，心里又免不了难受一阵。 但是也有好的地方，卓莨会给她回微信，芮彦每天出门后，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卓莨发一条微信，信息没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没话找话，什么今天公交车上人很多、天气很好、阳光很足、上了什么课、见到了一只小狗小猫这种无聊到让人发指的事情。 芮彦每次给他发微信，卓莨都没有很及时的回复，但是只要她发了，不管多久以后，卓莨总会给她回复，虽然可能只是一个‘嗯’，‘知道了’，但是芮彦已经很高兴了，她求得从来不是他给她回什么微信，只是借此知道他还待在家里好好的，她心里就安稳。 再者，他还能分出些许的心思来发微信，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芮彦因为上学的原因，去电视台实习只能抽课余时间，这也是当初谈好的条件，芮彦可以随时去电视台帮忙，但是不能保证每天都去。 电视台里除了正式员工也会聘用很多工资很低的合同工，所以对于芮彦这种比合同工拿工资还少的几乎相当于免费劳动力的人，还是很欢迎的。 更何况，还是夏教授介绍过来的学生。 平日里，芮彦都是抽没课的上午或下午过去，一般到下班时间就能走了，但是每逢周五录制那档综艺节目时，芮彦便不能按时走了，节目每次录制下来几乎都要晚上八—九点钟了。 周五这天，芮彦一大早就同卓莨打了招呼，她担心卓莨吃饭的问题，打算要给卓莨订外卖吃。 卓莨看她一边收拾背包还一边嘱咐他不要忘了喝水，不要忘了吃饭这种琐碎的事情，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可以自己做饭，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嗯？” 芮彦有些迟疑，“你...” 她本来想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做饭’，到了喉头，舌头打了个结：“你会做饭？” 卓莨岂会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当然会做，在部队时在厨房帮过忙。” “我的脚动不了，手还可以动。” 卓莨又加了一句。 芮彦心里有千千万万的不放心，但是这么多天了，卓莨连吃什么都从来没有意见，她经常做饭做的自己都不想吃，但是不管芮彦做了什么，只要分量不是多到实在吃不下，卓莨从来不会剩饭。 对于自己的厨艺，芮彦是了解的，加上油盐酱醋炒出来的东西，偶尔吃吃还算能下咽，天天吃，真的没多好吃，但是卓莨从来没有要求，一个人连吃都没有要求了，更不要说旁的了。 现在卓莨主动提出来要自己做饭，在芮彦看来其实算是个好事儿，怎么着也算是占了点儿人气了。 芮彦看了看表，还有时间，便到厨房把菜洗好切好放在盘子里，用电饭煲煲了米饭，又趁卓莨不注意，偷偷比量了一下流理台的高度，目测了一下，卓莨做着轮椅也不是不能炒菜。 在电视台的这一天，是芮彦这几年来最心浮气躁的一天，做什么事情都期盼着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尤其是穿着熊笨熊的卡通服站在台上时，一连几个小时拿不到手机，心里的焦急就更甚了。 今天来的嘉宾是宣传最新出的一部仙侠电视剧的剧组，男女主角是娱乐圈当红的小鲜肉和小花旦，来的人比较多，又加上那个当红小花飞机晚点，晚到了几个小时，录完这期节目，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了。 脱掉熊笨熊服后，芮彦顾不得湿漉漉的头发和疲惫的身体，先把手机找出来打开，没有未接来电，但是微信上显示了八条留言。 芮彦心里一动，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绝不会是卓莨发的。 打开微信后，确实，八条留言里，艾小亚发了七条。 但是，还有一条是卓莨的。 芮彦抱着期待的心情点进去，是一张饭菜的图片，中午十二点多发的，两个菜，一个土豆丝和一个炒青菜。 芮彦浑身的劳累因为这个图有了很大的缓解。 芮彦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他应该已经睡了，便没有回信息。 艾小亚发的微信大多就是出去工作时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分享给芮彦，芮彦给她回复了一条，便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演播厅里还有一摊子活儿没干，待会儿编导又过来逮人了。 所有工作结束时，已经凌晨了，芮彦算是最后走的那一拨了，揉着脖子出了电视台，芮彦在电视台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一辆出租车。 电视台门口的这条路算是个小道，从这条路转出去，就是姜堰比较繁华的街道，旁边就是地铁口。 在从手机上打车和走几步到另一条路打车之间，芮彦选择了走过去，她平常并不怎么用手机上的这些软件，只要有艾小亚在，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她的活，偶尔她摆弄这些的时候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有这个功夫，她已经走过去打上车了。 芮彦着急回家，所以走得很快，甚至有些小跑起来，路过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的宝马时，那宝马突然响了一下喇叭。 夜深人静的路上，突然发出的刺耳的鸣笛声，着实吓了芮彦一跳，本能的就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就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白色宝马内，今晚参加节目的当红小花旦宁恬正搂着她经纪人的脖子亲他的脸。 从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按到喇叭到芮彦回身，不过几秒的时间，宁恬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切就已经落入了芮彦的眼中。 芮彦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那人是宁恬，又加上今天晚上太累了，脑子卡壳了几秒，便与宁恬四目相对，也恰好看到了宁恬无法掩饰的慌乱。 芮彦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脑子里想的不过是，即便是大明星也有谈恋爱的自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当然她也不可能上去跟人家打招呼，人家连她是谁都不认识呢。 芮彦也没多做停留，转身继续跑，到了路边，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芮彦钻进去，报了个地址，车子便往家的方向开去了。 在路上，芮彦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时，恍惚间想起一个事儿，这个宁恬，她怎么觉着好像有点儿印象呢？ 到了小区门口，芮彦付了钱下车，被秋天的晚风一吹，芮彦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 宁恬啊，那不是卓家大少的女朋友吗？ 芮彦平常并不怎么喜欢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但是她从事这一行，即便自己不关注，身边人也会有意无意说起，再加上电视台本来就是个八卦中心，有些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只要是关于卓家的事儿，芮彦都会不自觉的多留意几分。 她记得当时宁恬刚公布与卓谦的关系时，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几乎没什么名气，但是公布了恋情，有了卓家的关系，简直就是坐了火箭筒，不过两年时间，硬是跻身一线，成了当红小花旦。 卓谦毕竟是卓莨的哥哥，芮彦回忆了一下刚才她看的那一眼，应该是没看错。 芮彦想着这些事儿时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一抬头，便看到家里还亮着灯，心里咯噔一下，家里怎么会亮着灯？ 进贼啦？ 下一秒，芮彦很快反应过来，家里有人。 芮彦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芮彦，你是不是傻？ 芮彦笑着，步子却是迈不动了，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 客厅里拉了纱帘，屋内的摆设或隐或现，柔和的光芒透过纱帘泄露出来，照在了路边的花草上，一片朦胧。 芮彦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家里深夜亮着的灯。 ‘咔哒’一声，防盗门被打开，卓莨出现在门口，身后的灯光倾了他一身。 逆着光，芮彦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怎么一直不进来？” 卓莨的声音传过来，在寂静的夜里，这个略带清冷的嗓音却像是一股暖流直击人心。 芮彦无意识的摸了摸锁骨，一步一步走过去：“这么晚了，小卓叔叔，你怎么还不睡？” “我留了饭菜，你饿吗？ 我帮你热一下。” 卓莨转了轮椅往会走，并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我自己来就好。” 芮彦其实并不饿，却还是点了头，她想尝尝小卓叔叔的手艺。 chater 11 chapter11 —— 小卓叔叔做的菜... 芮彦边吃边乐。 “小卓叔叔，你到部队厨房帮忙的时候，都做什么工作？” 芮彦夹了一筷子番茄到嘴巴里，番茄炒鸡蛋，番茄是番茄，鸡蛋是鸡蛋，泾渭分明，连味道也特别分明，番茄酸的都能赶得上山楂了。 “洗碗。” 卓莨眉目不动。 “哦...”芮彦拖长了嗓音，忍着笑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道，“这样啊...不错。” 他自己做的饭菜什么味道，自己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与芮彦做的半斤八两，不过是能下咽而已。 但是见芮彦把他留的饭菜都吃光了，那种莫名的满足感倒是第一次体会到。 芮彦吃完这顿饭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开始苦练厨艺了，不管是她，还是小卓叔叔，这做饭的水平真的是不敢恭维，总不能一直都这样吃下去吧。 一边吃饭，芮彦的哈欠就已经一个接一个了，就差直接拿着筷子睡着了。 所以吃过这顿已经算是宵夜的晚饭，芮彦跟卓莨道了晚安便爬上床睡觉去了。 下个周是十月一国庆小长假，正好连着周六周日，所以这个假期足足有九天。 放假之前电视台的主任就已经和芮彦确定了时间，这个假期都要在电视台帮忙，因为他们要筹划一档新的节目，需要人手。 芮彦本来还想趁着放假能够在家里多陪陪小卓叔叔，但是看他这样子，似乎也不并不喜欢别人陪着，而且她给卓莨买衣服手机什么的花费了不少钱，以后两个人吃穿住行都得需要钱，所以芮彦便同意了去电视台。 第二天芮彦来到电视台，在电视台门口看到了一个算是熟悉的脸。 这张脸昨天录节目时在台下出现过无数次，昨天晚上又出现在了停靠在路边的白色宝马车上。 “芮彦是吧？” 宁恬的经纪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牛仔裤休闲鞋t恤衫，普通大学生的打扮，长得倒还行，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芮彦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但是芮彦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上来就给了她一张支票。 说实话，芮彦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真正的支票，而且数额还不小，十万块。 这是堵她的嘴巴来了。 芮彦说到底不过还是个学生，没经过这种事儿，昨天晚上的事儿若不是因为牵扯到卓家，她可能连想都不会想的，即便牵扯了卓家，她也没打算做什么，当然更不会说什么了。 芮彦摇头拒绝了这张支票，顺便保证了一句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但是宁恬的经纪人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芮彦。 “嫌钱少？” 宁恬的经纪人看她一眼，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支票，“这已经是最多了，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芮彦心里忍不住笑了一下，第二张章支票也是十万的，两张加起来二十万。 放在普通老百姓或者是一个还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身上，二十万这个数目确实不小。 但是也得看是什么事儿。 这可是给卓家大少带绿帽子，这要是真遇到个借机敲诈勒索的，这二十万后面再加两个零，宁恬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往外拿钱。 芮彦再一次拒绝了他，转身想要往电视台走，那经纪人伸手扯了她一下，把两张支票放在了她手里，并撂下一句话：“芮彦，拿着这些钱，管住自己的嘴，要不然，这个学你可能也没办法再继续上了，想清楚了。” 芮彦来不及把钱还给他，那人已经转身上了车，一溜烟的开车走了。 芮彦拿着这两张支票，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事儿还没解决明白，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芮彦刚进了电视台的大楼，还没等打卡上班呢，便被主任叫到了办公室，称赞了一番芮彦聪明伶俐踏实肯干后，拿出一个信封给芮彦，然后告诉芮彦她的实习期结束了。 芮彦的包里放着两张支票和这个月的工资坐在地铁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这就被炒鱿鱼了？ 主任的态度很坚决，前几天还跟她确定十一参加新节目的事情，不过几天接着就毫无转圜余地的把她给炒了，联系前后的事情，芮彦很难不把这件事儿想到宁恬身上去。 可是经纪人今天都在门口堵着要给她塞支票了，又为什么多此一举让电视台把她给炒了？ 芮彦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难不成不是宁恬这事儿，或者是她还得罪别人了？ 从地铁口出来，溜达着往家走，路边有摆了八卦图算命的，招呼芮彦：“小姑娘，要不要算算，婚姻，事业，钱财都能算，不准不要钱。” 芮彦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猛地听到有人喊她，停了一下脚步。 老头脸上一乐：“你今天鸿运当头，会有一笔意外收入。” 芮彦顿了一下，对老头比了个大拇指：“您算的真准。” 可不是准吗，她今天的意外收入不止一笔还两笔呢，只是工作丢了而已。 见芮彦头也不回的走了，老头嘀咕了一句：“说准还不坐下算算。” 芮彦路过小区门口那家炒栗子店，正好出了一锅新炒的，门口排了两条长队。 这家的糖炒栗子在整个姜堰都是出名的，每天慕名来买栗子的很多，每次经过这里都排着长队。 芮彦也走到队尾去排了个队，打算买一袋带回去给卓莨尝尝。 排队的功夫，芮彦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的地点是云宁。 云宁能给她打电话的无非就是陆家的几个人，但是这些人除了陆蔓惠与陆蔓诗可能会给她打个电话之外，其余陆家人是不会联系她的。 而陆家姐妹的手机号她都存了，显然这并不是她们。 芮彦还是接了起来，略带些疑惑的说了句：“喂，您好。” “...你好，你好...”略有些紧张拘谨的男人声音。 “请问您找哪位？” 这个声音芮彦没听过，并不熟悉。 “我找，我找...”那边的人似乎没想到怎么说，‘我找’了半天，“我叫斌子，就是那天...老卓...卓莨，用你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 其实他一说斌子和老卓，芮彦便记起来了。 “我记起来了，你好。” 队伍往前移动了，芮彦也跟着走了两步，声音多了一丝柔和，“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斌子应该是小卓叔叔特别信任的人，所以芮彦即便没见过他也对他有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听到芮彦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斌子明显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不好意思，冒昧的给你打这个电话，我们很担心老卓，但是又不能联系他，所以没办法才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芮彦听到斌子的话里说‘不能联系老卓’而不是‘联系不上老卓’，想来并不是说错了，又想到那天晚上小卓叔叔给他打电话时，他那激动的大喊声，芮彦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小卓叔叔并不希望有人打扰他，所以断绝了与他的联系，而他又很担心小卓叔叔，所以才打电话给自己。 ...也可能不只是他，是他们。 “他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 芮彦没有兜圈子直接说出了他们想知道的，虽然带了些夸大的色彩。 “真的吗？” 那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喜悦，“他最近精神怎么样？” “也挺好，有时候看会儿书，偶尔也会聊会儿天。” “这就好，这就好。” 那边毫不掩饰的担忧让芮彦心里流过一股暖流，他们的关系必是极好的，这个世界上有人真正关心你，是件很让人羡慕的事情。 “栗子要多少？” 队伍已经排到了芮彦这里，芮彦忙做了个口型：“半斤。” “谢谢你啊，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我们老卓是什么关系？” 聊了这几句，两人也算是认识了，那边斌子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而是多了些熟稔。 什么关系？ 这个芮彦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斌子解释，犹豫了几秒，芮彦开了口：“我...喊他叔叔。” “哦，这样啊。” 那边声音一下子大了，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情，“那你就是大侄女了啊，自家人，自家人，你以后叫我斌子叔就行。” 芮彦刚刚接过栗子，听到这个称呼，差点儿把手中的栗子扔在了地上。 chater 12 chapter12 —— 卓莨对芮彦去而复返有些疑惑，芮彦也没多说，只说自己实习期到了，最近不用再去电视台了。 卓莨大学读的是军校，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司实习，但也知道实习工作的结束应该不会这么随便。 昨天晚上还工作到凌晨，又起个大早去上班，没几个小时回来说实习工作结束了，这就有点儿蹊跷了。 但芮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有太大的情绪变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而且看样子并没打算说什么，卓莨也就只做不知道。 芮彦对丢了电视台这份工作的事情倒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份工作是夏教授给她介绍的，他欣赏芮彦，觉得芮彦天资聪颖，所以愿意给芮彦资源，而芮彦对于电视台的这份工作最大的感觉便是能让她的人生看起来有了些目标。 无亲无故，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对未来的憧憬，有时候，芮彦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这份工作没有了，可能就是让她本来就寡淡的的生活又少了些色彩而已。 现在最让她头痛的是包里这二十万，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这钱她不能要，必须得找到宁恬的经纪人把这钱还给他。 可是怎么找？ 人家是当红的小花旦，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在电视台时还可能见一面，现在不在电视台了，见一面可就真是难如登天了。 想着这些的时候，芮彦正在剥栗子，对这种甜兮兮的东西，芮彦并不怎么喜欢吃，两三颗还行，多了便觉腻得慌。 芮彦把剥好的栗子放在一个小盘中递给卓莨：“小卓叔叔，你尝尝。” 把壳剥好了递到你手里，不吃就真的是太不近人情了，卓莨也没推脱，接过盘子捏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芮彦期盼的看着她。 人的心里在某些事情上都是一样的，你给别人的东西，都期盼着那人说声好。 “不错。” 卓莨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没什么大的起伏，但是却又捏了一颗放进了嘴巴里。 芮彦见他一颗接一颗的把那一小盘栗子都吃了，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不去电视台了，一时之间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芮彦便想趁着放假的功夫好好研究下厨艺。 从手机上百度了几个菜谱，晚上时，芮彦便照着菜谱炒了两个菜。 端上桌时，芮彦挺得意：“小卓叔叔，白灼菜心，油焖茄子。” 卓莨看着桌上与先前的炒白菜炒茄子并没什么区别的菜，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拿起筷子吃饭。 虽然样子和之前的炒白菜炒茄子差不多，但是换了个名字，味道也上升了几个档次，确实好吃多了，只是这白灼菜心用白菜做的，卓莨倒是第一次见。 “家里没有菜薹，我就想着用白菜心代替，都是菜嘛，应该差不多。” 芮彦也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嘴中，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菜谱上的菜薹是什么，她连菠菜油菜都分不出来。 “嗯，很聪明。” 卓莨竟然还赞美了她一句。 芮彦本来觉得挺得意，听到这句没什么语气在里面的赞美之词，实在是不知道卓莨是真的称赞她还是又在暗戳戳的毒舌，犹豫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回了句：“谢谢叔叔夸奖。” “咳咳。” 卓莨不知怎么了，被呛了一下，芮彦忙端了一杯水给他。 吃过晚饭，芮彦见卓莨兴致还好，便提议推他去小区里走走，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卓莨就没出过家门，芮彦也一直没敢提这个事儿。 不意外的，卓莨摇头拒绝了。 眼看卓莨又要回房间，芮彦握住轮椅的把手：“还不到时间睡觉，看会儿电视吧。” 卓莨看了她一眼，芮彦视线有些躲闪，她其实就是想让他有些事情做，不要一个人闷着。 “开电视吧。” 卓莨见她站着不动，说了句。 芮彦忙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看电视也是个脑力活，尤其是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在一起看电视，就更费脑子了。 “小卓叔叔，你喜欢看什么节目？” “都可以。” “新闻，军事频道，电视剧，还是综艺？” “随便。” 芮彦想起平日里跟艾小亚在一起吃饭，艾小亚问她想吃什么时，但凡她说‘随便，都可以’，艾小亚就会抓狂，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晃着她警告她：“芮彦，别跟我说随便，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 芮彦当然不能学艾小亚那么说话，她拿了个垫子放在地板上，坐在上面，背后靠着沙发，拿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的播，然后悄悄观察卓莨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喜欢哪个节目。 但是卓莨说看电视就真的是在‘看电视’，眼睛在电视上，心思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芮彦最终放弃了，随便找了个综艺节目播放，并不是这个综艺节目有多好看，好处是人多，热闹，就像是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个人一样，也缓解了淡淡环绕在两人之间的些微尴尬。 “小卓叔叔，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想怎么过？” 今年的八月十五和十一假期重合了，就在十一假的倒数第二天。 “不过，没什么意思。” 卓莨淡淡道。 “哦。” 芮彦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双腿蜷起，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没什么焦距的看着电视，“是啊，确实没什么意思，中国人就是喜欢过这种无谓的节日，那些阖家团圆的口号还不如三薪和放假来的有吸引力。” “嗯。” 卓莨眼睛看着电视，懒懒的应了一句，不置可否。 “我也有很多年没过过中秋了。” 芮彦垂了垂眸，“不过五仁月饼是真难吃。” 记忆中吃到月饼就代表着要过中秋节了，奶奶会给她一个月饼，五仁的。 一盒月饼里有好几种口味，大伯家的弟弟喜欢各种口味的，唯独不喜欢五仁的。 后来，长得大一些了，芮彦才知道，原来中秋的意义并不是吃月饼，而是寓意着阖家团圆。 可是芮彦并没有多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记忆。 电视上演到几个嘉宾正在被砸锅，阵阵大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卓莨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蜷在一起的人，她正看着电视，跟着电视里的人哈哈笑着，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闲谈时顺嘴说出来的。 一连两天，芮彦都没有出门，在家里研究厨艺。 芮彦以前并不喜欢做饭，不管好吃与否，饭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家里很安静，饭菜也不美味，一个人的饭菜很难拿捏，大部分最后的结果都是倒入了垃圾桶内。 而现在，她突然发现做饭这个事情其实很有趣。 做饭的过程，可以静心，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事情当中，有着明确的目标，期待着结果，更重要的是还有人在等着吃。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试菜的人，不管你做什么，他都说‘挺好’‘不错’，然后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光，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厨艺是否进步了。 芮彦每天都会问一遍要不要推卓莨出去走走，到了第三天时，也不知是卓莨突然想开了，还是被芮彦扰的不厌其烦了，反正他应了。 芮彦当时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特别迅速的推着卓莨就往外走，那表情就差在脸上写着‘怕你反悔’四个大字了。 姜堰是个海边城市，十月初，早晚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傍晚十分，穿一件薄外套在户外走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小区的小花园正好对着芮彦家的小院，平日里这里人本来就多，尤其是退休了闲着在家的老人，早起过来锻炼，晚上带着孩子过来乘凉，大家聚在一块无非就是谈论家长里短的事情。 时间长了，难免会说几句这家怎么没人住啊什么的，所以房子一旦住上人了，大家都会有些好奇。 平日大家只看到这家里有人，却并没怎么见过这家人出入，所以，当芮彦推着卓莨出来后，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卓莨这么年轻就坐了轮椅，外貌又是极其出色的，更是引人注意了。 芮彦一推着卓莨出来就后悔了，那或好奇的，或探究的，或疑问的，或同情的目光，还有那低低的议论声，像是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心口，泛着酸涩的疼意。 芮彦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的收紧，推着卓莨转身往屋内走，她后悔带他出来了。 卓莨的手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不是说出去转转吗？ 怎么又回去？” “...天有些凉，还是别转了，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芮彦的情绪几乎是在一瞬间跌入谷底。 相处了这半个多月以来，卓莨也基本摸透了芮彦的性子，小姑娘的情绪向来掩藏的很好，但是只要一遇到关于他的事情，便像是有开关一样，随时随地的炸毛。 “过来。” 卓莨说道。 芮彦耷拉着脑袋转到轮椅前，蹲下了身。 卓莨看着她这样，又想起了倒挂在树上的树懒，全身上下写满了‘委屈’二字。 卓莨抬手敲了敲她的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语气中带上了些不易察觉的无奈：“这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他都没觉得怎么着，她先替他生起了闷气。 芮彦一瞬间便明白自己被他看穿了，有些窘迫，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喊你叔了，可不还是个孩子嘛。” 卓莨听完这句，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芮彦是第一次听到卓莨笑，声音低哑中带着些毫不掩饰愉悦，芮彦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像个傻瓜一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他笑了起来。 “嗯，你说得对，既然你叫我一声叔叔，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卓莨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出去转转。” chater 13 chapter13 —— 芮彦推着卓莨沿着小区的转了一圈，小区并不是很大，一圈走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傍晚的微风徐徐吹着，不远处传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的歌声，里面还夹杂着孩子嬉闹的声音。 两个默默地走着，芮彦思索了一路想要找个话题说几句话，但都没成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最开始尴尬的几分钟，芮彦就破罐子破摔了，就这么沉默着吧，也挺好。 卓莨不记得有多久没出过门了，尤其是像现在这种算是惬意的悠闲时光，周围喧哗热闹，是夹杂着柴米油盐的普通生活，而鼻息间若隐若无的花香又让这普通的日子多了几分旖旎的色彩。 卓莨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你和陆潋关系很好？” 看着这个还算高档的半新小区，还是在市中心，一套房子可不便宜，据他所知，自从陆潋上了大学后便再也没用过陆家一分钱。 陆潋？ 小舅舅？ 关系很好？ 身后人一直没说话，就在卓莨以为她不喜欢这个问题打算换个话题时，芮彦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关系好。” 芮彦有些迷茫，“我和小舅舅一共只见过一二三…”芮彦掰着手指数了数，“五次，对，一共就见过五次。” 在她心里，小舅舅对她是很重要的人，可是，在小舅舅那里，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吧。 还有卓莨，他也不记得她，即便记得又如何，也不过是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而已。 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改变了她一生的两个男人。 芮彦的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自己的舅舅只见过五次，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卓莨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除了几年前芮彦去部队那一次，陆潋并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芮彦。 “那天的栗子是在哪里买的？” 卓莨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小区门口。” 芮彦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听到他的话，本能的回答了一句。 “哦。” 卓莨点点头，没说什么。 芮彦推着他继续走，五分钟后… “小卓叔叔，你想吃栗子吗？” 芮彦突然开了窍。 “嗯。” 卓莨默默地点了点头。 芮彦忍不住乐了:“我去给你买，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去？” 小卓叔叔啊，做人能不能痛快一点儿，想吃就直说，她又不会嘲笑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吃甜嘴儿。 “我在这儿等你。” 卓莨别开脸看着小广场上的喷水池，耳根有些泛红。 就因为他喜欢吃甜食这个事情，陆潋也嘲笑过他。 芮彦将卓莨推到小广场旁的一颗背风的树下，嘱咐卓莨在这里等她，然后就小跑着往小区外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过了晚饭时间的原因还是芮彦运气好的缘故，今天买栗子的人不多，芮彦前面就排了两个穿警服的民警。 原来不止解放军叔叔爱吃糖炒栗子，警察叔叔也喜欢吃糖炒栗子啊！ “你先买。” 俩民警看到排在身后的芮彦，让了让地方。 “不用，警…”警察叔叔四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芮彦咬了咬舌尖，“你们先买就好，我等等。” “你先来吧，我们买的多，等我们买完了，估计你得等下一锅新的了。” 另一个民警爽朗的说道。 芮彦没有再推辞，跟民警道了谢，买了栗子离开了。 芮彦拿着栗子去找卓莨，远远儿的瞧见之前她和卓莨分开的地方是一群玩闹的孩子，而卓莨却不在那里了。 芮彦心里一慌，心咚咚的跳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芮彦颤着手掏出手机拨了卓莨的手机，一边将手机贴在耳朵边上，一边四下张望着，就看到大树不远处，卓莨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老大爷下象棋。 芮彦听到自己的心‘砰’的一下落了地，挂断了手机。 这口气松下去，芮彦突然又笑了，她真是太敏感了。 芮彦往卓莨的方向走过去，刚才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现在头重脚轻的，脚踩在地上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 卓莨看了看时间，觉得芮彦差不多该回来了，于是抬头去找，正好就看到正对面走过来的人。 “芮彦，这边。” 卓莨对芮彦招了招手，刚才一群孩子跑过去，占了他的地方，他还怕芮彦回来找不到他。 芮彦对他笑笑，抱着栗子往他那里走过去。 “来来，小卓，快给我看看，下一步怎么走？” 卓莨左手边的老大爷拽拽他的衣袖，“你觉得走哪里？” “观棋不语真君子。” 卓莨无奈。 刚才这俩大爷下了一局棋，最后变成了死局，右边老大爷不罢休，一定要分出胜负，最后要围观人群一起参谋，卓莨恰好过来，又顺便给他们走了一步，于是... 便被人赖上了。 “没关系，你下就行。” 左边老大爷指着棋盘，“你看走车还是走马？” 卓莨没办法，替他把炮走了两步。 右边大爷看了半天，摸着下巴：“小卓，你也替我走一步。” “......”这跟他自己左手与右手下棋有什么两样。 看到芮彦快走过来了，卓莨忙道了别，轮椅往芮彦的方向滑过去。 “抓小偷，抓小偷...”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喊声，“拦住他，他偷东西了...” 芮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看到从七号楼后跑出来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脸上带着口罩，飞快的往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 而在芮彦的正前方，是正在朝她的方向过来的卓莨，那人速度太快，卓莨又坐着轮椅，那人眼看着就要撞了上去，若撞上去，小卓叔叔肯定摔个不轻。 “小卓叔叔...”芮彦脸色都白了，整个人奔过去，想要跑过去把他拉开。 接着... 芮彦便停下不动了。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眼前一花，她家小卓叔叔伸了伸胳膊，那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便被擒了双臂反手按在了地上。 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那人跪在地上挣了半天丝毫动弹不得。 芮彦张大嘴巴看着，心里是压抑不住喷涌而出的激动，解放军叔叔真的是超帅的。 从后面跑过来的中年阿姨气喘吁吁，看到人已经被制服了，忙拿出手机报警。 芮彦所在的这个小区，真的是既方便又安全，小区附近超市医院派出所消防大队，应有尽有... 不过... 在派出所旁的小区里偷窃？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等警察来的这几分钟，一旁的围观群众知道了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阿姨是居委会的主任，因为一对新婚小两口吵架的问题，正打算去那家做上门调解，上楼时，就看到二楼一户人家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包，这个包杨主任挺眼熟，昨天刚见过，说是从国外买的什么新款‘爱乐维’，一个包好几万，她当时还在心里吐槽，跟个麻袋似的包，好几万，谁买谁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这好几万的麻袋怎么这就送人了？ 杨主任做了多少年居民工作，少不了的就是热心，心里起疑，就问了一句，一问不要紧，那人推了她一把就开始跑。 这还用说，肯定是家里进贼了，杨主任就追了出来。 “谢谢你啊，小伙子。” 杨主任看着卓莨，“小伙子，你太厉害了。” “是啊，太厉害了，小卓，你不止会下棋，还能擒贼啊。” 下棋的俩老大爷竖大拇指。 就在围观群众发表着观后感时，抱着两大袋糖炒栗子的警察叔叔就出现了，从报警到警察出现就用了三分钟，连警车都不用开。 芮彦蹲在卓莨身边，一脸的兴奋：“小卓叔叔，刚才帅爆了。” 卓莨看着芮彦闪闪发光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崇拜... 就像是斌子那群人被他无数次摔在泥坑里爬起来后的那种眼神。 只不过芮彦的眼神很纯粹，只有崇拜，而斌子那些人的眼睛里除了崇拜...还有想把他打趴下的怨愤。 卓莨拍拍芮彦的肩膀：“低调一点儿。” chater 14 chapter14 —— 低调的解放军叔叔被心潮澎湃的小迷妹推着回了家。 芮彦的情绪很亢奋，对，就是亢奋。 卓莨看着在屋内哼着歌儿拖地的人，不是很理解，不过就是随手抓了个小偷，她未免也太开心了。 卓莨将栗子剥好，放在小盘里，开口问她：“芮彦，你要吃栗子吗？” “我要三个。” 芮彦回头，笑眯眯的对他伸了三根手指。 “你很高兴？” 卓莨捏了一颗栗子吃着。 一说起这事儿来，芮彦又是忍不住的兴奋，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跑到卓莨身边：“小卓叔叔，你刚才真的是帅呆了，帅爆了，帅炸天了。” “你已经说了无数次了。” 卓莨忍不住摇摇头，将盘子递过去，“吃一个。” 芮彦拿起一颗栗子放进嘴巴里，一边吃一边美滋滋的摇头：“小卓叔叔，你是不会懂我的心情的。” 刚才的那一瞬间，芮彦仿佛见到了那个穿着绿色军装，身形挺直，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 她的小卓叔叔在哪里都是最棒的。 芮彦像是捡了钱一样，拿着拖把在家里转来转去，就差跳起来了。 如果有尾巴，估计这个时候都翘到天上去了。 一个人的情绪会影响另一个人，也会影响一个家的氛围，因为芮彦的欢乐，整个家都带上了一抹欢愉，卓莨靠在轮椅上，听着芮彦哼着国歌，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晚上下了点儿小雨，早上起来还有点儿小风，打开房门后空气里一股湿甜的气息。 芮彦在小院里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伸了几个懒腰，然后去厨房做早餐。 刚把鸡蛋从冰箱里拿出来，便听到了门铃响，芮彦出去开门，门外站了三个人。 一个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居委会杨主任，还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两人手里拎着好几袋东西。 杨主任带来的这两个人就是昨天被偷盗那家的女主人和她的儿子，昨天晚上一家人出去遛弯，还没回家就接到电话，家里招贼了。 小偷踩点踩了很长时间，他们家平日里白天有阿姨，晚上家里有人，不好下手。 但是每天晚饭后一家人会一同出去散步，至少一个小时才回家，每天雷打不动，小偷就趁着这个功夫进了家里，却没想到遇到了热心的杨主任。 “多亏了小卓，要不然可真就让那小子跑了。” 杨主任端起芮彦倒的水喝了一口，心有余悸，“小卓啊，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去了派出所之后，还从那人身上找出刀来了呢。” 芮彦心里一跳，忍不住看了一眼卓莨，卓莨倒是一脸平静。 “是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这次损失可就大了。” 那位过来道谢的宁太太很是感谢。 “您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卓莨有礼的颔首。 “人抓到了，没什么损失吧？” 芮彦问道。 “这次小卓可是给人家挽回了十几万的损失呢。” 杨主任看着卓莨两眼放光，比之芮彦昨天晚上的眼神有过之无不及，“光那个爱乐维就三万多...” “lv。” 一同前来的男孩插言。 “这孩子，不就是爱乐维吗？ 我没说错啊。” 杨主任拍他胳膊一下，又道，“还有手表，现金，戒指和首饰，可都是值钱的东西。” 宁太太点头：“我们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们，东西都追回来了，没有损失。” “谁说没有损失的。” 男孩忍不住嘀咕一声。 “损失什么了？” 杨主任惊了一下，“还有东西没找回来？ 你昨天怎么没跟警察说，等会儿我带你去派出所...” “你丢什么了？” 宁太太瞪了他一眼，“别丢人。” “我怎么丢人了？” 宁泽阳哼了一声，“我丢了两张卷子，一张英语的，一张物理的。” “卷子丢了？” 杨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小偷偷你一个高三学生的卷子干嘛？” “谁知道他偷卷子干嘛？ 脑子有病。” 宁泽阳义愤填膺，那样子像是要把那小偷剥皮拆骨。 宁太太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太尴尬了。 芮彦看了一眼这位因为小偷光临家里而丢了两张卷子的高中生，默默的点了个赞。 “那卷子做了吗？” 卓莨倒是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当然做了。” 从昨天晚上起，宁泽阳便因为这件事儿被无数人嘲笑，现在可能是觉得卓莨太过平静的语气里也不像相信他的样子，对卓莨呲了呲牙。 宁泽阳最后是被他妈拽着耳朵拎走的，芮彦拎着东西追出去，宁太太脚上像是生了风火轮，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芮彦没办法又拎着东西回了屋内，对卓莨撅撅嘴：“人走了。” 杨主任还没走，见芮彦发愁的样子，笑了：“人家是来感谢你们的，给了就收着呗。” 芮彦把盒子向卓莨亮了亮，这又是海参，又是阿胶的，这几盒下来可不便宜。 “你这小媳妇儿怪腼腆的。” 杨主任调侃卓莨，“你年龄看起来比人家大几岁吧，可得好好疼人家。” 杨主任觉得小卓这年纪轻轻就坐了轮椅怪可惜的，这么精神一小伙子，真是让人心疼。 可就是长得再好的小伙子，再让人心疼，也没几个姑娘愿意陪着的。 看两人之间的那个氛围，应该是新婚不久，这年头像这种小姑娘可没几个了。 卓莨与芮彦同时怔了一下，芮彦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不是，我...”芮彦结结巴巴，“我们，不是那...” “对了，今天是八月十五，你们俩怎么过？” 杨主任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吃饺子？” 小姑娘一看就面皮儿薄，没经过什么事儿，哪像这小区里那些生了孩子的小妇女，说话荤素不忌的。 “对，吃饺子，只要是过节，怎么少得了饺子。” 卓莨应了声。 “行，你们忙吧，我也得回去了。” 杨主任站起来往外走，“一大家子到现在还没起床呢，我得回去做早饭，你们也快吃饭吧。” “我就住你们隔壁楼，八号楼，也是一楼，101，有空过去串门。” “对了，还有。” 杨主任又停下脚步，芮彦差点儿撞到她身上去。 “你们院子里的草都长到脚踝了，收拾收拾，小院里种点儿花花草草的多好啊，你们小年轻夫妻，怎么还没有我这老婆子有情趣，实在不行，种点儿大葱也行啊,省下往超市里买了，今年大葱也不便宜啊...” ...... 杨主任走后，芮彦关上房门，一转身，就对上了卓莨似是染着星辰的眸子。 芮彦心里闪过一抹怪异的感觉，但是这个感觉很快被杨主任那些话带来的尴尬压了过去。 芮彦摸摸脖子，脚步一转往厨房走去，她还是去做早饭吧。 “吃过早饭，去超市吧。” 卓莨在客厅里说了一句。 “超市？” 芮彦将心不在焉煎焦了的鸡蛋扔进垃圾桶，探头出去问了一句，“去超市干嘛？” “八月十五不是要吃饺子吧，去买菜。” 卓莨侧头从她身后看了一眼，“什么糊了？” 芮彦挡住他的视线，若无其事，“你不是说不过中秋节吗？” “哦。” 卓莨滑着轮椅转身，“既然你不想过，那就不去了。” “我...”芮彦语结了一下，嘀咕，“那还不是你说的。” “那去还是不去？” 卓莨回头看她一眼。 “去，当然去。” 芮彦对他皱皱鼻子，关上厨房的门专心致志的煎鸡蛋。 chater 15 chapter15 —— 吃过早餐，芮彦去超市买了菜和肉，看到有卖成品饺子皮的，想了想，也拿上了两盒。 芮彦从来没有自己包过饺子，其实上大学之前她都不怎么喜欢吃饺子，上了大学后，因为艾小亚对饺子爱的深沉，所以芮彦对饺子也就慢慢儿的改观了，但是真正的包一顿饺子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小卓叔叔，你会包饺子吗？” 芮彦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迟疑的问了一句。 “嗯？” 卓莨刚从小院里进来，那院子里的草确实有点儿深，看起来荒凉的很，“你不会？” 听她话的语气，不像是个会包的。 “我就只会把饺子皮捏起来，不会拌馅，你会吗？” 芮彦带着期盼，“小卓叔叔，你在厨房里帮过忙，拌馅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自从昨天见识过了卓莨的风采之后，在芮彦的心中，她家小卓叔叔是无所不能的。 卓莨又从芮彦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亮闪闪的崇拜之情，于是淡淡开口：“你太抬举我了，在部队厨房里，我连铲子都碰不到，你以为他们会让我包饺子？” 卓莨眼看着芮彦眼中的亮光迅速消失不见，叹了口气：“原来解放军叔叔也不是万能的啊。” “......”卓莨自然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调侃，笑了一下。 知道晚上的饺子也许会是个大工程，两人下午时便开始动手。 从网上看了饺子馅的制作方法后，两人一致果断的放弃了白菜肉的水饺，换成了简单一点儿的韭菜鸡蛋。 芮彦先把木耳泡好，然后过去看卓莨择韭菜。 卓莨低着头仔细的择着韭菜，眼角瞥到站在身边的人站了半天，一动也不动，也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卓莨抬头看她，只见芮彦双手背在身后就那么...看着他择韭菜。 “你在干嘛？” 卓莨忍不住开口，“如果你不打算帮忙，就去沙发上歇一会儿。” 芮彦低着头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的动着，感慨了一句：“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择韭菜。” “还有，剥蒜皮。” 芮彦加重语气。 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看着别人来做，这种感觉很微妙。 卓莨挑了挑眉，这语气里似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也许是因为当过兵的原因，卓莨择的韭菜特别干净，一根根特别整齐的摆在盆子里，像是等待检阅的仪仗队。 芮彦拿了小马扎坐在卓莨身边，一边看他择韭菜，一边拿起手机对着韭菜拍了个照。 对着这张摆放整齐的韭菜图乐了半天，芮彦才退出照片，进了微信，她看到微信上显示有未读内容。 打开微信，里面有一条新朋友的添加信息，备注是斌子，通过手机联系人查找。 芮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卓莨，身体往后退了退，防止他看到手机屏幕。 芮彦点了添加，改备注名字的时候，芮彦鬼使神差的真的写了‘斌子叔’三个字。 芮彦玩手机的空档，卓莨的韭菜也择完了，不过两个人的水饺，本来也用不了多少韭菜。 芮彦将韭菜木耳切了，将木耳与鸡蛋炒好，都盛放在一个盆里，然后扒着门框叫卓莨：“小卓叔叔，油盐搁多少？ 还需要加什么？ 你过来看看...” 两人对着一盆陷研究了半天，最后把能用的调料都加了一点儿。 芮彦看着这盆看起来不错，闻着也挺香的饺子馅，给自己打气：“小卓叔叔，我相信你。” “我...”卓莨捏了捏额头，“我也勉强相信一下我自己吧。” 好不容易把饺子馅搞定了，俩人又对着芮彦的买的饺子皮犯了愁，因为那饺子皮根本就捏不紧。 “这不对啊...”芮彦四个手指一起用力，但是一旦松开，那饺子又分了开，“超市是不是糊弄人啊？ 这饺子皮跟平常的面不太一样啊...” 卓莨也拿着一个饺子犯头疼，捏了几下，那饺子皮还是不合拢，最后也无奈了：“要不然今天吃速冻饺子吧。” “不行。” 芮彦想也不想的立刻拒绝。 察觉到自己可能太激动了,芮彦又小声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哪有放弃的道理。” 芮彦偏头看向卓莨：“国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一顿饺子都上升到国家的高度了，卓莨举手投降：“国家教导我们要勇往直前，绝不轻言放弃。” 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些饺子包好，一个个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躺在那里，活像被人虐待了一样。 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芮彦端着饺子去厨房煮饺子。 “小卓叔叔，你会煮饺子吗？” “会。” 卓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他真会。 芮彦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国家培养的解放军叔叔除了打架以外终于会点儿别的了。 芮彦在卓莨的指导下将一个饺子放进了煮沸的开水中，第二个饺子还没扔进去，就眼看着第一个饺子被开膛破肚，整个锅里都飘起了韭菜叶，绿绿的薄薄一层，里面还点缀着黑色的木耳和金黄的鸡蛋。 “...叔...饺子...”芮彦懵了，看向卓莨，“...破了...” ...... 最后这锅饺子被放上笼屉蒸了出来。 即便是这样，芮彦依旧很开心，拿着手机对着桌上泛着绿意的饺子...蒸饺拍了几张照片，连同之前的韭菜照发了朋友圈。 这是芮彦微信里的第一条朋友圈。 芮彦发完朋友圈不到半分钟，手机还没放下，便传来了接连不停的震动声。 她微信里的朋友不过二十几个人，有一半还是不熟的，平日里又不怎么联系，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芮彦打开微信，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拉进了一个群，群名叫‘不想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芮彦点进去，整整齐齐的一排信息。 —欢迎大侄女加入 —欢迎大侄女加入 —欢迎大侄女加入 —欢迎大侄女加入 —欢迎大侄女加入 —欢迎大侄女加入 ...... 这怕是个传销群吧？ chater 16 chapter16 —— 既然是中秋节,自然不能只吃饺子，更何况那饺子还变成了蒸饺... 芮彦开始佩服自己早有先见之明,在网上点了外卖... 蒸饺的滋味...还算可以。 卓莨加调料时没敢加多了,所以虽然吃起来有些淡，但好在鸡蛋木耳的味道比较鲜美，虽算不上特别好吃,但也不是很差。 只是那饺子皮就一言难尽了,饺子用锅蒸了，饺子边都变硬了,吃起来的感觉真的不是太美好。 但是芮彦却吃得很开心,眉眼间都是无法掩饰的笑意。 芮彦的喜悦太过明显,让人想要忽视都难,卓莨把她面前的蒸饺夹走了几个。 “少吃点儿,吃多了不好消化。” 这面太硬,而且韭菜对胃也不好。 芮彦抬头看了一眼卓莨，又低下头，筷子在碗里转了两个圈,轻轻道：“谢谢你,小卓叔叔。” 一张桌,两个人,屋里的灯光,锅里的饭菜，每一样都很普通,但是她却从来没拥有过。 “谢我什么？” 卓莨筷子顿了一下。 “谢你...”芮彦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橱柜那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对卓莨举起酒杯,笑着道，“谢你没有让这锅饺子变成饺子汤。” 要说的谢意太多，有说不出口的，有无从言说的，还有许多是他无法理解的。 是她一个人的温暖，装在心里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卓莨笑了笑，举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我也谢谢你，芮彦。” 两人都知道对方话中之意并不若表面这么浅显，却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卓莨习惯性的将酒杯晃了晃，喝之前先闻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 “不好喝？” 芮彦瞬间了然，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超市里买的，四十块一瓶的干红。” 卓莨放下酒杯，来到到橱柜前：“我记得这里面有几瓶好酒的。” “那是小舅舅放在这里的。” 芮彦从橱柜里拿出两瓶酒递给他看，“应该很贵，我怕喝了没钱赔给他。” 其中一瓶酒上还标了个82年，芮彦不懂酒，但也知道好红酒可是不便宜的。 卓莨拿起开酒器直接开了那瓶82年的。 芮彦看的眼皮一跳，迅速拿起手机对着卓莨拍了一张照片。 “你做什么？” 卓莨将一整瓶红酒都倒入了醒酒器里，淡笑着看她一眼。 “留个证据，日后小舅舅问起来，我就把照片给他看。” 芮彦一本正经，“你们俩关系好，小舅舅说不定不需要你赔钱呢。” 卓莨忍不住笑起来，指着她道：“你这个小叛徒，卖我倒是卖的干脆利落的。” 卓莨这次笑得很开，眼睛半眯着，薄唇勾着，喉间溢出的轻笑声带着些微男人特有的黯哑，好听的很。 卓莨不笑时，看起来冷冽清远，浑身上下带着一股疏离感。 勾唇淡笑时，又仿佛变了一个人，温润儒雅，斯斯文文，尤其是他说起话来不急不缓，声音又格外好听，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文人雅客。 但是这笑开怀了，眉眼间是舒朗开阔，冲淡了冷冽，中和了文雅，再加上本身出众的相貌，格外让人移不开眼睛。 芮彦看的有些怔了，半天才别开眼，若无其事道：“小卓叔叔，你应该多笑笑。” “是吗？” 卓莨转身，“我笑起来可是比那瓶红酒还要贵的，你舍得花钱？” “那还是算了吧。” 芮彦在他身后对他做了个鬼脸，您老还是憋着吧。 吃过晚饭，芮彦去洗了个澡，然后两人一边喝红酒一边看电视。 芮彦打开微信，刚才她没空搭理的传销群里刷屏的‘欢迎大侄女加入’变成了‘大侄女出来打个招呼吧’。 还有两条斌子的私信。 —大侄女，不好意思，大家都很担心老卓，一直追问他的消息，还让我交出你的联系方式，没办法我只好把你加进群里了。 —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卓。 原来是这样，芮彦给斌子回了一条‘没关系’后，便在群里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 这些人都是关心卓莨的人吧。 芮彦的出现直接让微信群里炸了锅，信息一条一条飞快的从屏幕上掠过，芮彦都来不及看大家说了什么，只隐约看到几条： —老卓怎么样？ —老卓还好吗？ —老卓精神状态怎么样啊？ ...... 全是关于老卓的。 —他很好，昨天还抓了个小偷呢。 虽然是打字，但芮彦心里的语气可是得意的很。 就差在头顶上放个led屏，看看看，都来看，我家解放军叔叔可牛逼了。 手机屏幕上信息飞快的掠过。 —老卓就是老卓，到了哪里都掩盖不住他风骚的本性。 —群里有大侄女在，请大家注意措辞，老卓那是英勇，不是风骚，大侄女不要多想。 英勇跟风骚... 这俩词差的有点儿远吧。 —老卓那擒拿手，那孙子胳膊该废了吧？ —你别说，说起老卓的擒拿手，都是血与泪的教训啊，现在想起来，我还想把少爷按在地上摩擦... —艹，还摩擦少爷呢，少爷一巴掌就把你甩泥坑里去了... ...... 这群实在是太活跃了，芮彦直接跟不上节奏。 芮彦决定先从源头上解决疑问： —这个‘要被干掉的腹黑少爷兵’是谁？ 因为芮彦的提问，群里突然沉默了半分钟，然后一个叫‘消防员擅长抓猫’的发了个红包。 —这个不重要，大侄女收红包。 芮彦犹豫了几秒，刚进群里就抢红包不太好，但是明晃晃的红包就在眼前，不抢心里难受，芮彦犹豫了半分钟，点开了红包。 然后有些懵，红包只有一个，还是二百块的，而且这么活跃的群里竟然没人抢。 这个红包一发，微信群里一发不可收拾。 微信群里再一次刷了屏。 —大侄女照顾老卓辛苦了，请收红包。 —大侄女照顾老卓辛苦了，请收红包。 —大侄女照顾老卓辛苦了，请收红包。 —大侄女照顾老卓辛苦了，请收红包。 ...... 这种别人给你发了红包，能够控制自己不点开的感觉太难受了，但是‘消防员擅长抓猫’的那个二百块红包吓到芮彦了。 芮彦点开那些红包看了看，见没人抢，自己也没敢去抢，显然这些又是专门给她发的红包，里面的钱想必都不少，她可不能打着小卓叔叔的旗号来敛钱。 —大家不要发红包了，我不会领的。 芮彦发完这条之后，又把二百块包了个红包发了回去。 —消防员请收红包。 芮彦消息发出去，很长时间没人领这个红包，倒是微信群里再一次炸了。 三条腿螃蟹：一群不要脸的，把我红包还回来。 少年写诗：艹，别抢我红包。 我是你大爷：我次奥，一群没脸皮的，手要不要这么快... 风华正茂个球：把老子的钱还回来，那是给大侄女的见面礼。 ...... 芮彦往上翻了翻，发现那些发给自己的红包全被不同的人给抢了... 芮彦边看边乐。 卓莨眼角瞥到芮彦抱着手机玩了半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芮彦在家里并不经常玩手机，顶多看一眼，最多五分钟十分钟的便会放下，像今天这么一玩一个多小时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与人微信聊天，还是打字。 这个人应该不是她最好的朋友艾小亚，她与艾小亚聊天，打不了几次字，一般都是语音。 —他今天还包饺子了。 芮彦不知道该怎么在微信群里称呼卓莨，只好直接用‘他’代替了。 —大侄女朋友圈发的那丑成一坨的包子不像包子，饺子不像饺子的东西是老卓包的？ 芮彦面不改色的甩锅：是。 —呦，少爷竟然会包饺子，看来一个星期的炊事班没白待。 —就这样的水平，简直丢炊事班的脸，少爷那一个星期待在里面不就刷了几个碗嘛，什么时候包饺子了？ —谁说不是呢，少爷刷碗，还摔碎了一摞，整整二十几个呢，被班长嫌弃死了。 少爷？ 说的是小卓叔叔？ 看来他们私下里称呼小卓叔叔少爷呢，这个腹黑少爷兵是小卓叔叔无疑了。 —谁说待在炊事班就会包饺子了？ 少爷还去养过猪呢，整整一个月，你看少爷除了会吃猪肉，还会干什么？ 养猪？ 芮彦不禁看了一眼卓莨，这解放军叔叔在部队里做的事儿还挺多啊。 芮彦一抬眼正好对上卓莨若有所思的眼睛，忙把手机收了起来。 芮彦拿着垫子端着红酒走到卓莨身边，在他腿边坐下。 “小卓叔叔，你平常在部队里都做什么？” “训练。” “哦。” 芮彦抱着红酒杯小口抿着，眼睛眨了眨，“那除了训练呢？ 我听说部队里还养鸡养鸭养猪呢，你们会不会去做这些事情？” 芮彦尽量装的若无其事的，生怕卓莨察觉到什么。 “当然不会，这些事情归炊事班管，我们不是炊事兵。” 卓莨丝毫没有犹豫。 “哦。” 芮彦点点头，拿起酒杯与卓莨碰了一下，“那小卓叔叔，你很棒棒啊。” 在这件事儿上她选择相信那群想要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勇士们。 “嗯？” 卓莨不懂网络词，听到芮彦最后一句，眉头挑了挑。 芮彦忍不住低头悄悄笑了笑。 “不过，你舅舅倒是去养过猪。” 卓莨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靠在轮椅上，整个人呈现一股慵懒之态。 “啊？” 芮彦抬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我舅舅养过猪？ 他是炊事兵吗？” “不是。” 卓莨晃着手里的酒杯，“他是因为打架斗殴，不服从管理而被指导员惩罚的。” 芮彦托着腮，眼睛眯了眯，忍着没问出来。 小舅舅打架斗殴的对象不会就是你吧？ 两人一人抱着一杯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比之两人刚刚住在一起时，这氛围不知道和谐了多少。 芮彦也喝了不少酒，坐在这里没有靠背，顺势倚在了卓莨的轮椅上。 82年的红酒后劲不小啊。 电视上正在播放中秋晚会，今年上半年有一个古装权谋剧大爆，两个主演正在唱一首特别古风古韵的歌曲。 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了雨，打在窗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小卓叔叔，外面下雨了。” 芮彦歪着头看着窗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醉后的飘忽。 卓莨看过去，窗外的路灯散发着略显昏暗的光芒，雨水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一个的小水花。 芮彦耳中听着柔肠百转的歌曲，在这样一个雨夜里，心里某些压抑很久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想着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日每一年，都能像现在这样，身边有个人陪着她，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芮彦的手抚上锁骨，缓缓的抚摸着。 芮彦吃完后洗了个澡，所以现在穿着舒适的家居服，扣子松了两个，领口有些大，加之她现在坐在地上，身体歪靠在卓莨的轮椅上，卓莨不经意的偏头，正好看到衣服领子下或隐或现的双丘。 卓莨呼吸一顿，忙转头，转到一半，眼睛却又转了回去，视线落在她的锁骨处。 “小卓叔叔，总有一天你会离开的是吗？” 芮彦仰头，眼中凝聚着水汽，带了七分醉意。 卓莨皱了皱眉，将她手里的酒杯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小卓叔叔...”芮彦拿起他放在膝头的手晃了晃，声音发闷，“你也会不声不响的离开吗？” 像爸爸妈妈那样，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卓莨只当她还因为他自杀的事情心里不安，放柔声音哄着：“芮彦，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 卓莨顿了一下：“不管是离开这里，还是离开这个世界，一定会当面与你道别的。” “是吗？” 芮彦有些失望，呢喃着，“所以还是会走的，是不是？” 现在的温暖是她强求来的，早晚有一天这个家里还是会只剩下她一个人的。 “你说什么？” 芮彦的声音太小，卓莨没有听清，不由低头靠近她。 芮彦突然抬头，光洁的额头从他唇间滑过，微凉的细腻的触感。 卓莨后背一僵猛地往后靠在了轮椅上，呼吸也快了几分。 芮彦醉了，似是毫无所觉：“小卓叔叔，你刚才说如果你离开一定会与我道别的是不是？” 他总不能一辈子陪着她，既然最终都要离开，若离开时，能够当面说再见也是好的。 “是。” 卓莨调整了一下呼吸，点点头。 “你发誓。” 芮彦抓着他的手，不依不挠。 “好，我对天发誓。” 卓莨无奈，“芮彦，你醉了，去休息吧。” “我没醉。” 芮彦似是有些生气，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我没醉，我还能喝。” 说着，芮彦就要去摸桌上的酒杯。 “好好，你没醉，没醉。” 卓莨察觉出她语气中的不安与委屈，按住她的手安抚她。 芮彦歪着头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松了卓莨的手，从茶几底下找出纸和笔，拧开笔帽，趴在桌上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卓莨怔了一下，探头看过去，只见芮彦在纸上很是大方的画了一个歪七扭八的长方形，然后在里面画了五个一笔落成的最简单的五角星。 芮彦画完后，扔了笔，把纸张往卓莨面前一放：“小卓叔叔，你是军人，是无神论者，所以对着老天发誓根本没用，所以，你要对着五星红旗发誓才有用。” “......”此时此刻，卓莨忍不住想给她点个赞，小姑娘你是个人才啊。 芮彦面色红润，有些迷蒙的眼睛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卓莨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酒，眸子眯了眯打量着她，不由起了逗弄之意。 “芮彦，五星红旗是国旗，怎么能画的这么简单，有没有画笔或者是水彩？” “有。” 芮彦特别听他的话，站起来跑到客房去拿了一堆东西又跑了出来。 卓莨看到她拿的那些东西，忍不住扶额笑了一下，十分确定，芮彦是真的醉了。 卓莨拿了本书放在膝头，铺上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了些黑墨水，描绘了一下轮廓，又用红墨水上了色彩。 不过寥寥数笔，一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就画好了。 “小卓叔叔，你画画还是那么厉害。” 芮彦赞叹，顺便把自己画的那幅悄悄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 还是？ “你以前见过我画画？” 卓莨看了一眼她的锁骨。 芮彦好像没听到，开心的拿起他画的五星红旗，举到他的眼前：“好了，请解放军叔叔对着五星红旗发誓吧。”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最终卓莨对着自己画的国旗又发了一回誓才算把她哄乖了，不再闹腾。 卓莨看着安安静静伏在他膝头的小姑娘，不由勾唇无奈的笑了笑。 夜深人静，只有电视里的人还在继续嬉闹，卓莨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又将灯光调暗。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还夹杂了些风声，伴着午夜的静寂，卓莨靠在那里将醒酒器里剩下的酒慢慢的都喝完了。 放下酒杯，收回的手顿了一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撩起她上衣衣领往一旁拨弄了一下。 锁骨上的卡通小军人正笑眯眯的向着前方敬礼。 卓莨带了几分醉意的眼睛半眯着，若有所思。 睡着了的人似乎是有些不安宁，扭动了两下身体，卓莨收回手在她头上安抚的拍了拍。 * 国庆节的假期似乎一眨眼间便过去了，芮彦又开始了学校家里两边跑的生活。 但是卓莨最近一段时间心情好了许多，不再整天闷在家里，只要她说推着他出去转转，他也不会再拒绝。 那两个在小广场上下棋的大爷把下棋的地方挪到了芮彦家对面的小公园里，每天到了时间就会在外面喊两声：“小卓，出来指导一下啊。” 卓莨似乎天生有好人缘，那些叔叔大爷们说什么他都知道点儿，再加上他徒手抓小偷的事迹被杨主任宣传了个遍，没多长时间，便成了这些大爷大妈之间最受欢迎的人。 看着卓莨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稳定，芮彦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焦虑，放松了许多。 芮彦不去电视台的事情本来没告诉艾小亚，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艾小亚与芮彦相处这么长时间，没多久便自己发现了。 听芮彦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后，艾小亚直接暴走了。 “肯定是宁恬这个贱人搞的鬼。” 艾小亚硬生生把一支笔给掰断了，“等哪天我见着她了，非得手撕了她不可。” “如果是宁恬，她为什么给了我钱，又把我电视台的工作弄丢了？” 芮彦一直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你管她怎么想的呢，肯定就是她。” 艾小亚气的直哼哼，“这些人脑子都有问题，神经病，” 芮彦与艾小亚商量了一下，为了不惹麻烦，把那二十万的支票直接用快递递到了宁恬所在的公司。 从学校发快递的地方出来，艾小亚拍了拍芮彦的肩膀：“继‘努力挣钱让你扔到陆家人脸上’之后，我又有了第二个奋斗目标，就是帮你手撕了宁恬。” 芮彦也拍拍艾小亚的肩膀：“有梦想的人就是了不起。” 为了哄好艾小亚，芮彦决定请她好好吃一顿，顺便叫上了邵子凡和应平，上次说要请他们吃饭，但中间隔了个十月一，这事儿倒是耽误了。 邵子凡接到芮彦的邀请，夸张的啧啧了几声：“这让美女请吃饭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等的我们花都谢了，是不是，应平？” 邵子凡推了应平一把。 “啊？” 应平悄悄瞪了他一眼，对芮彦说道，“不用你请我们吃饭，我请你...们。” 邵子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出息。 芮彦找了学校门口的一个家常菜馆子，吃饭前给卓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会晚一些回家。 卓莨没问她做什么，只嘱咐她晚上回家时注意安全。 “别跟我客气，随便点。” 芮彦把菜单推给邵子凡和应平。 “女士优先。” 邵子凡又把菜单推了回来。 “那是自然。” 艾小亚毫不客气的拿起菜单，“点菜这种事情当然是交给我这种大美女来了。” 艾小亚一个人就把所有的菜点好了，根本就用不着第二个人。 “你们喝酒吗？ 白的还是啤的？” 邵子凡拿着酒水单子看着。 提起喝酒，芮彦就想起那晚自己喝醉了逼着卓莨对着国旗发誓的事情，哪里还敢再喝，忙不迭的摇头：“你们喝吧，我酒量不行。” 她喝醉了头脑特别清醒，只是胆子比平日里大的多而已，所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后来醒过来发现自己是趴在卓莨腿上睡着了后，恨不得当场掐死自己。 随后又在自己卧室里发现了被贴在床头上的五星红旗图，芮彦恨不得循环掐死自己。 不过说起来，小卓叔叔倒也不若表面上那么清冷，竟然还把那画给她贴到床头上去了，也是恼人的很。 “芮彦，想什么呢？ 想的这么入神？” 艾小亚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人家应平问你话呢。” “什么？” 芮彦回过神来，看向应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上一次买的衣服，你叔叔穿了合身吗？” 应平帮她把面前的杯碟都唰了，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谢谢。” 芮彦太出神，都没发现他帮自己唰杯碟，“挺合身的，那天太谢谢你们了。” “你这谢都说了多少遍了，太客气了，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老把谢挂在嘴边。” 应平道。 “是啊，你怎么对艾小亚就怎么对我们就行。” 邵子凡说道。 “跟我一样？” 艾小亚倪他，“我俩是闺蜜，你们也想当闺蜜？” “艾小亚，我就应该把你这张嘴缝上。” 邵子凡打趣她。 芮彦和应平都笑了。 在与外人交际这方面，芮彦向来不如艾小亚，只要有她在，无论多么尴尬的氛围都会活跃起来。 “不过，芮彦，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叔叔，我怎么不知道？” 艾小亚反应过来。 “我不止有个叔叔你不知道，我还有个舅舅，你也不知道。” “我去，芮彦，你还会说冷笑话呢？” 艾小亚推她一下，“看不出来啊。” 艾小亚没觉着这是个什么事儿，也没往深处细想，谁还没有几个亲戚了，于是这事儿便被芮彦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吃完了一顿饭，都是年轻人，加上有邵子凡与艾小亚在这里，想不开心都难。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芮彦为了防止有人抢着买单，中途去洗手间时便早早儿的把账结了。 邵子凡见状，提议请她俩去唱k，艾小亚是个喜欢热闹的，自然同意了。 芮彦本来对唱k这事儿也不是很热衷，更何况卓莨还在家里，她不放心他，所以便拒绝了。 艾小亚了解芮彦的性格，说不想去就是真的不想去，谁也强求不了。 “那正好，应平也不喜欢唱歌，正好让他送你回去。” 邵子凡从背后踹了应平一脚。 “...是啊，我送你回去吧。” 应平忙道。 “不用了，你回学校，我回家，咱们不顺路。” 芮彦不想麻烦他，更何况现在才七点，她凌晨下班也是一个人回家，真没这么矫情。 “哦...”邵子凡在后面咳嗽了两声，应平舌头转了个弯，“你家是不是住在绿杨小区，我有朋友也住在那里，我今天正好约了他，咱俩顺路，一起打车吧。” 话说到这份上，芮彦真的是没办法再拒绝。 要说之前芮彦还毫无所觉，今天晚上吃完这顿饭后，再迟钝的人也不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了，饭桌上，应平对她殷勤周到，再加上邵子凡时不时的帮腔，里面的撮合之意就差写在大字报上贴在脸上了。 芮彦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追求她的男孩子，她对应平倒不反感，但是她对邵子凡也不反感啊，在她眼里，对俩人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而且要真说起来，邵子凡幽默风趣，相比起来，应平话不多，有些沉闷。 与应平比起来，跟邵子凡相处要轻松许多。 “芮彦，路上慢点儿。” 艾小亚对芮彦暧昧的眨眨眼。 艾小亚一直说芮彦活的像个尼姑，早就应该谈场恋爱了。 芮彦只做没看见艾小亚的表情，无论是谁，她现在只想回家。 找个男人谈恋爱还不如回家养叔叔对她来说更有吸引力。 她家解放军叔叔武能徒手抓小偷，文能毛笔画国旗，有趣多了。 chater 17 chapter17 —— 芮彦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拿出家里的钥匙正待打开防盗门，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芮彦惊了一下,看清门后的人,把钥匙装进包里：“小卓叔叔？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刚才杨主任来过，我送她走时，看到你...”卓莨转身往屋内去,“在花坛边跟你的朋友说话。” “哦。” 芮彦关上门,一边换拖鞋一边问，“杨主任来干嘛了？” “她今天回老家带回来一些新鲜蔬菜,送了一些过来。” 芮彦走到厨房去看了看,果然流理台上多了很多蔬菜瓜果。 “小卓叔叔,你晚上吃饭了吗？” 芮彦将这些蔬菜都放进了冰箱里。 “吃了。” 卓莨看了一眼厨房内站着的人,语气云淡风轻,“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你朋友？” 一个小姑娘家大晚上被个男孩子送回来,他作为叔叔关心一下也是正常。 不闻不问不太好。 “嗯。” 芮彦洗了手关了厨房的灯走出来，“同班同学，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了,他顺便送我回来。” 一起吃饭？ 卓莨拿起一个苹果削着：“男孩子长得还不错。” “你看到了？” 芮彦走过来,蹲在他身边,仰头看着他一脸惊讶,“那么远你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解放军叔叔,你视力挺好啊。” “......”卓莨无奈，“我视力确实挺好,怎么,你近视眼？” 芮彦点点头,她确实近视，度数还不算低呢。 “平常也没见你戴眼镜啊。” 卓莨扫了她一眼。 “隐形。” 芮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仰着脸往他面前凑了凑，“能看得到吗？” 卓莨只知道隐形眼镜，但自己从来没接触过，对于这种需要用手指往眼睛里戳的东西倒是好奇得很，不由低头去看她的眼睛。 卓莨一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小。 卓莨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真的有个透明的东西在眼睛里，为了看清楚，不由又凑近了一些。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芮彦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隐形眼镜对眼睛不好...”卓莨偏了一下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还有泛着红意的脸。 卓莨呼吸一滞，蓦然想起那天晚上嘴唇滑过她额头的感觉。 不知怎地呼吸越发不顺畅了，像是喝了酒一样，有些灼热。 卓莨抬起头，若无其事靠回去：“以后还是少戴吧。” 卓莨起身，压迫感也骤然消失，芮彦慌忙站了起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带个镜框眼镜多难看呀，鼻梁都压下去了。” 芮彦指指鼻子。 卓莨忍不住摇了摇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anappleadaykeepsthedoctoraway。” 芮彦乐了：“叔，您挺养生啊，跟个老大爷似的。” 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芮彦接过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顺手勾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然后将手机放在抱枕上，一手吃苹果，一手点着手机屏幕。 ‘不想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群里依旧活跃，芮彦直接给他们静了音，先点开了艾小亚发来的语音。 她的语音向来是外放，也从来没避讳过卓莨，所以艾小亚的微信就这么放了出来。 —芮彦，你和应平怎么样了，应平有没有跟你表白？ 我跟你说，芮小彦，你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应平长得帅，专业水平也好，学校里多少女生喜欢他呀，你可别犯傻... 芮彦一听这微信，一口苹果差点噎死，没听完就慌忙关了。 关了微信，芮彦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见卓莨正皱眉看着她。 这口苹果真是咽不下去了。 卓莨若无其事的别开眼睛，拿起遥控器换台：“今儿晚上那男孩？” “嗯。” 芮彦好不容易把这口苹果咽了下去，“不过他没追我，小卓叔叔，你别误会。” 芮彦忙解释。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发虚。 电视上的台换了一个一个又一个，也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卓莨干脆扔了遥控器，转身看向芮彦：“那孩子人品怎么样？ 学习怎么样？ 家境怎么样？ 父母是做什么的？” “啊？ 什么？” 芮彦有点儿懵，这是调查家世的节奏啊。 “叔...”芮彦抱着抱枕乐，“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问这么详细干嘛，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人家家里是干啥的啊。” 卓莨点点头，没说什么，到餐桌边倒了一杯水握在手里。 芮彦觉得氛围有些尴尬，干脆从沙发上跳下来进浴室去洗澡，打算洗完澡睡觉。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卓莨抱着水杯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紧锁，似是有什么世纪难题没解出来。 芮彦一边擦头发一边道：“小卓叔叔，很晚了，休息吧。” “芮彦，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卓莨拍拍身边的懒人沙发。 芮彦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卓莨脸上的表情太严肃，让她心里有些打鼓。 突如其来的小学生面见老师的那种感觉让她小腿肚有些转不动。 芮彦缓缓的挪过去，坐下时一时忘了懒人沙发太软，跌了个跟头，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芮彦，作为你的长辈，有些事情我应该要教教你。” 卓莨清清嗓子，开了个头。 ？ ？ 芮彦黑人问号脸，这是要干嘛？ “你这个年龄谈恋爱很正常，但是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不要被这些男孩子的表面所欺骗了，家里条件不好没关系，人品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芮彦头顶上顶着个毛巾都忘了擦，一脸懵。 “当然，家庭也不是不重要，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家庭的氛围对于孩子来说影响也是很大的，所以你不止要看这个男孩子怎么样，也要看这个男孩子的父母怎么样，那些有家暴冷暴力的家庭，无论你怎么喜欢这个男孩子，都不能嫁，明白吗？” “......”她应该明白什么？ “还有，男孩子不能只看脸，脸长得再好看，懒惰，不思进取，大男子主义，这些都是要不得的，所以不要学那些一见钟情的，要慢慢相处，日久才能见人心，听到了吗？” ...... 芮彦这是第一次见卓莨说这么多话，而且一说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从人品到家世到外貌到婚姻家庭，甚至说到了孩子怎么养... 不急不缓的语调，润泽的嗓音，每一句话的结束尾音都微微上扬，像是一首舒缓的小提琴协奏曲... “父母是孩子的榜样，所以为了下一代的成长，谈恋爱初期，你就要了解这个男孩子，知道他是什么品性，能不能与你相守一生。” 卓莨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恋爱结婚生子是一个持久战，你就要做好长期斗争的准备，千万不要用速决战的方法来...” 这次又上升到打仗了... 芮彦看了看表，还差五分钟一个小时，小卓叔叔整整说了快一个小时了... 她脑子里现在嗡嗡直响，你声音再好听也架不住这么说啊... 这比他们艺术鉴赏课的老教授还能说。 “现在这个社会谈恋爱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还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现在还小，这些事情都考虑不周全，你现在已经大三了，毕业以后，他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要回家乡，如果他要回到家乡，你要跟他回去吗？” “这些都是你要考虑的。” 芮彦双手插入头发有些无力，小卓叔叔是被唐僧附体了吗？ “小卓叔叔...”芮彦突然抬头突兀的打断他，可怜兮兮，“已经快半夜了，我想睡觉了...” 卓莨看了她几秒，才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缓缓道：“确实很晚了，那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明白了吗？” “我...”芮彦想起上课时，老师也会问你明白了吗，但是如果你说明白了，老师的下一句可能会问你‘那你说说你明白了什么’。 “叔，我...”芮彦‘感动’的快哭了，“我不需要明白这些，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就是之前有这个想法，她现在也没有了。 “哦。” 卓莨淡然的点点头，“既然你现在不想谈恋爱，那这事儿说的有些早，等以后再跟你聊，你先去睡觉吧。” 终于解放了，劳苦大众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芮彦忙不迭的从懒人沙发上跳下来，像是后面有老虎追着一样，逃也似的回了卧室，关了门，还落了锁。 还有以后？ 还是别有以后了。 再来一次她就疯了。 唐僧念经不过如此。 她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了。 chater 18 chapter18 —— 芮彦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小卓叔叔被绑在柱子上，嘴巴一刻不停的叨叨叨的说话,周围还有好多金色的经文围着他转圈。 芮彦抱着两个毛绒耳朵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头疼欲裂。 最后芮彦实在忍不了了，扑上去用嘴巴堵住了卓莨的嘴。 亲上去时猴子尾巴翘得好像镇海神针。 但是滋味却出奇的好。 小卓叔叔长得好，嘴唇亲起来凉凉的,像是以前吃过的绿舌头雪糕,软软的，滑滑的… 芮彦被这个诡异的梦活生生的吓醒了,醒来后一头乱发脑袋发蒙的坐在床上,手还放在唇瓣上半天动弹不得。 这是孙悟空把唐僧亲了？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以至于芮彦在之后的几天,看到卓莨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人家把你当亲侄女,你在梦里yy人家。 芮彦,你的脸呢？ 芮彦有些躲着卓莨，卓莨自然也察觉出来了，尤其是两人每次眼睛对上时,芮彦的躲闪尤为明显。 这种变化是那天晚上他把她教育了一通之后出现的,卓莨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吓着她了？ 思索了半天后,卓莨觉得作为一个叔叔,他做的没错。 孩子还小，确实不应该过早的谈恋爱。 那个男孩有什么好,个子不是很高,又瘦,文文弱弱的，要是打起架来一看就是挨揍的那个。 对,那个男孩子配不上芮彦。 卓莨这么想着，觉得自己那天晚上的做法特别正确，芮彦都跟他保证了，她不谈恋爱。 芮彦不知道卓莨在想什么，她这几天正在头疼应平突如其来的热情。 每天早上打电话喊你起床，早上帮你买早餐，上课帮你占座位，隔几分钟就给你发一条微信，嘘寒问暖，提醒你穿衣带伞。 应平的微信倒真给芮彦提了个醒，天凉了，她应该给小卓叔叔添些衣服了。 从商场出来，芮彦看着短信提醒的银行卡余额，觉得自己要开始好好赚钱了。 芮彦找艾小亚要她帮自己接几个活。 “你不是不打算做婚礼主持了吗？” 艾小亚吃着应平给芮彦带的早餐，问她。 “缺钱。” 芮彦言简意赅。 “你终于决定要努力赚钱去打陆家的脸了吗？” 艾小亚饭也顾不得吃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芮彦。 “想什么呢。” 芮彦拍了一下艾小亚的脑袋，“我现在是孙猴子，要给师傅找吃的。” 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艾小亚翻了个白眼，芮彦大概是被应平折磨的头脑都不清醒了，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你对应平真没感觉？” 应平这些日子天天送早餐，芮彦如果拒绝，他就把早餐往芮彦桌上一放就走了，芮彦总不能追上去再把早餐还给人家吧？ 所以这些早餐全都进了艾小亚的肚子。 应平给芮彦发的微信芮彦大都没回过，推脱不过必须回的都是‘不用’‘不麻烦你了’‘不需要’…… 每条回复的微信都是以‘不’字开头的。 芮彦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表现的特别明显了，可是应平仿佛毫无所觉。 应平也不表白，就对你好，不求回报的好，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到机会。 “芮彦，我可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艾小亚睨她一眼，“应平这人老实踏实，英俊帅气，细心体贴，脾气还好，你不找这样的男朋友，打算找哪样的？” 是啊？ 这样的不要要哪样的？ 不知怎的，芮彦就想起了绿舌头，心里突的跳了一下。 “没感觉，真没感觉。” 芮彦看着她，淡淡的扔下一个小地雷，“我刚才给应平支付宝转了二百块钱。” “为啥？” 艾小亚把最后一口早餐吃下去。 “早餐的费用。” 芮彦叹了口气，这是她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办法，既不当面伤了应平的面子，又能达到目的。 果然，她转账之后，应平已经大半天没给她发过微信了。 艾小亚看她一眼后，咳得惊天动地的，最后对她翻着白眼的竖大拇指：“芮小彦，你牛逼，难怪追你的人都坚持不了多久。” “追你的人坚持的久吗？” 芮彦立刻反问。 艾小亚差点儿一巴掌拍死她，每次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 ‘不想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里每天都很活跃，每天例行公事就是关心老卓，芮彦每天会露个头，发一句：老卓很好。 然后大家就会很开心，开始热闹的聊天，有时候会吐槽老卓，也会吐槽陆潋，芮彦才知道，这个腹黑少爷兵并不是只指卓莨一个，也包括她小舅舅—陆潋。 但是无论大家说什么，吐槽的多么狠，从他们的对话中，语气里，芮彦都能看得出，这些人是真的关心卓莨。 —老卓是话痨吗？ 我那天被他教育了一个小时。 芮彦终于没忍住把这事儿问了出来，她对这个着实好奇，平日里卓莨并不是个爱说话的，怎么就突然决了堤？ 难不成之前一直在压抑？ 芮彦这话一问出来，聊天界面上的信息蹭蹭蹦的往下走。 芮彦看的眼花缭乱，往上翻了半天才翻到第一条： —大侄女，你犯事儿了吧？ —大侄女，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大侄女，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大侄女，良心提示，老卓心里不爽的时候，离他远点儿，小心炸伤。 …… 微信里一溜的全是说芮彦犯事儿了的。 ？ 什么意思？ 芮彦有些懵。 微信群里自顾自的聊来了。 —想当年，我被老卓关在小黑屋里接受政治教育，是这辈子最大的黑影，想起来都瑟瑟发抖。 —我我我，还有我，老卓对着我说了俩小时，就因为我没在熄灯时躺在床上… —俩小时还算事儿？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这人干脆发了语音过来：老卓对着我说了俩小时，变态的是这俩小时说的话他都录音了，然后循环放给我听，让我带着耳机听，走着坐着躺着睡着...那段时间我听到老卓的声音就感觉阴森森的... 这人最后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形象的表达出了他对这段回忆的怨念程度。 —卧槽，你也听录音了？ 我也听过录音，听了三天，直到我不闹事儿了为止。 —我去，同道中人啊，我也听过录音。 —还有我…… —我，我，我... —我也听过... ...... —大家听的不会是同一段录音吧？ …… 群里诡异的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一分多钟，然后‘消防员擅长捉猫’发了一条：总之一句话，老卓想要做到的事情。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大侄女你认个错就行了。 群里再次活跃起来。 —是啊，大侄女，你认错就行，对了，大侄女，你做错了什么？ —是啊，大侄女你做错了什么？ —一个小时，老卓很仁慈啊，可能是因为大侄女比较听话的原因。 —大侄女总归是个小女孩，老卓再变态，也不会太狠，大家不要总把老卓的本性暴露出来。 —大侄女，你还在吗？ —老卓才不会管她是不是小女孩呢，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卓妥协？ 才用了一个小时肯定是大侄女认错了，老卓达到目的了，所以才闭了嘴。 —对，再说下去，可能就要上录音了。 —大侄女，还在吗？ —完了，吓着孩子了。 —大侄女，答应我们，保护好自己，远离老卓… …… 芮彦看着这些聊天，一脸冷漠。 国家这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chater 19 chapter19 —— 微信群里聊得热闹,芮彦的一句话勾起了许多人的痛苦往事，大家的痛点一致,都被老卓折磨过。 卓莨在部队里走的是高冷路线,一般不与人交往过密，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看人的时候,永远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有时候眼角都不屑给你一个。 在一个尤其讲究团队协作的地方,这种人就属于不合群,怎样让他快速的改变这个性子,连队里的指导员做了个决定,让卓莨暂代了几个月指导员的工作。 指导员是做什么的？ 就是专门找人谈话的。 你不是不喜欢说话吗？ 你不是见了人就耍高冷吗？ 你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吗？ 来来来,指导员的工作了解一下,全连的个人经历、家庭情况、个性特点，爱好特长、思想情况都要了解，官兵的恋爱婚姻你也要清楚,连计划生育都是指导员的工作... 做不好,请滚去养猪！ 芮彦了解到前因后果,一边感慨,一边打开微博,找出‘人民陆军’的官方微博，给最近几天的微博都点了个赞。 国家就是厉害,能把一个高冷臭屁的人硬生生的变成一个唐僧似的话唠,你想不佩服都不行。 祖国母亲,您是无所不能的，我们敬佩您！ 斌子给她发了一条私信：大侄女,老卓有没有去医院做复建？ 斌子是知道老卓离家这件事儿的，但是并没有告诉过群里的那些人。 芮彦脸上的笑容隐去，沉默了很长时间。 这件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在她和卓莨之间腿这个事情是个禁忌话题，她不敢提。 —腿的复建很重要，不能耽误，如果拖下去，康复的机会会越来越小的。 斌子又说。 斌子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件事儿怎么和卓莨提？ 平日里卓莨一副润雅和善好说话的模样，但是真要谈这个，就指不定如何了。 芮彦思索了两天，趁着有一晚推着卓莨出去遛弯时，小心翼翼的提了提他的腿。 “小卓叔叔，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你的腿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卓莨的情绪瞬间变得低沉起来，即便他不说话，跟在他身后也能明显感觉到周围被低气压环绕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芮彦见到卓莨时，他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一脸的疲态，显然是一夜未睡。 之后的几天，卓莨突然变的比较疏离，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状态，每天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也会说话偶尔也会笑，但就是让人感觉离你不远不近，没有精气神。 这件事儿芮彦没敢再提。 从‘不想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群里，芮彦也断断续续了解了卓莨的一些事情。 卓莨是从军校进的部队，家境不错，相貌不错，学历不错，进了部队后，就显得格格不入，被他们称为少爷兵。 这个名字显然是不友好的，甚至是带着许多歧视与不满的称呼。 白白净净，一脸冷漠的年轻小伙子，长着一张媲美明星的俊脸，站在人群里，一眼看过去就与旁人不一样，冷冷清清的，看谁都带着十足十的疏远，这在别人看来就是高冷，觉得他自恃过高，谁都瞧不上。 这样的人很容易便被旁人隔离开来。 可就是这个少爷兵，在部队里处处压他们一头，他们以为的文文弱弱，在体能上碾压他们，他们以为的不学无术，在智商上碾压他们，他们以为的一无是处，在各方面全方位的碾压他们... 少爷兵...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能。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令他们敬服，他们以为的家境强大到贿赂部队首长的少爷，处处顶撞连长，营长，甚至是团长... 说白了，他就是部队里的刺头，别人最多在班长，甚至是排长面前小小的耍一下威风，但是到了几杠几星的人面前，他们就是人民群众最信赖的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 而少爷不同，只要觉得不公正，从来不会妥协，更要命的是他提出的问题有理有据让人不好反驳，于是只好武力镇压... 这个操作着实太牛逼了，让他们这群只敢怒不敢言的人，在这点儿上就已经完全落了下风。 而首长们惩罚起来，毫不手软... 他们不敢去触怒连长，营长，更不要说团长了，不想因此去炊事班帮厨，也不想去给团长当勤务员，更不想去后勤养猪... 其实最牛逼的是，少爷被分配专门养的那三头猪，每头都长了280多公斤。 少爷养的猪都比别人的壮。 他们这群凡人，只能仰望，却永远达不到这个高度。 后来接触时间长了，才知道少爷这个人，并不是表面上这么高冷不易亲近的，他平日里虽然不会主动跟你说话打招呼，但是只要你有事儿找他，他能做的从来都是二话不说。 那些打算考军校的小年轻，因为过早的离开学校来当兵，在学习上难免费劲一些，但是只要他们有不懂的问到了少爷的头上，少爷从来没有拒绝过，后来甚至每天拿出一定的时间来为他们补习。 这样的少爷，已经打入了人民内部，让人打心眼里敬佩。 卓莨从小到大，从学校到军营，一路顺风顺水，从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到部队的优秀军官，这条路他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同样也得到了巨大的回报，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把握当中，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明确且长远，一步一步，他走的顺顺利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风浪，即便是些微的逆风，也被他当做小小的挑战踩在了脚底上，成了军功章上绚丽的色彩。 他睿智聪慧，心理承受立强大到无论出于何种境地，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即便是年少气盛被分配去养猪，他也能怡然自得过的仿佛世外桃源。 这双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难，也是一个打败了他所有骄傲的劫难。 芮彦叹了口气，一个一直站在云端的人，如何面对自己坠入地狱，而且可能永远再也没有翻身机会了的绝望？ * 艾小亚很快就给芮彦找了一个婚礼主持的活。 婚礼主持是一个很吃香的工作，芮彦缺钱时也是做过不少的，但是有些婚礼主持有时候讲究的不是你主持功力如何，而是能不能调动现场氛围，芮彦作为一个小姑娘，起初时实在有些放不开，不如男主持人那么开放。 后来，只要芮彦不是很急用钱，基本不会再接婚礼主持的活。 芮彦提前了半个月跟新郎新娘见了面，沟通婚礼当天的流程。 这些事情芮彦都是做惯了的，没什么难度，新人也很好说话，没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 交谈到尾声，芮彦手机上来了电话，是艾小亚的，芮彦暂时挂断了电话，与新郎新娘谈完事情分开后，才给艾小亚回了电话过去。 艾小亚一接起来也没抱怨芮彦拒接她电话的事情，上来直接喊了一嗓子：“快看微博热搜，宁恬遭报应了。” 芮彦也没挂电话，打开微博进去看，‘宁恬出轨经纪人’已经爆了头条，芮彦点进去，有视频有照片，全是宁恬与她的经纪人亲吻的实锤，无从抵赖。 “芮彦，看到了吗？ 这就是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艾小亚在那里幸灾乐祸的笑，“让她欺负人，看，这次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替你收拾她了。” 芮彦无法和艾小亚一样的心态，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卓莨。 宁恬出轨，就证明卓莨哥哥的绿帽子被坐实了，卓家家大业大的，这下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吧？ 还没等芮彦说什么，手机上又来了电话，显示是斌子的。 芮彦忙对艾小亚说了句来电话了，便接起了斌子的电话。 那天同卓莨说完后，她就给斌子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卓莨腿的事情，斌子说他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打算调查一下。 斌子这次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弄到了卓莨的一些病历。 脊柱神经受到枪击发生损伤，导致瘫痪。 卓家找了国内外最好的医生为他治疗，起先，卓莨也特别配合，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双腿还是毫无起色，甚至开始时，卓莨的双腿的知觉还明显些，越往后，越发没有先前好了。 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 还是有希望的... 这六个字一说出来，便让人心生绝望。 期望越大，失望来临时，就更加的变本加厉，瞬间将人沉入泥潭。 “大侄女，你和老卓还是要好好谈谈，一定要劝他接受治疗，有希望总归...”斌子那边顿了一下，怕是实在说不下去了。 “我会找机会劝他的，你说得对，有希望就一定要试，不能放弃的。” 芮彦此时的心里也充满了负能量，心情压抑的很。 “好，你尽力吧，姜堰那里有个武警医院，我们以前有个军医现在在那里工作，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以后可能用得着。” “好，我知道了，对了，卓家那边没有派人找小卓叔叔吗？” 芮彦突然想起这事儿来，卓家那里丢了儿子，肯定不会罢休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并没有卓家找人的消息。 “卓家那里瞒的密不透风，根本没人知道卓家二少爷丢了。” 斌子说。 “为什么？” 芮彦招手打了个车，坐了上去，“他们难道不担心小卓叔叔吗？” “大侄女，你要知道，老卓家是豪门，富豪榜上排名靠前的真正意义上的豪门，豪门里的事情不是咱们这些凡人能够理解的。” 斌子叹了一口气，“老卓的大哥怕是觉得老卓一辈子都不回去才最好了。” 豪门少爷为了家产互相争斗，拼个你死我活？ “...应该不会吧...”芮彦说的有些迟疑，心里其实信了一半了，她也算半个陆家人，陆家这种伪豪门都明争暗斗了，卓家可能更严重吧。 “怎么不会，我告诉你...”斌子压低声音，“老卓的大哥是被领养回来的，商圈里都知道，卓二少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大少即便再能干最后也不过是给老卓打工的，所以，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老卓走了这事儿，我调查过，卓家也曾经打算报警处理，但是事情都被他压了下来，要不是他从中作梗，为什么卓家不出来找人？” 对卓莨哥哥的印象在芮彦这里直线下降，刚刚她还在为宁恬出轨的事情觉得他无辜，现在的心态突然就变了。 欺负她家小卓叔叔的人，都不是好人。 chater 20 chapter20 —— 卓莨平常并不怎么用手机,用手机时大多也就是为了给芮彦回复微信，网上的新闻他肯定不知道,芮彦思索了一下,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他说，他自己的情绪都没有调节好，说多了徒增他的心里负担。 晚上,芮彦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卓莨拿着一支钢笔过来给她。 “什么？” 芮彦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疑惑,“给我的？” “嗯。” 卓莨点了点头。 在卓莨手里时,芮彦以为是一支红色的钢笔,拿在手里了,才发觉这与平常的钢笔似乎有些不同。 芮彦不明所以,顺手拔开笔帽,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这根本就不是一支笔，而是一把小型的匕首,平常钢笔尖处被一个半指长的小刀取而代之,看起来锋利的很。 “这是用来防身的,尾部那里是一个钨钢头,可以划开玻璃,也可以用作普通的笔来写字，你平常把它放在包里就行,不占地方。” 卓莨解释道。 “给我这个干嘛？” 芮彦随手拿起一张纸用那小刀割了一下,纸张从中间破裂。 “我前几天从电视上看到有个女孩子打车出了事儿,你晚上回来的晚，经常打车,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芮彦知道那个新闻，女孩子用打车软件叫了一个车，被拉到郊外先奸后杀了。 他在关心她，有了这个认知后，芮彦的心里莫名的泛起一股甜意。 “那这是哪里来的？” 芮彦问道。 “我从网上看到有许多卖这个的，就让宁泽阳买了一支过来，然后改装了一下，网上卖的那些太过华而不实。” 宁泽阳就是那天被偷盗了那家的上高中的那个男孩，那天宁泽阳和他妈妈一起过来送了那么多贵重的礼物，芮彦觉得过意不去，本来想买些差不多同等价值的礼物送过去，但是宁家送的东西太过贵重，芮彦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只好买了些水果连同他们送来的东西还了回去，总不好收人家的。 自此以后，宁太太每逢家里做了什么菜，包了饺子包子什么的，总会让宁泽阳送过来一份给他们，一来二去，倒也是非常熟识了。 “其实吧，这种事情的概率还是很低的，而且那些出事儿的女孩子都长得很漂亮。” 芮彦总觉得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像飞机失事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太低了。 “你觉得你自己长得不好看？” 卓莨眼睛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我没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但也没觉得自己的长相美到能让人以身试法。” 芮彦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张面膜贴在了脸上。 “人与人之间的审美是不一样的，万一有不开眼的人审美有差异，就是觉得你长得漂亮怎么办？” 卓莨看着她脸上黑色的面膜，皱了皱眉，女人的东西，真是千奇百怪。 芮彦在脸上抚平面膜的手顿了顿，眼角瞥过去，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不像是夸她，倒像是埋汰她呢。 芮彦扒着沙发背跪坐起来，与卓莨面对面对视着：“叔，那你觉得我长得漂亮吗？” 这怕是卓莨长这么大以来为数不多的挖坑自埋，小丫头片子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卓莨偏头：“你挡到我看电视了。” “小卓叔，请正面回答问题，不要逃避。” 芮彦也偏头挡住他的视线，因为贴着面膜，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卓莨叹了口气，轻咳一声：“我就是那些不开眼的人之间的一个，这个答案满意吗？” “叔，我不得不说，您眼光是真的好。” 芮彦眉开眼笑，两个手指按着嘴角处的面膜防止它被笑歪了。 卓莨实在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上碰了碰，凉凉的滑滑的，指尖沾上的液体有些粘稠，与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卓莨今天晚上的兴致似乎很好，与前几日的低沉有很大区别，芮彦往他面前凑了凑，小声问道：“小卓叔叔，你心情好些了吗？” 卓莨抬眸，芮彦的担忧，小心，还有期盼都写在了眼睛里，他的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疼意，是他疏忽了她，把自己的情绪强行压在了她的身上，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却忽略了这会带给她多么大的压力。 “对不起，芮彦。” 卓莨很真心的对她到道歉，这几天她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他不开心，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过多的心神去分给她。 对于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他来说，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芮彦看他这样子，想到微信群里的聊天，又想到斌子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疼惜蔓延扩散着。 终于是没忍住，芮彦抬手拍了拍卓莨的头发：“不客气，你以后乖一点儿就好。”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芮彦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我，我去洗脸了...”闹了个大红脸，芮彦粗鲁的揭下脸上的面膜，慌忙跳下沙发打算狼狈而逃。 手腕被人扯住，阻挡了她的步子。 芮彦懊恼的咬咬唇，视死如归的回头，尽量镇定的看着卓莨：“怎么了，小卓叔叔？” “芮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卓莨突然开口，因为习惯，眸子半眯着，“不是你去看陆潋那次，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也见过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芮彦愣了一下，心跳也快了起来，他记起来了吗？ 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记起来的样子... 手腕处肌肤相接的地方似是有些灼烫，那股热气顺着皮肤向上延伸，红了耳根，灼热了脸颊。 芮彦手腕动了动，卓莨才觉不妥，松了手：“抱歉。” 芮彦笑了笑：“小卓叔叔，我突然想起一首歌来。” “嗯？”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 芮彦对他眨眨眼睛，直接唱了出来，“好像那是一个秋天夕阳西下，你美得让我不敢和你说话，你经过我时风起浮动我的发...” 芮彦边唱边进了洗手间洗脸去了，卓莨听着她哼歌儿的声音，总觉得她这句歌词似乎别有深意。 * 还有半个月才到芮彦接活的那个婚礼，这中间，芮彦的老师夏教授又找到芮彦，想让她当一个创业大赛的主持人。 夏教授是这几天才知道芮彦被电视台辞退的事情，气的两天吃不下饭去，那电视台的台长还是他的好朋友，竟然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把芮彦给辞了。 芮彦安慰了他半天，直说那个电视台太小了，没什么发展前途，留在那里只会耽误她，夏教授被她逗乐了，才算是消了些气。 这个创业大赛的主持人倒不是什么好差事儿，只是姜堰市的下级行政区的就业办公室组织的中小型企业创业大赛，说直白一点儿，就是让区里的一些小型企业到台上演讲，然后评出一二三等奖，只要参与就有奖励。 主持也不是正规的主持，不过是走个过场，录个视频存个档应付上边检查，所以注定了这个活给钱不会多，但是那个组织比赛的主任是夏教授的亲戚，夏教授推脱不过才找到的芮彦。 夏教授为此还有些抱歉，直言如果芮彦没有时间可以不用答应。 夏教授对芮彦帮助良多，芮彦又怎么会不答应呢，再者说了，钱不多也是钱啊！ 比赛有三场，一个星期一场，第一场时企业较多，所以开始也比较早，芮彦五点就起床化妆。 芮彦接的这些活，都是些小活，私活，所以人家不可能像明星一样还专门给你配化妆师发型师，妆容什么的都是自己搞定的，以前时都是艾小亚帮她化妆整理头发，现在艾小亚不在，她只能自食其力了。 化妆芮彦还是会的，毕竟做这一行的，化妆也算必修技能，再者说了，这种政府的活，画个清新点儿的淡妆就行，所以并不难。 但是这发型上，可是把芮彦愁死了，她这个手残党，除了马尾辫真的是什么都不会。 今天这个场合是要稳重大方一点儿的发型，马尾辫真心吼不住啊。 卓莨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某人顶着一个鸡窝头一脸的了无生趣。 她面前的手机里还放着一个视频，里面一个女生正在教人怎么编辫子。 芮彦跟着她的动作没弄两下，头发又全散了。 芮彦累的甩着两只胳膊，长叹一口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一旁伸过来，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芮彦偏头，看到卓莨，一下子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趴在桌上一脸哀怨的说道：“小卓叔叔，解放军不是无所不能的吗，国家有没有教你们怎么编辫子？” 卓莨没说话，而是把这个三分钟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唉...”芮彦又叹了一口气，“国家也不是万能的，总是会有遗漏的。” “不巧。” 卓莨放下手机，看着她，“国家还真就是万能的。” “什么？” 芮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芮彦拿了小马扎坐在卓莨身前时，还觉得不可思议，国家真的这么伟大，还教解放军叔叔编蜈蚣辫？ 芮彦能够感觉到卓莨的手在她的头发上穿梭而过，想象着自己的头发在他指缝间滑过的画面，芮彦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偶尔，指腹还会触碰到她的前额，明明是不经意的触碰，却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芮彦的心上来回撩拨着，心尖都颤了。 就在芮彦觉得自己要犯心脏病了时，身后传来卓莨的声音。 “好了。” 卓莨拍拍她的脑袋，“你照照镜子。” 芮彦抱着不确定的心情拿起了镜子。 “...小卓叔叔，国家真的是万能的...” 祖国妈妈，我爱您！ chater 21 chapter21 —— 转眼间,两场创业大赛已经结束，还剩下周的最后一场,而芮彦之前接的那个婚礼也要举行了。 举行婚礼的酒店离着芮彦家不过一个路口,芮彦打算直接步行过去。 刚出了家门，便碰到了从隔壁楼出来的杨主任，杨主任一见了芮彦就热情的打招呼。 “小芮,上班去啊？” 杨主任一直以为卓莨和芮彦是夫妻,芮彦每天早上去上学也被默认为了上班，芮彦也就没解释,毕竟无论是夫妻,还是叔侄住在一起,哪种都不是很靠谱,再者说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间。 “是啊,杨主任，您也去上班？” “嗯，我近,就在家门口,几步路就能过去。” 杨主任走上前与芮彦并肩走,“对了,小芮,我有个事儿一直想问你，这一直也没见着你。” “什么事儿,杨主任您问吧。” “你们家小卓那腿是不是不能治了？” 听到是谈卓莨腿的事情,芮彦一时间有些沉默。 见芮彦不说话,杨主任忙道：“小芮，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八卦什么，就是觉得小卓年纪轻轻的怪可惜。” “我没误会，杨主任，我知道您没别的意思。” 这段时间，她和卓莨多亏了杨主任的照顾，有时她中午不在家，杨主任还过来帮卓莨做过饭，在卓莨腿的问题上，杨主任从来没问过也没多说过一句话。 “...只是...”芮彦叹了口气，“他可能对治疗这件事儿有些抗拒，我正在慢慢劝他。” “这么说就是还有治疗的可能性了？” 杨主任拍拍她的胳膊，“我前些日子回娘家，听村里那些人说隔壁镇上有个老中医看病可神了，那些几年怀不上孩子的小年轻喝了他的药都怀上了，还有多年不治的风湿病关节炎都治好了，很多人都从别的市特地找过来看病呢，每天家里都排着长队。” “真的吗？” 芮彦眼前一亮。 “他们是这么说的，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吧，如果小卓的腿没看过中医，你们可以去瞧瞧，前天小区里的王阿姨还告诉说在春央路那里也有一个中医门诊，喝了几服药把她的痔疮治好了，咱们就是多撒网，捞着一条是一条，你说是不是？” “你回去劝劝小卓，我帮你把这些中医的电话地址都要了来，你一家一家去看看，你们还年轻，有希望，别嫌麻烦。” 芮彦点点头，“谢谢您，杨主任。” 她不是嫌麻烦，只要小卓叔叔愿意治疗，让她付出再多她也愿意，事情也不能总一直拖下去，等婚礼结束，她就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实在不行，就只能强迫了。 反正她强迫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作为婚礼主持，芮彦要忙的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后，芮彦又赶回学校上了下午的最后一堂课，艾小亚也是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两人在教学楼外面遇上了。 “呦，芮小彦，你今天这发型可以啊，谁帮你弄得？ 到理发店找的造型师？” 艾小亚刚参加了一个小型的走秀，脸上的妆还没卸下来，暗黑系的妆容回头率百分之百。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手艺强多了？” 芮彦有些小得瑟。 “说吧，找的哪个理发店？ 有帅哥没？ 下次我也去试试。” 芮彦对她眨眨眼：“艾小亚同学，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解放军叔叔这次帮她扎的丸子头，可厉害了。 艾小亚真想一巴掌拍飞她，以前哭唧唧找她弄头发化妆的是她，现在得瑟到飞起的也是她，这样的朋友不能交。 上完课后，芮彦坐公交车回家，一连三辆公交车，前后差了不到五分钟，芮彦坐了最后一辆，车上的人不是很多，她找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然后拿起手机上网查姜堰一些医院的信息。 小卓叔叔腿刚出了问题时，卓家一定想尽了办法，不用说最好的医院了，可能国内外的医生都请了不少，能把小卓叔叔逼到这般境地，可见情况不容客观，那么姜堰的这些医院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芮彦有些发愁，但是不管怎样，得先要让小卓叔叔迈出第一步，只要他肯去医院就是好事儿。 斌子发给她的医院信息是姜堰武警医院，那里有卓莨以前部队里的军医，那么卓莨想不想见他呢？ 芮彦想的比较多，又要顾及卓莨的心情，又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医院，怎么想怎么为难。 手机上出来的信息里有一家姜堰最好的私立医院，论坛里有人称‘平常在普通公家医院三千块生个孩子国家还都给报销了，要是去这家私立医院，生孩子三万块才是最低标准。 ’ 俗话说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贵也有贵的道理，芮彦咬了咬唇，她小卓叔叔要去自然要去最好的，就去这个生孩子都要三万块的私立医院。 芮彦从公交车上下去，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蔬菜，结账时，芮彦往后看了一眼，不多时她身后便排上了好几个结账的，都推着购物车，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与旁边的人说话，没什么异常。 芮彦觉得可能是卓莨之前给她那个防身笔在她心里洒下了种子，再加上这段时间新闻上太多出事的女孩子，所以让她变得有些疑神疑鬼。 出了超市，芮彦拎着菜往家走，过个小路口，再过条马路就是小区。 十二月初的天黑的已经比较早了，这个时间正处于天已经半黑，路灯还未亮的时间，芮彦越走越觉得心里发毛，回头看了好几眼，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个男人穿着件黑色的薄羽绒服，羽绒服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脸上还带了一个黑色的口罩，芮彦之前在超市里就见过他。 不知为什么，芮彦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她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没钱没权没势，美貌也没几分，那种飞机失事的概率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的。 芮彦加快了步子，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把包里的笔拿出来握在手里时，芮彦还在心里嘲笑自己被小卓叔叔同化了。 下一秒，芮彦的胳膊就被人用力拽住了，还未等芮彦开口喊出声，整个人就被男人拖到了一旁的小巷子里捂住了嘴巴。 小巷子里还等着一个男人，看到芮彦，二话不说对着芮彦的脸就是一巴掌，芮彦眼角瞥到那人时，脸本能的往一旁侧了一下，那人的巴掌没有打个正着，却也从她的脸上掠过，那人的力道十足十，在她脸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拽着芮彦进小巷子的人一把攥住芮彦的前襟，对着她的小腿就是一脚：“臭丫头，挺能耐啊，收了钱还敢爆料。” 芮彦闷哼一声，腿疼的弯了一下。 收钱，和爆料，这件事情只与宁恬有关。 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收钱，也没爆料。” 芮彦呼吸有些快，但人还算镇定。 “没收钱？ 没爆料？” 戴着口罩的人冷笑一声，“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打芮彦巴掌的那个人也冷哼了一声，视线在巷子外扫了一圈，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两人把风。 “钱我用快递递到了宁恬的公司，至于爆料，我没做过。” 芮彦眼角瞥了一眼刚才被拽进来的地方，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晚上又刮起了风，降了温，本来人就不多，路上行人都低着头闷声走路。 戴面罩的人用力捏着她的下巴：“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今天就是想来教训教训你，小丫头，我说过我有能力让你失去一切，看来你没放在心上。” 说着这话，他拽着她前襟的手用力撕扯了一下，芮彦衬衣的扣子瞬间蹦开了几个。 芮彦今天去参加婚礼，所以里面穿了白色的雪纺衬衫，外面就套了一件薄大衣，他这一扯便露出大片肌肤。 那人眼睛里露出一抹邪笑，眼睛往下一扫，芮彦一手抓住大衣遮了起来。 “看起来你很镇定。” 男人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一下。 本来他是想狠狠的揍她一顿解解气，因为爆料的事情，宁恬被几百万网友各种辱骂，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失去了代言合同，为此还赔偿了不少钱，更重要的是失去了卓大少这颗大树。 但是今天见到芮彦，觉得这小姑娘长得竟然还挺漂亮，与他上一次见她不一样，画着淡妆，身材也挺好，不如先侮辱她一番，再教训她。 芮彦一手抵住他的胸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你不怕我大声叫喊？” “你喊一个试试，看看是你喊得快，还是我的手快。” 那人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大手用力一捏，芮彦的呼吸顿时艰难起来。 眼见芮彦脸色惨白像是要晕过去了，他的手才渐渐松了开，芮彦重新得到空气，大口的呼吸着，胸口急剧起伏着。 “你小模样长得也不错，不如我带你出道怎么样？” 他的手从脖子上往上抚摸着她的脸。 芮彦呼吸渐渐顺畅了，微微抬了抬眼，下一刻，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迅速往上对着男人的手腕就割了下去。 殷红的血顿时涌出来，芮彦的半边脸也被鲜血染红了。 男人几乎是立刻松了手用另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芮彦也顾不得他如何，撒腿就往反方向跑去，身后传来男人惊慌的声音：“快，快去医院，去医院...” “快，让彪子堵住她，别让她跑了，我弄死她...” 芮彦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耳后风声阵阵，脚下机械的跑着，即便见到了路人也没有呼救，而是一路不停的跑进了对街的消防大队。 消防队里似乎是刚出任务回来，很多穿着橘黄色消防服的消防员都在院子里，芮彦就那么一脸血的直冲冲的跑了进去，就连门卫都没来得及阻拦她。 芮彦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消防员们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还有几个警惕性很高的跑到院外四下观察看是不是有人在追她。 “你受伤了？ 伤到哪里了？ 要不要先去医院？” 芮彦一脸是血，看起来很恐怖。 芮彦进了消防大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安全过，努力压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过来把她扶起来。 “我没事儿，我刚才...”芮彦好不容易站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我...” 芮彦现在才惊觉害怕，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要送你去公安局吗？ 就在隔壁。” 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男人走过来，那些消防员都给他让路，喊他队长。 她刚才把宁恬的经纪人割了腕，自己跑了，如果说出来，势必要报警，现在没有证据，而且她刚才那一刀不知道割得深浅，万一人死了怎么办？ 如果他们倒打一耙，她怎么办？ 芮彦现在思考不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去公安局，如果说错了话，很可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就在这时，芮彦的手机上来了电话，是卓莨的。 芮彦接起来，那边卓莨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我已经在小区外了，马上就回去。” 芮彦收起手机，听到卓莨的润泽的嗓音后，芮彦紧张慌乱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的安抚，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遇到抢劫的，我一害怕就闯了进来，打扰你们了。” 她这一身狼狈总不能说是遛弯遛进来的，一定要有一个稍微合理一点儿的解释。 “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 他伤着你了？” 队长又问她。 “他打了我一下，把我鼻子打破了，人已经跑了，报警也不过做个笔录，也没什么用，我家里人还在等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芮彦用手背擦了几把脸，转身就往院外走。 身后的消防员们都皱了皱眉，但是报警这事儿他们也不是当事人，人家说不报警，他们也不能把人绑了去。 “林子，大王，你们带俩人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队长对身边的人说了句。 芮彦走到消防大队门口，有些迟疑的停下了步子，想了想，又转身看着那个队长。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就住在隔了一个路口的小区，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你等我一分钟，我换身衣服。” 队长看了她一眼，很爽快的就应了。 消防员也都散了，芮彦走到院中一个自来水池旁，就着冷水洗了洗脸，初冬的水已经冷得刺骨了，芮彦冻得打了个哆嗦。 里面的白衬衣沾了不少血，但是好在外套是黑色的，看不出什么，芮彦将外套的扣子扣好，紧紧裹了裹，又把头发松开遮住脸上的红痕，想着回到家尽量不要与卓莨正面接触，不能让他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消防队长换衣服很迅速，很快就出来了。 送芮彦回去的路上，芮彦有些警觉的四下看了看，她逃走时还听到宁恬的经纪人说什么让彪子堵住她，现在心里有些忐忑。 队长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几眼，很明显，她今天晚上说的话并不是实话，即便是实话，也隐瞒了许多内容。 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报警？ 从消防队到小区，用不了十分钟，到了家门口，芮彦看到屋内亮着的灯，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我到家了，谢谢你今天晚上送我回来。” “不客气。” 队长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什么事情就到消防队找我，我叫...” “芮彦...”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才回来？” 卓莨从小花园处的树底下出来，他在这里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了。 芮彦看到他，几乎是本能的侧了一下身子，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我...” “老卓？” 芮彦身旁的人却发出了惊呼声，一直很平和的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老卓，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 chater 22 chapter22 —— 从逃脱到跑到消防大队,再到回家的这一路上，芮彦一直处于高度紧张混乱的状态,不自觉的周身有些微颤,这一路上所言所行都无法仔细思考，更像是机械的运动。 进到家门看到暖橘色的灯光，芮彦的腿有些发软,只心里有个想法告诉她不要让卓莨察觉,要回房间，回房间。 另一个思绪却又回到了宁恬经纪人的身上,他被她割了手腕会不会死？ 那支笔上的小刀很锋利,她当时用的力气并不小,一个人割腕失血过多到死亡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 她要不要报警,去到派出所要怎么说？ 报警是必须的,只不过要等到她完全清醒了,脑子正常思考了才行。 “芮彦？” “芮彦？” “芮彦？” 卓莨一连叫了三声，芮彦方才恍然回神，停下脚步背对着卓莨站在房门口：“怎么了,小卓叔叔？” “芮彦,你过来。” 卓莨的声音带着些微沉的气息,只不过此时的芮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察觉出来。 “我先回卧室收拾一下,马上出来。” 芮彦抬步往卧室走去。 “芮彦，过来。” 卓莨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明显的怒气,即便她很努力,但是掩饰不了她身上的凌乱与狼狈。 而她竟然还在躲着他。 “老卓...”跟在两人身后进屋的消防队长刚想开口,就被卓莨打断了，“俞希,你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 卓莨过去握住芮彦的手腕用力拽了一下：“跟我进来。” 说着把芮彦扯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灯光下，芮彦脸上的红肿，脖子上的清淤毫不掩饰的落在了卓莨的眼睛里。 芮彦一直紧绷的情绪，在正面对上卓莨的眸子时，再也无法压抑，蹲下身半跪在地上抱住了卓莨的腰，将脸埋在了卓莨的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小卓叔叔...” 她不是神，她会害怕，会恐惧，刚才的事情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的，她害怕宁恬的经纪人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他撕扯她衣服时，她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她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就是计算着手里卓莨给她的那把小刀割哪里才是一击即中，能够让她有足够时间逃脱。 小刀不过半指长，捅在人身上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更何况那人穿的是羽绒服，捅进去，可能连皮肤都还没接触到，芮彦想到了卓莨手上的那条红痕，于是趁着他摸她脸这个把手腕完全暴露在她面前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割了上去。 卓莨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撩开她脸上的长发，芮彦的侧脸已经肿了，几根红痕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宣示着它刚刚经历了什么。 卓莨的手往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脖子上的清淤，白色衬衣上的血迹让他的眸子急剧的一缩，双手板着芮彦的肩膀将她扯出怀里，毫不犹豫的将她大衣的扣子解了。 明显被人撕扯过的衣衫，染着血迹的衬衣，卓莨呼吸募得急促起来，周身带上了一股明显的怒意。 “你受伤了吗？” 芮彦慌忙扯住大衣，卓莨却强硬的将她的手掰开，扯开衣服，视线在她身上迅速的扫了一圈，除了脖子上的淤青，她身上并没有伤口。 “我没事儿。” 芮彦被他的视线看的心发慌，衬衣的扣子都掉了，她现在在他面前相当于半—裸，脸颊也忍不住发烫起来。 芮彦从地上站起来，背对着他小声道：“我先收拾一下，然后再跟你说发生了什么。” “好。” 卓莨指指自己卧室的洗手间，“去这里，我去帮你拿衣服。” 客厅里俞希还在，芮彦也没推脱直接进了洗手间。 卓莨去芮彦的卧室帮她拿了换洗的衣服挂在了门把手上。 卓莨打开房门出去，俞希还等在客厅里，见到卓莨，站起来：“老卓，她没事儿吧？” “坐。” 卓莨给俞希倒了一杯水，“你是从哪里见到她的？ 怎么会跟她一起回来？” 俞希把怎么见到芮彦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看她惊慌失措的，肯定是遇到事儿了，不过挺聪明的，知道跑到消防大队，还知道找人送她回来。” 俞希本来想问问卓莨怎么会在这里，身体怎么样了，但是卓莨身上带着一股很明显的怒意，脸色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冰湖，俞希不是没见过卓莨生气，但是这么大的怒气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俞希明智的没敢再说话，把自己缩在一旁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芮彦洗了个澡，热水冲在身上很久以后才慢慢缓和了她身上的凉意，热气的氤氲下，方才没什么感觉的伤口都开始发酵。 芮彦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腿是被宁恬的经纪人踢了一脚，但那个时候她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平静下来，又加上洗了澡，腿疼的厉害。 卓莨皱了皱眉，在她坐到沙发上时，直接伸手攥住她的脚腕把她的腿横在了自己的腿上，将她的裤腿挽了上去。 被踢的那一块又红又肿，还破了皮出了血。 “俞希，电视柜里有药箱。” 卓莨面无表情，“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俞希将药箱打开，找出处理伤口用的消毒水，药膏，递给卓莨。 芮彦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撞见宁恬与她经纪人偷情的那天晚上说起。 芮彦叙述的过程当中，卓莨已经给她消毒，抹了药，用创可贴把伤口贴上了。 芮彦说到最后，嗓子已经沙哑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被那人掐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俞希又从厨房拿了些冰块出来，用毛巾裹了递给她让她贴在脸上消肿。 听完芮彦所说的后，俞希睁大了眼睛：“你说你把人手腕割了？” “嗯。” 芮彦悄悄看了一眼卓莨，小声道，“附近就有医院，他如果及时去医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还没走到医院血就流干了呢？ 芮彦把腿收回来，蜷缩在沙发里，末了，又往卓莨的方向挪了挪。 “要不要报警，老卓？” 俞希看向卓莨，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芮彦跑了，那人也跑了，据我所知，那个小巷子里没有监控，又是大晚上，没有目击证人，即便有目击证人，芮彦伤了人，即便报了警，也可能有嘴说不清。” “不报警。” 卓莨垂眸，“报警就便宜他们了。” “俞希，你查一下附近的医院有没有收过割腕的病人，先要弄清楚那人死了没。” 卓莨又道。 “好。” 俞希拿起电话走到客厅的窗前开始打电话。 卓莨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杯热牛奶回来递给芮彦，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替她在脸上敷着。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情？” 卓莨抬手将她掉在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 “我...”芮彦低着头，“小卓叔叔，我真没觉得事情会这么严重，我一直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又没打算害他们，我自己心里坦坦荡荡的，就觉得人家也像我这样，更何况，当时电视台辞退我的事情，我也没有证据到底是谁做的。” “我现在觉得我可能真的是太天真了。” 芮彦抿了一口牛奶，“可是我现在想想当初遇到的这些事情，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难不成提前去派出所报案，说我看到明星偷情，他们可能要害我，然后申请保护吗？” 芮彦越说越委屈，这么些年，她一直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一路走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面对，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她死在了这个房子里，可能需要几年后才会被人发现。 现在想想，这些年过的真累。 “芮彦。” 卓莨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明白吗？” 卓莨手指往下，在她的锁骨处戳了戳：“解放军叔叔永远与你同在。” “你...”芮彦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知道...” “对，我知道。” 卓莨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我画的画怎么会忘了，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芮彦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老卓，查到了。” 俞希走过来，“就在小区附近的那家人民医院里，今天晚上收了一个割腕的男人，那道口子割的不浅，失血过多，但最后还是抢救过来了，已经被人接走了。” “登记用的谁的名字？” “谭哲，我让人查了，是真名，我估计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起先也就是想教训教训芮彦，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打架斗殴，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又加上伤势严重，慌了神，直接就用了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了。” 俞希看了一眼芮彦，胆子够大。 “打架斗殴？” 卓莨冷笑一声，想到芮彦之前被撕裂的衣服，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老卓，你打算怎么做？ 你说我做。” 俞希道。 “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有事儿我再找你。” 卓莨看了一眼芮彦，她今天受了惊吓，应该早些休息。 “哦。” 俞希站起来，“那我走了...” 俞希一步三回头，他不想走，他一点儿也不想走，好不容易见到老卓，万一明天老卓不见了怎么办？ “俞希...” “老卓，我在。” 一米八多的人一下子窜了过去，脸上满是殷切，“领导，有事儿您说话。” 芮彦被他吓了一跳，卓莨倒是很平静，像是见惯了一样。 “帮我们订两份饭，谢谢。” “哦...”两份，这明显没做他的打算啊。 俞希再一次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挪，直到房门关上，卓莨也没有再次叫住他。 俞希给他们点了餐，又在门口点了一支烟，有些事情渐渐清晰起来，想必芮彦就是微信群里的团宠‘大侄女’吧。 这个大侄女看起来真的有点儿‘大’啊，他们以为的初中小女孩，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成年女性？ 俞希进了微信，群里依旧活跃。 —大侄女今天怎么没出现？ —大侄女现在是不是有晚自习？ —初中有晚自习吗？ 可能是高中吧。 —发个红包把大侄女炸出来。 —艹，谁手那么快，我一个也没抢到。 —要不要脸，没看到是给大侄女的红包吗？ —擦，给大侄女的红包，你就发一分钱？ 抠死你算了。 大侄女，大侄女，大侄女... 俞希深深吸了一口烟，一脸沧桑发了一条信息。 消防员擅长捉猫：你们这群凡人，对老卓的力量一无所知。 什么大侄女，见鬼的大侄女吧！ chater 23 chapter23 —— 俞希帮忙订的饭菜很快就来了,芮彦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已是初冬,屋内供了暖,喝了杯热牛奶，又吃了点儿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早了,去睡吧。” 卓莨见芮彦一脸疲态,说道。 芮彦看看黑漆漆的卧室，又看了看坐在客厅窗边沐浴在暖黄灯光下的人,犹豫了一下,拿着垫子走了过去。 “我…陪你坐一会儿。” 芮彦把垫在放在轮椅边,挨着他的腿坐了下。 芮彦白天确实受了惊吓,想起来也觉得后怕不已,她现在就想挨着卓莨,想让他在她的视线范围以内，这样她心里就觉得安全。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靠在那里。 屋外刮着寒风,屋内温暖如春,芮彦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忍不住往卓莨身边又靠了靠,最后也不知怎的就伏在了他的腿上。 令人安心的感觉。 卓莨低头,她很瘦，脸上的红痕还未完全消肿,整个人蜷在他身边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卓莨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似乎在向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似梦非醒中,芮彦似乎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上初中，对,就是初中，那时候的校服还是浅蓝色的。 老师把她喊出教室，二叔在门口等着她，告诉她，她的爸妈出车祸没了。 芮彦对父母的印象只停留在每年过年时他们会来奶奶家送她一身新衣服，待个三五天然后消失。 这么说，以后过年她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连每年仅有的三五天也不会再有了。 接下来是兵荒马乱的一年，听说芮彦父母买了大额保险，二叔三叔还有姑姑家都争抢着要领养她，她开始被轮流接到每家去居住，每次去他们都把她当成宝，就希望自己能够选择被他们领养，这样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份保险。 再后来，追债的来了，芮彦父母的保险金还不够还债的，自此芮彦成了扫把星，成了大家躲避的对象，没有人再想着领养她，把她当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麻烦。 寄人篱下与人情冷暖是芮彦那两年最深切的理解。 人生的路很难走，需要庇护时却被暴露在风雨中任其凋零，当所有同龄人都在被父母宠着疼着爱着，每天谈论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谈论着要去考哪所学校，以后要做什么时，芮彦想的是活着其实没什么意思。 脚下的路都已经泥泞不堪了，哪还有未来可寻？ 芮彦把所有的死法都研究了一遍，怎样死才是最好的方式，不牵连任何人，不给任何人找麻烦，最好也没人知道。 芮彦背着画板找了个偏远的乡下，打算了结自己这没什么色彩的一生。 就那么恰巧的赶上了泥石流，整个村子都淹没在了狂风暴雨之中。 附近的部队赶来救助被困的群众，在所有人都在焦急恐惧害怕悲伤时，只有芮彦一个人向着灾难最严重的地方走了过去。 也许这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在这里死了，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不过是自然灾害里不幸遇难的人，更不会牵连任何人。 冰凉的雨水，夹杂着浑浊的泥石，从她的口鼻里灌进去，那一刻，芮彦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再也不会有彷徨，再也不会有无助，再也不会一个人无家可归。 昏迷之前她被人从黑暗中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那是芮彦第一次见卓莨，年轻的军人，攥在她胳膊上的手骨节分明，精壮有力，滂沱大雨中他看着她，吼她:“你是不是有毛病？ 不待在安全的地方瞎跑什么？” 芮彦被他吼的说不出话来，卓莨用背着她在大雨里前行，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给我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等待救援，要想死给我滚远点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别耽误我们救人。” 芮彦被他从冷水里捞出来，浑身又冷又僵，只本能的抱紧了离她最近的这一点儿温暖的体温。 道路坍塌，车子进不来，大家也出不去，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 两天两夜，前来救援的军人一刻不停地打捞着受困百姓。 村里的百姓很多人都受了伤，还死了几个人，每时每刻，芮彦都能听到有人哭，哭自己的亲人，也哭自己被彻底摧毁的家乡。 芮彦看到这一切，也没心情去寻死了，帮着官兵发放水和吃的。 她在一颗断裂的大树前看到了靠在那里睡觉的卓莨。 就是这个人救了她。 芮彦在他身边放了一瓶水和一包方便面，就要离开时，那人睁开了眼睛。 芮彦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转身就走。 “回来。” 身后人嗓音里带着疲惫后的嘶哑。 芮彦停下步子回身看他。 卓莨拍拍身边的位置:“坐，我有话问你。” 芮彦踯躅了一下，也许是当时被他骂的太凶残，有些本能的畏惧他，所以听话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 “想死？ 活着很累？” 卓莨懒懒地靠在树上，半眯着眼睛瞧她，当时她是主动走进那水里的，没有呼救，没有挣扎，明显就是一心求死。 “不。” 芮彦抱住双膝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很累，是特别累，活的特别累，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走下去。” 本来就形同没有的父母没有了，亲戚避她如蛇蝎，以前对她还算和颜悦色的奶奶现在见了她也处处责骂，她的生活并没有翻天覆地，只是本来就悲惨的生活变得更加悲惨了而已。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卓莨点点头，伸长了腿，指着不远处被洪水淹没的村庄，还有那些悲痛欲绝的村民:“确实，人活着特别累，有些人可能有无数要死的原因，却很难找到一个要活下去的理由。” 芮彦苦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矿泉水瓶倒了一点点润湿了一下手绢，拿过他的手轻轻擦着上面的伤口。 “不用处理了，待会儿还得崩开。” 卓莨往回抽了抽手。 “等它崩开再说吧。” 芮彦强势的握住他的手，用手绢将他的手绑好，又低声道，“现在不想死了。” “为什么？” 卓莨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挑了挑眉。 “已经死过一次了。” 芮彦抿抿嘴，声音苦涩，“死过一次却没死成，也不想死了，想活着，也算你没白救我一次。” “孺子可教也。” 卓莨收回手，“要是你还想死第二次，我一定冷眼旁观，不会再救你，救你第一次时我就已经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救来干嘛？ 万一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怎么办？” 芮彦忍不住笑了，一个不久前才救了她，现在也正在努力救更多人的人，说出这些话着实好笑。 “你是来写生的？” 卓莨又问她，“我听村里人说你是背着画板来这里画画的，学美术的？” “不是。” 芮彦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所以背着画板来的，我不会画画。” 卓莨看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话：“你够超凡脱俗的呀，连轻生都还给自己来个角色扮演。 “ “......”芮彦看着面前俨然更像是个地痞流氓的人民子弟兵，“我作为一个看破红尘的人，你不怕刺激我？” “刺激你？” 卓莨拿了根草叼在嘴里，眼睛已经处于睁不开的状态，“安慰你吗？ 小丫头，好好活着吧，你还小，许多事情还没经历过，你以为你现在很惨吗？ 以后的路会比你现在惨上千万倍，所以别急着死，苦还没受完，你不觉得可惜吗？” “......” 卓莨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将里面湿了的烟摆在一旁晒着，然后将半湿的烟壳撕开，又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找出一支笔，曲起长腿，将烟壳放在腿上，开始在上面画画。 “小丫头，别随便冒称画家，解放军叔叔让你看看什么是艺术家。” 芮彦探过头去，只见卓莨几笔就在烟壳上画了一个带着军帽的卡通人物。 虽然寥寥几笔，很简单的线条组成的卡通画像，但可以看出他是真的会画画。 卓莨拿过她的手，将烟壳放在她的手里，两指并拢，懒懒地在额前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小丫头，解放军叔叔永远与你同在。” 芮彦短暂的十七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见到了光，照亮了她的生命。 “芮彦。” 卓莨拍拍伏在他腿上人的脸，“很晚了，去屋里睡吧。” 卓莨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湿意，愣了一下，哭了？ “芮彦。” 卓莨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撩开她脸上的长发，“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 芮彦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犹带青嫩之气，身上还残留着学生气，说起话来三分慵懒七分痞态，与微信群里大家所说的冷冷的不爱说话的人不一样，也许现在这个稳重里带着几分儒雅的人也不同。 可无论什么样的他，都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给了她希望，给了她支撑，也给了她去面对生活的勇气。 她把烟盒上的那幅画纹在了锁骨上，解放军叔叔永远与她同在啊！ 有他在，她就不是一个人！ 芮彦噙着泪水跪坐在他身边，头脑一热，鬼使神差的伸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他的唇是温热的，气息也是温热的，整个人都是暖的，芮彦闭着眼睛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唇。 芮彦想起了那夜她做的那个梦，她错了，不是绿舌头雪糕的味道，他的味道比雪糕好吃。 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同时变得急促起来，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惊醒了芮彦，芮彦猛然回过神来，她亲了小卓叔叔？ 芮彦懊恼的闭闭眼睛，她今天真的是头脑不清醒了，竟然会做出这种不长脑子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 芮彦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也不知怎么想的，还伸手在卓莨唇上擦了擦。 卓莨就那么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的脸慢慢的红起来，直到像是烧了三天三夜的火炉一样，然后装作镇定的跟他说了一声：“小卓叔叔，很早了，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儿起床吧。” 然后站起来转身低着头往卧室内走去，撞到客厅隔断上时，发出了一声很大的撞击声，他听着都疼。 芮彦捂着脑袋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卧室内，‘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屋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当中，沉默了很久，卓莨才抬手摸了摸唇上被她亲过的地方。 chater 24 chapter24 —— 卓莨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并不经常用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直到传出‘不好意思,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女声。 卓莨一连打了三遍，才终于有人接了。 “擦，大半夜的给人打电话,你他妈有病吧。” 卓晓天正睡得香甜被人吵醒,还是个陌生号码，自然没什么好气。 “是我。” “我管你是谁,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打扰别人睡觉。” 那边吼完这句啪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卓莨平静的握着手机,半分钟后,手机响了,卓莨接了起来。 “二哥...”卓晓天快哭了,“我刚才睡迷糊了，没想到你给我打电话，你在哪儿？ 你现在怎么样？ 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二哥,我好想你,二哥,呜呜呜...” “闭嘴。” 卓晓天一连串的问题听得卓莨头疼。 那边的假哭声戛然而止。 “小天,我问你,宁恬是怎么一回事儿？” “宁恬？ 二哥，你问她做什么？ 你认识她？” 卓晓天很久没有卓莨的消息了,没想到卓莨一给他打电话问的却是宁恬的事儿,不由有些疑惑。 “回答我的问题。” 卓莨捏了捏眉头。 “好好好...”卓晓天裹在被子里,忙不迭的点头，就怕应声慢了,卓莨就把电话挂了，“宁恬就是大哥的那个合约女朋友啊，自己作死被爆了和经纪人的恋情，大哥已经与她中断合同了。” “合约女朋友？” 卓莨皱眉，“什么意思？” 卓晓天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卓晓天，别想着骗我，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二哥这个人，太过聪明，想要瞒着他的事儿要么瞒的严严实实，别在他面前露了一丝一毫，但凡露了些许痕迹，便想瞒也瞒不住了。 当然，他也并没有真心实意的想要帮着大哥瞒着二哥，大哥这个人就是太闷骚，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 “哎呀。” 卓晓天破罐子破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怎么说呢，得从几年前说起，那时候杨家...二哥你知道杨家吗？ 就是前些年总往咱家去的那个开发房地产的杨总，他家有个女儿，爷爷一直挺喜欢她，还想着给你做媳妇儿呢。” “杨牧。” 卓莨对他有点儿印象，但是并未上过心，毕竟他常年不在家，所以只大体记得杨家房地产项目做得很大。 “对，就是杨牧杨叔叔，那位杨小姐也跟着经常来往家里，这一来二去的就喜欢上大哥了，主要是你又不在家，人家看上大哥也正常，杨小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可不是宁恬这种货色能比的...” “说重点。” 卓莨打断他。 “哦，你也知道爷爷啦，太强势，强势到所有一切都得掌控，要不是他这么强势，我爸当年也不会被逼的倒插门。” 卓晓天小声吐槽一句。 “能不能有重点了？” 卓莨轻叹一口气，话唠这个毛病到底是随了姑姑，还是姑丈？ “好好好，我接着说，大哥接管公司这么多年，爷爷也越来越不放心，总觉得大哥要抢走你的东西，要是大哥真的娶了杨小姐，俩人一联手...爷爷觉得大哥可能连个渣都不会给你留下...” “所以，我哥就随便找了个十八线的小明星签了个合约，对外表明他谈恋爱了，也让杨小姐死心，更是让爷爷放心是吗？” 卓莨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是啊，二哥，你真的好聪明，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卓晓天激动的哇哇直叫，“不愧是我的偶像。” “行了，家里最近怎么样？” “你还知道关心家里，你一走，家里就乱了，爷爷简直是震怒，要不是大哥暗中压下所有的事情，爷爷早就找人把你逮回来了。” 他家二哥，除非自己想走，不然没人能够强迫他，“我和大哥还有舅舅舅妈，都知道你需要空间，需要时间好好静静，但是爷爷那里...爷爷有多疼你你不是不知道，大哥为了这事儿也承受了爷爷不少怒火，二哥，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回家吧，家里人都在等你。” 挂断电话后，卓莨抽出一支烟点燃，一直以来，他以为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他都无所谓了，可是原来并不是如此。 爷爷爸妈养育他这么多年，他尚未尽过孝。 大哥为他付出隐忍良多，他从来没有偿还过。 还有芮彦，今天这种事情，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无力感，他根本无法站在她身边庇护她。 * 芮彦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没成想这一夜她睡得很好，没有梦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一夜无梦直至天大亮。 芮彦醒后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便忍不住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在床上翻滚着。 完了，完了，没脸见小卓叔叔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要不要出去，简直是太尴尬了，小卓叔叔以后会怎么看她？ 一个饥不择食的色中饿女？ 芮彦在床上磨蹭了近一个小时，实在躲不过了，才打开了房门。 客厅内里卓莨正在与俞希说话。 俞希今天特地与人换了班过来的。 芮彦贴着墙根一步一步往洗手间挪，俞希眼角瞥到她，很开心的打招呼:“嗨，芮彦，中午好。” “…早上好。” 这才九点多，真的不到中午，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卓莨的视线随之看过来，芮彦心跳顿时加快，迅速闪进了洗手间。 洗漱完，芮彦又在洗手间犹豫了半天，才打开门出去，死就死吧，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面，不就是亲了他一下吗，吃亏的是她又不是他。 “腿怎么样了？” 芮彦一出来，卓莨立刻问她，眼睛在她腿上扫了一眼，走起路来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好了？ 伤了好大一块，一个晚上就痊愈了？ 芮彦步子一顿，后知后觉的疼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对哦，我腿受伤了。” 泛着疼意的腿瞬间瘸了一下，芮彦手撑住墙，是真疼啊！ “.......”，卓莨无奈，“你过来，我看看。” 这姑娘的感觉神经末梢是不是不太发达，可能与脑子连在一起，想起来就疼，想不起来就不疼。 “…不用…了。” 芮彦红了脸，刚才的豪言壮志立时烟消云散了，无论是谁吃亏，她就是不敢正面看小卓叔叔。 上一次梦里亲了人家，是她一个人的尴尬，好嘛，这次付诸于现实了，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尴尬。 尴尬死她算了。 “过来。” 卓莨再次对她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脸。” “我自己照镜子了，消肿了，没事儿。” 叔，你能不能不要若无其事的像是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难道看不到这要冲破天际的尴尬吗？ 芮彦死活不往他那里去，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躲难去了。 卓莨刚才远远儿瞧了她一眼，脸确实已经消肿了，倒是额头上又多了一块红肿，想来昨天晚上撞的那一下不轻，还有脖子上被掐的淤青，还未完全消下去。 俞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的八卦之力熊熊燃烧。 “我带了早饭，放在厨房里了。” 俞希迅速跳起来跟进了厨房。 芮彦用手当扇子扇着，想要降低一下脸上的温度，完了，她好像无法心平气和的面对小卓叔叔，怎么办？ 俞希凑到她身边，摸摸鼻子，小声道:“大侄女？” 昨天发生那么多事情他没来得及问，虽然他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还是得确定一下的。 毕竟军人讲八卦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这样才能对得起那抹橄榄绿。 芮彦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歪头看他:“你不会就是‘消防员擅长捉猫’吧？” 她对这个id印象很深刻啊。 每次群里聊天到尴尬时，消防员就是那个和稀泥的。 果然，俞希像是窥探到了惊天秘密一样，莫名的很兴奋，不停念叨着:“对对，就是我，我就是捉猫的消防员，大侄女，大侄女，真的是大侄女啊……”见到真的了，见到活的了，今天他要c位出道了。 芮彦特别淡定的看着他:“…你需要我叫你叔吗？” 他一直这么热衷叫她大侄女，难不成是想长个辈分？ 自从芮彦加了那个玄幻的微信群后，已经习惯了自己矮大家一辈，从来不觉得被人占了便宜。 这还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觉。 “……”俞希被她梗了一下，“…算了吧，以后说不定咱俩谁大呢。” 刚才他小心翼翼的问老卓她是谁，老卓很淡然的说是他的一个朋友。 所以，不言而喻啊！ 此侄女非彼侄女，木有血缘关系的大侄女啊！ 斌子这个弱智啊，小道消息都传不明白。 情趣？ cosy？ 禁忌之恋？ 老卓是个变态有木有？ 吃饭时，卓莨说他不吃了。 “待会儿我要去趟医院，最好不要喝水也不要吃饭。” “去医院？” 芮彦放下筷子，担心的看着他，“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 卓莨顿了一下，淡淡道，“我去看看腿。” 看腿？ 芮彦怔了足足有十秒钟，继而脸上露出喜色:“小卓叔叔，你真的要去医院吗？” 他想通了？ “是。” 卓莨点了点头。 看到卓莨点了头，芮彦低头，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感觉可能没有任何人能懂。 从那一年第一次遇见卓莨以后，他就变成了她心里的一座灯塔，散发着光芒照亮她前行的道路，她以为这座灯塔会永远光芒四射，永远不会熄灭，永远屹立在那里，可是后来这座灯塔的光芒淡了，弱了，露出了他的无助彷徨，连带着让她的旅途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座灯塔能够够重新恢复以前的光芒。 卓莨的事情俞希并不清楚，包括卓莨为什么出现在姜堰，出现在芮彦家里，这些他都不知道，卓莨也没打算解释，他也就不问，所以此时他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老卓的身体看医生才是正常的，不看医生才不正常，大侄女至于这么激动吗？ “那去哪家医院？” 武警医院里那位大夫是卓莨的旧相识，他会不会有所抵触？ 要么去那家死贵死贵的私家医院，只要小卓叔叔愿意去，钱都不是问题。 她可以多做几份工作，多接几个活的。 “当然是去大夫那里了，这还用想吗？” 俞希插言。 “哪个大夫？” 芮彦问道。 “就是……那个大夫。” 俞希撇撇嘴。 芮彦见卓莨没反对，也没再问，只要他能去医院，去哪儿都一样。 卓莨本来想让芮彦在家里休息，但芮彦死活不同意，她怎么可能在家里待的下去。 俞希开车带了两个病号去了医院，当芮彦看到姜堰武警医院的牌子时，恍然大悟，俞希说的大夫就是斌子给她微信上发过来的那个叫做赵卿儒的医生。 俞希早就给他打了电话，所以几人直接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们到时，办公室里还有个病人在那里，三人在走廊里等了十多分钟。 俞希越等越气愤:“架子倒是挺大的，竟然让我们等。” “说谁架子大呢？”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框眼镜的俊秀男人双手环臂倚靠在门框上，斜眼倪他，“不知道背后说人嘴里长痔疮吗？” “擦…你才嘴里长痔...” 还不等俞希说话，赵卿儒又转而看向卓莨，啧啧了两声：“呦，这么巧，这不是卓大队长吗？ 来医院看病？” “不看病难不成看你？” 俞希插言。 “我以为卓少爷早就自暴自弃了呢。” 赵卿儒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谢谢赵大夫挂念，让你失望了。” 卓莨说道。 “也是，毕竟祸害遗千年嘛，先生今年贵庚？” 赵卿儒挑高眉。 “这就巧了，和你同岁。” 卓莨懒懒道。 “呦，卓少爷这脸皮也忒厚了，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看看你这一脸的皱纹，能跟我比？” “你这脸是抹了猪尿酸吧，油光满面的。” 俞希瞪他。 ...... 芮彦看着仨人你来我往，这不是战友，这是势如水火的仇敌吧！ 芮彦默默后退了一步远离战场，国家越来越强大了，不止培养解放军叔叔们用枪打仗，还有嘴打仗。 只要开启最强嘴仗模式，三百米以内，寸草不生。 chater 25 chapter25 —— 赵卿儒亲自带着卓莨去做检查,俞希和芮彦等在外面。 俞希看着芮彦焦躁的在走廊上来回蹦跶，看的眼花。 “大…”大侄女这仨字以后可不能叫了,“芮彦,你坐下歇歇，别这么紧张。” 她怎么能不紧张，要是检查完以后,医生告诉他没什么希望了,小卓叔叔恐怕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芮彦从来没试过这么紧张，心跳快到让她无法呼吸。 “你腿不好,先坐下。” 芮彦好似没听到,依旧在走廊里瘸过来瘸过去,一刻也不消停。 芮彦身上的紧张太过明显,这玩意儿还带传染的,俞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心跳加快了。 卓莨和赵卿儒出来时,就看到俩人一边一个，搓着手转圈。 “呦呵，这是表演原地转圈呢,医院请了你俩耍杂技？ 一天给多少钱？” 赵卿儒这个人不说话,站在那里,斯斯文文的犹带一丝古典美男的忧郁气质,这嘴一旦张开了,什么忧郁，什么古典,都见鬼去吧。 芮彦没心思听他们斗嘴,走到卓莨身边:“小卓叔叔,怎么样？” 卓莨额头上都是汗水，脸色看起来还有些发白,想来这个检查并不轻松。 芮彦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卓莨擦着脸上的汗水。 赵卿儒看了芮彦一眼，收回视线，又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小卓叔叔？ 这个称呼…莫不是… 几人一同回到了赵卿儒的办公室，赵卿儒在办公桌后坐下。 “你们喝什么？” 不待大家说话，赵卿儒又自顾自道:“不喝？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 几人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护士就把卓莨刚才拍的片子送了过来，赵卿儒对着片子看了良久，脸上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现在说一说老卓的病情。” 赵卿儒终于放下片子开了口。 一听要说病情，芮彦一直就紧张的情绪更加紧张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芮彦的不妥，卓莨拍了拍她的手背。 芮彦想也没想的就抓住了卓莨的手。 卓莨一僵，正打算抽手，感觉到她手心里细密的汗水，心里一软，便任由她了。 赵卿儒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若无其事的抬头，清清嗓子，丝毫没有废话:“病情很严重。” 俞希恨不得上去揪下他的脑袋当球踢，有你这么直白的吗？ 就你这样的医生，早晚被病人家属打死。 卓莨皱了一下眉头，芮彦的指甲掐在了他的手心里。 “所以呢？ 你打算告诉我虽然病情很严重，但是还有希望，对吗？” 卓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嗯？” 赵卿儒挑挑眉，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叠在胸前，“我保证，一年之内，让你站起来。” “…你说什么，一年？” 俞希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芮彦也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俞希也这么问，说明她没听错。 芮彦不由再一次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年轻的医生。 如果一年之内可以康复，卓莨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这位赵医生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模样，真的是让人相信不起来，可是他既然敢这么说，便证明是有希望的是吗？ 芮彦心里开始期盼起来。 芮彦察觉到卓莨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大的变化。 赵卿儒看卓莨没什么反应，不由冷笑一声:“怎么，不信我？” “我看过许多专家，国内外的都有，所有人只说还有希望，没有一个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 卓莨一直很淡定。 “哼。” 赵卿儒嗤笑一声，指指门口，“信我，咱们就治，不信我，滚！” 赵卿儒见卓莨不说话，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可以滚了。” 卓莨松开芮彦的手，二话不说滑着轮椅就往门口过去。 “小卓...”芮彦忍不住开口叫他。 赵卿儒转身往回走，与卓莨相错而过时，卓莨突然伸手攥住了赵卿儒的手臂，然后一个令人眼花的招式之后，赵卿儒整个人被反着手臂按在了桌子上。 “...叔...”芮彦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擦…”赵卿儒俊脸贴着桌子，动弹不得，“卓莨，你大爷的…” “呵。” 卓莨冷笑一声，“赵医生，对付你，只要动动小手指就够了，一年以后，我要是站不起来，我就用你的手术刀把你肢解了。” 卓莨放开他，对芮彦招招手:“走了，回家。” 芮彦看的目瞪口呆，卓莨一招呼她，她本能的就听从党的指挥过去推着卓莨走了。 办公室内，俞希摇头比了个指甲盖:“人啊，不作不死，对付一个医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啧啧。” 俞希心情无敌好的走出了医院，取了车打算送卓莨回去。 几人刚刚坐上车，还未发动，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钻进来一个人。 “你干嘛？” 俞希瞪着赵卿儒。 “我今天休班。” 赵卿儒回身对卓莨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去老卓那儿吃饭。” “自己打车，我不管你。” 俞希便说边发动了车子。 赵卿儒啧啧两声，小同志，嘴上拒绝，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当然，这话赵卿儒没说出来，他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俞希和卓莨，他一个也打不过。 他们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怎么能跟他这种满腹学识的学者相提并论。 回到家后，卓莨看起来很疲惫，脸上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刚才做检查…”赵卿儒突然想起什么，变了脸色，没好气，“是打我那一下，费了不少力气，卓少爷好好休息。” 这个赵卿儒的脸真是一时一个样，上一秒还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下一秒就能把你埋汰死。 芮彦倒了杯热水送进卓莨的卧室，卓莨看起来是真累了，半靠在床上揉着额头。 芮彦把水递给他:“叔，你好好休息，我去做饭，待会儿叫你起床吃饭。” 见卓莨喝完水，芮彦接过水杯放在桌上，替他掖好被角。 卓莨就那么看着她，芮彦脸一红，心又开始跳。 芮彦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她对小卓叔叔是尊敬，是钦佩，没有非分之想的，昨天晚上不过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被美色所迷惑而已，芮彦，忘记那个吻，忘记那个吻... “芮彦？” 卓莨轻声叫她。 “啊？” 芮彦回神。 “芮彦，跟你商量个事儿。” 卓莨看她白里透红的脸，笑了笑，“以后别叫我叔。” “嗯？” 芮彦心漏跳了一拍，“那叫你什么？” “叫…”到了喉头的话最终却没说出口，“叫小卓叔叔，四个字，一个字也不准少，小卓叔，叔什么的以后都不准叫。” “为什么？” 芮彦压下心里小小的失望。 “显老。” 卓莨摸摸眼角，“赵卿儒说我脸上有皱纹。” 芮彦忍不住笑了:“小卓叔…叔，你今年多大？” “二十八。” 芮彦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确实老，四舍五入就是三十，我四舍五入才二十，叔，打点儿猪尿酸吧。” 卓莨笑了，抬手捏捏她的脸:“别叫我叔。” 芮彦刚下去的红晕又泛了起来，卓莨收回手:“去吧，让赵卿儒给你的腿和脖子重新抹点儿药。” “不用，又不是什么病，还得专门看医生。” “乖，让他看看，让他看了说不定好的快。” 卓莨眼睛半阖着，话语间带着些睡意。 芮彦犹豫了一下，问他:“小卓叔叔，你信他吗？” “信。” 卓莨点点头，“那是战友，可以把后背生死相托的人，所以他说我就信。” 芮彦终于松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也信你。” 芮彦轻轻关上房门到了客厅，赵卿儒和俞希正在看桌上一摞厚厚的资料，是赵卿儒带来的。 “这是什么？” 芮彦走过去，看了一眼，有些纸张上画着人体结构图。 “我给老卓制定的治疗方案。” 赵卿儒说。 “这么多，你这么快就定好治疗方案了？” 芮彦惊讶，他们是今天才联系到的他，而且今天他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制定的方案？ “从他受伤那天起就在准备了。” 赵卿儒拍拍那一摞厚厚的资料。 赵卿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芮彦心里泛起无以名状的感动。 小卓叔叔有这么多对他全心相待的朋友，让她羡慕，也让她庆幸。 “赵医生，一年真的就能治好老卓吗？” 俞希忍不住问道。 赵卿儒沉默了几秒:“不知道。” 俞希急了，“那你为什么……” “因为，他要给小卓叔叔信心。” 芮彦看着赵卿儒，“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小卓叔叔不相信自己，即便他的腿没什么大的问题，如果他自己不相信自己，也可能永远治不好，相反，只要小卓叔叔相信自己，愿意全心全意的去努力，就可能治得好，是吗，赵医生？” 赵卿儒深深看了芮彦一眼，方才启口：“是，你很了解他。” “确实，卓莨这个人太聪明，自傲又自信，有时候，越是平常心理承受能力大的人，遇到触及底限的事情时，可能越会无法接受，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打击足以将他彻底击垮，医生想什么说什么，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没有人可以安慰他，因为他知道那都是安慰，根本缓解不了他的痛苦，只会给他增加负担。” “他需要有个人给他强有力的信心，可以与他一起承担这份压力，所以，作为他的医生，我要先十分确定的告诉自己，我能治好他，只有我坚定了这个信念，我的病人才能从医生身上得到信心。” 赵卿儒说这番话时，没有之前的吊儿郎当，头上似乎顶着天使光环，周身环绕着功德的金光，让俞希和芮彦肃然起敬。 “当然了，毕竟我是医学天才。” 赵卿儒又补了一句。 芮彦眼见那些光芒散去，天使之环掉落在地跌了个粉碎。 赵卿儒优哉游哉的拿起手机，轻飘飘道：“大侄女去做饭吧，我饿了。” 听到‘大侄女’这三个字，芮彦和俞希同时瞪大了眼睛。 有了之前的俞希的经验，芮彦十分确定赵卿儒也在那个微信群里了，她小卓叔叔在部队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干掉他啊！ “你是谁？” 芮彦问道。 “你为什么会在我们群里。” 俞希同时喊出声。 赵卿儒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我是你大爷。” 芮彦：“......” ...... 沉默了十秒，俞希直接炸了：“擦，那个整天抢红包的‘我是你大爷’是你？” “对，就是我。” 赵卿儒对他勾勾手，“我就是你大爷。” 俞希飞快的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芮彦福至心灵的拿起手机，果然，俞希在微信群里说话了。 消防员擅长捉猫：操，@我是你大爷。 只一秒，芮彦的微信界面就开始刷屏，几乎全是骂人的。 —我去，怎么混进来的？ —我就说我怎么老看他不顺眼。 —是谁把他拉进来的，滚出来... —踢出去，把他踢出去... ...... 我是你大爷：我现在是你们少爷的主治医生。 群里同时沉默了半分钟。 芮彦有时候特别佩服这些人，说沉默就一同沉默，整齐划一。 —@消防员擅长捉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消防员擅长捉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消防员擅长捉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消防员擅长捉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 消防员擅长捉猫：...真的。 群里再一次沉默。 我是你大爷：来吧，宝贝儿们，跪下叫爸爸。 三秒钟后。 —【跪地】你看我跪的姿势正确吗，爸爸？ —【跪地】你看我跪的姿势正确吗，父皇？ —【跪地】你看我跪的姿势正确吗，父亲？ —【跪地】你看我跪的姿势正确吗，爹地？ ...... “这群没有节操的熊玩意儿。” 俞希气的想摔手机。 赵卿儒翘着二郎腿满意的看着俞希炸毛的样子：“俞希，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不是二大爷，也不是三大爷，就是你大爷。” 擦，你厉害，你是医生你牛逼，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上天啊！ “......”芮彦看着手机很严肃的在思考一个问题，被一群不正常的人想要干掉的那个人，会是个正常人吗？ chater 26 chapter26 —— 赵卿儒建议卓莨先到医院住几天,做一个详细检查，然后根据检查情况开始治疗。 第二天,芮彦给卓莨收拾了衣服洗漱用品,赵卿儒亲自开车将卓莨接进了医院。 卓莨见芮彦忙前忙后的给他整理东西，小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就差明晃晃的刻上‘我不高兴’四个字了。 “芮彦,过来。” 卓莨对她招招手。 芮彦走过去,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我这些日子不在家，你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天黑了就不要出去随便走动…” “你不在家,我住学校去。” 芮彦突兀的打断他。 卓莨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与芮彦相处了几个月,芮彦心里想什么他大体还是能猜得透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芮彦知道他住院是为了治疗身体,可是他一走，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心里就觉得发堵。 “我去交费。” 芮彦对卓莨说了一声就转身出了病房。 “芮彦……”卓莨在身后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卓莨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赵卿儒打了个电话。 芮彦来到收款处,因为所有东西都是赵卿儒打点的,芮彦并不知道多少费用,当财务报出数额时,芮彦就愣了。 单人高级病房，进口药物,这些自然不便宜。 就在芮彦打算给艾小亚打电话让她先借点儿钱给她应急时,一只手伸进了窗口:“刷这张卡。” “好的,赵医生。” 收银员对赵卿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今天的口红很漂亮。” 赵卿儒夸赞。 “谢……” “不过不适合你，你皮肤有点儿暗,口红太亮了。” 赵卿儒又补充了一句。 里面的人顿时收了笑容，冷着脸刷完卡，打出单子拍在窗口处:“活该赵医生你单身一辈子。” 赵卿儒哈哈笑，拿出一盒马卡龙递过去:“来，当赔不是了。” 里面的人又眉开眼笑，一连串的‘谢谢赵医生’。 两人这么闹腾，芮彦却置若罔闻，一脸的苦恼。 赵卿儒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这幅表情。” “唉。” 芮彦叹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我以后要好好工作了，不然我可能养不起小卓叔叔。” 赵卿儒捂着胸口干咳数声，他应该是没有听错，他身边这个小姑娘要养那个祸害。 卓莨啊卓莨你也有今天。 好不容易平静了，赵卿儒似是不经意道:“你养不起他，可以让他养你啊，都差不多，何必分那么清楚。” 芮彦看他一眼，赵卿儒笑眯眯的将她扯进他的办公室，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和印泥递过来。 “按手印，刚才借我的钱是要还的。” 别人不知道卓莨的家世，他可是知道的，他不过是个拿普通工资的大夫，这笔钱不能白送。 欠债还钱，理所应当，芮彦就签了字按了手印。 几分钟后，赵卿儒把欠条拍在了卓莨面前。 芮彦愣了一下，急了:“赵医生，那是我欠你的，你……”芮彦去抢那张欠条，卓莨眼疾手快的拿了过去看了看。 “卓莨，虽然是芮彦签字画押，你不是打算不认吧？” “认。” 卓莨把欠条折起来收进口袋里，“怎么可能不认。” 芮彦脸一红，这个赵卿儒实在是太坏了。 卓莨又看了芮彦一眼，似是不经意道：“以后别随便签字按手印，万一是卖身契怎么办？” 芮彦脸更红了。 芮彦在这里陪卓莨待到晚饭时，等卓莨吃完晚饭，芮彦就该离开了，芮彦情绪又开始失落，踯躅了半天，没得拖延时才轻轻开口:“那，小卓叔叔，我走了。” 卓莨嘴唇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有些事情他不想操之过急，若他的腿好不了，又该如何？ 只是…… “…芮彦。” 卓莨还是开口叫住了她，“你这几天留在医院里住吧。” 宁恬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也不放心她自己在家。 芮彦转身，卓莨没敢跟她对视，视线躲闪了一下。 芮彦也没敢看他，低低应了一声。 卓莨住的是豪华单人病房，里面有一张陪护床，芮彦晚上就睡在这张陪护床上。 第二天是周一，芮彦要去学校上学，一大早，俞希就拎着热乎乎的早饭过来了，说是陪她去上学。 芮彦一脸懵:“你说什么？” “陪你上学啊。” 俞希笑眯眯。 “你今天不上班？” “上午有空，下午我让别人陪你。” “我…” “芮彦，听俞希的，让他陪你去上课。” 卓莨开口打断她的话。 “不……” “听话。” 卓莨淡淡道，“先委屈几天，这件事情我很快就会解决。” 芮彦无奈，带着‘膘肥体壮’的消防员叔叔去上学去了。 芮彦带着俞希一出现在教室，整个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一则俞希又高又壮，外表也是出众的，再加上军人出身，身上一股天然的正气，无疑是很吸引人眼球的。 芮彦貌似淡定，心里已经开始嗷嗷直叫唤了，更惨的是艾小亚占的座位是在应平和邵子凡后面，俩人看她的眼神简直了。 “芮彦，这位是谁？” 艾小亚一脸的八卦，看向俞希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他扒了皮从里到外都了解一番。 芮彦心累啊，拿起保温杯拧开:“你自己介绍一下吧。” “你好。” 俞希有礼的对艾小亚伸手，“我是保镖，奉我们少爷的命令前来保护芮彦小姐。” 芮彦差点儿一口水喷在俞希脸上，你们这群人都是神经病吧！ 艾小亚看芮彦的眼神都变了，最后拍拍芮彦的肩膀，意味深长:“芮彦，没想到啊，没想到。” 芮彦堪堪把水咽下去，她也没想到。 让艾小亚想不到的事情还有更多，比如芮彦身边的保镖一天换一个人，每个都身材好到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艾小亚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 后来几天芮彦已经彻底习惯了这种被别人行注目礼的感觉，时刻告诫自己，芮彦，你要记住，你是个queen，即便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 “芮彦，这种货色你到底有多少？” 艾小亚就差流口水了。 芮彦十分淡定道:“一个加强连，你要吗？” * 这几日卓莨一直在医院里接受治疗，起先几日用药比较重，卓莨每天都昏昏沉沉的。 电话响时，卓莨正在病床上睡着，电话响了很久，床上的人才迷糊着摸起手机接起来。 “芮彦，你活动结束了？ 俞希有没有去接你？” 尚在迷蒙中的人说起话来带着明显的柔软。 那边沉默了半晌，直至卓莨清渐渐清醒过来，那边才出了声:“阿莨，是我。” “哥？” 卓莨睁开眼睛，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确实是卓谦的手机号。 “是我，你最近怎么样？ 我听赵卿儒说你在接受治疗。” “我就知道。” 卓莨笑了一声，“赵卿儒这个内奸。” 他早就猜到了，赵卿儒那里他的病例特别全，肯定是有人一直在跟他讨论他的病情。 “要不要我去看看你，阿莨。” 卓谦对他很担心。 “再等等吧，爷爷一定找人跟着你呢。” 他现在不想见他们，不想看到家里人期盼的眼神，他怕他们再一次失望，也怕他们为他心疼。 “好。” 卓谦叹了口气，又道，“你让晓天转告我的事情，我照办了，给了宁恬和谭哲一大笔钱，也算打发满意了。” “嗯，他们满意就好。” “有人看到谭哲最近与陈家的那位公子走的很近，频繁跟着他出入澳门赌场。” 卓谦顿了一下，“阿莨，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 宁恬虽然与他签了合同做他的女朋友，但是人身是自由的，曝光恋情是她不小心，中断合同，不再给她庇护就好，更甚者可以给她点儿绊子出出气，可是阿莨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要了谭哲的命。 云宁的人都知道陈家是因为什么发家的，虽然没做过违法的事情，但黑白两道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一直在边缘地带游走。 让赵家公子接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内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给的那些钱对于谭哲而言确实是一笔巨额，可是放在赌场里，那点儿钱又算得了什么，没钱了怎么办？ 最快的办法就是借高利贷，而借了高利贷还不上怎么办？ “哥。” 卓莨低低叫了他一声，“他动了我的人。” “你的…人？” 卓谦有些意外，思索了一会儿，没再多问，“哥知道了，这件事儿不会再插手。” 挂断电话，卓莨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坐着轮椅来到窗边。 冬日的天黑的很早，不过才五点多，天就已经开始要黑了，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很快在地上形成了一层白毯。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花坛边飞快的跑过。 没多久，病房被推开，清亮的嗓音在屋内散开:“小卓叔叔，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似是带着屋外清爽的气息，冲淡了他身上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看到了。” 卓莨转身，唇角微勾，“冷吗？” “还好。” 芮彦摘了围巾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嘛。” 芮彦走过去，蹲在他身边，仰头看他:“你今天怎么样，还是很累吗？ 脸色不太好。” “赵卿儒说起先是比较难过，过几天就会好很多。” 卓莨碰了碰她的手，有些凉，“怎么不带手套？” “呀…”芮彦此时才发现她的手套不见了，“走得急，忘在现场了。” 她接了一个商场的活动，换衣服时放在更衣室里了。 “忘性这么大，还好意思说自己四舍五入才二十。” 卓莨敲她脑袋一记。 芮彦煞有其事的叹一口气:“你一个老男人，怎么好意思嘲笑我。” “哎呀呀…”俞希用脚踢开门，拎着晚饭走进来，“芮彦，你跑的真快啊，也不怕摔了。” 芮彦看到俞希进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别开脸不去看他。 “怎么了？” 卓莨皱皱眉。 “呦，还生气呢？” 俞希将饭菜放在桌上，自己靠着桌子乐的直不起腰来。 乐了半天，俞希才在卓莨警告的眼神下消了声。 “刚才，我在商场等芮彦。” 俞希主动叙述事情经过，“活动结束后，正好看到芮彦被一个毛头小子表白，哈哈哈哈哈哈……”俞希又忍不住乐起来。 卓莨闻言，眼睛眯了起来，看了一眼芮彦。 芮彦捂住脸，这次真是丢死人了。 也许是这些日子芮彦每天带着不同的男人去上学刺激了应平，应平今天竟然抱着一束花去商场跟她表白。 说实话，这是芮彦第一次收到花，还挺有新鲜感，但这新鲜感没新鲜几秒钟，就被俞希打了个稀巴烂。 俞希脸上带着得体有礼的笑容走到他们面前，很绅士的弯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少夫人，少爷很快就会开着兰博基尼过来接您了。” 这是芮彦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没有之一。 chater 27 chapter27 —— 因为俞希的神来之笔,让芮彦最近一段时间都躲着应平，那天实在是太尴尬了,芮彦想到应平当时目瞪口呆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好在芮彦最近也挺忙,除了上课时能瞅见应平一眼，平日里几乎见不着面。 夏教授从学校里辞了职，与他的一个朋友经营了一家视频平台公司,希望芮彦能去帮忙。 这个公司刚刚起步,说实话启动资金也不多，全屏夏教授一腔热血,与市面上风头正盛的那些视频公司简直是云泥之别,但是夏教授对芮彦的帮助实在是太多了,但凡夏教授开口了,芮彦就不会拒绝。 夏教授给自己的公司起了个名字叫做鸢尾视频,因为鸢尾花的寓意代表了信念与希望。 因为平台刚起步,芮彦很忙，所以这段时间她也是早出晚归，每天医院学校公司三边跑,生活忙碌又充实。 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学习里的学生都在讨论着圣诞节要送朋友什么礼物,芮彦也动了心思,她也想送给卓莨一件礼物。 其实这么多年,她对这个节日从来没有过什么感觉，但是今年却格外的想过,也想感受一下叮叮当当圣诞老人的气氛。 芮彦挤了半天的时间扯着艾小亚去商场里买礼物。 艾小亚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她,摸摸她的额头：“芮彦,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不是向来看不上这个只有傻帽才过的圣诞节吗？” 芮彦看着橱窗里各色各样的礼物，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当傻帽的。” 那些笑得没心没肺被人调侃傻的人,也许从来不知道这个调侃他们的人有多羡慕他们。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所以街上的圣诞节气氛已经很浓郁了，商场里到处都是圣诞老人，还有圣诞树，放的歌也是圣诞歌，就连售货员头上都带着应景的红帽子。 芮彦一家一家的橱窗看过去，都没有看到什么让她喜欢的礼物，这是她送给卓莨的第一件礼物，她想要有意义。 “芮彦，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艾小亚已经不是怀疑一天两天了，她甚至怀疑她已经跟那个男人同居了，“是那个经常来陪你上学的俞希？” 前段时间有好几个人来陪芮彦上学，但是最大可疑的是那个叫俞希的。 “没有。” 芮彦很肯定的给了艾小亚答复，然后扯着她进了一家软陶粘土工作室。 工作室里摆放着各种用超轻粘土制作的卡通人物手办，惟妙惟肖。 “老板，可以自己制作吗？” 芮彦很有兴致。 “当然可以，我们可以给与指导，你想做动漫人物，还是真人？” 芮彦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画着画像的烟盒，烟盒被拿到照相馆用相片膜封过，所以当时虽然被水溅过，但现在还依旧很清晰。 她要做一个解放军叔叔。 老板看了看后，说道：“这个画风很卡通，做起来也不难。” 芮彦在老板的指导下学会了最基础的要点，然后就在一旁闷头开始制作。 艾小亚对于这种浪费人力精力去手工做一件礼物的事儿特别不理解，认为这根本是在浪费生命。 艾小亚将商场楼上楼下逛了三圈后，再回到这里，芮彦连头都没有抬过。 芮彦算是比较有天赋的，也比较有耐心，虽然做的过程有许多失误，却丝毫没有打击到她，反而越挫越勇。 看着小人儿在她手里一点儿一点儿的成形，芮彦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而卓莨的脸一直在她脑子里来回转，一刻也不曾停歇。 芮彦想着把这个送给卓莨时，他会有什么表情。 会不会惊喜？ 会不会开心？ “芮彦？” “芮彦？” 艾小亚一连叫了两声，芮彦才恍惚的抬头看她。 “你想什么呢，笑得一脸荡漾。” 艾小亚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吸管。 芮彦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奶茶，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艾小亚，如果你喜欢一个男孩子，对他表白，要是他拒绝你了，你会怎么办？” 芮彦小心翼翼的问道。 “表白？” 艾小亚眯了眯眼睛，她就知道芮彦这货心里肯定有事儿，“拒绝了，就是不喜欢呗，那不成还死乞白赖的赖着，凭咱这长相，凭咱这腿...”艾小亚踢踢她两米二的大长腿，“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如果拒绝了，就是不喜欢吗？ 如果她跟卓莨表白，卓莨拒绝她，会是因为不喜欢她，还是因为他的腿？ 想到这些，芮彦顿时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芮彦，你是不是要表白？ 跟谁？ 俞希吗？” 艾小亚凑过来，“如果是他，我支持你，我看他对你挺好的，肯定是对你有意，不然谁那么神经病天天陪一个女孩去上学，你说是不是？” 解放军叔叔做好了，将钥匙环的插头插进去，等干了以后，就能当做钥匙挂件了。 芮彦看着那个被她做的衣服皱巴巴，嘴巴还有些歪的解放军叔叔，托着腮一脸苦恼，她对卓莨到底是爱情啊，还是只是贪恋有个人在身边的那种温暖？ 他对她呢，有没有感觉？ 那天晚上她亲了他，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似乎是从来不记得两人之间的尴尬，是不是就代表着他对她是无意的？ 可是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视线，对她的关心，总让她有种错觉，她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对她也有感觉，为什么不对她表白？ 唉... * 卓莨在医院里待了很多天了，自从那天与卓谦通了电话后，他又给陈恒打了电话，确定了谭哲不会再对芮彦有威胁后，便让芮彦回家去住了。 一则，在医院里谁陪护床总不如家里的床舒服，二则，他不想与芮彦太过亲近。 他一直在告诫自己要控制，可是很多时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那种想要表达却不能表达的感觉很无奈，也很痛苦。 他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芮彦的亲昵，等到察觉后又逼迫自己收起来，这种忽近忽远的感觉让他自己都唾弃自己了。 卓莨出了病房，想要去找赵卿儒，路过护士站，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听说赵医生选择了去香港那边的医院交换学习，是真的吗？” “是真的，刚才开会，院里已经决定了。” “那赵医生那个病人怎么办？” “哪个病人？” “就是坐轮椅的那个，长得很帅很帅的那个，可惜年纪轻轻的...唉...”护士叹了一口气，“院里的那些老大夫都说根本就治不好，只是赵医生一直在执着而已，这次赵医生要是走了，他怎么办？” “我知道那个人，姓卓是不是，真的长得好帅的，比电视上那些男明星还好看，又帅又有型，还不娘，真是可惜了。” 卓莨面无表情的转身，轮椅悄无声息的离去，谁也没有惊扰。 赵卿儒进到病房时，敏感的察觉到卓莨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了？ 用了药后感觉不对劲？” 赵卿儒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你又偷着拄拐下地了？” 卓莨看着他，淡淡开口：“要去香港了？” “消息收的够快的啊。” 赵卿儒拿起一个橘子剥了皮，直接连着白丝放了一个到嘴里。 赵家世代行医，赵卿儒的爷爷更是国内有名的老中医，这些年他一直在香港开中医诊所，从赵卿儒最开始给他制定治疗计划时，中医治疗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之前，我爷爷说要回来住段时间，我算着时间他回来正好能赶上给你治病，但是现在他被事情绊住了，没法回来，所以，只能你过去了。” 赵卿儒解释道。 “什么时候走？” 卓莨的声音有些干涩。 “过不了元旦了，我爷爷看了你的病历，说越快越好。” 他不是神仙，即便他被称为医学天才，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他能做的也只是给他支撑和拼尽全力而已。 他希望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可以重新站起来，重新成为万众瞩目的那抹耀眼的绿色。 “芮彦，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病房外传来俞希的声音，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赵卿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打开病房的门，门外芮彦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捡掉落在地的餐盒，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别捡了，我让保洁过来打扫一下。” 赵卿儒也没想到芮彦会站在门外，看这幅模样肯定是都听到了，不由担心的看了一眼卓莨。 卓莨垂在腿上的手握的生紧，芮彦没敢抬头，小声说了句：“我再去买新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也没做电梯，直接进了楼梯间。 芮彦一路狂奔跑出了医院，然后大口呼吸着，眼泪顺眼脸颊不停地滑落，心里却平静的好像古井一般。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有一天，小卓叔叔也是会离开的。 只是早晚而已。 芮彦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看起来若无其事。 俞希已经走了，赵卿儒也不在，病房内只有卓莨和芮彦两个人沉默的吃着饭。 很久以后，卓莨才开口：“赵卿儒说我明天起就可以不用待在医院里了。” “嗯。” 芮彦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粥，“...定好什么时间走了吗？” “赵卿儒说他订机票，最快的机票可能是后天的吧。” 卓莨放下筷子，也把她手里的勺子拿了出来，既然都吃不下，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挺好的。” 芮彦抬头对他笑笑，“赵医生这么厉害，他爷爷肯定也很厉害，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是。” 卓莨也尽力勾起唇角，“人总要有希望的不是吗？” ‘院里的那些老大夫都说根本就治不好，只是赵医生一直在执着而已...’ 那些护士说的还言犹在耳，只是，这次他的心境不一样，不管治不治得好，他都要试一试。 其实，离开也好，与芮彦离得远一些，试着都平静一下，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冲动，无论自己是何种样子，都要不管不顾的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对芮彦的感觉自然是不同的，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男女之情，还是因为在他最无助最彷徨时她闯入了他的世界，将他拉出了深渊。 而她呢，对他是什么感情？ 是不是盲目崇拜，只是因为那一年他把她从另一个黑暗的边缘救赎出来？ 他们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更需要距离。 只是无论是何种感情，都要有一个必须的条件，他的双腿是完好的。 如果没有这个条件，他只会选择在远方默默地祝福她。 第二天是平安夜，赵卿儒送卓莨和芮彦回去时，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洋溢着青春笑容的小情侣。 芮彦犹豫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那个自己做的钥匙链。 “卓莨...” 这是卓莨第一次听芮彦叫他的名字，心里不由抖了一下，下一刻，他抬手敲在她的额头上：“没大没小，叫小卓叔叔。” 芮彦隐忍下一直在眼眶萦绕的眼泪，笑了笑，将钥匙链递给他：“叔，送你的圣诞节礼物。” 赵卿儒从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卓莨看到那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叔叔时，眸子急剧的缩了一下，喉头动了动，堪堪说道：“谢谢，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知道老男人从来不过这种洋节日的。” “先欠着吧，以后再补。” 芮彦偏头看向窗外，一滴眼泪掉落在手背上，带着灼伤人的热度。 回到家后，芮彦给卓莨收拾东西，此时才发现卓莨来了这里四个月，除了她为他添置的些衣物洗漱用品外，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是不是注定了他只是一个过客？ “你别忙了。” 卓莨从外面进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你过来，我嘱咐你几句。” 芮彦走过来，一如既往的半跪在他身边。 “芮彦，你还未踏入社会，心地善良，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尤其是像谭哲这种事情，千万不要不当做一回事儿，尤其是你做的这一行，以后要在娱乐圈里混的，这圈子里水太深了，千万别让自己吃亏。” “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找俞希，让他给你出主意。” “为什么要找俞希，不能找你吗？” 芮彦咬咬唇，抬头看他，“难不成你走了以后，咱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连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不可以？” 芮彦的眼睛红肿不堪，明显是哭过的，更有甚者可能是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在哭。 卓莨此时此刻特别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安慰，但是他不能。 卓莨强迫自己别开眼睛，若无其事的笑着拍拍她的头：“当然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芮彦岂会看不出他的躲闪，站起身，说道：“我去买点儿菜，给你做饭。” 芮彦实在是忍不住了，飞快的离开家，眼泪就开始往下落，还好，还好，还有一晚的时间。 芮彦去超市买了卓莨爱吃的菜便飞快的往家跑，不过一晚的时间了，她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可是当芮彦推开家门时，客厅里的赵卿儒不见了，卧室内的卓莨也不见了。 芮彦似乎是听到了自己心脏坠落在地的巨大声响。 “小卓叔叔...”芮彦将几个房间找了个遍，可是再也没有那人的身影了。 只在书桌上找到的一张烟壳，上面写着：芮彦，我走了。 冰冷的五个字，抽干了这个屋内所有的温度。 芮彦疯了一般的跑出去，哪里还有赵卿儒的车子，哪里还有卓莨的身影。 芮彦无力的蹲在那里，抱着双膝痛哭出声，你说过的，如果有一天你会离开，一定会当面与我道别的。 可是你食言了。 chater 28 chapter28 —— 卓莨离开了,这个家又空了下来。 芮彦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孤单多么令人难以忍受,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转了一圈以后，你才发现，原来世上有那么多的事情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寂寞。 再也没有人陪你吃饭,陪你看电视,陪你笑闹。 不会有人在你额头上敲上一记，不会有人为你梳头发,更不会有人在夜里亮着灯等你回家了。 这个房子让芮彦打心底里觉得窒息。 她心里都明白,特别明白,如果卓莨的腿治好了,也许他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如果他的腿真的没有希望了,这一生，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芮彦将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后，便锁了门,拖着行李箱搬出了那里。 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都在这里了。 一月,鸢尾视频正式开始运营,芮彦的工作还是主持人,主要是采访那些因为一部网剧或者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视剧电影而有了小小名气的演员,他们这些人名气不大，并没有什么媒体会注意他们,但是他们也有很多粉丝想要在屏幕上看到他们,所以芮彦的工作就是采访这些人。 有名气的演员也不会接受他们这种小公司的采访,而这些人以后很可能就会成为当红影星。 还没有什么名头的小演员其实很好相处，也很努力,就像是鸢尾视频一样，大家都在一步一步努力的向未来迈进。 网络上这种视频公司其实有许多，采访也有许多，但是很多公司从来不让主持人露面，即便有露面的那些主持人看起来也不是很专业，业余许多。 而芮彦是夏教授的得意门生，夏教授又一直想要栽培她，对芮彦而言，其实有更好的去处，但是在夏教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芮彦义无反顾的过来帮忙，夏教授自然也会为芮彦打算。 所以鸢尾的每一个采访视频，虽然资金有限，但是水准却很高，一则芮彦是专业的，二则，夏教授也不是浪得虚名，有他指点，芮彦的主持功力更是突飞猛进。 芮彦在小众的范围之内，也算有了一点儿小小的名气，微博上也有了十几万粉丝。 五月时，与夏教授创办鸢尾的另一个合伙人杨总同夏教授商量说想要做一部网剧，最近几年网剧这么火爆，若是抓住时机可能就少走许多弯路。 夏教授并不是很同意，一则他们没有过多的资金，二则，他们没有制作网剧的经验，在公司很脆弱的时候，孤注一掷，很容易造成血本无归。 但是架不住杨总死缠烂打，说剧本是他自己写的，不用版权费，演员也不用找当红明星，甚至三线四线都不用找，就用十八线的小明星就好。 夏教授吐槽他：“你确定这样的网剧有人会看？” 但是当时创办鸢尾，就是为了圆梦，杨总想把自己写的小说拍成电视剧也无可厚非，于是夏教授同意了。 这部小说是一部纯粹的男人戏，大白话就是一群男人去探险的故事。 夏教授看了剧本后，更是长叹一口气，在这种男主喜欢女主，女主喜欢男主，男二男三男四都喜欢女主，女二女三女四都喜欢男主，男配为了女主要搞死男主，女配为了男主要搞死女主的戏占尽市场的情况下，你一群男人去探险，谁会看？ 而这部剧还是有一个女主的，全剧唯一的女人，而且是与任何男人都没有感情戏的女人，一个活在现代混在男人帮里的千年女古尸... 于是杨总找到了芮彦，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真的没有钱请演员，而且芮彦去演了女主角，还能当工作人员用，又省了一笔钱。 芮彦能说什么，只能答应啊。 七月正好放暑假，网剧也筹备完善，正式开拍，芮彦跟着剧组去了沙漠，开始了拍摄。 这部剧用几个词来形容就是，投资小，成本低，剧情粗糙，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演员的演技算是在线的。 芮彦在剧组里真是又当爹又当妈，不止自己的妆要自己化，闲了时还得去帮其他演员化妆，而且因为经费有限，杨总要他们两个月内把这剧拍完。 芮彦这两个月以来真的是过的日夜颠倒，只要一沾到床，保证十秒钟之内就入睡。 但是这样的生活，芮彦很喜欢，因为这样，她就没有时间去想卓莨了。 他已经离开七八个月了，他怎么样？ 他还好吗？ 他开心吗？ 这些问题一直盘桓在芮彦的心头，她想给他打电话，给他发短信，可是她不敢，她怕一听到他的声音或者看到他的回信，她便会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更怕的是，他会不接自己的电话不回自己的信息。 芮彦不联系卓莨，而卓莨也从来没有联系过芮彦。 九月底，《探险的男人们》这部拥有很霸气名字的网剧杀青了，芮彦再一次回到了姜堰继续她的生活。 大四了，学校里课业也已经减少了，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实习公司开始实习。 而鸢尾也在渐渐走上正轨，虽然拍摄《探险的男人们》耗费了不少的资金，但是十月初，鸢尾收到了一笔投资，数目不小，而且据夏教授不经意间透露，对方还大有来头。 因为有了这笔投资，夏教授和杨总开始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宣传，网络平台也逐渐走上正轨，到了过年时，公司里已经开始人手不够，又招聘了几十个人。 就连夏教授和杨总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而夏教授也为芮彦开辟了一个栏目叫《鸢尾花的低语》，还是语言类的采访节目，还是之前芮彦做的那些，只不过更加正规了。 虽然《鸢尾花的低语》只是在网络播出，不是在电视上播出，但因为有了之前的积累，再加上芮彦的出主持风格风趣幽默，能够挖到不少明星私下新鲜的事情却又不让他们尴尬，到也为芮彦吸了不少粉丝。 转过年来八月，《探险的男人们》通过审核，打算上片，就在公司头疼要怎么宣传让这部没有丝毫热度的网剧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这部网剧五个参演者全是男主，而其中一个男主演去年时参加了一个歌唱选秀比赛，竟然得了个冠军，一下子火了，微博上粉丝在几个月之内增加到了一千多万。 而有粉丝扒出来他们的爱豆在成名前竟然还拍过一个网剧，于是这部网剧被起底了，竟然还上了回热搜，连带着杨总的小说也被人扒出来了。 杨总那个激动啊，每天都是飘着进办公室的，直言以后要进军网文界，真的有小说网站找到了杨总要找他当签约作者，杨总乐颠颠的同意了，去网站开了小说，开文当天，慕名而来的读者刷爆了评论，还有给杨总投地雷手榴弹的，杨总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另一条光明大道。 趁着这个机会《探险的男人们》开播了。 虽然趁着这个男主演的热度播出，但是没人指望它会火，流量小生拍的电视剧粉丝加起来要一个多亿，也没见怎么火，更何况这么不起眼的粗制滥造的小网剧，倚靠那么点儿观众，能火才是怪了呢。 然而，就是这么怪，《探险者的男人们》火的一塌糊涂，几个男演员的演技被吹爆了。 所有人都懵了，这样一部网剧竟然火了？ 长得帅，演技好，虽然被导演和编剧耽误了，但是不影响观众喜欢，观众一边猛夸男主演的演技，另一边又去杨总的小说下痛骂他，你这个狗头编剧，这是什么烂剧情，你以后还是别写小说了... 杨总却并没有打击到，直言越挫越勇，他一定会写出惊骇世俗的小说的。 官方微博被粉丝的留言挤爆了，几位男主演的粉丝眼见着蹭蹭的往上涨，微博热搜话题全是这部网剧。 连带着这部剧里唯一的女千年古尸芮彦也火了，然后芮彦有了微博超级话题，还有了cp，与五个男人一人一个cp话题。 而五个男人之间也各有不同的cp，cp话题里的前十名，他们这些人占了八个。 芮彦眼见着自己的微博粉丝从三十几万涨到了三百多万，还在不断地上涨着，有些云里雾里，她是个主持人啊，不是演员。 起先，芮彦对她火了的感觉只是停留在微博粉丝增加，留言增加上，后来有一次她去机场坐飞机，被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后，芮彦才知道自己好像真的火了。 因为这部剧火了，有很多人想要采访几个男主演，芮彦抓住机会，先把这些人拢在自己的节目里做了一个独家专访，于是《鸢尾花的低语》也上了热搜。 粉丝越发骄傲，我们pick的小姐姐不止戏演得好，还是个专业的主持人呢！ 在这些的基础上，鸢尾视频越做越大，很快便与几个龙头视频平台分庭抗礼。 芮彦有时候看着电视上的自己，总是有些恍惚感，小卓叔叔会看电视吗？ 会看到她吗？ 已经两年了，当时赵卿儒斩钉截铁的说一年之内一定会让小卓叔叔站起来，可是现在已经两年了。 卓莨像是以前一样，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包括俞希。 俞希曾经来找芮彦吃过几次饭，芮彦似是不经意的问起卓莨，俞希都说自己不知道，看起来并不像是骗芮彦。 微信群里依旧日日热闹，与卓莨有接触的‘我是你大爷’再也不说话，也不抢红包了，芮彦唯一可能得到卓莨消息的人也没有了。 芮彦手指几次点在卓莨的电话号上，却无论如何也拨不出去。 过年那一晚，芮彦再也忍不住了，拨通了那个电话，里面传出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芮彦的心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年以来，她不敢给他打电话，就是怕这样。 怕听到这个没有温度的声音。 芮彦一夜未睡，当天晚上定了机票，大年初一，芮彦便独自一人坐上了去香港的飞机。 她受不了了，她要去找他。 如果他好不了，他真的会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的。 两年了，芮彦很确定，这种牵肠挂肚，日夜思念的感觉叫爱情。 她爱他，很爱很爱。 即便他好不了，她也要陪在他身边。 即便他赶她撵她，她都不会离开的。 在香港认识芮彦的人比较少，芮彦带着墨镜口罩便能在大街上走。 芮彦去了赵卿儒工作的医院，可是医院里告诉她说赵卿儒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芮彦又辗转查到了赵卿儒爷爷开的中医诊所，去到那里时，发现里面坐诊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大夫，原来那是赵老爷子的徒弟，而他也不知道赵老爷子去了哪里。 芮彦站在香港街头，四肢发冷，她找不到他了。 芮彦回到姜堰后，大病了一场，一个月瘦了十多斤。 三月，芮彦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看到了拿了影帝的卓晓天，这两年以来，卓晓天以势如破竹的势头在娱乐圈里迅速发展起来，一部电视剧两部电影全是口碑之作，直接为他包揽了各大奖项，成为了最年轻的影帝。 芮彦坐在台下看着站在聚光灯下的卓晓天，心里一直难以平静，卓晓天的眉眼与卓莨有三分相似，只是相对卓莨的凌厉而言，卓晓天的眼睛天生带着一股笑意。 等到活动结束，芮彦去找卓晓天，却被告知卓晓天已经离开了。 五月，夏教授告诉芮彦公司决定与云宁电视台合作。 这两年多的时间，芮彦的《鸢尾花的低语》一直只能在网络平台播出，但反响越来越大，虽然《探险的男人们》已经播完，热度也降了许多，但是芮彦的节目却越来越火爆。 夏教授一直觉得芮彦应该有更大的平台，她是应该站在电视荧屏上的人。 于是，夏教授与云宁电视台谈好了合作条件，以后《鸢尾花的低语》就是云宁电视台的节目，可以在卫视上播出。 这对于鸢尾视频来说是一个损失，但是夏教授对自己的学生一直抱有很高的期望，为了芮彦的发展，自然也不会计较这点儿得失了。 云宁电视台在娱乐节目上算是鼻祖，台里有好几档王牌节目，这对芮彦的发展无疑是一大助力。 自从卓莨离开以后，芮彦再也没来过云宁，即便是陆家老爷子的寿宴，芮彦也没有再参加。 这是两年多前带卓莨离开云宁后，她第一次踏上云宁。 既然成了卫视的栏目，很多细节也要同电视台谈妥当，与芮彦接洽介绍工作的是电视台的一个主任还有另外两个主持人，芮彦这里带了一个节目策划，电视台那里又为芮彦挑选了一个编剧和一个策划组成了《鸢尾花的低语》这个栏目制作组。 第一天晚上，大家自然是要在一起吃饭联络一下感情的，吃了一顿华而不实的高雅西餐之后，其中一个主持人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民谣酒吧，提议一起去玩玩。 芮彦其实没什么兴趣，但是又知道这种应酬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也没有推脱。 这家酒吧装修很清雅，白天是一个音乐餐厅，晚上是一个民谣酒吧。 而此时几个歌手正在台上唱着悲春伤月的民谣，舞池里，几对男女相拥跳着缓慢的舞步，与那些喧嚣吵闹的酒吧很不一样，说是酒吧，倒像是个开在午夜里的咖啡厅，只不过大家喝的是酒而不是咖啡。 “彦姐，这酒吧有装逼青年的气质啊。” 跟芮彦来的米茵如是评价，芮彦笑了，这评价真是一语中的啊，那边墙上还贴着几幅中国古代山水画，可谓不伦不类，带着浓浓的装逼气息。 几人点了几杯喝的就靠在沙发里听歌喝酒，倒也十分惬意。 “芮彦，你这栏目做的好好地，为什么要和我们电视台合作呀。” 之前提议来这里的主持人惠艺文开口问道。 “这是领导的决定，我们这些员工也做不了主啊。” 有事找老夏背锅。 “本来我们电视台打算上一个新栏目，要艺文独挑大梁的，你这一来，栏目就拖后了，芮彦，你这个栏目真是太火爆了。” 另一个主持人高曼笑着打趣，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芮彦又不是听不明白。 芮彦来之前自然也是做过功课的，如果她不来，电视台下一步打算上一个新栏目，而这个新栏目起初选定的主持人就是这个惠艺文，她在电视台好几年了，一直不温不火，这次终于有机会了，却被芮彦从中截了胡，要说她一点儿没有怨言，芮彦不相信。 “别胡说，那栏目台里也只是提议，并没有成形，即便有这个打算，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主任忙打断她俩的话，这个芮彦，他摸不透她的来路，要说背后只有鸢尾他是不太相信的。 《鸢尾花的低语》确实火爆，鸢尾跟台里谈时，台里也确实很感兴趣，但是台里起初是不同意合作的，是想直接签了芮彦然后重新给她打造一个类似的栏目，他们本来想直接联系芮彦，但是最后所有的打算都不了了之，而台里也达成了与鸢尾的合作。 芮彦端起颜色鲜艳的鸡尾酒尝了一口，还挺好喝。 自从来到云宁后，芮彦便觉心里难受憋闷，恰好台上正在唱：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记得吗 当我们来到今生各自天涯 天涯相望今生面对谁曾想 还能相遇一切就像梦一样 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 芮彦不免多喝了几杯，人说酒入愁肠愁更愁，芮彦越喝越清醒。 “呦，王主任也来喝酒啊。” 一个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很熟稔。 “晓天？” 王主任一脸惊喜，“你怎么也在这里？ 偷溜出来喝两杯的？” 卓晓天之前在电视台参加过王主任制作的节目，两人也算是旧相识。 “嗯，工作之余也得学会放...”卓晓天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芮彦时，舌头打了个结，“...松啊...” 芮彦看过去，卓晓天，竟然是他。 他看到她时眼神有一刹那明显的躲闪，为什么？ 他又不认识她，见到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惠艺文和高曼看到卓晓天，都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对卓晓天打了个招呼，卓家的小少爷，这个身份比他当红影帝这个身份更加吸引人。 相较于惠艺文和高曼的内敛，芮彦就豪放多了，她直接站起身，越过米茵走过去，一把拽住了卓晓天的胳膊：“卓先生，我想和你聊聊。” 惠艺文和高曼看芮彦的眼神直接变成了不可思议和鄙夷，而米茵则满是担忧，圈内人都知道卓晓天脾气不好，有几个妄图攀附他炒绯闻的女明星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 但是人家的家世摆在那儿，没人敢开罪，而且前仆后继的人依旧很多。 卓晓天此时的心里像是被燃了鞭炮一样，噼里啪啦乱响，他要怎么着，当着这群人的面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卓晓天心里这么想着，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脸上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要敢甩开，他肯定活不过明天早上。 苍天啊，杀了他吧，他嫌命太长啊！ “彦姐，彦姐...”米茵扯她的手，小声道，“你醉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芮彦依旧抓着卓晓天没撒手，一脸清明的看着米茵：“你先回去吧，我和卓先生谈完事情后，卓先生会送我回去。” 说完这话，芮彦拉着卓晓天就往酒吧外走，卓晓天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扯出了酒吧，愣是没敢拒绝。 番外（一） 番外（一） —— “你们去看了吗？ 那俩学生兵又被罚了。” “有啥看头,三天两头被罚，没点儿新意,今天又罚什么了？” “还不是跑步,引体向上这些，那俩刺头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看指导员的样子也黔驴技穷了，体能这么牛逼,这些东西根本就没用啊！” 大家说着不看,还是呼啦啦的围了过去，训练场上,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腿上绑着沙袋正在跑步,两人像是较劲似的,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后就像是后面有什么猛兽撵着似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有人开始吹口哨起哄:“卓少爷加油，卓少爷加油。” “陆少爷加油，陆少爷第一。” “加油,加油…超过他,超过他…” …… 陆潋一边跑一边对着那群看热闹的人摆手打招呼:“卓莨,今天谁输了,谁帮对方洗一个月的袜子。” “好。” 卓莨话音还未落,脚已经对着陆潋的小腿骨踹了过去，陆潋不查被踢了个正着,陆潋一个踉跄,卓莨已经多跑出去十几米了。 “艹,卓莨，你来阴的。” “我只是比你早了一步而已。” “你们俩,还在这儿给我较劲，滚去炊事班刷碗，我就不信还管不了你们了。” 刷碗就刷碗，刷碗也不能输，俩人比赛似的砸了十几个盘子后被班长赶出了炊事班。 “指导员，这样的少爷我真是用不起，快让他们走吧。” “不行，让他们在这里磨性子，你该打打，该骂骂，不用忍着。” 炊事班长:“……”打骂？ 这是一个指导员该说的话吗？ 再说了，这俩祖宗军事体能，单兵作战能力都是拔尖的，连团长都对他们赞许有加，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过了一个多星期，炊事班长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让指导员把人带走，要是指导员不把人弄走，他就转业回家。 指导员没办法，只好把两人拎了回去，总不能真让人家班长打铺盖卷走人吧。 顶撞上级，不服管教，打架斗殴，动不动就冒出来说纪律有问题，那叫一个张扬，那叫一个跋扈啊！ 指导员想破脑袋，想的头皮屑都多掉了几斤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让卓莨暂代指导员的工作，去给别人做工作，让他体验一下他这个指导员的难处。 卓莨这个代理指导员的工作做的倒还是可以的，眼看着性子收敛了许多，虽然依旧高傲不易亲近，但好在也从天上落入了凡间，多了点人气儿。 指导员试着让卓莨去指导指导陆潋，拉进一下两人的关系，好家伙，真是火星撞了地球了，两人恨不得开坦克互相碾压，在训练场里打的你死我活，卓莨还不小心把陆潋胳膊弄骨折了。 指导员受够了，盛怒之下把两人打发去养猪。 滚吧，滚吧，滚的越远越好，这样的刺头兵再优秀他也不要了。 卓莨这人可能天生就是养猪的料，两头猪被他养的膘肥体壮，油光水滑，饲养员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出这么优秀的猪。 陆潋就不行了，两头猪整天恹恹的，像是营养不良。 但是陆潋怎么能输给卓莨呢，即便是养猪也不行，于是陆潋使劲给猪喂饲料，想着法的让猪吃饭，最后也不知怎么的，那猪就死了… …… 卓莨在陆潋面前表达了一下战友的关爱之情:“你看，你连养猪都不如我。” 然后，俩人就打了起来，最后俩人被班长送了回去。 “指导员啊，即便把猪养成仙女儿，这样的人我们也用不起啊！” 指导员看着两个扬着头高傲的如同孔雀一样的少爷兵，离当场爆炸只差那么一点。 指导员气的上火，嘴唇红了一圈，眼看着说话都和红孩儿似的要往外喷火。 团长知道了这事儿，笑的倒是开心，这俩在军校里时可都是尖子生，这可是他从一群豺狼虎豹手里硬抢回来的，果然，如传言一样，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这种能力强又有文化的人，自然傲气些，别急，慢慢教，左不过还是学生，年轻气盛，当兵要的就是这股猛劲，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有什么兵是国家教育不了的？ 来，我给你出个主意。” 听完团长的主意后，指导员笑的牙床都露了出来，头也不痒了，头皮屑也不掉了。 因为团长的主意，卓莨与陆潋被关进了禁闭室，俩人也不是没被关过，自然不在怕的。 “团长说了，这禁闭室里，有毛线，有十字绣，你俩每人织一件毛衣，每人绣一幅十字绣，完不成任务就永远关禁闭。” 卓莨:“……” 陆潋:“……” 织毛衣？ 绣十字绣？ 开玩笑，不就是关禁闭嘛，关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只有傻子才会去织毛衣绣十字绣呢。 指导员走出几米后，又笑眯眯的回来了，红红的嘴唇咧着笑，还能看到他嘴里的口腔溃疡。 “还有半个月就是我军大演习了，从学校里出来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嘿嘿……”指导员笑的特别开心，“出不了禁闭室的人，没机会参加。” 指导员隔天过去听墙角，听到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卓莨：“你绣你的，离我远点儿，别把针乱扔。” 陆潋：“织你的毛衣，别跟我说话，你毛线别扔到我的地盘。” ...... 又过了几天，指导员不放心，怕两人用内功互相较劲，同归于尽，于是又去了。 卓莨：“你帮我撑着毛线，我缠起来。” 陆潋：“你看我这朵花这里用了几种颜色，帮我把线找出来，穿针上。” ...... 一直到今天，部队展览室里还有一件缺了胳膊的毛衣和绣的乌七八糟的十字绣。 那两人说，他俩是发扬我军互帮互助的优良传统，在俩人的亲密合作下，相亲相爱的共同完成了一件毛衣和一幅十字绣。 指导员感慨万千，化成一句话:没有祖国调—教不了的刺头，祖国母亲万岁！ 番外（二） 番外（二） —— 卓老爷子找人看了看,今年没什么好日子了，得等到明年三月才有一个特别好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十一月了,算下来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芮彦显然是没把陆家当做娘家的，而对于陆潋，芮彦自己心里也清楚,她于陆潋来说其实只是比一个陌生人多见了几次面而已,当年小舅舅那么帮她其实也不过是他的善心，她不也不能道德绑架来让他担了女方家长这个角色。 但是让芮彦没想到的是,陆潋和林语亲自到了卓家跟卓父卓母谈起了婚礼的事情,说芮彦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婚礼所有的事情都有他们夫妻来办。 卓父卓母说起彩礼,陆潋说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彩礼什么的就都免了就好。 卓父卓母说不行,芮彦现在怎么着也是个公众人物，彩礼的多少关乎她在外的颜面问题，这个彩礼必须有,陆潋想了想说彩礼他们替芮彦和卓莨收下,然后到时候连同嫁妆一起都给卓莨和芮彦。 卓莨在一旁看着他穿着西装装长辈的样子心里就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打一架,此时听他说要给嫁妆,顿时不乐意了：“不用你的嫁妆，我们不要。” “别,这是长辈的心意,怎么能不要呢？” 陆潋板着脸,“放心，芮彦就像我自己的女儿一样,这钱我出的心甘情愿，外甥女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跟着他们一同过来吃饭的赵卿儒直接把茶水喷了，众人笑成一团。 陆潋亲热的拍着卓父的手：“以后，我得叫你卓老哥了。” 卓莨气的捂着胸口，心脏病差点儿犯了，卓谦用自己仅有的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阿莨，忍着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卓莨看了一眼卓谦吊着的绷带的右手，觉得他和卓谦真是难兄难弟。 陆潋还觉不过瘾又对月兴叹：“人生啊，真是神秘莫测，你永远不要猜你的生活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子，因为你怎么猜也猜不到，当年我和卓莨...小莨去养猪，小莨的猪养的都比我好，深深的打击了我的骄傲放纵，后来...” 陆潋看向卓莨，悲痛的摇着头：“后来，你就成了我外甥女婿，生活啊，真是充满奇迹，来，壮壮，叫小莨姐夫。” 卓莨已经没什么脾气了，只能紧紧握着芮彦的手，心里想着为了彦彦，他可以忍。 林语想的比较多，说起到时候芮彦从哪里出嫁这个问题时，说林家正好是云宁本地的，不如让新娘子从林家出门。 “不太好吧。” 芮彦先拒绝了，“结婚的事情已经够麻烦舅舅和舅妈了，若是还给舅妈家里添麻烦，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陆潋指了指正在顽强的毁坏一辆飞机的林壮壮，说道，“我儿子叫林壮壮，我已经入赘我媳妇儿家了，芮彦，那里以后就是你娘家。” 众人：“......”开玩笑的吧。 “他没开玩笑。” 林语白了他一眼，“第一次他要倒插门，是被我爸拿着笤帚赶出去的，我爸让我跟他分手，说这种倒插门吃软饭的女婿不能要。” 众人：“......” “那第二次呢？” 赵卿儒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问。 “第二次军事演习，他用枪指着我爸的脑袋说要倒插门，如果我爸同意了，他就放了我爸，然后举手投降。” “艹...”赵卿儒差点儿把瓜子皮吞肚子里去，林语她爹那可是响当当肩上扛星的人物啊，“陆潋，你牛逼啊，然后呢？” “我爸同意了。” 林语冷笑一声，“然后他把我爸打死了。” 众人沉默了，吊炸天的操作啊，这人现在还能娶妻生子，简直是奇迹啊。 因为陆潋不要脸的入赘了林家，所以芮彦出嫁定在了林家，林语开始盘算着要告诉她妈妈准备新被褥，还有喜饼什么的。 “阿姨...”林语换了卓母一声，又惊觉这辈分不大对，又改了口，“大姐...我和陆潋就在军营里举行了一次婚礼，很简单，所以这婚礼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还真不清楚，您要是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跟我说，我去办。” “好好，谢谢你们帮忙。” 卓母看她这么关系芮彦，心里也替芮彦开心。 “谢谢小舅妈。” 芮彦很真诚的对她道谢，她也没有想到林语竟然会为她做这么多。 “不用谢。” 林语拍拍她的手背，“咱们是一家人，以后我家就是你的娘家，卓莨要是欺负你...你就找你小舅舅，他脸皮厚，抗揍。” 芮彦：“......”这逻辑...没什么错。 赵卿儒跟在这混吃混喝了一晚上，觉得应该做点儿事，他和林语都是医生，不由谈起了中西医之间的差别，林语是彻彻底底的西医，赵卿儒虽然也是西医，但家里是中医世家，就连卓莨的腿，没有中医的辅助，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好。 “我其实是全才，中西医都行。” 赵卿儒翘着二郎腿卖弄。 “你别提他。” 说起这个，陆潋就来气，“当年我和卓莨打架，卓莨这货把我胳膊打折了，说给我扎两针好得快，你说我当年怎么就信了他，他给我扎了两针后，我直接瘫床上了，半天动弹不了。” “我...”赵卿儒被他揭底，气的拿了个橘子扔过去，“我那时候技艺不纯熟，你身体不好。” “我身体不好？ 你说你技艺不纯熟你怎么敢往别人身上扎针？” “没听说过艺高人胆大吗？” 说到这里，赵卿儒的视线瞥到一旁看热闹的卓谦身上，“要不，卓总来两针试试？” 折了胳膊的卓总：“还是算了吧，我皮糙肉厚，针可能扎不动，可能要上砍刀。” “那把你胳膊打折了的人那胳膊腿可得是金刚的呀。” 赵卿儒觉得卓谦瞧不起他，遂在卓总心窝子上插了一刀。 卓家长辈看着这些人年轻人吵吵闹闹，心里开心，从卓莨伤了腿以后，家里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赵卿儒懒得理这些看不起他的人，说要给老爷子把把脉，老爷子是认识赵卿儒外公的，也没看不起赵卿儒的意思，直接伸了手给赵卿儒。 赵卿儒摸了一会儿，还真把老爷子的关节炎高血压说的头头是道。 他一边说，老爷子一边赞许的点头，把赵卿儒的虚荣心都给夸上去了，于是卓父卓母也凑了个热闹，卓母最近有些低血压，站起来就头晕，一直瞒着家里人，也被赵卿儒给看出来了，被家人里说了一顿。 赵卿儒更飘了，对芮彦招招手：“来来，芮彦，我看看你的。” 芮彦还没找过中医把过脉呢，挺好奇的，就把手放了过去，赵卿儒把完一只手，又把了另一种手：“气血有点儿亏，营养跟不上，有点儿偏瘦，多吃饭，血压也有点儿低，胃不是很好，毛病不大，但是一定要好好吃饭。” 陆潋和卓莨都不想被他看，最后耐不住一家人都在看，卓莨只好把手伸过去了，说实话，他和陆潋一样觉得不靠谱。 果然... 赵卿儒把着他的手摸了半天，突然‘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我去，这是喜脉啊...” 要不是卓老爷子和卓父卓母在场，卓莨就一脚揣上去了。 赵卿儒扔开他的手，兴冲冲的去抓芮彦的手：“我再把一下试试，快...”刚才他就觉得不太对，后知后觉啊。 芮彦猝不及防被他抓住了手，卓莨眼神一暗正待上前抢回芮彦的手，就见赵卿儒三指扣在芮彦手腕上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这肯定是喜脉，芮彦，你是不是怀孕了？” 卓老爷子：“......” 卓父：“......” 卓母：“......” 卓莨：“......” 陆潋夫妇：“......” 一家人也顾不得是大晚上了，带着芮彦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果然是怀孕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算算时间，就是卓莨为了证明自己不老的那个晚上，起先还带着套，后来意乱情迷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赵卿儒感叹：“我就说是喜脉吧！我看以后还有谁敢说我，我连喜脉都能把出来，你们能吗？” 卓莨和芮彦都没想到竟然会怀孕，卓莨向来不怎么喜形于色，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的笑意就没减过，还在芮彦耳边轻声问她：“彦彦，我还老吗？” 被芮彦用胳膊肘捣了一下。 芮彦怀了孕，卓家一家都高兴坏了，盼孩子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恨不得把芮彦捧在手心里疼。 芮彦也开始减少工作，只每星期录一两期节目，通告什么的都给推了。 卓莨每天睡觉前都会趴在芮彦的肚子上念叨：“女儿啊，女儿，一定要是个女儿。” “为什么一定要是女儿？” 芮彦皱眉，“你不喜欢儿子？” 卓莨不说话，芮彦追问了很多天后，卓莨才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这要是儿子，可比林壮壮小了好几岁，还不被他骑在头上欺负，要是女儿，谁欺负谁就不一定了。” 芮彦：“......”还真是幼稚啊。 赵卿儒听卓莨不停的念叨，说找人给他看看是男是女，被卓莨拒绝了，卓莨很坚决的说道：“一定是女儿。” 几个月后，芮彦果然生下了一个女儿，卓莨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个小名叫卓娇娇，你叫林壮壮，我们叫卓娇娇，看看谁欺负谁。 番外（三） 番外（三） －－ 卓谦自从在芮彦的朋友圈里看到莫乔的照片后,有好几天都魂不守舍，本以为有些事情已经早已放下,可是当那个人猝不及防的再一次出现在眼前,那颗管不住的心还是慌乱了一下。 从芮彦那里拿到莫乔的电话后，卓谦犹豫了良久，最终没有打这个电话,当年既然是他先放弃的,现在就没有理由打乱她的生活，这么多年了,他们彼此的生活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不可追’是爷爷写字时经常写到的。 没几天,卓莨找人把兰博基尼开了回来,卓谦亲自去瞧了瞧这辆他以前并不在意的车,看到粉碎性骨折的车灯后,抽了抽嘴角。 只是这车灯也不像是撞碎的,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连道刮痕都没有，只有车灯碎了,这就有点儿玄幻了。 卓谦蹲在车前瞧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离开了修车厂。 卓谦最近心情不好,去了卓莨的酒吧喝酒,顺便把自己的‘女朋友’顾知夏和她的经纪人叫了出来，打算解除合同。 顾知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听闻卓谦要和她解除合同,顿时慌了：“卓总,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可以改。” “没什么哪里做的不好，是我的问题。” 卓谦捏了捏额头，觉得有些疲惫，“你想参加的那个综艺我会让人帮你谈妥，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虽然那个知名综艺节目顾知夏盼了很久，但是如果在那个综艺和卓谦二者之间选一个，毫无疑问，顾知夏会选卓谦。 她并不想分手，卓家大少女朋友这个身份，在娱乐圈里，简直就是一道开了光的护身符，她怎么舍得把这个护身符给丢了。 在经纪人的悄悄示意下，顾知夏往卓谦身边坐了坐，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他，声音刻意的放柔：“卓总...”边说，边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卓谦眉头皱了皱，正待让她离他远点儿，一个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出现了。 “呦，卓总，约会呢？” 卓谦避开顾知夏的手，看向斜斜靠在桌前的宋莫虞：“怎么，宋总很闲？” “比不上卓总，身边有这么貌美的女朋友陪着，这是卓总第几任女朋友了？” 宋莫虞挤开顾知夏的经纪人，在沙发上坐下，支着下巴貌似认真的数了数，“三四五六七八任了吧，卓总换女朋友的速度比脱衣服的速度还快吧？” 宋莫虞存心找茬，卓谦却没心情跟他扯皮，摆摆手让顾知夏和经纪人离开，顾知夏却磨磨蹭蹭不想走，不停的看卓谦，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因为宋莫虞的挑衅，卓谦心情本来就差，此时更是压不住火气：“有些事情我不会说第二遍，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见卓谦动了火，经纪人没敢再说话，扯着顾知夏飞快的走了。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别去招惹卓谦，但是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卓总这是又有新欢，所以把旧爱给踢了？” “说分就分，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哪个女人跟了你可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一个人过就对了，千万别去祸害人家女孩子。” “你知道这个世上哪种人最让人讨厌吗？” “对，就是你这种人。” ...... 卓谦松了松领口，起身把西装外套脱了，指指宋莫虞：“来吧，打一架，咱俩之间的帐早就该算了。” 宋莫虞冷笑一声站起身开始摘腕表，他难不成还怕他怎么的。 渣男，大渣男，世纪无敌巨无霸渣男！ 他替姐姐弄死他。 宋莫虞环顾了一下酒吧，大步走到舞台前，对上面正在自弹自唱的民谣歌手招招手：“你下去。” 宋莫虞是这个酒吧管事儿的，大家都认识他，自然听他的，乖乖的下了台。 宋莫虞对卓谦挑衅的勾了勾手指：“来，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恨不得找雇佣兵照你脑袋上开一枪。” “彼此彼此。” 卓谦将袖子挽起来，一手撑在台子上利索的跳了上去。 “呦呵。” 酒吧里的人看明白了这是要干什么，都开始起哄，吹口哨。 宋莫虞想弄死卓谦很久了。 很巧，卓谦也想弄死宋莫虞很久了。 多年积压起来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了，两人很快就打在了一起。 卓谦是有些功夫的，手脚利索，动作迅速，而宋莫虞属于很会躲闪，冷不丁给你来一下这种的，说白了就是喜欢玩阴的。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都没有手下留情，酒吧里的人没想到来喝杯酒能看到这么一场帅气的打架，以为是酒吧特别节目，不停的欢呼叫好。 “宋莫虞，你在干嘛？”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台上两个沉迷打架无法自拔的男人同时顿了一下。 “姐...”宋莫虞迅速的收手，指着卓谦，“是他先动的手，我这是正当防卫。” 卓谦听到这个声音，眼角瞥到那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有些僵硬的转过身体看过去。 “莫莫...”真的是莫乔，卓谦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一下。 “莫莫？” 宋莫虞怒了，“莫莫也是你喊的？” 宋莫虞恼羞成怒，一脚踢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宋莫虞没想到卓谦竟然不躲不闪，就那么恰好的被他踢了个正着。 看着卓谦明显耷拉下来的胳膊，宋莫虞摸摸鼻子，好像玩大了，要是让老板知道了，老板可能会把他打成半身不遂。 被打折胳膊的人毫无所觉，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台下站着的女人，呐呐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莫乔脸上神情复杂难言，半天才道：“你胳膊好像骨折了。” “是吗？” 卓谦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自己的胳膊，用另一只手碰了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好像真的骨折了。” 莫乔：“......” 看他这么痛苦的样子，莫乔努力压下了把他另一只胳膊也打折的冲动。 番外（四） 番外（四） —— 医院里,莫乔倚在墙上，手里把玩着钥匙环,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哪里来的患者,在急救室里大声嚎叫，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卓谦吊着胳膊从里面出来，俊朗的脸有些苍白,看到莫乔愣了一下：“你还没走？” “宋莫虞被卓先生叫走了,我作为殴打者家属，已经帮你付过医药费了,请问卓总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或者赔偿吗？” 莫乔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看卓谦,嫌弃之情不可谓不明显。 卓谦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跟他没什么关系,医药费也不用你付。” “那行，既然没什么要求，我就先走了。” 莫乔说着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往医院外走。 卓谦跟在她身后出去,看着她的车远去,才在医院门口用唯一的一只手点了根烟。 莫乔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站在街头用一个胳膊遮着风艰难点烟的男人,眼睛眯了眯。 午夜的街头,那里只站了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孤独寂寥。 * “学长,我真踢了啊。” 莫乔摆好了跆拳道的姿势,蹦跳着看着前方为她举着脚踢板的人,特别紧张，“学长,我要是踢不准怎么办？” “没关系，有我在，不用担心。” 年轻的男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让人看了后心里多了几分安心。 莫乔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啊’的一声抬腿往脚踢板上踢了过去。 动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利落漂亮。 只不过踢得过程中，莫乔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学长真帅啊！ 就这一眼，导致莫乔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没有踢到脚踢板上，而是直接踢在了对面人的脸上。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莫乔差点儿哭了，这可是跆拳道社的社长，还是学生会会长，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她竟然把他给踢出鼻血来了，这要成为学校公敌了吧？ 卓谦看着地上没多时便形成一滩的鼻血，心里懊恼的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他并不想承认是因为刚才他看她看的出了神。 卓谦仰着头被她领着去了洗手间处理了一下鼻子，小丫头这一脚够狠的，整个鼻子都红了，镜子里顶着个红鼻头的的人可真是滑稽。 “学长，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头还在可怜兮兮的道歉，“我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就失了准头，学长，对不起。” 说着，还真诚的给他来了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别。” 卓谦迅速闪身，躲开了这个大礼，“我受不起，折寿。” 莫乔一直跟着卓谦走到了男生公寓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卓谦无奈了：“我没事儿，你真的不用有负罪感，就是流鼻血，已经止住了，你不用当回事儿。” “真的？” 莫乔的眼睛顿时亮了，“那学长你可不可以不要对别人说是我把你给打了的？” 你把我打了？ 卓谦觉得这个用词真的是…让人莫名的不爽啊！ “为什么？” “你也知道有多少女生把你当男神了，要是让她们知道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我怕我活不过三天。” 卓谦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小丫头，点头应了。 只不过卓谦没想到他答应了她之后，这小丫头便不见了人影，一连半个月都没在见到她，社里的活动也不出现了，平日里在路上瞧着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撒腿就跑。 卓谦心里不乐意了，被打伤的是他，她这个肇事者倒是逃逸了。 卓谦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平衡，有一天直接在女生宿舍楼前拦住了莫乔。 “我后悔了，我要求赔偿。” * 卓谦嘴里叼着烟，一手拿着电话，含糊不清的道：“你不来接我？” “我已经把宋莫虞支走了，你好好把握机会吧。” 酒吧里发生的事情，庄鸿作为经理，已经向卓莨报告了，卓莨听闻这个消息，觉得这是个机会啊，可不能放过了。 “她已经走了。” 卓谦嘴里的烟一明一灭，眼睛暗淡，“这么多年了，我和她没可能了。” “莫乔现在单身，没有男朋友。” 莫乔现在单身，没有男朋友。 这句话在卓谦脑子里像是复读机一样重放了无数遍。 * “卓谦，我想去国外学设计，我爸妈都很支持。” 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宽裕，但是爸妈总是无条件的支持她。 “好，我也支持你，我陪你一起去。” 两年多的准备，一切就绪，第二天就要登机去到两个人向往的那个国度，那里有他们的新生活，他们会在那里定居，开心的生活到老。 “莫莫，分手吧，我不能陪你去国外了。” “为什么？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没有为什么。” 因为弟弟不想接管家里的生意，他去当兵了，父母身边只有他了，如果他再走了，家里人会很伤心。 因为他放不下这个家，所以为了弟弟，为了家人，他放弃了对她的承诺，这些原因，他说不出口。 曾经他告诉过她，她想做的，他都会为她做到。 * 莫乔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路灯下，一对小情侣正吻得忘我。 莫乔摸了摸唇，想到那个男人第一次亲她时，还咬破了她的嘴角，害她嘴唇接连几天都红肿不堪。 “第一次实践，业务不熟练，以后一定勤加练习，越来越好。” 那时候他边给她抹药边跟她保证。 她外出比赛过敏发烧，他连夜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去看她。 她不喜欢吃青菜，他坚持不懈的哄着她吃了好几年，她不喜欢吃葱姜蒜，他每次都给她挑出来。 对她好的，他尽全力的给她，对她不好的，他永远挡在她身前。 下大雨，即便他不在，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她送伞，感冒发烧，舍友会帮她带药回来，而那个让她们帮忙带药的人永远都是他。 在他身边，她从来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因为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做。 一度，她把他为她做的事情当做了理所当然。 莫乔烦躁的按了按眉头，当年他不想走时，那她为什么不能陪着他留下呢？ 因为被宠坏了的人无法接受他为了别人而放弃了她。 因为父母为她筹备了所有，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因为那是她的梦想，近在咫尺的梦想。 莫乔调转车头回去，那人还站在原地，路灯下，孤孤单单的。 当年她走时，他一句挽留都没有，哪怕他说一句，她就会放弃所有的骄傲，所谓的梦想，甚至会将爸爸妈妈的殷殷希望抛之脑后，然后陪在他身边。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一句挽留都没有。 车子停在他身边时，卓谦明显愣了一下，降下的车窗后是莫乔寡淡的脸。 “上车。” 冷冷的一句话。 “怎么又回来了？” “你走不走？” 莫乔冷言冷语。 卓谦顿了一下，长腿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一手撑在车上，弯腰看着莫乔:“我后悔了，要求赔偿。” * “我后悔了，要求赔偿。” “怎么赔？” “陪吃饭陪逛街陪上课。” * “我后悔了，要求赔偿。” “怎么赔？” 莫乔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陪…”卓谦顿了一下，到嘴的话转了个弯，“没想好。” 莫乔打开钱包递给他:“全赔给你。” “可能…”卓谦犹豫了一下，“可能不太够。” “……” 莫乔看了他三秒，咬牙切齿:“麻烦你关门，谢谢。” 卓谦摸摸鼻子，飞快的走到副驾驶上了车。 左手去摸索安全带，系了半天也没系上，莫乔看不过去了，探身过去帮他。 卓谦看着近在咫尺的侧颜，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人分开一天可能就像陌生人一样了，可是有些人分开多年却像是昨天刚刚见过一样。 “看什么，再看把你鼻子打破。” 莫乔狠瞪他一眼。 卓谦垂眼:“不看了。” 莫乔:“……” 一路无话。 到了卓谦家小区外，莫乔冷冷道：“到了，下车。” “咱再聊会儿？” “你想聊什么？” 莫乔看着他。 “比如谈谈赔偿什么的？” “下车。” 莫乔隐隐有动怒的迹象，“你不走我走。” 看莫乔真的要打开车门下车，卓谦忙道：“我走，走。” 等那人下了车，莫乔一脚油门便不见了踪影。 * 莫乔是要在国外定居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莫乔是做服装设计的，这次回国打算开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莫乔名气不小，工作室不难开，难就难在找合适的地方。 找来找去，看中了一个二层小楼，地理位置优渥，外观典雅，内里空间也不小，可以睡觉可以当工作室，特别适合。 谈好了价钱约好了地方签约，中介没见到，又见到了那个吊着一只胳膊的人。 卓谦开门见山：“房子是我们公司的。” “哦。” 莫乔转身就走，“那算了，不租了。” “喂。” 卓谦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莫乔，我们好好的说几句话成不成？” “不成。” 莫乔甩他的手，卓谦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胳膊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莫乔：“......” 两个人再一次去了医院，被医生臭骂了一顿：“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莫乔焦躁的很：“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 她力道不大，以他的身手即便一只胳膊不能动也不会这么脆弱的，总而言之，其实就是故意的。 “我就想咱俩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卓谦低头看着她，“总不至于现在连好好说句话都不成吧？” 两人最终还是坐在了冰淇淋店里，莫乔点了十种口味的冰淇淋，一种口味要了两个球，等冰淇淋全都上来以后，莫乔就开始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莫乔旁若无人的吃着。 “吃多了凉的不好。” 卓谦弱弱的开口，“你不是总肚子疼嘛，现在好些了吗？” “用你管。” 莫乔头也不抬。 * “卓谦，我肚子痛。” 莫乔窝在宿舍的床上委屈的给卓谦打电话，“大姨妈每个月都来看我，我都俩月没见你人了。” “对不起，莫莫，最近公司里有点儿忙，咱们明年就出国了，我能多帮爸爸分担一些就多帮他一些。” “我知道。” 莫乔哼哼唧唧，“就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 半个小时后，舍友帮她把红糖姜汤带了上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特地让跆拳道社的学长送过来的，还有这一袋子贿赂我们的零食。” 舍友对她扬扬手：“为了你，我们吃了多少免费零食了，以后让你的痛经来的更猛烈一些吧，把我们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儿啊！” 窝在床上痛的脸色发白浑身虚汗的人笑了笑。 同时在外地办公室内努力工作的人收到了一份外卖，单子上写着：“我爱你，么么哒！” 已经两天没合眼的人露出了一抹微笑。 * 莫乔生气起来，什么也不说，就是猛吃冰激凌，谁劝也没用。 卓谦又不想她吃多了难受，只能拿起勺子帮她吃，他吃的多一点儿她就吃的少一点儿。 好不容易十个冰淇淋吃完了，莫乔又点了十个。 卓谦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了，对面的人还在毫无所觉的吃着。 卓谦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别吃了。” 莫乔甩开他的手：“你管不着。” “不许再吃。” 卓谦声音沉了一些。 “我说了...”莫乔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眸子，声音弱了三分，“跟你...无关。” 与他对视了三秒钟，莫乔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继续吃。 手中的勺子突然被人夺了去，那人压着嗓子带着明显的怒火：“莫乔，你真当我好脾气，跟我走。” 说着直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 莫乔到底是个女孩子，哪里比得上盛怒的男人力气大，即便他只有一只胳膊。 莫乔想要挣扎，被卓谦整个圈在了怀里强硬的带出了冰淇淋店。 等两人拉拉扯扯到了一旁的小胡同里，卓谦将她推倒在墙壁上，一手撑着墙，黑眸盯着她：“分手以后连朋友都做不得？” “做不得。” 莫乔毫不软弱的与他对视，“我从来不与我前男友做朋友。” “呦，看来有很多前男友了。” 卓谦心里的醋劲来的猝不及防，醋劲的酸爽程度也让他为之震撼。 “呵。” 莫乔嘲讽的笑了一声，“你前女友更多，不敢跟你比。” 卓谦硬生生的压下胸膛里起伏的情绪，放柔了嗓音，“那好，不做朋友。” 莫乔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冷冷的推开他：“那就别拦着我。” “不做朋友，那就谈钱，兰博基尼的车灯是你踢碎的吧？ 原装进口，你应该清楚它的价值，还有我的胳膊是宋莫虞打折的，医药费是没有多少，但是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见到前女友受到几万点暴击的心脏损失费，这些都得算上吧？” 见到前女友受到几万点暴击的心脏损失费？ 莫乔怒了，抬手就是一拳。 卓谦感受到鼻息间的热度时，仰了仰头，还能动的那只手捂着鼻子，嘴角却噙着笑的叹了一口气。 * 在卓谦折了一只胳膊，被一拳打到流鼻血，吃多了冰淇淋胃疼的受不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后... 几年前没吵完的那场架终于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 “我八岁以前都住在一个小山村了，我自己都记不清我是从几岁起就开始一个人住的，在我的记忆力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似乎有个奶奶，她什么时候去世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村民看我可怜，有时给我口饭吃，没饭吃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去村子的后山上采点儿野蘑菇吃，有一次吃完了，我在房间里躺了三天，后来又活了，命真大。” “村里人都很穷，那种贫穷是你们这些衣食不愁的人想象不到的，因为贫穷，自然也不会有人想要收养我，所以我一直一个人生活。” “后来，村子里通了路，再后来，爷爷来了，他带我离开了那里，把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 像是一块黑泥进去了天使的领域，到处都是白的，生怕自己身上的泥点儿脏了别人。” “妈妈见到我后，一把把我搂进了怀里，我记得我身上那件脏衣服把妈妈的白毛衣蹭成了灰的。” 卓谦半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眉目间是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气息。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莫乔眼眶有些发红，她从来不知道卓谦是卓家收养的，直到一年前她遇到卓莨后，才从卓莨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了他的一些过往。 “你是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小公主，这些东西不需要知道，只要一直快乐下去就好了。” 卓谦对她笑了笑。 “莫莫。” 卓谦直起身体看着她，“当年，在家人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家人，如果时间回到从前，我还是同样的选择，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道歉。” “这件事儿上真的有对错吗？” 莫乔自嘲的笑了笑，“你不跟我走，我不是也没为了你留下来。” “不一样。” 卓谦往她身边坐了坐，“一直以来都是我承诺你要跟你一起出国，是我背弃了我的承诺，是我对不起你。” 他所爱的莫乔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哪怕他开口留一句，她便会为了他义无反顾，那么家人殷切的希望，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呢？ 成年人的爱情，从来不止是爱情那么简单。 莫乔看着壁灯昏黄的光芒，一直以来窝在心底最深处的怒火渐渐平息，她是家里宠到大的孩子，就连小她几岁的弟弟也把她当小女孩儿宠着，遇到卓谦后，卓谦更是把她宠上了天，她以为她的生活会这样继续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毫无征兆的，在她满心憧憬着未来生活的时候，她最爱的男人说要分手，说要扔了她，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就那么从她的世界里离开了。 二十多岁的莫乔怨恨的卓谦，在她遇到困境时，对他的怨恨更是尤甚以往 如果他在她身边，她的生活里会充满阳光，可是他离开了，把她的阳光也带走了。 几年后，差不多要三十岁的莫乔有些开始理解，如果当年的莫乔与卓谦一起留了下来，放弃了梦想，不去理会父母的付出，只有爱情的，没有自我的生活会是幸福的吗？ “莫莫，我们试着再在一起好不好？” 卓谦轻声问她。 莫乔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二十多岁的年纪，肆意妄为，既高傲又别扭，蛮横的享受着他的宠溺，哪怕是吵架了，分手了，也固执的不去探究原因，甚至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强迫自己不去回头。 如若少一些执着，多一些理解，这个世上是不是就少一些误会，少一些遗憾呢？ 也许此时此刻，才是最适合在一起的时机。 * 时隔多年后再在一起的两个人多了一份拘谨，只有对方的那点儿可怜的感情经验再一次用在了对方身上，便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了。 二十岁出头时两人谈俩爱甜腻的周围都是粉红泡泡，呆在一起时恨不得是连体婴一般的存在。 而再一次在一起的两个人落座时，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彼此说话带上了些客套，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让对方误会。 就连接吻都变得小心翼翼，不若当时的毛头小子横冲直撞的激情。 更不要说在床上活动时，两人竟然还客套的问谁先动手了。 只是，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往前推进着日子，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离开。 两人之间落座的距离从隔着一个人到隔着半个人，再到腿挨着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学长，陪吃饭陪逛街陪上课，我都陪完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 “等等，还差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陪我直到生命的尽头。” 往日不可追，却可待来日。 番外（五） 番外（五） —— 芮彦和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去看房子的照片被传上了网络,芮彦已经隐婚生子的消息上了热搜。 芮彦看着热搜上‘一家三口’的照片，手机里是夏教授的声音：“芮彦啊,你不用着急,我已经找人撤热搜了，公司会马上帮你澄清消息的。” 照片一出来，很多微博大v马上发微博开始分析芮彦是何时结婚何时生子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分析的头头是道，连芮彦都快相信自己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老师,不用太放在心上,我觉得没什么影响。” 她不过是个主持人,是有点儿小名气,但她不是流量小花,也不是唱跳俱佳的爱豆,对于恋情这种事情，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公司里安排人撤热搜，发微博澄清孩子是芮彦亲戚家的孩子,但是对跟芮彦在一起的这个男人却并没有解释,夏教授是知道卓莨的,孩子可以澄清不是芮彦的,男人总不能澄清不是芮彦的吧？ 如果真这么澄清了,他这好不容易成立的公司怕是离垮台也不远了。 公司只澄清了孩子，对男人只字未提,粉丝瞬间炸了锅,这就是默认了恋情啊,跟一个男人一起去看房子，男人还搂着她的腰,这未免也太明显了。 偷拍的人拍了好几张，芮彦还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卓莨却是实打实的正面高清照，卓莨一八七的身高，因为当过兵身材本就硬朗，身材堪比男模，这段时间长了些肉，不若之前的瘦削，颜值回复巅峰状态，既硬气长得又好看，在颜即正义的网络时代，仅凭一张照片就收获了不少芮彦粉丝的心。 这张怀里还抱着个萌萌哒的正太，小正太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拽着他的脸，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照片在网上疯传开来。 很多人开始扒这是不是哪个男模，但是把模特界搜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个人，很多粉丝在芮彦微博下留言：小哥哥好帅，求放照片。 网络上的事情卓莨自然也知道了，很想重金悬赏那个偷拍照片的人，这着实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啊。 因为这类似于实锤的照片，芮彦那些cp的超话里一时间怨声载道，好多cp粉都退出了超话，卓莨看的心情舒畅，半靠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芮彦的肚子，一手按着手机：“我早就说过是假得了吧。” 【喷子又出来了，小姐姐公布恋情了吗？ 你就在这嘚啵得，滚出超话】 【小姐姐自己都没承认，大家不要看传言，说不定只是工作人员。 】 【不是已经澄清了孩子是亲戚家的，那那个男人就是孩子的爸爸啊，肯定也是亲戚啊。 】 【喷子快走吧，别再出现在超话里了。 】 卓莨：“......”他是不会认输的。 卓莨放下手机，转过头去看向坐在一旁边吃削平果边看电视的人，手在她肚子上轻柔的抚着：“彦彦，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不行。” 芮彦将水果刀放下，咬了一口苹果，都没看他一眼。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就不行？” 卓莨笑了。 “不就是想让我公布恋情吗？” 他在网上做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真当她不知道啊。 芮彦将手里的苹果递到他嘴边，卓莨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芮彦收回手，笑眯眯：“我偏不。” “为什么？ 咱们都要结婚了，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个名分吗？” “那不是还没结婚吗？” “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 “是吗？” 芮彦哼唧了一声。 “什么意思？” 卓莨直起身子，板正她的脸，“彦彦，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态度有点儿冷淡啊？” “有吗？” 芮彦拍开他的手。 “......”卓莨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芮彦只当没听见，以前也没见他这么黏她，可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有事儿没事儿就蹭到她身边摸她的肚子，跟上—瘾似的。 卓莨看芮彦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知道在自家媳妇儿这儿是走不通了，看来只能自力更生了。 卓莨摸着芮彦的肚子，还好有了孩子，到了哪儿也是他孩子的妈妈，跟那些什么cp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不想干掉腹黑少爷兵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的群里一直商量着要来云宁看卓莨，最近大家确定了时间，订好了元旦过来，卓莨与芮彦自然是欢迎之至的。 卓莨一直未能加入到那个群里，所以所有的话都是芮彦转达的。 【大侄女，你现在上高中还是大学，我们这些叔叔们商量着给你买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 【对对，没有上限，随便提。 】 【电脑手机游戏机，叔叔们给你买最好的，大侄女，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要什么尽管说。 】 芮彦：“......”这个误会貌似有点儿大啊！ 【对了，我看网上少爷和一个主持人上热搜了，大侄女，少爷真交女朋友了？ 】 【大侄女，未来婶婶好不好相处，我看面相还不错。 】 【呦呵，你还会看面相了，你怎么不上天啊？ 】 那人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呸，我怎么不会看啊，我还有‘天下第一算’的称号呢，那个小主持人眉清目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下巴圆润，这都是命里带贵的面相啊，而且屁股够翘，一看就好生养啊，旺夫旺子旺门庭，一年生一个，三年抱俩...少爷有福啊...” 芮彦：“......”这面相看的够详细。 芮彦直接放的外放，一旁的卓莨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了三秒，芮彦抬腿踢了他一脚。 卓莨脸色有些难看，算起来也好几年没教训教训这群人了。 番外（六） 番外（六） —— 微信群里人很多,有四五十个，芮彦知道来的人不会少,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多,足足有二十多个。 大家有已经退伍了的，有正好回家探亲的，天南海北,哪里人都有,有坐飞机来的，有坐火车来的,有坐轮船来的,有开车来的,还有一个家是云宁的,回家探亲,两条腿溜达过来的。 卓莨订了一个大的宴会厅,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一桌，陆潋也带着林壮壮和林语一起来了。 他们在部队里都是一个炉灶里吃饭的兄弟，大多数人也是许久未见,相见之后更是倍感热切,部队里的情谊总是较常人来的更深厚一些。 大家一见面互相拳打脚踢嘻嘻哈哈一番,然后才三三两两落了座。 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网络上见过芮彦的照片,此时见到真人也是认识的,都尊敬的喊了声‘嫂子’。 ...... 芮彦听后这心里啊，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愣是没敢应声。 俞希和赵卿儒今天也来了,听到此起彼伏的‘嫂子’,差点儿被憋出内伤来。 大家见芮彦不应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觉得这明星就是明星，与他们普通人之间就是有距离，一点儿都不热络。 众人坐下后，便开始四处看着，这屋里除了林语和芮彦两个女孩子，再也没有另一个了。 “老卓，大侄女呢？ 今天没带她过来？ 我们大家给她买了好多礼物呢。” “是啊，是啊，大侄女今年到底几岁？ 问了好几次大侄女也没说。” “不过大小也没关系，小女孩现在就喜欢手机电脑啥的，她肯定也喜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说的卓莨脸色都黑了，芮彦也一脸尴尬。 赵卿儒和俞希两人互相撑着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像是加速的电动筛子一样。 陆潋听了半天，发出了疑问：“什么大侄女？” “大侄女就是...”有人开口想解释，想了半天，“...就是老卓的侄女啊。” “卓莨的侄女？” 陆潋皱眉，“卓谦有孩子了？ 不是刚追回女朋友吗？ 她女朋友给他生了个孩子？ 带球跑？ 我怎么不知道？” 卓莨：“......”你丫脑洞真大。 芮彦见状，觉得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太行，懊恼的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站了起来。 大家都坐着，芮彦突然站起来，就显得异常突出，还一脸凝重的表情，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都看向芮彦。 芮彦轻咳了一声，微微躬身：“各位叔叔好，我就是你们嘴里的大侄女。” ...... ...... ...... “不可能...你不是老卓的媳妇儿吗？ 怎么又成大侄女了？” “因为...”芮彦觉得好尴尬，“陆潋是我舅舅...亲舅舅，所以以前我喊卓莨...叔叔...” ...... ...... ...... 陆潋：“......” 好半天后... “卧槽，老陆，你外甥女让老卓拱了啊？” “老陆，你外甥女怎么成老卓的了？ “老陆，这辈分也不对啊？” “老卓这算是诱拐吧？ 人家以前叫他叔叔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寂，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卓莨，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晌，又有人弱弱的问了一句：“大侄女今年多大，成年了吗？” 卓莨忍不住了，站起来拍桌子，还不等他说话，赵卿儒幽幽的来了一句：“你们大侄女还怀孕了呢...” “艹，畜...呸，我这嘴...” “你过来。” 卓莨挽袖子，“来来来，天下第一算，你过来...” “别...”那人往后退，“我就是一时嘴快，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哥几个？” ...... 卓莨已经走了过来，‘天下第一算’拔腿打算跑，被旁边的人拽住按在了那里，卓莨过去一顿施暴，打完这一个，顺带手的也收拾了近邻的几个，施暴完了后，拽着芮彦的手：“喊嫂子。” 刚被收拾完的人和逃过一劫的人一起站起来，整整齐齐弯腰，铿锵有力的喊道：“嫂子好。” 这一声石破天惊，如惊雷，似海啸。 芮彦：“......”这一声，实在是应不了啊！ 陆潋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迈着四方步走到芮彦身边，拍了拍芮彦的肩膀，煞有其事的咳嗽一声：“那大家以后都是我外甥了，来，喊舅舅吧。” 一群人脸色瞬间不好了。 “艹...” “我去...” “疯了...” “想走...” “......” 卓莨的脸今天就没白过，以后只要陆潋在场，可能都白不了了。 芮彦看着这一屋子人，不愧是加强连，心好累。 大家边吃饭边说着部队里的趣事儿，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热闹的似是要把房顶给掀了，林壮壮似乎特别习惯这种场面，咧着嘴叫哥哥。 “这声哥哥...真不想听啊...” “咱们这也是受人连累啊...” “是啊，咱们也是真心冤枉。” “其实...”有人小心看了看卓莨的脸色，“咱们可以与老陆称兄道弟啊，为什么一定要与老卓一个辈分？” 桌上沉默了半天... “是啊，为什么要跟老卓一个辈分啊？” 卓莨脸又黑了几度，桌下的手去摸芮彦的肚子：“你看到了，你得补偿我。” 芮彦慌忙拿开他的手：“谁要补偿你了。” “要不你跟陆潋脱离关系吧？” 这是卓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我先跟你脱离关系。” 芮彦瞪他一眼。 卓莨：“......”真心憋屈啊！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这顿饭从中午吃到了傍晚，林壮壮困了，芮彦和林语便带他先离开了。 屋内剩下一帮大男人，就更加放得开了，荤素不忌，比方才还热闹了几分。 “起立。” 卓莨突然喊了一声。 桌上的人听惯了卓莨发号施令，条件发射就站了起来，齐喊：“到。” 就连陆潋都跟着站了起来，反应过来后，气的踹了卓莨一脚。 卓莨身形未动：“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儿，那我就给大家发布一个任务。” “拿起你们的手机...下载微博，点击右下角发现，进入超级话题...” 加强连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一人顶百人，二十几个人相当于一个师，一个个如刚放下山的猛虎，火力全开，怼天怼地怼cp粉。 前几天卓莨让人开通了一个超话，超话名字叫‘莨彦夫妇’，昨天刚刚开通，有了这些人正好，给他把超话的名次顶上去。 “不行啊，老卓，咱人太少了，这得买粉。” 有资深网瘾兵哥哥说道。 “什么叫买粉？” “就是花钱买粉丝当水军，把排名顶上去。” 卓莨愣了一下，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他？ 要是早知道这样，他早就花钱找人骂回去了。 卓莨买了水军带着加强连用一下午的时间硬生生的把‘莨彦夫妇’这个超话给顶到了第十三名，因为搜索过于频繁，还上了波小热搜。 莫名其妙出来的一个‘莨彦夫妇’的超话把网友整懵了，人家的cp超话都是真人，没真人哪怕是个卡通人物也行啊，这个‘彦’是芮彦，莨是谁？ 芮彦之前隐婚生子的风波还没过，加上下午加强连的恶意挑衅，这下好了，几家cp粉彻底打了起来，论坛，豆瓣，微博，各种社交论坛，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这个叫‘解放军叔叔’的id又蹦了出来，认领了身份，毫无意外的又是一波骂战，大家对他这个id已经形成了免疫，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来找骂的。 但是也有细心之人找出之前‘路边卖红酒"的与‘解放军叔叔’的微博互动，这个‘路边卖红酒的’可是芮彦关注了的人，而且芮彦的节目赞助商确实是卖红酒的... 但是这些小细节都被群情激奋的人给忽略了，直到‘解放军叔叔’发了一条一桌饭菜的微博，而这条微博被卓晓天点赞转发；二哥，我想回家吃饭（搀哭）。 这几天的事件发酵到顶点，为什么影帝会喊这个喷子二哥？ 有人开始从头开始缕，一点一点儿的往前推理，推理到最后竟然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解放军叔叔’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那天与芮彦抱着孩子上了热搜的男人。 有理有据，有分有析，条理清楚，事件合理，使得大部分人都相信了这个在无数芮彦cp超话里蹦跶的‘解放军叔叔’就是这个帅炸天堪比男模的人。 而且这个男人似乎背景很深。 微博上的风向也在一夜之间突然变了，那些以前骂‘解放军叔叔’的人似乎都没有了，在他微博下留言的人的画风都变成了： 【这么帅的小哥哥，好可爱。 】 【长得好帅好帅，是不是我们小姐姐的男朋友，求爆照。 】 【会写字，会画画，长得帅，有才华，配得上我们小姐姐，公开恋情吧。 】 【狗粮在脸上冷冷的拍，男神你好帅...】 【为了小姐姐一人孤军奋战与网友斗智斗勇，为你点赞。 】这条评论点赞好几万，被送上热评第一。 ...... 卓莨一脸懵，这怎么一晚上就变了语气了，怎么都不骂他了？ 刘苏摇头叹息：“一群看脸的女人，太没有内涵了。” “看脸？” 卓莨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早说我早露脸了。” 刘苏抽了抽嘴角，一脸的一言难尽，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要个face’吧！ 芮彦没怎么关注网络上的事情，但是电视台还有周围的这些人都在关注，裹不住每天有人往她耳朵里传消息，尤其是米茵每天在她耳朵边蚊子似的嗡嗡嗡：“卓哥太牛了，太帅了，太man了，彦姐，卓哥一定是爱你爱惨了，所以才会为你做这么多事儿。” 微信群里更加活跃了，每天一大早起来就是：超话签到了，大家冲鸭...” 芮彦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才好。 超话排名在这几天直接冲到了第一，然而当事人之一的女主角却毫无回应，任屋外狂风骤雨，她自不动如山。 卓莨觉得这样不行，他应该主动出击，第二天卓莨就亲手画了一幅水墨画，上面还写了一句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次卓莨@了芮彦，‘路边卖红酒的’也转发微博帮忙@，私下里正在公司里忙的陀螺一样的人一边看文件嘴里一边骂人：“这样的老板活该没有名分。” 卓晓天也转发微博帮忙@，因为卓晓天的热度，网友都知道自家男神正在帮他二哥追女朋友，粉丝也开始行动起来，帮男神的哥哥追女神，于是，芮彦的微博差点儿要炸了。 还有人爆料说这位‘解放军叔叔’真的是一名军人，为了国家受过重伤，一时间‘解放军叔叔’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很多芮彦的粉丝跳了墙头，在芮彦的微博下留言：小姐姐，答应我们解放军叔叔不好吗？ 然而，芮彦还是不动声色。 房子已经下来，要开始忙装修，芮彦对这个房子特别上心，莫乔要开工作室，房子订了之前看好的二层小楼，也要装修，所以芮彦除了工作之外，每天就是和莫乔在一起商量装修的事情，给设计师提意见，还有逛装修市场，家具市场，忙的不亦乐乎。 卓莨倒是没怎么在意芮彦的态度，实实在在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怀着他的孩子，装修着他们的家，躺在他的床上，每天乖乖巧巧的，偶尔撒个娇，生个小气，是他的人，谁也抢不走。 只不过，内心里的占有欲让他看不得网络上这些cp超话yy他媳妇儿，但是网友的言论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既然如此，他就要做芮彦cp里的第一，远远的将那些男人踩在脚底下。 刘苏啃着苹果看着宫斗剧总结卓莨的想法：“卓哥哥，这放在女尊的后宫里，你就是祸害后宫众美男的刽子手，心狠手辣，争宠吃醋，最后成为一代妖后。” 卓莨咂摸了一下刘苏话里的意思，然后把人赶出了家门。 隔了几天，芮彦答应粉丝要直播一次，她怕上一次卓莨给她端水的事情再发生，于是与卓莨再三确定了那天他不在家后，才放心的在家里开了直播。 这时候芮彦怀孕四个月，肚子还没怎么显怀，看不出怀孕了，但是化妆品除非必要芮彦已经很少用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芮彦的皮肤变得很好，白皙粉嫩的，素颜很能打。 直播无非就是聊聊天，回答一下粉丝的问题，芮彦还为大家直播了个鲜榨果汁，随着镜头的移动，很多粉丝就发现这屋子内的家具，还有墙上的字画都很眼熟，这都是在‘解放军叔叔’的微博上看到过的啊。 【卧槽，实锤，小姐姐同居了。 】 【角落里还有孩子的尿不湿，我发誓我看到了，待会儿我去截图。 】 尿不湿？ 芮彦看了一眼墙角，那是莫乔之前拿过来的，不止这些，如果镜头再转一下，粉丝会看到更多的关于孩子的小衣服奶瓶奶粉什么的。 这些言论芮彦只当没看见，打算跟大家最后说几句话，就关掉直播。 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本来说今天不回来吃晚饭的人大中午就回来了，芮彦愣神的空档，那人已经噙着笑溜达过来，然后直接把她按在椅子上亲了下去。 那人选的角度很好，完美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巴...分辨率简直不要太高。 芮彦虽然及时关了直播，但是即便只有十几秒，但是足够粉丝发挥脑洞的了。 “你故意的？” 芮彦推开他，瞪他。 “嗯？” 亲够了的人一脸无辜，“你在直播吗？ 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然后男人笑得得意洋洋的逃离了现场。 芮彦：“......”太幼稚了。 当事人虽然没有回应，但是因为直播视频的原因，实打实的嘴对嘴的亲吻啊，这算是重锤了，而且公司没有澄清，就是默认了。 芮彦的几个cp超话相继解散，而‘莨彦夫妇’超话因为甜度爆表，成为了超话第一，卓莨差一步就要网红出道了。 至此，虽然芮彦还是没有回应，但是小卓·网瘾大叔·醋桶·叔叔的网络之旅算是功成名就了。 四月二十号，很久没发微博的芮彦发了一条微博，两个红红的小本子，旁边放着一个‘解放军叔叔’的纸泥挂件，微博文字上写着：九年前的今天，瓢泼大雨，我们第一次相遇，你予我生活的勇气。 而九年后的今天，艳阳高照，我们结婚了，@解放军叔叔，你是灯塔，照亮了我回家的路。 卓莨看着窝在他身边乖乖睡着的人，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失去的，不曾拥有的，未曾得到的，余生，我都会补偿给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