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发光的星星(兄妹骨科)》 001 “宝贝生日快乐,来许愿吧!” 五根细长的螺纹蜡烛,沿着廉价的奶油蛋糕站了一圈。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兴致勃勃合掌,大声说:“珠珠要哥哥现在就回家!!!” ...... 空气里,奶油蛋糕甜腻的廉价香味经久未散。鸡肉排骨香芹撒了满地,油渍流淌其间,处处狼藉。 客厅里剑拔弩张,弥漫着股火药味。男人克制的怒骂,和女人不冷不淡的劝诫相互混杂,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房门被一只小手偷偷掀开。 门板后,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冒出来。澄净的眸觑到客厅里少年背影,瞬时亮起。 小姑娘惊喜地一手捂住小嘴巴,一手护住怀里的蛋糕,静悄悄开门,轻手轻脚朝那道清瘦的身影走去。 今天是她的生日,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前方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沉默的少年忽地冷笑了声。对面的男人许是受到挑衅,不顾女人劝阻,又抓了个玻璃杯砸来。 少年微微偏头,抬手一挥。 砰! 玻璃杯没预料中落地,结实砸中少年身后小人儿的额角。 小姑娘懵然抬头,望见男人和女人皆是大惊失色。 “珠珠?!” “珠珠?!” 啪嗒。 她低下头,看见脚背上绽放的红色水花。水花的另一边,是她护了一路的奶油蛋糕。 哇地一声,小姑娘哭了起来。 * “咚咚咚。” 盛圆圆眼皮颤了颤,梦里的碎裂声逐渐清晰,仔细一听,像是指骨叩击桌面的声音,她慢慢从臂弯里抬起脸。虚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眸底燃起一丝不可见的光亮。 “哥哥。”唇皮黏在一处,连叫出的声音都有些软绵无力。 盛泽川收手,一眼扫过她左右两侧的行李。除了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还有个黄色双肩包。 “走吧。” “箱子坏了,”盛圆圆摸摸鼻尖,“有点重。” 盛泽川瞥了她一眼,上前拎起箱子。盛圆圆视线落到他紧实的小臂,区别于少年人的青涩和单薄,成熟男性微凸的青筋如蔓延的爪,稳健有力,极为有存在感。 她眨眨眼,耳根有些泛热,抓起双肩包率先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车就停在门口,两人顶着细密的雨丝放好行李箱。盛圆圆在后座和副驾驶之间犹豫了一秒,手已下意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刚一坐稳,周玉娇的电话打进来。 “妈?” “你哥接到你了?” 盛圆圆余光从方向盘的手上掠过,自然应声,“嗯,我在哥哥车上。” “那就好,”周玉娇似乎很满意,“多的妈妈就不说了,都高叁了,你得懂事,别打扰你哥工作。我和爸爸半个月就能回来,到时候你要是成绩下降,小心我打屁股,记住没有?” 周玉娇显然忘记她是个快成年的大姑娘,还将她看作是叁岁小孩,动不动就打屁股威胁。盛圆圆才不怕她,心不在焉说好。 “那你把电话给你哥,我和你哥说两句。” “妈妈,开车不可以讲电话,很不安全哦!” 周玉娇拿她这种不必要的小固执没辙,不甘不愿挂断电话。临了,表示晚点再打过来。 电话一止,车内恢复寂静。盛圆圆莫名有点紧张,心跳的频率明显有别于平时,呼吸也跟着放缓。这是她时常意识游离的模样,偏向呆萌,很少有人会察觉到这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 车窗外的景象如流动的水,簌簌淌过,盛圆圆昂起脑袋,好奇问:“不回去吗?” 盛泽川信手转了半圈方向盘,睨她一眼,“先带你吃饭。” 脸上没什么表情,拿她当个只想吃喝玩乐的小孩子看。 车子驶入一家商场地下车库,两人乘电梯到叁楼,盛泽川对这儿很熟悉,带她径直走进一家西餐厅。 门口的服务生见到他,抬手打了个招呼,指指窗边的位置。盛泽川将菜单递给她。 盛圆圆要了芝士焗面和饮料,发现盛泽川除了一杯白水,什么也没点。正要问他,一道妖娆的身影停在两人桌边。 “阿泽,聊聊。” 盛圆圆闻言望去,女人和哥哥年纪差不多大,五官艳丽,目光热情又坦荡。 女人撞上她的视线,翘起嘴角亲切笑笑,:“小妹妹长得好漂亮。” “谢谢。”她下意识回答,余光见盛泽川起身。 他们没走远,坐在吧台。俊男靓女的组合哪怕在边缘,都足够吸引人。盛圆圆吃着意面,视线不由自主往那儿飘。 他们似乎非常熟稔,姿态闲适放松。女人托着小巴,笑眼盈盈盯着盛泽川,翘起的腿轻轻晃了晃。高跟鞋细窄的鞋尖若有似乎蹭过他的裤管。 盛圆圆仓皇掩下眼帘,心里不由想,这家餐厅可真难吃,她再也不会来了。 ………… 1、首先要讲礼貌,不能骂作者 2、没存稿,不一定日更 002 盛圆圆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并不是第一次看见盛泽川和其她女生在一起。 毕竟优秀的男生,从不缺女孩喜欢。 盛泽川高一时的元旦,盛圆圆为了见他,抱着礼物在校门口等了叁个小时。飞絮般的雪片落了满身,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双脚早就冷得失去知觉,她却甘之如饴徘徊在那儿不肯离开。 看到他和朋友们出来,盛圆圆兴奋跑过去。不想望见朦胧雪夜里,有个女孩走在他身边,而盛泽川的外套就那么明晃晃的罩在女孩身上。少年一身黑色薄绒卫衣,长颈露在寒夜里,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恹恹应着朋友的打趣。直到看见白雪中,那团傻愣愣的冰雕,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 盛圆圆脚步停滞,把礼物塞给他后立即转身飞奔到墙角,强撑的笑脸瞬间破碎。 而最难受的一次,甚至撞见他带女生一起回他家里...... 想到这里,盛圆圆轻轻叹口气。小时候不懂为什么他不像其他哥哥般,带着妹妹玩闹,倒是对自己冷冷淡淡。大了点,慢慢知道原来两人不是一母所生。后来,听说了那些扯不清的往事,多少明白盛泽川疏远家里的原因。 换做是她,可能也没法对重组的家庭产生亲近感。 这次周玉娇和盛平回老家忙要事,无暇顾及她,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找到盛泽川头上来。在此之前,二人约莫有好几年没单独相处过。 那边两人谈完事,女人将兄妹两送到门边,“小妹妹,有空常来 ,报你哥的名字就行。” 盛泽川觑她一眼,手插进兜里,看向盛圆圆,“走了。” 盛泽川一直住在他生母的老房子里,面积不大,胜在地段好,去哪都方便。两人进屋,盛泽川随手拿出一双男士拖鞋递给她。 盛圆圆趁着弯腰换鞋的间隙,余光迅速瞥了眼鞋柜。没在里面看到女士鞋,她稍稍落下心。刚一站直,头皮忽地一阵扯痛。 她的头发挂在盛泽川衬衣扣上。 “嘶。”盛圆圆抬头小声吸气,鼻尖蓦地撞到他坚硬的胸口,随之嗅到一股清冽的气息。 像玻璃杯底下清凌凌的冰块,夏日炎炎,沁脾的寒意让人不由想靠过去。 她耳根发烫,慌不择乱腾出手,想着要把头发解开。 只是越解越乱,越乱她便越急。一只大手捏住她的腕骨,头顶淌下一股热意。 “别动。” 略显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耳廓,带起细细密密的酥麻。盛圆圆的脸颊同男人温热的身体只隔毫厘,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沉侓川劲瘦的腰侧。听到鼓膜内咚咚咚的撞击声,比心跳还快。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头发得到解放。盛圆圆瞬间往后退步,那颗小小的扣子如抛物线般划拉出去,不知所踪。 盛泽川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放好剪刀,抬手看看手表,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钥匙给你用,这几天就住次卧。” “好。” 她乖巧点头,内心努力保证这两个星期绝不会给盛泽川添任何麻烦,不会给他再造成任何困扰。 所以收拾完行李,她便早早洗漱,缩在房里,拘谨又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拿起手机看了眼,凌晨一点叁十。 感到口渴,她趿拉着拖鞋静悄悄打开门。对面房间门缝底下还透着一丝光亮。 哥哥在加班?她放轻脚步,去客厅倒水。余光掠过壁角,发现白日滚落的纽扣正安静的躺在那儿。 盛圆圆下意识看向主卧,手指一蜷,蹲下身捡起纽扣。 “咔嚓。” 主卧门打开,盛泽川看到她微愣。她有双无辜的下垂眼,搭着卷翘的睫羽,凝视人时呈现出凄楚的破碎感。 盛圆圆紧张地捏紧手心,抢声道:“我喝完水马上就睡觉。” 说着,放下水杯落荒而逃。 盛泽川收回视线,望着剩下的大半杯水,眸光闪了闪。 关上房门,盛圆圆大气不敢喘。摊开手心,纽扣被汗水浸湿,完好无损的被她带进来了。 “噗!”她如同小孩捡到什么宝贝似的,傻傻笑了笑。而后坐在桌边,用水性笔在纽扣上画了一颗黑色的星星。 窗外月朗星稀,除却漫天璀璨的繁星,周围还藏了许许多多不发光的星星。盛圆圆冲向夜幕举起纽扣,白色的纽扣不就是她的星星么。只有她一人,知道这颗星星的存在。 盛圆圆放下手臂,无力地趴在桌上。 有些星星,诞生时,就注定无法亮于天际。 003 翌日,盛圆圆特地比寻常早起一小时。撞上盛泽川跑步回来,两人视线交错。盛圆圆背着书包,手握公交卡,一点也不准备麻烦他的模样。 “去学校?”他额发末端凝了汗珠,顺着脸颊流到凸起的喉骨,比平时多了些烟火气。盛泽川看看腕表,径直决定,“我送你,等我十分钟。” 他态度强势,没给盛圆圆拒绝的余地。 去学校的途中,车子在便利店前停下。盛泽川下了车,没一会回来,把加热后的叁明治和牛奶放在她手上。 盛圆圆细白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乖乖道谢,下车时声量高了些,“哥哥再见!” 仔细听有几分雀跃。 盛圆圆走到校门口,倏尔返身。车子仍停在那儿,只是车膜折射的光模糊了视线,里头像潭墨黑的不见底的池水。她扬起笑脸,冲着驾驶座的位置踮起脚挥手,这才往校园里小步跑去。 来到教室,许立指着她手里的叁明治,笑意加深,“给我买的?谢了。” 说完要伸手来拿,盛圆圆侧身躲过,“别动!这是我的。” “你的?”许立嘴都合不拢了,诧异问,“你不是鸡蛋过敏么?” 盛圆圆面上掠过一丝黯然,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满足取代,“我不吃鸡蛋就行咯。” 许立成了只懵逼的大型犬,“平时也没见你吃这些呀。” 见盛圆圆沉浸在早餐的满足里,他不禁想到种可能性,凑过去,好笑问:“喂,盛小猪,早餐是你哥给买的吧?” “你怎么知道?”盛圆圆抬头眨眨眼。 许立顿了顿,不自然挑眉,含糊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还没我了解你呢。” 许立和盛圆圆从小在一个小区长大,又同一幼儿园,同一小学中学,对盛家的事了解得算是明明白白。 盛圆圆小时候可爱炫耀她哥哥,谁要是在她面前说盛泽川任何一点不好,她肯定会凶恶瞪过去,和人家据理力争。好几次甚至都打起来了,弄得灰头土脸。可她哥呢? 许立想起小学一年级时,大家凑在滑滑梯玩,有人鼓动大家别和盛圆圆一块玩。因为她哥哥超凶,最会打人,之前还把谁谁谁的哥哥腿打断了。 盛圆圆立马不服气,举起拳头反驳:“我哥哥才不凶呢,他是最好的。” 许立也怕她哥哥,在旁笑话:“臭美什么呀,你哥哥都不理你,略略略,只有我和你玩。” 小团体吵得不可开交,恰在这时,一群高年级男生经过。盛圆圆冲到栏杆边,支起脑袋就喊:“哥哥!” 听到她搬救兵,小团体瞬间噤声,安静如鸡,一个个赶紧躲到滑滑梯里面。 那群人有人回头,队末个儿最高的那位却没有。 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次飘来:“盛泽川!!!” 朋友顶顶少年的肩头,调侃道:“哟,阿泽,小媳妇都找上门了呀。” 一旁知情人:“有病吧你,那是阿泽他妹妹。”随后冲盛圆圆招手,“你哥说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啊!” 许立记得,那时的盛泽川不过随意往这儿瞥了眼,便逐渐走远,根本没说话。而盛圆圆转身,昂起下巴,“看吧,我就说我哥哥一点都不凶。” 那种得瑟让长大后的许立都不忍心戳破,盛泽川压根就不在意她。 就像彼时的叁明治和牛奶,不过是碍于兄妹情面的表面关照。 盛圆圆没听清后半句,皱眉看他,“什么?” “我说,最近住你哥家,哼哼,满意了吧,”许立瞧她似乎在出神,抓抓她的头发,“我可比你大两个月,来,叫我一声哥哥,盛小猪。” 盛圆圆回神,打开他的手:“......弟弟。” 许立一口气哽在喉间,转而问:“周六我们篮球队有比赛,来给给加油吧。我请你吃哈根达斯怎么样,最贵的那种?” 周六啊?盛圆圆认真想了想,摇头,“不去。” “为什么?”许立大为不解,有些急了。 盛圆圆抚平透亮的包装纸,小口小口喝着牛奶,信手翻开化学书。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她要听周玉娇的话,找时间帮盛泽川的房子做卫生呐。 ………… 加更,送给追文的小伙伴 006 周六这天,盛圆圆和妈妈打了通视频电话。老母亲几天不见,好像憔悴了,估计是想女儿想的。 其实若是在家,周玉娇是一点活儿也不给她碰的。就像她的小名,珠珠,她是周玉娇和盛平掌心里的珠宝。这一次是拜托到继子头上,女儿怎么得勤快一点。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的小宝贝天下最可爱,没人会不喜欢。 盛圆圆有妈妈的远程操控,手脚生疏地干完公共区域的卫生。挂断视频,她瘫在沙发上,舒服喟叹一声。 好在盛泽川今天要去加班,半夜才回来。这会不顾形象四肢耷拉着,完全没问题。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下坠。 醒来时夕阳落到水平线下,空气里散着白日的余热。 盛圆圆迷茫环顾四周,搞清楚身处何地,拿上钱包去楼下买吃的。走到玄关,发现钥匙底下压着五张崭新的粉色纸币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冷冷冰冰。 餐费。 约莫是盛泽川早上离开时留的。 盛泽川给她钱,她并不意外。 她曾偷听到周玉娇和外婆谈话。周玉娇说,外头那个大的最近总是往家里送钱,才十八九岁,不知道从哪搞这么些钱。外婆心里静如明镜,感慨道,那是他在还盛平的债。 什么债? 他要把亲父花在自己身上的钱,一笔笔还回去。 周玉娇咋舌,算的也太清楚了吧,这小子真是冷心冷情。 外婆交代她,别掺和人家父子俩的事,你带好珠珠就够了。 ...... 前因后果串起来,盛圆圆得出一个自己都无法质疑的结论。 照顾她两周,或许仍是偿还的一部分。 盛圆圆打开钱包数了数,周玉娇给她的足够两周花,用不着动他的钱。 身上的汗液黏黏糊糊,不太舒服。吃完晚饭,她便卷好衣服去洗澡。除下连衣裙,她透过干净的镜子欣赏了下自己的身体。 粉白的皮肤在光线下堪比温润的釉,纤细的锁骨向两侧延伸,衬的脖颈修长。她视线下移,盯着胸前两堆小小的雪团。 盛圆圆脑海里划过餐厅里妖娆多姿的身影,自恋嘀咕:“我也很漂亮呀。” 腿长腰细,谁不是呢?目光顺势下滑,经过平坦的小腹,停在个神秘的领域。 她略带好奇摸摸自己的乳房,入手绵软的触感,比棉花糖还要好玩。青涩的拨动让乳尖悄然翘头,双腿不由夹紧,摩挲了一下,身上涌起股奇异的潮水。 她被周玉娇管束得很紧,平时看个言情小说都得东躲西藏。稍微情绪乱一点,周玉娇便觉得她有早恋的苗头。 这次不让她住校的原因就在于此,住校后没人看着她,搞不好会把心思玩野。即使盛圆圆明确表示自己不想来都没用。 盛圆圆虽一直很听周玉娇的话,从不忤逆,但不免也会对男女间的事感到疑惑。尤其在见过盛泽川带女孩来这儿过夜以后。 她好奇,哥哥是不是和其他男生一样,会搂着女孩亲吻,把手伸进女孩的裙摆底下做那种有些色情下流的事,满眼欲念地压着女孩的裸体在床上翻弄。 设想到那个场景,盛圆圆有点憋闷。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太胆小,除了承认喜欢着自己的亲哥哥,别的什么都不敢。 唯二算得上勇气的事,便是初中将未署名的情书塞进他书包。给他送情书的人很多,盛泽川绝对不会注意到这封。至于另一件事,还让两人的关系瞬间崩裂,这两年总有意避开他。 盛圆圆不想再提,现在这样也挺好。她独自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大,紧闭嘴巴,远远看着他就行。 盛圆圆将脏衣服丢进洗衣篓,一颗纽扣从口袋夹层里掉落,圆溜溜的纽扣从门缝里滚出去。她忘了自己身无寸缕,忙不迭开门光脚跟出去。 老房子没做翻修,地板鼓起倾斜的弧度,纽扣顺着下坡一路畅行。盛圆圆蹲身去捡,与此同时,面前的门忽而打开。她没收住力量,止不住势头,一下跪在地上。长发徐徐垂落,遮住胸前两颗摇摇欲坠的水蜜桃,露出光洁白皙的脊背,和半边圆翘的臀。 她缓慢抬头,水朦朦的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开门的男人,周身浸润在温暖绚烂的霞光里。犹如某种刚幻化成人形的精怪,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清纯而魅惑。 盛泽川怔愣一秒,砰一声快速拢上房门。 关门声乍响,盛圆圆猛地惊醒,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紧接着她后背一沉,身体被从天而降的外套遮了个严严实实。 盛泽川侧过下巴,脸面向墙壁,喉骨滚了滚。 “进去。” 005 盛圆圆脸上臊得通红,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躲在浴室不敢出去,认命般无声呐喊: 太丢脸了!老天爷,请用雷电把我劈死吧! 盛圆圆狂抓头发,在里头走来走去。实在尴尬,实在社死。哥哥会怎么看她?没规矩?轻浮?缺乏教养? 她拍拍自己的脸。 盛圆圆你冷静一点,这只是个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不能躲这儿一辈子。 想罢,盛圆圆慢慢吞吞整理好自己,垂着脑袋抱上衣篓开门。盛泽川正在窗前接电话,她暗自庆幸不用面对如此暧昧的场景,妄图火速洗衣滚回去。 “盛圆。” “啊?” 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大眼睛站在那儿。耳垂红如玛瑙,眼里藏着局促和紧张。 盛泽川挂断电话,“明天有没有其它安排?” 他面相寡冷,眉眼生得锋利,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未泄露。以致于盛圆圆无法从他表情判断,刚才的局面是否给他造成困扰。 盛圆圆咽咽口水,“没有。” “嗯,明天和我出去一趟。”他略点头,折身走向卧室。 背后传来关门响动,盛圆圆僵直的肩膀忽地放松。她长舒一口气,把衣服放进洗衣机,视线随意一扫,触到垃圾桶里的东西脑袋懵懵发麻。 纽扣被盛泽川扔了。 舒缓的情绪再度陡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莫名其妙的恐慌。 哥哥看到纽扣,会不会发现她的秘密?不过一颗纽扣,应该没什么的,对吧?谁能猜到自己的亲妹妹是因为暗恋自己,才可耻收藏自己的物品呢? 盛圆圆捏紧拳心,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一定不可以。 她在客厅等盛泽川洗漱完出来,指向垃圾桶,佯作不知情问:“哥哥的纽扣,是不需要了么?” 盛泽川向下扫了眼,眼皮一掀,漆黑的眸珠定在她身上。潮湿的水汽浸透眸珠,渗着微微的冷意,那种视线让盛圆圆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盛泽川用毛巾擦了擦湿发,不甚在意,“已经换了新的。” “哦,这样啊,”盛圆圆扯出抹笑意,亡羊补牢道,“我今天做卫生时发现的,还以为你也在找呢。” 她眼前倏尔浮现出自己裸身出现在他面前的恐怖画面,勉强结束对话回房。 盛泽川垂下眼睑,目光划过垃圾桶。 纽扣画有图案的一面朝上,因滚过水,墨迹晕开,糊成一黑团。模糊看去,像是颗五角星。 * 车子一路疾驶,开出高速收费站,往东开了半小时,来到个新开的度假村。停车场聚了五六人,叁男两女。盛泽川的车方一停稳,就有人挥手朝他喊:“阿泽,这儿呢!” 盛圆圆随后下车,隔得远,她眯着眼看不清。走近一点,发现里面有叁个熟人。严格不算很熟,都是盛泽川中学到现在的朋友。 刘封眼尖,率先认出她,“圆圆妹妹,好久不见哈。” 他们对盛圆圆的到来并没感到意外,看来是盛泽川提前说过。盛圆圆跟在他屁股后面,礼貌同众人打了招呼。仔细看了圈,没有餐厅里的那个女老板。 众人一同往里走,刘封对盛圆圆印象很深,与盛泽川并行,“没想到圆圆妹妹还是那么黏你,现在是不是逢节日必送礼?” 同行的人听到熟悉的八卦,纷纷递话。 “原来连清明节都给你送礼的人是你妹妹,哈哈” “妹妹好勇,当年我们都以为是哪个外校的女生死追他,追不到,要报复他呢!” 盛圆圆一言难尽不知作何表情,清明那天送礼,不过嘴瓢,她不是故意的。隐约听到盛泽川在前方说了句什么,刘封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行,我不说,再说我是狗。” 等大家转开话题,盛圆圆思绪飘远。如果去掉妹妹的身份,那时的行为和追盛泽川没多大区别。在确定自己喜欢哥哥后,她借着妹妹的皮,不断向他靠近,允许自己游走在危险边缘。 天热了送水,天冷了送围巾,家里一旦有任何好东西,一定会巴巴给他拿去。每周都偷偷去他家门口堵人,吃闭门羹都没关系,反正要在他面前刷足存在感。 有时听到他和别人的绯闻,便气得吃不下饭。看到他带女孩子回家,心脏就像被巨轮碾过。 嫉妒,不甘,渴望,种种情绪掺杂着隐秘的情感,将她反复折磨。刘封不了解两人身份时,一边感慨“阿泽那逼连这么小的姑娘都祸害,要遭天谴啊”。一边特地劝她“小妹妹,赶紧回家好好读书,以后长大你就会发现,这逼除了脸,哪都是坏的”。 她当时多横呀,怒然反驳:“你才是坏蛋,我哥哥最好了!” 盛圆圆眼里的盛泽川虽然外表不好接近,但他富有正义感,是罩着英雄光环的大好人,像一轮皎洁清正的冷月,这些所谓的朋友根本就不懂他。 哪怕后来盛泽川对她说过那么刺人的话,她也从始至终笃定,盛泽川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刘封跟看傻子一样看她,十有八九觉得她恋爱脑,跟追星似的,叫什么肉麻的“哥哥”“哥哥”。 当时的盛圆圆多傻,一点不觉得委屈,在这场单向赛道上拼命往前冲。 直到...... “盛圆。”有人叫她。 盛圆圆循声望去,眼前是条狭长的铁索桥,下头是浪涛滚滚的江水。其他人已经走了上去,盛泽川站在入口处,眉眼浅淡看着她。 006 铁索长桥其实非常安全,可脚踩上去,余光里全是怒怒江涛,人在其中显得尤为渺小。仿佛一个浪头打开,便能将脆弱的生命转瞬吞噬。 盛圆圆在桥头停滞不前,她今天才知自己竟然恐高。从桥上俯视江水,真有种下一刻就会掉进去的错觉。于是她紧攥着锁链不放,眉头拧在一起,就是迈不出第二步。 度假村的酒店在桥那头,本来有游览车能换道上,但这会回去,得步行两叁个小时。 “哥哥。”她嚅嗫嘴唇叫人。 盛泽川见她面色浅白,眼睛看也不看桥下。 盛圆圆:“你可不可以,牵着我走?我有点害怕。” 可能是从小受周玉娇和盛平宠溺的原因,除开喜欢盛泽川无法言明,盛圆圆本身就是勇于表达的人。不然不会和许立他们硬刚,也不会送完情书再追着盛泽川屁股跑。 这会儿,她是真没办法了,不得不求助。 须臾,一只青竹般修长干净的手朝她神来。盛圆圆把手放上去,视线立刻投向盛泽川胸口。 放上来的手很小,盛泽川稍微收拢,便将她裹住。软似无骨,全力贴合着他掌心的薄茧,勾动人心底揉搓的欲望。 他面无异色,牵着盛圆圆过桥。后方进来一波游客,有个年轻男孩指着上游吓唬朋友:“四年前有两个人从上头掉下来,现在尸体都找不到,你们可得小点心。”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盛圆圆听得毛骨悚然,恍若下一个掉下去得是自己。 那男孩见没吓到人,不太尽兴,居然在上头猛地蹦跳。悬空的长桥登时如摇荡起来的秋千,前后剧烈晃动。 盛圆圆感觉双脚即将脱离地心引力飞出去了,吓得轻呼一声,脑袋往盛泽川怀里扎去,死死闭住眼睛。 盛泽川让她抱个满怀,鼻尖立时嗅到缕清甜的味道。丝丝缕缕的淡香似轻柔的网,虚虚缠住他。桥身每晃动一次,她的环在腰间的手臂便收紧一分。两人的身体嵌在一起,他能清晰感知到中间挤压的两团柔软。 “哥哥,快走快走。”盛圆圆害怕催促他,拉着他往尽头走。 桥那头的伙伴见兄妹俩还没过来,反身看桥上男的高大俊美,女的小鸟依人,远远瞧着似亲昵的恋人。有人哟呵一声,说:“阿泽还挺宠他妹妹,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过?” 刘封白他一眼,不禁暗想:宠个屁!要真宠,哪里舍得让这么可爱漂亮的妹妹大冬天等自己下课。哪舍得给人家冷脸看,更别说把妹妹送的吃的用的分给别人了。这狗逼估计是看自己年纪大了想行善积德,怕圆圆妹妹以后拔他氧气管吧。 刘封严肃告诫那人,“你们待会都少说几句,阿泽最讨厌别人聊他家的事。” 快到尽头,盛圆圆率先脱手。脸上残留着盛泽川滚热的体温,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平复。 进了酒店,包房是早就预定好的。盛圆圆坐在盛泽川手边,安静过了会,胸口闷闷不舒服,和盛泽川说了声,起身去洗手间。 盛泽川则接了通公司的电话,他转到走廊。挂断电话后,见服务员从里出来,伸手拦住人。 * 盛圆圆回到包间,已经开始上菜了。大圆桌是自动转盘,免去转来转去的尴尬。她一边听着众人说笑,一边捏着筷子吃菜。冷盘爽口,热菜风味地道,盛圆圆胃口大开,一扫颓靡的状态。 吃到末尾,刘封借口上洗手间跑去结账,前台说:“有位先生换菜后就结账了。” 能先他一步结账的还能有谁?就那狗逼。奇了,对这些东西从不挑剔的人,今儿还知道换菜呢。 刘封笑了笑,剥了颗薄荷糖放嘴里。 饭后,两个姐姐带着盛圆圆去做这儿的特色SPA。这么一玩,一下午便过去了。 回程时,天空开始下雨。刘封故意挤到盛泽川车里,“陈同和你说那事考虑得怎么样?去不去啊?” “没打算去。” “开得条件都那样了,你还不去?你特么多舍不得哥几个......” 他们的话比催眠曲还管用,盛圆圆窝在副驾驶,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脑袋跟小鸡啄米般往下坠。前方有人抢道,车身稳稳降速,盛圆圆却依着惯性,下巴颏儿倏地磕到窗框,成功咬到了舌尖。 嘶。盛圆圆默不作声蹙眉,五官挤在一起,有气不敢出,偷偷朝抢道的车狠狠瞪了眼。无意间瞥到盛泽川,他和刘封说话时忽然对着车窗侧脸漫不经心笑了下,露出干净清晰的下颌线。那瞬间,盛圆圆对应上一个词。 禁欲。 刘封啧了声,狗逼对他散发什么雄性荷尔蒙,“林遥那儿,你就真不插手了?” “嗯。” “你说你,给人家投钱,”刘封没好气,想起后面的话不适合当着小朋友说,于是拐弯抹角提醒,“成功人士就要有成功人士的样子,这古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不结婚,谈着其实也没啥呀。孤寡老人很多寡着寡着就不行了。她你觉得没意思,换一个试试。我跟你说,我女朋友她们舞蹈系的姑娘。” “嗝~”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刘封的推荐,盛圆圆捂住嘴巴,对两人不好意思弯眼笑了笑。 …… 不!要!养!肥! 007 关于周六那天的事,兄妹二人默契没有再提。盛圆圆上学后,有了其它事分神,渐渐不再过分在意。 周一开始下暴雨,噼里啪啦一整天,雨水仿佛要把这个城市灌满的势头。盛圆圆和同学聊天时,忽然记起来,自己卧室的窗子没关。她急忙向老师请假,但下午有考试,老师没批。盛泽川的电话没打通,她只好编了条短信发过去,祈祷盛泽川能早点看见。 放学后,盛圆圆飞奔回去。门一开,她都惊呆了。满地的水,作业本试卷和书湿哒哒贴在桌面,碰一下就碎。而靠窗的床成了块吸足水的海绵,简直是灾难现场。 盛圆圆站在水汪汪的屋子里,脑门上的青筋一抽一抽。 地上和桌上的水痕都算简单,拿拖把和抹布就能处理。唯独那张床,让人束手无策。床垫带床褥湿个彻底,需得搬到太阳底下暴晒。 她正头疼,盛泽川回来了。盛圆圆满脸愧疚认错,“我早上把窗户打开,没想到会下雨。对不起,哥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把房间收拾干净。” 眼前的姑娘表情羞愧焦灼,潮湿的鬓发糊了满脸也没心思去弄。短袖衬衣被汗打湿,一块块贴着胸口,隐约显现出胸衣的形状,底下嫩白的脚也被水泡得发皱。 盛泽川移走视线,抬手松开领带,摘下腕表,将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漂亮的腕骨,“东西给我,你去我房间写作业。” “我可以帮忙。”她怎么能好意思将烂摊子给别人收拾。 “不用,”盛泽川伸出手,一点不容拒绝,“拖把给我。” 盛圆圆抱着书包走到主卧,惴惴不安回头看。这一眼引起了盛泽川的注意,他直起身,淡声吩咐:“关上门。” “哦,好。” 门板很薄,稍微凝神便能听到外面淅沥沥的水声。盛圆圆写完物理,支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怎么没声了? 咚咚咚。房门有节奏的响了叁下。 盛圆圆做贼心虚地放好相框,蓦然转身,“请进。” 盛泽川手拿一迭新被套放在床上,“这几天你睡主卧。” “哥哥呢?” “客厅。” 她呐呐问:“床垫是不是被泡坏了?” 盛圆圆一脸“完蛋,我闯了大祸”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水是她泼的。盛泽川手搭在门把上,同她对视,“晾干就行了,你睡觉吧。” 盛圆圆点点头,长吁一口气,好险。 翌日晚上,盛圆圆和周玉娇汇报过自己的学习情况,末了,周玉娇问:“这几天乖吗?有没有吵到哥哥?” 她趴在床上,小腿在半空摇摇荡荡,“哥哥每天回很晚,我都睡着了,怎么会吵到他?”当然,把哥哥赶到客厅睡觉,她有点良心不安,好在床垫摆在大阳台通风,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周玉娇皱眉,“你怎么不知道关心下哥哥,小没良心的?” 他才不想要我的关心。 盛圆圆泄气,脸上透着低落的神情。周玉娇叹息:“小时候不是挺爱找你哥的,现在别扭什么。妈一早就跟你说过,你哥不回家住,那是和他爸的关系,与咱们无关。别一天到晚觉得是因为你,你哥才不回家。” 盛圆圆无意识揪着玩偶上的绒毛。 * 盛泽川生母去世不到一年,盛平就和周玉娇结婚。进门时,周玉娇肚子已经显怀。盛泽川在家住到小学毕业,初中一直住校。 他寡言,说话从不给盛平留情面。一旦回家,家里气温能直降到零下。盛平管不住他,所以给生活费的两条要求:不许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不许学别人碰毒品。 周玉娇也做过几年老师,在学校执行的是学生没有好坏之分,人人平等。但等到自己孩子身上,这套理论显然不成立。 她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于是反对盛圆圆靠近盛泽川。小孩子不是笨蛋,家长以为自己做得隐晦,她们便不懂,实际她们敏感聪明,什么都看在眼里。 盛圆圆记得,一旦自己想去找盛泽川,周玉娇就支使她做事。每回过年盛泽川回家,那几天她大部分时间只能在房间里写作业。 周玉娇在对继子的生活方面,确实没人能从她这儿挑出多余的毛病。只是保守的她本能防备这种如风般捉摸不透,不受她掌控的孩子。故而情感上没法走心,来了就是客,不来就当没这个人。 高中后,盛泽川逐渐脱离盛平的经济支撑,搬到亡母的房子。双方似乎都因此找到了平衡点。而盛泽川自己,则慢慢褪下散漫和轻怠。人还是那根冷刺儿,锋芒却敛了些。 或许是继子的改变,让周玉娇认识到自己思想上的狭隘,关心他的次数开始频繁。盛泽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同她这个后妈说话还算客气。对盛平还是老样子,真正做到了冤有头债有主,是非分明。 周围有些嘴碎的说话不中听,每每拿家里的事来盛圆圆跟前逗趣儿。 “你哥就是被你挤走的,你还不去把他接回来?”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你买新衣服,买大房子。你哥哥可就惨啦,饭都吃不饱诶。” “珠珠啊,以后可不能嫁给你哥和你爸这样的,你爸就是个窝囊废,你哥天天跟着那些不叁不四的鬼混。” 听得多了,加之周玉娇一直用“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来搪塞她,盛圆圆以为真相就是如此。就因为她,哥哥有家不能归,所以成了别人眼里的问题少年。 偶尔难免会自我代入“被挤出去的人是我”的假设里,她要是盛泽川,或许得恨死这个可恶的妹妹。 * “珠珠,”周玉娇在电话那头念叨道,“哥哥工作太辛苦,妈妈教你煮点糖水。喝了能解酒,还能养胃。你要多照顾哥哥,懂不懂?” 她在家煮方便面都会糊锅的人,妈妈已经开始拔苗助长直接让她煮糖水了。盛圆圆耷拉下脑袋,瞧瞧,不过借住两周,周玉娇已经把姿态放这么低了。那以前哥哥在家呢?也是这么诚惶诚恐拘谨客气吗? “珠珠,听到没有?” 盛圆圆提起劲儿说知道啦,明天就煮。 周玉娇把要用的材料列了清单,第二天放学,她去超市备齐食材。再由周玉娇手把手教学,完成了这项高难度的任务。 糖水煮好,盛圆圆尝了一勺。 嗯,不至于把哥哥毒死。 这锅甜汤放在厨房,她还在上面留了纸条,落款时潜意识要画颗星星。手指一顿,星星画了大半,她立刻把纸揉成团,重新换了张。 那天晚上,盛泽川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等到第二天起床时,她只看见厨房那锅甜汤纹丝未动,连纸条的位置也没变。 盛圆圆苦笑一声,丧气端起珐琅锅,趁他没进过厨房赶紧把锅里的甜汤处理掉。 玄关处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盛圆圆顺着气味,看到被人随手搁置在架子上的西装外套。 哥哥喝酒了?宿醉都不忘起来晨跑? 盛圆圆眨眨眼,那,是不是可以说,昨晚他因为喝多了,倒头就睡,才没看到厨房的甜汤。不是故意不喝的,是事出有因。四舍五入一下,哥哥如果看到,肯定会喝掉,还会道谢,夸她做得好,所以她没必要这么失落? 思及此,盛圆圆灰暗的天空当即重现光明。 论苦中作乐和自欺欺人,她在盛泽川身上运用的可说是无人能敌。 ………… 中秋加更 008 “经常喝酒有哪些危害?” 许立看见盛圆圆手机页面上的字条,挠着脑袋,问:“干嘛,你哥酗酒了?” 盛圆圆反过手机,“随便看看。” 两人在冷饮店买了水果茶,一起往公交站台走。许立闲不住似的,扯扯她的头发,“我马上生日了,别忘了准备礼物。” 盛圆圆算算时间,“还有大半个月呢,有你这么剥削人的么?” 男生热情洋溢的笑脸兀地凑到她眼前,盛圆圆稍稍后仰。 “盛小猪,没想到你把我的生日记这么牢,不会是暗恋我吧?” “哪次不都是你提醒我的,而且,”盛圆圆打量他一眼,昂起下巴,骄傲得很,“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闻言愣了愣,落后几步,随即跟上去,似不经意打听,“我怎么了,喜欢我的女生也不少吧。” 许立是挺招人喜欢,长得不错,青春有朝气,笑起来像只大型犬,一身使不完的精力,扑腾起来不好招架那种。 盛圆圆偏过脸,咽下嘴里的果茶,“可能是,你有点幼稚。” “幼稚?你展开说说,我哪幼稚?” 小伙伴对这个问题是真上心了,非得听她好好说道说道。这一纠结,竟跟着她上了同一班公交。许立一点不急,靠在椅子上怡然自得,“错就错呗,干脆送你回去。” 盛圆圆拿出手机继续查酗酒的危害,酒后调养。许立追问:“再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告诉你。” “你也太小气了,咦?”许立拿胳膊肘怼怼她,“快看,那是你哥吧?” 盛圆圆抬头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看到路边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盛泽川,还有一个是餐厅的女老板,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车子一闪而过,人影很快消失。 许立感叹一声,“当男人就要像你哥哥一样,LV古驰随便挑。” “什么意思?”盛圆圆紧声问。 “你没看他女朋友手上的袋子吗?全是大牌。”看她脸色不好,许立怕她误会自己和小区里的人一样八卦碎嘴,忙解释道:“我姐觉得我是个直男,以后不会给女朋友买礼物,上周拉着我科普一晚上,没别的意思。” 他姐姐说盛圆圆娇气得要死,细胳膊细腿,随便动动搞不好就骨折。如果不供着,哪天少了根头发,周玉娇估计会连夜拿刀杀进他们家。 “就不能是那个姐姐自己买的?”盛圆圆收回视线,摁灭手机屏幕。须臾,她忽地抓住许立的胳膊,问:“你觉得,我和那个姐姐,谁漂亮?” “哈?”许立肌肉绷紧,注意力全在胳膊那只软白的小手上。 盛圆圆见他半天不回答,泄气抽手,“算了,你根本不懂欣赏我的美,问了也白问。” “不是,我,”许立有口难辩,“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真的!” 盛圆圆明显不相信这种马后炮,毕竟许立叫她小猪,就是因为总嘲笑她圆嘟嘟的,像刚生的小猪崽。还说谁要是喜欢她,肯定眼神不好。 “好了,朋友,不要为难自己,其实你这么真诚我还挺开心的。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啦。” 边说着边挂着书包下车,许立拍拍自己的嘴。 “好好说话你会死啊。” 盛圆圆回到家收到盛泽川的短信,他今夜仍是晚归。盛圆圆拿起桌面那张毕业合影,手指在盛泽川脸上轻敲。真像许立说的,是哥哥给那个姐姐买下的贵重礼物,那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到哪一步了呢?追求中?交往中?准备结婚? 没事没事,盛圆圆。她伸手撑起嘴角,强制摆了个笑脸。哥哥有爱的人,难道不好吗?他值得很好的人陪他度过一生。 只要哥哥余生过得好,她也会高兴。还要祝哥哥婚姻幸福美满,儿女双全呢。 想着想着,手指无力地垂下来。 不要骗自己啦,盛圆圆,你都快嫉妒死那个姐姐了。 她颓丧地低头,算了算了,越想越生气,再气下去什么都干不了,赶紧写完作业去煮甜汤。今天她要把甜汤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定让他喝到。 “嗯哼,这可不是我要煮的,是妈妈让我煮的哦。”盛圆圆自我解释道。 煮完甜汤,她窝回被子里,顺势熄灭灯。这晚睡得不安稳,盛圆圆梦见盛泽川结婚了,新娘是个没有五官的怪人。她为保护哥哥,将新娘一把推到泳池,新娘就此一命呜呼。而她暴露出狼子野心,直接把哥哥绑起来关进了小黑屋! 盛圆圆睡梦中惊了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我怎么这么可怕?为了和哥哥在一起,居然去,去杀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她潜意识里这样想了! 盛圆圆唰唰坐起来,面朝窗外的孤月,虔诚合掌。 拜托各位神仙千万别让我梦想成真,梦都是反的,反的。哥哥的新娘一定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哦,宝宝也得是最漂亮聪明的! 乍然这么一吓,睡意驱逐了个干净。盛圆圆起身去客厅倒水。 门推开,她晃了下神。 每天睡觉前,为不让盛泽川磕碰到,她都会将走廊的小灯打开。此时,她清楚看到昏暗的客厅里,多了个人。他仰躺在沙发上,外套堆在脚边。 “哥。”盛圆圆闻到了烈酒的味道,剩下的字被咽回去。 盛圆圆迟疑了一秒,转身去卧室找了条羽绒毯出来。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轻手将毯子盖到他身上。正要转身,目光犹如有自己的意识,牢牢黏在他脸上。 盛圆圆悄然蹲下身,静静打量起哥哥的眉眼。光线很暗,减弱了他轮廓的硬朗,看着更为柔和。他在思考什么呢,连睡觉也要皱眉?盛圆圆抬手,隔空抚了下,指腹顺着挺立的鼻峰一点点往下走,落到他的唇。 润泽的唇皮微微泛红,小说里说薄唇的男人代表薄情。盛圆圆不懂,她觉得这样的唇形非常好看。如果启唇后,露出两颗洁白尖细的牙,就和电影里俊美的吸血鬼一样容易让人疯狂。 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能这样光明正大看他了吧?盛圆圆蜷起手指,今天,可不可以允许她稍微踩过线。自此后,她绝不再奢望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紧张地舔舔唇皮,手撑起地毯跪立起身,低头缓缓凑近那两片薄薄的嘴唇。 两唇相触,盛圆圆脑袋轰地一片空白。她瞪大眼睛,屏气凝神,一时竟然忘记离开。 时间似乎短暂停滞,盛圆圆放缓呼吸,僵着后颈,慢慢退开。 昏暗中,有丝折射的光线闪了闪。她愣愣扫去一眼,和盛泽川的视线撞个正着。 009 视线相撞的瞬间,盛圆圆整个人犹如被雷电击中,全身无法动弹。急促的呼吸声和嗡嗡嗡闪过的电流声,交叉从耳边划过。 她扯扯嘴角,“对不起”叁个字脱口而出! 音落,盛圆圆撑住沙发猛然起身。手腕兀地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往下扯去,不可避免栽倒到盛泽川胸口。宽松的衣领边缘括起,胸前两颗水蜜桃拼命往外鼓。 盛泽川微垂眼皮,昏暗的光亮里如一只蛰伏的兽,神秘而危险。 “喜欢我?” 他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毫无波动。 盛圆圆被当事人戳中心事,几乎窒息。一瞬间难堪和恐惧占据理智,立即口不择言否认:“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盛圆圆惊慌失措望着盛泽川,他面无波澜,仿佛看穿她的把戏,任何说辞在他这里都不过是拙劣的谎言。 对呀,刚才蓄谋的亲吻就是最好的证据,无论她找任何理由都是徒然。 盛圆圆浑身僵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不起,哥哥,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完全不敢再看盛泽川,手胡乱扒拉几下脱离他的控制,立即带着满身的狼狈冲向玄关,只想在盛泽川眼前快速消失。 “盛圆,”身后的男人倏地叫住她,“现在是凌晨。” 盛圆圆低下脑袋,好似只胆小的蜗牛,努力把自己缩进壁柜后的阴影里。 “对不起,”她停顿十几秒,静谧的客厅里,颤抖的声线那样清晰,“我明天,明天就搬到学校去住,不会打扰你。” 壁柜将两人阻拦开来,谁也看不见谁,只听到后方窸窣响动一阵,男人声调平稳,“我答应了周姨,照顾你两周。” 眼泪憋不住地往外涌,自尊在此刻化成碎渣。她捏紧拳心,不使哭腔太过明显,“不用,反正,也,没几天了。我不会告诉妈妈。” 盛圆圆喉头堵得厉害,几乎欲呕,她小心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哽咽道,“我们继续住在一起,谁都会不舒服。你放心,以后,以后我肯定不会再喜欢你了。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你就当被小狗咬了一口,让我走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盛圆圆开始乞求,语气已有崩溃的前兆。 因为她的贪心,破坏了这个家好不容易建立的稳定。她害怕再听到哥哥说讨厌她,害怕面对哥哥轻蔑的眼神,害怕哥哥说她的感情可耻。 男人沉默一会,斟酌道:“喜欢谁是你的事,我无权置喙。如果你介意,那我们把彼此的时间全部错开。” “盛圆,别再闹了。” 盛圆圆唇皮逐渐抖索,顿时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到地面,像溺水的人一样喘不上气。 哥哥没有选择装睡,让这件事糊弄下去,而是直接戳破摊开同她说清。对她而言,无异于残忍。最痛的法子最有效,就像大人们对偏要去玩针的小孩子讲道理,讲那么多,不如用针扎一扎孩子的手指。知道疼,就会不碰了,傻子都懂。 她比玩针的小孩可恶多了,明知哥哥因为对妈妈的承诺,对她这个棘手的麻烦无法一甩了之。而她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闯了祸只懂逃避,自私又任性。 “......我明白了,哥哥晚安。” 说完,她看也不看客厅的方向,抹着眼泪,快步跑到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如果可以再选,盛圆圆宁愿一辈子都藏在阴暗的角落,看盛泽川结婚生子,祝他一生顺遂。而不是像今晚,用一个偷来的吻,打破所有遮挡,在最难堪的时刻露出心底不耻的秘密。 她藏在被子里,四肢缩成一团。冰凉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淌出来,她捂紧嘴巴,不准自己漏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耳边不断回荡着那些冷淡疏离的句子。 “盛圆,别再闹了。” “喜欢谁是你的事,我无权置喙。” 盛泽川一点都不在乎她喜欢谁,比起拒绝,这样的漠视似乎更让人难受。 盛圆圆悲伤绝望的情绪到达顶点,眼泪鼻涕呼噜呼噜外涌,快要流到嘴巴里了。她哭得一抽一抽地从被窝里伸出手,盲目在床头柜摸索半天,什么也没摸着。 连纸巾都要离她而去吗?盛圆圆无声爆哭,顶着一头鸡窝乱发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了盒纸巾,又哭哭唧唧缩回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在这方黑暗的防空洞里,全身哭得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眶的泪水逐渐干涸,一时间整个人似乎即将窒息而亡。 盛圆圆咽咽口水润喉,在被子边缘打开一个小口。新鲜空气霎时窜入,连带着浆糊一样的脑子也清醒几分。边缘的小口对着书桌,相框里的男生眉目冷淡,对她的哭泣毫无波动。 哥哥这一次,好像比上次,更加讨厌她了。 010 盛圆圆初中开始抽条,原先颇具肉感的小身板恍如一株向上蜿蜒的嫩芽。四肢纤长匀称,五官的轮廓跟着清晰醒目,谁见了都会真心夸一句“这姑娘长得真漂亮”。 她当时读的初中由于是按区划分,里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学生都有。某个体育生听说她的名字,晨跑时跑去认脸。看到灰蒙蒙的清晨,从雾里跑出个白嫩娇俏的小姑娘,顿时猛汉心动了,当下就确认自己一见钟情了。 体育生被同学一怂恿,大白天就敢找到盛圆圆教室,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谈恋爱。她当然是委婉拒绝,表示只想好好学习。 体育生自认长得不赖,往往都是女生哄着他。这一次他被盛圆圆拒绝,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想着要出口气,吓唬吓唬她。当天放学趁她落单,就给她堵在学校外边的小树林里。非要她改口答应自己。 面对比自己强壮无数倍的小流氓,盛圆圆那个怕呀,转身就跑。她这细胳膊细腿还没迈出两米,就被体育生抓小鸡一样拎回来。体育生本想以理服人,见她不吃这套,只好换招,来个校霸式强吻。 盛圆圆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双手在体育生脸上疯狂抓挠。 体育生一连串“我草,你小点力气”“靠,别抓眼睛啊”,圈住她的手打算按住她腕骨时,后颈突然像被只坚硬的铁钳紧紧夹住。随之侧腰一痛,身体被人一脚猛地踹了出去。 盛圆圆失去支撑,顿时跌倒在地,惊魂未定的她这才发现有人来救了自己。 那人身影颀长,出手干净利落,叁两下就将体育生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逃走。 阳光从绰约的枝叶缝隙里穿出,毫不吝啬撒在他身上,恍若为这个人镀了层若有似无的金边。距离盛泽川搬出去已经叁年,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犹如一团无法捉摸的迷雾。 他回过身,漠然一睨,眉宇间的轻佻一闪即逝,嗤笑道:“是你啊。” 盛圆圆在那一瞬仿佛看到一颗渺小遥远的星辰,脱离轨迹的束缚,从星河中直直下坠,穿透云层,哐当一声,砸中她的心脏。 她不是喜欢而不自知的笨蛋,清楚明白这代表什么。她只是选择了做清醒坠落的傻子,纵容这种有悖伦常的情感野蛮生长。 之后,盛圆圆利用各种机会靠近盛泽川,在周玉娇和盛平面前毫不避讳她对盛泽川的偏爱。没人会另作他想,大家只会说“哎呀,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是不是你妈为了那房子,让你巴结他的”。 就连多疑的周玉娇也仅仅是让她别过于打扰哥哥,偶尔还主动让她给盛泽川送吃的用的,仿佛她是架起两方的和平桥梁。 盛圆圆也会思考,她到底喜欢的是救她的人,还是因为救她的人是盛泽川,所以才会喜欢这种奇怪的问题。想得多了,没有头绪,她便懒得再想。谁能预判自己会在什么场景,喜欢上什么人呢,至少她做不到。等到发现喜欢的人是谁的时候,早就为时晚矣。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平静又美好,直到盛泽川高叁那年寒假。大年初一那天,落雪覆盖城市每一寸角落。她从朋友家回来,发现小区外围的花坛边,坐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扬起自认最美的笑脸,小跑到他面前。 “哥哥!” 听到她的声音,盛泽川缓缓抬眼,眸光犹如一把寒冷的利刃。 盛圆圆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见他只穿了件薄绒毛衣,肩头铺了层薄薄的雪,冷白的手指冻得青紫。 “哥哥怎么不穿外套,”她取下围巾,倾身在盛泽川脖子上绕了两圈,“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我上楼给你拿衣服。” “盛圆。” “嗯?”她在楼道口转身,“妈妈应该煮了姜茶,哥哥等一下,我马上就。” 话未说完,盛圆圆看见了盛泽川冷恹恹的目光。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他扯下围巾,随手扔到地上的污泥里,“特别讨厌。” 这种轻蔑的模样,足以杀死一个十四岁女孩的全部勇气。她在楼道口站了好久,凛冽的北风混杂着雪粒劈头盖脸割到脸和脖子上,可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刺骨的冷。 自那后,除了周玉娇的吩咐,盛圆圆绝不主动去盛泽川面前惹人嫌。有时在外面偶遇,能躲就躲,躲不过便礼貌打招呼。 待盛泽川上大学,除非必要,两人单独见面的次数渐渐减至没有。年少的纠葛被尘埃掩埋,她开始学着像一个大人一样,假装遗忘那种羞辱感,做一个和盛泽川不太熟,但偶尔还能说几句话的妹妹。 少年时期,她跳脱周玉娇管束,胆大妄为做的两件事,情书和追逐,最终均以惨淡的方式收尾。 * 盛圆圆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刚才哭得过于给劲儿,这会人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无声抽噎着摸到手机,在屏幕的反光里看到那个眼肿如核桃的姑娘,自言自语道:“其实你哭起来也还蛮好看的。” 说着说着,她打了呵欠,脸颊使劲往枕头里揉了揉,暗暗想着: 没什么大不了,总有一天她会从“盛泽川”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011 好不容易等到两周结束,盛圆圆迟迟没接到周玉娇回来的消息。她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接电话的人是盛平。 “珠珠想妈妈了?” “嗯,也想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有个七八天,怎么啦,是不是,”盛平迟疑一会,“住着不习惯?” “没有,你们别担心,我好着呢。” 盛圆圆看了看床垫,这东西已经干得透彻,她可以不用再占着盛泽川的主卧。也不用为了避开盛泽川,连水都不敢喝,就怕半夜上厕所撞见他。但这个床垫太大太重,她一个人又没逞强的实力。只得等今天盛泽川回来,硬着头皮请他帮忙。 等到夜里十二点,盛圆圆仍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打算眯一小会。没想到这一睡就直接睡死,冷不丁醒来,她支起耳朵,听到从洗手间传出的呕吐声。 盛圆圆将门打开,洗手间呕吐的动静更加清晰,时而漏出男人克制的粗喘声。盛泽川又喝多了,今天竟然还吐得这么厉害。十来分钟左右,流水声哗啦哗啦响起。 她在门口犹豫,哥哥的声音听着很难受的样子,那床垫不如明天再搬也是一样,今天告诉他一下就可以了。 洗手间门开,盛泽川出现在门后。他一手支着门框,一手随意将衬衣的衣摆扯出,动作缓而慢,呈现出一种颓废落拓的美,似在无意识勾引。 盛圆圆出声叫他,他拧眉掀起眼皮,双眼朦胧没有焦距,看起来不太清醒。 “还没睡?”他哑着嗓子发问,说话间微微躬身。 “床垫好像干透了,明天哥哥能不能帮忙把。” 话未说完,一股清冽的水汽朝着她直直扑来。盛圆圆连连后退,后背贴住墙壁。紧接着,一具滚烫的身体忽然整个压在她身上。 盛圆圆努力撑住摇摇欲坠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哥哥今夜对自己“投怀送抱”。 “哥哥?” 盛泽川一言未发。 盛圆圆动了动,盛泽川的身体倏尔如失去支撑的玩偶,往下滑落。她赶紧伸手抱住盛泽川的腰身,两人却被他的力量连带着双双跌倒在地。 盛圆圆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他脸色发白,脑门不断沁出冷汗,这哪里是醉酒那么简单。 “哥哥?!” * 盛泽川睁眼前,闻到空气中一丝消毒水的味道。眼皮间的细缝慢慢撑开,入眼处是一片白茫茫,像是在医院。起初身体毫无意识,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他集中精神动了动,手臂末端忽而蜷起,指腹触到一抹柔软。 盛泽川眸珠往下,一个纤细的人儿趴在床前。她小小的脑袋乖巧伏在臂弯,细眉间写满疲惫。他的手指恰巧挪到了女孩双唇间,似被她主动含到嘴里一般。 “你醒了?” 一位小护士端着托盘过来,盛泽川不动声色收回手指,“我是胃的问题吗?” 护士瞥一眼床边的女孩,低声说:“原来你知道自己胃不好啊?急性胃穿孔,还好送得及时。” 盛泽川缓了缓呼吸,身体丧失的控制权慢慢回笼,腹部的绞痛确实减轻许多。 护士替他换上新的输液袋,浅笑说:“你妹妹真贴心,忙活一晚上。小小年纪可真懂事,要不是今早护士长劝她,估计还不肯睡呢。” 盛泽川余光一睨,桌上放了个塑料盆,边缘搭着块灰色毛巾,里头盛着小半盆水。后面是一瓶矿泉水,和一包医用棉签。 能想象出小姑娘如何笨拙地拧干毛巾,小心替病床上的男人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再把棉签沾湿,一点点抹在男人嘴唇。 大半夜入院,外人哪有多余的功夫教她如何做。应该是她主动去问人,一点一滴记在心里,再谨慎认真按照要求进行复刻。 盛泽川眸光沉了沉,轻声问:“手术费用我待会让人补齐。” 护士弯眼一笑,“你妹妹昨天一来就把钱交了,就怕我们不给你做手术。” ...... 床边的人嘤吟一声,揉着睡眼昂起脑袋。刚一睁眼,望到他醒来,刷一下起身,脸上登时绽放出绚烂的笑。 “哥哥,你醒啦!” 她左边脸颊上有几道深深的压痕,长发也乱乱散着,身上还是家里的草莓睡裙,脚下的鞋左右完全不一样,狼狈到可爱的程度。 盛泽川点点头,正要开口。盛圆圆转身捣鼓一阵,把棉签挨着他唇边。 “医生说手术后还不能马上吃东西,很渴的话,可以用这个把嘴唇打湿。”怕他不信,盛圆圆立即补充,“是护士姐姐告诉我的。” 盛泽川深邃的眉眼凝视着她,陌生的眼神,凝固的空气,长久的静默,让她本能觉得不安。好像她又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她顿了顿,把棉签塞到盛泽川手里,“哥哥自己来吧。” 盛泽川喉结上下滚了下,接着棉签,视线跳到床尾,开口时嗓子有些干哑,“帮我把手机拿一下。” “哦。”盛圆圆在裤子口袋里翻找到手机交给他。 “待会我让人来送你回家,主卧书桌的抽屉有张卡,密码是六个一。昨晚的钱,你自己找时间去取。”盛泽川在手机上轻点几下,抬头说:“医院这边,我找个护工就行。” 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一点都不需要她的出现。连更方便的微信和支付宝他都不肯提及,除了一个号码,他们一点联系也没有。盛圆圆眼里的火苗一点点熄灭,笑意渐渐有些挂不住,眼睛莫名其妙开始酸胀。 “一共交了五千,钱我明天就取出来,”那是舅舅给她买电脑的钱,得把缺口补上。随之,也不管心里是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她硬声说:“我答应过妈妈要照顾你,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等你出院,陪我做一件事就可以。” 盛泽川手里的纸页窸窣响了声,微微皱了皱眉,“盛圆。” “不是会让你为难的事,”盛圆圆打断他,带着一腔破罐子破摔式的孤勇,说:“我想和你看一场电影。” 音落,病房陷入一种粘稠的焦灼里。盛泽川神色未变,一瞬不瞬盯她一会,良久,松口点头。 “好。” 她稳住紧张的手指,听到内心深处的小人嘶声力竭地问: 盛圆圆,你这脸皮也太厚了,你是疯了吗? 012 手术后两天不能进食,盛圆圆放学来也不用多余做什么。到盛泽川可以吃饭,她便在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给盛泽川送去。进了病房,她将饭盒放在小桌上,一言不发到旁边写作业。晚一点,盛泽川会安排人送她回家。 盛泽川到底年轻,恢复算快,不等一周便能出院。出院那天是周叁,盛圆圆不用去。中午趁吃饭的间隙,把电影院的电子票发给盛泽川,上头有地址和时间。 隔天放学后,她进洗手间将书包里的裙子拿出来换下,用手重新梳了个马尾。临出门前,她转回身取下皮筋,把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前。发尾有点内卷的弧度,恰好托住小巧的下巴,使人看着成熟了一点。 电影院在商场叁楼,盛圆圆上楼后逡巡一周,看到盛泽川从电梯里出来。他仍是一身一丝不苟的正装,脸上看不出半分病态。 “哥哥等一下,我去取票。”盛圆圆跑向不远处的自助取票机。 盛泽川点点头,视线随意一瞥。今天不是休息日,看电影的人较少,大部分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情侣。两两凑在一起,互相喂着爆米花和可乐,一派甜蜜旖旎。他目光落到点单的柜台,那儿零星站着两叁个买观影套餐的年轻人。 盛泽川垂下眼睫,背过身,抬手松了松领带。 两分钟过去,盛圆圆自他背后出现,怀里抱着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她将其中一杯送过来,“哥哥,给你,这是温水。” 她做这一切自然周到,神情坦荡眼神清澈,仿佛是某种融入血液里的本能。实际从小到大,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姑娘。 两人走进五号厅,先后落座。盛圆圆选的是最近新上的一部爱情喜剧片,网上评价都很不错。轻松,甜美。正是她和盛泽川之间永远都没法拥有的东西。 盛圆圆一颗心压根不在大屏幕,她分神了。她余光黏在身旁男人垂下的手指上,从片头龙标出现就开始叁心二意。 她睫毛闪了闪,像是怕打扰别人一样,稍稍往男人那边凑近了点,举起手里的爆米花,低声问:“你要尝尝吗?” “不用。” “哦。” 盛圆圆不大爱吃零食,憨憨抱着爆米花桶干坐,对于电影具体讲了什么,一点都没记住。倒是得出个莫名其妙的结论,她和盛泽川不愧是亲兄妹,居然都不喜欢吃零食。 电影结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影院。盛圆圆肚子咕噜噜叫得起劲,她抱着爆米花桶弯眼笑笑,“哥哥,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吧。” 那顿饭她吃的很慢,仿佛有意把两人相处的时间拉长。可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 车子开进小区稳稳停下,车灯随之熄灭。盛泽川解开安全带,先一步下车。盛圆圆心跟着一抖,眼睫颤了颤,跟着下车,有意和盛泽川并行。 夜里快到一点,小区盘踞多年,设备老旧,这块路灯浑浊昏昏,光线严重不足。树影如得天独厚的幕布,将兄妹的身影严严遮住。周遭居民楼零星亮着几户人家,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 盛圆圆抬眼望去,灰暗朦胧的路即将到尽头,前方路灯明亮,照得世界犹如白昼。恍若任何事物都没法藏匿在那么亮堂堂的光线里。 “哥哥。” 盛泽川侧身,忽而怀中一暖,女孩纤细手臂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 “别动。”盛圆圆收紧手臂,声音低闷,“一会就好,可以吗?” 男人身体僵而紧,似乎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推开的手虚凝在半空。 盛圆圆发现到他没冷硬扯开自己,苦涩勾起嘴角,轻声低喃:“对不起,明知道你讨厌我,我还是这样做了。” 她将额头抵在盛泽川胸口,略一迟疑,便果断把盛泽川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 “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哥哥为什么不能这么抱抱我,所以总是喜欢缠着你。现在终于实现了,却感觉自己太自私了,让你这样为难。放心,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做这种事。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 她鼓起勇气做了第叁件事,和困住她的牢笼好好告别。让这场无疾而终令人不齿的暗恋,在此处结束。 “好像不能再和你继续一起走了,那我先上楼啦。”她松开手,扬起脸来,声音轻松跳跃,明明暗暗的光影里,腮边的水珠一闪而过。接着,盛圆圆踮起脚,这一吻由于身高差异没有按预期吻到他的下巴,而是略带狼狈地落在了他凸起的喉骨上。 “哥哥再见!” 盛泽川怀里一空,女孩像振翅的蝴蝶般翩然飞走。他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脚下迟迟未动。 而在那方光亮的世界里,有人躲在围栏后,惊惧望着暗影里的一对兄妹。 她没法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的一切惊世骇俗,要被其他人发现...... 她张着嘴巴,手胡乱撑着墙壁稳住身体,身体颤抖着往旁一斜,顺着墙壁软软滑坐在地。 ………… 这泼天的狗血 013 盛圆圆人还没睁眼就接到盛平电话,睡眼惺忪爬起来开门。盛泽川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就她一个。盛平一边帮她收拾行李,一边解释,由于周玉娇太想她了,昨晚上就在催着他来接人,连半天都等不及。 盛圆圆走前将房间恢复原样,钥匙放在鞋柜上。最后眷恋看过一眼,伸手关上门。 半路,她下车去学校,校门口遇到许立。许立朝盛平打了声招呼,揪着盛圆圆的书包问她昨天是不是去做飞天女侠了,黑眼圈比熊猫还重...... 盛平收起笑意,宽慰着电话那头的人:“放心放心,我看着孩子进去的,挺好的。这事你不要管,我去找那个混账说清楚!他要是还敢继续缠着珠珠,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盛平挂断电话长吁一口气,踩下油门驶离学校。 * 钥匙拧了半圈,防盗门应声打开。盛泽川进门后,视线在黑暗中缓了一会儿。今天那盏光线适宜的壁灯没亮,屋子里恍如灌满了幽蓝的海水,沉静压抑。 啪嗒。 放钥匙时手指碰到金属制品,发出轻微的响声。盛泽川摸到了另一套钥匙,他没开灯,走到客厅仰躺在沙发上微微合眼。口袋里的手机滋滋震动,他一手掏出,看也没看,随意丢到沙发缝里。 房子里的海水底下滋生出粘稠恶臭的藻,它们自四面八方汇集成团,沿着地板无声向沙发上的男人侵袭。从他的脚开始,一点点往上吞噬。慢慢淹没过他的胸口,涌向口鼻。 砰砰砰。 有人敲门。 男人浓密的睫毛动了动,那团粘稠的东西瞬时回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砰砰。 不是错觉,屋外有人。 盛泽川揉揉太阳穴,起身开灯,眼睛不适应地眨了眨。门外来客出乎他的意料,盛平。 盛平面色青白,楼道炽白的灯从头顶打到他脸上,显得吊诡可怖。盛泽川神色漠然,双手插进口袋,“答应您的事,我已经做完了,您还想怎么样?” 盛平站在他面前,嘴角抽了下。楼上楼下偶尔有声音传出,还会有人经过,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盛平压抑着怒火,强行进屋,顺手关上门,转身便压着嗓子叱骂: “你个混账东西,自己做了什么烂事还要我来提醒你?!” 盛泽川眉尾挑起,就这么面含讥笑冷睨过去。他这副淡漠疏冷的模样,同孩童时的盛泽川重迭。这个混账打从出生就一身反骨,谁的话也不听,行事全凭心情,摸不准什么时候就咬人一口,像头喂不熟的狼崽子。 四五岁大点的时候,指着周玉娇鼓起的肚子,面无表情问,你生出来的孩子,他也会叫孽种吗? 周玉娇说她当时听得毛骨悚然,要不是这混账东西,女儿也不会早产。这次就不该听周玉娇的话,让女儿到他这儿来住。想到昨夜听周玉娇说见到的场面,真要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被这混账东西害死!女儿永远都别想做人! 盛平看到他摆出的死德性,怒火爆棚,“你要是敢对你妹妹有什么龌龊想法,我打死你这个孽种!” 盛泽川闻言嘴角一扯,“您说说,什么样的想法叫龌龊?” 盛平一巴掌扇去,半路被人钳住手臂,一把甩开,他指着盛泽川低斥,“我警告你,最好离你妹妹有多远滚多远!” 盛泽川轻嗤一声,似笑非笑盯着盛平。 “我如果不呢?” * 小卧室的灯暗下来,里头半天都没声音。周玉娇确定盛圆圆乖乖睡觉后,起身把盛圆圆的手机拿出来。女儿这点很听话,所有密码她都知道。任何时候查手机,都会二话不说拿出来,非常配合。房间的门也不会锁,里头从不搞那些密码锁或抽屉一类的东西。学校里的事,无论大小都会讲给大人听。 周玉娇里里外外翻查,女儿没加盛泽川的微信,支付宝记录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短信站里兄妹二人只有寥寥几条简单信息,看不出什么。而通话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上来。 一切都很正常。 周玉娇却为此坐立不安。 她看到的画面不是假的,手机没一点可疑,只能说是被人小心清理干净了。女儿性子单纯,涉世未深,能有这些心思的除了盛泽川还能有谁?女儿一定是盛泽川唆使,一定是盛泽川让乖巧的女儿陷入畸恋中! 周玉娇在房里焦躁踱步,盛平一回来,她立即把人拉到房里。 “怎么样了?” 盛平余怒未消,胸口上下起伏着,“我已经警告过那个混账了,他敢动珠珠,我打死他我!” “没想到泽川是这样的人,”周玉娇朝他肩头猛地一拍,“都是你,当初也不知道拦着我!” “我是说了,你没听。” “我不管,姓盛的,你去把他打死都可以,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我立马跟你离婚!” “别气别气,现在身体最重要。”盛平说了好一阵软话,才让周玉娇平复下来。 周玉娇坐到床沿,“反正我也这样了,那索性辞职算了。珠珠学习耽误不得,心情不能受影响,我来天天看住她。” 盛平:“行。” 014 盛圆圆发现家里气氛莫名紧张许多,妈妈周玉娇辞职专心管她生活,上学放学包接包送。每天玩手机的时间全部取消,除非必要,连手机的影子都碰不着。 放假更别说,出门的目的地只有补习班。真要想买点什么,逛一逛,周玉娇会陪同在侧。 这种氛围,上一次还是中考时期,这次成了升级版本。 有人用爱为你筑造了一个钢筋铁罩,为你遮风挡雨,阻拦一切伤害。你掀不动,也不能掀。 盛圆圆把窗户打开,脑袋伸到外头去透气。刚下了雨,外头温度宜人,清新的空气吹进毛孔里,通体舒畅。 “哎呀,快把头缩回来,小心冷风吹了头痛,”周玉娇放下牛奶,“来,喝了牛奶再睡觉。” 盛圆圆一边喝牛奶,一边说:“妈妈回来后,好像瘦了呢。” 周玉娇手顿了顿,若无其事说:“还不是被你爸气的,你专心学习就行。最后几十天,一定要考个好成绩。” 盛圆圆放下杯子,“知道啦,我会努力的。” 周玉娇是家里的老幺,当时嫁过来才知盛泽川的存在,在自己哥哥姐姐们面前大丢脸面,每次回娘家心里都存着口气。加之娘家的小辈们各个重本,这口气隐忍多年,推着她一直严格督促盛圆圆学习,成绩绝不许落出全校前叁十,就等这回大撒特撒。 盛圆圆懂事没再多言,喝完牛奶看了会书,便熄灯睡觉。 这天到学校后,盛圆圆去办公室找老师交资料,无意间看到熟人。那人看到她立马上前,“圆圆妹妹?” “刘封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刘封大拇指示意楼上,“我女朋友是你们学校音乐老师,过来接她。” “哦,这样啊。” “诶,你们高考没几天了吧?”刘封似想起什么,“七月我们去南州,要不把你带你哥那儿去?” 盛圆圆怔愣一下,“我哥,去南州了?” “对啊,有人高价挖他,两周前去的,估计以后就留那边了,”刘封点头,“他没跟你说吗?” 两周前?大概是她搬走不久。盛圆圆摇摇头,哥哥怎么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她呢? 上课铃响,她匆匆告别,跑回教室。 对于盛泽川的离开,周玉娇大大松了口气。盛平则不然,这个混账狼崽子,咬人时总是猝不及防。他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提心吊胆。 高考一结束,全家开始为盛圆圆择校忙活。这次不仅是爹妈两人,而是涵盖了周玉娇娘家已就业,刚毕业,正读博的几位表哥表姐们。盛圆圆只需像个精致乖巧的娃娃一样坐在中间,等大家根据分数选出最适合的学校,最好的专业。再劳烦她动个手指头,把志愿填上就完事。 不过读博的表哥和就业的表姐有了分歧,前者认为南大好,后者认为京大专业更强,一时辩得分不出上下。一南一北,两个极端。 周玉娇一听南大在南州,心头狂跳,立即投京大一票。盛平暗暗放下心,这么远的距离,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 盛圆圆趴在舅舅家的大理石吧台上,余光觑到一行向南飞行的鸟儿。它们纤细脆弱,无法躲过每一次伤害,却享有自由。她舀了大大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没有自由也不要紧。她不能什么都要,那样太贪心了。 志愿最后落在京大,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所有人都为这个结果感到满意。 许立的学校同样在京市,两所学校距离不过几站路。两家一起自驾去京市,周玉娇不忘请许立多照顾盛圆圆,节假日什么的,尽量一起回。许立对此毫无异议,甚至异常积极。 盛圆圆原以为按照周玉娇的性子,会租房陪读一段时间。谁知她和普通家长一样,送来后隔天就回了老家。许立感叹:“阿姨这是打算努力减弱对你的控制欲呀。” 盛圆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繁忙,军训结束,课业便排得密密麻麻。盛圆圆对社团活动兴趣不大,打算全部不理时,注意到角落里比较冷门的斯诺克社团。 室友于佳问她怎么选了这个,盛圆圆只说没接触过,觉得好玩。实际上,在看到这叁个字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浮现的便是小时候,隔着玻璃窗,看到盛泽川手持球杆,在烟雾缭绕的台球厅懒散轻佻的模样。 在老家,这项活动是地痞流氓小混混专属,盛泽川曾经恰好是其中翘楚。 盛圆圆一学期跟着练习下来,技术还算能拿得出手。 于佳来社团找她吃饭,两人走出教学楼,迎面碰上许立。于佳了然笑笑,冲盛圆圆挤挤眼,一溜烟跑了。 “见你一面可太难了,”许立若无其事将拎着的水果捞递给她,“新店打折,第二盒半价,送你了。” 盛圆圆瞥他一眼,思忖片刻,一本正经说:“虽然我知道我很优秀,长得还很漂亮,但你可别喜欢我。” 许立险些笑岔气,“盛小猪,你真自恋。” “对啊,”盛圆圆指指水果捞,“你总这样,我会误会你是在追我?” “我追你又怎么样?” “那我会拒绝。” 许立笑意僵了下,故作轻松说:“我知道自恋的人很难追,早就做好了准备。” 盛圆圆蹙眉,似乎正苦恼该怎么拒绝从小到大的玩伴,才不伤人心。许立拍拍她的脑袋,问:“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她点点头。 许立直白道,“这样吧,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是没法儿接受我,那咱们就还是当朋友,行吗?” 人不应该永远在原地停留,还有更多更美好的风景等待着她。 盛圆圆卷翘的睫毛眨了两下,很慎重伸出一个手指头,“一周,一周没追到,你就别追了,成吗?” 许立被气笑,强行拔出她的中指,“两年。” 两年很长,他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这个娇憨憨。趁她还没开窍,好好守着她,以免被外人夺走。 寒假前,斯诺克社团联合另一所大学联合举办友谊赛。京大派出的老将一举摘冠,摘冠的学长当晚大手笔,在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一桌。许立作为跟拍的摄影师,自然被邀请。 他回去放了相机,路上遇到堵车,到的比其他人晚。刚下车,看到人群中熟悉的面孔。 “泽哥,”他走上前,“泽哥到京市出差?”他听家里人说,盛泽川辞掉了老家的工作,现在在南州。 “嗯,有点事,”盛泽川睨他一眼,“一个人?” “不是,盛小猪她们社团比赛,我帮忙拍照,顺便来蹭饭。” “阿泽,临时换酒店这边来得及么?”有人走过来,看了看许立,轻声调侃,“小子,行啊你。这么多年,圆圆妹妹还是被你小子追到了。” “刘封哥,”许立摆手,“我这还在观察期,圆圆还没同意呢。” 姿态谦逊,有点意思。刘封赞赏拍拍他的肩,下巴示意盛泽川,“看好你,我们阿泽是圆圆妹妹的心尖宝贝,你可别忘了啊。” 许立道了谢,问盛泽川:“泽哥什么时候离开京市,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不确定,”盛泽川喉结上下滚了滚,掀眼扫过酒店,“还有事,先走了。” “泽哥,刘封哥,再见!” * 社团的人今天铆足劲儿撒欢,许立进来时,盛圆圆被学姐抱在怀里揉脸,无可奈何的等待解救。 许立刚碰到她的手,学姐划拉出一瓶啤酒,让他喝了才肯放人。盛圆圆冲他摇头,许立热血上头,一口灌下。大家起哄,说,要想撩咱们圆圆学妹,必须再来一瓶。 今日夺冠,大家像打了鸡血,闹腾得要命。许立这个“心怀不轨”的被拉着猛喝一圈,坐下时人都认不清,拉着学长开始撒娇,一口一个“圆圆,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圆圆,我好喜欢你”。晕晕乎乎的学长抱着他一个劲儿“说好好好,我的好大儿”。 盛圆圆听得耳根子发热,默默离他们远了几米。 饭毕,负责聚餐的学长将一个个醉鬼塞进车里后,长长吐气,对盛圆圆挥手:“许立就先去我们寝室,明早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还给你哈。” 留下的人还有几个,盛圆圆面颊微熏,手摸摸了口袋,钱包似乎掉包厢了。她跟学姐们打过招呼,返回包厢。找到钱包等在电梯口,叮一响,电梯门开。刘封搀着个醉鬼走出来,看到她眼睛一亮。 “快,圆圆妹妹,搭把手,你哥这也太重了。” 盛圆圆手比脑子快,一手稳稳托住他。醉醺醺的盛泽川顺势将重力压到她身上。 “我在楼上开了房,这是房卡,给。我急着赶飞机,阿泽就交给你了。” 电梯里还放着行李箱,刘封一脚隔开电梯门,“走了。” 电梯门合拢,刘封看了眼手机,嘀咕道:“这狗逼,说好不喝酒的,居然一个人躲着喝?尼玛毫无人性。” 盛泽川身高腿长,重心高,走路极不稳当。盛圆圆吃力扶着他,小声嘟囔:“胃穿孔还喝酒,不要命了吗?” 醉鬼右脚错步,差点摔倒,盛圆圆赶紧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他垂下脑袋,脸埋进盛圆圆颈肩。 盛圆圆颈项顿时发麻,温热的呼吸犹如制热器,徐徐灼烧着她的血液。心脏被烫到,扑通扑通拼命要跳出胸口。 她别开脖颈,心里默念: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一边按着房卡找到房号,刷开房门。 她握着房卡,费力摸索着卡槽。混乱中,本是昏醉的人忽而凝劲,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往上合力摁住。雄性硬实的身体犹如坚固的城墙,把她禁锢在自己怀抱中。 盛圆圆心下讶然,怔愣中看到男人的脸压下来,情欲的气息蜂拥而至。她眼睫惊颤,猛地清醒,倏尔转过脸。 “我是盛圆圆,不是别人。” 她讨厌认错人的盛泽川。 “嗯。”男人哑声应她,缓缓洒出的热气里,一点酒精的气息都闻不到。 壁角灯微弱发黄,屋子里朦胧灰暗。彼此呼吸交错,旖旎暧昧。怀里这只警醒的小猫,撩起利爪,对他满怀戒备。 盛泽川鼻尖同她相抵,收手屈起长指,耐心轻柔地将她唇边的发丝,拨到耳后。 “我知道是你,盛圆圆。” 音落,盛泽川五指插入她发丝,掌根托住她的下颌,侧脸斜过角度,强势吻了下去。 015 两唇相贴的瞬间,盛圆圆灵敏的小鼻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体所剩不多的理智无法控制四肢,她像块木头一样全身绷紧,眼睛瞪大。盛泽川犹如蛰伏多时的巨兽,觑准猎物失率的节奏,趁势吮吸她的唇珠,舌尖闯入她的口腔,刮过温热的上壁,优雅品尝女孩独有的甜汁。 盛圆圆呜咽一声醒神,来不及为理智让步,盛泽川便衔住她软滑可爱的小舌舔吸肆弄。她尾椎当即如窜入一股高压电流,僵直的肢体似冰淇淋般融化,受不住地下坠。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狠,似乎是想在谁记忆里烙印,像惩罚,更像勾引。 盛圆圆被吻得晕头转向,满眼里全是蜉蝣似的飞虫。待两人分开,她无力地被人顶住身体,意识仅能机械维持呼吸。 好不容易缓了点力气,盛圆圆迷迷糊糊傻想,她错了,当年的偷吻和刚才强势掠夺的吻比起来,简直是眉清目秀,小巫见大巫。她魂不守舍喘气,清楚听到胸腔的剧烈砰响。仿佛一直被她刻意锁在罐子里的蝴蝶,闻到甜蜜的味道,正在拼命振翅,妄图从里逃脱。 盛泽川手指压着她肿起来还有些许颤抖的唇,垂下的视线定定盯在那儿,指腹一捻,受过蹂躏的薄皮轻易扯开,沁出一颗小小的血珠。修长的手指碾揉过去,将血珠染在女孩饱满翘起的唇上。 “要和我在一起吗?” 盛圆圆错愕一瞬,迟钝的脑袋艰难运作起来。罐子里的蝴蝶听到呼唤,犹如中蛊的傀儡,不要命似地以身撞击封印之门。巨大的喜悦化成烟花,在她面前轰然绽放,她手掐掌心,声线细弱,“哥哥,也是喜欢我的?” 就像所有隐忍克制的一方,等到失去才知可贵。到了这时,她几乎瞬间为盛泽川编造出完整的证据链来。因为喜欢,所以避让退却。她可以接受曾经的挫折和痛苦,只要能他多多看她一眼。 不然为什么要吻她?为什么做出这种邀请? 然而盛泽川掀眸,房间昏暗不明,他脸上厌倦漠然的表情,在此之下却一览无余。 那不是“喜欢”的气息。 他连欺骗都吝啬。 盛圆圆瞬时像让人泼了盆冷水,“为什么?” “不喜欢,难道就不能在一起?” 有人在牢笼里放了裹了蜂蜜的毒药,罐子里的蝴蝶嗅到后逐渐疯狂,几乎要将防线击垮。盛圆圆望着那点可怜的封印,心都快痛死了。为什么要在她自认为放弃的时候,喂她如此美味的蛋糕? 以前暗恋时,她可以自欺欺人,自得其乐。现在一切被撕开,她要用什么哄骗自己继续?若再一次进入牢笼,没有任何一点回应,她一定会死在里面,尸骨无存。 她可能再没有从前孤注一掷的勇气了。 盛圆圆对小蝴蝶们摇摇头,倔强不使眼泪流出来。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样啊,”盛泽川深深望了她一眼,垂下眼帘,略显讥讽地扯出笑意,“看来你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慢慢抽下手,解开对盛圆圆的桎梏,拧门后,轻嗤一声,随即关门离开。 房门轻轻扣上,盛圆圆发现脚尖居然不自觉转向门外,好像下一秒便要追逐而去。 强行抑制的泪珠没了顾忌,沥沥下落,无声洇进地毯。 * 于佳和学姐们逐一道别,事毕,看了眼手机,嘀咕着:“圆圆怎么还没下来,别是醉过去了吧?” 正念着呢,便看到人从电梯出来,“圆圆,快上车,寝室马上要关门了。” 盛圆圆低着脑袋小步跑过来,一头钻进车里。于佳自己喝得薄醉,看人略有重影,摇晃着凑到她跟前,不解问:“你嘴怎么了?” 她们宿舍的小美人嘴唇红润微肿,唇角还破了皮,这状态,这场景,于佳脑子一转,嘿嘿一声,“别说了,我懂。” 盛圆圆含糊说了个理由,心不在焉靠着车窗出神。车身忽地一飘,满车人跟着一抖,于佳叫了声“我去”,调侃开车的学姐“您这技术挺带劲儿哈”。 学姐尴尬解释:“刚才有辆车一直跟着咱,我这不是犯罪片看多了怕是什么变态杀人魔么,就多看了几眼。对不住了,各位。” 于佳兴致来了,巴巴问:“我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快指给我瞧瞧,哪辆车?” “嗨,是我想多了。估计没人比我还怕死了,哈哈。” 车里说笑声一片,盛圆圆无法让自己戴上面具,融入欢乐的氛围。盛泽川用一个吻和一个邀请把她辛苦建立的城堡砸了个稀巴烂,事后若无其事退离她的生活,留给她一片废墟。 她的演戏一向拙劣,如果贸然开口,肯定会哭出来吓到人。索性闭眼假寐,以此来逃过朋友们的关心。 016 天蒙蒙亮,盛圆圆无缘无故醒来,有些空茫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纵使如何逃避,梦境却能肆无忌惮释放她真实的渴望。她摸摸唇角,梦里缠绵缱绻的吻一日比一日过分,昨天,她甚至梦见自己被他...... 手机滋滋震响,许立发微信告诉她,有个朋友刚好放假时回老家,能顺路送两人一趟,这次可以不用提前买票。 盛圆圆颓败地裹紧自己,不得不承认,许立每对她越好,她内心的愧疚便会多一分。之前的自以为是,让她觉得能放下。但前不久的事实告诉她,别傻了,盛圆圆,大概这辈子你是没法爱上其他人了。 找时间彻底拒绝许立吧。她抠着被罩上的小蝴蝶刺绣,默默做出决定。别人的真心不该这么被利用,许立值得更加美好的人来喜欢。 赛后两周是期末考试,考完便能从学校卷铺盖滚蛋。盛圆圆拖着行李箱来到楼下,许立要接手,她借故没给,转移话题,问今天来接他们的人是谁? 许立神秘一笑,“那个人啊,或许你也认识。” “谁啊?” “你猜?猜对了,我就附送新年大礼包。” 盛圆圆对此毫无头绪,一个怀疑的人选都没有。干脆不猜,不管是谁,好好道谢就行。许立暗戳戳想引起她的兴趣,无奈对方不给反应,就差直接揭晓答案。可一想到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惊喜,话到嘴边便忍住了。 九点刚过,一辆黑色嘉路自车流中拐向学校大门,停在隔离带前。盛圆圆望着走过来的男人,满脑子无法置信。 “泽哥!”许立提高声音示意,顺手拉过盛圆圆手里的行李箱。 盛圆圆扯扯他的衣袖,紧声问:“你怎么不说是他?” 许立以为她是许久未和哥哥见面,乍然相见,紧张而欢喜。朝她眨眨眼,邀功道:“开不开心?知道你很久没见哥哥,上次泽哥来京市,我就特别求了泽哥,没想到泽哥能答应。盛小猪,是不是特别感动?” 许立与盛泽川勉强算是点头之交,本是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谁能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盛圆圆对哥哥的亲近之心,许立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据他姐八卦来的消息,周玉娇对这继子有点忌讳,一直都不大喜欢兄妹俩太过走近。那些姑婆的说法更恐怖,什么盛泽川就是被周玉娇使计谋赶出去,现在有意缓和,很有可能是想让盛平去抢他那套旧房子之类的。许立一个外人都听得人怪不舒服,何况是盛圆圆呢? 努力帮喜欢的女孩,创造亲人相见的机会,是他该做的。他已经准备迎接女孩感动的眼神,和真诚的感谢。 “你!”盛圆圆一时失语,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抓紧行李箱,眼睁睁瞧着盛泽川越走越近,心中兀地产生逃跑的冲动。 “盛小猪,发什么呆?”许立没拉动行李箱,回身看她。盛泽川也在看她,表象云淡风轻,一如往昔。 盛圆圆硬着头皮跟过去,有意落到许立那边。放好行李箱,许立打开车门,微微一怔。后座左侧放了个十二寸的黑森林蛋糕,势必坐不了两个人。 “给朋友带了点东西,”一旁的盛泽川浅声说,“你们如果不方便,就放副驾来。” “方便方便,”许立哪敢在盛圆圆面前挑剔他,忙不迭点头,“我坐哪都行。” 盛圆圆见状,闷头坐进去,拍拍许立的手臂,“你去前面。” “没问题。”坐车顶他都愿意。 车厢叁人,初始有点诡异得静。许立扣好安全带,清清嗓子。记忆里盛圆圆还是挺喜欢和盛泽川说话的,每回在路上偶遇,往哥哥身边凑的劲头,任谁都拉不回来。今天,她怎么这么安静? 后座的盛圆圆选择用装睡躲满回程的时长,上车时故意打了两个呵欠作预热,经过叁环线时开始正式进入“睡眠”状态。可能是前一晚梦境里热浪袭人时,她踢开了被子,身体受凉。这会脑袋真有些昏昏沉沉,意识也有点半真半假的混沌,似乎计划弄假成真。 隐隐约约听到两人轻声细语聊着什么,不一会儿,车身稳稳停下,她听到连续开车门的声音,睁开睡眼打探。盛圆圆透过车窗看到盛泽川和许立对面的陌生男人,那人似乎同许立很熟,眼神分外亲切。 没多久,许立独身回来,见盛圆圆迷迷糊糊趴在窗框的模样,打开车门高兴说:“盛小猪,你记的我出国的那个表哥不?他刚回国不久,没想到泽哥和他们公司有合作,正好要回老家给我妈送东西。” 许立从小最崇拜这位表哥,是盛圆圆“哥哥攀比大赛”的头号劲敌,她当然知道。 盛圆圆点点头,许立略有些歉意说:“我哥让我跟他走,不能和你一块啦。” 盛圆圆脖颈生锈,嘴里“不行”二字呼之欲出时,有人浅声问:“要帮忙吗?” 盛泽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车旁,视线平静望着他们。 许立忙说不用不用,搬完行李箱,他替盛圆圆关车门前,小声说:“好好和你哥相处,我会替你跟家里保密的,回家得记得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盛圆圆被那人的视线定在后座,心底万分焦灼。她顾忌太多,如要强硬离开,少不得被许立追问。仅仅是如何解释她避开盛泽川的理由,都足够头疼。 盛圆圆一时无法立即下车,脑门上沁出一层薄汗。 她眼巴巴望着许立弃她而去,手指不自觉攀在窗框,仿佛对离开的男孩依依不舍,充满依赖。而路边的男孩同样望着她,正要用满是热意的眼神送车离开。 车门声响起,盛泽川坐进来,目光略过后座坐立不安的人,眉眼淡淡。盛圆圆无意和他视线相撞,闷声说:“我到路口就下车。” 盛泽川敛眸,漠然一睨,“你在怕什么?” 当然是。 盛圆圆语顿,她根本猜不透盛泽川为何能在那一晚后,还能若无其事和她相处。男人可真无情,对不喜欢的人能忽略至此。她撇开脸,望着一闪而过的风景,眼神迷茫。 没什么,大不了继续装睡。 顺便清除脑子里残余的杂念。 ………… 五百珠加更明天晚上发,今天累成狗,精力只够写到这儿。提起小裙裙谢谢大家的支持! 017 假寐其实是极其有技术含量的事,特别是当事人盛圆圆此刻心思浮躁,闭上眼睛,精神反而高度集中,竭力捕捉车内所有动静。 今日天气不太好,车子前行几百米,外头开始下雨。冬日雷声沉闷,雨点下得密密麻麻,水汽汇聚成雾,路上能见度不足百米。盛圆圆让雷声惊地颤了下,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时装睡失败。她随手剥了颗奶糖放进嘴里,于佳男友自己家做的,给宿舍每人送了一包。 吃了两颗,她揉揉鼻子,感觉嗓子发干,脸颊烫得出奇。抬手摸摸额头,暗叫不好。这时候竟然过敏! 盛圆圆赶紧翻出糖果包装,由于是家里手工做的,上头没有配料表。 这也会中招?她人都傻了。 盛圆圆体质弱,一旦过敏,全身便会起红疹。那些红疹奇痒无比,如果没及时抹药,还会引发全身水肿。哪怕痊愈,也会在皮肤上留下疤痕。 盛圆圆卷起袖子,发现小臂内侧已经开始冒出一个个小红点。她长大后时刻注意很少过敏,偶尔误食也会马上吃药。此时,她不由露出异色,从京市到老家,开车少说也要七八个小时。现在雨势又大,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等回家再抹药,估计离休克也不远了。 盛圆圆心下着急,四肢渐渐泛起痒意,她不耐地拿手抓了抓,大腿并在一处磨蹭。只是隔靴搔痒,无法彻底根除,痒意和体温相互攀高,一齐将她拖入沸水里,感受针扎似的胀麻。 盛圆圆窝在座椅里如坐针毡,五官紧紧皱起,双颊如抹了过量腮红,呈现出不自然的红晕。视线望着路牌,模糊想附近有没有什么加油站让她能去厕所抹个药。 车子却拐到一边,停在应急车道。盛圆圆以为车子出问题,秀气的眉拧在一起,咬住下唇。 盛泽川转身,倏尔倾身探手捉住她的手腕,推开她的衣袖。十分钟不到,白皙柔嫩的手臂上,刚才只零星一点的红疹,此时大片大片蔓延开,触目惊心。 “药呢?”他问。 “行李箱里。” 盛圆圆由他牵着手,暗想他怎么知道自己过敏? 盛泽川探身看了眼路标,离这里最近的服务区还得往前开一个多小时。盛圆圆这架势,一点都等不得。 他调转车头,拐入最近的一条小路中。车子向左开了几百米,停在路边。车身左侧挨着密密层层的树林,右侧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有雨幕相遮,小小的车身引入其中,很难会有人发现。 盛泽川开门,顶着大雨绕到车后。盛圆圆兀自吃惊中,车门被拉开,一股清凉的水汽扑鼻而来。盛泽川把小药包递过来,把温度调高,“抹完叫我。” 他脱下湿漉漉的大衣,挂在两座间,阻隔前后座的视线。 盛圆圆只能看见他半个脑袋,他垂着眉眼,像是在玩手机。她吃了药丸,咬咬牙,一件件脱下衣服和裤子。很快,便遇到了麻烦。 胸口和腿都能自己抹,后背却不行。盛圆圆捣鼓半天,有些泄气,用羽绒服遮住身体,无助地向前座投去一眼。男人犹如有某种感应,同时抬头看她。 “好了?” “后面,抹不到。” 盛泽川撩起眼皮,眸色沉暗。 须臾,他取下大衣,将蛋糕挪到副驾,重新推门换到后座。 他一近身,盛圆圆身上烫得越发加剧,或许是心也跟着烫了下,红疹的洋溢连带着更加明显。修长的细腿在衣服底下蜷起,盛圆圆低着头默默转身,露出纤细瓷白的背脊。 她抓紧衣角,脸压进蓬松的帽子里,紧张等待着男人的触碰。 女孩像一只乖巧等待主人摸摸的魅灵,漂亮的蝴蝶谷轻轻动了动,犹如下一刻便能振翅离开。许是对哥哥袒露裸背觉得羞赧,她后背绷得笔直,内衣带下方凹出一道柔美的腰窝,底下伶仃一点布料里裹着饱满圆翘的后臀。衬得腰肢如匠人手中握住的美人瓷,多掐一分便会断。而斑斑点点的红疹,让女孩显出异样的凌虐美。 后背一直没动静,她不安缩起肩,小声唤他,“哥哥?” 一抹冰凉细滑的药膏随之附上,她略一激灵,轻声哼了声,身体僵得更直。男人下手很轻,犹如一片轻盈的羽毛。粗糙的指腹有药膏的润滑,犹如恋人间情动时的爱抚。 好想扑到他怀里。 盛圆圆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在对盛泽川耍流氓。 后背的触感渐渐加重,男人手指顿了顿,淡声问:“他也会这样弄你?” 他?许立? 盛圆圆讶然抬起脸,下意识否认,“我才不会和他这。” 说着,盛圆圆看到盛泽视线直直盯着她,仿佛已经把她的小把戏全部看穿。 018 接吻,裸身抹药。 我才不会和他做。 不会和这个挡箭牌“男友”做,但能和自己的亲哥哥做。 她对亲哥哥的边界感完全模糊,潜意识甚至会对他的亲近产生期待。 真正喜欢谁似乎一目了然。 多可笑。 盛泽川捻玩着手里的药管,欣赏着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 逼仄的车厢,滚滚的大雨,给人无处可逃的错觉。盛圆圆视线恍惚,隐藏的秘密就这么被盛泽川给一下逼问出来,比起上一次拒绝,这回输得更彻底。盛泽川一定会想,这个妹妹原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所有的抵抗不过是自欺欺人。 “对,我和他没有在一起又怎样?”盛圆圆眼眶微红,“以后我会找到另一个人我喜欢的人,和他,唔。” 安静的男人突然如伺机攻击的猎豹,蓦地倾身。盛圆圆被逼进角落,曲腿抵在两人间,嘴唇用手捂得紧紧的,唯恐被人咬。 盛泽川眸底闪过戏谑的笑意,似乎知晓自己可以完全操控她的喜欢,慢条斯理问:“我能弄你么?” 盛圆圆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明白他刚才说的“弄”是什么意思。脸颊立刻红如瑰色,舌头都开始不好使。 盛泽川敛眸,拿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盛圆圆,不愿意就推开我。” 他抬手关掉车顶灯,车内霎时陷入黑暗中。盛圆圆处于迷蒙中,感到一只手穿过羽绒服下摆,隔着内裤缓缓覆在她娇嫩的花穴上。她反射般夹紧腿,男人在黑暗中笑了声,非常轻,很快消失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 盛圆圆急急吸了口气,心跳得飞快,“你要干。” 话没说完,男人长指贴着内裤,沿着花穴的轮廓轻轻揉了揉。小穴比馋嘴的猫儿还讨厌,受到男人的抚摸,倏尔翕张清醒。盛圆圆便如被人放掉了身体所有的力气,一个字都说不出。 男人指尖隔着布料微微使力,挤进小巧紧实的洞口。盛圆圆低低呻吟一声,一点蜜水随之从穴口流出。 身体很奇怪,上次可以用理智拒绝,这次竟然连抵抗的痕迹都没有。好似身体的每一处,都臣服于盛泽川的触碰。她抬起手臂想要推开盛泽川,手指蹭过他的脖颈。羽绒服底下,男人的长指挑开布料,摸着娇嫩湿滑的两片小嘴,食指往里一顶。 盛圆圆感应到小穴里的硬物,倒吸一气,推拒的手臂反而一把搂住他的脖颈,似要求他救救溺水的自己。 盛泽川贴近,一点点吻她的眉眼,嗓音低哑,“你可以推开我,盛圆圆,要推开吗,嗯?” 话虽如此,他手上却给了力,长指往深处插入,慢慢抽动着。盛圆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拒绝,她只顾着咬住嘴唇,不使自己叫出声。 盛泽川没得到答案,再次往小穴挤入中指。她未经情事,那里紧致温热得包裹感令男人不由加快抽插,一下下仿佛要撞开她某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盛圆圆双腿蜷在身前,小手别无选择抓着男人的胸口的衣服,花穴里蜜水兴奋溢出,顺着臀缝流到皮质座椅上。黑暗放大了身体的感官,诚实袒露她的渴望。她的骨头缝里都在发痒,好舒服,被哥哥这样弄,舒服得让她想把灵魂都全部放在他脚下,任他践踏。 “嗯~”喉底的哼吟不小心溢出,她偏头躲到盛泽川颈侧。 男人捻起她穴里的蕊珠,指尖掐了掐,她双臀一缩,小穴收得更紧。身体里同时出现莫大的空虚,小穴里一定是生病了,它也过敏了,不然为什么能痒到这个份上? 盛泽川吻过她的发旋,声音温柔,“想要我吗?” 盛圆圆忍不住渴求,小幅度点头。像可怜巴巴的小狗狗一样,把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他手指加快,顶弄得愈发肆无忌惮。盛圆圆呼吸急促,大腿内忽地一颤,一股蜜水喷出,弄湿了羽绒服。 随着手指抽出,小穴不知足地拼命翕张,身体里似空了一大块。 盛圆圆眼前倏然一亮,车顶灯被打开。她眯眼适应下光线,半晌,从自己意乱情迷中渐渐醒神,羞怯去看哥哥的表情。 盛泽川斜睨过手上的黏丝,不以为意望着盛圆圆,恍若用计掐准了她身体和情感上的所有命脉。 黑暗里的温柔耐心,不过是用来诱捕蝴蝶的毒药,全是虚幻,此时的冷静强势,才是真正的他。 盛圆圆心下沉沉,她完蛋了。 所有的蝴蝶刚才已全部被人捕捉进牢笼,她的心思自此后,在盛泽川面前,俱成透明。 019 盛圆圆蜷在角落,身体还有高潮后的余韵,心已是荒芜。一只手探过来,她轻哼了声躲开盛泽川的触碰。那手并未如想象中碰到她的脸,而是将羽绒服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锁骨。 盛泽川用纸巾帮她擦净腿心,和坐垫上的黏液,手指勾住她小内裤的边缘,徐徐往下推。盛圆圆赶紧攥住他的手,瞳孔放大,“你还要干嘛?” 盛泽川喉骨动了动,握住她的脚踝,“都湿了,舒服吗?” 这问题一语双关,容易引人遐想。盛圆圆红着脸,视线别到窗外,由他脱下湿哒哒的内裤,再捡起衣裤,一件件给她穿好。 停靠的车子重新启程,盛圆圆明显感觉到,有了负距离接触,两人间流动着奇异的暧昧气息。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破坏冒着粉色泡泡的梦幻世界。 她瞅着前座的蛋糕,揉揉肚子,咽咽口水。好想吃蛋糕呀,可惜那个蛋糕里肯定有鸡蛋,而且还是别人的呢。 盛泽川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眼神,她的目光像被火烫到,急急跳开。大衣里的手机叮咚响了声,盛泽川拿出来点开微信语音。有一道温厚的男声传出。 “阿泽,我这来不及等你,马上出门,蛋糕要麻烦你帮忙处理了,回来请你吃饭。” 盛圆圆望着蛋糕,盛泽川不爱吃这些甜食,她又吃不了,好可惜。 “想吃?” 盛圆圆摇头,“里面有鸡蛋。” 盛泽川眸珠动了动,把蛋糕递给她,“没有,那人也鸡蛋过敏。” 她欣喜接下,解开绑带,打开后,用配套的餐具切开一小块,吃前礼貌问:“哥哥要吃吗?” “不用。” 蛋糕甜而不腻,奶油细腻绵滑,十分美味,盛圆圆一口气吃了一小半。填饱肚子,胃里和身体都已餍足,她发现蝴蝶全部被人诱捕,也不算坏事。空荡荡的罐子,缺了疲惫的防备,现在至少让她觉得轻松。 接下来,盛泽川不再同她说话,专注行使在高速路上。盛圆圆斜靠着窗户,打了个哈欠,迷糊闭起眼。 再睁眼时,车子刚下高速收费站,进入市区。这边没下雨,天气晴朗无云。车开到小区门口,盛泽川把行李搬到地上,她捏着拉杆,一步叁回头,目送黑色嘉路离开,一点不带留恋。她如霜打过的花骨朵,蔫蔫回家。 周玉娇一见到她,开始念叨她怎么又瘦了巴拉巴拉。盛圆圆反驳,明明妈妈更瘦,看着都快皮包骨了。 许立知道她回来,特地给她打电话,明着要感谢,实际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周玉娇给女儿送了水果出来,拉着盛平嘀咕:“还别说,我看许立就不错,从小咱们跟前长大,对珠珠还特上心。” “这小子小学就想娶珠珠,我听老许说,现在还惦记着咱们珠珠呢。” 周玉娇略一思索,“你帮我去弄点东西来,咱们撮合撮合他们。等珠珠有男朋友,那人肯定会死心的。” 盛平皱眉,“行,要什么,我去弄。” ...... “珠珠,怎么又在玩手机?过来帮妈妈摘菜!” “哦,来啦。” 盛圆圆失望地放下手机,吧嗒吧嗒跑去厨房。回家一周,盛泽川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条短信。原以为亲密之后,两人间会有所不同,实际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盛圆圆表面认真摘青菜,实际神游天外,连周玉娇问话都没听到。 “妈妈您刚说什么?” 周玉娇拿起围裙擦手,“让你去把许立叫来吃饭,快点!” 许立特喜欢吃周玉娇做的饭菜,加之他嘴甜,以前经常来家里吃饭。盛圆圆没多想,给许立打了通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不到十分钟,人便拎着水果到了。盛圆圆诧异问:“你带这些干什么?” “这不是要好好表现么?”许立揉揉她的头发。 许立之前可没这么正式,盛圆圆这才回过味儿,人一旦长大,同一件事,以前做和现在做,意思完全不一样。 吃饭时,许立对周玉娇一番夸赞,把周玉娇哄得嘴角一直挂在太阳穴。她爽快拿出两张电影票放在桌上,“刚好这有人送了两张电影票,我们老家伙不懂这些,你们拿去看,晚上到外边吃了再回来。” 盛圆圆想着,今天倒是个机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许立讲清楚也好。 两人一起到了电影院,盛圆圆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出来就看到许立一手抱着一份超大桶爆米花薯条双拼,一手抱着个盲盒,面前的凳子上还放着两杯可乐用来占座。 “你喜欢这个?”盛圆圆歪头看了眼盲盒,娃娃挺可爱,与许立阳光健朗的外形落差不是一般大。 许立脖子一红,他要的是情侣套餐,听说里面能开出隐藏的情侣款,所以二话没说就买了。 “我一般喜欢吧,”他示意盛圆圆拿可乐准备检票,“这么可爱的东西,还是适合你们女孩。” 盛圆圆笑了笑没说话。 不是她喜欢,是周玉娇觉得身为女孩必须喜欢可爱的事物。 * 一行人从餐厅走出来,刘封和林遥说着话,余光随意瞥了下,反手拍拍盛泽川的肩膀,“那是不是圆圆妹妹和她的小竹马?” 林遥拨开发丝,红唇勾起,“上次见她还像个小姑娘,现在倒真有大人的感觉了。” 对面大厅的两个人浑然不知自己被人讨论,男生故意凑到女生面前,低头喝了口她一边手上的可乐,惹的女生嫌弃横他一眼。外人眼里这一幕就像所有小情侣的日常,甜蜜真实。 刘封没听到盛泽川说话,扭扭头,这才发现这狗逼居然一声不吭走远。“急着干嘛去?还吃不吃饭了?”他默默向林遥吐槽,“听我一句,这狗逼真不好伺候,连圆圆妹妹他都不给好脸色,何况你。” 林遥拨开肩前的头发,笑问:“你说,会不会我死缠烂打,让他习惯我的存在,总有一天他会答应和我在一起?” “别想,”刘封摇手,“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招对他可没用。” “那,生米煮成熟饭?”林遥冒出些恶趣味。 刘封嘿嘿一笑,严肃道:“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 电影开场十分钟,盛圆圆感受到兜里的手机欢快震动。她调低屏幕亮度,点开短信。 一串没备注名字的号码:在哪? 盛圆圆默默看了眼许立,打了行字:今天还有点事,我们明天见吧? 一直到电影结束,盛泽川都没回任何一个字。 他的文字和语言都很金贵吝啬,盛圆圆早习惯了,默认对方同意。电影结束,两人走出商场,盛圆圆买了两杯热饮递给许立,一时不知用什么话开场好。 “许立,”她迟疑一会,“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有喜欢的人了。” 许立面色微僵,随即不自然地笑了声,故作轻松说:“盛小猪,你不用为了拒绝我,编出这么个理由。” 哪怕是盛圆圆最好的闺蜜,都没听说她有喜欢的人。如果真有,按她的性格,一定会大胆直白地追求。看来是追得太紧了,有点吓到她了。 滴滴滴。 路边一辆车按响喇叭,打断许立。盛圆圆视线发直,“哥哥?” 刘封从车窗里露出头,朝两人招手,“快过来,你哥送送你们。” 盛圆圆屁颠屁颠跑过去,后座坐了个女人,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餐厅女老板。许立见状,主动到副驾驶,让盛圆圆坐在女人身旁。 “姐姐好,刘封哥哥好。” 刘封话密,对两个小年轻之间各种打趣,“你们这天天一块也不腻味,哎呀,真羡慕,我老婆现在恨不得把我扔到海里喂鱼”“要不怎么说呢,还是这种校服到婚纱的最完美,你说对吧,阿泽?” 盛泽川默不作声开车,盛圆圆余光小心瞟了眼他,怕被他误解,忙解释:“刘封哥哥,你误会了,我和许立只是朋友。” 许立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 车子不到十分钟便开到小区大门口,两人正要走,盛泽川跟着下车叫住许立,对盛圆圆说:“你先进去,我有点事找他。” 盛圆圆乖乖摆手,心里百思不解,他们能有什么事? 回到家,周玉娇披着毛衫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忙不迭追问:“怎么样,电影好不好看?开心不开心?” 想到和许立说清楚,心情一片大好的盛圆圆点点头,开心说:“挺好的,谢谢妈妈。我去洗澡啦。” 周玉娇欣慰一笑,拍拍盛平的胳膊,虚声道:“我没看走眼,许立肯定能和咱们珠珠成一对。你最近给我好好盯着那人,别给他接触圆圆的机会。” 盛平眉头拧紧,“我盯着他呢,这小混账还和以前一样,回来净和当年那拨人鬼混,一天到晚,家都不回。” 周玉娇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盛平护住她,“又疼了?” 她缓了缓,指指房间。盛平意会,扶着她进去关上门。 020 盛圆圆察觉周玉娇今年状态不怎么好,经常有事没事叫唤她。出门一旦超过二十分钟,准会有电话进来,问她在哪,在干什么。被这么喊来叫去,盛圆圆索性不出门,时刻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 许立在那天之后便没再找过她,盛圆圆觉得他可能不太想和自己继续做朋友,内心表示理解。心底不免遗憾,好朋友看来是没得做了。 大年叁十前两天,盛圆圆和盛平周玉娇一起去了外婆家。她问周玉娇怎么不在家里?周玉娇一句话打发她,“外婆家过年不好吗?” 好是好,外婆家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任凭她作威作福。不过,盛圆圆默默想,那哥哥怎么办呢? 到了夜里,周玉娇抓到她在被窝里看手机,二话没说要将作案工具没收。盛圆圆乖顺上缴,一点不惧周玉娇查手机。一是哥哥不会主动理她,二是哪怕发了,也看不出来两人间的小九九。 寒假二十来天,她的手机直到开学前一天才重新回到主人的怀抱。盛圆圆捧着手机猛亲一大口,惹得周玉娇拿指揪她的小耳朵,“在学校也要少玩,知不知道?那些坏人最喜欢在网络上骗你们这种小姑娘。” “知道啦知道啦,”盛圆圆放下手机抱住她,“妈妈最好了。” 而如她所料,盛泽川真就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给她发过。盛圆圆气到捶墙,负气决定不理他。身体却很不听使唤,趁着盛平和周玉娇去给人拜年,偷偷溜到盛泽川家。 连连敲了两次门,里面没动静,还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露出头,说:“你找这家人?他家都空大半年了,估计是搬走了。” 盛圆圆讶然,魂不守舍出门,拿起手机直接拨给盛泽川。电话响了两声,被人接起。 “哥哥?” 那头窸窣响动半分钟,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哥哥你搬家了?” 那头浅笑了声,似乎是刚睡醒,薄薄的呼吸声里还带着点倦意,仿佛在她耳边呢喃,“想见我?” 盛圆圆脚尖踢着路边的小草,无力承认自己又被他看破了。 “嗯。” 男人静了静,意有所指说:“盛圆圆,来之前要想清楚,我不会什么都不做。” 说完,他挂断电话,同时给她发来新居住址和门锁密码。 盛圆圆抓紧手机,须臾,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盛泽川的新住址在开发区一带,新建的楼盘,商业综合体,高铁站,将这一片地价哄抬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她循着地址找到盛泽川的小区,路过便利店时,她略一思索,走进去买了样小东西。 十楼,1003. 盛圆圆确认门牌号,指尖抬起时轻颤了下。她稳住手指,吐了口气,摁下密码。 滴答。 门轻巧弹开。 房子很大,家具齐全,被人整理得一尘不染,像供人参观的样板间。冰冷生硬,没什么活人气。鞋柜上没有新拖鞋,盛圆圆踩着袜子往里。 “哥哥?”她轻声叫了下。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正好停歇,盛泽川穿着睡袍走出来。他头发潮湿,下颌边缘晶莹的水珠,顺着喉骨流进胸口,很是性感。 盛圆圆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盛泽川睨她一眼,走向厨房,擦肩而过时,抬手在她后颈摩挲了下。 小狗狗自己乖乖跟着过去,大眼睛盯着空荡荡的冰箱,好奇问:“哥哥不做饭?” 记忆里,旧房冰箱里的食材总是满的,不像现在,只有点鸡蛋,矿泉水,沙拉酱。 盛泽川拧开瓶盖,喝了口,信手放在一边,随口说:“吃什么都可以。” 盛圆圆努努嘴,哥哥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吧。 腰侧被手掐住,双脚忽然腾空,盛泽川将她放到中岛台上坐好。下垂的眼尾加剧了他刚睡醒时的厌世神情,看着很不好接近。 “等等,”盛圆圆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哥哥,你还没吃东西呢?” 盛泽川分开她的腿,将人往怀里扯了扯。盛圆圆惯性后仰,双手撑在身后,口袋里的东西这么一折腾,露出蓝色的一角。盛泽川抬手时触到坚硬的边角,低头看了眼。 盛圆圆见状,喉咙发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他两指取出小蓝盒,锋利的眉眼凝了半秒,撩起薄薄的眼皮,轻浮问:“不用可以吗?” 021 不用? 盛圆圆为难蹙眉,而后坚定摇头,“不可以。” 盛泽川笑意未变,长臂一揽,托住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着走到卧室。盛圆圆紧张侧目,房间内窗帘打开,对面是一望无际天然湖泊,视野开阔。没人会从对面看清屋里正发生什么,但白日光亮,一点都无遮挡,不免让人羞怯。 盛圆圆环着他的脖颈,细声请求:“哥哥,拉窗帘。” 她被放到床上,盛泽川深邃的视线凝在她唇上,手指慢悠悠解开女孩大衣的牛角扣,“外面看不见。” 她像一朵紧紧包拢的玫瑰,撕开一层层花瓣,就能得到里头纤细娇嫩的花蕊。 盛圆圆被哥哥轻亵的目光折磨地想哭,他一点不急,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数收揽。很快,身上只剩下嫩黄的纱纹胸罩,和一条同色的小内裤。白皙柔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盛圆圆不安地摩挲着双腿,一手挡住眼睛,一手拦在胸前。男人火热的身体贴近,腿上略显糙感的肤质与她互相蹭磨,带起噼里啪啦的弱电流。盛圆圆情不自禁舔舔唇皮,手抓着枕头扭了扭。 她的小名起得真好,珠珠。乳上的圆珠,穴里的蕊珠,娇俏可爱,清纯里的欲,适合用手揉搓,用嘴含舔。 盛泽川垂首,吻她的唇角,手掌顺着她的肩头滑到她后背,解开扣子,除去上半身最后一丝障碍。两只柔嫩丰满的雪兔没了束缚,落到他掌心。盛泽川揉捏住乳团,俯身含住乳尖上的小果粒舔了舔,将小果粒吸得发红胀起,莹亮水润。 盛圆圆紧紧闭着眼,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呻吟。后臀被人抬起,内裤随之褪去。她悄悄眯起眼缝,哪料被哥哥抓个正着,吓的再次闭眼。 盛泽川衔上她的唇,火热的舌不复温柔,略带野蛮地挑起她的软舌纠缠。嘬吮的力度暗暗增加,底下的手捻了捻小穴两片薄肉,引出黏丝丝的蜜水。手指蓦然插入,盛圆圆顿感大脑缺氧,思维成了浆糊。 盛泽川咬了咬她的耳垂,闷声诱问:“不戴套,可以吗?” 盛圆圆的胃口被吊在半空,稀里糊涂地摇头,声线细弱,“不行,不好。” 男人在她耳边轻笑,小穴里的手指开始浅浅插弄。盛圆圆夹紧腿,嘴巴不住呼吸。插弄渐快,她弯起膝盖,如玉的脚趾抠着床单,小穴几乎痉挛。 即将到达顶峰时,盛泽川突然停下,他膝盖顶开盛圆圆的腿,握起勃起的性器,似触非触地顶了顶湿淋淋的穴口,茎身在她两片薄肉中间上下滑动。 “啊~”盛圆圆愉悦地低吟一声,浑身抖了抖。骨头缝和小穴里巨大的空虚和瘙痒,似乎被哥哥粗硬的性器这样肆弄得格外满足。 可是不够。 “哥哥~”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如同瘾君子一样抓住他的手臂。 盛泽川让她饿极了的小穴含住龟头,感受到那张小嘴拼了命地想将阴茎往里吞入,哑声哄她,“喜欢吗?” 盛圆圆抱住他的脖颈,“嗯。” 盛泽川眸色微变,语气仍是诱惑的味道,“喜欢,那不戴套?” 她这时是中了毒的瘾君子,毫无理智,不管哥哥说什么都可以,抬起屁股迎合。穴口蓦地有硬物插入,被湿润扩开的肉壁顿时再次被撑开。盛圆圆来不及叫痛,穴里的瘙痒突然得到拯救,酿出巨大的充盈感。 盛泽川被里头湿滑的紧致夹得手臂上青筋暴起,小穴里的吸盘咬住茎身,贪婪想攫取着心爱人的精液。待她稍稍适应,略一放松,盛泽川浅浅挺动起来。 盛圆圆双手捂嘴,脸上泛起情动后的欲色。她不敢叫,憋得实在辛苦。哥哥太会弄她,浅浅地捣着小穴,趁她适应时,忽然深深挺入,一下捣中花心。撞得她无暇体会破处的痛,而是翻天覆地的欢愉。 脸上的手被人拿开,盛泽川吮吸着她的唇舌,身下狠狠蹂躏着她的小穴。盛圆圆被操得恍恍惚惚,破碎的声音提醒:“不许弄进去,会,会怀孕的。” 男人闻言一顿,随即是更为深入地顶弄,有些邪性地问,“我们不可以生孩子?” “嗯~不可以的,哥哥。” 盛圆圆让他操得一耸一耸,腿不知不觉朝他张开,被他盘在腰侧。甫一睁眼,看到这种淫糜的画面,小穴兀地收紧,男人差点射出来,两人同时闷哼。 盛泽川顶到她最深处倏尔停下,黑色的眸珠一瞬不瞬望着她,“如果有,你会生吗?” 盛圆圆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底下的不满足,还是被哥哥这么疯狂的问题吓到,登时有些磕磕巴巴,“这样的孩子,会不健康呀。” 她表情震惊,清亮澄净的眼眸混着性爱时的迷乱,却仍旧维系着理智的弱光。盛泽川低下头,吻上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理智清醒全部卷走。性器顶住她的宫口,全数射了进去。盛圆圆颤了颤,唇被人吻住,不得呼吸,耳边听到他低声喃语,“我不会。” 我不会什么? 她没再听清,因为很快,她让盛泽川翻了个面,压在身下狠狠又操了一次。她跪在床上,嘴巴咬着枕头,撅着屁股受着盛泽川一次次的进入。 高潮时精液和蜜水打湿了她的腿,在床单上留下一块块深色的印记。盛泽川射出来后很快勃起,故意将精液往里推。她腰背酸软,无力反抗,在盛泽川手里化作一根细韧的柳条,任他折弄。 事毕,盛圆圆软软蜷在床上,盛泽川抱起她进了浴室。两人泡在浴缸里,她像八爪鱼一样挂在盛泽川身上小憩。 “好困,”她蠕嗫着唇,眼皮耷拉下来,脑海里划过一抹光亮,她隔开两人的身体,警醒问:“我是不是,要吃药?” 盛泽川挑起她垂在锁骨的发丝,轻轻捻了捻,盛圆圆吃痛,皱起眉头,“痛。” 盛泽川扯过一旁的浴巾盖住她的脑袋,一脚踩到地上,“不会有这种意外。” 盛圆圆拉下浴巾,他已经开门出去了。 不会有意外? 盛圆圆坐在车上还在想这话的意思,车子依旧停在小区马路对面,盛圆圆走到大门口回头,车还在那儿。她挥挥手,转身要跑,红肿的小穴擦着内裤的疼痛,令她不得不慢下来。 周玉娇和盛平晚上回来,问她今天一天都干什么了。盛圆圆说出去逛了逛,买了两本书,顺便把半路买的书晃了晃。为避免被两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她打过招呼早早躲到房间睡觉。 她躺在床上,感觉哥哥的手,仍在皮肤上抚摸。小穴里轻微的痛感,提醒着她上午有多疯狂。 她根本睡不着,兴奋之下,也有那么点失落。哥哥那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和别人一样,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们是亲兄妹,注定不能有孩子。 盛圆圆翻过身,咬了咬手指。记得家里一位堂兄,就是因为老婆不能生孩子,极不负责出轨了,还把小叁生的孩子接回家里。小叁因此来家里大闹特闹,最后以堂兄离婚,和小叁结婚结束。听说,这位堂兄最近又因出轨,吵着要离婚呢。 盛圆圆皱皱眉,她的暗恋勉强算是有了结果。但哥哥和她到底能走多远呢? 022 转眼到了开学的时候,周玉娇张罗着让盛圆圆和许立一块去京市。盛圆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说自己可以独立去学校。她早早买好了高铁票,就是为避免这样的尴尬。 离家这天,盛平开车将她送到高铁站。她拎着行李箱,跟欢脱的兔子一样往候车站跑。检完票,电话铃声叮铃叮铃敲响。 “哥哥?”这是盛泽川寒假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盛圆圆颇有些欣喜。 “来东区停车场。” “啊?”盛圆圆放身份证的手顿住,“你在高铁站?” “送个朋友到这儿,刚看到你了,过来。” “我,”盛圆圆扭头看看时间,她有一个多小时的空余,“嗯,好,我来了。” 东区停车场在入站口斜对面,能将广场上来往的人流尽收眼底。盛泽川那辆嘉路很好找,驾驶座车窗全降,盛泽川那张人神共愤的侧脸跟画似的框在里头。 盛圆圆一眼瞧中,乐滋滋跑到驾驶座那侧,恶作剧般猛地出声:“哥哥!!!” 他淡定自若从手机屏幕上收神,一点没被她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到。让盛圆圆后退几步,下车把行李箱放到后座。 “上车。” 车门方一合拢,车轮悠悠转动起来。盛圆圆一手拽着安全带,一手抓住他的小臂,“我九点的动车,不能跑远哦。” 盛泽川闲闲瞥了眼,漫不经心嗯了声。她放心松手,继续扣安全带, 车子往东,一路飞驰,周边的建筑越来越发荒凉,已将高铁站甩到老远。盛圆圆看了眼手机,指指前方,“我们去哪,很远吗?” “去京市。” 盛圆圆脑袋里噼里啪啦的烟花再度绽放,眼眸里亮亮晶晶,“哥哥要送我去学校?” “京市的事没处理完,要呆几天。” “哦,这样啊。”刚才兴致昂扬的小狗狗听到这个理由,恹恹垂着脑袋缩回去,“果然。” 果然和她没关系。 她大着胆子问:“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 盛泽川余光一睨,小狗狗满脸写满期待,试探的触角小心翼翼朝他伸出,身上还保留着少女时期的热情与直白,像一汪清澈的水,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的喜欢总是这么简单率真,想了就去做,做了便想做到最好。 “看安排。”盛泽川没直接回答。 盛圆圆妥协点头,本也没抱很大希望。 车子在半路下高速,绕到了邻市。盛泽川与人有约,带着她去家了酒楼谈事,两人顺便吃了顿中饭才接着往京市赶。 这么一耽搁,到京市已经很晚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盛圆圆看看手机,暗叫不好,寝室都关门了。她把目光移到盛泽川身上,两根手指扯扯他的衣摆,“哥哥,寝室好像要关门了,我能去你那借住一晚吗?” 红灯未换,盛泽川侧头望着她,两人眼里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牢牢牵在一处。有过肌肤亲密的人,这种请求自然带着暧昧旖旎的气息。盛圆圆脑袋一抽,开口道:“你放心,我没想做那些乱七八糟的。” 她太清楚自己在这事上,比一般女孩主动。同学里谈恋爱的很多,大多数人从告白,恋爱到贴贴都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她和盛泽川则跳过步骤,直接奔主题。作为女孩,确实不够矜持。 若是让好朋友于佳知道,一定会骂她笨蛋,告诉她男人得到了就会不知道珍惜。 盛圆圆捧着满腔的爱意,乍然得到回应,一时不知如何调整两人的关系。她只想和哥哥隔得近一点,努力挤进他的心里,如同小孩子一样,为了得到心爱的玩具,什么都能付出。 盛泽川淡然转到左车道,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盛圆圆跟着他来到公寓,对他该死的好奇心再起,“哥哥经常来京市?” “偶尔过来,”盛泽川摁密码开门,手指顿了顿,“密码和那边一样。” 盛圆圆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而后星眸闪闪,“我不回学校的时候,能来这儿吗?” “随你。” 她笑得有点傻,认真表示:“我不会把房间弄乱的。” 鞋柜上只有一双拖鞋,盛圆圆嘴角翘起,打开行李箱,拿出在表姐送她的兔叽叽拖鞋换上。趿拉着鞋走了两步,装作随意的模样,对说:“那我以后就把鞋放这儿吧,不然每次都穿哥哥的鞋,多不好呀。” 这样有其她女生来,就会知道哥哥不是单身了! 她为自己的机智鼓掌。默默称赞自己,盛圆圆,你可太聪明了。就是这样,使劲挤进他的视线,混入他的生活。和她的蝴蝶一起,在盛泽川的生命里留下烙印。 盛泽川脱下大衣,慢慢解开袖口,轻而易举扫到她略带紧张的手指,和忐忑的神情。有人连装腔作势都不会,以为自己掩藏得完美无缺。 这儿只有一间卧室,盛圆圆穿着身戴帽的珊瑚绒连体睡衣坐到床边,掀开被子躺到右侧。心脏失率的跳动,让她不由翻来覆去。盛泽川进来时,她如同皇家护卫队般直挺挺睡在那儿,漂亮的眼珠紧紧跟随盛泽川的身影。看他如常躺下,关灯,隐隐有点说不清的失望。 她觉得自己有点急色,吃了一次神仙肉,便惦记上了,总是想去咬一口。 “盛圆。” 黑黢黢的屋子里,身侧的男人叫她。 “嗯?” “换个位置。” “哦,好。” 盛圆圆没问原因,有些人喜欢睡在床固定某一边的位置上,她以为盛泽川同是。盛圆圆反身,顶起被子,跪着手撑在他腰侧,摇摇晃摇把腿岔开。左膝落地,两边大腿被人摁住,她忽地坐到盛泽川小腹上。 盛圆圆觉察到臀缝后那根火热的硬物,一时忘掉呼吸。她的身体,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吸引哥哥。 盛泽川轻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要不要试试这个姿势?” 盛圆圆顿感全身暴热,声如蚊蝇嗯了声。男人尽在掌控般笑了声,一双手摸到她后腰,解开两颗扣子不再往上,而是挑入里面,径直勾住内裤下拉到腿根,露出她光滑的小屁屁。 指腹沿着臀缝后方往前摩挲,磨了磨两片嫩嫩的薄肉,那儿还没湿,给粗砾的薄茧蹭得生麻。 盛圆圆手撑在他胸口,大腿夹住他精瘦紧实的腰,她很热,有种把衣服全部撕开的冲动。小屁屁左右扭了扭,看着就像是小狗狗的求欢。 “别急。”盛泽川狎昵哄她。 盛圆圆上次便发现,盛泽川在床上尤为有耐心,掺杂着一种掌控者的慵懒和霸道。不同于她的失控和动情,他掌控全局,诱引她一脚踏进淫糜的性爱里自我沉沦。 今夜她也逃不了。 盛泽川揉着她肉嘟嘟的臀,低声说:“乖,把自己弄湿。” 盛圆圆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眼眶生涩。他一定不知道,小时候有多渴望,他能和爸爸妈妈一样,叫自己乖宝贝。 盛泽川静默着,身上的姑娘垂着头迟迟不动,一滴冰凉的水砸到他手背上。 “不想这样?”他声音没变化。 他的妹妹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如同委屈算不出数学题的叁岁小孩。 “哥哥又没教我,我怎么会?!” 023 盛泽川拍拍女孩的小屁股,让她的手放在裤腰边缘,带着她一点点剥下他的四角裤。再控住她握住胀硬如铁的性器,上下滑动,轻声问:“知道它要放哪里吗?” 盛圆圆仅仅是握着,便觉腿软。她摇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盛泽川将她的手裹住蘑菇云,用前端洇出的水液涂满她的手指,哑声教她:“自己放进去。” 盛圆圆摊着湿淋淋的手指,摸到穴口,学着哥哥的样子,自己插入一根。 “嗯~”她不适地抓了把盛泽川的小腹,手指被肉壁夹住,她左右为难,软声告状,“我,我进不去。” 盛泽川贴着她的手指,用指尖慢慢顶开穴口,一齐挤入。盛圆圆本就紧致的穴口,让两指瞬时撑开,她急急喘息,“太多了,哥哥,出去。” 她的手指竟然和哥哥的手指都在里面! 盛圆圆每处都叫嚣着这样过分刺激,像同时被两个陌生人插入。偏偏盛泽川不如她的意,还故意包住她的手,迫她跟着插弄自己。小穴里的吸嘴比她还要兴奋,不断泌出汁水浇灌着它们,恨不能将两根手指合作一根。 盛圆圆闷声呜呜呜憋着呻吟,她下方如同失守的泉眼,每捣一下,泉水便会往外呲。盛泽川裹着她湿滑的小手包住茎身,呼吸渐重,“乖,用这个。” 盛圆圆挪挪屁股,一手将性器捅了进去。 “哎呀!”放得过急,她没准备,小穴里像多了根巨型铁棒。她抬起屁股就要爬到别处,被人狠狠摁回去,那人还抬起臀顶到最里。盛圆圆霎时失力,跌坐下来,小穴猛地把阴茎吞得更深。 盛泽川胸膛急促起伏着,控制自己要弄死她的冲动,缓缓抚着她后腰处的脊骨,让她放松。 待她没了逃跑的念头,身体里适应这么粗硬的存在,盛泽川掐住她的腰,“知道怎么动吗?” 盛圆圆撑着他的小腹,黏黏糊糊嗯了下,弱弱开口:“我会把你坐断吗?” 盛泽川呼吸凝滞,须臾,话里含笑道:“你会把我咬断。” 她愣住了,赶紧表示:“我不会咬你那里的。” “现在不就咬着。” 盛圆圆反应过来,闹得脸红脖子粗。好羞耻,她和哥哥的对话怎么羞耻到这个地步! “乖。”盛泽川暗示性地拍拍她的小屁股。 盛圆圆慢慢悠悠摇起她的小翘臀,长颈微仰。这个姿势入得深,光是这样慢她便有些受不了,顶得她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身下的男人顶起后臀,加快顶弄的频率。宫口被撞得酸酸麻麻,还有点微弱的痛。 她连连讨饶:“哥哥别动,我知道错了,我自己来。” 盛圆圆咬住嘴唇,双膝跪着一上一下卖力耸动。后背大汗淋漓,一双可爱的雪团如同熟透的蜜桃,上下甩动。 盛泽川撑起上半身,忽地抱住她。盛圆圆穿着珊瑚绒的睡衣,抱着她就像抱着小时候床头的毛绒玩偶。那么软软甜甜的一只小东西,能咬着嘴唇自己把自己操得蜜水横流。 盛泽川舌尖挑开她的唇,含糊开口:“叫出来。” 她嗯嗯着不肯,憋得好生辛苦。盛泽川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反身将她压到身下。盛圆圆的腿被迫挂在他肩头,如同一只仰身的雪白兔子。 盛泽川加重几分力气抽插,“不敢叫么?” 她的脑袋几乎快到床的边沿,重心被哥哥撞得不断下滑,心里有点害怕,“我,我不好意思叫。” 盛泽川的唇吻过她的脚踝,“除了我,没人会听到。” 盛圆圆一边是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是害羞紧张的灵魂。小穴被人兀地深顶,她脑袋里的弦彻底断了。 “嗯~”盛圆圆唇皮轻启,叫了出来。 盛泽川俯身,舔吸她的脖颈,底下变慢,撞得却更狠。盛圆圆防线全面溃败,没了顾忌,咿咿呀呀呻吟得愈发急切。 盛泽川含住她的喉骨,插到深处射出来。 一晚上,盛圆圆没怎么合眼,被翻来覆去折腾好久。睡衣湿得能拧出水,完全不能穿。临睡前,她换了身衣裳,嗓音嘶哑着说不洗澡,仍是被抱着在水下淋了通。回到房间,就着盛泽川的手喝了大半杯温水,不管哥哥同不同意,便抱着他的脖子沉沉睡着。 翌日醒来,床侧是空的。盛圆圆动了动腿,五官紧皱。昨晚有些疯狂,今天明显要遭罪。 洗漱后出来,盛泽川正在准备早餐。两人吃过后,她重新拖起行李箱。刚走两步,她哎呀一声,跌坐在地。 “怎么了?”盛泽川回身。 她揉着脚踝,可怜兮兮说:“脚扭到了,好痛。” 盛泽川上前,蹲下身,她忽而挺身,在盛泽川唇上亲了一口。盛泽川睨她一眼,直身,“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 她满意笑笑,拍拍屁股站起来,“嗯嗯,我一定会的。” * 盛圆圆在校门口下车,走到一号教学楼时,接到于佳的电话。 “佳佳,怎么啦?” “圆圆,许立和人打架住院啦,你知不知道?” “许立?打架?”盛圆圆脚尖一止,“他在哪家医院?” 于佳也不知道许立和人打架的具体原因,于情于理,盛圆圆都必须去一趟。她回寝室放了行李,给许立打电话,没打通。还是于佳转了几圈关系,要到他室友电话,才知道确切地址。盛圆圆赶紧打车到了医院。 电梯门开,四个人从里钻出。盛圆圆急着上楼,没仔细看。有人忽地拦住她,“盛圆圆?” 拦住她的人叫江雨,是许立班的班长,两人见过面。盛圆圆见是他,点点头,忙问:“许立人没事吧?” “没大事。” “是吗,太好了。” 盛圆圆正要走,江雨没动,“你知道许立为什么和人打架吗?” * 咚咚咚。 病房门没关,盛圆圆走到门口时,许立拿着摔破的手机眉头紧拧,表情燥郁。一抬头看到她,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被人打断腿了,所以来看看。”盛圆圆关上门,阻隔外头的消毒水气味。 “谁乱造谣?”许立出示自己完好无损的四肢,“真只有一点扭伤,明天就能出院。” 盛圆圆上下打量他一番,轻声说:“你以后别再这么冲动,还好这次学校没记处分。” 许立眼睛一瞪,“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 许立顿时尴尬爆棚,面色很不好看。 江雨说,许立有一张盛圆圆的照片,整理行李时落在地上没发现。今早,隔壁班一男生过来串门,无意间捡到照片,看到照片里漂亮的小姑娘,顺嘴说了句下流话。恰巧被进门的许立撞到,他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男生一拳。 许立白着脸,干声说:“谁让那种人嘴巴臭,他说一次,我揍一次。” 盛圆圆心头动了动,诚恳说:“谢谢你,许立。” 许立正过脸,破皮的嘴角颤了颤,无可奈何笑道:“谢什么,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朋友。” 狗屁朋友,许立内心唾骂自己,他根本不想把盛圆圆当朋友。 “对,我们还是好朋友。” “盛小猪,”许立定眼看她,“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盛圆圆眼眸闪过一丝慌乱,“你不认识。” “是嘛,”许立垂下头,过了会,他对上盛圆圆的视线,“你会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盛圆圆张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许立心底缓了口气,低声问:“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见盛圆圆目露讶然,他忙不迭补充,“开玩笑吓你的,你怎么这么不禁吓。” 许立揉揉她的头发,故作无事发生,爽朗笑道:“既然是朋友,朋友受伤了,那要麻烦你安慰一下啦。” 盛圆圆小臂一紧,被他拉过去抱在怀中。拥抱很快分开,盛圆圆兀自蒙圈中,许立扬手朝门外打招呼。 “表哥,泽哥,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盛圆圆身影一僵,不知为何顿感心虚。 024 盛圆圆背对门口,转身时能听到脖子嘎吱嘎吱锈掉的声音。老天作证,她真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在自己和哥哥,这岌岌可危的现状面前添加任何“冲突”引发的情趣。 盛泽川站在屋外,被人挡了身形,表情并无异色,不确定是否看到了刚才的画面。盛圆圆生出侥幸,可千万别被他看到。 许立倒是有点心虚,绕开话题,问盛泽川和表哥齐豫:“你们又是从哪知道的?” 齐豫的视线在盛圆圆和许立之间转个来回,抬肘抵了下许立的胳膊,“学校电话都打你妈那儿去了,我这不是在京市,顺便来瞧瞧你死了没?” 许立讪笑,“表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确实小看你了,”齐豫视线一转,笑对盛泽川,“你家的小白菜,看来要被我家的猪拱掉了。” 盛圆圆张口要解释,许立率先撇清关系,“哥,你是我亲哥,就别给我添乱了,我和圆圆不是你想得那样。” 齐豫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家里这头猪的心思,了然点头,指指盛泽川,“行了,把这位哄好,自然有人帮你说好话。阿泽,我家弟弟的幸福,就靠你了。” 许立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觑了眼盛圆圆,见她望着盛泽川,眼眸里闪着不明的光亮,也跟着看向盛泽川。 盛泽川站在窗前,逆着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声音很浅,“是吗,我帮忙一定会有用?” 盛圆圆神色微凝,虚空落下的飞絮有一丝绕到眼睫上,瞳孔里顿时只剩下自己和对面的男人。 许立察觉到她面上的不虞,知道盛圆圆一定不喜欢有人借她哥哥的影响力来绑架她的决定。当即打了个哈哈,“泽哥,你别认真,我哥他全是瞎说。我和盛小猪就是最好的朋友。” 说完,还扯扯盛圆圆的手,“对吧?” 盛圆圆缓下僵凝的神色,双目灼灼,语气坚定说:“哥哥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有男朋友了,我只喜欢他一个人,所以谁说都没用。” 她对许立和齐豫歉意一笑,“你们聊,我去买饮料。” 话落,她提步跑出病房。 许立脸上不掩落寞,泄气耷拉下肩。齐豫拍了拍他的肩背,“丧什么气呀,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角挖不倒。大男人,怕什么?哥赶明儿教你几招,保管你把圆圆抢回来。” “亲哥,你别说了,再说盛小猪真会不理我。”许立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他怕自己死缠烂打,盛圆圆连朋友都不和他做。在没找到合适的距离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齐豫见状,懒得理自家弟弟,转头和盛泽川聊起别的事。许立在边上感叹,看来泽哥也不知道盛小猪恋爱了。盛小猪这回,瞒得也太紧了点。寝室的好友,高中的好友,最近的调侃对象还是他呢。 说明没人听到过一点风声。 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头,藏得这么严实。虽说周阿姨对盛圆圆管束过紧,但似乎对她恋爱这事没怎么抗拒。上次过年,还对着他说,大学恋爱其实也挺好,知根知底的。 许立内心不止是失落,还有无法言明的挫败。明明他才是和盛圆圆一起长大的人,没人比他更了解盛圆圆。明明那时,盛圆圆答应他的追求时,也曾出现过松动。 凭什么一个陌生人,能将他和盛圆圆的过去全部击败?他太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里了。 许立望向门外,不甘心油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