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节 ?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作者: 春狂 简介: 【表面冷清其实内心爱吐槽女主x忠心耿耿异族狼狗男主】 姜虞一朝穿越,不仅绑定了一个农业系统,还直接掉到了皇帝祭祀上天,祈求风雨的祭坛上。 而且这系统还要求她必须攒够足够的声望值才能回去,没办法,姜虞只好装起了神棍,假装自己是下凡历练的神仙。 不相信?可以啊。 姜虞打开农业系统中观测天气的板块,掐指一算,三天之后必然下雨缓解旱情。 三天后,困扰了皇帝的旱灾终于因为这迟来的大雨而消失了。 她又打开系统中可以检测土壤质量的板块,大手一挥,指着这块地直接下手挖。 于是,大家眼睁睁瞧着姜虞找出了一座又一座盐矿铁矿金矿。 接下来,大家又看见她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样又一样高产作物,亩产翻了好几番,看得朝臣们目瞪口呆。 姜虞:我要让目之所及之处,种满粮食,再无饥荒。 皇帝及各大臣:对对对,您说什么都对,谁敢说您不是仙子娘娘我们跟谁急。 * 狄罗是异族混血,从小就受人歧视,在他被人贩子鞭打,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居然见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还好运地成为了对方的护卫。 她是自己心中最高洁,不可亵渎的神女,而自己卑微如尘土,只盼着能守在她身边就好。 【阅读须知】 *女主从头到尾不掉马 *感情线少,主剧情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爽文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种田基建搞事业 立意:自立自强 第1章 孟朝六年。 已然入夏,这是田地里庄稼正需水的时节,日头却依旧猛烈,毫无半丝雨意,持续了五个月的晴日让人心中不断升起惶恐,农户们望着身旁由于缺少雨水滋润,已经干涸开裂的土地,心生绝望。 他们顶着酷烈的阳光,跪在地头上,口中喃喃自语,不断祈求上苍怜悯,渴望雨神宽宏怜悯,降下甘露。 土地里的庄稼就是他们的命,若是今年没了收成,那他们交不上税,没了粮食,家里的一家老小都得活活饿死。 跪在这一群人前头的村长已经老迈,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早已花白,脸上满布皱纹,每一道都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他颤巍巍地跪着,神色虔诚无比,心里却满是茫然,村长实在害怕这触目可及的大旱灾荒,他少时也曾经历过一次,那种种惨烈经历让他现在都不敢回想。 人们流离失所,为了一口饭甚至能卖儿鬻女,而更多的则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饿死在眼前,瘦得跟皮包骨一样,脸色青黑。 那样的时节,人也变得不是人了。 村长闭上眼睛,脸颊上缓缓流下一道泪来。只盼龙王爷和雨师娘娘开恩,早日降下甘霖,救民水火之中。 …… 京城北郊的祭坛处,为求天公降雨,宣文帝也已带着众大臣来到了这里举行雩祀。 已经斋戒十日的宣文帝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后方的众大臣侍立两旁,安静俯首。 祭坛中间,设着一座法坛,两旁立着两只七尺长的竹竿,杆头挂着一副二尺四寸长的皂幡,两竹之间还悬着一副龙旗。 坛前设有一张黑色乌木案几,上面整齐地摆着俎豆、酒脯、时菓以及名香,一旁的香炉里以饴作燃料焚烧着香料,幽幽的白烟袅袅升起,逐渐消散在空中。 宣文帝随着主祭官云河道人的指引,走上台阶,登上了中央祭坛处。 他先是在一旁的水盆中净手之后,在祭台前点上三支请神香,又将青铜爵斟满祭酒,双手持爵,恭敬俯首,嘴上还念着祝文。 “……谨以清酌、脯羞、花菓、名香,荐舒雁之牲,敢告于神龙。某来祈阴贶,伏以亢阳为沴,甘雨久愆,虑害农功,莫遑夙夜……五日内雨足,当更赛谢。1” 语毕,则将爵内祭酒撒于台上,以祭上苍。 接着,一旁的执事者则将早已准备好的白鹅割颈取血,用崭新洁净的白瓷盘盛着鲜血放置于俎上祭奠。 然后撤席,撤俎豆,唯留血盘于坛上。 云河道人则是取了一旁小侍递过来的柳条,将枝条略点盆中净水,洒水于龙旗之上,嘴中还念念有词,说着一些祈雨祝词,然后才将手中柳枝置于水上,如此礼毕。 准备了半月之久的雩祀终于结束,宣文帝听着道人和臣子们的恭贺之语,心中略感宽慰。 完成祭祀后,前些日子由于旱情导致他十分困扰焦急的心情也变得缓和了几分,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来。 朕如此诚意,不知上天可见到了朕的一片爱民之心? 正当众人依例准备一一离场的时候,突然间,祭坛正前方金光大盛,刺目的光芒一下子让在场众人都睁不开双眼,一些胆小之人甚至已经伏地请罪,心中惶恐万分。 一旁守卫的禁军首领韩成却是反应迅速,在光芒出现的下一秒便移到宣文帝身前,以臂掩目,用自己的身躯护在他的前方,挡住了那怪异的光。 似乎过了许久,这道怪异的金光才慢慢散去,众人的眼中甚至不自觉地被刺激出了泪,原本齐整的队伍东倒西歪,还有一些人被这天降异象惊住,依旧伏地跪地,只敢悄悄抬头。 宣文帝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站在韩成的身后,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依旧强忍着心中惧意,直直地朝着方才金光最盛处看去。 只见得前方高台之上,似有仙音奏响,声如天籁,迤逦动人,恍惚间,众人只觉身也飘飘然,如临仙宫,不然哪能听得如此天上之曲。 随着仙音渐低,眼前薄如轻絮的雾气也慢慢消散,竟凝成了一只只白鹤模样,乖巧地从空中落下,收敛羽翼,细长的脖颈垂下,温顺地侍立在一人身后。 或许,那不该是人间应有之容貌。 祭坛下方的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就连眼前莫名出现的白鹤也未曾看上几眼,反而将全部的心神全都贯注在了眼前出现的这一女子身上。 那女子穿着一袭繁复精致的青色仙衣,仙衣之下的云草卷纹似有生机一般,随着一呼一吸之间舒展着,发出淡淡光芒。 外披一件白色纱衣,裙摆迤地,却是不染尘埃,如同雪月光华一般流动,似是将天地间的月色都凝聚其上,方才能有这般瑰丽华裳。 眼前之人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身旁白鹤也吐着云气,随侍左右。她轻轻抬起双眸,眼神平静,毫无波澜,似乎这天地万物对她而言都不值一提。 那容貌实在是难以描述的惊艳,众人只看上一眼,便觉全身覆盖寒气,霎时间脑海中再无半点他念,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生怕惊扰了对方。 此次随行中极富才名的宫廷画师杜长亭,生平见惯无数美人美景,却也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同旁人一般呆愣,但反应迅速,悄悄站在一旁瞪大了双眼,仔细观察着这副神仙奇景,只盼着记下这副画面,此生若是能用手中画笔描绘出对方十之一二的容颜,倒也不枉此生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真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2” “莫非,莫非是瑶台仙子下珠宫不成?” 似乎是这人的话惊醒了众人,众人终于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倾世美人,心中倒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乍生波澜,这,难不成是上天感念陛下诚心,派遣仙人下凡援手吗? 下方众人看着这女子的容貌,却不敢心生半点亵渎之意。 这女子轻轻抚上身旁白鹤洁白如雪的羽翼,似乎还能听见一声叹息,下一刻,便见这白鹤化为轻烟,瞬间消散于天地间,周身的雾气以及那低沉连绵的仙音也一同消失,只有她身上依旧如流水般流动的月华仙衣,昭示着眼前之人的不同凡响。 她朝着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宣文帝上前一步,却见依旧护在陛下身前的禁军首领韩成开口质问道,“你是何人?” 他的右手已经握上了身侧的刀柄,皱着眉头,看起来一副凶相,却不防被身后的宣文帝拍了拍肩膀,“韩成,不可无礼。” 宣文帝表情镇定地让韩成退下,自己则是上前,朝着眼前女子行了一礼,“仙子勿怪,韩统领不过是关心则乱,在下孟朝三代皇帝宣仲,不知仙子名号?” 那女子侧过身,也朝宣文帝行了一礼,缓缓开口,声音清丽冰灵,如空谷幽兰一般,“见过人皇,吾乃地母娘娘座下一小仙耳,名为姜虞。” 宣文帝见眼前的仙子果真是从仙宫中来,还朝自己行礼,口称人皇,刚刚心中升起的一丝紧张之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不知仙子为何而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祭坛,试探性地问道,“莫非是因了这雩祀而来?” 宣文帝心中确实有几分猜测,还有几分难言的自豪,难道真是因为朕深得民心,爱民如子,为了天下子民求上一场雨,便引来了仙子下凡吗? 姜虞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将他心中的想法悉数看尽了一般,摇了摇头,又轻轻颔首。 “是也不是,仙宫之中各仙各神司掌本职,呼风唤雨非吾掌管,如何能擅加干涉,招来风雨呢?” 听闻此言,宣文帝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刚刚姜虞的轻轻颔首,略显期盼地看着她。 姜虞轻笑,“不过,吾与雨师交好,算得三日之后必有大雨,连绵一旬,人皇不必担忧。” 听得这话,底下众人一下子激动开来,就连那云河道人也是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方才静谧的场地一下子嘈杂起来,众人窃窃私语,似乎根本没有怀疑过姜虞话语中的真实性。 宣文帝也是强自冷静下来,毕竟这段时日里他着实为着这旱情心焦不已,若是再无雨水,恐怕真的要出大乱,升斗小民也要为了几碗粮食揭竿而起了。 “多谢仙子。”他长揖一礼,神色郑重。 “不知仙子此次下凡,可否在凡间停留几日,好待陛下宴请百官,以答谢仙子恩情。” 一旁站在一边的云河道人,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心绪,开口问道。 毕竟史书上记载的仙人景象,往往都是昙花一现,洒下福泽之后便悄然离去,再无半点踪迹,如今自己居然真能有这运道,亲眼见到仙人下凡,自然是希望仙子多留些时日,不求鸡犬升天,随仙子一同上了天宫,能得仙子点化几句,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宣文帝看了急切的云河道人一眼,心下有些不满,觉得这往日受他喜爱的道士实在是无礼,居然敢抢他话头。 又听得他的挽留之意,一时间将对方的冒犯暂且搁置一旁,自己也开口挽留这眼前的仙子。 若是得了仙子青眼,能赐下延年益寿,长生不死的丹药,甚至是随仙子一同入天,那可甚是美哉。 “是啊,不知可否待朕宴请众宾,告请天下仙子美名,以谢仙子福德,为仙子立仙祠,奉香火。” 作者有话说: 1祈雨仪式以及求雨祭词参考宋真宗的画龙祈雨法。 <a href=" target="_blank"> 2“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出自曹植的《洛神赋》。 第2章 在众人期盼渴望的眼神里,姜虞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似笑非笑的慈悲模样。 “多谢人皇,宴席庙宇就不必了,吾此次入凡间,是地母娘娘见吾虽得神职,却从未见众生之疾苦,这才令吾下凡,见见这人生百景罢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节 “不想路过此处,见人皇为着黎庶如此诚心,人皇又身有金光,想必是几世功德加身,才能得如此福泽,这才现身提上一句。” 听得前面姜虞谢绝宴席庙宇的时候,宣文帝还有些遗憾,也不知怎样才能挽留下眼前的仙子,听见后面姜虞夸赞自己身有功德金光,宣文帝简直高兴得红光满面,这可是仙子对自己的肯定,看来朕果真是上天也认可的人皇无疑了。 “人皇留步,吾先行了。”不等宣文帝等人继续开口挽留,姜虞便挥了挥衣袖,身形渐渐消散,像是一株合拢花瓣的幽兰一般,隐没了身姿。 底下众人也终于是如梦初醒,依旧盯着她消散的地方呆呆地看着,心中升起一股惆怅之感。 哎,如此仙姿,世上少有,如何能强留下来呢? 宣文帝也心中也失望无比,原本还盼着能得仙音指点一二,或是仙子能赐下宝丸仙丹,以续长生呢,哎,或许仙人神迹真是不可强求吧。 不过想想刚刚仙子夸赞自己爱戴百姓,功德加身,方才沉重的心情又轻快了几分,或许仙子是见自己颇有慧根资质,日后说不得也能上天成仙,成了仙子的同道,因此特来提点自己几句的呢。 一旁的云河道人脸上更是溢于言表的失望,这可是一辈子难得一次的仙缘,难不成真就这样错过了?他心里暗自想着,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方才仙子所说的话。 上前一步朝着宣文帝行了一礼,“恭喜陛下。” 宣文帝朝他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却见云河道人继续开口说道,“陛下圣人之资,自然能引得仙人现世,庇佑陛下,实是我孟朝之大喜啊。” 眼前的皇帝依旧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虽然目前来说旱情已经不是他需要心焦的问题了,仙子下凡也证明了自己仁德之名,可是仙缘在前却难以把握,实在是让人遗憾。 “陛下。”云河道人上前几步,凑近了说,“依着仙子方才所说,此次下凡乃是入凡尘历练,或许日后还有机会再见仙子一面呢。” 他悄声说着,皇帝似乎也想起了姜虞刚刚说的话,她似乎是要在凡尘中见识人间百景,并非已经回去仙宫复命,如此说来,或许此刻仙子还在这凡间某处。 想到这里,他刚刚沉思的脸一下子轻快起来,既然仙子还在此间,那他既为此世皇帝,一国之首,自然有机会再见到仙子一面。 这样想着,宣文帝倒是给了云河道人一个赞赏的眼光,不再计较他之前的冒犯了。 …… 而另一边,被众人以为已经去了凡间某处体验凡尘的姜虞,其实正呆在这处祭坛不远处的一栋建筑的阁楼上。 京城北郊本就荒凉,这栋小屋看上去也已经常年没有人居住了,看上去破败得很,屋里满是灰尘,墙边还爬上了青苔,桌椅也缺胳膊少腿的,看样子早就废弃了。 姜虞脸上依旧是那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仙子模样,但是却毫不在意地找了个看上去齐整的地方,拍了拍灰,坐了下去。 那身看上去流光溢彩的衣服竟然一点灰尘都不曾沾染上,依旧闪着奇异的光芒。 “天呐,好羞耻。”姜虞想起自己之前那副装模做样的样子,就感觉脸上已经通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宿主,你这次不是做得很好嘛?”一只形似鸟雀的,巴掌大小,浅黄色柔密羽毛的小鸟飞到她的肩膀上,还展开自己的羽翼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安慰着她。 “啊,谁知道这个新手礼包开出来的天罗仙衣居然这么夸张,自带特效不说,还配备bgm,我刚刚也吓了一跳。” 姜虞本来是个普通社畜,没想到居然也能赶上一回时髦,走在上班路上的时候一脚踏空,就来了这里,而且还绑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农业系统。 这个系统要求她收集到足够的声望值和成就点才能回家。声望值就是在这个世界的知名度,当然,一般来讲只有正面情绪的声望值才可以被收集,而且因人而异。如果只是普通人,那么一般来说只有1到10个声望值,但是如果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越重要的人物,那么相应的,能从对方身上获取到的声望值也就越高。 成就点则是对这个世界的影响程度,无论是经济,文化,民生各方面都可以算,主要还是根据系统来判定。 姜虞看着系统商城一堆可以兑换的种子,以及各种农业相关技能,原本还想着靠着这些粮食获取声望值什么的不是简单的很? 却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黑户,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不说,还碰上了这个世界正逢大旱之年,在这样的古代若是这样贸然出去,凭她这副容貌早被吃得渣都不剩了,何谈献良种搞基建,在这之前恐怕早就被剥削个精光了。 所以她得有个足够高的身份才行,给自己做个假的来历,然后再想办法搞农业才行。 姜虞一落地就到了京城北郊的祭坛上,还好那些人还在准备雩祀,众人也正斋戒中,祭坛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她这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系统商城里东西虽然多,但是没有积分根本买不着什么东西,还好她现在这副身体是系统具象化出来的拟真体,不会饿也不会流血,不然的话恐怕她得是第一个绑定系统然后饿死的人了。 系统还送了一个新手大礼包,她手气倒是不错,抽出了一个天罗仙衣,据说是某个修仙世界的流行款,不仅刀枪不入,防水防火,上面还有各式阵法,悬浮阵,隐身阵,各式各样,总之应有尽有。 姜虞靠着这套仙衣的隐身技能在这个世界转了转,才从旁人那里知道了今岁大旱,皇帝还打算在京城北郊祭祀求雨。 她拉开系统,里面有一项监测天时气候,以便适时播种的功能,看见未来将会有一场长达十日的降雨时,这才心生一计,打算在皇帝祭祀的那一天搞一些天地异象,把自己包装成神仙,以此来获取足够尊崇的地位。 毕竟,这个世界皇帝的影响力不低,而且据民间说法倒也算是个比较仁慈好说话的皇帝,除了有点迷信,日常喜欢求神问佛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点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这样的话到时候她假装神仙下凡,皇帝相信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只不过没想到这套仙衣特效全开的时候居然还有bgm,实在是让她一时之间差点没缓过神来,还好她脸上总是面无表情,就算心里再惊慌,脸上也没有显露分毫,这才顺利演了下去。 姜虞看着这一波从那些皇帝大臣那里得来的声望值,心里也开心得很,终于开门红了,这一回可赚了不少声望值,成就点倒是依旧为零,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终于可以打开系统商城买东西了。 她看着商城里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高产粮种,各类蔬菜水果还有畜牧类的产品,就算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却幻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了。 姜虞看了看那些看上去就令人口舌生津的蔬菜水果,以及那些辣椒之类的调味料,还是硬下心来将手指移到别处去,用这次得来的声望值兑换了商城中最便宜的高产粮种。 啊,这个没有辣椒的世界。姜虞心里默默想着现实世界的火锅,酸辣粉和奶茶,心里简直馋得要命。 不过对这个世界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粮食,得先让大家吃饱饭,大家才有心思来谈那些更高级的享受。 姜虞看着系统仓库里堆满山的粮种,感觉心里一阵满足,老祖宗说得好啊,手上有粮,心里不慌。 “宿主,刚刚那皇帝和道士不都开口挽留你了吗?为什么不趁机留下,反而立马就走掉了?那不是白白策划这一出了吗?” 系统化身的小鸟口吐人言,在其它人看来不过是小鸟的啾啾之语。它是刚出产不久的系统,确实不太理解人类世界的弯弯绕绕,它还以为宿主要借这个机会取信皇帝,趁机搏个身份,没想到宿主居然那么果断就离开了,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姜虞侧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雀,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霎时间就连很难欣赏人类容貌的系统也差点抵挡不住,被她的笑容惊艳住,爪子都没抓稳从她的肩膀上栽了下来。 她顺手将系统小鸟捞起来,重新放回自己的肩膀上,“那当然是因为上赶着不是买卖。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自己一句话招来的不会珍惜,反倒是自己三番两次强求来的更香。” “而且现在只是我一句话说三日后有雨,现下根本无法验证,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呢? 皇帝朝臣或许会因为我刚刚展现出来的仙迹将我奉为上宾,但是我这样上赶着,他们难免会怀疑我的意图,以为我贪图什么,现在我只是撂下一句话就走,自然显得我这个人真的只是路过此地,随口一言,不慕名利,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神仙。” 系统小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我明白了,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欲擒故纵,对吧?” 姜虞点了点它的脑袋,“对,你可真聪明。” 系统小鸟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哼,虽然它在系统考试里总是垫底,但它第一次出任务就被宿主夸了呢,它得想个办法记下来,到时候去001那里炫耀炫耀。 “所以我要等三日后他们亲眼见到下雨,真的相信我的身份之后再出现,这时他们必然会用各种手段挽留我,这时候我才好勉强答应留下来。” 姜虞这样说着,一边在心里默默思考一边将系统小鸟握在手里,柔和地抚摸着它顺滑光亮的羽毛。 第3章 第二日,离自己预定好的日子还有两天,姜虞不打算这三天一直呆在这个小屋里,准备靠着这身可以隐身的天罗仙衣去外面转转。 之前为了打探这个世界的消息,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世界呢,这一回倒是有时间足够自己好好瞧瞧了。 这个时代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孟朝,甚至史书上的各种名人她也未曾见过,是和自己那个时空截然不同的朝代。 不过经济发展水平倒是和宋朝差不多,就连昨天见过的那个皇帝,感觉也和历史上有名的仁宗皇帝略有相似,是个好脾气的皇帝,只可惜在位不过十三载,治下却出了好几次天灾,这运气实在是差了点。 她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路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是穿着粗布麻衣,挑着担子摆着摊子吆喝,却有些冷清。瓦舍酒坊却依旧是比肩继踵,好不热闹,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嬉闹着对台上的戏班子,杂耍人叫好,时不时往台上扔上一些银子。 四周丝竹之声不绝,还夹杂着一些咿咿呀呀的低声吟唱声,听得人简直要醉倒温柔乡。小厮下人们则是匆匆来去,时不时为客人添上茶水,换上果盘,拿到打赏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姜虞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发一言,走出门后也不知在暗自思索着什么,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在这城中乱逛。碰上她的行人在撞到她之前,却是会莫名改变自己的路径,避让开来。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竟莫名走到一处可以被称之为简易“卖场”的地方,一切都乱糟糟的。 姜虞躲开了一只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冲来,被老太太没抓稳,逃出升天的凶悍公鸡,侧过头去,又看见一家小摊上售卖的酱菜摊子,卖着辣瓜儿、藕、冬瓜、笋、茭白、莼菜笋等各式酱菜,刚刚还有些沉重的心情变得开朗了些,仿佛见到这些日常烟火气息,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她在这一条街上左顾右盼,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上前仔细观摩一番,若是实在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还要等在一旁听客人来时摊贩口若悬河的介绍,听得明白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些时日来意外落到这个奇怪的朝代,还要想尽办法做任务才能回家,她无比怀念自己那个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各种美食,现在却只能在脑子想想的那种惆怅和紧迫感,在这样难得的逛街时光里,也变得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她甚至都开始不自觉地哼着歌,假装自己只是在某个景点园区体验古代生活而已。 不过,不久之后,她便看见这条街道的尽头,一群人聚集在那里,她还以为是有热闹可看,忙凑了上去。 “春兰姑娘,您看看这个怎么样?”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牙人将身边一个个子矮小,看上去十分瘦弱的中年女人推到眼前那个气色红润的圆脸女人面前。 春兰皱了皱眉,不由得挑剔两句,“我可是买人回去洒扫做事的,她也太瘦了些,能做活吗?” 不等那牙人开口,瘦弱女人便开口说,“行的行的,姑娘,我以往便是下地干农活的,还能做饭,修屋子,什么活都能干的。” 她朝眼前这个可能买下自己的姑娘露出一个卑微的笑来,盼着对方能将自己带回去,“这,这是我家闺女,也能干活,喂鸡喂鸭放牛都成的。” 她又一把将自己身后抱着自己大腿的瘦黑小孩拎出来,那小孩四肢像是谷柴棒一样细,脸都瘦得凹陷下去,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懵懵懂懂,也学母亲那样扯出一个笑来。 春兰依旧是一副审视的目光,对眼前这对母女并不满意,然而看了看后面歪瓜裂枣的,一个个瘦得慌,甚至还没有这个矮小女人周正,“就她吧,这小孩就算了,这么小岁数,也干不了什么活,咱张家可不是开善堂的。” 牙人见状,笑眯眯地上前和春兰开始讨价还价起来,那妇人立在原地,嘴唇颤抖,似乎还想再开口求求眼前的姑娘一同买下她的女儿,却见牙人朝她狠狠瞪了一眼。 那妇人见状退后瑟缩着,抱着一旁的小女儿默默落泪,哽咽地开口向女儿叮嘱着,明白自己以后就要和自己的女儿分离了。 终于谈成了双方都还算满意的价钱,春兰朝那瘦小妇人抬了抬头,“走吧。” 那人眼里含泪,终究还是放开了怀里的女儿,“娘,娘先走了。” 她的女儿依旧懵里懵懂,只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母亲的衣角,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瘦小妇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下了狠心拽开了她的手,随着春兰离开了。 “娘,你要去哪儿啊?” 那小女儿还想朝着娘亲追去,却被牙人一把抱住,“行了,小妮儿,你娘享福去了,张家人倒也算是个和善人,总有你娘一口吃的。” “你也甭担心,过两日我也给你寻摸个好去处,不愁吃喝。” 姜虞看着眼前这副母女分离的场景,呆呆地站在原地,方才自己脑子里圆圆满满的温和场景像是被子弹击中的镜子一样,碎成无数碎片。 啊,这里真的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这里是古代,是孟朝,是封建王朝制度,是下一秒就能卖儿鬻女,妻离子散的世界。 “哎,最近这姓王的生意这么好?” “这不是天公老爷发怒,好些日子没雨水了嘛,姓张的跑底下村子里走几趟,有的是人活不下去,找他寻个去处的呢。” “也是,也不知天公老爷什么时候息怒。” 她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仿佛直到此刻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世界,不再是她听旁人提及的简短的连旱五月这几个字,而是真真切切的场景。 人群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此世格格不入,直到现在她才慢慢融入了这个世界。 原本对于自己强迫来到这个世界做任务还有些疲懒,反正自己在原本的世界也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人,就算任务完不成,在这个世界多活一天也是赚了,何必那么劳累呢? 现在她终于改主意了,姜虞看着系统里那些各式各样的种子蔬果和农产品,心中升起无穷壮志,一下子点燃了她的心火。 或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她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停止哭闹的小女孩,轻叹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去,却乍见角落里一个泛着绿光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的方向,简直吓了她一大跳。 她不自觉退后两步,那人坐在角落里,手脚都被麻绳捆住,身上破破烂烂的,还能见到几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疤,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一头黑发乱如杂草,遮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像狼一般浅绿色的眼睛。 “系统,我被人看见了吗?” 姜虞僵立在原地,生怕自己身上衣服的隐身功能已经消失了,那样的话她得立马跑路才行。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节 “没有啊,”系统小鸟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绕着她飞了两圈观察四周,“没人看见你啊。” 姜虞悄然往左走了两步,见那少年依旧盯着自己原来的位置,这才放下心来,或许只是他恰巧对着自己这个位置发呆罢了。 “好啦,走吧。”系统依旧停在她的肩头,随着她一同离去。 姜虞身后,那少年转动了自己那如同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 三日后,便是姜虞所说的一旬雨水的开端,宣文帝领着一众大臣及云河道人,再次来到了北郊祭祀之所。 今日依然是一片晴朗,烈日之下,早已站立许久的众大臣早就身子酸痛,逼得脸上直冒汗,纵使心有疑虑,依旧不敢妄加开口,只敢在心里默默怀疑。 前几日虽有仙子临世,但是总有一小部分人身居后位,并没有直观看见那天的奇景,更不必说还有些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见上仙子一面,心中不由得疑虑不已。 难道只凭那人说上几句,今日有雨,陛下竟真以为是仙人指引,赐下仙言不成? 有人悄悄抬头看了眼天色,依旧是阳光依旧炽热,无风无雨,空气里燥热得很,看样子并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他心中不禁暗自猜测着,这或许又是哪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僧人搞的点子,戏耍陛下呢,陛下倒当真相信了,还在今日搞了酬谢神灵降雨的祭礼,哼,如今可没见到半滴雨水呢。 那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被同伴的呼声惊醒,抬头望去,才发现上一刻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竟迅速聚集了深沉的乌云,雨水携天地之势,从远处扑来,顷刻间便是倾盆大雨,越下越大,好似笼罩了一层珠帘,连近处的场景也变得模糊起来。 果真,果真降雨了! 一些人着急忙慌地寻找避雨的场所,还有一小部分人立在雨幕里,高兴地喊着,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朝着祭坛的方向珍重行了大礼。 坐在一旁的大殿里,层层护卫宫女环绕的宣文帝见状,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露出一丝笑意,伸出手任着雨水汇聚在他的掌心,感受着这久违的雨水。 然后便见祭坛处一下子亮起了白光,惊得宣文帝一下子站起身来,激动不已。 那白色光芒柔和无比,朝着他行来,走到近前,殿内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前几日出现的那位仙子。 那人从雨幕中走来,身影飘忽,一派出尘模样,好似出水芙蓉,更显清丽。那身仙衣更是没有沾染半分雨水,乌发也依旧柔顺。她莲步轻移,踏入殿中,地上依旧干爽,甚至没有一滴雨水,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大雨影响。 “见过仙子。”宣文帝朝她行了一礼,“多谢仙子金口玉言。” 姜虞也回了一礼,“陛下不必多礼,一言耳,何足挂齿。” “仙子若将在此世停驻一些时日,不如便由朕替仙子安排住所,好让仙子行个方便,不必各处奔波劳累,无所定居。” 宣文帝这回吸取教训,没等姜虞走人便立马开口挽留,“摘星楼层十一,高百尺,雕梁画栋,如鸟斯革,如翚斯飞,是前朝为业已飞升的许国师所造,正合做仙子下榻之所。” 姜虞蹙了蹙眉,似是要开口拒绝。 一旁的云河道人及时开口道,“仙子下凡历练,正缺引路之人,不如便暂时住在摘星楼,由我等为仙子解说一二,聊表谢意。” 眼前女子盯着他看了两眼,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良久才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回道,“如此,也好。” 作者有话说: 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出自《诗经.小雅.斯干》 第4章 摘星楼,楼如其名,高约百尺,是京城中最高的建筑,无论从城中何处看去,都能远远瞧见摘星楼极富标志性的攒尖顶,以及由须弥座式样的底座上放置顶珠的宝顶。 此楼乃是前朝成康皇帝为一许姓道人所建,据闻那道人乃是仙人托生,降于人世,有预知之能,年少时便在乡间出名,后声名大震,就连隔着几个州府的人都曾听闻他的名声,为了见他一面不远千里赶了过来。 他曾一口断言彼时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成康帝,乃是贵不可言的命格,天命所归,有帝王之相,并且为成康帝折服,数次相救于他。 成康帝感念其恩情,才为他造了这样一座奢华无比,耗资甚巨的摘星楼,还封其为国师,地位甚至在丞相之上,特许可见帝不跪,并赐下了一系列赏赐,食邑万户,各式金银珠宝数斗,翡翠珊瑚数座,稀有名贵的香粉香料数盏。 然而这许道人似乎并不是贪图享乐,沉溺俗物之人。此后不久,据说这许姓道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日飞升,道说自己功德圆满,如此应上天述职去了,走前还留下了数封信件,信中所述预言竟在日后一一应验,实在是令人不得不称奇讶异。 宣文帝自然是知道这些往事的,曾经心中也是暗自羡慕那成康帝,居然有幸得见托生现世的仙人,自己倒是自觉不比那成康帝差上什么,治下也还算清明,为何不得见仙人呢? 现下他倒是完全不羡慕成康帝了,仙人托生算什么,他今日遇见的可是真正的仙子降世。 只是不知能否有幸从仙子那里知晓一些长生之法,如若侥幸入了仙子的眼,获赠些仙丹仙药之类的,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再上一层,能同仙子一道回往天宫的话,那…… 宣文帝正坐在自己的大殿里仔细思索着,仙子如今依然点头入住了摘星楼,一应下人物品也早已在三日里备齐,就等着仙子下榻,只可惜仙子并未同意宴席之事,真是可惜。 想到真正的仙人就居住在离皇宫不远处的摘星楼里,他的心中就火热无比,这可是难得的仙缘机遇,可得牢牢把握住才行啊。 只是还不能着急,在仙人面前需得淡定稳重些,不可过于急躁,若是显得自己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便不太好了。 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另一边,姜虞挥退随身侍女之后,自顾自进了房间,待系统确认周围确实无人之后,才坐上屋中有着浮雕木纹,并用朱、赭二色绘有回首状龙纹与凤纹雕刻而成的彩绘漆木床。 她拍了拍床,神色也放松了下来,“啊,终于混过去了。” 系统小雀则是从她肩头飞到案几上,用喙啄着杯中茶水,喝了两口才开口道,“是啊是啊,宿主你好厉害,刚刚真的演的好像,那种神女目下无尘的高洁之感。” “还好还好,”姜虞挥挥手,多亏了她平时表情管理十分熟练,基本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真实想法,这才得以蒙混过去。 “不过,只凭借这套仙衣还是太容易被看穿了,还是得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可以装神弄鬼的技能。” 姜虞一边嘟囔着,一边点开了系统面板。 上次从皇帝和那些大臣那里薅来的声望值,一部分已经被她兑换成了高产粮种,现在也只剩下一小部分能使用。 她看着宿主兑换商城最上方闪着金光的六翼天使血统,御龙骄凤血统还有星际超巨型宇宙战舰,有些默然。 这些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物品下方,自然也很理所当然地拥有一长串简直看不到尽头的零。 打扰了,是我不配。 姜虞果断地移开了视线,忽略页面上一长串昂贵物品,直接划到最底下开始看起来。 没办法,她现在手里只有那么百十来声望值,根本买不起啊! 系统小黄雀也飞到她肩头,开始为她推荐一些适宜的物品。 “宿主你看,这些产品看起来很实用哦,而且价格也不高。” 姜虞看了看系统推送到自己面前的产品,确实价格正好,够她买上两个物品,不过,这些东西一看就很有用,怎么会价格这么低,系统还会搞慈善的吗,还是说对新人有打折降价的活动? 她点开几个看上去不错的产品主页,才发现了其中缘由,这些产品之所以这么低价,还是因为它们基本都是消耗型,只能使用几次,或者是需要后续用积分充能的类型。 怪不得卖得这么便宜,不过她现在的手里的积分也确实买不起其它东西了。 因此她很快权衡再三,还是买下了一团树灵气息,据说是星际时代某种植物亲和类的种族所出的产品,可以使人能与植物亲和交流,操纵植物。 毕竟是农业系统,以后要种田的,而且还得假扮成地母娘娘座下掌管农业的神仙,还是这种操控植物的更有说服力吧?姜虞暗自思索着。 但是这一团气息只有三个月的使用时限,到期之后就会消散,想再次使用的话还得再买,或者一劳永逸直接买下树灵血脉。 这种操作让姜虞觉得好眼熟,感觉好像产品体验版和完整版的区别。 在看了看自己剩下的那点声望值之后,姜虞又琢磨着再买一件产品,现在物攻手段有了,还得搞个法防产品才行。 她看了一圈,终于寻到了一个满意的东西,那是一枚投影戒指,可以制造出极其逼真的虚幻投影,据说是某科技实验室出品的最新产品,不过能量支撑不稳定,所以也有使用时效,隔半年就需要用积分兑换能量充能一次。 不过姜虞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这简直就是装神弄鬼的最佳利器啊,太值了。 她关上浏览界面,点开系统商城里自己刚刚购买下的两件产品。 只见系统面板上飞出一团拳头大小的青色光团,以及一枚造型简单的银色指环,然后轻巧地落在她的手上。 姜虞顺手将指环戴上,看着手心里的光团,抬手将其送入了自己的胸口,光团很快没入其中。 姜虞也感觉自己脑海里好像多了什么一样,她偏了偏头,伸出右手,思绪一动,便见手臂上青色树藤环绕其上,延伸到手掌上,停留在指尖处,最顶端的树枝颤巍巍地开出了一朵白色六瓣的花,花瓣细长柔美,微微卷曲,脉络分明,还散发着淡淡清香。 姜虞虽然知道自己刚刚吸收了树灵气息,能够操纵植物并且与植物沟通,但以前毕竟是普通人,现在亲眼看到自己竟然能凭空变出花来,心下还是有些惊讶。 她点了点那朵白色的小花,花朵竟然还害羞似地躲了躲,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之后,又亲近地凑上前来,蹭了蹭她的手指。 看着眼前这副模样,她满意地笑了笑,将右手上的树藤白花收了回去。 姜虞环顾四周,然后将视线放在了窗外回廊处,一盆看上去就是那种被精心照料着的名贵鲜花。 她推开房门,走到回廊处,立在花盆近前,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体内出现汇聚的树灵气息,凝神贯注,将之小心翼翼地倾注在这盆紫花之内。 霎时间,原本半开的花一下子舒展开来,绽放出自己最美的身姿,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生机喷涌而出,所有的魅力都尽数释放,管它如今是什么时节。 姜虞看着眼前盛开的花满意地笑了笑,虽然第一次操作控制树灵气息,有点掌控不好力道,导致有一小部分逸散出去了,但最后还是成功了嘛,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逸散出去的那一小股树灵气息威力居然如此巨大。 这个世界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而她得到的树灵气息可是星际中极为出名的树灵一族所产出的物品,这一族本就是植物类星人,天生亲近植物,而且自身的气息也能给予植物好处,令其生长得更为茂盛,品级也会得到相应提升。 而这个世界的凡花并不曾吸收过半点树灵气息,因而乍一吸收到一小丝灵气,便像是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终于得到甘霖一般,迫不及待地向着姜虞的方向竞相开放了,一个个争奇斗艳,似乎要比比谁开得最好最艳丽一样。 原本就极其富丽堂皇的摘星楼,上下五层所有的植物,都竞相开花,一个个都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就连庭院中心那棵需得两三人才能环抱的粗壮大树,原本已是干枯凋零的样子,树内空心,树上也只有零星几篇叶子,居然也憋了好一会儿,颤颤巍巍地冒出了几朵细小的花来。 并且以摘星楼为中心,附近十数里的人家家中,所有的开花植物,无论是应季还是不应季,白日开花还是夜晚绽放,居然都在同一时间盛开了。 这一小股逸散出去的树灵气息,竟让半城的花都为她开了。 第5章 摘星楼位置本就极其优越,离皇宫距离不远,周围居住的自然也是一些显赫人家,达官贵人,这些人家中自然不缺各种奇花异草,只是这种所有花朵在同一时间竞相盛开的奇景还是惊住了不少人。 一时间,附近不少人家都被这景象吸引住,探出头来看着周围人家的情况。 “二郎,你快来看。” 某座别院里,一个看上去就很吊儿郎当的锦衣公子,兴冲冲地捧着一盆兰花,冲到了自己二弟的书房里。 书房中原本正在沉心练字的秦安,听着外面传来的下人的低声嘈杂声,心下有些不悦。明明以往在书房伺候的下人都晓得,他喜爱清净,怎么这些人怎么今日都这么不规矩? 现在又听见外面传来的自家那个不着调的大哥的声音,他终于还是无奈地将手上的笔搁置在了玉笔架上,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下一刻,便见自家大哥捧着他那宝贝兰花大步跨了进来,喜形于色,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原本略显俊俏的模样也添了几分憨傻。 “快看我的绿翘,开得多好多美啊。”秦定将手里拿着的那盆兰花小心地放在了书桌上,脸上倒是一副自豪的模样,“必定是我前几日去了法华寺灵明观给佛祖菩萨上了香,诚心感动了上天,这才让不知哪路神仙显了灵,救了它一命。” 秦定是家中长子,却胸无大志,成日里斗鸡遛狗,打打马球玩玩蹴鞠,或是逛逛酒肆戏场,总之这些不正经的东西倒是十分精通。 这几年又迷上了养兰草,他手上这盆就是他最近的新宠,翡翠兰,花如其名,叶子浓绿,仿佛是上好精美的翡翠一般散发着莹莹幽光,只可惜近几日不知得了什么病,叶子枯黄,找了擅长养花的秋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没想到今日这盆花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 “那你可要一一还愿去?”秦安朝他温和一笑,却看得秦定立马没了笑意,满脸纠结。 “啊?可是我去了好几处庙宇宫观,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位神仙显灵,真要一一还愿啊?” 秦定盯着桌上的兰花,这段时间他有机会就去那些地方,可以说基本上整个京城有名有姓,说得上号的寺庙道观他都去过了,真要一个个还愿回去,估计也累得够呛。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节 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就当是踏青吧,总不能言而无信。 决定好之后,秦定抬起头,却见面前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二弟皱着眉头,一副困惑的样子,他也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院子里,“二郎,你看什么?院子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株梅树,吗?!” 话到最后,秦定的尾音已然变了调,显然他也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院子里原本该在冬日里绽放的梅树,这会儿居然开了满树的花,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二人一同出了门,站在树下,连沉稳如秦安也不由自主地抬手,从树上摘下了一枝红梅,还能隐隐闻到传来的淡淡花香。 这,居然是真的? 原本该在寒冬初春绽放的梅树,竟突兀地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里开了花,实在是令花树下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会,哪路神仙菩萨听岔了我的话,让我们家的花都开了吧?” 秦定试探性地说,语气里却是很不确定的样子,毕竟奇景在前,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原因来,只能随口猜测着。 秦安注视眼前,甚至不由自主地摘了一朵梅花下来,凑近了闻,自然能闻到那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招了招手,唤来一旁打扫院子的下人。 “这花,是何时开的?” “回少爷,正是方才不久,”那扫洒的仆妇一副强忍激动的样子,“而且,不仅是咱们府上,外边一条街上的好些人家都是如此呢,李侍郎家中那棵桂花树也开了。” 眼前之人一副见到神迹的虔诚模样,秦安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方才院子里的下人一下子嘈杂起来,原是如此。 “果真如此?”站在一旁早就兴奋不已的秦定听得这话,忍不住也想出去看看热闹去,刚踏出两步,又反应过来手上还抱着自己的兰花,便挥了挥手让自己的贴身小厮将其妥帖地带回去,自己则是迫不及待地跨出门去。 “二郎,我先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秦安想了想,还是随着自己的兄长一同出门去了。虽然他并不喜欢凑热闹,但这确实是件足够神奇,简直可称得上是神迹的事了,饶是一向平静的他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探究和好奇。 一时间,周围的人家基本都派了人出门去,查看这莫名的花开缘由,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对着家中庭院里的树木花草跪拜下去,口中喃喃自语,以为是神仙显灵。 城北集市里,依旧被麻绳捆缚手脚的绿眼睛少年,靠在墙角低着头,神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缓慢地转头,盯着墙壁缝里的那一小片杂草,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数息间,颤巍巍地开出了一朵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花。 啊,开花了? 集市上似乎也吵嚷起来,闹哄哄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人却并不为周围的吵闹声所动,只是安静而带着些困惑地盯着眼前的小花,甚至还不自觉地动了动,想凑近了看看。 …… 然而这一系列风波姜虞还不知情,她看着回廊上那盆盛开的紫花,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转念又想到手上戴着的这枚投影戒指,据说可以通过读取人的脑电波,构建出人类脑子里的幻想画面,然后投影出来。 她想了想,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尖轻点花瓣,闭上双眼沉思片刻,再睁眼时,便见下一瞬一道轻烟升起,她的面前骤然出现了身着一身紫衣,眉眼张扬明媚,看上去艳丽十足的大美人,倚着阑干,头上簪着的那朵同方才那盆紫花一样的花,却根本不及这美人容貌,反倒是更衬得对方人比花娇。 下一秒,只见那人由静转动,好似挂画里的花中仙子一般活了过来,神情一下子灵动起来,轻迈莲步,朝她嫣然一笑,然后施施然行了一礼。 下一秒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消散在了空中,恍惚间,让姜虞也怀疑起来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 这,这是自己能捏出来的大美人吗? 姜虞一下子怀疑起自己来,虽然她是在脑子里了想了一下这盆花成精的话,会是什么模样,但毕竟只是自己脑海里模糊的一个大概形象,或许还参照了一下前世那些荧屏上的角色模样,却没想到最后投影出来的居然可以是这么美的一个样子,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她还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然而看在那些侍女下人眼里,就是这位仙子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即使引得花仙前来拜见,依旧是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的姿态,果真是仙人之姿。 “哇,宿主,你跟这两个产品的相性都很不错呢。普通人用这个投影戒指,第一次投影出来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只有一个大致轮廓的东西,你第一次使用就能投影出这么清晰精致的画面,看来宿主的精神力很强嘛。” 系统小鸟蹦蹦跳跳的,看起来比姜虞还要激动,口吐人言,还好它的模样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不然那些侍女恐怕也要被它吓住。 姜虞回了屋子,略微放松了些,“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我的主控程序还真,要是你在我们世界,那精神力认证肯定很高,评级起码也有a了。” 说着说着,它自觉失言,抬起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嘴,“哎,不行,我忘了这些事一般不让说的。” 姜虞虽然也想问问系统的来历,以及它所在的星际世界的相关情况,还有刚刚说的精神力问题,但是见它一副紧张兮兮,脑袋都盖在翅膀底下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追问。 “好吧,让我再来熟悉熟悉这两样东西吧。” 然后姜虞便像是个沉迷捏脸游戏的玩家一样,兴致勃勃地在脑海里构建自己想要的场景,然后一一投影出来。 就连刚刚缩起来的系统小雀,也忍不住钻出头来,飞到一旁极有兴致地旁观起来,还时不时指点一二。 一人一统全然没想到,外面的人都因为她的意外之举,炸开了锅。 …… 皇宫里,宣文帝听得底下人的汇报,看见乌木盒中呈上来的桃花,梅花,石榴花各式花枝,一时间也是惊叹不已。 看着这些分明是不同时节才会开的花,如今竟一同盛放,看得人眼花缭乱,简直要以为这些开得正艳的花朵都是假的了。 他把玩着一枝梅花花枝,掐下一朵花来,手上还残留着少许红色花汁。 真是,仙家手段啊! 宣文帝越发感到自信,那位仙子果真是仙人,肯定不会有错,这样大规模的仙迹,竟只是随手点化吗? 他自然也知道了姜虞在摘星楼里,一点灵光便点化了一盆紫宸花,甚至还有花灵现世拜见。 这样看来,仙人随手洒下的福泽,就已经够凡人受用的了,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讨好仙人,能入得了仙人的眼,求得一番造化。 宣文帝的心越发火热起来,也不知仙人看不看得上凡间俗物,他这样想着,还是吩咐了底下人开了私库,选了好些奇珍异宝送至摘星楼去,即使仙人看不上眼,也是一份心意,好叫仙子知道朕的诚心。 第6章 姜虞就这样安安心心地在摘星楼住几天,每天都有美貌侍女送上进贡的各色佳肴点心,鲜花瓜果,品类丰富齐全,简直是她没有想象过的奢华。 不过她这具身体实际上只是系统扫描她的身体数据生成的外壳而已,其实根本用不着吃饭喝水,也不会流血流汗。 因此虽然可以吃那些食物,但是这里的大部分瓜果其实是根本比不上现代专门选育出来的那些优秀水果的,虽然已经是贡果了,但是在姜虞看来还是不够甜,皮不够薄,内里的籽太多,所以尝了一两次之后她就不再让侍女送上来了。 倒是这里的点心面食之类的,花样是真的很多,随意一餐便是几十道餐品,沙鱼脍、肫掌签、虾鱼汤齑、二色茧儿羹1,各式各样名字花里胡哨的餐品,简直看得她眼花缭乱,味道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宫中御厨做出来的。 不过丰富倒是丰富,可惜的是这里的世界辣椒还没有传入,平常用作辣味调料的还是胡椒花椒以及茱萸之类,虽然也是辣味,但是和辣椒的辣还是不太一样,更不要说姜虞本就无辣不欢,平常却很讨厌花椒。 因此在尝试了几天宫中御厨的手艺之后,姜虞逐渐心态平和起来,也不再对这些食物感到稀奇了,毕竟缺少了现代那些丰富的调味料之后,做出来的菜品对她来说还是缺了几分味道。 所以尝过几次鲜之后,她就让人削减了菜品数量,吃过几次没什么意思的菜以后也不必再上了,隔几日送上些新奇小菜就是,不然的话那么多菜送上来她也确实吃不完,还会浪费掉,反正她现在也不是一定需要食物维生的。 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姜虞作为仙人,什么稀奇吃食没见过,什么仙家珍酿没饮过,再如何珍贵的食物在她尝过几次之后便不再动筷,平日里食水也不太动,所以这样的仙子,果真是沐风浴雨,吸风饮露而生的,平时动动筷子也不过是尝个新鲜吧。 姜虞若是知道底下人的想法,恐怕也要在心里回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也没那么好吃,再说反正现在的身体也不需要吃饭,有些时候就懒得吃了。 …… 这一日,摘星楼外来了位尊贵的客人,孟朝太子宣辰璟,带着一应奇珍异宝,绸缎香料的赏赐来到了此处。 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身长玉立,脸上总是带着笑意,性情温和守礼,仪态端方,向来是朝中大臣最看好最重视的皇储,对陛下恭敬爱戴,对皇子兄弟相处友睦,对大臣能礼贤下士,虚心听取建议,实在是这些人心中最适合的下一任皇帝。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太子生来体虚,身体一向不太好,偶尔见到太子脸色惨白模样的大臣,心中总是不自觉地升起担忧,毕竟太子如此天资,若在还好,镇得住其它皇子,若是不在了,那么剩下的那些皇子皇孙们恐怕要为那个位置打破头,非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然而这些担忧也只能埋在心里,大家也只能暗自期盼太子的身子能大好,顺利坐上那个位置,不要再发生什么动荡才好。 此次求雨,本来太子也应当同宣文帝一同祭祀,然而雩祀前两天,太子就染了病卧床不起,身体虚弱实在是难以出场,这几日连续降雨终于停歇之后,他的身子才勉强好了不少。 因此他修养在宫中,虽说没有亲眼见过这位仙子模样,却也听闻了不少这位仙子的传闻,就连前几日莫名开花一事,他也了解不少,毕竟这几日来,京城里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都说是上天显灵,派了仙人下凡,才求得了这一场大雨,总之,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什么说法都有。 太子往常其实并不信任那些道士方士,总觉得这些人故作高深,装神弄鬼,只是父皇总喜欢求神问道,做儿臣的总不好明目张胆地反对,只能暗地里查探那些方士的底细,好叫他们不得哄骗父皇服些乱七八糟的金丹。 此次听闻有神女降世,太子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有人暗地里打算搞什么噱头,意图蒙骗父皇,求得荣华富贵。却没想到自己在东宫里亲眼见得一树梨花在这样的时节盛开,满眼的白最终还是说服了他,或许,这次真的不是那些招摇撞骗之人呢。 因此,这次父皇命人送着这些赏赐到摘星楼,还找了最熟悉京城的羽林卫统领汪达,为仙子引路介绍京城风物,他便自告奋勇随着汪统领一同来了此处。 前日已经派人上门送过拜帖,今日他们便令着下人将抬来的一应物品悉数放置在院中,自己二人则进了中堂,朝着里间最大的那间屋子恭敬行了一礼。 “羽林卫统领汪达,前来拜见仙子。” 汪达一副老实憨厚的寻常人模样,看上去就是那种街头巷尾随时都能找出一二个相似的大众样貌,虽然身着武将服饰,却完全不像旁人想象的那样身带煞气。 他们二人朝着紧闭的房门恭敬行礼,下一刻便见房门无风自动,霎时门户大开,然后便见得一青衣女子突兀出现在门外,也朝他们二人回了一礼。 “见过二位。” 姜虞声音轻柔,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似笑非笑的模样。 汪达诚然在上次祈雨时远远见过姜虞一面,然而这一次确实实打实地看见这仙人模样,不似凡人之资的仙子,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绕是他定力十足,也是愣怔了几息,才假装镇定地移开了视线。 太子则是第一次见,虽说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仙子模样,如何震撼人心,何等天人之姿,殊丽绝伦。此时亲眼见上一面,才觉得那些称赞的话语竟如此苍白,难以描述眼前之人十分之一的容颜。 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文人墨客的诗词,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不敢用凡人俗语玷污了仙人,那些词曲根本吟诵不出半分仙人风采。 一旁的汪达适时开口,“这位是太子殿下,奉了陛下之命赠了礼给仙子,好报答仙子恩情。” 这一开口,才像是惊醒了太子一样,他回过神来,移开视线垂首,脸上还有些羞惭之意,“见过仙子,孤失礼了。” “原是太子殿下,”姜虞的视线长久地放在他的身上,看得太子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殿下身披金光,果真人中龙凤。” 一旁的汪达乍一听闻此言,虽说有些困惑有关金光这一说法,但是想想仙子毕竟是仙子,自己肉.体凡胎,自然没有这样一双神目,也就释然了。转念想起方才仙子话中的肯定之意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喜悦,毕竟他们汪家也是坚定的太子党,自然乐见太子得仙人赞叹,也不自觉放下心来。 太子听闻此话,耳垂微红,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令一旁的太监将这次献上的赠礼一一唱名,院中摆着的箱子也是大开着的,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宝物。 一斛斛龙眼大小,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浅粉色南海珍珠,安静地摆在盒子里,还有各色上好蜀锦丝绸,还有几匹西域来的贡品火浣布,价值百金,无需水洗,只需放入火中烧红,污垢便能自行落下,乃是宫中珍品,一年也仅有十匹。 其余珠宝首饰更是数不胜数,装在箱子里流光溢彩,在阳光下闪着灼灼光辉。 除此之外,一旁的檀木小盒子里,还装着城外百亩良田的田契,以及几处庄子的地契。虽然看上去不多,但这完全是公侯级别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丰厚程度了。 听完之后,姜虞朝院子里这些金银珠宝掠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朝着皇宫方向行了一礼,“多谢陛下美意,只不过告知一声而已,实在当不得如此厚礼。” 听得仙子推辞,太子自然也是语气和缓,“当得当得,仙子临世便是我孟朝之喜,如此俗物,还望仙子不要介怀,收下便是。” 姜虞不再言语,反而螓首微低,暗自思索着什么,“哎,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见到这二人之后,姜虞打开系统里记载声望值的那一栏,想着这个太子据闻人品不错,性格也好,听得住劝,完全是明君之相,或许能给的声望值应该也不低。 却没想到眼前这人给出的声望值仅仅只比身边的羽林卫统领高出一些,也就是比寻常大臣略高些,却没有他父亲宣文帝那么高的声望值。 这实在让姜虞有些困惑,在和二人聊天的时候,她还一心二用,和系统偷偷聊着,是不是系统出了bug?不然的话,眼前这个太子明明是一副明君相,上位之后怎么也比他那个喜欢求仙问道的父亲好得多吧? 怎么给出来的声望值会这么低?难道这人的贤明还能是装出来的吗?还是说,这个太子并没有上位,反而是他的兄弟继位吗? 作者有话说: 1菜品来自《武林旧事·高宗幸张府节次略》里清河郡王为宋高宗举办的宴席记录,非常豪奢,堪称史上最豪华的宴席,前菜主菜共有一百七十多道。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节 第7章 听得姜虞的疑问,系统用自己的数据推算了一下,开口说道,“宿主你猜对了哟,这个太子身体一直不太好,根据他和其它大臣的声望值比较判断,应该是他因病早早去世,根本没有等到登基那一天。” 原来如此。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众望所归的太子英年早逝,根本还没来得及登上皇位,做出一番成就来,就早早撒手人寰,所以根据系统的推算,他能给出的声望值才这么低,甚至比一些大臣还要更低一些。 姜虞看着眼前一院子的赏赐,以及眼前这个太子诚恳温和的面容,回想起了这段时间来收集的一些消息。 当今天子才能平庸,胜在性情温和,虽然沉迷求仙问道,但是臣子即使上书直谏,语气冒犯,态度偏激了些,也不会引得陛下恼怒,只不过不生气归不生气,听还是不一定听的,总而言之比较任性。 天子膝下有四子,长子便是中宫嫡子的太子,二皇子则是继后所出,性情暴躁,蛮横霸道,受人畏惧。 三皇子是贵妃所出,据说资质平庸,而且贪花好色,不成体统,闹出了不少笑话,然而母族势力强大,贵妃的兄长还是手握一方兵权的大将。 剩下一个四皇子更是存在感微弱,据说只是宫女所出,才能平平,而且性情胆小怯弱,一向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位。 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这个太子确实是明君之相,其余皇子相比之下也的确不够出色,若是太子当真有个什么好歹,二皇子三皇子这二人一个是继后之子,名正言顺,一个握有兵权,必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这可不行。 她来这里可是要推广农业,种种田搞搞基建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个安稳的环境才行,现在宣文帝在还好,对方相信了她仙人降世的说法,予取予求,接下来她拿出什么想要推广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太子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两个皇子相争起来,兵贵神速逼宫成功也就罢了,怕就怕两个人实力相当,打个几年下来也要搞得民不聊生,就算供着她当仙人,也没有余力搞种田了,人都打没了还怎么办? 眼前光华内敛的太子仍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正站在姜虞面前,轻声细语地邀请她一同游览京城,毕竟之前宣文帝已经大包大揽下要寻人为仙子引路,如今正好派了太子和最熟悉京城里里外外的羽林卫统领。 此举也是为了结一份善缘,毕竟宣文帝对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是很满意的,进退有度,对兄弟谦让有礼,朝臣也是赞不绝口,是个不错的继承人了,如今在仙子面前露了面,结识一下总不是什么坏事。 姜虞低声应下,随即便将自己身上这件天罗仙衣的隐蔽气息的阵法展开。 在太子和汪达眼里看来,就是眼前清雅绝尘的仙子,一下子存在感变得稀薄无比,若不是他们二人一直面向注视着仙子,恐怕很难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存在。 姜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旁人见到他们三人出行,便会下意识地忽视她的存在,将她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果真是仙家手段,如此神秘,如此深不可测。 汪达心中一惊,暗自思索着,面上则更加恭敬了几分。 太子则是面上镇定地邀了姜虞上了外面早就备好的马车,似乎从刚刚她的行为上明白对方不想搞什么大动作,将场面搞得太奢华,便挥退了外面早就等候在此的下人们,只留下两三个高大侍从,其余护卫则是隐藏在暗中保护,或是混入平民之中。 上了马车,姜虞已被告知今日最主要的行程便是游园,游览的还是作为皇家苑囿的金明池,往年每年都会开放一段时间供城中百姓玩耍游玩,里面将会有各色水戏表演,是近日城中最热闹的去处了。 他们三人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摆明车马进园子,反而十分低调,就连太子也十分配合地换上了寻常富家公子的衣裳,手上还拿了柄扇子,真好似一个风流公子了。 汪达换好衣裳,整个人依旧是那副憨厚朴实的模样,十分不起眼,旁人看来还以为是这富家公子的下人,这样的组合在这园中并不少见。 姜虞虽然模样出色,但是在衣服的加持下,完全不会惹人注意,不如说连汪达这样眼色锐利的人,若不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怕是一个错眼就要忽视了她。 三人一同进了园子,金明池占地十分之广,原本是为了训练水师而建造,后来经过多次营建,如今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家园林,宽台高楼临池拔起,卧桥津宇八面接风。 整个金明池四周红墙围绕,池中心平台之上建起一座三层殿宇,五座大殿以回廊相连成圆形,设有御幄屏风。 左侧拱桥相连,对面便有两座彩楼,再往左去,还有座石砌高台,高台上建一组富丽堂皇的楼宇,名“宝津楼”。1 园林里行人如织,随处可见倚栏杆观景,或是推着担车叫卖的货郎,或是手执纸鸢嬉闹的小儿,好不热闹。 最为引人注目的还当是水戏表演,龙舟争标。 当头一座巨大的三层龙船,雕梁画栋,最前方的龙首之上还立着一个手拿彩旗之人,龙船左右各有数十人,每两人手执一支船桨。 龙船附近还有几艘小龙船,简陋许多,在姜虞看来就类似现代的龙舟,每艘小龙船上都有十人,拱卫着中间那座有三层高阁的龙船,在领头之人执旗下表演各类阵式,在汪达的介绍下,她才知道,这些龙船之上的人居然还是水师兵卒。 表演完毕,待领头之人一声令下之后,各艘龙船便随着击鼓声竞逐,朝着正前方两派锦旗正前方的一根挂着锦彩银碗的杆子,这就是今日所争的标了。 他们三人站在高楼之上,居高临下地观赏着底下的争渡,外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龙船呐喊鼓劲,即使对这个活动不太感兴趣,姜虞还是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眼里也带了些微的笑意。 除了这些龙船之外,池子另一边,还有不少有趣的水上项目,姜虞还眼尖地看到了有些技艺出色的手艺人,手指灵活地操控着木偶在水上划船、踢球、钓鱼,栩栩如生,动作毫不滞涩,流畅无比,像是木头做的偶人真的活了过来一般,看得人异彩连连。 再远一些还有两艘画船,船上有不少人在做着各种惊险的杂技表演,看得人简直担心对方下一秒就要脚一滑掉进水里,那些人却一个个游刃有余,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像是小猴子一样手脚灵活,一下子蹿到画船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架秋千上,顺着势越荡越高,到了最后,甚至已经荡到画船外,几乎要与最高处齐平的时候,突然放开双手在空中翻着跟斗打转,花里胡哨,然后一个转身就进了水里,一下子惊起无数赞叹声。 姜虞面上不显,心里却也吓了一跳,虽然这跟现代的高台跳水差不多,可是这个人还是从秋千上跳下来的,年纪也不大,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不过下一秒,那个小孩便从水里露了头,甩了甩头,满脸得意地看着周围人为他叫好,然后像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儿一样游回了画船之上。 见姜虞一直将视线放在那个小孩上,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表情,身后之人倒是很会察言观色,悄悄吩咐了底下人给了这小孩一份赏钱。 园子很大,他们三人逛了大半之后,见姜虞似乎已经没了什么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了,汪达便当机立断邀着二人一道前往不远处的金泰楼,这是城中名气最高的一处酒楼,菜品出众,就连宫中的妃子娘娘偶尔也会让下人置买菜品,索唤至宫中。 姜虞无可无不可,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便顺势同意了。只是在半道的巷子里,她又看见了之前曾见过的那个绿眼睛少年。 狄罗依然是那副破破烂烂,还有些邋遢的样子,脚上还拖着一截已经断掉的麻绳,两只脚的脚踝处都被磨破,渗出血来,身上脸上都有还没愈合的伤痕。 他扑倒在地上,蜷着身子,一旁的人牙子似乎不是先前那个,看起来高高壮壮,手里还拿着鞭子,嘴上骂骂咧咧的,一边朝着他踹两脚,一边还嫌不过瘾补上几鞭子。 或许是越打越上火的缘故,人牙子的力道越来越大,到了后面甚至直接朝着他的脑袋打,狄罗的头一下子磕到了墙壁上,慢慢渗出血来,血色糊住了他一只眼睛,他抹了抹脑袋,看上去依旧是一副消极不敢反抗,任打任骂的样子,手心里却悄悄握紧了一块被磨得尖尖的碎瓦片。 就在那人牙子握着拳头打算朝他眼睛砸来的时候,狄罗突然听见了一道十分动听的声音。 “停下吧。”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金明池争标图》,据说这张图是张择端所画 第8章 狄罗从小便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但是父亲似乎并不喜爱他,只把他当个陌生人看待。 父亲似乎是个行商,他并不太清楚,总之府里还算得上富裕,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弟弟妹妹,不过或许是他这个异于常人的面孔,高鼻深目,绿色眼睛,但是又糅合了本国之人的长相,原本粗犷深邃的长相兼有两方特色,优势尽显,显得五官更加精致。 不过旁人一看便知,他肯定是孟朝人和其它外族人的混血,既不是纯粹的孟朝人长相,也不是完全的外族人面孔,这样的容貌在两方都很受排挤。 所以家里面没人把他当正经家人,只把他当成下人来看待。被称为父亲的人也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根本不记得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 听其它下人聊天的时候他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应该就是关外的萨蓝族人,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面孔,大型盛会的时候据闻内城里也有一些萨蓝人来此经商,不过他不曾见过。 从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模样,他曾经问过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不过对方似乎很忙,并没有时间理会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不解,似乎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是谁。 府中唯一对他好的人,居然是大夫人,那是个十分端庄能干的人,平常父亲不在家出门经商,家中事物全是由大夫人打理的。 她对自己并不很上心,只是或许因为自己也有好几个儿女,难免心软,看见自己被下人欺负的时候,会开口敲打,看见自己被其它少爷小姐打骂的时候,也会管教一二,无论如何总是给了他衣食的人。 狄罗觉得或许自己的母亲就会是这样的,他每次看见那些天真娇憨的小姐在她膝下撒娇卖乖的时候,总是这么想着,心中也总是升起一股热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或许是嫉妒,或许是羡慕憧憬吧。 他也曾想着靠近对方一点,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蛾,大夫人就像是寒冬里的温暖的火一样,狄罗总是不自觉地想靠近对方。 不过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他暗含孺慕之情靠近的时候,那个娇小姐厌恶地将他推开,觉得他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狄罗力气很大,可以说是天生神力,其实完全不会被这一推给推倒,不过他看见大夫人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时候,全身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鱼一样,没了力气。 他一向是个聪明人,那些少爷在府里听先生讲课的时候,他路过时听上一遍就不会再忘记,甚至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这一眼也让他明白了,大夫人确实是不喜欢自己的,往日里那些微的善意不过是她天性如此而已,换上其它任何一个下人,大夫人都会这样做,因为她是个心善的人。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然而好景不长,外出行商的父亲过向云山时遭了野兽,尸骨无存,只留下同行人送回来的带血衣物,大夫人最喜欢的小儿子得了痨病,倾家荡产养着也难救,府中的东西开始变卖,下人们也都被发卖,包括狄罗。 他并不算什么正经主子,从没有上过家中族谱,只是像养个小猫儿一样养在家里,户籍还是上在了一个守门的老头上,仔细深究说他是下人也不算错,因此在发卖的时候他也同下人一道走了,他不清楚是大夫人授意,还是大夫人太过忙碌,早就忘记了自己。 狄罗不愿去想,只当自己这一回算是报了对方这么多年来养育他的恩情。 他这些年来被养得并不精细,瘦瘦小小的,来回辗转早就变得蓬头垢面的,还特别能吃,因此并不受欢迎,总是砸在手里,已经在好几个人牙子手上过了。 这次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人牙子并不是个好相与的,总喜欢对女眷动手动脚,还动不动爱打人。最近年景不好,手上收来的人总是卖不掉,他又是个很暴躁的人,上个月他就打死了两个根本卖不掉的赔钱货,如今还有一个老头被他踹了几脚,在后头柴房里奄奄一息等死。 这几日看对方见自己越来越不爽的表情,狄罗就知道,这人要找到的下一个出气的就是自己。 因此他早就偷偷捡了一块附近的碎瓦藏在怀里,悄悄将其磨得锋利,以备不时之需。 被对方一脚踹到墙上的时候,他额头出了血,赤色覆盖了他的视线,狄罗蜷缩着,看起来瑟瑟发抖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他弓着身子捂着脑袋,十分镇定地用余光瞥着那个人牙子,虽然自己力气很大,但是对方毕竟是高高壮壮的成年人,一击不得很容易会被对方控制住,他得消耗对方的体力,然后找准机会才能击败对方。 即使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对方或者自己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狄罗心里依旧是冰冷的,没有害怕,也没有激动,他觉得以前那个小姐说得对,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不仅长相是,心也是。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突然僵直了身子,手里拿着的鞭子也松手掉了下来,狄罗眼尖地看见对方袖口处透出来的一抹绿,似乎是什么藤蔓? 接着便是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他感觉自己从未听闻过这样的声音,好像一只猫踩着他的肩膀跳过,留下一丝痒意。 狄罗呆呆地转头,便看见了那个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眼前的女子好像是从梦中走来一般,带着些若有似无的飘渺之感,像是一阵风或者是一缕烟。 然后便见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高大侍卫,拉着那个人牙子就去了巷子后边,还不忘把人牙子叫嚷着的嘴堵上。 “你可还好?” 眼前之人毫不在意地蹲下身子,伸出纤纤玉指虚虚碰了下他还在流血的脑袋,他整个人跌在地上,看上去破破烂烂的,气息也虚弱得很。 狄罗不自觉地躲开了她的手,并不适应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感觉浑身都很不自在。 这已经是姜虞第二次遇见他了,上一次还是个有点脏的小狼崽子,现在再遇见,居然是这副没了半条命的样子。 这么短短时间就能碰上两次,也算是缘分了,而且碰上这种事,总不能袖手旁观,救上一救也不是什么难事。 “汪统领,找人帮他治治伤吧。” 姜虞扭头朝着一直跟在后面的汪达开口说道。 “是。”汪达拱手应声。 太子在一旁当了这么久的背景板,一直随着她四处游玩,如今看见她随手救下一个不明来历的少年,也没有任何不愉,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还吩咐了人小心不要碰到对方的伤处。 不过经此一遭,姜虞也没了去酒楼的兴趣,朝着太子低声致歉,毕竟原本是她答应好了要一同去的,如今临时反悔,倒是拂了对方的面子。 汪达听闻不由得转头看了太子一眼,却见太子并无恼怒之意,反而非常体谅。 “是孤失策了,金泰楼毕竟人多眼杂,恐会冒犯仙子。若是仙子不嫌,便叫人将菜品全部点上一遍送至摘星楼。” 姜虞摇了摇头,“多谢太子美意,如此太过铺张了些。” “仙子果真仁德,那便叫上十道招牌菜品送去摘星楼,如何?” 她看着眼前之人诚恳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这二人便将姜虞安全送回了摘星楼,车马停在门口,汪达满以为今天的行程到这里就结束了,终于可以稍微放松放松,不再那么紧绷。 却见下了马车的姜虞并没有踏进大门,反而认真地盯着太子看了一会儿,看得原本笑容和善的太子脸上都有点僵硬起来。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节 怎么了?难道是孤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雅,却不敢轻举妄动,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翩翩模样。 便见下一秒姜虞一翻手,手上便出现了一个白玉瓷瓶,通体温润,仿佛是由一块上好的白玉完整切割下来雕刻而成的珍品。 她将这个瓷瓶放在太子手上,轻叹一声,“太子还是该保重身体才是,此药名为补天丹,可固本培元,疗愈百病。” 说罢,便消散了身影,一抬头,原本还站在门口的她,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摘星楼三层,只留下一道倩影。 太子和汪达最开始被这突然拿出来的丹药惊得缓不过神来,然后又被这神仙手段吓了一跳,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 还是汪达先带着喜意朝着太子恭贺道,“此乃大善,这必定是仙子见太子殿下仁德,心怀天下,才降下仙丹,赐福于殿下。” 太子握紧了手中的瓷瓶,一时间平静的心绪都被搅乱,他也知道自己生来不足,天生体弱,需要好好修养,但是自己身上背负着无数人的期望,如何能停下来呢。 这些年来身体越发虚弱,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是药石无医,无论是哪个大夫都拿不出治疗的方子,只能开口让他好好疗养,可他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今,这丹药真的能彻底治好他的不足之症吗? 他一向不相信方士的金丹,可是如今见到了仙子的神仙手段,对方又是如此天人之姿,让他不由得心生期望,想信上对方一次。 或许,这一次,他真承蒙了上天眷顾呢? 作者有话说: 美救英雄,好俗,但是我爱。 第9章 太子正在回皇宫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车身摇晃,自己闭目凝神,手里还拿着方才那个瓷瓶,触手温凉,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还不断地传来阵阵寒意。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经历,他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仙子会在一天的行程结束之后,突然将这个丹药给他,是因为那些珍宝首饰? 不,不可能,仙子虽然多看了几眼,但是眼中依旧平常,仿佛自己见到的只是一些寻常但是略微新奇些的小玩意,能让人多看上几眼,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价值了。 还是因为今日救人之事?仙人特意停下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少年,还改口不去酒楼,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心性吗? 看看自己是否正如传言所说是个仁德之人,还是个擅长伪装之辈。 马车外正在驾车的汪达也是这么想的,他正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或许那位仙子或许正是先用那救下来的少年,来探得太子对于黎庶是否有悲悯之心,又改口打道回府,试试太子会不会因为此事恼怒。 一番考验之后,确定太子真如传言所说那般仁和,才心满意足,为了奖励对方才拿出那可以治疗不足之症的丹药来。 汪达虽然心中这样胡乱猜测着,但是却觉得自己那些想法总是对了七八分的,大差不差了。 …… 另一边,刚刚在门口用身上的仙衣隐身,然后打开投影指环,让对方以为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三楼屋子里的姜虞看见二人离开后,这才施施然地回到了房间里。 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表情也鲜活了许多。 “啊,正好刚刚得了一波声望值,才刚好够买那一瓶补天丹。” 姜虞开口说道,声音里还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觉,毕竟这次兑换的丹药实在是太贵了,要了她好大一笔积分呢。 没错,根本不是什么考验试探,原本刚刚见到太子不久,姜虞就已经在想要不要兑换点东西让他活久一点了,然而太子并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只是身体不好,先天不足,自然需要后天养之。 但是这疗养需要的时间太久,而且太子本就忙碌,或许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调养。 因此她才选中了这个补天丹,可以调养身体,疏通脉络,服下之后百病全消,只要日后稍加注意,勤加锻炼,自然也能和常人一样,或许还能比常人还要健康。 只是这种丹药贵的要死,她手上的积分根本兑换不了。原本她还想着是不是要过一段时间再说,反正太子现在的情况也还没那么坏,等上几天几个月应该也不要紧。 却没想到在门口习惯性地查看声望值的时候,意外发现购买丹药的积分已经够了,她这才当机立断买下并且趁机送给了对方。 不过,姜虞一个翻身,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打开了系统面板。 怎么会增加得这么快呢?原本她还以为得等上个一段时间,或者在大众面前展现出什么神迹的时候,才有机会收割大规模积分的。 “咦?这个狄罗是谁?” 她回想起自己今天遇见的所有人,除了陪同自己一起出门的人之外,只有那个小狼崽子正眼看见了自己,其他人都会因为自己的幻术而下意识地忽略自己,所以,难道是他? 姜虞看着眼前给出的一大笔声望值,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积分甚至比上次宣文帝给出来的还要高,已经是她这段时日里见过声望值最高的人了。 “怎么会,难不成他还是什么流落民间的皇子,最后被找回来了当了皇帝吗?还是当上了什么征战天下的大将军,守卫一方?” 姜虞随口猜测着,不然她是真不明白一个甚至差不多沦落成乞儿的少年,日后的成就将会比如今这个宣文帝还高。 凭心而论,宣文帝确实非常平庸,却不算昏庸,这皇帝当得中规中矩,和其它历朝历代的皇帝相比,甚至可以说是不错的了,毕竟暴君或明君总是少数,谁登上那个位子享尽荣华,生杀予夺,能不沉迷其中,能够克制自己呢? 所以说,那个小狼崽子究竟是为什么才能做出一番比皇帝还要出色的成就呢?难道是搞了什么跨世纪的发明创造,被后人记在了史书上? 还是说跟开局一个碗的朱元璋一样,从底层开始拉队伍造反成功了吗? 姜虞想到此处,实在忍不住笑了,或许是想到狄罗那绿眼睛的异族面孔,又联想到历史书上朱元璋那张鞋拔子脸,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实在有些搞笑。 “不太可能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吧?”系统一直陪在她身边,闻言摇了摇头,“就算是,他这样的异族混血,也不可能被支持上位的。” 姜虞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不过根据我的扫描,那个狄罗身体素质非常不错哦,虽然现在是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比较瘦小,可是天赋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而且力量数值也很强,属于那种天生神力的类型哦。” 系统小雀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收集来的信息。 “所以果然是大将军吧。”姜虞握拳锤掌心,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或许是他长大之后被人慧眼识珠,成了武官,然后一路高升成了功勋卓著的大将军呢。” 非常合理,系统小雀也觉得这一番推论很有道理。 哎,所以说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吗?自己帮了他一回,他则给自己提供了好大一笔声望值,倒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 而太子则是进了皇宫,根本没有回自己的东宫,而是径自去了皇帝所在的紫宸殿。 殿内,看上去似乎是宣文帝正和云河道人论道,走上前去细听一番,就能发现其实是皇帝在和对方讨教,那位仙子该是哪位道教真君。 据说是地母娘娘座下,地母娘娘也称后土娘娘,是为道教尊神“四御”中的第四位天神,掌管大地山川一切地上之物。 那这位仙子的神职或许也和大地有关,依着这几日的情况来看,说不定便是春神,主管春天树木的发芽生长,如此不正好契合了几日前的万花盛开之景? 太子听得云河道人信誓旦旦地开口,自己也忍不住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对方说得也不无道理。 殿内,皇帝见太子朝自己行礼问好,倒是颇为和颜悦色,云河道人则是非常识趣地告退,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在殿内。 “今日一切可还顺利?” 宣文帝并不着急,看着太子的模样便知并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却不料下一秒便看见太子走到近前来,低声告知,“仙子仁善,今日仙子见儿体弱,特赠下仙丸一瓶,此丹药名为‘补天丹’。” 说罢便将袖中的白瓷瓶子拿出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宣文帝面前。 对方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紧盯着那小小的白色瓶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原本还想着这些时日要好好讨好对方,或许能得仙人青眼,赠下仙丸,却不曾料到仙子竟如此慷慨。 他用着赞许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大儿子,或许也是太子合了仙子的眼缘,太子本就秉性纯良,或许正是这样的性子才得了仙子欢心,自己这好儿子确实不错。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瓷瓶,里面装着三颗圆滚滚,还散着淡淡幽光的白色药丸,看上去流光溢彩,还散发着一阵浅淡的异香,若不是早被告知这是一丸丹药,恐怕宣文帝也要以为这是什么稀奇的玉珠之类了。 “父皇,仙子所说这补天丸有固本培元,疗愈百病之效。” 太子看出宣文帝神色里的渴望和犹疑,适时开口道。 虽然不是自己想象中可以增加寿元的丹药,但是可以治疗百病,这已经是难得的珍品了,自己本就上了年纪,总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耳疾风湿之类的小毛小病,服下仙丹之后,或许便能恢复到壮年时期的状态,那也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只是,这丹丸共有三粒,一粒肯定是要分给太子的,这毕竟是仙子给他的恩赐,一粒留给自己,剩下最后一个,又该如何处理呢? 他想起自己后宫里端庄雍容的继皇后,以及自己十分宠爱的皇贵妃,还有自己那些大大小小几十个皇子皇女,一时间还有些头疼,要不这一粒就先放着吧,反正这些人身子正好,没什么大碍,也不缺这一粒固本培元的丹药。 想定之后,宣文帝便将其中一粒郑重交到太子手上,自己则是也拿着一颗丹药,神色间还有些雀跃。 “父皇,还是先让儿臣服下丹药,您看过情况后再服吧。” 太子说罢便将丹药直接吞了下去,最开始的几息,他什么感觉也没有,然而很快,太子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在冒白气。 他有些头晕,用手抵在一旁撑着自己的身体,闭着眼睛,神色间有些难受痛苦,看得一旁的宣文帝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猜错了,不是大将军 第10章 不一会儿,太子就在这个放置了不少冰盆冰鉴的殿内,生生出了不少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头鬓角也被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也变得红润起来,像是在蒸笼里待了几个时辰一般。 一旁的宣文帝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想叫人把太医喊过来,生怕太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可是他最出色的长子,即使他对自己的子女都不太关心,但太子还是不同的,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自己当年初为人父,见到他也是满怀喜悦,投注了不少心力,更不要说太子天资出众,也将会是一位出色的未来帝王。 他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后悔,不该这么贸然就让太子直接服下丹药的,原本就有三粒,早知如此他应该先让人试药才是。 不过很快,太子便从刚刚那阵不适中缓过来了,方才感受到的疼痛也霎时烟消云散,身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不再是以往那般,沉重无比,总是昏昏沉沉,手脚无力了。 这时的他身上都湿透了,浑身上下感觉像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湿漉漉的,睫毛也沾了不少汗水。 太子甚至都顾不得自己现在的仪容不整,用衣袖随意擦了把脸,便站起身来,感觉自己轻盈许多,不再是以往那样孱弱的身体,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复又松开。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精力,多年来他一直都感觉自己太过虚弱,走上几步路就喘不上气,更不要说手上无力,也提不起什么重物。 虽然皇子一向是有骑射课的,但是骑射师父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并不敢真的上手锻炼他这个储君,因而课程也并不上得多认真,只让他由人牵着马在马场小跑几圈,射靶子用的也是一些较轻型的弓箭。 常人自然不敢异议什么,太傅老师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现在是太平盛世,又不是像开国时太宗那样需要提刀上马征战天下的时候,作为一个储君,也不必练得像个武夫。 只是他现在,终于体会到正常人的感受是什么样了,就像是自己心口一直压着自己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样,畅快无比,他感觉自己身上充满了久违的力气。 “皇儿,感觉身体如何?” 宣文帝关切地问道,他自然看出太子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间还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意。 “父皇,儿臣感觉身子从未有过的轻快。” 太子弓身回道,一边说着还一边跃跃欲试,抛弃了以往的端庄正经一样,看了看殿内装饰,然后走到墙角,将一个半人多高的粉彩喜鹊折枝双耳瓶一下子抱了起来,毫不费力。 “嚯,怎么学老二那样毛毛躁躁了?”宣文帝见自己平日里一直恪守规矩的大儿子,今日里居然像那个总喜欢展现武力的二儿子一样,不由得开口打趣道,话语里倒是没有责怪之意。 不如说,他看见太子如今这副健康无比,不再是以往那种病怏怏的模样,心中也充满了喜悦和欣慰。 太子听闻,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里的花瓶,脸色微红,还有些无措,整整衣冠才向皇帝行礼认错。 “是儿一时激动,行动无状了,还请父皇恕罪。”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7节 实在是自己身子孱弱了这么些年,一下子恢复健康,让他太过欣喜,一下子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无妨无妨,璟儿身体康健便好。” 宣文帝便立时叫人请了太医过来,为太子诊治一番,在得太医肯定之后,才敢完全放下心来。 太医令居处本就离紫宸殿不远,对方着急忙慌地赶来,得知是为太子诊治,见太子面色红润,完全不同于以往苍白的面容,还一时有些忐忑,生怕储君出了问题。 虽然当今是个不错的皇帝,但太子毕竟是皇上最宠爱最珍视的子嗣,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即使圣上素来仁慈,恐怕也要迁怒旁人。 毕竟他也曾在民间开过医馆,做过游医,疾病之下,再开明的家属,也很难保持寻常的心态。 不过上手一号脉之后,太医令就安心了许多,但是神色间还是有些犹疑不定。 “太子脉象稳健,中正平和,十分有力,不知是请了哪位神医为太子诊治一番呢?” 太医令原本老神在在,故作平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他如今已经五十有六了,忝被世人称作医术大家,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精气神,如今入了宫,即使治病救人也不敢用些太过偏激的方子,不过是求个安稳。 但是宫中药材丰富,应有尽有,足够的药材支撑也使得他的医术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不谦虚地讲,自己的医术已经登峰造极,即便是早年间便去世的师父,自己的医术与之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如今见到自己治疗了这么多年,依旧只是治标不治本,勉强维持状况的太子,居然在短短半月内就恢复得和常人没什么两样,这如何能不让他惊讶,如何能不让他激动? 太子和宣文帝听得太医令肯定的话语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或许林太医听闻过前几日的仙人降世之说?” 宣文帝并不明言,只是开口提点道。 “略有耳闻。” 实际上,并不仅仅是耳闻,祈雨之时太医令作为随行人员,当时正在正殿之中修养,并没有亲眼见过那般神迹。 但是后来见到自己院落药田里的草药一下子全都盛开,就连某几株十几年才开一次的花也不例外。 他也是惊讶了许久,甚至还趁此机会将那些已经成熟的药草全都摘了下来,炮制一番后还意外发现药力更胜以往,心中对那番仙人下凡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难不成,是那位仙子娘娘显灵吗?”太医令试探性地问道。 “是仙子仁善,赐下仙丹,孤才得以恢复健康。” 太子端坐一旁,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轻声细语地为对方解惑,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太医令一下子激动起来,原本老迈的身体一下子站了起来,精神矍铄,看起来精气十足,眼里充满了渴求之意。 “不知,不知可还有仙丹留存,允臣见上一见。” “哈哈哈,那你可来得正好。” 宣文帝如今已是彻底放下心来,太子服下丹药之后没有任何问题,连自己最信任的太医令号脉之后,也确认了确实已经恢复到常人状态,不再虚弱。 如今太子和太医令正守在一边,他便打定主意也将瓷瓶中的一粒丹药取出,毫无犹豫地吞服了下去。 一旁的太医令见到皇上取出瓷瓶时就已经呼吸急促了,像是见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禁不住屏住呼吸。 见到宣文帝直接将丹药吞下之后,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场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了什么。 很快,宣文帝也感觉到了方才太子感受到的那种痛苦之感,他闭紧了嘴强忍着不开口,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伤病一下子全都爆发了一样,哪处都在疼。 本就养尊处优的皇帝有些禁不住喊出声来,不过很快,那股疼痛就消失了,转而感受到的是一阵轻快和舒爽。 宣文帝睁开双眼,只觉眼前一片清晰,自从上了年纪之后,眼睛越发浑浊,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清楚的世界了。 往日里总是时不时发作的头疾,如今也一下子舒缓许多,疲惫也一扫而空,如今精神得甚至可以上马跑上几圈。 在一旁的太子和太医令看来,原本已经四十来岁,显出老态的皇帝,服下丹药之后,竟然让人觉得年轻了十几岁一样,显得神采奕奕。 或许是因为宣文帝本就上了年纪,身上还有许多毛病,如今百病全消之后,精气十足,这样的状态自然会让人觉得年轻许多。 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看得太医令眼中异彩连连,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手去查看皇帝如今的状态了,他甚至觉得皇帝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像是恢复到了壮年时期一般。 宣文帝已经感觉出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原本由于老弱而逐渐无力的身体也变得充满了力气,他感觉自己心中满是年轻时的壮志宏图。 然后他便着人取来铜镜,见到镜中的自己,他更是满意极了,忍不住左看右看,对镜欣赏着自己的脸。 看得心满意足之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始和太子讨论起该给仙子定下什么尊号,在何处修建庙宇,又该给个什么足够高的官职来。 …… 而另一边,尝了一番金泰楼的几道招牌菜品之后,姜虞心满意足地坐在榻上,一边和系统感叹着,不愧是连宫里的贵妃都要点外卖的酒楼,这几道菜品做得是真的好吃。 正说话间,便听见外间有动静,一名侍女侍立在门外,用着极为柔和的嗓音开口说道,“仙人娘娘,这位该如何安置呢?” 系统小雀仗着一般人根本看不见自己,飞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那侍女见到房间无风自开,竟也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依旧温婉地低着头。 在她的旁边,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整洁衣裳的狄罗,正站在侍女身边,也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草药没开花之前。 太医令:什么仙人降世,又是哪里来的道士骗子吧? 发现草药全部开花,而且药力更胜以往之后。 太医令(信誓旦旦):肯定是仙人降世,说不定就是哪方药师娘娘,天医圣母。 第11章 “嗯?他怎么在这儿?” 听得姜虞的问话,狄罗有些紧张地用他那双如同宝石一般明亮的绿眼睛,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侍女见状开口回道,“这位小公子见过大夫之后,侍卫们本是要送他回家的,不过小公子说如今已是无路可去了,而且受您恩德,救下一命,理应回报,愿为仙子娘娘驱使。” 姜虞见他一副默认的样子,心下了然,她本来也只是见他有缘,短短时间就碰上了两回,而且还是在自己面前被人殴打,自己既然有能力阻止,那自然是会出手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既然是人贩子手里的,大概也是被家里卖出来或者是被抓来的,就算是救下来了,恐怕也无处可去。 不过,明明可以自行安排下去,随便找个活计给他的,为什么还要特意上门来询问自己的意见?这间小楼里大部分的侍女侍卫对她都恭敬无比,一般来说不会用这种小事来麻烦自己的。 难道是来用他试探自己的吗?看看这个自己第一次出手救下的人,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才会受到自己青睐? 姜虞看了看对方极有异域特色的混血面孔,恰到好处地融合了两方的特点,将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容貌,以及与宣朝人相比略显深色的皮肤。 总不会,是觉得自己看上了他吧? 不会不会,姜虞在内心猛地摇头,这人看起来才多大啊,不至于真不至于,可能就是求个安心,所以前来自己这里特意问上一句。 “你如今年岁几何?” 眼前的女子抬眸,眼神里像是含着一汪清池,闪着点点亮色,声音柔和却又有力,即便是坐在里屋那样的轻声细语,也清晰地传到了站在门外的狄罗耳里。 “今岁已有十六。” 他沉稳地回道,完全看不出平静的脸色下波涛汹涌的心绪。 姜虞还有些讶异,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少年也不过就是十三四岁左右,没想到居然都有十六了,看来以前确实是营养不良。 她思绪飞转,正在脑海里思考着该怎么安排眼前这个人,就发现系统里又多了一笔积分进账,她故作沉思状打开了面板查看详情,发现居然又是眼前这个狄罗给出来的,而且还是一笔跟之前相差不大的一大笔声望值。 咦,怎么一只羊还能薅这么多羊毛? 就算是宣文帝那样的,在第一次求雨祭祀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最高的一笔积分,此后给出的声望值都是相对而言比较少的,怎么就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呢? 姜虞原本并不想让他留下的心有些动摇,毕竟说不定这就是个声望值永动机,可以薅出好多羊毛呢。 不过她还是开口问道,“不必强求留在此地,恩情若是想还,只记得若是日后有了余力,帮助穷困即可。 若是担忧身契,待会儿可叫人赎还予你,再给上几两银子,自去做些小营生吧。” 虽然有些眼馋积分,但是姜虞也不想强求,毕竟对方年纪还小,以前又过得这么惨,能帮一把是一把,再说在她看来,是个人都不想当仆人伺候别人,能当个普通市民,便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狄罗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欣喜地同意下来,反倒是鼓足一口气,抬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几息之后却还是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仙子娘娘,您救下了狄罗,那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他似乎并不太适应与人对话,视线垂下,死死地盯着地板看着,“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他学着从旁人听来的话语,神情珍重地承诺着。 姜虞摇摇头,“你的命不是我的,也不是旁的什么人的,是你自己的。” 见他还是一副不愿改口的样子,姜虞还是应下了。 “好吧,”她想了想,“问问韩统领愿不愿意收下他吧。” 韩统领是前段日子就被宣文帝调来护卫摘星楼安全的,领了一整只三十人的小队,日夜在楼内外巡逻,据说身手也很不错,正适合教导狄罗。 毕竟这可是系统认定的天生神力,应该很适合练武吧?原本还以为改变了对方的命运轨迹,说不定狄罗这辈子不一定能当上大将军了,现在,指不定还有些可能性呢。 侍女应喏,便带着狄罗离去了,临走时,他还不自觉地回望着身后,期盼能再看上她一眼,然而那扇门很快也阖上了,遮挡了他的视线。 “哎,若是真留了下来,可得记得规矩,不可妄视仙颜。” 那侍女看了他一眼,开口提点道,倒是没有那么气愤,毕竟这楼里伺候的下人哪个不是想多多接近仙子的,人之常情,而且这少年年岁不大,日后教导便是。 狄罗默然,过了几息才吐出一个“嗯”字。 韩统领正带着人在外阁巡视,他出身宫中禁卫,武力出众,派到摘星楼来本就是彰显对姜虞的重视程度,实际保护意义不大。 毕竟他们经常看不见姜虞的影踪,一般也不会有人擅闯此地,更多的还是作为一种彰显身份地位尊贵的象征,可以让英勇无匹,骁勇善战的禁卫都调来做守卫。 虽则如此,韩统领依然没有掉以轻心,仍旧是非常恪尽职守,手下分为三队轮流值守,内间外阁轮换值替。 说来,这些禁卫当初也是亲眼见到庭院间那株需得几人环抱的大树,一瞬之间全部开花的样子,更不必说本来姜虞当初逸散出去的木灵气息在此处最为浓郁,因此这里的草木生长得也是最快最茂盛的。 就连阁楼外墙原本攀生的地锦,也暴涨许多,将原本只是勉强覆盖一小片的外墙全部笼罩起来,远处看来,竟是连片的绿墙。 这样的神迹使得这群禁卫对于姜虞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心中的敬畏与崇拜之情也更胜以往。 “嗯?这是那位指明送来的?” 统领韩楚清觑了眼这个送来的瘦瘦小小的混血小子,眉心微动,又一下子舒展开来。 虽然倒是看不出来这小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那位另眼相看,但是毕竟是开了尊口送到自己这里来的,那就给个机会吧。 “好吧,那就试试你的筋骨如何。” “只要打赢了他,就能进我的手下。” 他朝着队伍里的一个卫士扬了扬下巴,“阿武,你去,下手稳当些,别没轻没重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8节 队伍里一个看上去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军士站了出来,“是,统领。” 继而走到狄罗对面,朝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你先来吧,我会小心,不会伤了你的。” 狄罗并不为他这番话产生什么被轻视的情绪,他疾速上前,朝着对方的下盘飞踢去,然而对方看起来高大的样子,身子却也灵活,一下子避了过去,大手朝着他的手臂抓去。 狄罗一扭身,就到了他的左侧,顺势按住他的左臂,踩着他的大腿靠着巧力一扭,原本还不以为然的阿武瞬间痛得脸色扭曲起来,忍着疼将狄罗扯下来,一把摔在地上。 他重重被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感觉心肺也疼得要命,然而狄罗根本不顾疼痛,又近前去,抓住他的右腿,横向一拽,再朝着对方的另一只腿猛踢一脚,阿武一下子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栽倒在地。 狄罗不顾对方捏着自己肩膀的大手,狠狠按住了他的脖颈,压了下去,逼得对方一下子喘不过气来,绿眸幽深,像是下一刻就要抽刀杀人一般。 “行了,可以了。” 韩统领利落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光青凛,剑尖准确地停在了缠斗在地上的二人之间。 “不错,我收下你了。” 他的面容依旧平静,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态度来。 二人分开后,韩统领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骨头,还捏了捏他受伤的地方,见狄罗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咂了一声。 “啧,先去医师那里配点药,再来找我吧。” 待看见狄罗走后,韩楚清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转身一看,身后的阿武回了队伍,被一旁的队友大声嘲笑着。 “哎呀,阿武,你不行呀,这么个小子都能把你撂倒。” “是啊,还被人按在地上,哈哈哈哈哈哈,真怂啊。” 阿武朝着这几个开口调笑的一个给了一拳过去,却只是开玩笑的力道。 他一贯是个好脾气,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统领,这确实是个好苗子,别看这么瘦瘦小小的,力气是真的大。” 而且,他那双绿眼睛,真的让人想到自己年幼时见过的山上的狼群,在黑夜中发亮,那是兽类冰冷的目光,看得人瘆得慌。 “好,我知道,你下值之后记得也去医师那里看看。” 他对这次考校非常满意,而且上手摸了对方的根骨之后就更放心不过了,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而且天生神力。 不过年纪还是大了些,而且他的打架方式一半是靠蛮力,一半是靠着不知从哪处三教九流学来的野路子打法,还是得好好纠正过来才是。 韩楚清在心中暗自思量着。 作者有话说: 地锦,又名爬山虎。 第12章 朝堂之上,宣文帝端坐龙椅,待众人一一禀报完今日的事务,满以为即将要宣布退朝的时候,突然出声。 “想必众爱卿都已得知了前些日子,仙人降世的消息了。” 原本底下还有些已经将手中的笏板收回袖中的笏囊里,准备下值回家的大臣,听闻此言,一下子全都精神起来。 毕竟上次求雨祭祀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官员才有资格一同前往,更不要说还有些官员出了公干,并没有机会得见仙颜,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得当日的场景,心驰神往却无可奈何。 当日在场的宫廷画师杜长亭,在那日之后,更是人影都没了,成日里闭门不出,据说是有感而发,誓要将当天所见之景一一呈现在画纸之上,不然便是人生一大憾事。 朝中还有一部分人就居住在离摘星楼不远的一条街上,当日万花盛开的景象自是惊艳了无数人,就连原本还疑心重重,认为这又是某个招摇撞骗的方士手段的曹御史,见到此番场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神妙。 只是众人都在可惜,仙人长居摘星楼,即便有些好奇之人守在那附近,也未曾见过仙子踪影。 如今听得宣文帝突然提起此事,一下子都精神起来,不知道陛下想说些什么,难道是要开场宴席,领着群臣拜见仙人吗? 看着底下人略显期待的眼神,宣文帝轻咳一声,一旁的掌事太监丁舍适时上前一步,开口道,“仙人降世,确有此事,此是我孟朝之福德,帝甚欣悦,即日便封仙子姜虞为大国师,列百官之首,食邑万户,赠越城良田千亩……”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后面的一系列封赏他们并没有细听,毕竟这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者说这些凡间俗物,或许仙人根本看不上眼。 只是大国师一职,本朝以来从未有过,这是前朝专为那位徐姓道人设立的职位,而且虽然名头很高,却只是个虚职而已。 如今将这职位给了那位仙人,他们倒不是嫉妒,而是觉得这是否是轻视了那位仙人,毕竟在他们看来,再多的赏赐,再高的官职,只要能留下那位,便是最好的了。 如今只是给出一个虚职,是否有些…… 下面的人心思转动,却没有先行开口,反倒是之前对此有所质疑的曹御史拱手,开口说道,“陛下,国师一职,是否还是过于草率了。” “仙人降世,本就是一大喜事,何不为仙子立了尊号,发下四方告令,在各州府建上道观庙宇,日日供奉香火,也好让仙子知道陛下的一份心意。” 宣文帝倒是觉得眼前这个平日里不太讨喜的御史,今日的提议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毕竟在他们看来,仙人就算是吸风饮露,不食人间五谷,也是需要香火供奉的,而且他也早就为仙子想好了尊号,便叫做玉清紫虚高妙弥罗至真圣母元君。 只可惜,遣人询问仙子时,仙子固然推辞了立尊号建庙宇的想法,只同意担任国师一职,哎,真是太遗憾了。 宣文帝一边摇头,一边开口说道,“仙人自是淡泊名利,言说不求这些俗名声望,不愿大兴土木,建造庙宇,若是心诚,不必去往宫观供奉香火,神灵便可在家中,无所不往。” 虽说皇帝也知道近些年来天灾频发,财政紧张,国库空虚,但是如果是为仙人造宫观庙宇,那自然是能挪的出来钱财的。 乍听得仙人如此心善,不愿多生事端,婉拒自己的提议时,连宣文帝也不由得内心反思,为着仙人容纳四海,体谅万民的胸襟感到羞惭。 底下议论纷纷,方才出声的曹御史也为了这一番话感慨万分,心悦诚服,如此体谅百姓,果真是仙人气度。 一番商议过后,众人便同意了方才所说的国师一事,虽说仙人不愿烦扰百姓,但是众人还是希望传扬仙人美名,将设立国师一事昭告了天下,着人传抄旨意至各处州府都县,令世人传颂。 …… 另一边,原本还在盘算着找个什么合适的时机拿出自己手里那些高产粮种的姜虞,突然想到前几日宣文帝派人来询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尊号,为她塑金身,设庙宇的事情,简直尴尬得头皮发麻。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姜虞捞起系统小雀握在手心,顺了顺毛,才平静了几分。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当个假装的降世神灵,但是想到庙里会供奉一个跟自己长得有点像或者完全不像,一副慈眉善目表情的金身雕像,就恨不得脚趾抓地。 再想到皇帝派来的人还说,早为她想好了一个尊号,让她参详一二。不过那个长长一串添加各种道教名词,还有个圣母元君后缀的尊号,实在是让她接受不能,太破廉耻了。 还是国师好啊,简单明了,朗朗上口,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而且她还住在前朝国师曾住过的摘星楼,这不是正好吗。 姜虞晃晃脑子,努力把刚刚那些想法全部驱散,算了,不想这些了,出门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好了。 她照例开启了身上衣服隐蔽气息的阵法,出了房门,便听见楼下似乎有些声响,姜虞倚在三楼的阑干处,垂首看着底下的情况。 庭院右侧连着九曲环折的回廊,附近一个八角凉亭立在水面上,旁边还种着不少各式景观植物,看过去满眼绿意,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季,也能感觉到阵阵凉意。 回廊尽头,便是护卫们居住的地方,还有一小片练武场,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在衣服以及树灵气息的加持下,如今的她已是耳聪目明,远处的景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之前被韩统领收下的狄罗,这些日子里总是呆在练武场,练习着对方交给他的各种功课,从最初的基本功练起,从最开始纠正他的姿势体态来,不然凭借他之前那样以伤换伤的打法来,总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姜虞最开始见他留了下来,倒也不是很惊讶,毕竟是个未来能做出一番成就来的人,虽然现在也不确定究竟是能做出什么成就,但举凡能成大事者,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和决心。 她就这么看着对方一天天练下来,有时晚上还能看到他偷偷跑出来锻炼的身影,还惊着了几个守夜的侍女,不过他很快就被韩统领锤了一顿,不再晚上出门了。 这几日他似乎终于得到了对方的首肯,开始上手用些刀枪剑戟了,韩统领一贯是使剑的,一柄长剑耍得极好,不过他家中毕竟是武将世家,认真来说其实各类兵器都有所涉猎,只是剑术更为出众而已。 因此这两日她便看着对方一直在换各种使用的兵器,似乎并没有定下最终要使用的兵器,今日一看,便见狄罗手上拿着一柄和韩统领身上配剑有些相似的剑。 果然,最后还是选了剑吧。 姜虞暗自思量着,然后戳了戳站在阑干上也在看热闹的系统小雀,戳得她差点一下子没站稳,爪子死死地抓住横栏。 “我赢了,一积分一积分。” 她眼睛亮晶晶地,快乐地催促着系统愿赌服输,这是她们俩前几日下的一个无伤大雅的赌注,赌的就是韩统领最后会给他选的什么兵器。 她觉得长剑很帅,而且还是韩统领最擅长的,最后肯定会选这个,系统却觉得按照它的预估,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长.枪才对。 “好啦,积分转过去了。” 眼前黄雀的声音沮丧,羽毛都没那么鲜亮了,可恶,它虽然不是最新型号的系统了,但是连这种小事都会分析错吗? “哎呀,别难过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吃酒酿圆子。”姜虞给它顺顺毛,一边安抚道。 自从尝试过这件法衣屏蔽气息的功能之后,她就经常偷溜出去逛逛街,吃些小吃,看看热闹,毕竟要保持高冷仙人的模样,不能破坏人设,只能偷溜出去吃吃喝喝这样子。 底下,狄罗似乎还不太会掌握手中长剑,几招之后就非常迅速地被韩统领挑飞了剑,倒在地上被剑尖指着眉心,那张修养了一段时日,不再那么削瘦的混血面孔一下子暴露在她眼前。 姜虞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看走了眼,就这么一段时间修养锻炼下来,他早就不再是之前那样瘦小模样,能吃饱饭之后狄罗的身子也跟竹子一样迅速抽条,完全有了十六岁少年的感觉,若是当时见到的是这个模样,她绝对不会将他认成十三四岁的年纪。 狄罗被韩楚清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像是若有所感,偏过头朝着摘星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了,你小子看什么呢,方才我的招式可曾记下了,记下来那就留在这里自行练习吧。” 说罢,韩统领便急匆匆走了,毕竟他还是要负责巡视监察,只能挤出这些时间来教他。 不过他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弟子倒是挺上心,毕竟对方不仅实力不错,也确实有天赋,教他真的比教家里那几个不省事的弟弟省心多了。 …… 宫城内,这段时日里来恢复健康,疾病全消的宣文帝,正心情颇好地执笔绘画,却听闻噩耗,一下子站起身来,连墨滴落在纸上,坏了一整幅画也顾不得了。 “什么,青州发了瘟疫?” 第13章 这消息是青州那边急报传来的,做不得假,而宣文帝之所以这么紧张,除了预见瘟疫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之外,还因为青州位置本就处于京城西边,距皇城也不过几百里的路程,一旦青州府控制不住灾情,那疫情势必会蔓延到都城里来。 宣文帝心里又是焦急万分又是颓唐不已,他在任以来这几十来年,已经遇上了好几次旱灾,不过并不是太严重,赈灾下去也就行了,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 可是今年,前些日子已经连旱了几月,还好终于在旱灾难以控制之前下了一场大雨,这才度过了这遭。 原本还想着朕遇上仙人指点,必定会是时来运转了,却没想到又遇上了瘟疫,真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难不成,这真是上天给朕的警示,觉得朕昏庸无状,德不配位吗? 想到这里,宣文帝有些难堪,他觉得自己做这个皇帝,虽然是比上不足,比不上那些开国祖辈,可是比下却是绰绰有余,为何就盯着自己惩罚呢? 虽然在脑子里胡乱想着,但是他还是不忘令人唤来宰相及几位朝中大臣,寻他们来一同商议此事。 几位接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匆匆赶来,他们自然也是心焦不已,毕竟这事关重大,若是一旦控制不住疫情,必会酿成大祸。 看过折子后宰相王祢又将其递给了一旁的同僚,沉吟片刻,“青州知州呈上来的急报所说,是城外的流民处扩散开来的瘟疫,来势汹汹,短短三日之内,城中大半人都得了病。” “这流民,是从通州来的?” 通州距离青州不远,但是不如青州繁华,此次旱灾之下,也是遭灾最严重的地方,无数庶民家中没了田粮,交不起税,连饭都吃不上,不得已四处流亡。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9节 朝廷前段时间自然也是拨了赈灾款下去的,只是作用寥寥,无法在短时间内救济如此多的灾民。 只是,据这青州知州所说,城外灾民数量甚广,大致估计甚至已达上万人,原本还打算开门救济的知州立刻就封了城门,不让这些流民进入,毕竟这些流民身无分文,有的就是这条命,发起狠来说不得连人都敢杀,这样多的流民数量一旦放入城内,实在是难以控制。 只是他不曾料到,这些人居然有好一部分人居然是从通州疫区来的,身上带了疫病,又兼通州青州本就相邻,前来的流民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投奔自家亲戚的,见城门紧闭,还是有一小部分城中之人,偷偷去往城外救济亲戚。 也不曾料到,因此,城中百姓也迅速染上了瘟疫,原本繁华的城市一下子空了许多,连知州府上都有人得了病,不敢随意出门。 因此,青州知州这才发了急报命人前往京中求援。 “通州为何无人上报疫情?”皇帝也看明白了青州知州的消息,必然是通州那边发了大疫,流民流离到青州将瘟疫带到那里去的。 只是可恨自己竟根本没有受到通州传来的半句消息,“段礼康,他竟如此玩忽职守,朕要卸了他的职。” 段礼康便是这一任通州知州,还是明德十三年的进士出身,若是细论起来,还得叫一句当时身为考官,还未当上宰相的王祢一声座师才是。 不过王祢听得此言,完全不为所动,而是开口说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派拨下钱粮派人救济,遣医官发下药材,好安稳民心才是。” “好,王相安排便是。” 宣文帝一向听得进话,只是思及前朝也曾发过的某场大疫,极为严重,甚至连京师也不曾幸免,是时“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1” 一想到那般场景,宣文帝就不寒而栗,他又连忙吩咐了大臣,记得这段日子加紧对于京师附近的巡视,不得让流民私自进入。 大臣们自然也是连声应下,继而开始讨论起应对瘟疫的举措来,一个个都皱着眉头,烦恼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情。 一同起来的户部郎中也是苦着脸,艰难开口,“诸位大人,不是我不拿钱,是户部真的没有银子了,前些日子大旱,好些州府都遭了灾,拨了一大笔银子下去,诸位也是知道的。” 周围的各位官员闻言也是默然,他们也明白这个情况,只是现在大疫当头,无论如何还是要拨下钱粮才行,不然放任瘟疫横行,必然会有大麻烦的。 宣文帝也是头疼的很,“那便从朕的私库里捐十万两银子。”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明显能看出皇帝一副肉疼的样子,而且这个意思便是要底下的人一同捐钱了。 “圣上仁德。”众人拱手行礼,一副被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知晓了天子自行捐出了十万两银子救济灾民的事,自然也是不断称颂天子德行,并且一个个争着抢着捐钱,美其名曰感怀天子仁德。 很快就筹措到了五十万两银子,并且购买了一大批草药,太医院也安排了一批医师,准备带着药材一同赶往青州去。 只是最后领队前往青州的钦差大臣还是没有定下,原本宣文帝瞩意的是户部侍郎萧齐,只是还没下令便得知对方昨日惊马断了腿,根本不能前往青州。 一时朝中竟再没了其它人选。 …… 而摘星楼这里,在皇帝的授意下,姜虞也从韩统领的口中得知了青州发了瘟疫的事情,许久没有消息的通州那边,也传来了近况。 通州下辖合亭府知府呈了奏折,言说通州知府原本在疫情最初时不以为意,放任流民四处流亡,还贪污了前些日子发下来赈灾的银子,后来情况愈加严重,对方甚至将患了疫的村子全部围起来,不得进出,生生将村子里的人全部耗死,然后一把火烧光。 只是后续情况实在是控制不住,城内患病之人也越来越多,知州段礼康见势不妙,竟携家眷出逃,如今已没了踪迹。 现在的通州内下辖三城,如今俨然是几座死城了,十室九空,随处可见患病之人的尸骨。 听得韩统领这番话,姜虞也不禁沉默许久,才开口让他先行下去。 屋子里没人之后才放松下来,倚着软榻,神色间有些困扰,“居然碰上了瘟疫啊。” 虽然身处现代,姜虞并没有遇见过这些经常在古代频发的瘟疫,但是看过相关纪录片,了解过相关知识的她还是很明白,在这样的时代,没有特效药没有疫苗,遇上瘟疫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而她现在这个系统生成的数据身体倒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也明白其实宣文帝特意让人来告知自己这个消息,就是想向自己求得援手。 虽然她只是个假装的神仙,但是想到自己既然带着金手指来到这个世界一遭,有能力的话总是要帮上几分的。 姜虞翻身开始查询系统里可以兑换的东西,一边还不忘将桌子上正在啄着糕点的系统捞过来,询问它有没有什么可以治疗瘟疫的东西。 “有的,不过宿主你可能买不起哦。” 姜虞看见系统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上面赫然是上次购买的补天丹,其实就是星际世界出品的治疗药丸,只不过取名的那个研究人员沉迷于修仙小说,才取了这么一个复古的名字。 她摇了摇头,这个东西好用是很好用,但是太昂贵了,上次购买的一瓶也就三粒,花了她好大一笔积分,而现在遭受瘟疫的人那么多,她根本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兑换出一粒药丸来。 继续往下看,姜虞便看见了一种药水,据说是可以提高免疫力,防治各种疾病的治疗药物。 “没有其它的了吗?”姜虞不由得开口质疑。 “呃,事实上,我们那个世界基本已经没有这些瘟疫疾病了,他们都是一些偏僻教材上才会记载的东西,因此也根本没有相应的治疗药物,毕竟我们只要往医疗仓一躺就好了。” “而且这个药水还是因为我们的婴儿太过年幼,无法使用医疗仓,所以专门设计的治疗药水,防治各种疾病。” 姜虞看着治疗药水低廉的价格,神色纠结,虽然这个价格是很合适,但是这毕竟只是一种防治措施,相当于疫苗,可以使没有患病的人不必担心患病。 但现在的问题是,青州通州两州还有着许多患病的百姓,她却没有相应的治疗手段。 “那这个药水可以提升免疫力的话,是不是说,如果病患服下的话,可以延长他疾病蔓延的时间?” “是的哦,宿主,而且如果只是轻型的话,服下药水甚至有一定可能性可以痊愈呢。”系统殷勤回答道。 那也不错了,毕竟听说这场瘟疫发病速度极快,某些严重的病例甚至一人染病,传及阖家,三日之内就全部丧亡。 若是能有这个药水辅助,延长患病的时间,那么也能有许多人能支撑到治疗的时候,或许就能活下来。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曹植的《说疫气》,现代的研究学者推论,这场汉献帝建安时期的瘟疫很有可能是鼠疫。 以及,文中关于货币的都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考据,所以数据可能会有些夸张。 第14章 “好吧,那能不能用积分兑换查询功能,我想查询一下瘟疫相关的论文。” 她以前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这个金手指的话,就算让她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她也不能像其它小说主角那样靠着制造玻璃,卖肥皂什么的发家致富,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造,就算看过这种东西,也不会仔细背下来,毕竟谁能想到会真的遇上穿越这种事? 治疗瘟疫同样也是,虽说她现在并没有十分见效的治疗手段,但是现代的防治安置措施,以及前期治疗等手段,对于古代这样落后,不成体系的救治措施来说,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有的哦。”系统将页面展示到她面前,“需要注意时间,这是按小时收取积分的哦。” 姜虞立马兑换积分,开始查询起相关内容来,还让系统在光屏上拉出一片空白,一边阅读一边记下笔记。 查阅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涨,看得人眼酸。说实话,她当年写论文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毕竟论文不过可能会挂科,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底下都是一条条人命啊,她不得不如此谨慎。 而正在小楼外值守的韩统领,正一脸严肃地笔直站立着,他并不知道仙子,哦,不是,应当改口称国师了。 并不知道国师大人究竟会不会愿意伸出援手,虽则是仙人降世,但是仙人也不是那种有求必应的,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俯看众生百态的,并不插手人间事物。 只是听闻国师大人是地母娘娘座下新得了神职的仙子,或许也正是因为刚刚上任不久,还未见过人间疾苦,才会发下悲悯心,救渡众生。 他正想得出神,却乍听得国师大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惊了一惊。 “韩统领,便去向陛下告知,吾愿与此次赈灾队伍同行,一同前往,或可勉力一试,只是疫病灾殃非吾掌管之职,还请陛下不必报太大期望。” 韩楚清转头四处看去,并没有见到任何踪影,心下震惊,却还是听清楚了姜虞的话,一下子激动起来,还不忘拱手行礼。 “多谢国师大人,您愿出手便是幸事了,如何再能强求。” 见周围再没有声音继续响起之后,韩楚清才直起身子,带着两名手下匆匆赶往了皇宫。 而皇宫里,听得仙人当真应下,愿意前往一同前往青州,宣文帝也是安心了许多,继而开始琢磨起此行赈灾的领头人选了。 想起之前因惊马断腿,在府中修养的户部侍郎萧齐,他轻哼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萧齐虽然前日惊了马,但是还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不敢当那钦差大臣,怕也染了瘟疫,丢了性命,这才狠心将自己的伤腿又崩开,弄得更严重些,才好理直气壮地告罪。 如今有仙人一同随行,那安全程度自是不同以往,这人就是反悔想一同前去,也没用了。 那这次重新选的人选或许可以定成皇室众人,以彰显宫中关切重视之意,也更能安抚民心。 他一下子想到太子,不过又很快摇摇头,不行,太子可是储君,不能以身犯险,若是出个万一那可麻烦。 宣文帝又在自己剩下的几个儿子中挑挑拣拣,老二性情暴躁,听不进劝,太容易坏事,若是冒犯了仙人就不好了。 老三才能平平,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只是照着贵妃那个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将她的宝贝儿子派去了青州,肯定要三天两头找他哭诉,宣文帝一想起对方天天哭得梨花带雨地杵在他面前,就头疼不已。 老四的话,皇帝开始沉思起来,虽说怯弱了些,不过资质也算中上,做事也还可以,愿意听话,倒也算是不错了。 他越想越觉得老四顺眼许多,便立刻下令着人拟旨,便派四皇子宣辰寒作为钦差大臣,带着赈灾钱粮及药材前往青州,一同随行的还有国师大人。 又派人告知四皇子,对国师务必要态度恭谨,不得冒犯,遇事有歧见,都听国师大人的。 …… 四皇子还未封王,依然住在宫中一处殿宇里,位置偏远,寻常人一般也不会踏足此处,其他人更是经常忘记这个像是透明人一样的皇子,倒显得此处清净得很。 只是今日派来下的旨意,让这座平静的宫殿顿生波澜。 “儿臣领旨谢恩。” 听完旨意之后,四皇子一副既讶异又略显激动的神情,叩首接旨,完全是被家中冷落的孩子一朝被想起来的喜悦模样。 待得人走后,他回了自己的内间,看着手中的明黄圣旨,才卸下了刚才那副懦弱的面容,嗤笑一声。 又想起刚刚那个死太监笑眯眯地说,是圣上看重他,才派他作为皇室一员领队前去赈灾的,一副自己应当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模样。 真是,恶心。 说得倒是好听,不派太子去,自然是因为那可是金尊玉贵的储君,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派另外两个蠢东西,反而找自己,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看重自己,必定是因为二皇子不仅是继后所出,同样也是嫡子,更因为继后还是宰相王祢的外甥女,而三皇子的大舅舅还是镇守一方的神威将军。 皇帝自然不敢轻易让这两人冒险,毕竟他们身后的势力也十分可观,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如今太子尚在,储君名正言顺,他们根本没有上位的机会罢了。 选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无权无势,没什么依仗,就算这一遭真出了事,皇帝也不过哭上两嗓子,还能造势说天子仁德,为了救灾甚至还赔进去一个儿子,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人指责是皇帝失德,才触怒上天降下惩罚。 可真是好算计,明明没安好心,还要一副开了大恩,自己一定要感恩戴德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四皇子眼神阴沉,周身气息冰冷,坐在还未点灯的昏暗房间里,身形都没入其中。 他又想起方才提到的那位国师,呵,仙人,这世上哪儿有仙人? 四皇子想起自己的母亲病重之时,请了几位太医来都说药石无医,无能为力,当时宣文帝依然沉迷求神拜佛,宫中还有一个长须飘飘,慈眉善目,自称得了缘分,修得仙术,可以为皇帝炼制出长生丹药的老头。 当时皇帝得了丹药,却不敢轻易服下,反倒是一副心善的模样,说宁嫔既然生了重病,便将丹药让与她,救她一命。 当时还是六七岁小孩的四皇子,当真以为那个长胡子老爷爷是仙人,拿出来的丹药真的能救自己的娘亲,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服下,却不料母亲直接吐血不止,夜里便撒手人寰了。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将那个老道士挫骨扬灰,只是下狱拷打,然后丢到乱葬岗,实在是便宜他了。 若是真有仙人,为什么他为母亲祈福,跪上三天三夜,抄了无数经文,念了无数佛号,求遍了满天神佛,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所有都拿出来,包括自己的命,也救不回来母亲呢? 因而,他自此之后再也不相信那些方士道人了,一个个全都是沽名钓誉,招摇撞骗之辈罢了。 如今这个什么所谓国师也不过是手段了得,一时蒙骗住了那些蠢人罢了,哼,居然还这么不怕死,敢一同前去青州,真是好胆量。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0节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国师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些烂摊子。 四皇子当时也并没有资格随着皇帝一同参加求雨祭祀,自然也不曾亲眼见过姜虞,而之后的半城花开之景,他的宫殿地处偏僻,也不曾亲眼见过。 虽说从旁人口中听闻过,见过了那些并不在时令的盛开鲜花,却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这或许只是对方搞出的什么噱头而已。 总之,他是不愿意去相信真的有仙人降世的,就老皇帝那个样子,又不是什么圣明君主,也能引得仙人下凡? …… 另一边,韩统领也已经回了摘星楼赴命,一一告知国师大人青州的具体情况,以及此次随行人员的名单。 在得知这次居然还有四皇子随行的时候,姜虞心底也略有惊讶,毕竟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钦差大臣,一般都是朝中官员,还没怎么见过把皇子派出来的。 就不怕自己的儿子有去无回吗?瘟疫这种东西可没长眼睛,不挑人的,难不成真的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 姜虞耐心地听着韩楚清汇报,此处随行除了钱粮,还有带上了太医院的疾医,以及一些这段时日购买好的药材。 东西确实有些多了,若是距离甚远,一般来说只会带着赈灾银子前去,粮食和药材自然是要在沿路州府购买的,这样负担较轻,也好上路。 但是青州距此不远,想必此时州内粮草药材价格应当极其昂贵,因此才会早早从京城里买好,直接运送过去,如此也省了不少事。 而出发的时日,便定在了三日后。 作者有话说: 四皇子:不知名变脸大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反迷信先锋 第15章 时间转眼便过,三日后,随行的队伍也已经准备完毕,所有人员也已经定了下来。 姜虞作为新封的国师,是此次出行的钦差正使,队伍中话语权最高的人,无论是谁都得听她的调令才行。而且,除了原本就伴随她身边负责守卫的禁军统领韩楚清一行人,宣文帝还给了韩统领一道旨意,让他可以调动青州通州附近驻防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而四皇子则为钦差副使,名义上也是二把手,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对方这次去其实只是作为皇室象征,派去安抚民心,以彰显朝廷恩德的吉祥物,只要好好供着不要让他出事就行。 另外,随行的还有太医院的十几名太医,并且还从掌“供奉医药及承诏视疗众疾之事”的翰林医官院那里,抽调出了几十名医官。 所带的药材中一部分是从医官院中存放的药库里取来的,另外一部分则是派人去了民间铺子里收购,才凑足了几十车药材。 临行那日,城门外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宣文帝带着一众朝臣也来了这里为国师送行。 他这些日子为着瘟疫之事愁得不行,原本服了丹药治好身上的小毛小病之后,显得年轻了几分的面容,今日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皇帝朝姜虞珍重行了一礼,“国师肯出手相救,朕代青州通州百姓谢国师大恩。惟愿国师此行一切顺利,一路平安。” 今日的日头正好,穿着天罗仙衣的姜虞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好似也如日轮一般散发着金色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她微微侧身,回了一礼,“陛下仁德,心忧四海,此行之事吾自当尽力而为。” 宣文帝又让身边的四皇子上前几步,开口介绍道,“这是朕的四子辰寒,性子温良,胜在听话懂事,便让他随您一同前去,若有事尽可差他去做,只要能帮上忙就好。” 一旁的四皇子赶忙上前行礼,神色还有些仓皇,“见,见过国师。您若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我都听您的。” 他看上去并不像太子那样端庄大方,而是一副拘谨模样,只看了她一眼,就把头低下,一副不敢直视的样子。 站在他身边的宣文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幅度很小,却还是被姜虞捕捉到了,她眉目流转,看了四皇子一眼,颔首应下。 心中却暗想,这个四皇子看上去确实如传闻所说,性情怯弱,也不怎么讨皇帝喜欢的样子,只是不知,是不是真如她看到的这样。 其它随行官员也正在和自己的家人告别,秦安看着眼前依然没有放弃心思,想跟着这只队伍一同前往青州的哥哥,实在是苦恼得很。 他揉了揉额头,“好了,别这样了,如今队伍已经定下,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就别想了。” 然而他眼前的秦定似乎并没有仔细在听他说的话,而是嗯嗯啊哦应付着,虽然脸朝着秦安,但是却偷偷地用视线余光看着上了马车的姜虞,被秦安拍了一下才转醒过来一样,苦着脸抱着弟弟的胳膊,神色委屈。 “二郎啊,早知今日,我当初也该进户部寻个职位,如今也能与你一同出发。你说,我真的不能扮成你手底下的小官吗?” 秦安一脸无奈,他是此次随行的官员之一,隶属户部,是主管仓库储存及供给之事的仓部郎中。 他哥秦定之前跑去看热闹之后,就一直惦记着想见见那个突然降世的仙人,如今听说这位将作为正使前往青州赈灾治疫,就一直想着趁此机会见见对方的样子。 今日见到了之后他简直惊为天人,原本只是来送行的他立马改了主意,说什么都想缠着秦定一同出发,还美名其曰担心二郎,怕二郎一个人去出事,让原本以为他会消停下来的秦安更是无奈。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名单早已定好呈了上去,如今正要上路,哪里是现在说改就能改的?” “再者说,母亲可曾知道你要随我一同去?” 秦定刚刚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现在一下子耷拉下来,还有些心虚,他原本是同母亲说来送送二郎的,母亲可没想到这个大儿子还想把自己一同送出去,直接不回来了。 “家中只你我二子,母亲定然不会同意你随我一同前去的,毕竟如今青州危急,若是我们二人都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听得这话,秦定才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不知轻重,心里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弟弟一同去的,就算可以,估计身边陪着自己的小厮也要抱着自己的腿不让走,毕竟母亲会担心,他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是却极有孝心。 只是他虽然不求仙问道,但是之前的事真的惊住了他,可惜即使他跑到摘星楼附近,也没能见上深居简出的姜虞一面,如今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国师。 今日一见果真令人惊艳,虽然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不敢大胆地直视对方,只是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她。 但是那似笑非笑的悲悯神色,以及身上流光溢彩的仙衣,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却令人不敢久视,看上几眼就不自觉移开了目光,生怕自己注视对方的视线冒犯到了她。 秦定霎时间就被吸引住了,心中不自觉地想离她更近一些,毕竟这或许真的是仙人哎,谁不想多留在她身边呢,或许沐浴仙音之下,也能得上几分好处呢? 而其他此次出行之人的家眷们,原本心里还在烦忧,生怕对方遭了什么灾,或是一个运气不好,就染上了病,今日里见过这位神秘的仙人之后,心中竟也奇异地放下了心来。 虽则对方没有承诺什么,但是毕竟跟着这位国师,想必总是要安全几分的。 一番告别之后,众人才终于上了马车,城门外送别的众人便见着一行车队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眼前。 …… 行在路上,守卫在队伍两侧的护卫开始发放水囊,让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一般来说水都是自己带的,若是远行的话,不是饮用沿途的河水溪水,便是到沿路有人家的地方买水喝,怎么这回还准备得这么贴心,特意送水过来? 待听得是姜虞的意思,而且还是对方赐下的仙水,可保周身无虞,以防病邪侵害,原本还很淡定的众人,一个个都着急忙慌地打开水囊喝下,恨不得将每一滴水都喝个干干净净。 原本他们虽然得知姜虞会和自己一同出行,但是仙人或许也不能庇护到所有人,他们心中还是会压抑着些许担心,但是如今有了确切告知,服下仙水之后就不必担心染上瘟疫,一个个倒是精神许多,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守卫看着眼前某个自言似乎感到身体有些微微发热,必定是仙水起了效力的某个小官,听得他这样信誓旦旦的语气,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过不上心,喝下的时候连这样的情况都没有注意到。 而队伍中那些医官就更不得了了,尤其是此行中一同随行的太医令林德,他如今的年纪其实已经很大了,原本按资历按年龄他都是不该来的,毕竟是太医院之首,又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但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最终皇帝还是应下了他的请求。 林德自己便是医者,但这些年来一直保养得不错,勤于锻炼,精通养生之道,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已经圆满了,做大夫也已经做到顶了,只要能培养个不错的徒弟,传承医术,日后安心致仕,颐养天年,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是在得知之前拿出仙丹,令陛下太子二人一下子疾病全消的国师,竟要随队伍一同前往青州赈灾救疫的时候,冥冥中便觉得,自己这次一定得跟去看看,不然的话,自己或许会后悔的。 于是他便不顾儿子徒弟的劝阻,带了几名弟子和医师毅然进了前往青州去的队伍。 如今他拿着手里的水囊,听得守卫在一旁说这水可以防外邪侵入,免于染上瘟疫,激动地抓紧了水囊,还拉着守卫的手不放,非要问清国师是否还说了别的,让对方将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不漏地重复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放了对方离开。 这名守卫当时也确实听到了姜虞对韩统领的叮嘱,让统领务必要让此行出行的所有人喝下,以防众人遭了瘟疫,还说是什么?可以提升免疫力,以防邪气侵害? 守卫知识水平不高,只能照葫芦画瓢地对着眼前的太医重复了当天的话,见这个老头一副愣怔的模样,摇了摇头又去下一处分发水囊了。 依然坐着的林太医看着旁边呆呆的直接把水囊里的水喝完了的徒弟,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单敦儿,你就没什么感悟?” 他的大徒弟模样憨厚,摸了摸脑袋,倒也习惯了,“师父,这可是仙水啊,难不成您老人家还想学学怎么制吗,可是说不定我们这儿也没有那些天上才有的仙草仙药啊。” 第16章 “谁问你这个了。”林太医也打开水囊喝了下去,还小口小口地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临了还是留了一小部分倒在自己随身的指节大小的竹筒里。 他自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这恐怕不是凡间能有的东西,自然不敢奢望,但是让他更为重视的则是之前从守卫那里听来的话。 民间愚夫愚妇每逢遇上什么天灾大疫,总以为是因为触怒了上天,才降下了如此惩罚,一个个便求神拜佛,渴望求得鬼神谅解宽容,发下慈悲收了神通。 甚至遭了瘟疫,也觉得或许是触怒了哪路瘟神疫鬼,忙不迭为其供奉香火,献上祭品,期望能用这些使他们不再发怒,带着瘟疫离去。 不过医者毕竟见多识广,林德早从搜集来的前人著作里见过某名大医所言,认为疫疠病“其病与时气、温、热等病相类,皆有一岁之内,节气不和,寒暑乖候,或有暴风疾雨,雾露不散,则民多疾疫。 “此病皆因岁时不和,温凉失节,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延及外人,故须预服药及为法术以防之。”1 这也是如今医者间较为认同的一种说法,觉得疫病并非鬼神所为,乃是由于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所致。 因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每当遇上旱灾洪灾之后,往往都会爆发疫情,或许便是由于时令失序,连绵的洪水或是旱灾导致天下寒暑错位,才致顿生疫病。 然而林太医这一脉却有不同的见解,他们这一类医者,在民间颇有盛名,各类杂病都有所涉猎,林德少时也曾随师父走街串巷,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疾病。 而师父年轻时曾也见过某地的瘟疫,在前往那处进行一番治疗诊治后,却有了不同于以往的结论。 师父在自己的医书里写着,认为“温疫之为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 并且还认为人心中存有正气,若是“本气充满,邪不易入,本气适逢亏欠,呼吸之间,外邪因而乘之”。2认定人体感受戾气之后,是否致病则决定于戾气的量、毒力与人体心中所存的正气。 师父的医书里还写了自己对于那些病患的观察,若是某人染上疫病程度较浅,并且体内正气充盈,疫气而不胜正,便不会顿发,但若是这人正气稍衰,便会触之即病。 这样的结论实在是与之前被广泛认同的时节失序,招致疫病的结论大不相同,林德自然是相信自己师父的说法的,只是自己成名之后便被招到了宫中,成日里只研究大小方脉,为达官贵人治些富贵病,也并没有机会再去验证师父的说法。 然而这次疫病却让他看见了希望,说不定这次青州之行,带给他的惊喜会更胜以往,是他完全料想不到的收获。 或许,他不仅能验证探求师父的理论,还能得到更深的,更广阔,或许是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寻求到的东西。 …… 另一边,跟着韩统领一同出行,如今正骑在马背上的狄罗,也捏着那个水囊,只看了两眼,便毫不犹豫地全部饮下。 “嗯,是甜的?” 他还有些困惑,原来天上的仙水都是这样甜滋滋的嘛?好像在喝蜜水一样。 啊,是啊,因为是提供给星际世界儿童的治疗药水嘛,是甜的应该也不奇怪吧,姜虞听见车窗外的嘀咕声,自己在心里暗想着。 车马行得很快,为了赶路几日功夫便到了离青州不远处的地方,此处已不再是之前路途上见到的那些虽不太繁荣,但起码还有人烟的样子,一片寂寥。 青州原本是一处比较繁华的州府,毕竟离京城不远,本就是出京的必经之路,沿路客商来来往往,往日里总是热闹的很,如今却走上半天都很难见到人影。 大部分人都被困在了城里,毕竟许多人都没想到会突然遭了瘟疫,整座城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空了一大半。 一些没有家累负担的人见势不妙便立马撒丫子跑人了,更多的还是由于家人得病,留下照料的,或是自己的产业家财都在青州,根本不可能抛下所有跑到别处去的人,连前路都未可知,就算离开也不知该去往何方。 这一日,他们找不到可以停留暂住的客栈或是驿站,只能露宿荒野。此时临近黄昏,众人开始升起火造饭,这几日饮水也不再喝生水。 自从姜虞第一次见到他们取用路旁的河水,便告诫他们不要直接饮用取来的生水,还是应当尽可能将水煮开之后再饮用,众人自当听从,奉为金口玉言。 甚至问都没有问上一句,倒是一旁的林太医实在是按捺不住,禀报了林统领,想要拜见国师。 待姜虞同意之后,便恭敬地站在马车外,隔着车帘对着她行礼,继而开口,“叨扰国师了,还望国师勿怪。” “未曾打扰,林医可是有话要问?”姜虞的声音从马车里幽幽传来。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1节 然而林德并不为这空灵的声音而心神动摇,反而神色略带些急促,却强忍镇定地开口,“国师之前说不可饮用生水,需得煮沸之后才可,只是恕在下愚鲁,不知其中缘由,国师可否告知个中道理?” 说完,他又慌忙补上一句,“若是不便告知,那便算了,是在下冒犯了。” 听着林太医如此真诚的语气,从车窗看了一眼他恭敬站在原地,神色谦逊的模样,姜虞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无措。 毕竟不喝生水是现代人的共识了,大家也知道生水里会有寄生虫或者看不见的细菌,容易生病。 可是古代人是不太会特意将水烧开喝的,毕竟这样一来比较麻烦,而且柴火不够,许多山林都不允许随意砍伐,他们不会浪费珍贵的柴火只为了烧热水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若是能让人知道喝生水对人不好,有条件的尽量把水烧开了喝,那也是一件好事了,说不定就能救上几个人。 见姜虞在马车内沉默不语,林德还以为是自己贸然前来询问冒犯了对方,心下还有些惴惴不安。 殊不知,马车里正在组织措辞的姜虞终于在对方忍不住开口道歉之前,轻声回复。 “并无不便,不过是这些水之中,其实藏着肉眼难以察觉到的虫,若是体质虚弱之人,那虫便会趁虚而入,人或许因此便生了伤寒或是痢疾。” 因为实在是不好解释细菌到底是什么,毕竟她自己也不是学生物的,也不太能解释清楚,只能粗暴地将之归类于“虫”这样的东西。 但即便是这样,也已经听得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正埋锅造饭的士兵看着水勺里分明清澈的河水,实在是很难想象其中居然还游着自己根本看不见的虫子,若是真的喝下,那虫岂不是要在自己的肚子里钻来钻去? 他舀水的动作一下子都停住了,甚至还有些不适,便停在那里竖着耳朵听着国师接下来的说法。 姜虞再次开口,“不过不必太过担忧,只需将水烧开至沸腾,足够的温度便能杀尽其中的虫,令其消失。” 当然,她也知道细菌被高温杀菌之后其实没有消失,只是失活,不会再造成影响而已,但是她这回毕竟是用虫来比喻,总不能说杀死之后虫的尸体还留在水里吧。 果然,听得这话之后,周围的人也暗暗放下心来,不再那么提心吊胆,林德神色也是一脸奇异,暗自记下然后便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开口问道。 “在下年轻时在南方做过游医,曾见过农人无由腹痛痢疾,查不出病因,如此蛊痢,不知是否也是因食用了生水?3” 马车里的姜虞有些懵,我真的不是医生啊,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这种到底是什么病啊! 不过幸好林太医又说了几句话,“此地中人也多患水肿,腹大四肢细,腹坚如石,民间多唤之为大肚病。” 两人说话间,周围的医师士兵都很想近前来仔细听听,却不敢造次,只能放轻手脚,悄悄听着。 听得这话,一些从小长在京城里的士兵官吏还显得有些惊异,毕竟他们还从未听闻过这样神奇的病状。 倒是几位出身偏远的小吏和一些见多识广的医师暗暗点了点头,他们确实也见过这样的病人。 听得林德补充的话,姜虞这才放下心来,还好是她知道的病。 “蛊痢?此病与蛊倒是没什么干系。” “此病应名血吸虫病,与之前所说生水中的虫并非一类,不过确实也是因人沾染触碰了那些含有虫卵的污水,才致血吸虫在体内寄生,虫卵堆积体内才显得如此腹胀如鼓。” 这话甚至比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还来得吓人,一些联想能力强的人都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惊得不寒而栗。 林德同样也是惊异,这病竟非巫蛊之类的缘由才致,而是水中那些看不见的虫造成的,果真奇异,听得国师说得如此笃定,他甚至都想立马去找人验证这一说法了。 不过不等他开口,便听得姜虞突然开口,伸出纤纤细手掀开帘帐,指着某个方向,“韩统领,那处可是有什么动静?” 其实也在悄悄听着的韩楚清有些微窘羞,肃了肃神色便带了人去了指着的那个方向。 马车里的姜虞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转移了话题,关于血吸虫病她还是小时候看过科普纪录片,对那样的病人实在是印象深刻,但是再多的她真的不知道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隋朝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疫疠病诸候》 2出自明朝医家吴又可的《温疫论》 《温疫论》是我国医学文献中论述急性传染病的一部划时代著作,仍可用来指导临床,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与现实意义。 3关于血吸虫病,古代对此其实没有正确的认知,连名称都没有统一,有各种称呼,比如蛊胀、蛊毒、膨胀、蛊痢、石水、水毒等等,并不知道其明确的成因,这种病例还是近代医生在病人体内发现了成虫,才正式确认。 第17章 果然,韩楚清带着几名手下一靠近那个方位,便见得那边的草丛一晃,两道黑影瞬间跑开。 然而那两人没跑多远,很快就被按倒在地,其中一个瘦小些的还是狄罗手脚灵活逮住的。 韩楚清看着狄罗坐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十分利落地将对方的双手背缚,完全不在意对方恶狠狠目光的淡定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 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子,跑得挺快啊,不错。” 狄罗现在已经算是他的徒弟了,而他们家的家训一向都是很严格的,完全不会因为对方年纪还小就多加宽容,因此,虽然只随他学习了一段时间,但是韩楚清觉得他能力足够,便也带着他一同前去青州。 现在也是,他对狄罗这种胆子极大,遇上什么事都敢第一个冲上前的行为并不阻止,反而多加赞扬。 毕竟狼可不是养在羊圈里的,他得扑杀,得争,才能活下来,不然的话,他就不是狼了。 将二人捆到马车旁,护卫开始审问起他们二人的来历。 眼前狼狈不堪,脸上还有脏污,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旧的两人,虽然看不出具体容貌,但是从身量上看明显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其中一人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着,并不开口,另一人见这么多兵卒围着他们俩,便暗道今日真是运气不好,碰上硬点子了。 他眼珠一转,下一秒便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哭嚎起来,叫得跟杀猪一样,十分凄厉,“各位军爷,我俩是家乡遭了瘟疫逃难来的,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啊,见您这边生了火,想求您施舍点吃的,我底下还有个三岁的弟弟,两天没吃东西,就快饿死了啊!” 按照郑三的经验来看,常人一听自己是从生了瘟疫的家乡那边来的,恨不得立马放开手好好洗洗,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再者说自己毕竟是守在一旁的草丛里被逮住了的,总得找个理由说明自己不是刻意窥探的家伙,说不得偶尔碰上一两个发善心的,还真能扔下一两个干粮让他们滚得远远的。 他的声音尖利得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然而郑三一边哭喊一边悄悄观察,却发现这些人听见他从疫区来,完全没有以往别人那样害怕退后的动作,反倒是有个身上背着药包的老头子,看起来眼睛发亮,还想要走过来几步近距离见见他。 “你是青州人?” 林太医大跨两步上前追问道,毕竟这里离青州不远,看起来这两个年轻人也跑不了那么远。 “是,是。”郑三连连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那如今青州城内情况如何?可见过染了瘟疫的人,身上是些什么症状?城内大夫可曾用过什么药方?” 林太医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砸得郑三有点懵,这老头问些这个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进青州不成?真是活得太久嫌命长了。 饶是内心这样想着,郑三脸上依旧谄媚,笑着回复道,“城内我倒是不大清楚,只听人说死了好多人,西门外堆满了死人呐。” “得病的?见过是见过,长得病怏怏的,脖子肿了好大一块,还有人在路上咳着血就倒在地上死了。” “大夫?不清楚,城里的药房里头都没药了,大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都躲在家里吧。” “街上人影都见不着几个了,大家这时候连门都不敢出去呐。” 听得郑三这些话,周围的兵士倒是面面相觑,这样的形容听来,青州仿佛是一座死城了。 林太医倒是没想那么多,继续追问着郑三,那些得病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除了脖子上肿起来,还有没有别处也有,吐血是连续吐血,还是吐了那么一次? 一番仔细追问下来,郑三的头都大了,他哪儿会记得那么清楚,死人不都差不多,谁还会记得他哪儿有毛病,吐了几回血。 “胳膊底下,也有肿块。吐了四五回血,两天就死了。”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另一个人,突然看了一眼林德,声音极低地开口回道。 林太医这才像是想起了旁边还有一个人,终于放开不再追问郑三,反而走到另一人那边殷切地询问着。 那人依旧低着头,回复着林德的追问。 而兵士们则继续追问着郑三,据郑三所说,他们俩兄弟父母皆亡,带着弟弟住在一处废弃的寺庙里,往日去城里寻些简单的活计艰难谋生。 这次发现发了疫病之后,城中人心惶惶,他们也随着那些消息十分灵通的人一道出了城跑了,一部分带着干粮跑到山上去,还有一些往其它州府去了。 他们俩年纪小,也赶不上这些人,再加上还带着年幼的弟弟,这才没走多远,今日也是饿得实在不行了,见有人烟,才想来求些吃的。 一番盘问之后,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而且这两人也不过是个小孩,也闹不出什么来,韩楚清便禀告姜虞是否还有其它命令,准备将人放了。 “并无。”姜虞轻声开口,声音从马车上传来,郑三早就注意到了这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周围还挂着金玲,看上去高高大大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他心下猜测,这肯定是哪个王公贵族出行,也不知是不是昏了头,看样子居然真是要往青州方向去。 那边瘟疫如此严重,这群人居然一点都不怕的吗? 如今乍一听得这空灵的女声,他都忍不住愣了一愣,这样的声音,还能坐上这样的马车,肯定是哪家公主小姐吧? 他和郑四一同被解开捆着手脚的绳子,听着周围人说他们可以走了,呆呆地转过身准备走人。 又听得身后那些人又突然拦住了他们,郑三竟一时没有生出惊恐之心,然后便听见马车上的那道女声继续开口。 “带上这些走吧,明日赈灾队伍到了青州,便会在城门附近施粥。” 姜虞见他们年纪还这么小,身上估计也没有粮食了,恐怕走不到哪里去,便会死在路上了,告知他们施粥的消息也是为了让他们能有口饭吃,只是这两个少年明显疑心很重,估计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 郑三看着递到他手里的一袋硬硬的干粮饼子,以及一袋水囊,有些缓不过神来。 赈灾?这是朝廷派来的大官,来救人发粮食的吗? 他有点不敢相信,毕竟他见过的那些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官吏太多了,青州城如此严重的情况,居然还有人敢进去救人吗? 想归这样想,郑三依旧下意识地露出笑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连连道谢,这才拉着郑四的手弓着身子离开了。 走了一段回头看不到那些人影之后,郑三才抱着怀里的干粮和郑四开始狂奔起来,生怕下一秒就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民宅附近,两人由于年纪尚小,身量不大,灵活得像条小泥鳅一样钻进了那些断壁残垣里面。 屋子里也是一样的空旷,四处都是灰尘,脏得要命,郑三走到墙角处敲了敲底下的一块砖,压着身子靠近了说,“是我,三儿哥,我和小四回来了。” 过了几息,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底下才发出了些微声响,那块地砖从底下卸了下来,露出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哥,你回来啦。” “三儿哥,是不是有吃的了。” 抬头确认对方之后,两人又快速地钻了回去,郑三郑四利落地跳进了地洞里,又将那块口子移了回去。 底下大概是屋子前主人挖出来的地窖,还算通风,墙角还放着不知放了多久的一盏已经发黑的油灯,如今倒是勉强可用,黑暗里点起来颤巍巍的,细细小小的一束,在风中抖着身子,生怕下一秒就灭了。 不过即使是这么微弱的一盏灯,在这样黑暗的地窖里,也足以驱散他们的恐慌,让他们不再那么害怕。 凭着油灯的微弱光芒,郑三数了数眼前的人头数,依旧是他去时的五人,看起来都是些年岁不大的小毛头,瘦瘦小小,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对,这回我俩带回了吃的,你们分一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梆硬的饼子来,公正地将其分成了七份,其他人接过之后馋得不得了,眼神也是饿久了的那种眼神,手上却小心得很,捧着自己分到的一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恨不得这一小块能吃到明天去。 郑三也咽了一口口水,却没有马上吃下去,而是捏着饼子走到了油灯边上一块用稻草铺就的地方,跪下身子查看着躺在上面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他前面确实说谎了,自己和郑四可不是亲兄弟,他们这几个小孩全都是一个老头捡回来当扒手养着的,只不过这回老头运气不好,得了瘟疫死了,他们见势不妙于是全都跑了。 不过原本二十来个,如今也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了,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饿得要死的三岁弟弟,倒是有个运气不好,被老头捡回来没几天的小妹,如今看样子也活不成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2节 第18章 郑三捏下了一小块饼子,从水囊倒出点水将它浸润了,软化了之后,才小心地喂到小女孩嘴里。 见她喉头微动,不自觉地咽下去之后,又喂了几口水下去,才靠着墙原地坐下,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饼子。 并不很好吃,干干的梆硬,还有点剌嗓子,这种干粮毕竟是行路上吃的,能保持干燥不坏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起码用料扎实,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食物了。 今日运气倒也不错,原本他只是想偷偷跟在队伍后面,趁他们夜晚休息,最警惕放松的时候,偷偷看看有没有机会摸点吃的回来。 毕竟他们都是那个老头捡来的乞儿,学了些行窃的技能,其中他是最会嘴上花花的,极擅长和人交谈间引开对方的注意,趁机偷走钱袋,郑四却是手上功夫最好的,而且年纪小,不引人注意。 原本他们俩远远看去,还以为这车队只是寻常的商队,便商量着一起偷摸点吃食,却没料到还没靠得多近,立马就被护卫发现了踪影,特别是那个绿眼睛的,明明年纪差不多,力气恁大。 郑三不自觉摸了摸额头,那里感觉磕在地上都撞出了一个包,他嘴里骂骂咧咧的,还好没把自己的手给折了,那不得亏死。 其它几个小孩也凑了过来,看了看这个不太熟悉的妹妹,眼神有些担忧,“三儿哥,她,二十三是不是醒不过来了啊。” 那老头没什么文化,捡来的小孩都随他姓,也不会取什么正经名字,就按捡来的顺序来一个个叫下去,叫这个刚捡来没多久的小孩二十三,当然也不是真说老头只捡了这么二十来个孩子。 其实还有更多,但是死得也多,甚至还有那种病得要死,老头刚捡回屋子里就咽了气的,所以老头往往先不给他们名字,等过段时间见人立住了才取个名字。 这个小女孩自然也是老头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但是跟他们这些被扔掉的,家里人死光了上街乞讨的不一样,看上去白白净净的,手里也没什么茧子,一看就是那些富户家里好好养着的小姐。 只是不知为什么被老头捡到了,身上还穿着明显不是很合身的旧麻衣,捡来时还发着高热,老头倒是给她买了一剂退烧的药,嘴里嘀咕着,能不能活下来看她自己的造化。 最后这小孩倒真是挺过去了,不过老头也没真想让她留下来,毕竟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得就是被人贩子偷来的,老头还去寻了认识的人去衙门里打探消息,只可惜衙役都说如今青州城里没有哪户大人家中丢了孩子。 老头便暂时将她留了下来,还没等想好该怎么安排她,城里便闹了瘟疫,老头也中了招,躺在屋子后头气都喘不上来。 屋子里的人吓得要死,一下子偷摸走了许多,只剩下他和郑四,还有几个年纪小点,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孩,他倒是也想走,毕竟城里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街尾那个卖菜的,前一天还见过,看上去精精神神,没啥毛病的,结果第二天家里就挂起了白幡入了棺。 他带着一群小孩出了城,留在了这处他们以前发现的偏僻宅子底下的地窖里,郑四倒是倔得很,还留在城里照顾那老头,他没办法,也回头找去了。 医馆买药的人太多了,大夫却不见踪影,他只得靠着自己的身手溜到后院偷了一帖药,还把自己身上的铜板全都留在煮药的台子上了。 他们虽然是偷儿,但是老头一直告诉他们,大夫医师是不能偷的,没准哪日生了病,找大夫来看,一看还是自己偷过的,那可真是倒大霉了,只是今日实在是没法子了。 可惜那药煎好了还没喝上两口,老头就走了,他们俩身上没钱给老头买棺木了,便索性在后头挖了个坑把老头埋了,这才离开。 郑三本想着一齐去京城,毕竟那里可是皇都,离青州不远,那处肯定比这里繁华多了,或许凭他们的手上功夫,也能勉强维生,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使点银钱找个伙计跑腿当当。 只是这几个小孩实在是不好安排,带上他们本就是拖累,更不好行路,倒是说不得连京城里都到不了。 那几个熟悉点的小孩倒还罢了,这个捡来没多久的小女孩是真的麻烦,本来他和老头也想着,说不定真是哪个大户人家丢了的小孩,要真是如此还能得上一笔赏金。 只是如今青州都乱了,哪儿还有功夫给她找家里人呢,再说带上她也多了一张嘴,就更麻烦了。 或许是看出了郑三的想法,那小女孩之前便凑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帮自己找父母哥哥,继而摘下了自己手上的五色彩绳。 这彩绳是此地居民经常为小孩祈福带上的,特别是安平节时,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小孩手上都有这么一条,并不稀奇。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人贩子将她身上的玉镯金链什么全都摘了下来,剩下这个一看就不值钱,便留了下来。 那个不记得自己的全名,只知道自己叫茵茵的小女孩,将彩绳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剪开外面的彩绳,里面有几股金线。 郑三看着手里的彩绳,这才下定决心将她也一起带上,到时候去到京城里为她认真打听一番也就是了,家中居然能如此谨慎,说不定还真的是京城里的贵人呢。 可惜这小孩运气不好,身体虚弱,在这当头又生了病,烧得脸通红的,开始说起胡话来,郑三心里念着,我给你找了食水来,只是如今这样的境况可找不到药材,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 若是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了,到时将她收敛了,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打听到她家里人的消息,好告知她的下落,将她迁回家去。 “不知道,看老天爷想不想把她收去吧。”郑三摇摇头,看着躺在那里的茵茵,犹豫了会还是留了一小块饼子在她旁边。 嘴里还嘟囔着,总得吃点再走吧,可别真成饿死鬼了。 “哥,这水?” 一旁总是在沉默着的郑四将自己手里的饼子吃完,实在是渴得很,便拿起那个水囊喝了一口,然后极为困惑地放了下来,还咂了咂嘴,仔细回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 “好像是甜的。” 一旁守着的几个小孩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睛都亮起来,他们平日里可没什么机会能尝到甜味,往往偶尔得来一两颗饴糖,都恨不得放个十来天半个月,想起来就舔一口。 “什么,甜的?” “让我也尝尝。” 笑闹间,几人将水囊递到郑三面前,他也仰头喝了一口,确实是甜的,然后看着几个小孩期盼的目光,又将水囊递过去,让他们每个人都尝尝。 “哇,真的有甜味,好香。” “这个甜水好好喝。” “难不成贵人们喝的水全都是甜的吗,那可真享福啊。”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们从郑四那里听说了是个过路的,要去往青州的贵人送的这些食物,自然也以为这些食物或许真是贵人们每日的吃食呢。 郑三和郑四对望一眼,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或许只是那人太过善心了些吧,总不至于浪费这些东西来骗他们。 “哥,我们接下来要往哪儿去?”郑四低声问道。 郑三原本自然是计划着去京城的,况且还有了茵茵给的金线,也算是有点本钱,或许也能某个营生安顿下来,起码能活下来。 只不过最为困难的还是这一路艰险,他还带着几个小的,若不是生了瘟疫,他是不会离开青州跑到别处去的,毕竟人离乡贱,到哪里别人都把他们当流民看待的。 只不过,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 如今,他想起临走前听见的那一番话,朝廷派了人下来赈灾,还会施粥吗?那是不是说,青州有救了,他们也不用一路奔波跑到皇城里去了? 他看着郑四,虽然对方问了一句就没再开口,但是他明白,老四肯定也是想回去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开口问了。 “好,先不去京城那边了,我们明日去城外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俩开始和几个小的解释起来今日之事,郑三郑四一向不把他们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毕竟有些时候小孩子才更加眼明心亮。 再者说如今他们还能带着这几个小孩,只是将来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下一刻大家就分散了,他们多了解一些多知道些事总不是什么坏事。 众人说话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原本躺在稻草堆上,脸色通红还有些难受的茵茵,脸上的烧红慢慢退去,神色也开始变得缓和下来。 时间流逝,漆黑暗沉的夜晚逐渐过去。 第二日还不到正午,姜虞一行人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青州城门了,众人几日行路下来已经略显疲惫的神态一下子精神起来。 “青州,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朝廷派来了赈灾救疫的队伍这事,自然也是早就派人传信来知会过的,因此知州早早便派了人在城门前等候,远远地一见到这只队伍的身影,便立马有人去通知了城里的大小官员。 因而,一行人来到城门前时,城内的官员便已经穿戴整齐,恭敬地等候着他们来到。 站在最前方的知州许方回看上去便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留着长须,明明还算端正的脸上却是一副苦相。 他一路做官做到知州的位置上,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皇城内势力盘根错节,勾心斗角,不是他能趟的混水。 如今他是一方大官,虽则不在京城,但是青州距京城也不远,可不是那等偏远州府,护卫京都,执掌一方,正是圣上看重他的表现啊。 原本他只盼着任上不要出什么大事,届时知州任满之后,圣上或许会想起他,将他调回京城,不说入阁拜相,能安稳得个尚书便已足够了。 可是,谁能想到,自己再过不久便要任满,连上书的折子都写好了,这种紧要关头居然出现了瘟疫,一下子扩散得那么快,官府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太过晦气,当然,也要怪通州的那个段礼康,明明可以早早告知自己此事的,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瞒下了这么大的消息,还连累自己的州府,遭了这么大的难,真是可恶至极。 如今陛下派了国师及四皇子前来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前些时日突然册封国师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四方,看陛下的样子,似乎连偏远州县也派了人前去告知,着实是看重此人。 许知州倒是将信将疑,毕竟青州地处便利,他的消息自然也是灵通得很,此事一出,他便去了信询问了还在京城里的亲朋好友,得到回信之后自然也是大吃一惊。 虽则他一向崇佛,府上也养了不少和尚,听了不少佛经佛语,可是信中所言那般神异场景,他着实是闻所未闻。 待听得此次对方将与队伍一同前往青州的时候,他心中仍有疑惑,却不自觉地燃起一二期待之情。 毕竟若是对方真能阻止瘟疫,救下青州,他配合对方自然也是有功,那原本掌率青州却失职的罪过,或许也能有转圜的余地。 众官员立在城门处,见马车上下来一名青袍男子,许知州率先弓身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后头诸官员见状自然也一同行礼。 “见过四皇子。” 许知州往年入京述职之时自然是见过几位皇子的,不过这位四皇子一向存在感不高,若不是他一向记性好,怕是早就忘了对方长什么样了。 “诸位,不必多礼。” 四皇子看上去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让自己尽量不在众人面前露怯,这副样子甚至看上去让许方回有点眼熟,当然若是熟悉之人便知道,他这副样子是学的太子仪态。 只不过他学起来却并没有太子那种落落大方之感,仍旧有些生涩。 他接着没有继续说话,反而是侧过身,等待着另一辆马车上的人下来,站在城门口这些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这便是那位国师大人了,只是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得陛下如此看重。 众人屏息,便见得两位容貌出众的婢女,将车帘分开,移了轿凳在车下,然后那人伸出素手,扶在车缘处,探出大半身子,继而缓缓下了马车。 众人只觉眼前登地一亮,整个视野都明亮起来了,而眼前之人的容貌则更是令人心惊的美,像是渺小之人见识到比自身更为广阔,更为的壮大场景时,那种难以喘气,不觉抚胸的美。 他们根本生不出半丝亵渎之意,只觉得眼前之人不是他们能见得的,直视得久了,甚至像是直视日轮一般,不由得激出泪来,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许知州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却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行动间十分拘谨。 “见过国师大人。” 余下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上前一一行礼,只是目光不敢再随意乱飘,每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脚下。 姜虞一副高冷模样,朝着眼前这些人颔首,便算是回应了。 这些人也不恼怒,反而更生了欣喜之意,这才是他们心目中仙人该有的模样,合该如此。 与四皇子来回客套几句之后,许知州便将众人迎进了城内,言说为众人准备好了居住的宅邸以及酒菜,只等为大家接风洗尘。 姜虞看着眼前这条明显为了迎接他们,而特意清扫过的街道,看上去十分齐整,只是空落落的,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 马车依旧缓慢地行驶着,她似乎看见了对面那条街稀少的几个行人匆匆来去。一个错眼,似乎还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黑影,不知生死。或许是死了吧,她眼神追着那道黑影看去,似乎见到了两个人拖着他,不知带去哪里。 不过一街之隔。 这条街上,为了迎接钦差官员,从头到尾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脏污,日光照耀下,好似仍旧是太平盛世,另一条街上,在黑暗里的巷子里,有人正在死去。 …… 姜虞并没有出席接风宴,却也没有拦着其他人,他们跟着一路远行,终究是累了,歇一歇缓一缓也好,反正今日开始便是要没有空闲了。 待得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她便遣了韩统领派了几个手下去查看这城内情况,又随着林太医问了问城中病患的具体情况。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3节 从本地的大夫口中得知,许多病患往往生了高热,咳嗽,原本还以为是害了风寒,然后便是颈部或腋下往往偶生一赘肉隆起,继而咯血,几日便死。 听到这里,姜虞不由皱了皱眉,她来之前并不知道这次瘟疫究竟是什么病,毕竟古代对于瘟疫的认知还很模糊,往往将所有的烈性传染病都统称为“瘟疫”。 但是事实上,古代曾经爆发过的瘟疫中便有鼠疫、天花、流感、霍乱等各种传染病。 之前听到那两个小孩形容城内患病之人的情况,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如今城内大夫的话更佐证了她的想法。 “果然,是鼠疫。” 作为甲类传染病,鼠疫的传播速度极快,在医疗水平极其低下的古代,致死率更是极高,最严重的败血型鼠疫的病死率甚至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不过根据大夫所说的症状,应该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应当是流行初期最为常见的腺鼠疫。 “此次大疫,追溯源头竟是由鼠引起的吗?” 耳聪目明的林太医听得她的低语,不由得激动起来,瘟疫竟是可以说得出具体来由,找得出原因的吗? 就连他的师父也仅仅只是猜测这是天地间一股异气,但是再深究下去,这异气为何而来,从何而来,往年的瘟疫又是为何消失,这种种困惑却都不得而知。 如今,他竟得有幸知晓这瘟疫来由吗? 姜虞看了他一眼,见到他年纪这般大,却依然渴求知识的模样,内心实在有些感慨,这样的人虽然生在如此落后的古代,却有着一颗求知深究的探索之心,如此人物,说不定他就会名流千古,登上以后的教科书呢。 “确实如此,”她点点头,也愿意多说几句为他解惑,这类疫病便是由于老鼠身上带了病,人吃了这类患病的鼠,或是跳蚤叮咬了这类病鼠,继而叮咬人,才使得人患上鼠疫。 没错,跟姜虞一开始看到鼠疫,便下意识地以为是老鼠直接传播给人的不一样,老鼠这类啮齿类动物并非是直接传染者,而是由于人类被携带鼠疫菌的跳蚤叮咬才患病。 或者是人类太过饥饿,实在没得吃,将得病的老鼠吃掉,才会染病,这时的疫病是不会人传人的。 当然,如果发展到后期,病菌扩散到了肺部,发展成了肺鼠疫,那么便可以通过呼吸道感染,即使是交谈间也会染上疫病。 因此古人所说“大灾之后便有大疫,”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每逢旱灾,难民四处逃荒保命,而老鼠也同样没了吃的,自然也会进入到人类聚居的地方寻找食物,并且流民在慌不择食下,连老鼠也会吃,这样的情况实在容易成为瘟疫的温床。 而且干旱时节,本就缺少雨水,流民根本无法保证自身卫生情况,再加之四处流散,疫病很容易扩散开来。 听得姜虞的解释之后,林太医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愣在一旁的徒弟的脑袋,让他记得待会拿纸笔记下来,一副将她所说的话奉为金口玉言的模样。 而这时查探城内情况的人也回来了,城内就如同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古代没有成体系的防疫意识,基本没有什么有效的防治措施。 毕竟古代有的还是医馆和药房,以及四处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大多数人病了还是选择呆在家里,请大夫上门或是上医馆治病。 然而这样严重的情况下,医馆大多数都关门了,实在是收不下如此多的病人,况且还这瘟疫还如此危险。 作者有话说: 其实鼠疫听起来感觉挺陌生,但是大家应该挺熟悉的,鼠疫的三次大流行里,其中一次就是十四世纪造成欧洲三分之一人口死亡的黑死病。 当然,黑死病会这么严重,也是因为大家众所周知的,中世纪的环境卫生非常之糟糕,而且没有正确的卫生意识。 甚至以为不洗澡,放血,吃下宝石,鞭笞自己可以避免感染鼠疫,并且由于猎巫行动,认定黑猫不详,杀死了很多猫,在黑死病肆虐的时候意识到是动物传染,又杀死了很多猫狗,导致老鼠缺少天敌,就更加猖狂。 总之一系列操作使得黑死病扩散得更广。 现在经常在小说里看见的戴着鸟嘴面具的医生,也是这时候出现的,虽然功效不大,但是这种形象倒是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第20章 毕竟是古代王朝,医疗水平并不到位,而且没有足够的医师药物,遇上这种大规模的瘟疫,很难做出什么有效措施来。 并且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控制瘟疫的扩散才行,保护好那些还没有患病的普通人,以及延缓那些染疫之人发作的时间。 姜虞在知道城中居民基本是往水井处打水的时候,倒是心头微动,然后迅速拉开系统面板购买了几十瓶药水,心下想着这倒是方便了。 面上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轻描淡写地一抬袖,便见那些药水瞬间出现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然后对着传信之人道,“便将这些洒在城内水井处。” 她暗自庆幸着,还好有这种药水的存在,不然的话,只是靠着现代的一些防疫意识,就算可以降低死亡率,但是这些带来的医师们总要折损一些的。 虽然她也让人备了可以充作口罩的纱布,但是这毕竟无法完全避免感染风险,近距离接触病人总是十分危险的。 再加上如今城中病人已经很多了,药水的存在就可以使如今的情况不再恶化,病人也不会继续增加。 洒在井水里也方便许多,不用挨家挨户上门送了,就算民众有疑惑和畏惧,她们也总不可能不喝水吧。 总之,还得先让这些人打上“疫苗”,再来说之后的清扫街道,安置病人的事,总得给大夫留些治疗的时间来才是。 负责打探消息的侍从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神迹,国师大人身上穿着如此飘逸仙衣,一挥手却能变出这么多的用着玲珑剔透的水晶瓶装着的仙水,果真神奇。 他出声应下,却不敢随意上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这些仙水跌了,寻了盒子小心翼翼地将之装了进去,这才告退。 然后便与同僚分别带了手下,前往城中各处井水处,其他同僚分得了仙水,也是一样的反应,拿在手里怕摔了,毕竟他们是真没见过如此剔透的水晶瓶,通透自然,没有一丝杂质。 不过这确实符合他们对于仙家用具的想象,如此仙人模样,用的器具自然也是不同凡响,只是如此轻易就交付到了自己手中,实在是让人有些惶恐。 这些平日里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高大汉子,一个个都小心地将瓶子揣在怀里,想了想还是觉得担心,又翻箱倒柜找了小盒子,用布袋子层层包好之后才放了进去。 然后便意气风发地带了人分别去了水井处,国师的意思便是要让所有人都喝下仙水,他们自然是要好好宣扬一番,好叫众人都知道才行。 因而,便能看见青州城内已经变得死寂,路上行人也稀少的各条道路上,出现了好些身穿黑衣的高大汉子,一个个看上去煞气十足,让人不敢靠近。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边走还一边朝着周围喊着,朝廷派下的救灾队伍已经到了,并且还有国师随行。 国师的名号众人倒是略有耳闻,毕竟离京城比较近,即使古代消息传播速度不快,但这些时日里也已经足够许多人从来往商队或者有亲戚在京城的人口中听过这些消息了。 不过这些传言过了几道,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甚至有些说法是说,姜虞那日骑着仙鹤自云中而来,感叹天子仁德,怜悯众生,抬手招来雷电风霜,劈了那兴风作乱的旱魃,然后降下十日的雨,这才解除了这旱灾。 并且就连花神见到这位仙人下凡,也要领着京城中各色奇花前往拜见,一个个即使不在时令也要盛开,以迎仙人。 听得街上传来的消息,那些一个个缩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家伙,都靠近了门缝窗缝,想听清楚外面到底在说什么,是否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外面还在大声呼喊的护卫们则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的话,告知街上的民众队伍已经带着粮食和草药来了这里,并且仙人赐下了仙水,可防病邪侵害,喝下这水之后便不必担心染上瘟疫。 并且还说,若是家中有染上疫病之人,也可喝上一些,并不严重的话或许就能康复,就算是病重之人,喝下之后也可延缓病情。 这话听得那些屋子里的人一个个原本没了神色的眼眸都亮了起来,这些人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真的有仙人下凡来救他们了吗?他们真的不必死了吗? 这些人恨不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瞧外面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在骗他们。 井边的护卫们看着虽然如今空无一人的街道,但是依然能感受到暗中有许多双正在注视着他们的目光。 领头之人镇定地拿出怀中紧紧搂着没敢松手的匣子,打开之后又将一层层布料除了,这才将里面的瓶子拿出来。 他高举着瓶子,那玲珑剔透的瓶身在阳光下甚至还闪着光,看得在场那些亲眼目睹之人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 然后他高声喊道,“这便是仙水,如今我将这仙水倒入井中,之后便可随意取用。” 然后靠近井口,将瓶中的液体缓缓倾倒下去,然后又将瓶子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继续开口说着,“今日起东华门五处地方将会施粥三日,并按各家人头发放粟米,若是家已无余粮者,可自行前往领粥取米。” 这只是先通知一番,之后正式开始施粥自然会有人前往各处敲锣打鼓告知大家。 说完之后,领头之人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人试探性地打开了门,朝这边观望,却碍于他们看上去实在凶得很,一看便是那种兵士行伍之人,不敢靠近。 这些护卫倒是习惯了旁人害怕的场景,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便毫不犹豫地带着人离开了。 而那些房间里,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年纪的青年听着外面这些话,心中不由得激动起来,他看了看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后面是他年迈的父亲。 这些日子里来,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自己的父亲得了这疫病,拿了好几副汤药,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躺在床上不住地咳嗽,甚至咳出血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太担心自己某一日醒来,自己的父亲就会像周围其它家的病人那样,突然撒手人寰,从此再也不会睁开眼。 这年轻人家中离水井不远,他见得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走了之后,便立刻提了水桶出来,打好水之后又带着期望拎着桶回去了。 他心情迫切,舀了一碗水便要进房门,还是被自己的妻子拦住,非要他自己喝上一碗水之后,才让他拿水进去。 其他人见有人出来之后,也都一个个冒出头来,拿着自家的木桶出来凑到井边打起水来。 这样的场景在青州城中各处发生着,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匆忙派人取了水来,让家中长辈孩子全都先喝上一碗,神色间倒是对那位国师信上了几分。 毕竟若是没有实力,怎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仙水可避瘟疫,必然是有足够的信心,这如何不能让他们欣喜呢。 毕竟他们虽然是官员,但是却不能像那些庶民一样丢下家累就跑了,自己若是走了,那可算是渎职,乌纱帽丢了不说,要是被逮住了估计连小命都难保。 可是这城中境况实在艰难,见到城中百姓一个个得病倒下,少了这么多人,他们也是内心忐忑不已,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中了招,那可就真的是直接没了命了。 如今朝廷队伍抵达的消息倒是定了定他们的心,援兵到了他们身上的担子也卸了下来,悬着的心也放了一半下来。 而且今日还有那位国师赐下的仙水,可让众人不必再担心染上瘟疫,实在是让他们长舒了一口气,心也彻底安下来了。 能保住命就好。 …… 另一边,姜虞底下众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施粥了,人手不够还调了本地官衙里的人来搭把手。 这次他们带来的粮食还算充足,但是毕竟青州人口众多,这些粮食还是要好好规划,不然的话太容易被消耗完了。 当然,除此之外,自然也要调本地粮仓的粮食出来才行,本朝各地自然都是会由地方修建粮仓,这种粮仓便称之为常平仓。 常平仓一般来说最主要的就是用来调控粮价的,丰收时,粮食较为便宜,便会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买入粮食,避免谷贱伤农。等粮食歉收时,国家再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抛售,抑制粮食价格上涨,防止饥荒发生,即“丰年收粮,歉年售粮。” 而像如今遇见的这种大疫之年,原本前些日子就连旱了许久,各处受灾州县其实已经开了粮仓以低价卖出,但是青州现下瘟疫横行,死了许多人,这样的情况下就只能直接将粮食拿出来救济百姓了。 因此随行官员中自然也有户部里负责仓库储存及供给之事的仓部郎中,现在秦郎中便在拿着手上的册子,领着人去了青州粮仓,一一核实。 毕竟带来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这些粮仓里的粮食才是大头,才是民众活命的根本。 第21章 秦安拿着手里的账册正逐一查看核实着城内的粮仓账目,身后还跟着两名书令史及一名计史,俱都是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前方带路的官员陪着笑,看着神色还有些紧张。 毕竟户部掌管钱粮,眼前的这位仓部郎中,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户部一司,如今已是从五品,显见前途无量,自然要好生应对才是。 一番查看之后,秦定倒是放下心来,仓库具体账目倒是所差不大,略有损耗也在情理之中。 便唤了人取了仓库中的粮食,自己则是拿着纸笔勾勾画画,即便这些是用以赈灾的粮食,每一笔支出也得记得清清楚楚才行,这可是他的强项了。 毕竟他当初便是文才平平,却精于算学,户部的那位老大人早就认识他,也知道他的天赋,对于钱粮数字十分敏感,几乎可称得上是过目不忘,中举入了二甲之后便要了他去户部,见他十分严谨认真,颇为满意,还一路提携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另一边,负责赈灾施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已经划定好了五处位置,并且也已支好了粥棚。 这边厢正在熬粥,还打发了十几人分别往城内各个方向处,敲锣打鼓地告知施粥的消息,以及通知众人带好锅碗瓢盆以及米袋粮袋,到时除了粥,还会按照家中人头数发每人一斤粟,并且还会对照户籍册子一一确认,若是有谎报家中丁口者,即刻下狱,若是检举他人谎报者,可多得一份粮食。 听得这锣鼓喧天的阵仗,躲在屋子里的那些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然后便是一喜,除了粥居然还有粮食可领,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本他们还担心着再撑下去,他们家里的粮食也快见了底,或许还没得病死掉,就先饿死了。 如今可好,朝廷终于派人来救他们了,他们也不必担心会饿死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4节 于是一个个慌忙带着家中还能行动的人口,各个手上都领着盆碗,拿着布袋子出了门,朝着刚刚那人所说五处地点中最近的一处去了。 于是便能看见,原本看上去死寂无人的城池,一下子活了起来一般,家家户户拖儿带女,手里捏着一堆东西,朝着一处方向去,脸上不再是麻木的表情,反而盈满了希望。 就连这段时间里被吓得不太敢说话的那些调皮孩子,如今见到这副景象,也终于展开了笑颜。 …… 姜虞却在盘算着自己手上的人手着实有些不够,毕竟只带了几百来人,还是太少了些。 正烦恼着,她突然想起临行前皇帝还给了她一道旨意,让她可以调动地方驻军,如今可不正是用到他们的时候。 原本她只打算让人带着旨意前去便好,却不料来到青州之后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四皇子上了门。 他虽然依旧还是那副存在感极低的小可怜样子,却坚定地开口,说道,“此行国师为正使,我为副使,正该为您分忧才是,此地驻军都总管与我有些交情,便叫我带着旨意前去调遣吧。” 然后姜虞便知道了此地驻军都总管原是姓梁,乃是四皇子伴读梁皑的小叔,是地方驻军总管,手下领着两万兵马。 她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却在心中暗自想着,这四皇子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助力嘛,听他的话,那个伴读家中便是武将世家,而且与他关系倒也不错的样子。 这并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反正对方如今不必担忧染上疫病,让他前去也无妨,她便点头应下,看着对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带着侍从离开了。 然后她便吩咐了底下的人要寻几处足够大的院子或是民宅,待打扫好之后用来当作医院,得把那些病人全都拉到一起来,按照轻重程度分别安置好才行。 如果是以往的话,这却是有些不太好办,毕竟青州确实繁华,因而城内居民其实也是人数极多,地价也高得很,不说像京城里那般寸土寸金,却也没有便宜多少,城内住满了人。 但是现下却不难,毕竟经历这一遭,城里死了许多人,有些人家甚至是阖家全亡,连一个收敛尸骨的人都没留下。 因而很快就找到了两处合适的地点,甚至听闻她的动作后,城里的一名富商得到了消息,当机立断将自己城内几处不常居住的宅子都贡献了出来。 有了确定的地点之后,姜虞便让人将这些地方仔细清扫干净,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藏污纳垢,得将那些蚊虫老鼠什么的都清理了。 然后便是拿出硫磺,放置在各个屋子里熏上一整天,用以消毒。毕竟古代可没有那些乙醇或者过氧化氢消毒水之类的东西,她找了一圈才发现硫磺这个好东西。 在知道硫磺可以用来制作炸药之前,它一般是方士用来炼丹,或者是可以入药的矿物药品,在寻常药店里就可以找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人惊异的用途就是可以用于花艺,这时候的花匠就已经会使用硫磺粉投入花瓶中,用以延长花期,并且还意识到硫磺可以用来驱虫。1 因而这样东西并不难找,甚至这次带来的药材里也有一部分硫磺。 此外,随行的医师也拿出了自己制作出的不少辟瘟丸,用雄黄、丹砂、雌黄等十六味药材,制成蜜蜡,大约丸子大小,早晚或夜里,置于户前烧之,同样也可用于消毒驱虫。2 并且在姜虞的叮嘱下,这些暂作病坊的地方里面安置了不少床铺被褥,床铺需得清洗之后放于烈日之下暴晒才可搬进去,被褥之类衣物同样如此。 …… 而那些粥棚里,已经有许多人来到了此处等候着,负责分粥分粮,或是在一旁维护治安的护卫们,都戴着两层纱布制作而成的简易口罩,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这同样也是姜虞的要求,虽然这次大部分人喝下药水之后不必担心感染的问题,但是这次也只是例外罢了,他们还是得知道注重卫生,避免传染,习惯这一套操作才好。 毕竟她不可能永远都呆在这里,若是下一次哪里爆发了瘟疫,没了那些药水,有这样的隔离意识总是能降低一些传染概率的。 原本聚集在此地的民众也没见过这般阵仗,看上去还有些畏缩,一个个都不敢推搡,认真地排着队一个个等候着施粥。 领完粥之后,另一边便是坐在那里提着笔的小吏,民众们结结巴巴地告知自己名姓,家中如今几口人,然后见得小吏在簿子上写上几笔,然后拉长声音说某某户某人家中丁口三人云云,后面站着的负责分粮的人听见之后,便拿着秤称好重量,将分好的粟米倒在这人自带的粮袋里。 周围还分布了不少怒目圆睁,看上去凶煞的兵士,负责维护治安,不让这些人闹起来。 小吏身边也站着一位个子不高的人,看上去还挺随和,笑眯眯地盯着一个个上前来的民众,其他人见他这副好说话的样子,原本被那些兵士吓住,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也稍微缓和了些许。 然后便见这人朝着身后站着的兵士低声说了句什么,那高大兵士便跨步上前,将一个正准备领粟,低着头眼神躲闪的家伙抓了出来,后面排着队的人一下子呆住了,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军士大声一喝,“此人不思恩德,之前早已领过粟米,如今假扮模样又想来领第二回 ,按规当罚十棍,下牢三月。” 然后便压着这个想跑的家伙,不顾对方的告饶声,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打了十棍,毫不放水,直将对方打得哭爹喊娘,这才将他拖走下狱。 一旁看着的人早已噤若寒蝉,被这眼前景象吓得不敢开口,一些暗地里打算讨些便宜的流氓闲汉,见状也歇下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个笑眯眯的小个子也适时开口说,“我在军中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擅长识人,见过一面的人,扮成什么模样我可都认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队伍后头的几个人,虽然言语依旧温和,但是众人还是听出了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后头排着队的几个人听闻,也悄摸离开了。 站在人群外头见到这一幕的郑三郑四,见状也不由得安心下来,愿意施粥发粮,又有手段镇压底下作乱的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确实是认真来赈灾的,不是那等敷衍了事之辈。 他们俩看着大锅里冒出来的白气,闻着空气里传来的米香,实在是有些馋,郑四的肚子都已经咕咕作响了,她看了一眼郑三,并没有开口。 郑三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了一通,又回想起今日打听来的消息,才下定了决心。 “好,把他们都带回来,我们回城,然后带着他们领粥去。” 如今看来,青州或许是有救了,如此他们也不用背井离乡,跑到那么远的皇城去了,在这里起码他们还有一小间屋子呢,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1关于用硫磺给花驱虫这个,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记》里写:“花开渐小于旧者,盖有蠹虫损之,必寻其穴,以硫磺簪之其旁,又有□□如针孔,乃虫所藏处,花工谓之气窗,以大针点硫磺末针之,虫乃死。虫死花复盛。此医花之法也。” 2其实古代也有杀菌消毒的意识。 孙思邈《千金要方》里面就记载:如逢大疫暴发,备有太乙流金散,即雄黄、雌黄、羚羊角、矾石、鬼箭羽组成,晴天用布裹一刀圭,放庭中,可以消毒防疫。亦可用杀鬼烧药方,即雄黄、丹砂、雌黄等十六味,蜜蜡为丸弹子大,早晚或夜里,置于户前烧之,其外还有辟瘟杀鬼丸、头杀鬼丸等等。 不过太乙流金散比那些杀鬼丸什么的真的好听多了,感觉好适合出现在修仙文里。 第22章 青州城某间普通的民居里,一个憨厚男子端着一碗粥站在房门外,低声问道,“阿文,你,你有没有好些啊?” 屋子里间的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神却清亮无比,他低垂着眼,摸了摸颔下原本肿胀起来的一小块地方,那儿已经消了下去,摸起来已不大明显了。 之前那些时日里身上发起高热,头也昏昏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偶尔还会呕吐的情况也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他现在确实不像之前那般虚弱了,失去的气力也开始逐渐恢复了。 他撑起身子,起身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的男人听到动静,脸带欣喜地开门的弟弟,眼前之人虽然虚弱,但是比之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多了。 向文之前意识到自己得了疫,便当机立断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肯再出门接触旁人,生怕过了疫气给大哥,还一直让对方快点离开,不要管他了。 他们俩父母亡故,只留下两兄弟相依为命,向文少时还是上过私塾,识得些字的,便做了帐房先生,向康自小也不爱学习,倒是有一把力气,就做些搬货运货的活计,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原本二人还打算好好攒些钱,毕竟向康年纪也大了,也该相看相看对象了,却是没想到这样平静的日子一下子被打破了,瘟疫以惊人的速度一下子席卷了整座城池。 他们俩看着周围越来越严重的情况,本也打算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却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向文却倒下了。 他一向知道自己体弱,比不得哥哥健壮,因而发觉自己染了疫倒也不是很惊讶,只是感叹自己时运不济,或许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了。 向文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哥哥,虽然大哥憨厚,心眼不大,总是容易被人蒙骗,并且若他真死了,大哥在这世上可就真的是孤家寡人,无一亲族了。 可是瘟疫哪能因人意而变,只能哀叹一声时也命也了。 向文早早地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还一力劝阻着大哥早早离去,不要留在这里了,停留的时间越长,染疫的风险就越大。 哥哥却是不死心,天天熬药端到他门前,说他若是不喝,自己便要破开房门直接闯进去了。 待到昨日,大哥听闻朝廷队伍到来的消息,以及从大街上听来的那些什么国师,什么仙水之类的话,便兴冲冲地也跑去提了桶水回来,自己喝上两口确定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便端着大碗到了他门前,非要让他也喝上两口。 向文这些时日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满是苦药味,他昏昏沉沉的,意识也时醒时无,偶尔醒来甚至还在感慨自己居然还活着。 因而并没有听说外面的事,听得哥哥在门外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头脑昏沉,也没有听得太明白,只以为又是什么招摇撞骗,搞些符水的骗子。 或许哥哥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求神拜佛,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灵,因此才被卖符水的骗了。 若是平常,他肯定是要好好告诫大哥一番,不要被那些人骗了,行事之前要先来问问自己才是,只要他们让你掏钱,那十有八九是个骗子。 只是现在他也不可能开口斥责,毕竟大哥或许真的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他听得外面大哥恳求的声音,还是喝下了那碗水,毕竟如今情况也不可能更糟了。 却没料到第二日,他便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消了大半,头也不再那么疼了,颔下的肿块也消了。 向文醒来时甚至还不敢相信,以为是梦中才会有这种场景,如若不然,他怎么会好得这么快。 现在开了房门,看着眼前的大哥放下手里的粥碗,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的样子,这才可以确定,眼前的场景确实是真实的。 “好了,哥,我已经恢复许多了,”向文熟练地推开了大哥,安抚地说道。 “阿文,你真的好了?”向康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弟,看见他这副恢复了精气神的样子,一下子露出笑模样了。 “没想到那仙水竟有如此奇效,那国师真是仙人呐,我看看,咱们得给这位立个牌位,日日供奉才行。”向康看上去恨不得立马请上一尊国师像来的高兴模样。 向文如今恢复了精神,自然对他口中那位神异无比的国师升起了浓厚的兴趣,“大哥,我躺在床上这些时日,都不甚了解外面的事,你给我说说这位国师吧。” 然后便见向康乐滋滋地给弟弟讲起从外边听到的传言,还不忘把自己端来的粥也拿到他面前,让他边吃边听。 这样的场景也发生在许多人家里,轻症的病人在短时间里便好了大半,即使是程度较重的人,身上的病也缓和了些许,起码不会在几日内暴毙了。 城内原本家家哀戚哭泣的景象也慢慢转变了,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逐渐恢复了生气。 …… 另一边,地方驻军离此处并不远,因而姜虞不久便得知四皇子顺利带着旨意领了一千人马回来的消息,然后她便立刻派了人封锁了青州各处出口,只许进不许出。 不许民众出城,为的就是以防流民四散到各处,将身上的瘟疫也带了过去,允许人进来,则是愿意接收其它还留在外面得了病的人。 这几日城内施粥的消息传遍了各处,基本将附近的民众全都收拢到了一处,如此也方便了各处出口关卡禁行,将大部分民众都留在了青州里。 城内用于安置病人的病坊也很快清扫出来了,并且向开始对外收治病人,听闻这个消息,立刻便有人将自家的染了疫的病人带了来。 不过收治病人也强调,入病坊之前要清理干净身体,确保身上不能有跳蚤之类的虫子,疾医们还用雄黄散碾成细粉,混入水中,令家眷为病人清理擦洗一遍,如此才可让病人进入病坊。 姜虞还命人制作了些简易的担架,过两天便会挨家挨户查看病人,将重症轻症全都抬到病坊里,分别隔离开来,按轻重程度救治。 之后她还将手上的人手进行了分类,分成了七种不同的部门,分管各职。 稽查部,便是巡视城内治安,核实城内患病人数的,主要由兵士组成。 医务部则是由她带来的太医医师们组成,负责研究此次瘟疫,试验药方,研究药性的。毕竟她手上可没有链霉素这种特效药,她的这些防治手段也只是降低死亡率而已,具体如何救治还是需要看这个世界的大夫们。 检诊部则是由本地疾医郎中以及一些自行前来帮助,有一些医学知识的普通人构成,负责检查病患情况,记录症状的。 隔离部大部分是本地招募来的青壮以及妇人,负责抬着担架去各处检查是否还有病患,将之都带到病坊去,统一隔离,并且照顾病人。 还有消毒部,主要负责的是清理消毒病坊,确保环境干净,没有蚊虫鼠蚁,并且还需要带领大家进行全城大清扫,所有人家都须得好好打扫,将老鼠蚊虫全部清扫出来,将这些罪魁祸首全部灭掉。 药料部则显而易见,负责调配此次带来的几十车草药,按照各类需求快速分好药物,并且还负责熬药煮药。 最后便是埋葬部了,负责处理此次瘟疫中死去的病人尸体,毕竟这些尸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乞丐流民,或是家中亲眷死绝,根本没有人能为他们收敛尸骨的人。 姜虞带来的人开始忙得团团转,还把许知州手下的人全都薅了去,一同去干活,这还不够,还发了布告招人,提供三餐,还有工钱,招来了足够多的人,这才够用。 病坊开始运转起来,可以见到门口的人来来往往,身上俱都穿着一式的灰黄衣裳,脸上还绑了两层纱布的简易口罩,来来回回地运送病人。 里面按轻重程度划分了两片区域,并且区域里又隔开了一道,男女分别住着,由青壮和一些招来的妇女们分别照顾着。负责诊疗的医师也是匆匆忙忙的,检查好这一个病人的情况,检查症状写好脉案后,又赶赴下一个病人那儿。 院子里,街道上也能见到一些兵士,四处巡逻着,若是有人趁此机会搞事或是偷盗,一经发现立刻下狱,都不说关到什么时候了,直接等瘟疫平息下来,有时间了再拉出来审。 太医院的老大夫们自然也是在各处病坊查看着这次病患的情况,毕竟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们以往没遇见过大疫,即使遇见了,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直接将人全都聚在一处,查看病情,若是一个不小心,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5节 如今难得能在不必担心染病的情况下,专心研究治疗疫病的方子,如何能不让他们激动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他们能在这次研究出有效的方子来,那必然能让他们这一脉医家名扬四海,以后各家的医书上,或许都会有他们的名姓。 城里倒也不是全都顺顺利利的,负责运送病人的几个隔离部的人,便在一户人家前犯了难,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个护在床前,不让他们把自己儿子带走的妇人,实在是有些无计可施。 “不行,你们不能把我儿子带走,”那妇人声音尖利地开口,神色戒备。 宋三娘是个守寡多年的寡妇,只一心照顾着自己的独子,却没曾想自己的儿子这么背运,染了时疫,她看着儿子戚戚的模样恨不得以身代之,却实在没有办法。 之前敲锣打鼓告知仙水的消息她自然也知道,儿子喝下之后虽然好了些,却依然是病怏怏的样子,她实在不肯让别人将自己的心肝儿子带走,只愿意自己照顾,生怕别人对他儿子做些什么。 毕竟她邻居便有亲戚是通州来的,那时候隔壁那人实在忍不住,偷偷拿了些东西贿赂了守城卫,私下里给那亲戚接济了些钱粮,还从那人口中得知自己老家通州的一个小村子遭了瘟疫,结果上头的人居然把一整个村子全都困住,还把一些染了疫的人都丢进去,眼睁睁看着他们困死在里面。 隔壁邻居这个亲戚还是因为当时在山上,远远地见到官兵感觉不妙,立马连家什都不顾,直接从山间险路跑了,后来这人打听消息,准备着若是无事就回村,却得知自己老家根本进不去,里面的人都快死光了,这才后怕得直接从通州跑来这儿了。 宋三娘生怕这些人也是来把她儿子抓走,丢到那什么病坊自生自灭的,那地方说是治病的,谁知道是不是要让他们在那儿等死的呢? 儿子现在还虚弱得很,这种情况下过不了两天恐怕就没命了。 她打定注意不肯让这些人将儿子带走,真要没办法,那就把她也一起带走吧。 眼前几个男人被拦在门前,其中一个上前几步朝着宋三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然后轻声细语地询问她是否有什么担心之处。 宋三娘看着他的样子,虽然依然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但周围的气氛还是缓和了下来。 得知她的情况后,这人微微一笑,“这您大可不必担心,病坊自然是救人的,您到门前去看,里面飘出来的都是药味,若是真为了困住病人等死,何必浪费这么多草药呢?” 宋三娘听得这话,神情放松了下来,却还是没有松口。 “不过我也能理解您的爱子之心,这样吧,您可以跟我们一同去病坊,隔离部女间还缺一些人手,您要是去应聘进了,那照顾完病人之后,休息空当也可以去看看您的儿子,如此,您可安心了?” 原本其实就已经在考虑的宋三娘立马答应了下来,便立马收拾东西去了。 那另外几个男人则是一脸敬佩地看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殊的家伙,“行啊,阿清,你这嘴皮子可真厉害,咱们今儿肯定又是奖赏最高的。” 负责到城中各处运送病人,自然是分了不同小组的,而且工钱也不都是一样的,完成的多的队伍奖赏自然更高,第一队还能有两斤肉呢。 阿清也朝着他们玩笑似地拱了拱手,“过奖,过奖,不过嘴上功夫而已。” …… 呆在宅子里虽然只需要下命令,让底下人去执行就好,但是姜虞还是感觉到有些疲惫,当然由于这并不是她真正的身体,因此她也不是身体感到疲惫,而是心累。 正想着接下来的事情时,便来了埋葬部负责的人近前通报,言说外城的漏泽园,也就是墓地,已经无处可以安置尸体了,该如何处置才好。 其实若不是姜虞要求他们一定要将尸体好好掩埋,以避免尸体腐烂导致细菌滋生,传播疾病,他们一般来讲就是挖个大坑,直接将人全丢进去得了,哪管那么多。 只是如今他们不敢擅作主张,违背国师的意思,便遣了人前来问询。 姜虞扶额闭目,让人先退下去,之后再说。 等得殿内没人了,她才捂着脸感叹道,“为什么我还要管这个啊!” 她薅下在自己脑袋上睡觉的系统小雀,揉了揉它的脑袋,顺了顺毛,把它都弄得迷迷糊糊醒过来了,这才平复了心情,仔细思量一番之后,才下定决心。 如今城内这个情况,土葬是不行了,死的人太多了,而且都是染了瘟疫去世的,还是得火葬才行。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到时会有三更哦,感谢大家的支持。 然后推一下预收文,感兴趣的话点点收藏吧(*^w^*) 《在童话世界发家致富》 米娅因为车祸意外绑定了一个童话系统,她需要去到各个童话世界完成任务才能得以回家。 第一个世界:小美人鱼 米娅穿成了小美人鱼的姐姐,她当机立断说服了父亲同意与人类世界交流,还和某个阴险狡猾的巫师进行合作,交换可以变成人类的药剂。 然后带着海底的大笔金银珠宝,带着天真的妹妹上岸见识人类世界去了。 还用海底的珍贵美丽的明珠,和人类做交易,让王国的人都以为她们是来自南边海域的海上王国的神秘公主,所有人都对那些珍宝追捧不已。 米娅:海底世界这么富有,妹妹你想要什么王子不行?来,一个一个挑。 第二个世界:莴苣姑娘 米娅穿成了那个种植着一大片莴苣的女巫,她看着自己眼前看着自己的长发小姑娘,仔细思考之后她决定,把自己的种植的莴苣卖到全国,最后居然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有女巫。 米娅:我的莴苣不仅可以美味无比,还可以让人拥有一头长而坚韧的头发。 生发神器,你值得拥有。 莴苣姑娘不再是那个只能呆在高塔上的姑娘,她不仅是莴苣产品的代言人,还和自己的养母学习了种植技术,成为了国内最富有的女商人。 第三个世界:白雪公主 第四个世界:灰姑娘 第五个世界:野天鹅 …… ? 第23章 这个朝代对于丧葬的规矩其实还比较完备, 除了那些家中有人送葬,会为其备上棺材, 送往老家寻个风水宝地安置的普通人以外, 其实每年都有许多由于自然灾害而死,或者是客死异乡,无人认领的野外暴尸。 因此朝廷下令各地专门开设了收埋尸体的公共坟场——漏泽园, 并且规定掩埋尸体也是地方官吏的一项日常任务,是计入考核之中的, 并非像姜虞以前认为的那样,随便扔到乱葬岗去, 便不管不顾的。 不过漏泽园作为一处公共坟场, 其实能容纳的数量并不大,毕竟每年青州本地那些死去却无人认领的尸体并不多, 寻常时候负荷倒也没那么重。 只是今时不同以往, 这场瘟疫下来,青州城内起码死去了十分之一的人口, 之前姜虞一行人没来的时候, 城内随便往哪儿走几步,便能看见某户人家挂起了白幡,棺蒿充途,哀号满路。 甚至因为死去的人太多, 棺木店里昼夜赶工, 依然应接不暇, 好些人家后来根本买不到棺材,只能匆匆下葬。 后来情况愈加严重, 死去人数不断增加, 但是负责收敛尸骨的人手实在不够, 并且由于经常接触尸体,这样的人也很容易感染上瘟疫,毕竟这种环境最容易滋生细菌,也容易藏污纳垢,蚊虫鼠蚁之类的生物太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招。 因此在姜虞一行人来到青州的时候,其实那些负责收敛尸骨的人就已经有半数的人感染了瘟疫,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更加害怕了,就算增加工钱也不愿意去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许知州便想了办法,招募僧人,并且答应凡掩埋尸体达200人者则给度牒一道作为奖励。 这是因为这个朝代的度牒是发放给僧人的身份证明,只有拥有度牒才是合法的僧人,并且可以免税,免除赋役徭役,但是朝廷为了严格控制僧人数量,一般来说度牒是很难获取的。 一般来说只有通过背诵佛经佛典之类的考核途径,或是遇上皇帝登基、诞辰之类的日子,或许会赐下恩典给各州发放名额,除此之外便是需要用高昂的价格购买了,一般僧众是买不起的。 所以为了一道度牒,许知州很快就招来了许多僧人,负责掩埋那些尸体,只是到了后来,实在是无处安置,也没有足够的棺椁,因而只能将之草草堆放在城外。 但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么多的尸体没有地方可安置,也没有下葬,堆放在一起很容易造成各种污染,细菌滋生,为了控制这场瘟疫,这确实是应该立刻解决的重大问题。 姜虞立马就想到了现代的火葬,只是她不确定这个朝代的接受程度如何,也不能上来就把外面的尸首全都烧了,这很有可能会激起民愤。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古代应该都是认同“入土为安”的观念,《周礼》里面也记载着“众生必死,死必归土”的话语,认为厚葬才是对先人的怀念和孝顺,灵魂应当归于尘土。 因而她并没有贸然下令,反而是派人去打听了本地的风俗,以及对于土葬火葬的看法。 几个官员听说了这问话,倒是没有发怒,只是认真地觉得不该火葬,认为此乃大不孝也,并且还抬出了古人,觉得照古人的行为来看,只有犯下极大的过错才会焚其尸,这是一种刑罚,如何能用来亵渎先人呢? 他们一向奉行孝道,如此行事自然是有违天和,认为孝子应当“事死如事生”,死后依然要慎护先人发肤才是。 听得这一番讲解,姜虞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自己的想法,推行火葬。 虽然她身为现代人,观念自然是要比古代人先进的,她也明白在这种瘟疫横行的时候,火葬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瘟疫复发,扩散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但是她并不能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他人身上,因为即使是新的正确的观念,那接受起来不仅需要时间,也有一定的难度。 她正苦恼时,身旁一名护卫上前了一步,姜虞定睛一看,正是她之前救下来的那个绿眼睛的狄罗,只见他上前低垂着头行礼。 “你有话说?” 声音从上首传来,狄罗心下一紧,眼睛依旧盯着地上的地砖,不敢抬头直视,声音却四平八稳。 “方才禀报之人说的并不算错,但是这是对于那些官员和富商来讲的,平民之中,以火葬之并不算稀奇之事。” 姜虞感兴趣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狄罗深吸一口气,“我家中曾也算是小富之家,寻常来说下葬的话确实是土葬,只是对于大部分贫苦人家来说,也购置不起葬地,无可奈何之下,也会选择火葬的。” 他想起那个府上的老太太,他那个父亲的亲娘,她并不喜欢自己,经常呆在她自己的屋子里,里头总是点着香,不知在供奉着哪路神仙菩萨。 后来这个老太太死了,父亲为表孝心,带着一家老小扶灵回了老家,千里迢迢将其下葬到了老家屋子后的山上。 当然,他是没有一同随行的。 只是从其他随行的下人口中得知,他们在老家将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还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老家的那些族亲邻居都不住地夸他是个大孝子。 不过对于寻常贫苦人家来说,他们是根本没有银钱搞一场像样的葬礼的,甚至连一副最便宜的棺材都买不起。 狄罗被卖掉之后,倒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他们的遭遇,或是家中困苦,无以维生,饿死了几个孩子,根本养不活,只能自卖自身。 这样的人家基本是没有能力进行土葬的,只能架起柴火将之葬了,然后收敛骨灰存放家中或是寺庙,逢年过节也好可供祭奠。 听得狄罗的话,姜虞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民间接受度不低,困苦人家尽皆如此,那么她下令火葬,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声音依旧空灵轻柔,“好,我知晓了。” 狄罗脸颊微红,退了下去,继续守在门外。 他还在感叹着自己今日运道实在不错,原本他跟在韩统领身后,算是禁军的编外成员,负责护卫在国师身边。 但是国师之前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人保护自己,反倒是城内各处都缺人得很,因此统领便定了轮值的规矩,当日不轮值的便要去各处帮忙。 结果今日正好碰上自己当值,而且还是自己能讲上几句的话题,能同国师说上一两句话,果真走运。 其他守卫倒是有些艳羡,不过他们这样的禁军,一般来说都是从京城里正经人家或是官宦子弟中选拔而来的,若不是被调到国师身边,其实寻常时候该在宫中负责巡视的。 因而他们确实不甚了解困苦人家的下葬方式,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 打定主意后,姜虞便召来了人,令他告知青州城内所有城民,三日后将会在西门外,将所有的弃尸聚在一起,一同进行火葬。 还让底下人传了消息,说是患疫病而死之人虽则死去,但身上的疫病却没有随之而去,依然留在人体内,仅仅只是埋葬在土中,并不能完全隔绝疫病,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再次引发瘟疫。 并且说因疫病死去之人,身上带疫,这样的人魂体难免有损,即使得了来世,或许也会受到影响,转生之后体质极差,容易夭折。 只有以火焚烧之,洗去身上疾疫,如此才能顺利转世,求得来世健康。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姜虞脸上十分平静,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一样,底下所有听见的人却是大吃一惊。 世上果真有投胎转世之事? 虽然很多人都是这样信奉的,并且担心自己在底下不再富贵,还会在陪葬时放入许多金银器具,铜车铜马。 并且也认为世上是有报应的,恶人下一世便会投胎成畜生,做了许多善事的人下一世必定大富大贵,一生无忧。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6节 但是毕竟没有人真的能确定,自己死后是否真有来世。 然而现在他们却得了仙人的金口玉言,随意便说出了转世之说,以及染疫之人容易夭折这样的话,这么轻描淡写的态度,这样细致的说法,确实让他们立刻信服,并且激动不已。 底下听令的人甚至忍不住伏在地上行了大礼,等姜虞离开后才敢起身,脸上也带着敬畏无比的表情。 他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没出门口就拉着自己的同僚说着自己听来的这番话,这些话甚至不需要多加宣传,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青州。 反倒是土葬不够安全,容易再次造成危害引起瘟疫这些话,虽则也一并传了出去,但是众人只是听过便是,很快便抛掷脑后,开始和旁人热烈地探讨起转世之说了。 回到房间里的姜虞想起自己说起那番话的样子,实在是觉得自己像是个胡说八道、招摇撞骗的神棍,用这种说法把大家骗得团团转。 不过这也没办法啊,毕竟如果只是说容易造成瘟疫而强行让他们都火葬,是很难推行的,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人认为不可毁伤尸体,这样是一种大不敬。 而且有违孝道,只有穷得没办法的人家才会火葬,为免旁人说三道四,一般来说家庭还算富裕的人家是不会这样选择的。 不过现在自己这种说法传出去之后,想必就不会有人非要土葬了,这样反倒会被人质疑是否不孝,不愿意为死者洗刷身上疾疫,求得来世康健。 她也不想搞封建迷信的,只是现在形势所迫,寻常说法根本难以说服民众,只有这个办法最为有效。 这种说法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极快地流传开了,走在街上,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原来的小屋里,郑三郑四带着几个小孩住回了他们一直居住的地方,虽然老头被埋在了这里,但是他们也住得安心,竟奇异地不觉得害怕。 这些时日郑三便跟着隔离部的一些家伙搬运病人,郑四因为认识草药,则进了病坊负责给疾医打打下手,取药材,写病历什么的。 茵茵病好之后,也不想干坐着,跟其他那些年纪尚小的弟弟妹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能攒上几个铜板。 他们晚上聚到了一起,正讨论着今天听来的消息。 郑三郑四已经确认,城中最近风头最盛的那位国师,就是他们之前遇见的那队伍里的,说不定就是之前他们听见的那道女声。 郑四也在病坊里见到了之前那个古怪的老头,在其他人尊敬的态度以及私下的言语里知道了,原来这人竟是京城里的太医,还是太医里面的头头。 对于这两日的传言,他们俩确实是有些相信的,毕竟之前茵茵生了高烧,眼看着再烧下去不是人没了,就是烧傻了,结果喝完那水之后,半夜就清醒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所以他们今日就是来商量要不要把老头也带到城外去火葬,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很难下决定的事情。 毕竟穷苦人家这辈子已经苦得没工夫想什么下辈子的事了,如今有了机会,不求让老头下辈子大富大贵,起码健健康康的也好。 “好,明日我叫人来一起搬。” 郑三很快便想好了,一旁的郑四则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我这几日也攒了点工钱,待会儿我去买件齐整的衣裳给他换上吧。” 郑老头平日里穿的衣裳都挺旧的,就连他下葬时身上穿的那件也是穿了两三年的了,就这也已经是他最好的衣裳了。 郑三虽然也有点肉疼,但是也表示自己也会出一半钱,就当给老头送行,希望他下辈子能有足够的新衣裳穿吧。 他看见一旁的茵茵几人好像也要开口的样子,随意摆了摆手,“行啦,你们那才几个钱,就留着自己用吧。” 打定主意商量好之后,几人这才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很快,定好的日子就已经到了,西门外早已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架好了一堆堆易燃的柴火,有些富贵人家虽也信了这个说法,但是总是要比其他人场面大些,周围摆了不少纸车纸马,还特请了城内高僧在旁念经超度。 这一日无风无雨,又是个阴天,负责清扫的人还特意将周围清理出了一圈防火带,以防火势过大,一个不小心将其他地方也点着了。 这几日众人基本已经将城内城外的死尸汇在了一起,盖上白布放在了柴火堆上,待得一声令下之后,各处火堆便都点了起来。 许多来送行的人围着这一片空地,开始哭喊起来,哀泣声不绝于耳,周围还有许多自行前来的僧道,或是念着佛号,或是念着祭文,二者互不干扰,竟也显得十分和谐。 姜虞正站在城墙上,身后还跟着一众官员,她看着眼前升起的一道道烟,以及飘舞着的纸钱,听着底下传来的声音。 然后轻叹一声,抬起手来,伸出纤纤玉指朝着前方虚虚一点。 便见得这些白烟升在空气中,慢慢汇聚成了一些朦胧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他们似乎在看着下方的亲人,然后慢慢地朝着一处突兀出现的金光大盛的方向飞去,渐渐消散了身形。 底下早就有人发现了这一奇异的景象,哭声顿时止住,一旁的人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惊讶,抬头看去,也发现了这些白影。 “这,他们是不是洗去身上的灾疫,投胎转世去了?”有人率先开口说道。 其余人原本还因这奇异景象吓得动都不敢动,此刻像是如梦惊醒一般,也开始猜测起来。 “肯定的啊,你看看,那肯定是我娘,她人家心善,这辈子都没跟人吵过架,这么好的人肯定投胎去了。” 一个妇人拉着拍拍丈夫的手,指着天上某个有些矮小的身影,示意他也看看。 丈夫抬头仔细瞧了瞧,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在妻子的讲述下,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丈母娘,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这就是咱娘。” 一旁人群中的郑三郑四一伙人,也在仰着头看着天上,“哎,你说哪个是老头啊?”郑三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这个?”郑四也看不清楚,她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人影。 “不对吧,老头没这么高吧,我觉得是这个,你看,还有点驼背,是不是?” 郑四眯着眼睛看了看,“嗯,应该是这个。” 他们身后的几个小孩也凑上前来,想仔细看看老头是不是真的化成烟,变成神仙飞走了。 渐渐地,天上那些身影一个个消散,再没了踪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身边跟自己一样愣怔的人,才能证明他们真的见到了那副奇异的景象。 原本还在哭泣的众人,见到火堆上那些已经失去的亲朋的时候,原本悲痛的心也不再那么难过了,虽然他们已经死去,但是却得以转世投胎,这样一想,他们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而城楼上,见到这场景的众人真真是呆若木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胆小的甚至后退两步把自己都给绊倒了。 这一摔倒是把其他人提醒得回神了,一些平日里就很迷信的官员甚至立马就跪下磕拜了,其他人也是一脸惊异害怕,继而也朝着姜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四皇子自然也在前列,清楚地看见了眼前那些画面,他不由得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朝她行了一礼。 “敢问国师,这些人,可是往生去了?” 四皇子的这个问话,正是众人想问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的,其他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姜虞并没有回话,只是朝着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浅笑。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这些官员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神情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前景象全部消失之后,姜虞很快便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住所,所有此次随行的人都像是捡到大便宜一样,露出兴奋的表情,开始和那些没有去城门的家伙吹嘘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简直要把姜虞夸成天上最厉害的神仙妃子了,说得神乎其神的,什么一抬手就引了万千生魂轮回,什么抬头一眼天公也要把烈日遮挡住。 “哎,不对啊,今日不是一直都是阴天吗?”有人发现了话里面的问题。 眼前之人随口便将话里的漏洞圆上,“那就是国师大人早就讲好了,让天公挡住太阳,不要惊扰了大家。” 然后故作恼怒,“你要是不想听就算了。” “哎哎哎,别急啊,我听我听,我不插话了,你继续说呗。” 总之,这一件奇异事件很快就传遍了,若不是如今青州封锁,恐怕要不了两三天,就能传到京城里去。 回到房间里的姜虞则一改正经样子,很没有形象地躺在了床上,她揉了揉脑袋,毕竟这个投影戒指是需要人的精神力作支撑的,她还是第一次尝试投影出这么大的场面,还持续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很消耗她的精神。 不过效果应该挺不错的吧。 她打开许久未见的系统面板,然后毫无惊讶地看见声望值上涨了一大截,就连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贡献值也涨了一截。 声望值这个她并不是很讶异,毕竟青州人口挺多,就算普通人只能给出几点声望值,那样积少成多之下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值了。 倒是这个贡献值嘛,应该是因为那些隔离防治的卫生手段以及卫生意识吧,毕竟这种卫生意识有所认知之后,就能显著减少生病人数,应该也算贡献比较大的东西吧。 姜虞暗自琢磨着,若是按照现在这种效率,需要多久才能攒够足够的积分回家。 其实若不是这次瘟疫突然爆发,她应该已经拿出手里的高产粮种,种田去了,谁能想到世事无常呢? 不过现在也还好,经历这一回之后,她的身份应该已经稳稳当当,不会有人怀疑了,到时想拿出各种东西推行也会方便得多。 作者有话说: 1宋代的度牒确实很有用,由于稀少所以被炒得很昂贵,甚至连岳飞都倒卖过度牒,来筹措军费。 2讲一下火葬,在唐朝及以前的朝代,火葬属于小众,记载里只有一些佛教高僧死后才会选择火化。 一般来说中原地区的汉族受儒家“事亡如事存”等文化的影响是非常反对火葬的。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宋元时期火葬开始兴盛,宋代的火葬率甚至达到了10%~30%。 虽然宋朝官方的态度是明令禁止的,但是效果不大,民间屡禁不止,还出现了专门负责焚尸的机构“化人亭”。 《马可波罗行纪》里面就有很多关于火葬的记录。 水浒传里面也有武大郎死后的描写:那妇人带上孝,一路上假哭养家人。来到城外化人场上,便叫举火烧化。 出现这种情况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宗教习俗,宋代盛行佛教,而佛家讲究轮回,死生转化。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宋朝经济快速发展,人口急剧增加,但是土地严重不足,当时的文人俞文豹在《吹剑录》中大呼:“今京城内外,无故者日以百计。若非火化,何所葬埋?” 连一直反对火葬,认为“古人之法,必犯大恶则焚其尸”的理学大家程颐,也忍不住感叹道:“其火葬者,出不得已。” 第三,时人注重厚葬,花费巨大,若是薄葬很容易招祸。 《池北偶谈》里说:北宋名相晏殊与侍郎张耆同葬一地,相距仅数里,盗墓贼先掘得张耆墓,得到很多金银珠宝,之后将棺木盖好,又将土堆堆好。再掘晏殊墓时,只有木胎金裹带一条,什么金银珠宝都没有,盗墓贼失望之余大怒,用斧头将晏殊的尸骨打碎。 但是贫困百姓很难负担得起这样大的开销,索性直接火葬,以免尸体被侮辱。 除了信奉佛教之人,贫困人家,还有那些客死他乡,只能火葬带着骨灰回乡的几类人以外,还有一些富而不贵的人家也会选择火葬。 因为丧葬礼制贵贱有别,丧事上铺张浪费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但是佛教的火葬葬仪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 只要有钱,不仅可以在火葬仪式上大大方方地讲尽排场而不会背上奢侈的罪名,而且还可以博得“孝”的美名,扬名于世。 ? 第24章 焚烧的大火烧了一整天, 第二日守卫将火全部熄灭之后,富庶人家便将骨灰都收拾好, 装进准备好的瓷坛里, 依然准备将之埋入墓地,届时还会办一场盛大的水陆道场。 其他家境一般者则是用木盒收敛,并且准备将之供奉在寺庙中, 剩下家境贫寒以及无人认领者,则由专人将之收拢到一起, 挖个大坑一并填埋了。 回城之后,众人才在其他人口中得知, 今日这番异象, 竟然便是那位神秘的国师弄出来的。 许多人都像是自己站在城墙上,亲眼见到过那位国师一样, 将那日的场景说得像模像样的, 一下子唬住了许多人。 各种流言传说一下子传得满城都是,众人对她的恭敬之心则更胜以往, 时不时有人拿了瓜果点心, 或是三牲之类的东西,放在府前,然后三跪九叩虔诚地念着什么,赶都赶不走, 来了一批又一批。 而城外处理好之后, 城内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除蚤灭鼠行动。 自从知道这病名为鼠疫, 乃是因为那些老鼠和跳蚤的缘故才得了病之后,许多人见到那些往日根本不甚在意的老鼠, 简直恨得牙痒痒, 拿起扫帚就追着打, 非要打死不可。 如今城内的病患基本都已经迁到了病坊内,其他还留在家中的健康成员便趁此机会,将家中的一应物品全都搬了出来彻底打扫了一通。 若是家中实在人手不够,到病坊处申请,核实情况之后便可让人上门来帮忙打扫。 这自然也是算工钱的,而且若是这一过程中少了东西,自然也是可以去告的,若是二者各执一词,各有说法的话,那就两方一齐下狱,待之后查清再判。 并且还给各家都发放了避瘴除虫的药丸药剂,无论是放在屋子里熏着还是做成香囊挂在门前,都是可以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7节 彻底一番清扫之后,逮住的那些老鼠蚊虫也一并被收走,到时会统一焚烧个干净,免得继续传染疫病。 病患基本迁走之后,那些负责搬运的人倒也没有失业,反而领了差事前往打扫各处水渠水沟,毕竟水源污染也是需要极为重视的。 毕竟古人也有类似的说法,认为“淤泥恶水,停蓄弗流,春秋之交,蒸为疠疫”,充满淤泥的水渠水池,也是引起瘟疫的一个隐患。 之后,城里终于慢慢开始步上了正轨,街上的店铺也有零星几家开业了,家里有田的人家也开始下田翻土,准备恢复耕种。 病坊每日依旧有人死去,但是却有更多的人活了下来,死亡率与之前明显下降了许多。 这一日,姜虞在府中的花园子里赏着花,这处暂作休息的府邸据说还是哪位大官告老还乡之后修建的,因为这人极爱赏花,府中的花园就有两三处,几乎占了整座府邸的三分之一大小。 这几处园子里的花自然也是耗费了许多心力从各处收集来的,之后虽然几经易主,几任主人倒都是些惜花之人,将这些园子都好好打理着,才能有今日她见到的这副美景。 她正抚着一株红白斗色的牡丹,仔细地观赏着,这种应该是变异品种的花,听闻还是从哪位极其擅长培育各种变色牡丹的花师手里,重金买下来的。 实在是让她不禁感叹着,原来古代便有种花技艺如此之高的园艺师了。 正欣赏间,便听得有人前来禀报,言说有人向国师献上了十万两银子,并几十箱珠宝首饰,古玩珍品。 “嗯?他没说些什么?” 姜虞还有些疑惑,这一大笔银钱确实让她有些惊讶,这次队伍带来的赈灾款也就五十万两而已。这段时日也有不少官员豪商献上珍品,只为求得见上一面。 不过她并没有应许,送来的银钱全都退回了。 这次这个人出了这么大一笔,却没有再说别的什么话吗?难不成真把她当成什么下凡菩萨上门供奉了不成? 来禀报的人摇了摇头,“那陈老爷将东西送到门口,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 “那这些东西,还是按照以往一并退回吗?” 之前他们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都被送回各府的时候,心里实在是心痛得很,虽然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但是这些银子也太多了。 不过后来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只是这回这位豪商实在是大手笔,这样巨大的金额能随手拿出来,必定是青州首富吧。 姜虞想了想,“让他亲自来府上领走吧,走之前领他去前厅一趟。” 说完之后,她便朝着右手边的回廊走去,那正是去往前厅的方向。 负责通报的侍卫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明白,这个富商不仅没出钱,还能直接见到国师大人? 难道,这是什么聪明人的交锋吗?我怎么一点都想不明白? 这人虽然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却也没耽误了做事,自己亲自跑了一趟陈府。 没过多久,姜虞便在前厅见到了那位豪商陈老爷。 他看上去便像是常人印象里的那样,穿着锦衣,手上也有好几个玉扳指,身形有些微胖,并不夸张,脸上则带着十分和善的笑,并不显得虚假,反倒显得诚恳。 姜虞坐在上首,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陈林生则只在进门的那一霎看了她一眼,接着便垂首恭敬地上前行礼,“见过国师大人。” “嗯。”姜虞支着下巴,颊边一缕青丝垂下,“你献上厚礼,可是想求些什么?” 陈老爷没想到这位国师大人竟如此直截了当,一时间嘴里恭维赞扬的话都生生被拦住了。 他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恭维,回想起之前听闻的那些传言之后,他心下一狠,直接开口道,“献礼之人,无不是有所图的,小人不过一介俗夫,自然也是如此。” “那你为何放下礼便走了呢?” “这,这自然是因为小人自知所求太大,俗礼或许很难打动您,便送上礼物只求与您先结个善缘。” 他依然十分诚恳地开口,心里却十分地忐忑,毕竟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会不会为了自己这一番话而感到冒犯。 陈老爷送上这些礼,一部分当然是因为自知所求甚大,恐怕很难如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早已打听到,之前送礼的全都被打发回去了,连面都没见上。 自己这一番操作,或许只是竹篮打水,将银子白白丢到水里,根本拿不回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能引起国师几分兴趣,就值得了。 没想到自己的方法当真奏效,甚至说效果太好了,国师居然真的愿意见上自己一面。 “哦?你所求为何?”姜虞依旧是十分平静的语气,很难从中听出什么想法来。 “这,”陈老爷有些犹豫,“便是为了小女的病。” “小女生来便有残疾,无法行走。” 说完这一番话,他便十分忐忑地等着上首的回应。 陈老爷自知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毕竟他自从女儿出生开始,便寻访了各处名医,甚至还花了大钱请了退休的太医来看,却依然没有任何成效。 不过国师毕竟是仙人降世,或许便有什么仙丹仙术,能将女儿的病治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试探性地开了口。 然而上首却一直没有声音传来,在这样的寂静声中,陈老爷原本还带着期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这便是女儿的命吗? “你叫,陈林生?” 突然,上方传来问话声,虽然有些讶异于对方问这话的意图,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是,小人便是陈林生。” 姜虞原本只是一时好奇,才打开了系统面板,却发现眼前这个商人给出的声望值居然也不低,甚至比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位知州还要高。 她忍不住打量起这个貌不惊人的豪商,心里升起了几分好奇。 “明日,将你女儿带来赏花吧。” 陈老爷毕竟是个商人,一听得这话便明白了国师是同见见自己女儿了,虽然还没有说是否愿意救治,但是能同意见面便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他欣喜地行了一个大礼,“是,多谢国师。” 见完面之后她便准备起身离去,临走时,姜虞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记得将你的东西一并带回去吧,”这才施施然离开。 身后的陈老爷虽然惊讶,但是还是不敢忤逆,带着一众下人家丁回了自己府上。 然后强忍心中的喜悦,来到女儿的院子里,开心地告知了她这个好消息。 陈安如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木制轮椅上,在荷花池边撒着鱼食,看着一条条肥胖的锦鲤争抢的模样。 听得父亲的话,她也露出一个喜悦的笑来,“好,我都听父亲的。” 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对于自己的双腿不再抱有期待了,甚至还有些厌烦那一个个大夫了,毕竟连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夫,都断言她的腿没救了,除非是天上的大罗金仙下凡。 只是看着父亲如此模样,她实在不忍心拒绝,陈安如想着,就这最后一次吧,以后,就不再看那些大夫,吃这些个药了。 ? 第25章 第二日, 辰时过半,陈老爷就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了府上, 一行人在门口落轿后, 陈老爷先从前头的青顶轿子里钻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那顶红绫轿子的轿帘被侍立两旁的下人拉开,还有一人眼疾手快在轿子底下垫了一块木板。 然后便见陈安如双手推着木制轮椅从轿子里缓缓出来。 这轮椅并这轿子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画了图纸样式, 找了熟手的匠人打造出来的。 不过她并不常用,也不喜欢出门。即便有轮椅能让她出行便捷些, 但是各处都是门槛台阶,依旧十分麻烦。 而且自己与常人不同, 行走在大街上总是招来许多注视的目光, 还有那些窃窃私语,让她总不自觉怀疑, 这些人是不是在议论她, 嘲笑她。 陈安如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来到这世上仿佛就是为了受这一遭苦的。 只是后来她也想明白了, 自己已经比这世上许多人都要幸福得多。毕竟自己衣食无忧, 不必为了生计烦扰奔波,父亲又如此疼爱自己,有求必应,为了自己甚至寻遍了天下名医。 想通之后, 陈安如便不再那么难受了, 她的心态也日渐平和, 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现状,还想劝父亲不必再继续求医了。 然而每当看见父亲期盼的目光时, 她都不忍心开口, 只能默默应下, 去见一个又一个医师。 现下他们来到这暂作国师府的大门前,站在她轮椅两边的高壮下人便一人按着轮椅的一边扶手,将她抬了进去。 进了正门,便有下人将他们引到昨日的花园里,还手脚麻利地摆上了各式瓜果点心。 他们二人便在此处恭候,陈老爷还安抚似地拍了拍她,让她不要紧张。 陈安如看着父亲下意识地捏着衣袖的紧张模样,倒是绷住了神情,没笑出声来,反倒是一脸认真地回复着。 “好,父亲,我不紧张了。” “行,行,不紧张就好,待会儿可要记得恭敬些,别失了分寸。” 听得父亲这话,陈安如倒是对这位国师升起了好奇心。 她常年都呆在家里捣鼓些小玩意儿,不大出门,不甚了解这位国师,却很了解自己的父亲。 这次青州瘟疫里,父亲早就在流民被拦在城外的时候,便觉得不妙,商人的谨慎让他立刻将一家人都转移到了别庄里去,只剩下小部分人还留在家中看家。 若是最后无事发生,权当作是出门游玩一回了。 却没料到,城中发了瘟疫,还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陈老爷当机立断便将别庄里全部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 而地窖冰窖里储备的粮食鱼肉,完全足够阖府上下吃个小半年了,根本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 因而,陈安如还是很敬佩父亲的。 陈老爷作为商人,对于各种事情的感觉都极其敏锐,又能在该谨慎的时候谨慎,该大胆的时候敢放开手脚赌上一把,才能做到如今青州首富的位置。 她还是第一次见父亲居然仅仅只是为了求一个不知能否应许的缘分,便将手里小半身家全都送了出去,而且还没能送出手,又被原样退回了。 这位国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自然是从身边的下人口中听过国师的名号以及那些异事的,只是陈安如从没亲眼见过,即使旁人吹得神乎其神,她也没有什么实感,还生起了几分怀疑。 陈府藏书万千,书看得多了,便明白很多被认为是神迹的事,往往都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的。 甚至她还在某本不知从哪儿收来的一本破书里,见到了关于前朝那位许国师的记载。 然而却与现在记载的完全不同,那位许国师早年间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只是背后有团伙帮他吓唬人骗钱罢了。 譬如说预言某人或有血光之灾,这人信了便罢,不信的话,就会强行让这人遭灾,从而谋得钱财。 成康帝当时还未登基,却早早想好了为自己造势的法子。 私下里将这许国师召了来,发现对方是个实打实的骗子之后,也没生气,反倒是用自己的势力,将对方的名声传播得更远更广。 在他打败其他人成功登上皇位之后,更是将自己曾经被许国师一眼认定,是贵人之相,天命所归的事传遍了天下,朝堂民间的议论也小了许多。 之后这许国师白日飞升的事,则更是胡说八道,分明是成康帝卸磨杀驴,觉得对方名声太盛,威胁到了自己,并且对方还知道自己许多隐秘,便下手杀了对方,假做成了飞升样子。 如此还能用对方仙人的身份给自己抬高身价,让世人觉得他是天选之人,从而忽视成康帝上位的血腥过程,只看得见他的风光无限。 而如今,这一位被陛下亲封的国师,据闻是仙人下凡,倒比那传闻是仙人托生的许国师还要厉害,陈安如心下却难免觉得有些微妙。 正思索间,前面突然传来了些动静,她抬头一看,便见到一道飘渺仙姿从远处缓缓走来。 那人像是笼罩在柔光之中,行动间自有一番奇异的美感,白衣轻曳,不染尘埃。 走在花丛之中,身旁姹紫嫣红的各色鲜花,在这样的容貌下也显得黯然失色,园中各式艳色也比不上这一道白色倩影。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8节 走到近前,如此近距离见到对方的面容之后,坐在轮椅上的陈安如甚至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脸颊微红。 陈老爷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朝着姜虞拱手作揖,身旁的女儿倒是慢了半拍,才跟着行了一礼。 “见过国师大人。” “不必多礼,”姜虞看了一眼他身旁,视线在陈安如那轮椅上停留了两三秒,这才极其自然地移开了。 “这正是小女,唤作安如。”陈老爷忙不迭介绍着自己的女儿。 他见眼前的国师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心下实在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开口催促。 姜虞却是又习惯性地打开了系统面板,毕竟最近终于轻松了下来,有了时间之后她总是时不时地打开系统,查看着自己的积分情况。 然后她便见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给出的声望值却是有些奇怪,前后有两个数值。 一个是相对较低,也就是普通民众给出的水准,只有几积分这样子,另一个括号内的数值却很高,甚至比她父亲昨日给出的还要高。 “这是怎么回事?”姜虞在脑海里询问道。 系统这次并没有化作小雀陪在她身边,在她的脑海里回应着,“咦,宿主,你都没发现我消失了好几天吗?我升级去了,这就是这次更新出来的新功能哦。” 姜虞一心二用,一边听着系统的回话,一边示意着眼前的父女二人随着她一同欣赏眼前的花园。 陈老爷推着自家女儿,跟在她身后,不吝惜用各种好话大肆夸赞着园中各色鲜花,恨不得用尽毕生文采,将这些花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似乎真当自己只是来赏花的了。 姜虞带着浅笑,仿佛在听他的夸赞,其实正在和系统进行着对话,“什么新功能,是干什么用的?” “啊,宿主可能也猜到了,因为您的行为会造成一系列的后续影响,因此许多人或许会因为您的举动改变了人生,因而后面那项数值是经您改变后,会产生的声望值。” 的确和姜虞猜测的那样,后面那项数值就是由于她的影响会对人的未来变化产生的变动。 若是她现在再去看太子的声望值,或许就能发现对方的数值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样仅仅只能给出比普通大臣略高些的数值了。 应该,会比宣文帝还要高吧。她暗自猜测着。 姜虞想起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这么说来,或许她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可能会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或者是因为残疾的缘故早夭? 然后由于自己的影响,成功治好了腿,并且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吗? 只是,她现在可还没答应帮这小姑娘治腿,系统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一定会帮她呢?姜虞在脑海里开口质问着。 “这是按照主系统程序进行推论得出的最大可能。”没了小雀的模样,系统的回应倒显得一板一眼的,颇为正经。 姜虞哼笑一声,却没有反驳。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陈安如,像是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给出那么高的贡献值。 父女两人被她看得紧张起来,都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 倒是姜虞近前走了两步,到了陈安如面前,低着头,点了点她身下坐着的看上去就很精巧的木制轮椅,“这,是你想出来的?” 陈安如看着眼前凑得如此近的绝色模样,不争气地脸红了,手紧握着两侧扶手,声音也低了下来。 “是,是民女想出来,画了图纸让木匠造的。” 听出了眼前之人感兴趣的意思,她动了动手指,眉眼低垂,继续加了一句话,“不过是个笨重之物,若您觉得这样的机巧有意思,民女还带了别的礼物给您,比这精巧些。” 姜虞抬了抬眼,“好,便叫人呈上来吧。” 作者有话说: ? 第26章 很快, 便有人抬着个大木箱子来到几人面前,陈安如底下的几个下人手脚利落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组装了起来。 姜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那几个下人根本不敢直视她, 甚至还有个家伙在这样的注目下紧张得笨手笨脚的,被一旁的师傅暗搓搓拍了一下手背,才冷静下来。 不过他们毕竟是陈姑娘手底下的, 对这一套拆解组装已经十分熟悉了,没过多久, 这件礼物的真容就展现在了姜虞面前。 一块巨大的木制圆形底座平放在地上,边上还有围边, 底座之上是许多大大小小的齿轮, 连杆以及凸轮组合成的一套传动装置,互相衔接嵌合着, 看上去十分精巧, 再上则是一整块戏台子,上方摆着不少看上去栩栩如生, 神色动作各异的偶人, 偶人与下方的传动装置连接着,看上去十分契合,浑然天成。 紧接着,一个下人汲了水来, 将底座灌满了水, 水线堪堪在那些齿轮装置的下方。 一切准备完毕, 并且确认齿轮装置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几人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陈老爷将女儿推到近前, 陈安如则朝着侧过头, 朝着姜虞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来。 “这礼物便唤作‘水转百戏’, 国师可要亲自试试?”她伸出手指着这个大型装置侧边的一个拉杆问道。 姜虞点点头,走过去略低着身子,握着那个拉杆往下一按,便见装置上的竹管喷出水来,水力带动着齿轮开始运转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底下的一整套齿轮运作起来,上方连接着的木偶也开始动了起来,一个个活灵活现的,有的击鼓吹箫,有的斗鸡杂耍,有的舂米磨面,还有的跳丸掷剑,看上去好不热闹,仿佛是一处小型市集,各类杂耍艺人全都汇聚在了一起。 一旁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他们还从未见过构造如此复杂的精巧物件,看上去巧夺天工,惊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姜虞也非常感兴趣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即使现代科技已经十分发达,这样的靠着水作动力的装置并不稀奇,但是在这样还显得落后的古代,能制作出这样一套完整精致的装置出来,也能称得上一句天才了。 她仔细看了会儿下方齿轮嵌合运转的样子,以及上方木偶人手上各自不同的动作,也为着这个朝代手工艺人的技术而感到惊叹不已。 这些齿轮以及凸轮有大有小,大的有圆盘大小,小的却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在整套装置里却运行得无比流畅,毫不滞涩。 可见这些手艺人制作出来的零件足够平整契合,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而这位陈姑娘也让她感到了惊喜,这人居然是这样一个机械制造大家。 虽然身有残疾,困于家宅,但是靠着自己出众的头脑,年纪轻轻便能想出这样一套精巧机械,实在是个有天赋的人。 姜虞为眼前之人感到可惜,她暗自猜测着,这么一个天才,按照她原本的命定轨迹,居然会埋没在历史浪潮之中,静悄悄地死去,不留下任何踪迹吗? “不错,果真精巧绝伦,陈小姐实乃大才。”她开口夸赞道。 陈安如听得这话,简直喜不自胜,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依旧低垂着头,道了声谢。 “您若是喜欢,民女为您再打造一个更大更精致的来,送到您府上。” 听到眼前有着飘逸仙姿的国师亲口夸赞自己,一句大才更是极高的赞誉,陈安如不禁感到喜悦。 她不常出门,制作出来的这些小玩意儿自然也不会传到外面去,只在家里把玩欣赏着。即使父亲和家里的下人见到这些都会夸赞奉承自己,她也会怀疑他们是不是看她身残,无甚可夸,所以故意安慰她的。 再者说,即使她能制作出这些小物件,又有什么用呢? 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不过就是用来打发时间,还要耗上许多人力物力,实在无趣得很。 如今得了眼前之人的夸耀,她甚至都不敢坦然接受,感觉这仿佛是从谁那里偷来的夸奖,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国师说得那么好。 陈安如甚至还有些懊恼,不该把这个已经造出来好几年了的“水转百戏”拿出来的,这实在是配不上国师的身份,她该制作个改良过的全新的,才好送给她。 “不必了,这个我就很喜欢。” 姜虞摇了摇头,这东西对她的吸引力不大,她还是对陈安如的创造能力更感兴趣。 看来系统的推测倒是猜对了,她现在确实是想帮她一把。 一旁的陈老爷听得她们的对话,心中自然也是高兴不已。国师并未收下他带来的重礼,但是却对女儿带来的小礼物很感兴趣。 这样一来,起码也能在国师眼里留下几分印象。 如此,就算是现在对方并没有应允下治病之事,但多来往几次,或许便能成了。 陈老爷心中火热,却不敢贸然开口,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 “可还制作了些别的东西?” “只在家中改造些便于出行的器具,以及一些供玩乐的小玩意儿。您若喜欢,明日民女便将这些东西一并送到府上来。” 陈安如恳切地看着她,看上去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像是等待着夸奖一样。 姜虞却摇摇头,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稀奇。 坐在轮椅上的姑娘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却在下一秒又听得眼前之人开口说道,“如此天赋实在难得,你可试过改良些别的东西?” 陈安如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国师说的别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自己往日里只把这些东西当成打发时间的乐子罢了,左右也闲着无事。 有次听着街外的杂耍艺人的声音,心生羡慕,才造了这随时可看的“水转百戏”,却在一段时间之后又心生厌烦,弃之一边。 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才华出众的人,自己不过是个有些可怜,却又有些幸运的平凡人罢了。 “譬如说农具,织机。”姜虞开口提点道。 “农具?织机?” 陈安如有些困惑,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身于后宅,往日里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大出门。 兼之家中富裕,也不必像寻常妇人一样学些织造的手艺,因此她甚至没见过这些东西。 所以制作出来的,都是些寻常富贵人家才能见到的东西,民间百姓可用不起。 虽然不解对方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应承下来了,“是,这次回去我便找人将这些东西带些回来。” 姜虞点点头,她还是很期待对方能不能给她一个惊喜的。 毕竟陈安如自己有天赋有能力,父亲又是豪商,还非常疼爱女儿,可以提供财物支持,自己又给她指明了路。或许不久之后,她便可以看见能令自己满意的东西了。 她抬手拿出一个扁平的圆形珐琅盒子,递到陈安如手上,轻声说道,“这药膏每日三次涂于患处,如此七日后,便可见效果。” 陈安如还没从她突如其来递过来的动作中反应过来,一旁的陈老爷简直喜悦得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露出一个夸张的笑来。 陈老爷看上去简直像是忍不住自己上手接过来道谢了,他站在一旁甚至想拍拍女儿,让她缓过神来,快些接过那药膏来,可别轻慢了。 还好陈安如很快反应过来,接下递过来的盒子,道了声谢。 她其实还是不太相信这世上竟有神药,能在七日里治好她十几年的病腿,只是看着眼前国师的出尘模样,她忍不住心生期待,或许这次,会是不同的结局呢? 一旁的陈老爷也上前连连道谢,还不住地用好话恭维着眼前的国师大人。 姜虞看着他溜须拍马的样子,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反感,这陈老爷能做到青州首富,确实是个很会钻营,足够聪明狡诈的人。 但是他对自己的独女的确非常好,有求必应,这些年四处求医也已经花费了许多银子了。 而且他自妻子死后没有再续娶,之后也没有其他儿女,一心一意为着自己的女儿打算,在这样的时代实属难得。 姜虞摆了摆手示意陈老爷不用再继续恭维自己,“不过是见陈小姐与我有些缘分罢了,不必如此。” 继而走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你确实有个好女儿,如此天资,日后名扬千古,也未尝不可。” 这话声音极低,周围人只听见了那句有缘分的话,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仙人总是看重些缘法什么的,那些话本子不也会说,仙人见某书生祖上或是前世与他有缘,才赐了东西给书生,全了这份缘法。 然而却只有陈老爷一人听见了那句或可名扬千古的话,他听见之后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只求女儿平平安安,一生如意就好,若是能治好她的腿,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今却乍然得知,自己的女儿不仅有了能够治愈的机会,还得到了这位神异国师的断言,女儿或许还能名扬后世这样的大消息,如何能不让他惊讶万分。 说完之后,姜虞便悄然离去了,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陈老爷和陈小姐。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19节 陈安如忍不住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这才让他缓过神来,“怎么了,父亲?” 陈老爷晃了晃脑袋,“没事,小如,咱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来时他还是一副故作镇定,心下忐忑的模样,去时他脸上简直像是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不,应该说像是成了孟朝首富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陈老爷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我们老陈家居然还能出个大人物,日后小如若是真的声名能流传到后世,为她作传,或许还能记上我一笔,也能蹭个地方,让后人也晓得晓得我的名字。 陈安如听见父亲忍不住泄露出的古怪笑声,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作者有话说: 1“水转百戏”是三国时期曹魏发明家马钧为魏明帝曹叡所制作的一组可活动的木偶模型,虽然极为精巧,体现了他极高的机械制作水平,但是毕竟只是用于观赏,不具备实用性,具体构造早已失传,并没有流传到现在。 马钧的生平在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中并没有专传,只是裴松之在《三国志·杜虁传》的注文中引用了《马钧传》 下面是《马钧传》里描写水转百戏的内容。 其后有人上百戏者,能设而不能动也。帝以问先生:“可动否?”对曰:“可动。”帝曰:“其巧可益否?”对曰:“可益。”受诏作之。以大木雕构,使其形若轮,平地施之,潜以水发焉。设为女乐舞象,至令木人击鼓吹箫;作山岳,使木人跳丸、掷剑,缘垣、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春磨、斗鸡,变化百端。此三异也。 ? 第27章 陈家父女离开后, 府里倒是平静了几日,没人会不长眼地来打搅她。 姜虞这一日实在是无事可做, 便带着人去了病坊, 想看看现在的情况如何,那些疾医医师以及太医们对于鼠疫的研究有没有进展。 不过未免麻烦,她还是开启了衣服上遮蔽气息的阵法, 只有随行人员能注意到她,其他碰见的人, 若不是自己主动开口,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坐在马车里一路上观察着路边的情况时, 姜虞发现如今确实比她刚来那天所见的好得多。 街道上干净了许多, 还能见到一些穿着一样样式衣服的人在大街上清扫。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脸上也不再是麻木或是愁苦的表情, 显得极为平和, 有些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不知是否遇上了什么好事。 街边的几间小铺开了门, 准备做生意, 甚至还能看见摆摊卖菜的人已经出摊了,正吆喝着招呼过路的人。 这座城池在这样极短的时间里恢复了过来,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些民众竟也如此坚韧, 居然这么几日就拨开了瘟疫的阴影, 走了出来, 重振旗鼓,看上去毫不沮丧, 实在令人敬佩。 马车行了一会儿便到了病坊, 坊门前, 今日当值的正是韩统领的几名手下,见到他之后,便立时明白过来,恭敬地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里面空气中都弥漫着中药味,久久不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看上去都神色匆匆的,疾医们的身边往往都跟着一名记录医案,打下手的助手。 她摆手让护卫们停住,自己自行前去,以免这么多人惊扰到了大家。 病坊左侧都是些症状较轻的病患,若是抵抗力够强,甚至可以不药而愈,这样腺肿逐渐消散或伤口愈合而康复的人,是这里最幸运,最不用遭罪的了。 一般来说只要观察个七八日左右,没有什么其它不良反应,就可以回家了。大部分人自然都是兴高采烈地回家了,小部分人已经无家可归,无事可做,加上自己呆在病坊这些时日,已经熟悉了大致流程,便索性呆在这里一同帮忙。 姜虞又转到病坊右边去,那里住着的却是症状较为严重的病患,即使有她的药水辅助,每天依旧有人死去,因而这边的环境看上去比那边要安静,哀戚得多。 即使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得多,死亡率也下降了许多,但是很多人还是十分低落的,暗自想着,不知下一个被搬出去的人是不是自己? 姜虞站在窗边叹了一声气,即使是现代社会,也有许多无法治愈的疾病,生死对于人类来说,依然是无法跨越的。 因为她的到来,确实挽救了很大一部分人的生命,她也得到了许多感激,但是见到这些不久后或许便会死去的人,她还是会感到遗憾。 不过姜虞很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神仙神明,救不了所有人,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正感叹着,突然从窗边冒出个小脑袋,看上去极为好奇地盯着姜虞不放,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你是来接我走的,白无常吗?”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脸色并不好的样子,但是人乖乖巧巧的,还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 说到白无常的时候,她还顿了顿,像是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么漂亮的家伙,居然是鬼仙,而不是神仙。 这扇窗户在角落处,小姑娘的床位就在这里,她往日里也很喜欢坐在床上,将头探出去看看外面。 周围人只以为她是又无聊了,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姜虞听着她的话,有些啼笑皆非,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沉默不语。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认为是鬼呢,可真是稀奇。 那小姑娘却像是从她的沉默里得到了什么肯定,而且周围人看见窗户边站着这么好看的人,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只有自己才能看见了。 她的神色里带着讶异,难过和不舍,怯怯地看了姜虞一眼。 “你,你能不能晚几天再来接我呀。” “为什么呢?” 姜虞本以为她这么小的年纪,看见自己以为的白无常之后,或许会害怕,或许会激动,却没料到她居然是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平静的反应。 “因为我娘过两日就是逢十生辰了,原本爹还说那时候要买肉买糖好好庆祝一下,可是,”她的神情低落下来。 “可是爹走了,要是我也跟你一起走的话,那就没人娘一起庆祝生辰了,她肯定会难过的。” 这个小女孩言语间并不害怕死亡,或者说她还并不能理解,只以为是被人接走永远回不来了,所以说起来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母亲会因为没人帮她庆祝生辰而感到伤心。 因而她非常认真地在和姜虞商量着,能不能缓两天,等到母亲生辰过了,她就可以跟她走了。 甚至她还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一小包东西,将外面的层层包裹揭开之后,里面是一颗褐色的糖,看得出来被存放得很好。 小女孩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才狠下心将之递给了姜虞,“这个给你行不行,这桂花饴可贵了,加了好多糖,特别甜的。” 这还是她母亲用这几日在病坊干活挣下来的钱买的,以往母亲根本不会花大价钱买糖,但是如今她只剩女儿了,女儿又染了病,她生怕一个错眼女儿就没了,因此她才会买下女儿眼馋了好久的糖。 现在看着小女孩不舍地将糖递过来的样子,姜虞的心也热热的,变得极为柔软,她看着小女孩,伸出手去,却是将小女孩的手推了回去。 “啊,是我搞错了,今日不是来找你的。” 姜虞故作讶异,仔细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模样,像是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一样。 小女孩闻言一下子开心起来,还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露出笑来,这个白无常有点笨哎,怎么还会找错人,啊,不过她长得真好看,我原谅她了。 姜虞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糖,心念一转,掌心里就伸出了一支藤蔓,上面还开了一朵金黄的花。 她将花摘下,递到小女孩的手上,“好吧,既然是我搞错了,这便当作我的赔礼好了。” 小女孩讶异地看着眼前一系列操作,然后双手拢了拢那朵花,她还没研究出来这是什么花,正抬头想问,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像是一阵风一样不留下半点痕迹。 “啊,走了。”她还有些莫名的怅惘,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既然这么快就走了,那肯定是认错人了,那自己也不用担心会被接走了,可以陪娘一起庆贺生辰啦。 她一下子开心起来,将糖又小心翼翼地包了回去,看了看那朵花,然后将之放在了自己的床边。 …… 另一边,姜虞离开之后,心情也变得无法言喻,不知是难过还是感动,或者是两者兼有。 她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医务部,这里坐着许多医师,很多都上了年纪,须发花白,但是却为了争一味药的剂量争得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拍案而起,和对方打上一场。 姜虞绕过了这些武德充沛的老大夫们,来到了里间,里面倒是安静许多。在这里,她看见了正伏在案上认真查看医案的太医令。 他虽然面容显得有些疲惫,但是精神却比第一次见时还要好,看上去像是不知疲倦一样,边看着医案边喃喃自语着。 “这个病人情况好了许多,明明和另一个人用的药极为类似,为什么好得更快,难道是这人体格更好?还是他的药方更好?” 他开始哗啦啦翻着两页医案对比起来,“是哪味药呢,生地五钱,桃仁八钱,这都是一样的,还是说,是川朴剂量不同?” 然后他随手一指,让身边侍立着的一人将身后书架上的某册医书抽出来,姜虞这才注意到,这个为太医令打下手的,居然就是之前被抓住过的那个郑四。 郑四听得他的话,立马就从后面一人多高的书架上准确地找出了那本医书,然后递到他手边,太医令顺手便接了过去。 看着二人配合十分默契的样子,姜虞不仅也要感叹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之前还被认为是个小贼的郑四,现在居然在为太医院之首的林太医这里打下手,可真是奇妙。 这时突然又从外边来了一个小女孩,看上去眉清目秀的,手上还戴着五色彩绳,靠着门框往里探头。 郑四看了一眼林太医,见他一副沉迷医术医案的样子,才移动了两步走到茵茵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三儿哥说今天不在家里吃,在外边吃,让我来说一声。”茵茵也压低了声音悄悄说着。 她想到离家不远的那个馆子里做的菜,闻起来可香了,简直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馋虫。茵茵觉得自己以前在自己家,肯定没吃过闻起来那么香的东西。 郑四听闻有些无奈于郑三的大手大脚,以前他也是这样,手上有了闲钱就喜欢吃东西,现在赚了几个钱,又不肯存下来,还要去外边吃。 不过她看了看茵茵小馋猫的样子,也想起来家里那几个小的也很久没吃什么好的了,便点点头,就当庆祝都没死在瘟疫里,都活了下来,好好吃一顿吧。 “好,我知道了。” 见郑四同意之后,茵茵也放轻手脚悄摸摸离开了,她知道这个白胡子老爷爷是个很厉害的大夫,还在研究怎么治病救人,她不想吵到他。 作者有话说: ? 第28章 见太医令有些苦恼的样子, 姜虞轻笑出声,“林医。” 太医令听得声音猛然抬起头, 便发现国师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看了外面一眼,那些医师依然吵得很热闹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姜虞。 然后匆忙站起身来, 朝国师行了一礼。 刚刚看着茵茵离开的郑四也吓了一跳,她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刚刚根本没注意到,怎么一出声就看见了, 真是古怪。 她看着太医令恭敬行礼的样子, 才回过神来,像模像样地学着他也给姜虞行礼。 林太医看上去有些惭愧, 已经猜到了国师是来看看药方研究的情况了, 他开口道,“国师大人, 关于这治瘟疫的药方, 在下倒是有了些许头绪,只是还需候上一些时日,才好验证一二。” 姜虞听见他的话,感觉自己好像催促手下交付任务的老板一样, 不由得出声安抚。 “林医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 便能梳理出头绪, 已是极为难得了,不必心焦, 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便是。” 林太医点点头, 其实他自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是时间不等人啊,能早些研究出来那自然是早些好,能快上个几天,说不定就能救下几个濒死的病患。 他看着姜虞的视线转移到郑四身上,好像认出了对方,出声解释着,“想必您也认出来了,这就是之前在青州城外遇见过的那两个小子之一,郑四。前两天可巧在病坊碰上了,脑子不错,也认得些草药医书,便来了我这儿打打下手。” 虽然病坊汇集了此次带来的太医医师以及本地的疾医郎中们,但是人手还是紧张得很。因而原本给他当助手的徒弟单敦,也成了诊疗的医师,那些招来的识字认得草药的人便成了给这些医师打下手的。 郑四也是他前些日子碰上的,脑子不错,记性挺好,自己随口说的话都能记得十分清楚,最妙的还是对草药十分熟悉,便调了她来自己这里帮忙。 郑四僵硬着身子被林太医拉到跟前,向她行了一礼,“见过国师大人。” 姜虞看了她一眼,想起来之前那个舌灿莲花的郑三,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都无相似之处啊。 “我记得,上回你哥哥说你们兄弟俩逃灾,还带着个两三岁的弟弟?那刚刚那个小女孩是?” 郑四猛地一惊,撒谎骗人插科打诨实在不是她的强项,这一向是郑三的业务,而且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几天又碰上了之前撒过谎骗过的贵人,尤其是对方居然还清楚记得他们说过的话。 她原本想胡诌两句,把那个谎圆上,但是看见姜虞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一切的面容,她泄气了,感觉自己说的谎话都会被看穿,便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来历都说了。 自己和郑三并不是亲兄弟,而是被一个老头子捡回来培养成的小偷儿,只是老头在瘟疫里死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俩带着剩下的几个和一个刚捡来没多久的小女孩,原本是要去京城的,但是遇见了姜虞一行人之后,又改了主意回了青州。 说完之后,郑四有些沮丧,她其实并不以自己是个偷儿感到羞惭,如果不是老头教了他们这个本事,那他们早就饿死了,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 只是这些时日她为林太医打下手,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往,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对她来说却是十分满足。 可是她也知道,大多数人是不喜欢偷儿的,郑四低着头想着,或许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赶走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0节 林太医“啊”了一声,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作为医者,见多识广,看得事情多了,这种情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担心国师会因为这两个小子的欺瞒而发怒,小心地看了她一眼,打算开口给她求求情,“这小子,小小年纪被捡到,当了偷儿也是迫不得已,您……” 郑四听得林太医为她说好话之后,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这人心地真不错,真的很像她祖父。 姜虞听见林太医两次开口说“小子”,又看了看郑四黑瘦高个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转头问了问郑四,“那你为何识字,还认得医书草药?” 郑四默然,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才开始缓缓道来。 她家里以前是开药堂的,祖父是个口碑不错的大夫,小时候见她记性不错,经常抱着她让她看着医书识字,还教她分辨草药。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七八岁的时候才有了改变,祖父走了,父亲续娶了一位继母,还很快生下了一对双胎男婴,乐得父亲喜不自胜,眉开眼笑。 祖父在去世时也曾告诫过父亲,让他即使有了别的孩子,也不要苛待了女儿,父亲当时自然是连连点头,但是有了儿子之后却将自己的承诺抛掷脑后了。 继母并不喜欢她常常待在药堂看医书,辨别草药,总觉得她是想占自己儿子的便宜,毕竟在继母心里,这药堂早就是他们母子的了。 如此日久下去,继母越发看她不顺眼,加之那一年行情不好,家中银钱紧张,继母便撺掇父亲,将她卖了,反正只是个丫头,家里可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呢。 父亲虽然开始拒绝了她,但是几次下来自己的心也渐渐动摇了。 毕竟这丫头女生男相,看上去并不像时下受人喜欢的模样,若是日后长大了出嫁,恐怕也找不到什么人家,不如现在卖了,也好捱过今年再说。 不过这话恰巧被来催月钱的药堂学徒听见了,他以前受过祖父的恩惠,如今药堂发不出银钱走了许多人,他也没跟着走。 而郑四从这学徒那里知道之后,见到父亲将人牙子带来,得了银钱之后又打算找借口骗她出去的时候,便借口累了不想出门,父亲着急又不敢露出什么怕她察觉,便难得软和语气抱着她出门了。 她便一边吸引父亲的注意力,一边将父亲口袋里刚刚得来还没捂热乎的银钱悄摸顺走了,快到地点的时候假装不想抱,下来自己走的时候,趁机从人群中钻出去了。 父亲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十拿九稳了,这么愣神的一会儿功夫,就找不到她了。 人牙子自然也是气急败坏,要他将之前给的定金还回来,父亲摸兜没找着,反挨了一顿打,人牙子还以为父亲是故意下套骗钱来的。 郑四却是跌跌撞撞跑了许久,她甚至感叹自己还好生得不是女儿模样,在路上旁人瞧见了也不会说什么,只以为是哪家野小子乱跑。 后来的事她也不太记得,大约是流浪了一段时间,被老头捡了回去吧。 讲述的时候,郑四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即使说起自己的父亲继母,也没有任何憎恨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只是还没等姜虞有什么反应,林太医先吃了一惊,“什么,你是女子?” 郑四反倒是卸下了脸上的面无表情,有些茫然,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她现在确实依然作男装打扮,模样黑瘦也很容易被误认,但是她来这里帮忙却是没有隐藏过自己的性别的,在林太医面前她也没刻意压低嗓子,就连几个小的偶尔来找她,都是喊她“四姐”的,她还以为林太医知道这回事的。 林太医见她这副样子,倒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这些时日实在是太忙了,他只注意到郑四记性不错,也很擅长辨别烹制草药,其它的哪里会那么仔细看呢,旁人来找她的时候,他也不会刻意去听人家的私话。 再者说,虽然郑四的喉结不突出,声音也有点细,他也只是以为对方发育得晚,还打算等闲下来好好帮她看一看。 林太医老脸微红,居然在国师面前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他不禁有些尴尬。 姜虞看上去脸色没什么变化,却是在心里笑了笑,林太医之前说起郑四的时候都是用的“小子”,她就猜到了对方说不定还没明白过来对方的真实性别,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这个时代自然是有女医的,只是一般来说都是被人请到家中为女眷治病,不太会像普通医师那样坐堂看诊。 林太医神色有些纠结,这些时日里来,他确实对这个小子,不,应该说是这个姑娘起了爱才之心,她对草药的敏锐度很高,很轻易就能辨别出优劣好坏,药效如何,并且对许多医书也很熟悉,头脑灵活,经常一点就通。 他原本打算在离开青州之前再收下一个徒弟的,也算是关门弟子了,只是如今她是女子,虽然与自己年纪差了许多,但是跟在自己身边学医,总是会招来许多闲话的。 林太医确实为难得很,自己手下从未收过女弟子,诊治的病患也大多都是男子。 他突然想起来这些时日里,都是郑四陪着自己查看病患情况的,不禁反思起来。 他并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不觉得医师看到了病患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毕竟都是皮肉而已,也无甚稀奇的。 但是这世上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可不多,女医为男子看病总是会招来许多风言风语的,他并不想郑四日后为着今日而心生悔意。 作者有话说: ? 第29章 林太医来回琢磨着, 实在是下不定决心,一脸纠结万分的样子。 郑四却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一副表情, 有些茫然。她虽然确实对林太医很有好感, 因为他给自己带来的感觉真的很像祖父,祖父尚在时也是这般和蔼。 但是她倒没有想过拜师这回事,只把这回为太医令打下手的事, 当成一个干不长久的活计罢了,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 这病坊里的病人应该也不会住很久,瘟疫总会消失, 这些医师太医们也会离开的。 而且如今医师的传承便是父传子, 师传徒,往往不外传。女医除了一些民间出身, 专为女眷小儿治病的, 便是为宫廷效力的女性医官,为宫中贵人治病, 这两类而已。 无论民间还是宫廷女医, 基本都是只精于儿科妇科,基本不与外男接触。 学习途径也十分狭窄,或是天资聪颖,自学成才;或是家中本就是医学世家, 被长辈教导熏陶之下习得医术;或是嫁得医术传家之人, 如此习得。 但是这些条件太过苛刻, 如今女医依旧十分稀少,更多的还是被称之为“三姑六婆”的药婆和稳婆, 为人疗病、卖药以及接生, 凭借经验为妇人治病。 但这样的人虽然实际经验丰富, 但是一字不识,不谙医方药剂,往往不被人承认是医师。 因此郑四这些日子里虽然对治病救人产生了兴趣,但是却是从没想过要成为女医的,她只想着等青州平定下来之后,他们得找个安稳的活计干干。 也不知能不能学点杀猪的本事来,她暗自想着。自己力气还成,而且很会估量重量,什么草药抓一把就知道大致分量了,这样的能力若是杀猪的话,应该很适合分肉吧。 她小时候最羡慕的便是另一条街上卖肉的刘屠户夫妇了,二人都是杀猪的一把好手,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几条街上最令人羡慕的了,白白胖胖的,即使只是能隔三岔五吃些边角料,也已经十分幸福了。 林太医最后还是开口,打算问问郑四的打算,“若是有人愿意收你为徒,教你学医,你可愿意?” 郑四愣了愣,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但是她并没有想多久,便很快给出了回复,“若是肯收徒,我自然是十分情愿的。” “你可真想好了?”林太医追问道。“若是你真跟了我学医,我倒是不怕别人说我老不羞,反正我也年逾半百,家中儿孙也与我不甚亲近,不管他们了。” “只是你年纪还小,难免会招来许多风言风语,什么难听的话都可能有,还会影响你未来的婚嫁,你,你还是要考虑周详才是。” 林太医十分诚恳地说着,好像是要劝退郑四一样。 “我想好了。”郑四眼神十分坚定,虽然之前从未想过这一出,但是被对方点明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还能有这个选择,而且这也确实是她喜欢并且擅长的领域,郑四一下子就打定了主意。 “难听的话继母在家时我也听过,乞讨时我也被骂过,言语而已,对我来说不会是刀霜风剑,只是云烟而已,任他们说便是。” “婚嫁之事我从前并没有想过,但是如今与您说不愿嫁人,恐怕也很难信服,毕竟世事难料。只是若我真成亲了,选择的必然不会是在意这些事的人。” 郑四诚恳地看着林太医,她知道这是她一生之中难得的机会了,错过这次,或许便会让她后悔莫及。 她一向是个很看得清,又十分果决的人。 若非如此,当初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卖了的时候,她可能就是不敢相信或者是到父亲面前哭诉质疑了,怎么可能那么镇静地将父亲卖她得来的钱顺走,还顺利逃跑了。 林太医看着她的模样,一阵沉默后,才开口说道,“好,那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小徒了,待会儿带你去见见你师兄,日后挑个好日子再正式拜师,告祭祖师爷。” 他们这一脉其实最为随性,收徒也很随心,单敦儿就是他从某家农户那里收来的徒弟,农户家里娃娃太多,单敦儿又是老二,虽然憨了点,但对他来说也不要紧。 祖师爷往下其实也就四代而已,他也听闻祖师爷曾教过自己孙女医术,想必祖师爷也不会介意这件事的吧,实在不行,就当作她是自己的认的干孙女,应该就可以了吧。 想到这出,林太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啊,若是认个干亲的话,那不就名正言顺得多了? 他赶忙拦住正准备叩首见礼的郑四,“哎,别着急,我想到了,若是你我认个干亲,或许能更合礼些,你可愿意?” 郑四听得这话,呆在原地,然后默默淌出泪来。她遇上的几个老人,都待她这般好,无论是自己的亲祖父,还是把自己捡回去的郑老头,抑或是眼前这位不仅愿意收徒,还想认自己作干孙女的老太医。 她确实是不幸的,母亲早逝,父亲心狠,但她又是幸运的,总是能在困境中遇见拯救自己的人。 郑四觉得自己仿佛在林太医的身上看见了祖父与郑老头的样子,她含着泪拜倒在地,“我自然是愿意的,见过干祖父。” 林太医笑眯眯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好,如此甚好,等回了京城,带你认认地方。” 他作为太医令,虽然在宫中也有居所,但是宫外自然也是置办了宅邸的,只是往日冷清得很,他也不太乐意去住,如今倒是正好。 一旁的姜虞看了全程下来,在心里不仅感叹,这林太医不愧是太医令,医官之首,不仅这个年纪了还在钻研医术,品德也是没话说,思想还能如此开明,简直都不是她刻板印象里的古人了。 她轻笑出声,“那便恭喜林医觅得佳徒,还得了个干孙女。” 林太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想得太出神差点把国师忘在一旁了。 “无妨,哪日你们办了正式的拜师宴,也可来府上告知一声。” 这话便是说,姜虞到时候就算不会出席,也至少会送上一份贺礼了,如此有国师的认定,就算是旁人有质疑,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三道四了。 林太医大喜过望,拉着郑四一同给她行了礼,姜虞摆摆手,像来时一样飘忽地离去了。 送走国师之后,林太医起身,满意地看着郑四。他的子孙缘薄,儿孙与他关系寻常,本以为这辈子就得几个徒弟安心养老就是,没想到临了居然还能得个乖巧聪慧的孙女,真是不错。 “我想了想,你日后拜师,总不能叫个诨名一样的名字,你可想好另取个别的名字?” 郑四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事,但是毕竟认了师父,是该有个正经名字了。 她想了想,“便叫郑乔如何?乔是我本姓。” 她被老头收养之后,本来就打算抛弃前事,不再随父亲名姓,只当自己重活一回了。只是如今师父问起,她想起已逝的祖父,还是想留个念想。 “好,这名字不错,也好听。” 林太医立马开口赞同道,其实他并不擅长取名,单敦儿其实小名便叫做墩子,他不知取个什么才好,便沿用了这字音,只改成了“敦祇恭厚”的“敦”字。 若是真让他来,恐怕也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如今她自己取的名字倒是很不错。 商量好名字之后,林太医便放了郑乔回去了,他知道对方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在等她回去,左右现在也晌午了,该吃饭了。 …… 姜虞这边,她已经上了马车,行在了回府的路上了。 她暗自想着,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或许要不了多久,青州这场瘟疫就能平息了,只是还剩下通州,那是最初发病的起源,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了。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应当是先去最为严重的通州才是,但是青州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正是京城关口之处,距离极近。 一旦此处瘟疫控制不住,那么可以想见,四散的流民汇聚到京城附近,必然会带来极大的危害。 即使重重封锁,将流民全部拒之城外,但是死在城外的人越多,这瘟疫的危险性就越发得高,到时恐怕很难控制得住。 虽然青州解决瘟疫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不知通州是否有时间,能等到他们前去了。 马车行在街上,姜虞看着已经有零星客人进出的酒馆饭馆,原本沉着的心也稍微好了些。 路遇一处巷子里时,突然听得里面传来尖利的骂声,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原本他们一行人是不会管这事,径自回府便是,若是有了争执吵闹,自有本地衙门官吏负责处理,自然是不关他们的事的。 正当他们准备驶离此处时,突然听到一声叫骂,“什么劳什子国师,若她真有灵,为何不早些来,为何等到人死了才来。” 说完,这人又趴在地上哭嚎起来,“天爷哟,为何不把我这条老命带走,留下我一人有什么意思啊。” 那哭泣的声音越发凄厉起来,与她对骂的人似乎也歇了气,没有再说话了。 马车旁听见这番话的护卫却脸色凝重,有人甚至忍不住拔出刀来。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1节 作者有话说: ? 第30章 今日韩统领也是一同随行, 他按下手下准备拔出的刀,让他们候在一旁, 自己来到马车旁禀报, 是否要将这人捉拿起来。 他们对于国师自然是无比信任的,这样的神灵愿意下凡来帮助百姓,已是万民之福了。 若非如此, 这青州没什么人敢来赈灾救疫,或许今日这些大街上还能出来抛头露面, 重新开张的人里,一大半都得死在这场瘟疫里, 或是被迫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死在了路上。 哪里还能有机会重新恢复正常生活,能有这条命留下让她在这里哭喊呢? 而且, 神灵若真是有求必应, 那还算是什么神灵呢?那所有人又何必劳心劳力下田干活,只求神灵赐粮不就好了。 能有国师来助, 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 竟然还在私底下辱骂,实在是过分,韩统领其实也恼火得很,这话居然还被国师听见了, 实在该罪加一等。 姜虞坐在马车里自然也是听见了这些话的, 她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她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总有人会因为看见别人家的活下来了,自己家的却没能等到, 而心生怨恨。 即使在现代, 也有层出不穷的医闹事件, 即使帮病人完成了手术,也有人会因为觉得做得不好而对医生痛下杀手,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回府吧。”她并不打算对这人做什么,只当自己没听见算了,若是真要因这样的人而生气,着实不值。 “是。” 韩统领应下,虽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但是转念一想,国师如此身份,实在不该亲自与这样的人计较。 便转身吩咐了两人去好好查查,这道声音的来历,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条道上,就在马车刚刚路过的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之后倒是一路顺利地回了府,姜虞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神色自如回了屋子,然后便有人将早就备好的午膳端了进去。 韩楚清则在安排好今日的守卫后,回了自己的住所,没等多久那两个负责探查的手下就回来了。 二人进门抱拳行礼,然后将那人的来历一一说了出来。 今日这回事还真的只是巧合,那叫骂的妇人家中五人,婆母丈夫以及一双儿女,只是当初瘟疫刚刚流行之时,途径通州来此的妇人弟弟前来拜访,却没想到这弟弟身上带了瘟疫,没多久就倒下了,很快人便没了。 一家人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弟弟下了葬,但是这也无济于事。 全家先后染上了疫病,婆婆先去了,再之后就是自己的儿女,丈夫则是在赈灾队伍来的前两天死去的,只她一人或许是因为体质不错的原因,症状较轻,没多久就好了。 今日之事便是由于这妇人对门那家的丈夫前两日恢复回家了,对面妇人高兴的不得了,还特意请了一尊药神娘娘回来,准备好好祭拜。 被这妇人看见了,心生嫉恨,两人本就因平日口角以及最初本就是从这妇人家中传开的疫病结了仇,二人争吵起来,这妇人砸了她请回来的药神像,还口出不敬之语,正被这一回过路的国师听见了。 “那药神娘娘是?” 韩楚清虽然开口问道,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正是国师大人的雕像,百姓觉得国师大人或许就是天上掌管仙药治病的娘娘,许多人私底下都请了雕像回去,镇宅保家,驱邪除病。” 说着,其中一人还拿出了怀里的一尊巴掌大小的雕像,递了上来,“这雕像有大有小,寻常人家请的都是小些的,或是请了画像回来挂在厅堂里。” 韩楚清握着手里的雕像,仔细看了两眼,“这也不像啊?” 站在他身后的狄罗也瞄了一眼,嗯,确实不像,反倒是更像寺庙佛堂里随处可见的菩萨像一样,头挽高髻戴冠,鼻高唇薄,面相端庄,神色安详。 “作雕像的匠人哪里能有幸亲眼见到国师大人的真颜,自然是凭着想象作出来的了,只以为天下的神仙菩萨都是这副样子。” 听得底下人这么说,韩楚清也点点头,将雕像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 “听你这么说,那妇人岂不是自己招来的祸患,若不是她的弟弟来了她家拜访,或许他们一家老小也不会悉数染上瘟疫,接连去世。” “确实如此,因此这妇人还极受周围人斥责,总觉得是她们家带来的祸患。” 韩楚清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总喜欢找借口将自己的原因推卸得一干二净,因此便转移目标,指责他人,如此便不用遭受内心谴责,不必反思自己了。 倒也不想想,若是国师这一趟不来,或是晚来几天,那这妇人估计也要丧命了,安能活到现在? 再者说,这人嘴上倒是哭嚎着要和丈夫儿女一起去了,现在还不是很有气力指责别人? 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仔细想了想之后,他便开口道,“那便去底下衙门里,说这人冲撞了我,对官员不敬,关她三个月吧。” 这刑罚已经很轻了,这还是看她全家都没了,这才网开一面的,而且国师仁善,不与她计较,他自然也不能违背国师的意思。 底下之人应声离去,韩楚清也要出门了,跟在他身后的狄罗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雕像,又转过头快步跟了上去。 …… 另一边,郑三他们一群人已经在馆子里吃饱喝足,回了家里。几个小的还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关于美食的想法,感觉这一天实在是太幸福了,居然能吃上那么好吃的肉,虽然每人只能分到一点,但是也足够让他们回味许久了。 茵茵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觉得今天这顿饭简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饭了,每道菜都很好吃。 虽然她印象里不缺吃喝,但是总觉得那些记忆里的吃食都不太美味,每次她尝了几口就饱了,今天她居然还吃了两大碗饭呢。 郑乔则是坐到了那张瘸了条腿,勉强修补好的桌子那里,神色十分认真,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之后,才开口说话。 “今日我要告诉大家两件事。” 郑三茵茵还有几个小的,一下子看向了她,都坐到了桌子前,坐不下的则被郑三郑乔抱在了怀里。 郑乔还轻柔地摸了摸怀里一个小孩的脑袋,“第一件事,就是我改了名字,还姓郑,但是叫郑乔了。” 郑三顺手倒了杯水,闻言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开口,依然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好啊,这名字不是很好听吗?” 一旁认真听着的几人也不明白,既然三哥说好听,那肯定是个好听的名字,他们也乐滋滋地嘴里念起了这个名字。 “第二件事,你们也知道,我之前在一个老大夫手下帮忙,他今日认了我当干亲,还收了我为徒。” 郑乔搂了搂怀里的小孩,然后抬头,神色认真地看着郑三。 “哈,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你该早点说的,不然我们之前还能叫壶酒来庆贺一下。” 郑三一副极其喜悦的模样,还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俩生活得久了,其实相处起来也不在意性别了,他都是把对方当兄弟看待的。 旁边的小孩们却感觉到周围氛围的古怪,一下子沉默下来,来回看着两位兄姊。 他们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四姐认了干祖父,那她就不是跟自己这些人一样,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了,她或许会去那新的家里。 几人有些不舍,但是没有人开口挽留她,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自然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也不想开口让她为难。 茵茵却看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没人说话了,怎么三哥看上去高兴的样子,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 郑三却没有盯着郑乔的眼睛,而是看着自己手里还缺了一角的杯子。这还是老头在时最喜欢用的杯子,不过被自己磕坏了一个角,气得老头追了几条街要打他这个坏小子,还是郑乔给他寻了个躲的地方,老头找了一整天都没找着他。 他像是在等待着判决的犯人一样,仔细地听着郑乔接下来要说的话。 “师傅说,等一切结束之后,会把我也带会京城,到时候再正式行拜师礼。” “京城好啊,那里可富贵,你师父估计也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很不错嘛。”郑三嗯嗯啊啊应着,他感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还问了问,师傅说我帮他打下手,也是算月钱的,大约有二两银子。” 郑三倒是认真听了,觉得那老头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这样的条件十分仁厚了。 “所以,我想,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京城,我向师傅先借些钱在外面租个房子,就当是先支取我的工钱,”郑乔开始掰着手指算着,“据说京城房价不低,即便是租赁房子也要不少银子的,我们可以先暂时在那儿安家,然后想办法找点活计。” 郑三原本点着的头一下子停住了,“我们,和你,一起去京城?” 郑乔看上去有些歉意,“我知道让你们跟着我一起跑不太好,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这里咱们起码还有个房子。” 她自然是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只因为自己拜了师就要让大家也跟着她一起走。 郑三却被她这番话击得没回过神来,缓过来之后虽然心里开心,这家伙倒没丢下他们,只是再一想又难免担心。 “其它先不说,你师傅乐意你带这么多人一起走吗?” “这我也提前问过了,师傅说到时候回程,路上多带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郑乔看着他回道。 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郑三也不瞻前顾后了,他看了周围一圈,“你们愿意去吗?” 几个小孩倒是立马高兴得应下来了,只要他们几个不分开就好,去哪儿都好。 茵茵这些日子相处久了,也把他们当家人看,只是难免还想着自己的父母和哥哥。 见到她犹豫的样子,郑三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口说道,“青州城里是没找见你父母,或许京城里也能有消息,毕竟是都城,总是比这里灵通得多,到时候我帮你想办法,找找那里有没有人丢了孩子。” 听得他的承诺后,茵茵也点头应了下来。 郑三看着周围所有人都赞成的模样,当即拍板,“好,咱们就去京城,到时候咱们把这房子也卖了,逢年过节回来这里,给老头上柱香就是。” 郑乔看着对方立马就下了决定的模样,也是一愣,却很快露出笑来。 ? 第31章 这一日, 日头正好,姜虞忽听得下人通报, 言说四皇子正在外面, 想求见国师。 嗯?四皇子?姜虞心中有些诧异。 这段时日以来,除了之前火葬的时候他似乎站在自己身后,之后好像就不怎么在自己面前露过脸了。 听韩统领说, 四皇子也只是常常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偶尔应邀去了本地官员的宴席上, 或是带上几个下人去病坊转了转,并无异常, 看上去是个十分合格的吉祥物了。 怎么今日突然来了自己这里? 她轻轻颔首, 底下的人便识趣地退下,来到门外, 将四皇子领了进来。 “见过国师大人。” 四皇子跨进门内, 朝着她弓身行了一礼,姜虞则十分坦然地受下了。 她并不开口, 只是看着他, 想知道他今日来所为何事。 四皇子则是从一进来,就非常守礼,根本不会抬头往上看,只是略低着头, “前几日国师在外城度化众人的景象实在是令人震撼, 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实在是我平生所见最为惊异,国师真乃神人也。” 姜虞保持着微笑听着四皇子对她的赞美, 心里却是疑惑不已, 她还是没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茬, 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要是真的因为那件事,怎么现在才来找自己? 见他似乎还想继续夸自己的样子,姜虞有些不想听了,她不喜欢听底下人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 她开口打断他,“四皇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底下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就问出来,看上去神色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常模样。 “是在下多言了。” 或许是看出来了姜虞不喜欢听前面的客套寒暄的话,他便直接开口说明了此次的来意。 “您既然能度化亡者,又能知晓染疫病而亡之人,来世或许很难长寿,那是不是意味着,您,通晓生死?”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庄重地行了一个跪拜之礼,两掌伏地,身子也压了下去。这其实是不太常见的,这个朝代并不兴跪拜礼,即使是臣子面见帝王时,也多行揖礼,只有在十分隆重的场合,才会如此。 “此次前来,不为旁的,只是想问问您,若是中毒身死之人,是否也可往生,是否会对来世造成什么妨害?” 姜虞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胆怯的模样,倒是觉得这副样子更为顺眼。 又听得他的问话,不禁回想起这位四皇子的身世。他并不受宠,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上面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太子,以及极为受宠的三皇子,加之生母地位也十分卑微,因而其实是个皇宫里的小透明,并不受重视。 不过似乎听说四皇子的生母在他年幼时便因病去世,从此他就更加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2节 难道说,他这个问话,为的是他的生母吗?他母亲竟然不是因病去世,而是中毒而死? 她在心里感叹着,皇宫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居然连一个小透明皇子的母亲都容不下。 看着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姜虞有些为难。毕竟上次她只是为了安大家的心,才会搞那么一出,要知道即使是现代社会,也没人清楚究竟有没有来世之说。 可是现在,她又不可能将这话直接说出来。而且,他想听的,恐怕也不是这个。 “你先起吧。”看着对方从地上站起身来,依旧一副谦卑的样子,她叹了声气。 “无大恶之人自可往生,不必担忧,如你所说情况也并无妨害。” 如今,她也只能说出这种善意的谎言了。 果然,听得她说的这句话,四皇子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喜悦起来,他又朝姜虞行了一礼。 “多谢国师告知。” 他像是了却一桩挂怀很久的心事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然后,这才抬眼看了一眼姜虞,知晓她并不喜欢外人打扰,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的话也被压了下来。 他出声告退,便这样默默离去了。 在他离去之后,外面侍立的守卫倒是端着一个盒子进来了,说是四皇子不知国师喜欢什么物件,便自作主张送了一件玉雕来,还望国师收下。 姜虞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一尊慈眉善目的雕像,一时间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突然冒出头来,“咦,宿主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你自己啊。” 姜虞大为震惊,这哪里像她了? 她拿着玉雕左看右看,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与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 “所以,他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系统却适时地将面板打开了,姜虞看着上面涨了一大截的积分,便立马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是跟这个雕像有关?”她虽然这么问着,但其实心里已经能确定了。 “对哦,估计是四皇子觉得你是神仙,总是需要香火的,所以雕像也是他推波逐流搞出来的,不过虽然想法错了,但是最后的成果是一样的嘛。” 系统毕竟也是会分到积分提成的,四皇子送的这样礼物,确实送到了点子上。 姜虞却皱着眉,这人为什么无缘无故送了这个东西给自己,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这不太可能吧? 还是说,用这个东西来向自己示好? 而事实正和系统所说的相差无几,四皇子虽然之前确实是不肯相信这世上真有神灵的,但亲眼见过西城门那一次奇异景象之后,他坚定的心也动摇了。 即使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老皇帝居然真的能有神灵来助。 对他来说这确实很难令人相信,但是事实如此,他很快就转变了想法。一则确实是想询问那位国师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二则也是想讨好国师。既然国师来了此世,那么就算不能让她对老皇帝心生厌恶,至少也要让她对自己留下些好印象。 这样,日后即使她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助力,起码也能做到不偏不倚。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更不要说投其所好给她送礼了。 再者说国师似乎对金银财物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毕竟是些俗物,之前太子送去的那些东西听说国师倒是收下了,但是毫不在意,直接让人收进了库房里吃灰。 而自己只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手里的东西自然是比不得宫中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珍品的,拿出来也是惹人笑话。 因此,他还是得想个别出心裁的礼物,才能让见惯世间珍宝的国师收下才是。 最后还是自己身边的一个随侍出了主意,说这世上的神仙,虽然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但是却无不重视香火供奉。 因而他才想出了这个法子,赴了几名本地官员的宴席,打通关窍后默许甚至是暗中推动底下人传扬国师大人的名号,各处宣扬她的不凡来历,好几个官员甚至主动请了国师的金身回家。 在这样一番宣扬下,即使是消息不甚灵通的人家,也听闻了国师的名号,得知了那些神乎其神的经历。 不过药神娘娘却是民间自发喊起来的,众人经历了这一场瘟疫心有余悸,纷纷请了雕像回家,保家宅平安,雕刻的匠人也在此时大赚了一笔。 不过在他的授意点拨下,这雕像与姜虞本人仅有一点相似之处,其它的大体依然按照时人对于神灵的审美来雕刻的。 毕竟这是国师的雕像,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也说不过去,但是太过相似也不行,难免冒犯神颜,毕竟凡人怎么能轻易知晓她的真容呢? 因此坊间流通的雕像,基本都是这种样子的,当然,除了那些自行雕刻自行发挥的家伙。 他准备了这几日,才在今天将这礼物送上,今日一行也确实安抚下了他心中的担忧,知道母亲还有来世,还能平安就好,其它的,也不必多问了,毕竟人已经走了,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不知,那位国师大人,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呈上的礼物? 姜虞虽然看着手里的雕像感觉尴尬无比,但是毕竟这雕像跟自己并不是很像,她勉强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以前商场里电视上能看见的那种菩萨玉雕,跟自己没关系,这样才强行让自己的尴尬消退下去。 没关系,只要我不觉得羞耻,就没有任何问题。 她将手里的玉雕又原样放了回去,倒是没让人退回去。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她的意思,但是毕竟这一回四皇子送的好处她确实收到了,面板上的积分也不能退回去,那便算是自己承了他一份情吧。 …… 午后,日头不再那么毒烈,姜虞正看着摆在厅堂里的水转百戏,听着水声哗哗,感官上也能觉得有一丝凉意。 她想起来之前那个小女孩,如今也差不多快到时候了,不知道她的腿怎么样了。那药还是系统信誓旦旦拿主系统的主机做保证,绝对是治疗这种类型最适合的药了,她才花了一大笔积分买下来的。 正思索间,便有下人来报,说是病坊的几位老大夫来了府上,有要紧事要告知国师大人。 姜虞虽然知道自己拿出来的药水非常有效,但是这时候听说这话,还是忍不住猜想,是不是鼠疫加重了,发现了什么更严重的病例。 系统在旁边因为她的质疑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她却没管那么多,让人将几位引进来。 不过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坏事。 一进门,便见前头的林太医看上去满脸红光,匆忙行了一礼,便急性子地说了一句,“启禀国师,方子,研究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2章 姜虞面上不显, 依然一副平静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惊喜。说实话, 这次这样来势汹汹的瘟疫发生在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 造成的影响自然是很很难控制的。 因此她最初只是想通过隔离以及消灭传染源的物理手段,切断传染途径而已,这样仅仅只是能迅速将鼠疫控制住, 不再扩散。 但是她并不清楚古代的大夫,即使知道了这次瘟疫的来源以及原因, 也不知能不能研究出来相应的解决办法,毕竟治疗鼠疫最有效的链霉素, 还是二十世纪才发明出来的。 却没想到, 这里的大夫居然真的能给她一个惊喜吗? 她神情认真看着底下的林太医,他面色红润, 看上去像是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一样, 兴奋地简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了。 “哦,林医已经研究出来有效的方子了?”姜虞眼含笑意地看着他问道。 “正是如此。”林太医弓身行礼, 然后站起身来, 神色激动不已。 “先前正是我愚鲁了,如此大疫,有别于寻常病症,脉象杂乱无可凭证, 自该舍脉从症, 根据病患症状着手才是。”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辩证时该将病人分为三焦,上焦证分轻证、稍重证、重证、危证、至危证等;中焦证见面目俱赤, 语声重浊等;下焦证见夜热早凉, 或热退无汗, 或身热面赤等。 根据这三焦所展现的不同情况,采取不同的方法进行药物增减来治疗。 主要的医方则是参照了前人经验,修改补足而成的一剂汤药,名为解毒活血汤,其中药材便有二十几味之多。 其实这方子他前些日子就已经研究出来了,服下汤药的病人痊愈得也很不错,看上去极有成效。 但是其中两味草药太过珍贵,便是那其中之一的犀角,还是他自己当了太医令这么多年,手上才有一小部分,根本不足以大量供应。 因而这些天,林太医便是和众人一同研究,是否还有其它暂可代替,相对廉价的药材,如此才直到今日,确定改良好的药材功效极好,并且价格并不昂贵,这才前来禀报。 “如此,这药果真不错,效用如何?” “施药五十六者,死八人,余四十八者皆愈。” 姜虞听得这个数字,倒真是着实吃了一惊,这么高的存活率,虽然也许只是因为目前用药病患数量太少了,样本量不多,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已经够夸张的了。 她点点头,“若照此情形来看,想必不日之后青州之危便可解除,林医实在该当首功。” 听得这句话,林太医并不自傲,反倒是一脸感激地说,“不敢居功,若不是有国师赐药,让病情延缓了时日,在下又不必担心染病,可全身心投入研制药方,也不可能如此迅捷便拿出合适的方子来,此次还是多亏了国师呀。” 姜虞却是觉得林太医实在是太过谦虚了,她最多只能让病情不再扩散,但是对于已经患病之人,却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 而林太医作为古代医师,却能将在这样条件落后的情况下,自行找出治病的方子,这才真称得上是神医了。 而且有了这个方子,日后若是再发生相似的瘟疫,便有了对应的解决办法了,或许,便能救下无数本该死去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这个时代的珍宝。 她只不过是一个旅人,就算现在能拿出可以让人百病全消的药水,但是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困。若是她离开了,那么这里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依然还是束手无策。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林医不必过谦,待瘟疫平息之后,四方百姓都会传颂你的声名,你如此功绩,着实可称得上一代医家了。” 林太医这回没有继续谦虚下去,反倒是笑了笑。虽然他年纪这么大了,其实对于许多事已经没那么执着了,但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可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坦途,此事过后,或许他便能成为此朝最富盛名的神医圣手了。 他又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隐士君子,不过还是个俗人罢了。如今那些名利近在眼前,招手即来,他的心里实在是按捺不住那份喜悦之情。 如今消息也已经传到,他便要告退,回病坊去了。 其实病坊这时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了,还是他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绪,拦下来要来通报的下人,亲自来了府上告知国师。 姜虞也明白他此时很忙碌,便点点头让他走了。待人走后,她暗自想着,如果这药确实如此有效,那么顺利的话,或许不到十日,就可以将病人全部救治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病坊开始迅速运作起来,所有的医师都心甘情愿地听从林太医的调遣,开始忙忙碌碌地分析患者病情症状,开出合适的药方,煎药服药。 这药方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用大剂重剂。林太医认为这瘟疫来势汹汹,初时重病之人从发病到死去甚至不到两天,这样的急病则该治其标,审时度势。 患大病则该用重剂,必要之时还应当追加药剂,若是重危之症,视情况连追三服也未尝不可,如此方可有效。 若药轻病重,便有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还容易误了最佳治疗的时机。 这样大胆冒险的方子,最初自然会受到质疑,一些疾医面上不说,但是心里难免嘀咕,这样的方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说治好得快不快,死得肯定是很快的。 不过后来林太医还是说服了他们,在他经手的几个重症之人大多痊愈之后,所有医师这才心悦诚服,不得不感叹的确是对方技高一筹,用方巧妙。 因此在众人协力下,那些重症病区的病人们不再是徒劳地等候着自己的死期,反倒是十分期待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病友健康地离开了。 这片病区每日搬出去的尸体也减少了许多,随着一个一个人的痊愈离开,原本拥挤的病床也空下来了。 这一日,病区里的小女孩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连续几日身体没有异常之后,便被允许离开了,今日,她就要和娘一起回家了。 娘原本就是为了方便照料她才来病坊应聘的,但是如今她的病好了,加之病坊的病人好了许多,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了,她娘便辞了这份工,准备今日带着她一起回去了。 “双儿,咱们走吧。” 外间进来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态,但是依然有精神的中年女子,她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房间里其他人也看着她们俩收拾好东西,拉着手离开的样子,虽然心生羡慕,但是不再是之前那种绝望又不甘心的心态了,这里的人都充满了希望,或许下一个离开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们都露出了善意的笑来,还顺手塞了一些小玩意儿,吃食什么的塞到小女孩手里。 这妇人脸上洋溢着笑,一边不好意思地推让,一边嘴里也说着祝福的话,希望她们也能早日痊愈,早日回家。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3节 离开病坊之后,那妇人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仿佛洗去尘埃,重新获得了生命一样,活了过来。 之前那些昏暗的,充满苦涩的药草味的记忆,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觉得自己甚至记得不太清了,只看得见现在清晰的前路。 她低下头,便看见女儿另一只手里依旧攥着那朵金黄的花,过了这么几天居然还是盛开的状态,一点都不打卷枯黄。 “这花怎么还开得这么好,是从哪儿来的?” 那妇人有些好奇,之前她只是以为是别人从哪处院子里摘下来,顺手送给女儿的,毕竟这些时日里,很多人看女儿可爱天真模样,都会忍不住给她带点东西。 倒没想到这花居然开了这么久,可真是奇了怪了。 双儿却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狡黠一笑,“这是一个迷糊的家伙送我的。” 那妇人其实也没有太过上心,并没有深究下去,反倒是说起了自己今日特意买了些吃食,准备好好庆贺一番。 小女孩也十分喜悦地叫了起来,看起来无比期待,她终于不用再呆在那里,喝那些苦苦的药了,还可以回家吃好吃的了。 然后攥着手里的花,拉着娘亲的手,朝着自己的家走去了。 …… 姜虞便听着底下人每日的回复,治疗的进展越来越快,那些重症之人,也开始陆陆续续恢复了,每日都有许多人顺利痊愈,离开了病坊。 到最后,确实不到十日,仅仅只是七八日功夫,病坊大部分的病人基本上都痊愈了,每日搬运尸体的人也终于闲下来了,死去的人数逐渐减少,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直到这一日,姜虞终于听见有人通报,今日病坊之中的人已经全数治愈了,如今只剩下那些大夫医师了。 原本林太医也想亲自来告知的,但是这些时日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没日没夜地劳累着,终于结束了之后他便立马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底下人这才来告知。 “好,”姜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虽然她出的力不多,但是见到如今情况完全解决平息下来,她还是会对那些奋斗之人感到敬佩,对如今的情形感到喜悦。 “林医那里便让他好好休息便是,不必亲自前来。” “此等好消息,自然该告知众人才是。”说着她便让人去通报四皇子。 之后无论是告知全城,还是写奏折回复京城那边,都是属于四皇子的任务范畴,她一向不必理这些。 作者有话说: 1药方症状描写有参考罗汝兰的《鼠疫汇编》和黎佩兰的《时症良方释疑》 罗汝兰是清代广东名医,光绪年间鼠疫横行,他遇友人吴存甫《治鼠疫法》一编,在悟及《医林改错》的基础上,根据不同的症状加减药物,于1897年著成《鼠疫汇编》。 其中就记载了取法吴瑭治疗温病之三焦辨证法,以王清任之解毒活血汤为基本方,按症状不同加减用药的治法。 他的著作《鼠疫汇编》是近代流传最广最为著名的中医治疗鼠疫专著。 此后,福建郑肖岩、广东黎佩兰、南海劳守慎、浙江余伯陶、郁闻尧等均对此书作了研究,或概括简约以便检用,或实践有悟而增补验案,参以己见,分别编成《鼠疫约编》、《时症良方释疑》、《恶核良方释疑》、《鼠疫抉微》、《鼠疫良方汇编》等书,形成以《汇编》为首的一系列鼠疫中医药防治专著。 而且,当时曾有记载,“惟其对症用药,故能投无不效。他乡用之,十愈八.九。是年见症几三百,施药二百七十余,共死四十余人,除误医与不服药二十余人外,尚救九成有余。” 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具体出处,所以可信度大打折扣。但是清代一些地方县志里面确实有记载用这种方子治疗鼠疫,确有成效。 因此或许这种药方有效,不过不一定真的能达到百分之九十。 ? 第33章 之前药方研制出来的时候, 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青州,许多原本心生绝望的病患及家属, 心中也升起了希望, 靠着这样的念头一直支撑到了如今。 现在,城内所有的病患全部都已痊愈,这个消息一传开, 全城的人都喜悦不已。这场瘟疫终于要过去了,他们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胆战心惊, 根本不敢出门,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染了疫。 那些家中有病患的人家, 也是抱着痊愈的人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不必担心,下一刻会接到自己亲人朋友的死讯, 不必担惊受怕了。 还有一部分人忍不住在这样的好日子里, 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哭出声来,这么一场大灾下来, 有些人家甚至只活下来了一个人。 如今疫情平息, 这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哭泣,他们想着,若是自己的亲人能再等等,等到朝廷的队伍来了, 等到医师研制出了医方, 是不是他们都能活下来。 这样的日子里, 有人欢笑,庆贺自己还活着, 有人哭泣落泪, 哀叹亲人的离去。 而城中官员也是怀揣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今城内危难已经平息,没有性命之忧了之后,他们便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和国师以及四皇子套套近乎。 毕竟这回虽然祸不在他们,但是他们也确实没能尽到什么力,若是能得了四皇子青眼,回京交差时不说美言几句,起码不要说自己办事不力,无法胜任就好。 而那位国师,他们自然也是想多亲近亲近的。毕竟她如此神异,或许真如传言所说,是仙人降世呢,谁心中没想过能得仙人看中,一道上天位列仙班的梦呢? 不过这位国师也确实神秘,旁人基本都没见过她,那些送去的礼也都被悉数退回了,实在是油盐不进,无欲无求。因而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们基本也歇了心思,只将心力放在讨好四皇子身上。 只私底下请了国师的金像或是玉像回家,每日上香供奉,以期对方能保佑自己,保护家宅平安无虞。 当然,还有林太医,自从对方研究出来治疫的汤药之后,他就收到了更多的请帖拜帖,无不是想让他给自己或家人请个脉看个病的。 毕竟这么一出下来,所有的人都觉得林太医不愧是太医令,天下医官之首,是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大夫了,不然怎么会来了青州没多久,就研究出了药方子,治好了这么多人呢? 还有许多人在底下偷偷地说,林太医或许就是伴随国师左右一同下凡的天医星,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如神助一般如此迅速地救了一城的人。 城内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从之前的氛围中恢复过来,开始饶有兴致地编起了各种各样的传言,一个个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自己就在现场,亲眼见过一样。 林太医自然也不可能将这些人全都拒了,还是应下了几位大官的邀请,上门看病顺便做客去了,这几日忙碌得很。 四皇子虽不至于不能拒绝,但也同样赴了一些庆贺的宴席,这些宴席都是打着庆祝青州恢复安稳,感激天家及此次随行队伍的名号的,既然正使不出席,那么他这位副使总要在场的。 其他人也终于可以休息两日了,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即将赶赴通州,也是此次瘟疫最初发病的地方,自然要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姜虞倒是落得个清净,都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来找她。 而陈府上,涂上那伤药的七日里,陈安如的伤腿最初并无知觉,但是后来却有了慢慢的痒意,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 她最初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喜极而泣,父亲也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后来几天,这一阵阵的痒意越来越明显,她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看上去神情萎靡,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 最后几天,伤腿上不再是小打小闹的痒意,而是彻骨的疼痛,最初一次疼痛的时候她甚至都疼晕了过去,醒来时便见到父亲在自己的床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动,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心疼地看着她,甚至还想了办法找了医师,问医师能不能让她这几天打了麻沸散就这么昏睡过去。 不过可惜的是,医师断然拒绝了,麻沸散太难控制剂量,一个用不好可能就会出事。 陈安如却扯了扯父亲的衣袖,让他不必想这些法子了,或许这药就是该熬过这些才有成效。而且对于像是她这样的残疾之人来说,只要熬过几天的疼痛,就可以恢复正常,这已经是天大的运道了,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 如此,就不该想这些别的手段,只安心忍耐过去便好。 陈老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着女儿这副强忍疼痛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女儿从小也没怎么受过伤,更不曾吃过什么苦,如何能不让他担心呢? 陈安如在这些时日里为了让自己尽力忽视腿上的疼痛,便令人将农书农具以及织机全都带到了府上,以往她对于机械造物其实并不十分上心,只是打发时间,如今有了国师亲口指明的方向,她心中燃起熊熊决心,必不能让那位失望才是。 直到最后那一天终于到来,陈安如感受到腿上的疼痛消失的那一刻,还有些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感知错了。 这连日来的疼痛虽然让她十分难受,但是却也让她真切感受到了自己这双腿的存在,这是自己十几年来都不曾感受到的。 如今这疼痛突然消失,她还有些惊恐,那一霎那她还以为自己的腿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样子。 她有些惊慌地从床上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腿,是以往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她清晰地感知到了被捏着的感觉。 陈安如有些忍不住叫出声来,外间的婢女听见声音立马走了进来,另一人则是去陈老爷的院子里喊他去了。 “春草,扶我一下。” 她让婢女搀扶着她的手,自己则是勉力支撑,想用自己的一双腿自行站起来。 春草有些惊慌,“小姐,你慢点,大夫还没来呢。” 她有些担心,毕竟小姐如果真治好了,一时半会也不好走路,摔了可怎么办呀。 春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几乎想把她整个人全都抱住,害怕她下一秒就跌在地上了。 陈安如自然知道,但是她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得忘乎所以,她这辈子还从未自己站起来,走过一步路,只能坐着看着其他人自如地来来去去。 甚至若不是她有一个疼爱她至极的父亲,或许她根本活不到如今,或许她只能一辈子困在宅子里,孤独地长大,孤独地死去。 她借着手上的力,移动着自己甚至感到有些陌生的双腿,将腿移到了床边放下,然后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扶着春草,缓慢而又坚定地站起身来,双腿还在打颤。 虽然大半身子都靠在了春草身上,但确实靠着自己的双腿真真实实地站在了地上。 当她真切地感受到双腿传来的支撑感的时候,陈安如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这时陈老爷也匆匆来了这里,他虽然知道今天是女儿恢复的日子,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守在女儿的院子里,因而这才被人通知着急忙慌地赶来。 一来到门前,他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带着泪,靠着身旁的侍女,站在了床边。这一瞬间,连他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呆在了原地,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陈安如抬起头来,看见了呆立在门边的父亲,她忍不住跌跌撞撞朝着他走去,没走几步就站不稳差点摔下,被上前大跨几步的父亲正好接住。 “爹,我可以走了。” 她抱着自己的父亲,忍不住鼻头发酸地说了一句,话里却是十分雀跃的语气。 “好,好,爹看见了,小如真厉害。”陈老爷也明显高兴得语无伦次的,又担心她的情况,急忙让旁边的侍女将她搀到床上去。 “你先别着急,待会儿大夫就来了,让他看看你的情况,咱们慢慢来,一点一点走。” 他忍不住叮嘱着,让她不要因为太过开心到处走动,毕竟现在也只是刚刚恢复而已,她这么多年没有走过路,肯定很难适应的,还是要慢慢来。 陈安如坐在床上,认真地听着父亲的叮嘱,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以往并不是这样贸然的人,今天实在是太过兴奋了,才没有控制住自己。 “好,爹,我的腿既然真的好了,那我们是不是该亲自上门道谢才是?” 之前父亲送的东西国师都没有收下,一一退回了,唯一收下的也只是自己的那个小玩意儿,实在不算是什么正经的礼物,还是应该郑重些,重新送一回才是。 “哎,其实为父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只是国师那边依旧不肯收礼,又退回来了。”看起来,陈老爷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毕竟女儿这回可是得到了这样天大的好处,实在是该回报一二的。 “这样啊。”陈安如喃喃说道,或许,国师那番话,说明她更愿意见到自己鼓捣出来的那些东西,她该尽力研究研究才是。 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父亲,“好吧,大夫可来了?我听他的好好调养,早日将身子养好。” 如此,她才能尽早恢复,以最好的状态去研究院子里摆的那些农具织机。或许,国师大人想要的礼物,便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 第34章 城中渐渐恢复了生机, 人们没了性命之忧后,又开始为了生计忙忙碌碌。虽然日子难过了不少, 遇上灾年, 又逢瘟疫,但今年的赋税降了一大半,咬咬牙总能过得去。 这一日, 此次的赈灾队伍已经准备离开了,他们即将前往下一处地点, 通州。 城门外的队伍看起来比来时多了不少人,除了队伍里原本就有的那些人以外, 还有一些本地的疾医郎中, 也一同随行。这些都是自己主动要求去的,毕竟这些日子里, 谁能比他们更熟悉如何安置治疗那些病人呢? 这几日他们还紧急筹措了一批药材, 正是林太医研制出的那解毒活血汤的方子里的,由于作过改良, 大部分药材都不算罕见, 价格也不高。 这样到了通州就能立马拿出合适的药材,先救治那些重症之人,再慢慢收购药材,不然的话, 恐怕耽误了时机。 队伍早已整装待发, 站在城门外的青州官员们正与四皇子他们送别。许久未见的许知州看上去有些疲累, 这些日子里他作为本地最高官员,自然是不可能闲到哪儿去的, 也忙碌得很。 不过他倒是并不喊累, 反而非常积极地为他们提供便利, 要什么给什么,要求清扫全城时也是毫不含糊,恨不得把底下的小吏也全都派出去,好彰显他的诚心。 这当然不是说他就是个敬业勤恳的好官了,毕竟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能求个无功无过就行,何必多余做些他事。 只是这毕竟是他在任的最后一年了,本来还想在考察时求个中等便好,也不求能得个职事修举的评价。 谁能想到今年年初,就遇上了旱灾,还好附近州县尽皆如此,也不独他一人,朝廷也体谅他们的难处,让各州县呈上遇灾情况,按程度不同免了各州一定的徭役赋税,这才没造成太过严重的乱动。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4节 后来终于降了一场大雨,大家还高兴旱灾终于要过去了,农民也能下田继续趁机会耕种了。 如何能料到,这当口居然又发生了瘟疫,许知州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简直眼前一黑,恨不得就这么昏过去了。 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他简直恨不得立马就把那通州的段礼康挫骨扬灰不可。这人倒是好,惹了麻烦没解决,自己倒是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反倒是把他也拉下了水,真是可恨。 只是没办法,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但是情况越加恶化,他心里也是越发焦急,这么两次大灾下来,恐怕城中的人口要少个半数了,即使这都是因为天灾,但是应对不当,却难免会影响到他的评定。 到时候不说升不升迁了,不贬官都是好的了。 却没想到人到了谷底或许真会否极泰来,朝廷此次派来的赈灾队伍竟有那样神异的人物,原本还以为这样肆虐的瘟疫起码得要个两三月才能大致平息,却没想到居然不到一月就已经治好了大半病患,原本直升的死亡人数也下降了许多,已经比他预期中的情况好了太多了。 许知州这几日就已经写好了歌功颂德的折子,开篇自然是赞扬圣上仁心,爱民之心昭彰,之后还好好夸了一通四皇子及众人,还有那位神异的国师,他几乎花了大半笔墨都在赞扬吹捧她,直将她说得好似仙人降世,一来到青州就解了围困,这实在是我朝之幸事啊,肯定是因为陛下您,国师才会如此的,陛下果真是上天注定的天子啊。 当然,吹捧归吹捧,正事还是不会忘记的,他自然记得在后面详细上报此次瘟疫具体情况,也是隐晦地在其中说明了自己的功劳,如何如何恪尽职守,认真配合赈灾队伍,协力将患病死亡人数降到最低。 这么一通下来,许知州自信地觉得,或许他不必担心降职了,毕竟他这样忙前忙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因而他十分不舍地送别着队伍,若不是国师他们,自己恐怕也要被迁怒降罪。许知州虽然带着身后的官员和四皇子来回客套着,可大家的心思其实都在队伍前列的那架马车上,大家都想再留那位国师一段时间,说不定便能有机会见上一面呢。 只可惜他们也知道这并不太可能,毕竟通州情况危急,队伍不可能无缘无故还留在青州的,只是却没想到送别的这一天也没能见到国师一眼,实在遗憾至极。 而郑乔也在队伍之中,她与林太医商量好,也要一同前往通州,到时候回程的时候,再一并将郑三他们一起带走。 此时他们也在城门口告别,郑乔抱了抱几个看上去十分不舍得她的小孩,郑三则是在一旁看着他们依依惜别的模样,说了句,“行了,搞成这样还以为人不回来了呢。” “哎,小四儿,你也别担心,几个小孩我还能照顾不来,你安安心心去那儿就是了。” 这话倒是说得那个眼眶有些微红的孩子不好意思了,郑乔倒很习惯郑三说的话了,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三哥。”郑乔其实并不担心,自己还将这次得来的工钱留了大半给大家,三哥他们也会找活干,不必担心没饭吃。 “你们都记得好好吃饭,应该不用等很久,队伍就能回程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走。” 郑三点点头,这些日子他自然是要处理好家中的事,找些熟人打探打探京城的情况,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就去了。还得把那房子找个信得过的人租出去,如此就算京城那边真呆不下去了,好歹也有个退路。 “好啦,我走了。”见自己刚认不久的师兄单敦正挥手招呼着自己,郑乔跟几人道了别,便跟了上去。 陈安如也来了城门口,不过依然是坐在轮椅上,毕竟她刚刚恢复不久,还是很难独立行走,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她此时的心境却与之前天差地别,以前的她其实对许多事情都不甚在意,郁郁寡欢,如今她虽然依旧坐在轮椅上,但是心里却充满了希望,眼睛也炯炯有神,看上去精气神足得很。 “爹,国师大人待解决了通州的事之后,是不是便要回京城了?” 见到陈老爷点点头之后,她又有些憧憬地说,“我也想跟着国师去京城。” 当然,她只是这么一说,毕竟她家便在青州,父亲的产业虽然遍布各处,但是家业还在这里。 陈老爷却是暗自沉思着,他其实在京中也有产业,只是重心还在青州老家,但经历了这一番之后,他也开始思考起来要不要将家搬到京城里去。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下定决心,这毕竟是件大事,还得容他仔细考虑考虑才是。 长长的队伍缓慢地行驶出城,道路两旁站着不少城民,或长或幼,俱都是一副感激的神色,见到前头那辆马车经过之时,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周围的人开始像是浪潮一般朝着队伍跪了下去,嘴里还喃喃着感激的话语。 姜虞掀开了窗纱,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震撼,他们一个个都磕着头,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食物或是别的什么谢礼都塞给了车上的人。 连郑乔手里也得了几块饼子,捏在手里微烫,估计是刚出炉没多久的,塞给她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便是自己曾经照料过的某个病患。 老爷子还握着她的手,估计也把她认成了小子,来回不住地让她自己好好照料自己,感谢她把自己从阎王殿捞回来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就连那些小吏也有份,他们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被这样的情形感动得红了眼眶。以往自己这些人总是被遗忘的,如今竟然能得民众如此感谢爱戴,实在是让他们心里发酸,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姜虞那辆车自然也有许多人送上谢礼,只是都被拒了,最后她只是收下了路边一个小孩编织出用鲜花点缀的草篮子,里面装了点采来的野果子,看上去红彤彤的。 那小孩见侍卫只来到自己面前,收下了自己的篮子,高兴得简直要蹦起来,一旁原本觉得只是摘了野果还是太寒酸了点的其他人,看着都有些眼红。 他们看了看自己手里装了金银珍宝的盒子,不由得感叹一声,哎,还是自己太世俗了点,不该用寻常人的想法来揣测国师。 那可是仙人啊,自然看不上这些凡间俗物,说不定就喜欢些新奇,自然的东西,不拘价值几何。 早知如此,就该多备几样礼物的。 这样一通耽搁下来,队伍终究还是慢慢地驶离了青州,众人只能远远地望着,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福。 许知州自然是不舍的,只是将这样的情绪压下去之后,他又立马喜悦起来,民众自发为朝廷的队伍送行,岂不是正说明了民众对朝廷的衷心感激之情,他得再上一封折子,好好描述一番才是。 队伍出了青州一段距离后,众人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初,医师们则是聚在一起,讨论起了此次的疫情,交流起各自的医案来。 林太医自然也在其中,此次一番下来,众人对他都心服口服,自然也要趁机机会好好讨教讨教才是,如此良机实在难得。 护卫们则是认真守卫着,虽然这一路也并不十分远,但是这回行程里,沿路倒是有几伙山匪,怕只怕这些人不长眼睛,连朝廷的队伍也敢拦,若是冒犯了国师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只希望这些人都能识趣些,把眼睛都放亮点,让他们尽早顺利抵达通州,不然的话,这些人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5章 队伍行了两三日, 倒是一路顺畅,只是路边人烟依旧稀少, 看不着几个人影, 甚至偶有行人远远见了他们,也会绕道而行,不敢冲撞。 这一日, 他们停留在原地休息,护卫们依旧不敢放松, 仍旧警戒地在四周巡视了一番,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窄路, 路两旁都是深林, 这样的地点最容易有山匪啸聚山林。 而确实如同他们想的那样,这里的确有一伙人数不少的山匪, 往日里一个个都是干的打家劫舍的活, 都不是什么善心人。 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家伙,身手灵活地从山林里出没, 进了山腰深处的寨子里, 偷偷摸摸找到了这座黑风寨的老大,一个看起来身形魁梧的黑脸男子,成彪。 “成老大,山底下有一群家伙来了, 看样子来头大得很, 估摸着就是之前说的朝廷派来赈灾的。” 这个小头目是负责山寨外围打探情况的, 耳聪目明,发现了队伍的踪迹之后便立马来禀报了。 成老大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瞥了他一眼, 却没有说话。 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意动的, 谁都知道这支队伍的银子肯定不少, 但是这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大官,要是劫了这笔银子,肯定是不会被轻易放过的。这样的钱,看着眼热,拿在手里却实在烫手。 这个小头目却不肯死心,上次老大本来说做一笔大生意的,谁能想到生意做完,人都宰了,那个付账的倒跑了,让兄弟们白白跑了一趟,什么都没捞着。 现下两州瘟疫横行,原本来往的商队也都不敢来了,少了许多,再加上山下附近的村民一个个都怕得要死,生怕来了生人让一村子的人都染了疫,全都龟缩起来,不敢随意走动。 他们原本就是靠打家劫舍,打劫过路商队维生的,如今的处境却难过了不少,兄弟们已经许久都没能吃上肉了,有几个底层的家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大家私底下也有了些怨言。 毕竟之前上山来投的,不是为了吃口饱饭,便是为了喝酒吃肉来的,如今荣华富贵没有,连饭都快吃不上了,那可不是要闹起来。 成老大自然也清楚,但是一则他作为领头人,其实是不必担心没饭吃的,最好的吃食都是供给给他的,财宝刀兵都掌握在他手里,底下的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二则如今与他勾结的靠山没了,以往他能那么大胆地行事,自然是因为身后有人,可以为他摆平事儿,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见成老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个小头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谄媚笑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便下去了。 出门离远了,却朝天直翻了个大白眼,满脸不屑,这些一把手二把手倒是不想生事,难道他们就喜欢没事找事了吗?还不是底下的手下也分不到什么吃的,怨声载道,他才生了这样的心思。 切,一个个自己倒是吃得挺好,也不想想底下的兄弟们吃的什么? 他越想越来气,狠狠地将地上的一个石子踢飞,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身边一下子凑过来几个人,“哥,老大怎么说?” “哼,能怎么说?什么都没说?” 他们都是跟着这个小头目一起上山来来投靠的,本来也只是因为实在没饭吃了,才上山图口饭吃的。 之前倒还好,寨子里不缺吃的,只是这段时日里,日子越发难过起来,他们这种底层的小喽啰,连饭都吃不饱了。 本来他们也只是那种可以因为一口吃的而铤而走险,落草为寇的人。如今这种境况,就算知道眼前那支队伍是朝廷派来的,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闻言,几人看上去都有些失望,这么大一只肥羊在眼前不能下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也没办法,既然老大不同意,那么只有他们几个根本也做不成什么事,更不必说打劫这么大一只队伍了,他们能不被反抓就已经很厉害了。 “要不咱们不直接明抢,偷着去?” 其中一个人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想出了个主意。他们几个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实在是饿得慌,真让他们打劫杀人,其实他们也不一定真能下得去手。 本来他们几个就是负责前哨观察,打探消息的,打架杀人也不是他们擅长的。 “怎么个偷着来的法儿?” 其他人推搡着他,让这人继续讲下去。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估摸着这些人肯定是要在这安营扎寨一晚,明日再上路的。” “咱们可以在晚上悄摸溜到后边去,给这些家伙吃的东西里下点蒙汗药,得把那些护卫们都药倒。” “到时候趁天色昏暗,银子咱们也不图多的,拿个包袱能装多少装多少,再一同离开此地,去别的州府买块田地,安心过过日子。” “正好可以假装咱们几人是一家兄弟,从通州这儿逃难去的,如此也好落个户籍。” 他们几人以往便熟识,以前也是庄户,在地里干活的,有一把子力气。只是之前遇上旱灾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落草为寇,投了这黑风寨。但是现在眼见得在这里也吃不上饭,他们就动了心思打算离开。 但是离开前他们还想再干一笔,得些谋生的银子,再离开此处。 这些话很快就说服了其他人,本来他们也是心思微动,想过要离开寨子的,如今有人先提出了这想法,他们自然无有不应。 这些人一个个都打定了主意,准备趁交班的时候回去收拾东西,把蒙汗药什么的都备好,今晚行事。 到了傍晚,做饭的人便开始忙活起来,一个负责提水的人,到了附近不远处的小河边,提了桶水正准备回去,便看见旁边的林子里钻出两个猎户打扮的家伙。 这两个猎户看起来神色有些紧张,离他有些远,也来到了河边,灌起了水囊。 那个提水的人见他们这样紧张兮兮的模样,自己提着的心反倒放下了,开始和两人攀谈起来。 说话间几人离得近了些,提水的人也从对话中知道了,他们俩是打猎为生的猎人,如今光景不好,原本不该在林中停留,但是今日追一只鹿追得远了些,回来便晚了,身上又累又渴,才来这边取水。 攀谈间那提水的人还意外得知这兄弟俩的姑母便是自己家乡那边的人,几人越谈越来兴,连其中一人悄悄移到他身后,撒了些东西进水桶都没有注意。 之后这猎人兄弟俩,见这天色不早了,便止住了话头,和这人道了别。 提水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便朝着兄弟俩挥挥手,将满满一水桶提回去了。 到了晚上,那小头目带着七八个兄弟在林间窥探着,见原本该值夜的守卫们睡得七荤八素的,不由得心中一喜。 几人身上都背着包袱,悄悄摸摸地溜到队伍后方,其中一人不知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三下两下就把后边一个大箱子打开了。 然而他们的运气并不好,这一箱子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金银财宝,而是先前在青州城内购置的药材。 几人失望又小心翼翼的将箱子盖了回去,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 这一次运气不错,一打开便是白花花,码的整整齐齐的白银。 这七八个人眼睛都亮了,还是领头的那个小头目拍了拍他们,让他们回过神来,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打开自己背着的包袱铺在地上,乐呵呵的将银子装了进去。 没想到今天他们的运气居然真的这么好,一路顺利,那小头目心中暗自想着。却没料到,下一刻,自己几个兄弟就被几道黑影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个小头目周前,左脸被狠狠的压在地上,沙砾石子刮得他的脸上生疼。 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些他们以为昏睡过去的护卫都是假装的,或许他们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谋划。 护卫们将这几人的手脚全部捆缚住,开始审问起他们几个人。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5节 他们自然是怕的要死,本来作为升斗小民的时候,就已经很害怕那些官吏了,如今虽然落草为寇,但是骨子里的惧怕却还是没有消除。 几人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来历和今晚的打算全盘托出,只求这些官老爷们留他们一条性命。 韩统领倒是觉得这几个小贼演技手段确实不错,那个开箱子的家伙也挺厉害的,这些箱子可是朝廷内造的,居然这么轻易就被他打开了。 就是蠢了点,经验不足。要知道,像他们这样行路时负责夜间值守的人,以防别人在吃食中搞些小手段,是不可能全部吃同一种食物的,总会有一部分人只吃些自己随身带的干粮和水,如此才能保证一部分人即使中了招,另一部分人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而且他们假扮的猎户兄弟,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走的这些时日里,根本没几个家伙敢主动上前攀谈,毕竟这支队伍一看就大有来头,这一下子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打劫的山匪,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却没想到原来只是几个想偷点东西跑路的小贼。 正思考着该怎么处理这几个人的时候,负责搜查他们的一个护卫,将他们包裹翻了个底朝天,突然发现了一件兵器。 护卫连忙将这柄刀呈了上去,韩统领却是目光一凛,这种样式的刀分明是官营生产出来的制式刀剑,民间向来不允许私造,即使自己私下里造了,技艺也不比官营。 两者天差地别,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分别。 作者有话说: ? 第36章 韩统领一下子把那个小头目周前拎到自己面前来, 指着那把搜出来的刀,厉声质问着,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见这位官老爷一脸凶煞的样子, 周前也被吓得慌了神,愣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急忙开口辩解。 “这,这不是我的, 不是,这刀之前不是我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 从他颠三倒四的话语中, 韩楚清倒是听明白了,这刀之前确实不是他的, 是跟他住在一个屋子里的某个山匪的。 不过这个山匪在上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死了, 这把刀也是周前看着眼热,觉得实在威风气派, 所以偷偷摸摸藏下来的。 而且据他所说, 寨子里这种类似的刀兵还不在少数,只是平日里出去打家劫舍的时候会分发到他们手上,但是像他们这种小喽啰,一般在回寨子之后, 手里的刀兵就会被收回去。 之前和他一个屋子里的那个山匪, 也算是寨子里的小头头, 因而手里也能有一把这样的刀。 听得他说出来的话,韩楚清的脸有些发黑。 这样官方制造的兵器, 一般来说是不会流通到民间的, 更不要说会出现在这些山匪手里了。 这岂不是正说明了有官吏和这些山匪勾结, 还偷偷贩卖了兵器给他们。 韩统领虽然一直在宫中行走,不曾到过地方任职,但是毕竟是武将世家,从父辈那里也听说了不少事情。 若说只是官匪勾结,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令人稀奇的事,毕竟贪官污吏总是层出不穷,打也打不尽,杀也杀不完的。但是眼下涉及到兵器,那可就严重多了。 这岂不是正说明了,肯定是有地方的官员私自铸造兵器,并且足够富余到能将多余的兵器贩卖给这些山匪,或者说,有人暗地里将官营兵器私下里偷运出来,卖给别人,这才到了这些山匪手上。 无论如何,这可都是能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实在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他再问下去,这几个人也说不清楚这些兵器是从哪儿来的,毕竟他们投了山匪也没多久,还没混到能得知这种重要情报的位置,根本不清楚这些事。 韩楚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夜半,周围好几个手下都已经困得打哈欠了,这时也不好叫醒那几位,此事虽然严重,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 于是他便下定主意,让人将这几个家伙捆起来,分了几组轮流值守,盯紧这些家伙,明日再行汇报。 第二日一早,他便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国师和四皇子。 姜虞一向是不管这些事情的,毕竟她也不是为皇帝当官,这些事情也不属于她管,她也不想管。 她只是出声应下,意思自己知道了。 四皇子反倒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便将这些人先一起带去通州,再慢慢查。” 说实话,他其实也不太想管这件事情,毕竟这件事情能搞到如此地步,连一伙山匪手中都能有刀兵,却能被瞒得严严实实的,这肯定是地方官吏欺上瞒下,或许还和朝中一些人有勾结,如此才能瞒天过海。 可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手里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势力,这种事情即使是有心也无力呀。 更不必说,他可没有这个心思帮老皇帝铲除蛀虫,只是如今这个事情都摆在自己面前了,也不好装作不知情。 算了,换个念头一想,这件事情能用来膈应膈应老皇帝,也不错。 韩统领也是打算将这几人一同带去通州的,这一伙山匪所在的位置离通州并不远,若是真有什么官匪勾结的话,那必然是通州内部的官员。 而他们现在也并不清楚这伙山匪的具体人数,他们手中又有这样精良的兵器,若是真打起来,难免造成较大的伤亡,还是得先按兵不动,暗地里查探好具体情况再说。 因此,这几个倒霉的山匪就只能随着队伍一路前去了通州。 而黑风寨里,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发现值守岗哨的那几个家伙都不在了,去了他们的房间,一看床上桌上家伙什儿也都没了,便料定这几个人肯定是偷偷跑了。 禀报上去之后,成老大心中恼怒,以为是昨日里周前汇报完那伙朝廷队伍的消息,见自己根本没有打劫的打算,于是一气之下便带着兄弟一起跑了。 他倒是也派了人去追他们,要把他们绑回来好好敲打惩罚一番,但是追查回来禀报的人却说,根本没见着他们的踪影。 这下子他也没了办法,只是在寨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骂着这几个不思恩德的家伙,要不是当初留了他们下来,这几个人早不知饿死在哪里了。 …… 此后,队伍的路上倒没出过别的什么事,顺顺利利便抵达了通州。 不过来到城门口时,城门紧闭,并不像之前那样,早早的便有本地官员来门前等候接待。 队伍停在了城门前,便有人上前出示令牌,大声告知城门上的兵士,自己一行人乃来是朝廷派来赈灾救疫的。 城门上倒是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匆匆离开了,等了好一会儿,厚重的城门才慢慢被打开了。 然而来的官员却稀稀拉拉的,领头的居然还是一个看上去年纪极轻的,二十来岁的青年,看上去温和俊秀,风度翩翩。 他快步上前几步,出声告罪,“见过诸位大人,在下乃是通州通判严文华之子,严斐,未能及时为大人接风,还请恕罪。” 身后的官员也一一上前报出自己的名头,但算不上城中高官,只是中流而已。 通判算是一州的二把手,名义上来说是辅佐州政,可视为知州副职,职位也比知州低,但并不只是简单的副手。 一般来说,通判都是由皇帝直接委派的,而且还能能上报天听,监察知州。 通判官职比知州低,但是却有监察知州的权利,并且若是知州想要下公文调动兵马钱粮,不仅需要自己的印鉴,还需要通判的印鉴一并才能生效,因而二者可以相互制约。 四皇子身后的下人倒是有些不满,这次的队伍可是朝廷派来的,除了国师,还有皇子。这样的队伍,城内不说知州通判都该前来拜见,也该派些正经官员来接待,怎么领头的才只是一个通判之子,甚至身无功名。 或许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满,严斐苦笑一声,为父亲辩解道,“非是通判不肯前来拜见诸位,实在是父亲他,前些日子已经去了。” 这消息倒是震得众人一下子没了不满,反倒诧异起来。原本这通州的知州就已经抛下烂摊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这通判居然也没了,他们也没得到消息。 “城内瘟疫横行,许多官员家里也遭了疫,实在是无法前来拜见。” 听得这番话,众人的脸色好了许多,既然不是城内官员刻意怠慢,那他们也能理解一二。 不过众人心中暗想着,看来通州的情况确实比青州严重得多,居然连这些官员也多有中招。 因而一行人也并没有在城门多费时间寒暄,便进了城。 入城之后,众人便立时感觉到,这里确实比青州严重多了,大街上根本见不着半个人影,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如同一座鬼城。 向严斐了解过情况之后,大家这才知道,通州疫情发展得极为迅猛,到了后来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往往今日一人染病,几日后便阖家全亡,如今城内已经死伤近半了,他们却根本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而且许多官员家里也中了招,知州跑了,通判又没了,能抵得住事儿的官员,不是已经得了瘟疫,不敢出门,就是害怕染病再三推脱。 实在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严斐出面,带着人将染疫的病人全都安置在一起,又带了人清扫街道,稍微控制住了情况,但是得病的人还是在增加,死去的人也不断死去。 城内原本已经十分绝望了,却没有料到,朝廷派来的队伍竟在这时来了。 了解大致情况之后,队伍里带来的兵士和医师大夫们倒是非常有经验地立马分发下去了任务。 既然这位严公子已经将病人全部聚集到了一起,那就好办多了,这些大夫便将带来的药草全部拿了出来,为那些病患治病去了。 姜虞依旧拿出了自己手上的浓缩药水,吩咐了手下的人将这些东西投到水井中去。 大家已经是第二回 做这些事情了,都熟门熟路的,做起事来很有经验了,非常迅速。 反倒是城里的这些官员民众见他们这副样子有些回不过神来,什么,这个药水可以让人不必担心染疫?而且已经有大夫研制出来治疗瘟疫的方子了? 众人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砸晕了头,有些缓不过来,这样的好消息乍听得甚至让他们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虽然青州和通州离的比较近,但是当时在青州治病的时候,下令封锁了各方出口,消息并没有那么快传到这里来,因而他们也并不清楚,青州的瘟疫已经解决了。 城内一下子忙碌起来,而且由于人手不够的原因,许多官吏也被拉出来干活了,那些被率先治疗,症状较轻,刚刚康复没多久的官员,立马被拉到岗位上继续做事去了。 没办法,城里实在是缺人的紧,之前染病去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积压了许多事务。 秦安则依旧恪行自己仓部郎中的职责,来到本地的粮仓盘点账目。 毕竟虽然通州情况更加严重,但是患病的人数其实并没有青州多,因为重病立时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剩下还活着的病患反倒没有那么多。 而且现在又有已经行之有效的治疗药方了,估计这场瘟疫很快就能平息,之后更重要的便是放粮赈灾了。 他的任务也非常紧迫,毕竟人一时半会儿或许死不了,但总是要吃饭的,总得先把粮食清点好再说。 然而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账目,却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秦安紧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了一番通州的粮仓情况,这才发现了问题。 一州粮仓其实有数十处地点,他不可能每一处都去巡视,一般来说只会择两三处探察,主要的还是清点账目。 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却敏锐地发现了,他手里的账册,分明和之前青州的那本相差无几。 作者有话说: ? 第37章 秦安在发现不对劲之后, 便仔细盘查了一番如今正在清点的仓库,令人将仔仔细细地全部重新称量过一遍。 负责掌管这一处仓库的庾吏, 见到他这副阵仗, 都被吓住了,生怕是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说不准还要下狱呀。 他颤颤巍巍地看着其他人脸色严肃地清点着粮仓的样子,心里砰砰直跳, 忐忑无比。 秦安神色平静地检查了附近的两三处粮仓之后,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这几处探查的地点, 所查出来的数目和账本上的数字并不对应, 但是粮仓实际中数目略有损耗,略有盈余, 也是常理之中。 一般来说, 负责审查的官员略微查探之后,大致上没有什么大的出入, 便不会再仔细查看了。 但是本就性情严谨负责的他, 在发现账目的不对劲之后,便立时命人将其余的几处粮仓也进行了细致的审查。 果不其然,其余的几所粮仓跟对应账目上的数字也不尽相同。若不是他恰巧之前便在青州州核实过粮仓情况,见过那里的账目, 而且过目不忘的话, 恐怕他也意识不到什么问题。 这样的账目毕竟是一本真的账册, 并没有丝毫作假,只不过并不符合此处的粮仓情况罢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 秦安便立马将庾吏唤来, 询问他此处掌管粮仓账目的负责官员是谁。 庾吏此刻也确定了, 肯定是这几处粮仓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这位郎中大人怎会如此大张旗鼓,耗费时间将之重新检查一遍。 他脸色有些发白,背后还冒着冷汗,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正是庾司宋鸣大人,不过这位大人如今重病在床,正在家中养病,已有些时日不曾上值了。” “哦?这位庾司大人是得了什么病?” “下官并不清楚,只是听闻这位大人前些日子就已经昏迷不醒,甚至听同僚提起,如今已是重病在身,时日无多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6节 秦安皱了皱眉头,心下暗自想着,怎么会这么不巧。 “除了这位庾司大人,旁人可还会经手这些账目?” 这位小吏看上去神色有些纠结,犹豫片刻才开口说道,“宋庾司手下还有一位小宋大人,是他的左膀右臂,或许这位大人也了解钱粮账目。” 见确实问不出什么别的消息之后,秦安便挥手放过了这位小吏。 毕竟账目这样重要的东西,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必定是上面的官员有问题。只有他们才能经常接触到账册,方便删改瞒骗他人。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去问问那位通判家的严公子,毕竟如今秦安并不了解此处,只与这一位略微熟识,而且这位严公子想必也对通州的情况知之甚深。 而严斐这边,自从队伍进了通州之后,原本忙得团团转,简直要把一个人掰成三份用的他,终于可以略微喘口气了,许多事务分发下去之后,他也不再那么忙碌了。 因此在得知朝廷派来的仓部郎中上门要见他的时候,他也很快便出现在了秦安的面前。 严斐来到厅堂之中,朝着秦安执手行礼,笑容温和。 秦安则是在寒暄两句之后,便非常开门见山地询问他,“不知严公子可知道那位庾司宋大人的情况?” 听得他的问话,严斐似乎有些诧异,却并没有询问具体缘由,而是放下手中茶盏,仔细想了想,才开口回道。 “实不相瞒,这位宋大人与家父平素来往不多,倒是与段大人常来往。瘟疫横行之时,宋大人带着家眷搬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后来听闻他突发头疾,神志不清,如今似乎已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 他话中所说的段大人,便是通州的知州段礼康。 秦安听出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宋庾司是知州的手下,平常并不受通判管辖。 而且这个宋鸣如今看来是真的生了重病,甚至都不能正常对话了,更不必说怎么从他口中得知,这个账册是否是谁伪造的,又是为何伪造的了。 他又继续追问,刚刚小吏口中所说的宋鸣手下的宋成靖其人。 “这位如今倒是尚在家中,正是宋大人的一门远房表亲,得了宋大人的青眼之后,便调到他手下做事,如今已是他的副手了。” 了解完大致情况之后,秦安便起身朝着严斐道谢,虽然不说相谈甚欢,但他对这位年轻公子的印象倒是十分不错。 这些日子里他也听说了,城内此前的情况是如何危急,在那样的境况下,顶头的两位大人,一个带着家眷跑了,一个在这关头没了,剩下的官吏就更加不敢冒头做事,只敢龟缩在家中。 还是这位公子接下了父亲的重担,带头出面做事,并且令人没想到的是,他看上去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手段却雷厉风行,十分有魄力。 在意识到城中尸体容易使瘟疫更加严重,扩散的更加迅速之后,是这位严公子出面,下令百姓家中患瘟疫而死的人,不许下葬到墓地中,只许自行火化或者通知官府命人前来,收敛尸体一并火化。 这样不容置疑的强硬手段,难免招来骂声,但是的确很大程度上阻止了瘟疫继续蔓延下去,才能让城中一半的民众支撑到现在,等到了朝廷的支援。 因此秦安在通州的这几日里,倒是知晓了百姓对于这位严公子的态度是又敬又怕,敬的是当时城内混乱,无人管理,若不是他出面,恐怕还会造成更大的祸端。怕的是这位看上去温和,手段却如此强硬。 不过如今这些民众也慢慢得知了青州发生的事情,在知道火葬可以洗清人们身上所带的疾病疫害,可求得来生健康之后,那些原本还心有怨念的人,心中倒是平复了许多。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所作所为便不算亵渎亡者了,反倒是他们错怪了严公子。 因此秦安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这样的人才确实很适合当官,为政一方。只是不知他为何还没有功名,按理来说不该呀。 他在与对方的交谈中也能看出,这位严公子不仅能力出众,才华也很不错,确实是个人才。 听得秦安隐晦的问话之后,严斐苦笑一声,“在下也曾下场试过两次,只是实在运道不好,两次都发了急病,不曾考完。” 这话听得秦安都目露同情,这实在是有点倒霉了,他也只能安慰着对方好好准备下一次,提前请好大夫到家中。 严斐倒是挺敬佩秦安的,其实每年进士不第的人不知凡几,像他这样年轻轻轻就中了进士的人,才是令人惊叹不已。 之后秦安便离开了严府,既然那位宋大人确实重病在身,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那就只能从他那个侄子身上下手了,于是他便命人将宋成靖唤了来。 很快人便被带到,这人相貌英武,看上去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只是神色畏畏缩缩,有些心虚,原本不错的相貌反倒显得有些难看。 宋成靖是靠着自己的叔叔才得到了如今的职位,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叔叔效力,鞍前马后。 只是如今叔叔重病在床,上头的靠山段大人又没了踪影,他这段日子里来实在是惴惴不安,心慌的很。 如今被这位从京城里来的大人突然唤了来,他实在是提心吊胆,不知道是自己犯了什么事。 “你跟着宋大人,可曾见过这本账册?” 秦安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拿出了怀中的那本账册。 眼前的宋成靖视线落到那本账册上,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下,然后掩饰一般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大人说笑了,小的不过是职位看上去好看,其实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哪能接触到这种重要的东西呢?” 秦安目光一凛,“哦,你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如此重要?” “这,宋大人掌管仓廪,想也知道这肯定是粮仓账目,自然重要无比。”这人倒是反应迅速地回道。 “那你可知,这账目是假的?” 秦安凑近了,盯着宋成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眼前的人瞳孔紧缩,像是被这句话惊住了一样,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小人自然不清楚。” “是吗?难道这账册只在宋大人手中,不曾有旁人见过吗?” “应当如此,小的也不是很了解。” 秦安仔细盯着他的神色,却很明白宋成靖作为宋鸣的侄子,还是他的心腹手下,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是吗?既然这账册只在宋鸣手中,不曾落于旁人之手,那么如今账册出了问题,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既然如此,那我便可以立刻禀报四皇子了。” 秦安看上去像是不愿继续查下去,十分武断地便下了结论,将账册的问题全部推到宋鸣的头上,一副准备直接禀报上级的样子。 “虽然宋鸣如今重病在身,但是他私自修改账册,说不得还中饱私囊,成了国之硕鼠偷卖粮食,必定是要受重罚的。” 他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似乎下一刻宋鸣就要被关进牢里,明日就要砍头了一般。 宋成靖毕竟年纪不大,历事不多,一下子就被他这番话吓住了。自己的倚仗就是这位亲叔叔,若是他这个叔叔真的被革职下狱,抄卖家产,说不定还会连累他这个侄子。 他害怕极了,见秦安似乎就要离开,慌忙出声叫住了对方。 “大人留步,这账目是,是那位知州大人要做的。” 作者有话说: ? 第38章 秦安闻言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盯着他, 这一眼看得宋成靖头皮发麻, 忍不住抖了抖。 “哦?你要知道,诬陷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话里却是似乎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反倒是在为那位知州开脱一样。 这话说得让宋成靖一下子犹豫起来, 可是再一想,那段知州人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如今只留下自己和叔叔依然待在通州, 若是真查出什么来,到时候说不定都会栽到他们叔侄二人头上。 他的气势一下子又壮了起来, 语气坚定, “大人明鉴,在下所说句句属实, 绝无半分虚瞒。” 在他的叙说中, 秦安了解到,这人确实并不经手账册,因为他也不是个脑子灵活的人,做账什么的他也确实不会, 只是胜在与宋鸣是亲眷, 而且是个老实听话的人, 因此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 不过他的确知道,叔叔与之前那位知州确实来往甚深, 过从甚密。有一次二人商议做仓廪账册的时候, 他留在外间时, 敏锐地听到了一星半点。 似乎说起了什么“劳力”“粮食”还有“做账”之类的,不过可惜的是后边他就没有听见了。 后来这知州离开不久,叔叔在厅堂里坐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去了书房写了封信,令他送到青州去。 “这信是送给谁的?那位宋大人在青州可有熟识之人?”秦安追问道。 “这,小人也不大清楚,”宋成靖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不过大人似乎有几位同窗好友正是在青州任官,只是似乎许久没有往来了。” 继续追问下去,眼前这人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了,他有些不安地看着秦安,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秦安却是挥了挥手,让人带他先离开了,毕竟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这人也确实不是什么重要角色,重点还是在于宋鸣。 接着他便收拾收拾,前去拜见四皇子了。 听得秦安的一一汇报之后,四皇子简直想立马打道回府了,他分明只是负责来解决瘟疫赈济灾民的,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事? 但是这事又不能不解决,他只能吩咐秦安先把粮食调出来赈济灾民,然后派人去调查这个宋鸣以及他手下的那些人,查查他侵吞的那些粮食去处,做假账又是为了掩饰什么? 秦安领命离去后,四皇子坐在厅堂里,以手抵额,认真思索着这些事情,实在头疼得很。 不过他想着想着居然又笑出声来,仿佛苦中作乐一般,暗自想着,那老皇帝自诩自己也算是个明君,可是没想到他这么一趟出门下来,不仅碰见有人私贩刀剑,还有人偷卖粮食造假账,这就是那人以为的河清海宴,天下太平吗?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 而秦安那边则亲自上门拜访了那位宋大人,还带上了一位随行的太医。 进了宋府,那位宋夫人倒是一脸憔悴的样子,不过见到秦安亲自上门拜访,还带了一位京城来的太医,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自家老爷病重了这么久,城里的大夫也被她请遍了,只是全都束手无策,摇头叹息着离开了,如今竟然能请到宫中太医前来,那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进了正间,秦安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那位宋大人就躺在里间的床榻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青黑,即便是他们进来的动静也没能让他转醒过来。 身后的太医上前,为他仔细把脉查看一番之后,也紧皱着眉头,房间里长久的安静也让一旁的宋夫人心中忐忑不已。 片刻过后,太医站起身来,然后朝着秦安的方向轻微地摇了摇头。 宋夫人见状心生绝望,甚至站都站不稳,被一旁帮忙的侍女连忙扶住了身子。她忍不住哀哀哭泣起来,如此看来,或许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走到房间外边,太医低声地对秦安说,“是老朽无能了,这位宋大人如今已是时日无多,只不过还靠着一些老参补药吊着而已,可惜这也无济于事,照此情形看来,或许很快这位家中便有丧事了。” 秦安这下子也没了办法,他只能向宋夫人宽慰两句,便与太医一同告辞了。 他暗自想着,宋鸣如今重病在身,从他那里也无从得知账目的具体情况,看来还是得从别的方向查探了。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因此他吩咐了底下的人核实过粮仓情况之后,便将其中估算好的粮食提了出来,依旧是跟在青州一样有条不紊的按照各家各户的丁口,发放赈灾粮食。 城内井然有序,众人已经合作实践过一次,因此在通州再一次施行,效率也非常之高。很快城内的里里外外便都被彻底清扫了一番,尤其是那些边边角角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没有被忽视,同样也被继续打扫了。 带来的大夫医师们也向城中居民告诫,这些时日饮用的水尽量烧开之后再喝,如此才能彻底杀灭水中残存的瘟疫病菌。 并且由于城中此前被严令,由于瘟疫死去的病人需得火化,因此在这里推行火葬反倒没有那么困难,众人认认真真的执行着这些太医医师们的话,不敢稍有懈怠。 因此通州的情况解决的反倒是要比青州那里还要迅速,没过多久,大部分病患的病情就已经稳定下来了。 没了这些担忧,严斐最近倒是轻快了许多,却在这一日听得有下人汇报,钦差的队伍里,进城时曾抓住了几名山匪,投进了大牢里,只是这些时日里,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差点将他们几个抛之脑后了。 如今想起这茬来,那几位京城来的统领护卫开始探查起此事来,询问那伙山匪的具体情况了。 本地县令倒是对这伙名为黑风寨的山匪有些了解,据闻那山匪头子本就是个江湖人士,四五年前不知犯了什么事,便索性带着一群兄弟占了一处山头,抢劫过往的商队,有时还会下山打劫附近的村落。 后来逐渐有人上山投奔,原本几十人的山寨也慢慢成了气势,扩大到几百人,已是附近一伙不小的势力了。 官府自然也是派过兵将前去剿匪的,只是没什么效果,毕竟他们的老巢在林子深处,山林茂密,兵士一入林子,便像无头苍蝇一般分不清情况,实在难以寻觅匪徒踪迹。 了解情况过后,韩统领心下暗想着,如此匪寇,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这么些年,如果说真的实力强大很难剿灭,他是不信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7节 毕竟通州虽然不比青州,但也是一处较大的州县了,此地军队镇守也不少,如果真的下狠心,想要剿灭一伙不过几百人的山匪,那不是易如反掌?端看此地官员想不想罢了。 只是不知留着他们,到底是官匪勾结,还是有什么他利可图? 说到这里的时候,知县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间有些犹犹豫豫,眼神中似乎有不满以及痛心之情。 最后他还是小声开口说道,“听说通判大人便是被一伙山匪谋害的,血淋淋地被护卫抬回来的。” 而且抬回府中没几日,就一命呜呼了,那时城里本来就因为瘟疫扩散的缘故人心惶惶了,闹出这么一出来,不仅城中居民害怕的要命,连各个官员也都担忧不已。 其实说实话,知县心里其实是有些猜测的,往日知州便对通判很不满,这人职位分明不如自己高,却要受他处处辖制。因此,通州上下官员其实是知道他们俩面和心不合的,只不过平日来往时,还给对方留个面子情罢了。 当时通判受伤被人抬进城里的时候,其实就有许多人猜测是知州下的手了,只是觉得这手段难免太过粗暴直接,不太像他的行事作风。 这或许真是哪一伙山匪没长眼睛,以为是寻常小商人过路,才肆无忌惮下手害了通判。 后来知州见城中情况越发严重,便自己带着人跑了,他们自然是鄙夷谴责的,但是却消了心中猜测,也不觉得是他做的了。这样行事胆小之人,哪能做得出来那么出格的事情呢? 只是可惜了通判,正值壮年却英年早逝,实在是遗憾至极。 听说了知县的这一番话,韩统领倒是有些讶异,毕竟之前听那位严公子所说,自己的父亲已经逝去,他们便下意识地以为是这位通判染了瘟疫才走的,却没料道,竟是被匪徒所害。 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便带着人去了严府,准备问一问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严斐得知了他的来意,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却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想起了自己父亲的事。 他平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镇定地开口,“父亲原本在瘟疫初发之时,便劝知州重视此事,然而知州忙于他务,将其放置不管,最后这瘟疫扩散开来的时候,却是控制不住了。” “父亲当即便派了人快马前去京城上报此事,以求得援助。”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自己亲自领了一伙人,出了城,去往京城。” 说到这里严斐顿了顿,似乎是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再度开口道。 “父亲便在出城不久,遭遇不测,遭了一伙山匪袭击,伤了腹部,血流不止。” “身旁跟着的护卫见情形危急,便为父亲紧急止血,包扎好伤口之后,又折返回了城中。” 后面的事情,韩统领也猜到了,估计就是这位通判大人重伤不治,撒手人寰了。 他开口安慰了对方几句才问道,“那严公子可知,通判大人是在何处受了袭击?” 作者有话说: ? 第39章 “是在离城门十几里处, 那里常有山匪出没,此前官府也派人前去剿过匪, 但是并无成效, 后来父亲也多次提议,只是被一再搁置,便让他们留到了如今。” “只是未曾想到, 父亲作为朝廷官员,竟也遭此毒手。” 严斐说着这段话的时候, 神色间带着痛楚,似乎并不想多提父亲的事。 韩统领也听明白了, 这伙杀害通判的山匪, 正是之前他们遇见过的,手中带着精良兵器的那一伙山匪。 没想到这些贼子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伤害地方官员之后竟然依旧不动如山, 还敢待在那里,就不怕官府通缉吗? 也不知他们是有什么胆气, 或是有什么倚仗, 敢做下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到了通州之后他也去了此处的兵造司查看过情况,里面的兵器甲胄之类的器具,均非常细致地一一造册登记,并没有被大量偷运出去的痕迹。 如此看来, 那些山匪手里的刀兵, 就不是这些官造之处流出去的了, 所以难不成真是有人私底下擅自造了兵器吗? 只是他按照这个想法在城内各处地点,包括铁匠铺子都仔细搜寻探查了一番, 却依然不得其果。 看来还是得抓住这伙山匪, 从他们口中撬出点消息来才行, 他这样想着。 他作为国师的随身侍卫,本来是应该贴身保护对方的,而不是带着人到处探查这件事情的。但是如今城里实在缺人,而且他实力出众,能力极强,因此姜虞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便很大方地放了他出去。 毕竟其实她也不需要保护,而且韩统领一直待在她身边,恐怕也立不了什么功劳,简直是埋没了对方一身武力,还不如放他出去做些事,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 若是真能查出些什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总比跟在她身边当个看家护卫好吧。 之后韩楚清却是雷厉风行,很快打定好了主意,迅速带着调令在此地驻军中调了一只队伍,随着他前去剿匪了。 严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自然是惊讶的,讶异过后便是感动,甚至想随着对方一同前去,以报父仇。 不过还是被韩统领言辞拒绝了,毕竟这人只是个文人,不擅长动刀动枪,若是到时乱了起来,刀剑无眼,自己也很难护住他。 自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严斐,也明白自己失言了,他确实不适合一同随行,只能遗憾地为对方送行,看着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城里的情况也大致平息下来了,姜虞这些日子里其实也闷得慌,因而这一日她便难得带了人出门去了。 一同随行的还有作为东道主的严斐,毕竟如今只有他身无官职,又有空闲,还了解城中里里外外的情况,正是眼下最适合的人。 通州其实不如青州繁华,但是此处最令人称道的便是土地肥沃,并且水利设施也做的不错,每年若是雨水丰沛时节,粮食产量也要比附近州县都要高上许多。 可惜的是今年由于干旱减产了不少,又碰上瘟疫,田地便只能暂时荒废在这里。不过如今瘟疫已经大致平息下去了,田地里也能见到一些农民们正辛勤地劳作着,即使今年眼见着收成不好,他们也得挽救一二。 这次出行她并不是坐的四周封闭的马车,而是坐在一架十来人抬着的轿辇上,上方顶上有用以遮阳的华盖,四方还有用薄纱制作而成的帷幔垂下,随着清风微微摇曳,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纱帐后的人影。 身旁跟着的人则是骑着马跟在她身边,一边为她介绍着通州的各处人文风景。 没了瘟疫的烦恼担忧,姜虞看四周的景色也好上了几分,空气似乎也清新得多。 这些时日以来,她都没有什么心思出来游览,今日难得出行一次,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严斐此次选择的一处本地景点便是玉华山,风景极美,山中花草繁盛,一片清幽。 此山也算是通州的名山了,本地民众每逢春日秋朝,都会上山踏青或是秋日赏枫,拖家带口好不热闹。 路过此地的名人雅士也往往都愿意来此地一游,见识见识这里的风景。登高远眺,将山下景色尽收眼底,令人心生畅快恢宏之感。 身旁负责讲解介绍玉华山名人雅事的严斐,对这位国师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好奇的,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她几眼,不过也只能透过纱帐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罢了,未能得见真容,心中还有些遗憾。 玉华山的风景当然是不错的,没有经过各种污染的自然风光也确实美得令人心惊,山间的小动物也并不少,一个晃眼就能看见几只,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声在林间响起,显得颇有意趣。 山下还有一处不大的湖泊,里面栖息着几只白灰色的水鸟,悠闲自在地在水面上游着,梳理着羽毛。 到了玉华山的山顶上,这里还有几处凉亭石凳,便是专门修建来为行人歇息用的。 随身的侍从则是手脚利落地迅速上前,将箱笼里带来的茶具点心一一摆好,泡好了茶,才安静地退了下去。 姜虞缓步下了轿辇,走到亭子里坐下,安静地品着茶,听着林间的啾啾鸟鸣潺潺水声,只觉得自己原本紧绷的心也缓和下来了,这些时日里一直在为那些事情操心,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彻底放松一下了。 严斐则侍立在一旁,看着那位国师终于从轿辇上走下,有些回不过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姜虞的面容,此前即使是在城门之时,他也不曾见过这位神秘的国师。 看见她真容的时候,严斐不禁愣了两秒,才自觉失礼地移开了视线,低着头看着脚下,没有说话。 他心中想着,这样的容貌或许真的是只有天上仙人才能有的,凡间哪里能出此等鸾凤仙姿。 姜虞如今却是随意了许多,毕竟最开始她是为了取信众人,才搞出那么一出仙人降世,目下无尘的高洁模样。 但是现在旁人对于她的身份已经坚定不移了,那她有时也不必那么端着,可以略微放松些许了。 就算她有一些行为,或许不太符合众人对于仙人的想象,但是由于先入为主,那些深信不疑的人总会在心中为她找好理由的。 而且她在这个世界做任务这些时日里来,不可能永远都扮演着别人心目中仙人的样子,那样也太累了。 因此她看着这一路来一直为他介绍着通州各处风景,甚至感觉已经讲到了口干舌燥程度的严斐,扬手示意他也坐下喝杯茶。 严斐立马回过神来,却是拱手婉言谢绝了,“在下不过一介布衣,不敢与国师同席。” 往日他也曾跟随父亲一起招待宾客,只是那时他是通判家的公子,招待那些寻常宾客自然是绰绰有余的。如今,眼前这位国师甚至还是陛下的座上宾,他自然是不敢有所僭越的。 姜虞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回答,只是神色平静依旧盯着他看。 在这样的眼神下,严斐显得有些狼狈,最终他还是抵不过这样的压力,坐了下来,还不忘朝着对方道谢。 姜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听着对方一边喝着茶,一边又继续为她介绍起本地风景名胜或是一些乡间趣事,民间俗话。 这人确实是一个足够风趣的人,其实她看出来对方对着她依然有些紧张忐忑,但是即使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也能摆出一副坦然模样,流利自然地讲起一些有趣的话题,而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姜虞安静地听着,并不开口,只是偶尔点头颔首回应一下。 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听众,严斐也能找出许多有意思的话题来活跃气氛,并不显得尴尬。 不过在提起一件事情的时候,居然意外引起了姜虞的注意。 “说起来,您名下也有不少封地,通州也有一片正是属于您的,就在离这玉华山不远的地方。 ” 之前册封国师的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得了许多封地,之后那些封地的田租税收便都是独属于她的了。 不过姜虞对于这些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毕竟这些地也不在她面前,她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如今说了起来,她倒是有了些兴趣。 严斐敏锐地察觉到了国师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题很感兴趣,便从善如流地建议,可否随他一同前去看看。 姜虞点头应下之后,众人又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玉华山。 那里也确实并不远,行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众人便到了。 她坐在轿辇上,掀开纱帐,看着严斐所指的那一片广袤的田地,听对方说这一整片全都是属于自己的时候,心下还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哇,宿主,你现在拥有好多土地啊,简直是个大地主了。”并不常冒泡的系统突然发声,反倒让她有了实感。 虽然自己打定主意是要回去的,但是即使只能短暂地拥有这么多田地,也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了。 “宿主,你快看看系统面板上还有一个检测地质的功能,可以看一看你的土地。” 姜虞之前自然是注意到过这个功能的,但是由于一直没能开展种田大业,这个功能就被她搁置在一边了。 如今提起来,她倒是饶有兴致地打开了这个功能,然后便看见了这一片地图上属于自己田地的那一部分,看上去确实是一片比较肥沃的土地了。 不过她看着附近一个黄色的小标志,心里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还没等她调出地图标识仔细查看的时候,系统倒是比她更激动地开口了,“这是金矿啊宿主!” 还没等她吐槽一个系统怎么比她还激动,这金矿也到不了它手上的时候,姜虞才反应过来呆住了。 原本正和姜虞说着她名下的这些田地占地几亩,收成如何的严斐,突然见到国师掀开纱帐,伸出芊芊细手,指着东边一处小山,开口问着他,“那处呢?” 听到国师问出这话来,他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思索了一番才开口说道。 “此山是座荒山,已经荒废许久,只是由于挨着这处田地,因而也一并被划到了您的名下。”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位国师为什么单单只指了那一处平平无奇的小山坡。 他心中暗自猜测着,难道是觉得这处荒山不好,心中不满吗? 姜虞心里却是有些微妙,这哪里是荒山,这分明是一座宝山。 ? 第40章 严斐说完之后, 帷幔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便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笑声, “此非荒山, 乃金山也。”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8节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周围许多人都在仔细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因而也有不少人听见了。 众人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一个个都忍不住转头, 看向那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坡,睁大着眼睛仿佛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任他们怎么看, 在他们的眼里, 这个小山坡还是非常普通,甚至说十分贫瘠, 山上草木也并不茂盛, 稀稀拉拉,这里一丛那里一片, 还显得有些枯黄, 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荒山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金山竟是这副模样吗?众人暗自心想着,或许是国师真有什么天眼神通,能一眼看穿真伪虚实吧, 他们这样的凡人哪能看得出来呢。 他们来到了山下, 队伍里的人虽然并没有什么失礼出格的行为, 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转来转去的,好像想要从这裸露的地表上找出几块金子来一样。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能挖到一块金子就已经足够普通人一家的生活了。 相比而言, 银矿也贵重, 一般来说是禁止民间私采的,专门由地方官府经营采冶,银课足额便即封闭矿场。 铜矿由于铸造货币所需,因而在严加控制的同时,又鼓励提倡开采,二八抽课,其余均由官府收购,由官府专卖。 而金矿由于数量稀少,价值极高,通常来说,如果发现金矿的地点是在官府用地上,那便立即收归国有。若是在私人封地,比如某些王亲贵族的土地上,便由其自行开采,国家收取矿税,一般来说为收入的十之二三左右。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谁没有想过能在自己的地里发现金银呢,整个矿脉他们是不用想了,但是即便只拿上几块金子,也够寻常人生活富裕的了。 即使严斐是通判家的公子,家中富贵不缺财宝,但是想到眼前自己脚下踩着的,或许就是一片金矿,这样的念头让他也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 通州自然也是有提点铸钱司内专门负责探矿,“踏逐矿苗所在”的检踏官前来查探过的,只是并未找到什么金银矿,只找到了些铜矿、锡矿,哪能想到此地居然还有如此宝山。 众人心驰神往间,姜虞却是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城了。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封地上挖出了金矿,也算是短暂当过一个家里有矿的人了。不过在她的观念里,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国营的,更何况如今到了她手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因而她除了刚刚得知金矿的短暂喜悦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而且在她的摘星楼里,其实堆放了不少金银首饰,奇珍异宝,也不缺这些东西。 最开始得知也只是一种在自己的地盘上开出了稀有矿脉的那种幸运之感,好像撞了大运一样。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国师不慕名利,淡泊一切,即使是俗人眼里可以令人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金矿,也不过是她随口一言罢了,根本不被她放在心上。 其他人却没有她这样的心境,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着,还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处小山坡,生怕一个错眼,这金山就没了。 严斐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但还是心生惊异,这位国师随口一指便能发现金矿,岂不是比那些言说可以点石成金的方士道士,要厉害得多了。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唾弃起自己来,不该把这位与那些招摇撞骗的道人相提并论。毕竟他亲眼所见,自从队伍来了之后,城内的病患情况一下子就缓解了许多。 甚至到了如今,绝大多数人都能痊愈回家了。因此他对于姜虞虽有好奇,但也是心悦诚服的。 回了城之后,得知消息的本地官员则是惊喜异常,在向国师禀报之后,便十分主动地找来了勘测的检踏官以及一些开矿老手,去了那座荒山。 毕竟一般来说,封地里的金矿是可以由拥有者自行开采的,向朝廷交纳矿税之后,其余收获都归自己。 但是姜虞只是名义上拥有这些地,并不是真的分封于此,因而还是要靠本地官员负责开采,这一过程中他们也是能得到分润的。 因此得到消息之后这些官员都大喜过望,连忙找来了相关人员开始勘探开采,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政绩,也可以增加官府公用。 这些官员带着人在荒山掘地丈余,依旧没有见到有什么金子的影子,但是众人由于信心十足,也不停歇便继续深挖了下去。 直到挖到百十尺的时候,检踏官便敏锐地发现了几块褐色,一端像是被火烧黑了一样的石头。 他十分喜悦的捧着这块石头,朝着身后的官员回复着,“正是此纷子石,其色石褐,一端黑焦,是为伴金之石。” 像他们这样的检踏官,探测矿脉时往往遵循前人经验,他以往也只是跟着师傅亲身开采过一次金矿,正如前人所说,在掘金矿之时,会先发现伴随金石而生的纷子石,一旦发现了这样的石头,便基本能确定底下确实是金矿了。 身后的官员也十分喜悦,立马派了人前去禀告国师,并且封锁此处,准备招募好人手之后,便着手开采了。 …… 韩统领带着人出了城,没多久就抵达了之前曾遇见山匪的那片林子附近。 不过他们并没有贸然上前,来此之前,他就带了几个曾经前来剿过匪的兵将,还找了附近村落里的几个村民,这些村民都比较熟悉周边的路况。 确定好这座山有哪些路径之后,他便将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埋伏在山背面,随时支援,并且以防那些山匪从后方逃走。 另一队则由他亲自带队,并且还派了两三名擅长侦查的斥候,前去确认山寨的情况,有多少匪徒负责监测周边。 由于之前那一伙小头目带着自己的兄弟下山被他们抓了,如今这黑风寨,一时半会儿抽调不出合适的负责探查情况的人,便只能临时拿几个人顶上。 这些人刚刚上任,侦查意识还不强,看起来并不敬业,负责探查的斥候,很快就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甚至还有一个人大大咧咧地打盹儿,眯了一会儿才被旁边的人拍醒。 因此确认好周边情况之后,等到了日暮将尽,天色昏暗的时候,这些人已经没了戒心。韩统领便趁着夜色,带着一小伙人,手脚利落地上前将这些岗哨一一放倒了,甚至都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最后还留了一个看起来是个小头目的家伙,那人见这样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如此迅速地将自己的兄弟都放倒了,简直被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两腿颤颤地跪下来求饶,生怕这群凶神恶煞的人下一秒就把他也宰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力,只不过是擅长溜须拍马罢了,最近正讨好着三当家的,而且碰上岗哨这里实在缺人,他便被人举荐调到了这里来。 这人简直心里发苦,他本来还为着自己升官了感到开心,如今自己手下也能管个十来号人,也算是个人物了,他还正准备这些时日打点好酒好菜来庆贺一下,却没想到自己升官没多久,马上小命就要不保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那么费力的拍三当家的马屁了,当个小喽啰也好,现在可好,被抓了吧。 韩统领拎起他的衣领,声音低沉,眼神像是鹰一般锐利,“低声,在前面带路。” 他一边让这人带路,一边又从他口中撬出了不少寨子里的其它情况,包括那些寨主当家们的居住地点,还有寨子里现在人数几何,使得兵器又是什么,都放在哪里。 这人实在是胆子小的很,一被恐吓,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不敢有半丝隐瞒,生怕自己说错了哪句话,脑袋就搬了家。 到了寨子门前,同样有人值守在此处,两侧还燃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寨门前。这个小头目上前两步,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表现出寻常模样,对着值守的两个兄弟熟络地寒暄着。 “两位弟兄,明日我买了好酒好菜来,准备请你们二位一同来吃酒喝肉,到时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啊。” 那两个值守的人原本还奇怪,这人为什么不在前边观察,反倒回了寨子,听了他这番话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们俩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小头目是靠拍马屁才得了如今的这个职位,这几日可是春风得意得很。虽然他们心中也会腹诽,这家伙不过是靠着嘴皮子功夫,没什么大能耐,但是既然有人来请他们喝酒吃肉,那他们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多说什么。 因此这两人也露出笑来,答应下了,还不忘朝他随意恭贺两句。 几人这样说话间,原本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韩统领几人躲藏在阴影里,悄悄溜到他们俩后方,也按照之前的法子将他们打晕了。 原本这一切都行云流水,顺利的很。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正要潜入的时候,却被一个夜间起夜的山匪看见了。 那家伙迷迷瞪瞪的,还以为自己是没睡醒,眯眼一看,怎么寨子门前多了好些人?再仔细一看,这些人身上气质锐利,身上还带着兵器,分明是官府中人。 他立马清醒过来,大声疾呼,“有官兵闯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1关于采矿制度,其实各朝代规章制度都不尽相同。 比如唐初曾禁止私自开采金银,后来有一段时间又允许私采金、银、铜矿,但是国家要收税,矿税为收入的20%。 明朝实行官矿制度,限定金银等贵金属只能由官府经营,铁、铜、铅、锡等也由官方采冶,民间只能开采一些不重要的矿产,还要取得官府的同意,并且缴纳税收。 清朝时的政策就经常变动,比如乾隆年间规定,经官方审批登记之后,可以开采金、银矿,但是嘉庆年间,又不允许私采,百姓如果申请开采还要被治罪。 2伴金石在《本草拾遗》《天工开物》等书里面都有记载,比如“掘地丈余,见有磊副纷子石,石褐色,一端黑焦,是为伴金之石,必有马蹄块金。盖丹砂之旁有水晶床,金之旁有纷子石。” ? 第41章 这一声惊呼, 一下子就把寨子里的人都吵醒了,然后便见得寨子里那一间间屋子的灯全都亮了, 许多山匪连忙拿出自己房间里的兵器, 凶神恶煞地跑了出来。 韩统领他们一行人被叫破之后,也不慌张。毕竟此次行动若是能顺利悄悄潜入,那自然是极好的, 而现在他们已经闯到了寨门前,即使半途被人发现, 也不是很要紧了。 因此他们则趁着这些人还没立刻反应过来,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 一个个都扑了上去, 身手敏捷地与这些人对打起来。 山林里热闹了起来,四处是叫喊声以及刀兵相击的铮鸣声, 火把也燃了起来, 一下子把这里都照亮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虽然这些官兵是趁其不备在夜晚前来偷袭的,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这些穷凶极恶的山匪, 这些家伙手里还有精良刀剑。 因此,两边不断地有人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韩统领则是手握长剑,与这伙山匪的头子成老大缠斗起来。 这个家伙看上去身形魁梧, 肌肉虬结, 手里握着的又是一把看上去就很沉重的环首刀, 一刀劈砍下来,力道十足, 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几个来回间, 韩楚清靠着自己身形的优势灵活地躲过了对方的劈砍, 又看准时机,朝着对方薄弱的地方攻去。 成老大见对方的剑直指着自己的脖颈而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力道一沉,猛地提起环首刀,准备将他的剑击飞出去。 然而韩统领一下子压低身子,避过了他的攻击,剑势一转直指他的下盘,刺进了对方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得成老大一下子身形都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韩楚清则是趁此机会,绕到他的后方,一下子将他踹倒在地,让这人整个人都扑倒下去,然后一脚踏在他的背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成老大还要更狼狈些,脸上也被长剑划出了几道血痕,被制住了之后头发也散乱着,眼神依旧不甘心地盯着韩楚清,却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的人见这山匪头子已经被制住了,便有人大声呼喝着,“贼首已被捉拿,你们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原本正奋战着的山匪,见自己的老大都已经被抓住了,顿时心生犹豫,这样的空档一下子就被周围的人抓住了,立马将这人手上的刀踹飞,然后抓住了对方。 见情形落了下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小个子,便悄悄乘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打算悄悄从小道溜走。 这动静却被一旁眼前的狄罗看个正着,他捡起一把地上的断剑猛的掷了出去,一下子扎在那个小个子的肩上。 让对方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这剧痛更是使得这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不敢乱动。 狄罗上前两步,也不顾对方的呼喊求饶,平静地将对方肩上的断剑□□,任由他的血喷洒着。 他的神情冷漠,脸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并不像是一个第一次见识这种血腥场面的人,好似司空见惯,只当做是寻常而已。 即使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处还有断肢尸首,他也像是完全没看见一样,仿佛信步行走在大街上。 一旁看见这幅场景的其他人也目露惊异,这绿眼睛的小子果然是个好苗子。第一次见识这种场景居然能面不改色,他们当初好些人可都是吐过来的,哪能如此迅速就适应呢。 这时情况基本已经被控制住了,那些山匪一个个都被捆住了手脚,跪在一旁。很快他们还搜出了这些家伙藏宝的地窖,里面一看就知是他们平日里劫掠过路商队的东西,布匹衣料,美酒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她们有些也是被劫上山的,有些则是跟随丈夫兄弟一同上山的。 韩统领也不管那么多,将这些人一起带走了,等到日后审理的时候,再将那些无罪的人放归回去。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兵器。 官兵们将那些兵器全部收缴了上来,并且还追问这些人,其余的兵器都藏在哪里。 这种机密的事情,普通山匪是不清楚的,那成老大却是死犟着不肯开口,倒是一旁招认的山匪,指认了刚刚被狄罗击伤手臂的那个家伙,正是他们的二当家。 这个二当家本身就是个酸腐文人,也不像是大当家那样皮糙肉厚,因而被击穿左臂之后,他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见狄罗拿着自己手里的长剑,虽然神色自若,但是眼神里还透露出几分跃跃欲试,仿佛还想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的时候,他立马就没了骨气,迅速地告饶。 “哎呦,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些兵器都在后边的山洞里。” 成老大见他一副谄媚的样子,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是吗?那你带着这几个人先去探探路。”韩楚清轻描淡写地随意指了几个山匪。 这个二当家的笑脸僵了一僵,很快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家伙可真谨慎,后面山洞竟然是有陷阱的,他原本还想趁着这些人落入陷阱之时趁乱逃走的,眼下却没了办法。 因此他只能带着人前去山洞探路,后面跟着的兵士则顺利进入了山洞,还找到了贮藏于此的一箱箱兵器。 韩统领翻开几箱查看,里面的兵器看上去成色不错,而且很容易看出来是新近才打造出来的兵器,这样多的数量看得他脸一黑,继而暗自思索起来。 这些山匪很快便被带回了通州,严斐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心急如焚地想来逼问他们,自己的父亲当时究竟遭遇了什么?是不是有人要害父亲?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29节 一番审问之后,便从这群山匪口中得知,那些兵器确实是他们老大从某个大官那里买来的,而且价格不算很贵。 相应地,老大会为这个大官做一些事,还会定时奉上孝敬,这个官员也会帮他们平事,尽量按住其他人不来剿匪,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对于严斐的追问,他们也很快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坦白说道,“原本那个大官只是让我们杀了派出去传信的两个家伙,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了主意,让我们拦住那个官老爷,若是必要,杀了也行。” “原本老大是不想同意的,只是那个大官威逼利诱,还答应给老大送五千两白银,实在没办法,咱们就接了这单子。” “哪想到事儿做好了,这家伙只付了定金,人就跑了,真他奶奶的,不讲规矩。”这个招供的山匪忍不住骂骂咧咧,说了两句。 一旁的严斐则是听明白了,他们所说的那个大官,分明就是段知州。 他忍不住踉跄两步,眼眶发红,心里发狠,恨不得把这个早已没了踪影的家伙揪出来,大卸八块。 他本以为知州与父亲虽然政见不合,平日里也多有摩擦,但毕竟同朝为官,不至于下此毒手,却没想到,真的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己父亲没了性命。 他竟不知,父亲与这人究竟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滔天怨恨,才能让他逃跑之前还要花大手笔雇凶杀人。 一旁审问的韩统领,心里倒是略有猜测。根据这些人招供的信息来看。或许正是那位严通判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被灭口。 如果只是因为隐瞒瘟疫的话,那么他派的那两三个前往京城通报的人就已经足够了。后来不知为何严通判又改了主意,自己亲自前往了京城,才在路上遭此不测。 或许正是因为他得知了那位知州私自铸造兵器,并且与山匪勾结,倒卖刀兵的事? 不过他这一番审问下来,却依然不知道这些兵器是从哪儿来的? 即使这些山匪从别人那里买来了这些兵器,但是这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他们也不知这些兵器是从何铸造而来的,只知道那位知州手里有许多罢了,不曾过问过来源。 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大官手里肯定有很多门路,自然是方便行事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却依然一筹莫展,城内也没调查出什么,韩统领只能先将如今的进度上报上去。 听得他的汇报之后,姜虞却是点了点桌子,“通州内并无铁矿?” “确实如此,此境矿产不丰。”韩统领一板一眼地回复道。 “那何不查探一下此处?” 姜虞指着身后舆图上的一处地点,轻声说着。 韩楚清抬头看了看,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贯以来对于国师的信任,还是让他直接点了点头。 “是。” 作者有话说: ? 第42章 原本姜虞也没想明白, 这些兵器都是从哪儿来的,毕竟韩统领这些日子来已经查看了城中各处, 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暗中锻造刀剑而不被发现的地方。 并且她还知道了, 通州这里其实一向是没有什么大的矿山的,也不是什么兵器制造所,所需的矿石许多都是从其他各州县购置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 那大家也想不明白,这人花了大力气从外边运了矿石进来, 然后偷偷锻造了兵器,竟如此随意的贩卖给了山匪吗?这样赔本的买卖, 是个人都不会做的吧? 这样想着, 姜虞又打开了之前看过的那个地质检测的功能,并且将地图缩小, 如此一来,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非常显眼的黑色标识。 这回都不用系统跟她讲,她早就在那之后看过一遍这些标识都对应着什么了。因而她立马便反应过来, 这个黑色标识就是代表着铁矿, 而且这标识是好几个重叠在一起的,甚至都不是一座矿山,而是好几座连在一起的矿脉。 真是稀奇,这样多的矿产, 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却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吗? 姜虞有些好奇, 但这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这个知州手里会有那么兵器了, 必定是他先发现了这一处铁矿, 却并没有上报, 反倒据为己有,还生了些别的心思,暗中打造了兵器。 并且有熟悉此地的人也说,这处地点原本就是只有十几户人家的荒凉偏僻之所,后来不知是什么缘故,人接二连三地死去失踪,还莫名传出了许多闹鬼的谣言。 在那之后,那里就变得更荒凉了,许多人嫌晦气,都不愿往那儿走,就更没有什么人气了,如今已经都没什么人居住了。 说起这番话的时候,其他一些居住在本地的下人也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附和他的话,毕竟他们也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这个传言的。 听了这番话之后,姜虞心里又肯定了几分自己的猜测。毕竟她来的可不是什么聊斋志异的世界,这种莫名的鬼怪传言能流传得这么广,连住得远些的人都听说过,要说幕后没有推手,她是断然不信的。 而且造了这么大一番声势下来,必定是为了掩藏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就是铸造刀剑这件事了。 因此她才示意韩统领去这处地点查看一番,虽然她对自己的猜测已经十拿九稳,但是若真的运气太差,猜错了的话,那也没关系。 反正她说的也不是找兵器的消息,而是在询问本地是否有铁矿而已,到时也能解释,是自己知道了那处有矿脉而已。 韩统领应下之后,并没有犹豫,立时便带了手下前去那处地点查看。 那里一副荒凉的景象,杂草丛生,零星几间屋子也破败得很,破墙烂瓦,蛛网密布,看上去似乎许久没有人居住了,分明就是一处荒村。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人十分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里的情况,连那些破败的屋子都进去探查过了,里里外外都被找过,就连那些尘封已久的地窖都被打开了,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样一番查探下来,众人都有些失望,却没有人发出半句抱怨之言。 之后他们开始扩大范围搜寻,连地下的一分一毫也不放过。终于,某个心细的家伙跳到了一处并不高的山坡底下,然后敏锐地察觉到,有一片被藤蔓遮挡住的地方不太对劲。 虽然看上去和旁边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们的眼力自然不同于常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些藤蔓是被刻意拢在一起的,并不是自然生长而成的。 因此他便手持长剑砍断藤蔓,将之全部扯开之后,就见到后方遮挡住的,竟然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洞。 这发现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神色振奋,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份略显疲惫的样子,精神抖擞得很。 众人压低身子,一个个都进了这处山洞,他们有预感,这里面,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答案。 狭长的山洞不仅窄小,空气也稀薄得很,不过还好,他们没走上多久,便发现了前面的亮光。 出了山洞之后,原本众人都按着刀柄,生怕前方突然出现什么莫测的家伙,却没料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 他们依然没有放下戒心在四处查看着,然后便听得平地前方不远处有一些动静从那里传来。 他们越加警惕,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派了两三个人先行前去查看情况,后边的人则是紧随其后。 然后他们便看见了平地前方竟是一处深坑,天然生长而成,坑底下散落还几座缶形炉子,木炭,鼓风风箱,以及铁锤等物件,还有几柄锻造到一半并未成型的剑。 一看便知,这必定是铸造那些刀剑的场所无疑了,众人一下子高兴起来,这些时日他们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找到这处地点了。 他们从一旁的阶梯走了下去,查看这坑底的情况,韩楚清还眼睛尖地看见了角落里一个躲躲藏藏的身影,他身形迅速地便逮住了那个想逃的家伙。 那人见他们人多,手里又拿着刀剑,气势十足,便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都有点哆嗦,“大人饶命,小的错了,不该疏忽怠懒,我立马就去挖石头。” 韩统领皱了皱眉头,“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的?谁带你来的?” 那人磕头磕到一半,听到他这番问话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韩统领并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几个人之后,他显得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回答了。 “小的是王家庄的王金,是被几位大人带到此处帮忙做活挖矿的。” 他并不清楚眼前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因而回话也小心谨慎的很,不敢稍有得罪。 “王家庄?”韩统领想了想,却并没有什么印象,或许是这附近某处小村子吧,“此处除了你,还有哪些人?” “这,”或许是看他虽然面色不愉,但是依旧认真问话的样子,王金心里生了几分期望,“不知官爷,是哪处的?” 他自从被骗到此处,也许久未曾出去了,成日里只呆在这地方,脸上没了笑意,一脸麻木,心底却盼望着有人能发现自己不见了,把自己找回家去。 眼前这伙看上去都是官兵模样的家伙,或许跟之前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不然的话,一见他们丢下炉子不管,肯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呵,自然是从京城里来的。”身后一名手下回复道,像是有些不耐烦于他的结结巴巴。 王金听了这话,却一下子露出了许久不曾见过的欣喜模样。他往日里也听过戏文,便觉得这些人肯定就是京城里来的青天大老爷,前来解救他们的。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哭嚎出声,将自己和旁人的经历一同缓缓道来。 这里除了像他这样被骗来的家伙,还有一部分便是外面村子里的那些人,以及几名铁匠。 这些时日里,王金也知道了许多缘由,这处矿脉原本便是外边那个村子里的人先发现的,原本他们以为报了上去能得到些赏金。 却不曾料到几日之后,他们这些人全都被掳了进来,当做挖矿采矿的苦力了,后来人手不够,还骗了许多像王金这样的人进来。 并且还在外边,派了人守在那里,监视着他们不许逃跑,每隔一段时日,还会给他们送来食水。 只是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送食水来的家伙,晚了许久都不曾见到。他们倒也不至于饿死,毕竟这山林里还有不少野果野物,总能充饥饱腹的。 他们也猜测外边是出了什么事情,原本也想趁此机会逃跑的,只是一来,他们不确定外边看守的人是不是也走了,二来他们这些人被骗到此处的时候,都是蒙上眼睛的,并不清楚离开的途径。 因此他们这些人便在这里待了这许久,没了人监视之后,他们更是将手上的活也全部停了,不再锻刀。 王金今日来到此处,原本只是例行来看一看,没想到就见到了他们这些人。原本他还想回去报信的,却被眼尖的韩统领抓了个正着。 他还以为是许久没有冒头的那些监视他们的家伙出现了,才慌慌张张地告饶。在得知韩统领他们并不是与那群人一伙的还是京城里来的时候,他便立即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们离开的时机了。 黄金哭得脸上眼泪鼻涕都是,还想扑上来抱住韩楚清的大腿,却被他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韩统领暗自心想着,这下子他倒是能把这一切都搞明白了,这处矿脉原本是村民所发现的,却被那段知州按下不表,还偷摸掳了人来在此私造兵器。 只是不巧遇上了瘟疫,外面一下子乱了起来,他也控制不了局势了,便只能抛下这里不管,那些看守和送食水的人自然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倒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了。 说起来,倒霉是很倒霉,正经找工却被骗到这里来,若是一个不小心,死在这儿都没人知道。幸运却也算幸运,这些人在瘟疫爆发的时候并没有轻举妄动,逃离这里,反倒是平安度过了这一遭。 “好,我知晓了。”韩统领听完他的话之后,也捋清了来龙去脉,“今日你们便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 第43章 之后, 韩统领他们就顺利带走了此处的矿工以及其他工匠们。 这些人脸色黝黑,手掌布满老茧, 一个个看上去都躲躲闪闪的, 胆子也不大。兴许是被打怕了,见到他们就低着头,甚至想磕头行礼。 被带回官衙之后, 除了一小部分见过并且认得出来那些助纣为虐的人之外,其他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便被抓到了那里,不停地干活。 因此, 一番询问过后, 这样的人也很快便放回了家去。 在这些人的指认下,他们一下子就把那些官吏全都连根拔起。甚至有些家伙还是刚刚病好, 满以为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根本不会被揭穿,便回到了岗位上继续做事, 却不料被突然闯进来的侍卫抓住, 立即下了大狱。 原本这些人还想狡辩,但是在见到了切实的证据和证人之后,他们也哑口无言,而且为了减轻罪行, 更是一个咬一个地把里面涉及到的家伙全都攀扯了出来。 在连续多日的审问之后, 秦安也终于弄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见到的粮仓账目作假了。 那些矿工和工匠少说也有百来人,每日所耗的粮食就要不少, 因而他才把主意打到了常平仓上, 偷偷运出了一部分。 但是这一笔笔消耗实在难以遮掩, 他才说服了那位庾司大人为他做假账,用来掩饰。 韩统领也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一一禀报给了四皇子,他在听说了这桩桩件件之后,倒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此地知州胆子可真不小,原本只以为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才会在瘟疫之时逃跑,没想到竟然查出了这么多事,呵,倒是不知这家伙是单纯的贪财,还是想造反不成? 而且,这单单是他一人的主意,还是说,他上头还有些别的什么家伙呢? 他并没有继续深想下去,反正,这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姜虞自然也从韩统领口中得知了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什么微服私访记一样,下到民间就扯出了一连串事情来。 不过还好,这件事与她关系不是很大,反正如今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了,那么之后自然会有人负责探查审问抓人,也免了一场祸端。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0节 只是可怜了那些被抓去的工匠矿工们,简直是突遭横祸,幸而如今被解救了出来,也算有了个好结局。 之后,这些犯事的官员小吏们,则依旧被关在牢里,等他们回京禀报了圣上,由圣上决裁之后,才决定他们到底要杀还是要流放。 毕竟此地这一次瘟疫下来,也损了不少官,再这么一判下去,估计又要空出许多职位,到时等新任职的官员到任之后,估计就要上手处理这些人了。 索性这一次瘟疫其实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在有了有效的治疗药方之后,此处痊愈的病人不断增加,到如今几乎也已经都解决了。 因此他们便准备打道回京了。 此地的官员面上虽然极力挽留,想与他们多亲近亲近,打好关系熟络几分,但是在见识到自己好些同僚都被下狱之后,心里又难免发慌,恨不得早些送走他们。 而其他人心里又装着事,只想早点把这件事情禀报上去,也没了心思赴这些送行的宴,因而很快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此次的队伍除了那些被收拢来的刀剑,还增加了一人,便是那位通判家的公子,严斐。 他此次入京一则是为了将自己父亲的骨灰带回去,葬入祖坟。毕竟他们严家本家便是京城世家,如今父亲在任上逝去,自然是要将他带回家中,好生安葬的。 二则是为父亲陈情,诉说原委。自己原本以为父亲是意外遭了山匪毒手,却没想到是被那段知州暗下杀手。自己此次入京,自然是要为父亲讨回公道。 车队行了几天很快便回到了青州,在此休整了半日,郑三也已经将家里的东西都处置好,收拾好包袱,带着几个小孩去投奔郑乔了。 几个小孩许久未见,开始叽叽喳喳地问着郑乔,毕竟他们还从未离开过青州,因此都对其他地方好奇极了。 郑乔这一番下来,虽然疲惫得很,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如今没了需要治病的病患,她也终于得了闲,十分有兴致地给这些小孩解答起那些古古怪怪的问题来,还不忘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分给了他们。 其实都是一些小玩意儿,胜在新奇,而且在青州不太常见,因此几个小孩都十分高兴的拿着自己手里的玩具,珍惜地摸了摸。 茵茵却是看着自己手上的一个涂着花脸的偶人有些愣怔,然后小小声地说道,“这东西,我好像见过。”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众人惊住了,郑三也一拍手掌,“对啊,通州离这里也近的很,说不定你就是那儿的人。” 他看上去有些懊恼,这确实是他疏忽了,怎么就没想到通州那儿也有可能呢? 郑乔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去了通州一趟,整天都忙得团团转的。原本是想着要在那儿为茵茵打探一下消息的。 只是后来事情太多,忙得她根本没有时间,将这件事情一推再推,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要不这样,我和茵茵先离开去通州,帮她找她的父母,等找到之后,我再来和你们汇合。” 郑三一边思索着,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现在已经驶离了青州,不可能全部回去,如今只能让他们俩先掉头回程,自己再接着赶上他们。 “这,”郑乔有些犹豫,毕竟来回这么长的路途,只有他们两人,还是有些危险了,“如今也不能完全确定茵茵就是通州人士,要不还是先让人问问清楚再说吧。” 只凭一个偶人就立刻下了决断,还是有些草率了。 “此次正好有一位严公子,便是通州人,要不我先寻他问问情况,让他查一查,那里是不是有人家丢了茵茵这样年纪的小孩。” 郑乔虽然与严斐并不太熟悉,但是在跟着自己师傅的时候,还是与对方见过几次面,说上过几句话的。 此前严公子府上的老夫人生了病,便是她与师傅前去治病的,还开了一些安神宁神的药方。 几次接触下来,她也觉得这位严公子确实是个心地不错的好人,纯良和善。自己拜托他查一查这件事情,或许能成。 而且对方毕竟是通判家的公子,自然对城内官员富商家了解得更为详细,如此总比三哥带着茵茵两个人前去,没头没脑地找要好得多。 郑三听了她的解释之后,也觉得这个想法更为稳妥些,便同意了。 因此郑乔便趁着队伍在途中歇息的时候,来到了严斐的车架附近求见。 他身旁服侍的下人也曾见过她,自然认出她是那位林太医的徒弟,因此便十分殷勤地告知了公子。 严斐下了马车,朝着对方露出温和的笑来,这位郑姑娘是林太医破例收下的弟子,而且看上去极为看重,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名誉一方的女医。 而且她与她师傅还为自己的母亲好生诊治了一番,因此严斐对她的态度极为和善。 “不知郑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郑乔朝他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此,是想求您一件事。” 然后她便将茵茵的来历告知了对方,言说想让对方帮忙,在通州查看一番,是否有人家家中丢了她这般年纪的女孩。 在听到茵茵大约五六岁年纪的时候,严斐脸色微动,然后在听到对方提及手上的五色彩绳的时候,更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上前一两步,神情激动地说,“能否让我见见她?” 虽然听到郑乔说的这些信息之后,他已经大致能确定了,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想亲眼见见对方,真怕是自己弄错了,空欢喜一场。 郑乔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困惑不解。严斐却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了,朝对方行礼致歉之后,才解释起来。 “实不相瞒,舍妹小名便唤作茵茵,前些日子父亲突然受伤,府里上下乱糟糟的,一时疏忽,竟让歹人拐走了小妹。”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痛心疾首。 此前父亲突然受了重伤,回来没几天就去世了,妹妹在这时不知被谁拐走了,母亲接连得知噩耗,也一下子撑不住病倒了。 府里只剩下他一个能撑住事的,因此他即便大受打击,也只能站出来强忍着悲痛为父亲安排后事,又寻了大夫为母亲看病,还派了人去找妹妹的踪迹,可惜却毫无所获。 通州城内瘟疫又越发严重起来,苦寻无果之后,他也只能暂时放弃,先将城内的问题解决好再说。 此次入京,他也是想着求得祖父叔父的援手,派了人去其余州县寻找妹妹。 却没想到自己在入京的途中,就能得知茵茵的消息,这实在是让他大喜过望,还有些不敢置信,生怕是自己搞错了。 郑乔听得他的解释,心里也有些诧异,难道茵茵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严公子丢失的妹妹吗?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巧了。 她自然也是希望茵茵能早日找到家人,也希望这位严公子能得偿所愿的。因此她便立马带着严斐去了他们所在的马车那里。 亲眼见到茵茵的面容的时候,严斐还有些不敢置信,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还是茵茵眼尖,一回头见到了他,然后立马眼睛发亮地扑了过来。 “哥哥!” 作者有话说: ? 第44章 茵茵扑到了严斐身上, 感受到对方身上真实的触感之后,她才真的确定眼前真的是自己的哥哥, 不是自己的臆想。 被抱在怀里的她声音都有些呜咽, “哥哥,你终于找到我啦。”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仿佛依旧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即便知道自己被人拐走,找不到亲人之后, 也没有手足无措。 还能想起用自己手上的东西和郑三交易,求他帮忙寻找自己的亲人。但是她心里不是不害怕的。 只是在她被那些人贩子拐走, 使劲哭喊却没有得来任何回应的时候, 她就知道,自己的眼泪只对那些心善的人, 爱自己的人才有用。 因此后来她被郑老头捡回去之后, 也没有任性哭喊,反倒是努力和其他人学习着怎么生活下去。 那时她离开了亲人, 身边再没有人会包容她的任性天真, 她也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 只是现在乍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她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了,这些时日里的害怕惶恐仿佛洪水一般有了倾泻的去处,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严斐眼眶也有些红, 看上去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完全没了往日温和端方的样子, 还不顾仪态蹲下身抱住了她。 茵茵与他是一母同胞,他们二人也素来亲近, 情谊自然是极深的。 谁能料到家中突遭横祸, 父亲重伤被抬回府里, 府中都上下乱糟糟的,竟有歹人趁此机会将妹妹掳走,而母亲受了打击之后也重病在床。 原本和睦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母亲也成日里以泪洗脸,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亲人。 他也只能一边处理家中事务,安慰母亲,一边派人去寻她的踪迹。虽然他依旧没有停下寻找妹妹的想法,但是他心底里其实隐隐有不妙之感。 如今这样的时节,那些被拐走的孩子通常来说都很难找回来,毕竟这些人贩子精通各道,而且往往踪迹难寻,这世间这么大,他很难找到一个小女孩的踪影。 以往他也曾听父亲提起过,十几年前某位侍郎家中的幼子,便是出门游玩时因为下人照管不利,被拐走了,后来即使那位侍郎与夫人两家花了大力气去找,也没能追回来。 而且当时他没能第一时间找到那些人贩子,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足够这些家伙跑得很远了,这样的话就更难找到妹妹的踪影了。 即使如此,他心中还是抱着期望,希望能借叔父的手,去找一找妹妹。 却没料到,妹妹竟然与自己一样都在回京的队伍里,这实在是让他又惊又喜,有些回不过神来。 真是上苍怜悯,让他不至于接连承受失去亲人的打击。 他也很明白,如果自己的妹妹真的找不回来了,那原本就体弱多病的母亲,或许便会由于忧思过重,也会早早地离他而去。 如今还好,妹妹终于找回来了,两个人抱了一会儿,严斐才松开她,兄妹二人开始交流起来。 “茵茵,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又想起了还待在通州的母亲,原本送父亲回京,母亲也当一同随行的。只是她身体虚弱,跟不上队伍,他便让母亲暂时休养几日,待身体好转之后再回京。 如今这个好消息可得快点告诉她,因此他立马便吩咐了自己身边随侍的一个下人,让他牵着一匹马回程,前去禀告母亲。 茵茵也小声地问道,“母亲生病了吗?” “不是,只是母亲身子弱,会比我们晚些时日回京,到时你便能见着了。”他开口安抚着。 听得他的话,茵茵有些担忧的神色也舒展开了,她开始说着自己这些时日的遭遇。 虽然话语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严斐还是听明白了,茵茵最开始被人带到青州时,他们原本只是想在此处歇脚的,却不料那两人不知为何,与旁人起了争执。 茵茵在车厢后头,早因为一路颠簸提前醒了过来,便趁那俩人不注意之时跳车跑了。只是她年纪小,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无处可去,这才被出来闲逛消食的郑老头捡到了。 听到这里,严斐不由得对那个素不相识的老爷子心生感激之情,若不是他,自己的妹妹或许就算逃脱了人贩子的毒手,也不知流落到哪去了。 因此在知道这位老爷子因为那场瘟疫已经仙逝后,他也感到很遗憾,然后十分认真地对茵茵说,“那到时我们家中也为他供奉一个牌位,等入了京,我带你去灵安寺为那位老先生供一盏长明灯。” 茵茵使劲点了点头,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她也知道郑老头确实是个大好人,不然也不会收留这么多孩子了。 之后严斐又整了整衣冠,十分郑重地朝郑三和郑乔他们行了一礼。 “多谢几位这些时日照顾茵茵,实在是费心了,如此大恩大德在下铭感于心。” 说完之后他又令人取了马车上的一个盒子来,里面装了三百两银子,然后递给了对方。 这些钱对他来说并不多,甚至还有点少。但是他考虑到这些人年纪都还小,身边没什么长辈,手中如果有了一大笔银子,实在是容易招人红眼。 因此他才给了这些多但又不够多的银子,如此,他们若是想买一间屋子或是一间小铺子,都是绰绰有余。 之后若是他们想做些生意或是寻些活计,他自然也是会帮忙牵线搭桥的。毕竟他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的人脉对于他们的帮助或许比那些银子要有用得多。 郑三郑乔却是被他这副样子惊住了,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能看到茵茵与亲人相认,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突然受了这位公子的大礼,他们实在是有些不敢当。 “不,这也太多了。”郑三并没有拒绝他的谢礼,就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跟茵茵熟悉了之后,他其实也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小妹看待了。而且他还收了对方的金线,要帮她找到亲人的。 如今反倒是她哥哥自己和他们撞上了,其实也不算是他们的功劳。而且这些日子里,虽然茵茵和他们一起吃住,其实也耗不了多少银子。 严斐却是十分认真地又将盒子推到了他们面前,“你们救下了茵茵,那便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些银子实在算不得多。” “而且你们去到京城,开销总是要比青州大得多,这些银子也能一解燃眉之急。” 一般推拒后,郑三最后还是收下了这笔银子。 其实最初他和郑老头想的便是帮她找到亲人,然后得上一笔赏钱,只是如今相处得久了,这样的念头也少了,他如今是真心想帮茵茵找到亲人。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1节 只是见严斐如此诚恳,一旁的茵茵又眼睛亮亮的,也催促着他快些收下,他才不好意思地接下了这个盒子。 见原本能说会道,脸皮极厚的三哥露出这副模样,郑乔和几个小孩在一旁都忍不住出声笑着,然后遭了郑三一个白眼。 众人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快多了,严斐也露出一丝笑意。 之后的路途中,茵茵虽然随着哥哥回了他的马车,还是会在休息的时候去到郑三那边,和那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聊些什么。 严斐也同他们亲近了许多,也会在闲暇时向他们讲讲京中风土人情,让他们多几分了解,届时进了京城,也好快些安住下来。 回京的路上没再碰上别的什么事,一路都顺利的很,因此他们很快便到了京城。 离京城还有一两里地的时候,他们就远远见到了,早已在城门恭候多时的众官员们。 站在他们百官前方的,则是宣文帝和太子,他们这些人早就从下面呈上来的奏章中,得知了青州和通州这些时日里来发生的事情了。 最初他们知道那药水的存在之后,笃信国师的那些人自然觉得理所应当,毕竟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那位展现神迹的样子,国师再拿出什么样的东西,他们都不会那么震惊了。 只是后来听闻火葬之事,国师一举度化数百人,呈上报告的人花费了许多笔墨来详细描述当日发生的场景,以及自己心生的震撼之情。 虽然仅仅只是信中言语,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无不心驰神往,更对国师信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自己也能亲眼见上一次那样神异的景象。 之后又得知,那位太医令仅仅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汤药方子,他们更是欣喜,觉得这正是上天显灵,国师庇佑,才能有如此神速的进展,及时救下两州如此多的百姓。 往日若是爆发如此严重的瘟疫,往往都要死伤大半,才能慢慢平息下来。 如今却只花了不到两月的时间就解决了此事,并且还救下了十之六七的民众,如此丰功伟业,前所未闻,简直可堪载史。 经此之后,众人对国师愈加敬重,心中钦佩之情更胜以往。 而皇帝也已经得知了通州知州私下里干的那些事情,不仅偷运粮食,还私铸刀剑,犯了如此大的忌讳,简直是胆大得都不要命了。 他知道之后自然是十分愤怒又难堪的,毕竟段立康是他还算看中的苗子,才会被他调到通州做知州。这人平日里也本分的很,哪知道居然有这样的胆量,敢做出这种事来。 气过之后,宣文帝立马便下了旨,令刑部通缉并且派人搜寻段礼康,务必要将他捉拿归案。 眼前的队伍慢慢驶着,终于来到了城门口,然后便见得城门处皇帝及众大臣俯身行礼,异口同声地开口。 “恭迎国师。” 作者有话说: ? 第45章 姜虞下了马车, 坦然受了他们的礼。这一回,就连朝中少数心中依然有些犹疑的人, 也再没有了别的心思。 若不是真的仙人降世, 谁人敢在这么危急的时候主动到疫区去,并且还能有如此成效,短短一个多月就救下了那么多人。 而宣文帝这边早就备好了庆功的宴席, 只等队伍归来,犒赏众人, 为国师接风洗尘。 宴席上,宣文帝恭敬地将主座让出来, 请姜虞上座, 身旁的众人见到这一幅场景,即使是最古板的臣子也没有任何异议, 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也是姜虞第一次首肯应下的宴席, 那些前来赴宴的官员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瞧她, 看上去依旧是那副与身旁的同僚谈笑风生的样子, 但实际上大家都不着痕迹地偷偷找机会瞄了她几眼。 毕竟这些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国师,这位国师往日长居摘星楼,也不曾接受过他们的拜贴。 如今终于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他们自然是按捺不住, 想瞧瞧仙人的样子。 姜虞如今习惯了, 倒显得自在许多。宴席上的菜色丰富, 而且她的菜品一看就比别人精致许多,因此她也确实尝了两口。 不愧是宫中御厨, 做出来的菜色香味十足, 而且用的材料也都是珍稀无比, 价比千金的,的确非常不错。 不过这些日子她基本尝遍了这里的口味,也没有最初的那种惊喜了,而且毕竟这个朝代不比现代,缺少许多调味料。 因此对于她这个不喜欢清淡,反倒喜欢重口味道的人来说,看来还是少了几分滋味。 因此她只是尝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只饮着一旁宫中珍藏的清酿。听到那些对自己恭维的话语,她也只是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其他人也被她的容貌气质震慑住,即便是那些先前想过要上前来攀谈的人,这时候也心生退意,不敢上前冒犯,恐惊扰了对方。 因此对姜虞来说,这个宴席倒还算自在得很,没有什么人来打搅她。 宴席上,姜虞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位二皇子的生母,也就是继后孙皇后。她坐在宣文帝旁边,看上去十分端庄大方,举止得当,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以及自己之前曾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这两人虽不及太子风华,但是估计生母容貌都很不错,宣文帝长得也不差,因此二人长相还算俊朗,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宴席上也显得进退有度,她只感觉到那位三皇子似乎多看了她两眼。 一旁的宣文帝倒是没发觉,只是说了一番感激国师援手,救助百姓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姜虞很给面子地回了几句。 整场宴席下来,他的脸上满是笑意,毕竟这么一遭下来,谁都不会质疑他这个皇帝是遭了上天谴责,才会降下天灾。而是会觉得正是他这个皇帝仁德,才会使上天派下仙人前来助他。 这如何能不让他喜悦呢? 姜虞在宴席上待的时间并不久,便起身告辞了,她并不太喜欢人这么多的场合,而且有她在,这些人也不适应得很。 谢绝了宣文帝的挽留之后,她便带着人回到了摘星楼。 回到自己的居所之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躺在雕花木床上歇息去了。 虽然严格来说,她其实并不需要睡眠,但是这些时日里她一直记挂着那些事情,即便身体不累,心里也累得很。 如今她终于有时间放松下来了,毕竟之前在青州通州的时候,她总是担心着那些患病的人,惦记着这些人的性命。 如今终于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放下了,她心里也轻快得很。 姜虞躺在床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饶有兴致地开始和系统小雀聊起天来。 “啊,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把我兑换的那些粮种拿出来了。” 若不是正好碰见瘟疫,其实她早该拿出来了。 系统也激动得很,开始出谋划策起来。“那宿主,你要怎么拿出来呢?” “直接送给那个皇帝吗?” “还是搞一场大型特效,来忽悠对方?” 姜虞其实还没想好,但她立马否决了第一个提议。“当然不能直接送,这样的话显得我也太上赶着了,还是得找个好时机才是。” “而且怎么能说是忽悠呢,我给的可是真东西。” 她想着想着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和系统商量起来,该在什么地方搞个什么样的特效才好。 …… 宴席结束之后,宣文帝依旧是满脸笑意地随着孙皇后回了宫,不过只与对方聊了几句,便故作体贴地让对方早些歇息,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孙皇后依旧是那副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永远是个和善人的模样,平和地将宣文帝送出了殿。 转过身回屋之后不久,她便听得底下的人禀告说,宣文帝仍旧去了云华殿的方向,那正是云贵妃的居所。 即便听到了这话,孙皇后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些家常话一样,自若地将下人打发了出去。 待殿内只剩下自己的心腹后,她才松开了紧握杯盏的手,缓缓开口,“还是没有段礼康的消息吗?” “是。”一旁伺候的嬷嬷开口道。“刑部的人也在四处找他,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他家中亲眷呢,老家那边可去找过了?” “他生父早逝,母亲也已在三年之前病逝了,如今只剩下妻儿。不过他当初逃跑时带着妻儿一同走的,如今也没了消息。” “那便在他妻子娘家那边也派人去盯着,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孙皇后神色平静地端起桌上的茶盏,啜饮一口。 “是。”一旁的嬷嬷应了下来,之后出了殿假作催促热水的样子,悄悄将一张小纸条递到了一个好似过路的,低着头毫不起眼的小黄门手上。 …… 另一边宣文帝去了云华殿,殿内。云贵妃早就已经沐浴好,斜倚在塌上,悠哉地让下人为她在指甲上点染丹朱。 她的模样可称美艳,是与端庄大方的孙皇后完全不同的类型。 一双美目媚眼如丝,即使是随意瞥了一眼,也容易让人觉得她眼中好似柔情满满,仿佛有一只钩子,勾着人忍不住朝她看去。 即便是她现在随意斜倚着,毫无姿态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浑然天成,自有一种美感。 “哼。” 她看了一眼宣文帝,大约是看出他今天十分高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来,反倒是眼神轻飘飘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转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宣文帝倒是没有因为她这个样子感到不悦,毕竟他早就习惯了云贵妃的性子,她这样娇纵小意的样子,全都是自己宠出来的,也该自己受着。 他上前将佳人搂在怀里,温声解释者,“瑶儿,不是我不想让你去,这一回,实在是不行啊。” 他说的就是这次为国师接风洗尘的宴席,往日里大多数的宴会,云贵妃都会随他一同出席。 只是今天云贵妃原本都已经选好了衣裳首饰,准备好好打扮一番,却突然被他告知不能出席。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那些大臣实在是在他面前吵得要死,非说这样重要的场合,皇帝皇后一同出席才为合理,才显得重视。 而贵妃,也只是妃子罢了,哪能比得上皇后尊贵。 听到这话,他其实有些心虚。毕竟往日宴席里,皇后自然是会出席的,但是他都是和云贵妃一起出现的。 毕竟在他看来,皇后端庄大度,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而贵妃蛮横骄纵,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答应的。 只是国师毕竟身份高贵又特殊,因此他仔细一想,也觉得带上贵妃似乎有些不合理,因此也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现在倒是把那些全都推到了那群上谏怂恿他的大臣头上。 听得宣文帝的温声解释之后,云贵妃倒是消了几分气,然后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抱紧他的腰身,有些委屈地开口。 “臣妾哪里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呢,臣妾也知道,您应该和皇后姐姐一同出席的,只是臣妾太想亲眼见见那位国师了嘛。” 云贵妃出身低微,对于神灵鬼怪之事十分笃信,殿里还养了不少女方士专门为她讲经。 因此她在知道国师那些传闻之后,便一直惦记着想见见她,心里自然也是抱着几分期望,希望从对方那里得上几分点拨,或是能得到什么仙丹馈赠。 她倒是不求像戏文里的书生那样,得到什么点拨一下子神台清明,立马考上状元。毕竟这对她来说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云贵妃只是想着,若是能有什么延年益寿或是永葆容貌之类的神水仙丹,那就再好不过了。 “您倒是好啦,如今这样年轻,倒显得臣妾年老色衰,您是不是嫌弃我了?”说着说着她还啜泣起来,美目含泪,眼里仿佛有一汪清池。 这一下子就让宣文帝心疼不已,开始温声软语地安慰起她来。 不过想到那还剩下一颗的仙丹之后,他有些心虚,张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转而开始许诺对方一些补偿,允她去自己的私库里挑几样东西。 那些甜言蜜语一下子哄得云贵妃喜笑颜开,终于恢复了往常骄纵的模样。 她如今已经诞下了三皇子和一位小公主,分明是三十来岁的年纪,看上去保养得依旧非常好,仿佛二八少女一样,肌肤依旧润泽白皙,根本看不出来具体年纪。 倒是宣文帝,虽然之前服下了仙丹,消去了身上的疾病,但是也不过是与正常三十来岁男人相比,年轻了几分,说不上什么比云贵妃还要年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天有点忙,这更补昨天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2节 ? 第46章 回京之后, 递往摘星楼的帖子就更多了,不过短短几日, 门房那里收到的拜帖就已经多到几乎可以将一间小屋子堆满了。 即便从未收到回应, 但是这些人依旧毫不气馁。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回应是正常的,若是有了回应得了召见, 那才是撞了大运,反正横竖也不亏。 这还是小事, 毕竟这些帖子也不会到姜虞手上,一般只有重要人物的帖子才会有人前来通报一声, 不过那些人也没能尊贵到宣文帝那种程度, 因而他们也全都被拒绝了。 只是自从青州通州那边的消息接连传开之后,本就对那位国师的传言略有所知, 并且心生敬仰的京城百姓, 对国师就更加信奉了。 此地的民众也不乏有青州的亲戚,对于这些劫后余生的亲朋那里得知来的消息更是笃信, 甚至连那里传来的药师娘娘像, 也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许多人都想请一尊回家保个平安,辟邪驱疾。 并且城中富裕之家也开始慢慢兴起了火葬之俗,对于他们这些拥有财富地位的人来说, 自己是否有下一世, 以及能否将自己的财富带到地下去, 这才是他们最为看重的事。 因此他们总是会在下葬时陪葬许多器具,如此便是希望自己即使到了地下去, 也能有足够的银钱珍宝, 不至于眨眼变成了赤贫之人。 如今得知确实会有下一世之后, 他们仿佛得到了什么肯定一样,人人都兴奋了起来。许多富商也开始行善积德,用不低的工钱招收那些流落到此处的灾民流民们,仿佛一夜之间,这些人便立马变成了大善人。 毕竟这些人其实也不乏有信仰佛道之人,也听过轮回转世,因果报应的佛谒,只是这些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谁人能证明世上真有转世投胎之说呢? 因此他们都只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做做法事,捐些香油钱,权当慰藉罢了。 如今那么多人亲眼见到了那些人轮回往生去了,而且还有国师金口玉言,说只有火葬才能使得那些人洗去身上疫病,求得来世健康。 这不正说明了,这世上果真是有轮回之说,而且今生的情况是会影响到来世的。 因此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许多富商便不再是那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一下子精神起来,开始努力做善事,为求得来世顺遂。 那些家中原本都已经打好棺材的老太爷,也立马改了主意,吩咐子孙自己死后要以火葬之,到时把自己的骨灰坛子埋入墓地就好。 这桩桩件件传来传去,倒显得姜虞的名号更为神异起来,家家户户都能讲上几个跟国师有关的故事,当然,很多故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的样子早已和最初大相径庭,毫不相似了。 …… 这一日,姜虞带着人离开了摘星楼,一则是想出去透透风,毕竟这些时日里来只呆在城里实在有些无趣了,二则是她已经想好了拿出粮种的方法,如今想出门试试,时机合不合适。 她去往的地点便是城外一处清幽的庄子上,那里风景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数十亩良田,全都归在她的名下。 其他人只以为国师名声大震的同时也招来了许多窥视,这些日子里来有些不堪其扰,因此才决定前往城外僻静处求个清净。 因此搬过去没两日,太子便亲自前来既是道贺乔迁之喜,也是为了致歉。这几天实在是他的疏忽,他也已经好好警告过了那些随意发拜帖,窥探的家伙,将城内全都敲打了一番,这才忐忑地前来此处。 毕竟这确实是他没能及时注意到,才给国师带来了这些麻烦,实在是他的过错,只希望国师不要震怒才好。 姜虞却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听到太子的道歉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来,不过听明白之后,她倒是没怎么生气,反倒是对太子又多了几分欣赏。 没想到这人看上去一副端方温和的样子,手段却不软,做事倒是很迅速。 而且他这样严肃敲打惩戒过一番之后,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或许是她出现的这些日子里展现出来的形象比较温和,所以这些人即使认为她是仙人降世,也下意识地觉得她属于善神,即使私自窥探也不觉得她会发怒生气。 现在这样敲打一次之后,这些人以后行事也会对太子,对国师多几分敬畏,不敢如此随意了。 因此姜虞只是朝着他微微摇头,然后主动邀请了太子出门,前去看看这片属于她的农庄。 太子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很快应下了。 他们来到农田之中,姜虞看着远处正在劳作的佃农,看着他们辛勤劳作,不停地弯着腰播下稻种的样子,沉思片刻,才轻声问着。 “太子可知农事?” “略知一二。” 一旁身着玄衣的太子虽然看上去表面平和,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紧张,仿佛眼前是最严厉的某位太傅向他提问一般,他也不敢说自己了解得多清楚,依旧谦虚得很。 “那你可知亩产如何?” 他仔细思索着,才谨慎地回复道,“中田一亩,取粟不过一斛,出米二至三石。” “那这些粟米产量于百姓来说,如何?” 听到这里,太子有些哑口无言,他并不是什么安坐高堂,不知世事的人,虽然他还只是太子,并没有真正经手朝事,但是父皇行事怠懒,对他又颇为信任,早就将许多奏折都交给了他,有时去行宫狩猎还会让他监国。 因此,他很清楚,如今的孟朝还不够繁华,这些粮食亩产对于那些家中人丁旺盛的人家来说,每年交了足够的赋税之后,也不过勉强维生而已。 即便如今并无兵灾,也算平和之年,但是每年依旧有许多人是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的。 看出太子神色间有些惭愧之意之后,姜虞倒是挺满意的,毕竟他作为未来的帝王,虽然不能保证所有的子民都能吃饱饭,但是总是该抱着一颗怜悯之心的。 更何况如今也算大安之年,君主只需守成即可,若是能有几分凌厉手段,再有些许怜弱之心,便已经是非常合格的皇帝了。 “若是太子当政之时,粮食产量增加许多,会否多加赋税呢?” 听到这话,太子倒没有那么惶恐,毕竟他父皇其实真的很不喜欢处理朝政,早就盼着把位子传给他,不像是前朝那些十分忌惮长子,年老之时甚至将自己的孩子一一害死的那个皇帝一样。 因此这样好像是在说希望太子早日当政的话,传到宣文帝耳里,他其实也不会生气忌惮太子的。 姜虞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而且她确实很欣赏这位本该早逝,英明神武的太子,才会选择他,也顺便为他造一番势。 毕竟宣文帝虽然算个好人,但其实算不上是个好皇帝,只能说比较平庸,太子才属于那种比较出色,或许会成为流传后世,有些名气的皇帝。 如此看来两相比较之下,自己作为旁人以为的仙人,选择太子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未来帝王辅佐,或许还更为合理一点。 在听到国师的问话之后,太子却是沉默了一会儿,他从未在这样的假设下想过问题,虽然心中隐隐有感,但他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才开口回应。 “若真是如此,税赋自然视情况而定,但是孤可以保证,不会随意加开旁的税目税种,尽我所能,使百姓能吃上饱饭。”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说自己一定不会多加赋税,但是姜虞看出了他眼中的决心,也听出了他话中的真意,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太子心中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心底里却隐隐有了什么猜测,却不敢相信,只能一边否定一边暗自期盼着什么。 姜虞依然是那副玉容仙姿,站立在原地,轻轻抬起袖子,朝着天空随意一挥,下一刻,太子以及身后那群随侍的侍从护卫们,还有远处田野里的那些农夫们,便亲眼见到了此生都难以忘却的景象。 天空中似乎出现了无数道飞影,在阳光下还闪着金光。直到它们飞到近前,这些人才看清,这些居然都是许多颜色种类各异的飞鸟,它们身上的金光也不是太阳照耀而来的,而是它们身上的羽毛仿佛就是由日光金丝织就而成一般,无比炫目。 这些带着金光的飞鸟直直地朝着这处飞来,仿佛无数流光如流星一般汇聚于此,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后退两步,生怕这些飞鸟撞到自己面前。 直到这些飞鸟离得极近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好像都叼着什么东西,同样也闪着光芒,让他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这些飞鸟来到他们的面前,低着头仿佛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便消散成了一缕光,无数飞鸟汇聚于此,不断地低头放下,然后消散。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许久,直至最后,一只几乎有屋子那么大的神鸟挥舞着翅膀,飞来此处,却并没有直接放下什么,反倒是抬头看了周围人一眼,眼神里好似充满了智慧一般,最后朝着太子的方位点了点头,这才消散。 然后金光大盛,一瞬间的失明过后,众人勉强将眼睛睁开,便见得那些闪着光芒的飞鸟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踪迹。 而地上那些由飞鸟叼来的东西也褪去了金光,展现出了自己真实的样子。 原本平坦的土地上,突兀出现许多堆积而成的稻谷,铺在地上,好似一条黄金路。 作者有话说: 亩产参考范仲淹的《答手诏陈十事》:中稔之利,每亩得米二至三石。 以及他的《上执政书》:“窃以中田一亩,取粟不过一斛(石)。” 也就是水稻亩产大约为二石,粟亩产为一石。 两宋时期的一石是49公斤,1亩是0.9市亩。 ? 第47章 “这, 这是稻谷?” 金光散去之后,地上的东西虽然已经没了加持, 看上去显得十分普通, 但是身后这些人还是不敢随意揣测,生怕是自己孤陋寡闻,让人看了笑话。 最后还是一个憨直的护卫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众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便是稻谷。看上去与寻常的并无不同,不过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 但是这可是国师召令百鸟衔来的,必定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还有一部分人其实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见到了那样神异的景象, 这些人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想开口询问国师之前那些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些飞鸟带来的又是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人敢上前发话, 还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太子率先开口,神色更加恭谨谦逊地问着。 “不知国师可否告知, 方才那是什么情况?” 姜虞看了他一眼, 轻笑一声,才回道,“正如之前所说,稻谷而已。不过……” 说到这里, 其他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许多人想起刚才那番对话, 心里似乎隐约有了别的猜测。 只是他们都不敢说出来,只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有点可笑, 虽然心里嘲笑着自己, 但只有他们知道, 自己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与如今的稻谷略有不同,照你方才的说法的话,那么,这些约可亩产十石以上。”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在这些人心中炸开了一声巨响,一下子惊得在场众人都保持不住自己的镇定,连太子都失了仪态,仿佛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天方夜谭。 一些急性子的家伙甚至忍不住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小把稻种,放在手上都不敢碰坏了,只敢仔细瞧瞧,好似要从这里面看出什么花一样。 “十,十石?”太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仿佛说的是什么烫嘴的东西一样,他的确听明白了那几个字,但是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确认着。 不会真是他听错了吧,或许国师说的是四石呢。不过对于常人而言,四石也已经翻了番,也是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收获了。 然后他便见到姜虞似乎神色轻松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问话。 二次确认之后,太子好像才把话听进了耳朵里,他忍不住抚了抚胸口,仿佛要压下狂跳的心脏一样,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完全没了皇室的仪态。 身后的人则更是夸张,有几个甚至都已经不自觉朝姜虞跪了下去,眼里含着泪花,还有一些人甚至看上去有些魔怔,不住地捞起地上的稻谷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而他们眼前的国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失态,依旧是一副寻常模样看着太子,轻声说道,“如此,太子可不要忘了今日所承诺的话。” 说罢,她便悄然离去了。 只留下身后这些人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是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模样,甚至失礼得都忘记了要送迎国师。 他们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两个字在回荡盘旋着,十石?十石! 甚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姜虞那句话后面还有以上两个字,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十石就已经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了,他们更不敢肖想其它。 太子则是缓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然后神色激动地令人将地上散落的这些稻谷全部收拢起来,一粒也不能少,还派了自己手下的人专门监察。 虽然心里依然砰砰直跳,有些不可置信又忍不住相信,毕竟这可是国师召来的啊,她有那样的神异手段,便是真的如此高产的稻种,或许,也并不是不可能。 太子一下子又想起自己刚刚的失仪,他听到国师的那句话之后只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听进耳,还忘了要送送国师,实在是不该。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振作起来,命人将地上这些全都收拾好,不能有半分疏漏,自己则是带了人前去向国师告罪,再珍重回复,他必然不会忘记自己今日的承诺。 留下的人则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捡着地上的稻种,甚至连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曾放过,将整片区域扫得干干净净的,当真做到了不剩一粒。 那些用袋子装着稻谷的人就更小心了,恨不得在外面再套上个几层,再好好放到箱子里去,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简直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一些脑子活泛的人则在心中暗自想着,今日如此神迹,只有太子在场,是否说明了太子正是连上天都认可的未来君主,连国师这样的神仙人物都愿意拿出这样的东西出来。他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日后一定要紧紧跟着太子,或许更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其他人则没有这么多想法,只是盯着这些稻谷,不由得畅想起了未来粮食堆满粮仓的景象,一些人还想起了自己的长辈们,忍不住抹起泪来。 身旁的家伙见到他眼眶通红的样子,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声气。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3节 他也知道,这人家里便是因为荒年,饿死了好几个弟弟妹妹,还有他的父亲,最后他自己差点饿死街边,还是被这里的庄头好心领了回来,才活了下来。 这人如今想的或许便是,若他的亲人能活到现在,有了这种粮食,或许便不会全都饿死了,总能有口饭吃,总能捱下去的。 …… 回了庄子上,这里的风景的确非常不错,身后便是一片青山,山下还环绕着一条清澈的溪水,空气十分清新,偶尔还能见到林间几只小动物来回跳跃着,颇有野趣。 庄子上还栽了不少花树,推开窗棂,外面的花瓣还会随着风飘到屋里的塌上,清浅的花香伴随着屋内燃起的阵阵熏香,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姜虞将前来告罪的太子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毕竟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而且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那些稻谷吗? 太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确认国师确实没有什么不虞之后,他便强忍激动带着人告退了,想必就是去看那些稻种的。 而庄子上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没有人会不长眼地来打搅她,姜虞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儿了。 “呼,感觉刚才发挥得好像一般哎。”她喃喃自语着。 “没有啦,宿主不是做得很好嘛,刚才那个众鸟衔谷而来的场景不是很棒吗?” 是的,刚才那些全都是她投影出来的幻象,包括那些闪着金光的百鸟,嘴里叼着的发着光的稻种,都是假象。 只是最后趁着金光大盛,其他人根本看不见的时候,她让系统趁机将仓库里的粮种全都拿了出来,才搞成了那样一幅场景。 而且她拿出来的这种稻种,照系统的介绍来看其实产量远远不止那些,但是考虑到古代许多农业配套措施其实是比不上现代的。 比如说这个朝代并没有现代那样见效快的化肥,以及高度机械化的设备,还有先进的水利设施,土壤条件也不尽相同。 因此,就算是来自未来的高产作物,放到这个朝代来,也很难做到它所介绍说明的那样高产,不可能完全复刻。 因此,她在说亩产的时候,还是谨慎了许多,一下子就把产量砍了三分之二,只说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程度,但即使是这样,对于古代相对并不高产的粮食产量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了。 不怪那些人听到之后,一个个都愣在原地,好像被定住了一样。 …… 另一边,太子早就带着一箱箱稻种回到了皇宫,十分迫切地便去了父皇所在的宫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身衣服。 这件事在他的吩咐下,并没有外传出去,城外的庄子原本就是有些偏僻的地方,见到那副奇异景象的人其实也不算多,因此在他的意思下,这些人都被要求守口如瓶,暂时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来到殿内之后,宣文帝正看着奏折,其实往日里他不太经常来,都是将这些交给太子的,只是之前那个段礼康实在是太让他恼火了,因此这段时日他倒是积极的很,多次下旨催促刑部那边快点找到这人的消息。 原本就已经有些疲惫的宣文帝,见太子回宫之后,立马精神起来,打算着将手里的奏折全都交给对方,自己好去休息休息。 却没料到,自己下一刻就从太子口中听到了这样一番实在像是胡言乱语的话。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在殿里不住地转着圈圈,若不是从自己的亲儿子口中得知,还是那位国师招来的神迹,换做是旁人,他早就将说这话来消遣他的人下狱了。 但是现在他一下子就相信了,甚至忍不住打开了那些箱子,想看看那些亩产能有十石的稻种究竟长个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在见到那些稻种和寻常稻谷差不多之后,他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又调整好了心态,心情依旧激荡得很,甚至想立马就将他们播种下去,明日就能看到收成。 不过宣文帝看着殿内的这几箱稻谷,还是有些贪心不足,觉得少了,若是再多些,他就能直接分发下去,让农户们直接把这些稻种种下去,就不用担心来年的收成了。 然而他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制止,太子开口直谏,“父皇,儿臣认为,这些稻谷还是该选定地方试种,待来年得了更多的粮种之后,再分发推广下去才是。” 作者有话说: ? 第48章 听得太子的话之后, 宣文帝像是才从方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一样。 他们自然是相信国师所言,这些稻种确实能有那么高的产量的, 但是迫于现实, 他们手上那些稻种实在是不够,现在也只能先培育,等到来年才能将足够的种子分发到各州县去。 想到这里, 他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降下了不少温。说的也是,确实不能急于求成, 还是得好好商量一番才是。 因此,他很快便命人将宰相和户部尚书几人都唤了来, 一同商议此事。 商议过程中, 众人倒是一致同意了先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还是得等种下一季收成之后, 那时再说也不迟。 要说他们确实是相信姜虞的, 毕竟这么些日子里来,他们见到的那些神仙手段, 若不是真的仙人, 哪能做得出来呢? 只是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不敢有一丝疏忽,他们也不敢冒一分险。 若是事情传了出去,人人都信了此事, 结果到最后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才真是让天下人都看了个笑话, 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严,还是应当慎重才是。 而最终定好了章程之后, 户部尚书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放轻了声音, 悄声开口道,“微臣记得,国师的名讳似乎便是姜姓?” 他压低了声音,好像自己的话会被谁听到一样,毕竟神仙名讳一般来说都是不会直呼的,寻常人都是称呼尊号的。 宣文帝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其实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了,只记得国师是地母娘娘座下的仙子,其它的倒不太清楚。 户部尚书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他一向以博学多闻著称,年轻时曾阅遍了典籍,做侍讲官的时候还一心惦记着想借阅宫中珍藏的书籍,实在是个书痴。 “若臣所料不差,或许这位的神职便有司农一职。” “上古之时的那位神农氏便是姜姓,长于姜水,亦是姜姓氏族的首领。 况且,农耕谷神后稷,其母便是邰氏女,同样也是姜姓。 或许,国师与他们二人,也颇有渊源。”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样的神话传说在此时其实还没能自成体系,并不像后世那样为众人所熟知。户部尚书还是在某处不知从哪处杂书里面见到过这样的说法,虽然对当时的他来说这只是闲书,并不重要。但是他从小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因此如今听闻之后,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本书。 而眼前三人听闻之后也是极为讶异,即使是遍览群书的宰相,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如此说来,或许正是如此。” 宣文帝一边暗自琢磨着,一边开口认同道。 毕竟他对于国师的神职其实心中也有猜测,只是一直不得其解,如今这样想来,或许也说得通了。 国师应当至少司掌农神之职,那么当初城中万花盛开,花神朝见的传闻,也可以解释了。毕竟除五谷之外,花果树木应当也是由她掌管,自然是要前来拜见的。 而前些日子百姓所说的药神娘娘之说,他其实也有所揣测,但最后还是否定了。 或许国师真的不是掌管医药疾病之职的,只是手里有仙丹灵药而已,不然的话,岂不是一招手就能将人身上的病邪除去? 如今这么一看,也许真如尚书所说,其实是位司农元君才对。 那看来,朕之前想的那个尊号还是不太合适了,还是得再想个更好更贴切的来才是。 宣文帝陷入了沉思,其他人倒是仿佛一脸得知了天机,恍然大悟的样子。震惊过后,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继续商议起事务来,在敲定好一切之后,才起身告退了。 不久之后,旨意就下发了下去,负责的农官便收到了皇帝亲派人送来的粮种,还吩咐此物至关重要,务必要小心照料,不得出半分差池。 搞得几位农官一脸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模样,非要将人拉着留下来,让他们好好说说,这粮种与现今这种有哪里不同,培育方式可要更改,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他们也不敢随意便糟蹋了这些一看就很珍贵,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派了两支禁卫送来的东西。 而除了已经选定好的几处培育地点以外,宣文帝还特意调了一小部分稻种,就种在宫中开辟出的一处农田里,好到时亲自下田播种一番。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好听话而已,平常时候自然是有专人负责照料的,皇帝只需在农耕时,亲自下田扶犁,便可以称一句帝亲率耕了。 …… 而京城秦府里,这些时日里忙得团团转,又是整理账册上去,又是查账理账,还有之前堆积的一堆事务,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眼底都有些发黑的秦安,今日终于有时间歇息会儿了,然后他便看见整肃衣冠,穿着一身蓝袍官服的哥哥,从自己的窗前走过。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困惑,“兄长,你这是?” 原本还面色严肃的秦定终于听到弟弟的问话,一下了变得笑嘻嘻起来。 “嘿嘿,我也上值去了。 还好,不枉他一大早就起来穿了这么一身路过,二郎果然起的很早,确实如他所想看见了自己。 “你,做了什么官?”秦安有些好奇,他这个哥哥一向不喜欢入朝为官,成日里只喜欢捣鼓自己那些花花草草,索性家中也不缺一个做事的人,母亲也由着他,只求他不要到处惹事就好。 大哥也确实是个还算正经的纨绔子弟,很听母亲的话,不嫖不赌,也不会出门仗势欺人,只喜欢到处撒钱,买些稀奇的物件儿,或者是一些奇花异草。 因而他名声还算可以,人缘也不差,许多人倒是知道他是个和善又喜欢撒钱的主。 怎么今日穿了这么一身官服,难道真是突然转了性子,不打算混日子,想做事去了? “不会是因为之前在城门口送别的时候,你说也想进户部寻个官职,就可以随我一道出发,所以你才……” 秦安揉了揉脑袋,突然记起了这件事。 眼前的秦定神色有些游移,不过很快又看向弟弟,“哪有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想上进些,主动做事了,不成吗?” “你看看,我穿得是不是很有气势?” 他开始转移起话题来,不过秦安却没有再计较,而是仔细看了看对方,才点点头。 虽然只是小官的蓝袍官服,但是兄长相貌俊秀,身材匀称,若是正经起来,倒是把这件衣服衬得更加出色了。 见弟弟肯定之后,秦定又笑了起来,这一笑一下子就把方才装出来的那种士子气质都破坏了。 “哈哈,我也觉得。” 不过这回还真不是他自己想去的,当时在城门口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回来就当没这回事了。 哪知道自己身边的下人告诉了母亲,秦母一听说秦定当时还想着偷偷溜走和二郎一同去的事,一下子就气急了。 她想着,还是自己平日里太放纵他了,由着他做事,让他连事情都掂量不清楚。于是便想了办法,真让他进了户部,让他做些事,好好磨练磨练一番再说。 可是户部那些算来算去的活计他是真的不会,最后上司还是把秦定调去了农署那边,让他种种地养养花就好。 反正他平日里侍料花草不是也挺擅长的,此举岂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也好发挥发挥他的长处。 而被那些账目典籍好好折磨了一番的秦定,原本已经打算举手投降,回家好好跟母亲讨饶了,再这样呆下去,她可就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因此在听得自己可以离开去往别处之后,秦定立马便答应了下来。而且调到农署之后,也确实清闲了不少,做的都是他颇为感兴趣的活,因此他也不吵着要回去了。 如今待了一段时间,他也从中得了不少乐趣,还认识了一位挺厉害的农官,不仅种田犁地一把好手,还会编写农书,就连闲暇之余养养花,也能养得十分茂盛,叶肥花浓,看上去漂亮极了。都让他看得十分眼馋,忍不住向对方讨教是否有什么秘诀了。 “今日是农署的大人把我唤了去,说是有事要做,哎,今日原本是休沐的日子呀。” 虽然他话语里是在抱怨着,但是从他的神色里不难看出几分得意,毕竟他调到农署这么一段时日,也挺讨那位大人喜欢的,如今有重要的事把自己唤去,可不就是看重自己的表现嘛。 因此,秦定脸上看上去还乐滋滋的,毕竟以往可没有人这么需要他,他还挺开心的。 不过秦安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好天真啊,兄长。 现在他能笑得那么开心,等以后上官把东西都交给他,说是看重他,累得他团团转,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想必兄长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眼下他倒也没有出声浇灭了对方的热情,反倒是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好好鼓励了他一番,把秦定哄得乐悠悠地去上值了。 作者有话说: 姜姓其实是上古八大姓之一啦。 八大姓分别是:姬、姜、姒、姚、嬴、妘、妫、妊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4节 (最后一个有说是“妊”有说是“姞”的,说法不一) ? 第49章 秦定到了农署之后, 便看见往日里总是一副悠哉模样的同僚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个个盯着院子里的几大箱子, 不住地转悠着,嘴里还一边说着什么,神色看上去十分激动。 “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拉住一个过路的同僚, 想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人却摆摆手, 有些神思不属, 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似神游一般。 秦定看着对方, 忍不住挠了挠头, 有些不解。 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这副奇怪的样子, 跟魇着了一样。 他抬腿进了后边的院子里, 这些时日他刚刚拜的师父正蹲在地上,也在瞧着箱子里的东西,看着看着又起身,拿着笔在手里的册子上勾勾画画, 不知写些什么。 抬头看到秦定来了, 留着一把短胡子的宋司倒是呵呵一笑, “哎,你来得正好, 走, 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 就命了一旁的下人将箱子抬起来,去了农署后边,那里正是一大片良田,平日里农官们也种些东西。 不过农署其实平日里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劝农,到各处监督劝种,不能让人胡乱占了耕地,建些屋子什么的,也不能让人荒废了土地,每州每县都需得有一定数量的耕地正常耕种才行。 有些地方的农署还负责出借耕牛或者各类农业工具,譬如犁车之类,毕竟这些东西都是铁制的,由官府掌控并且价格昂贵,很多人家都买不起,只能朝官府租借。 除此之外,许多地方农官还会处理田赋以及水利等事务,这些都比较琐碎繁杂。并且若是出了什么有效可行的种田举措,譬如一些堆肥除草的好方子,还会张贴告示,告知百姓,大肆推广。 不过秦定呆的这些时日里,其实农署里的大家都还比较清闲,没什么太多的事,他还以为这便是农署的日常呢,没想到今日就开始忙起来了。 屋子后边,其实就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忙忙碌碌了,秦定看着这些人将那些种子放进铺着稻杆的竹笼里,然后再浸入水中,整整齐齐地放置在廊下。 “这是做什么?”秦定看着这副场景好奇地问道。 他本就是个富家子弟,对于这些农事他是真的一窍不通,若不是这些时日里进了农署了解了一些事,他恐怕真的连田里种的是麦子还是稻谷都分不清。 因此他便理直气壮地发问了,反正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也不必装。 宋司也确实没说什么,他本来就是因为这个徒弟对自己的性子,跟他一样也是个爱花之人。虽然笨了点,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听得进话,而且懂事上进,还挺好学的。 “这便是浸种,催芽了,等过个两三日,等芽长了二三分,便可布种育秧。”宋司笑眯眯地解释道。 “你可要好好看看,这段时日可要忙起来了,送来的这些稻种全都要趁此好时机,准备准备育秧了。” 经过农署的各位大人商议过后,他们还是决定依照往常培育稻子的方法先行进行实验,留下一部分稻种好生贮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其余的则是在培育的过程里,好好照料着,天天都得来盯着,看情况再酌情进行更改。 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心里可是珍贵的很,他们都不敢有一丝马虎,生怕浪费了这些稻种。 毕竟这可是或能产十石的稻种,若是真能从他们手上顺利种出来,虽然最大的功劳不是自己的,但是赏赐少不了,更何况这可是造福众生的事,即使不能记上自己一笔,但是也是一件足够吹嘘的事了。 因此,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有好些农官立马决定这几个月都要呆在农署了,甚至有些人还想直接在农署里睡得了,反正也未成家,倒是现在手头上的这件事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得多。 宋司虽然也很心动,但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年事已高,有妻有子的,搬来农署住算个什么事呢。 不过他也很看重这件事,因此决定带着自己的徒弟们,这些时日要好好看顾着这些稻种秧苗,每一步都得小心至极,不想假他人之手。 若是最后真做到了,他们也是要写出自己的经验方法,以供下边的人推广普及种植手段的,如此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听得宋司的一番解释之后,秦定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毕竟他这样的纨绔,其实往日里只负责吃,哪里会知道一亩田能产出多少米呢? 不过再蠢的人也知道,产量翻个五倍是个什么夸张的概念,这些话听得秦定也不由地张大了嘴巴,瞪圆着眼睛,看着其他人来来回回搬运的那些看上去平平无奇,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稻种。 他还以为国师赐下来的东西总是有些奇异之处的,可能会闪着什么金光,或者是长得跟白玉一样光洁呢,没想到居然看上去这么普通? 想归这么想,但是秦定还是很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好好作出一番事来。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都愿意交给自己,岂不是正说明了自己在师父心里还是很能干的嘛。 “好嘞,师父,我记下了,现在就去。” 说着,他便乐滋滋地听着师父的使唤,将那些稻种全都搬过来,并且照着其他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分发到每一个竹笼里,并且浸入水中,只待它发芽了。 “这几日也得时时注意它的情况,若是这两日天气太热,还得一日三回浇些冷水上去,若是碰上阴寒天气,便撒些温汤上去。” 宋司一边说着,一边手里也跟着忙活起来,这些都是他多年来的经验之谈,催芽的时候温度其实是极为重要的,那样才能顺利将所有的稻种一齐催发。 秦定边听边点头,看得宋司心下生出喜悦来,不错,无知不算什么,怕的是无知还不愿意听不愿意学。 农署的众人开始全都忙碌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反倒是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和期盼,好像丰收就在眼前一样。 …… 另一边,姜虞则收到了林太医送来的收徒请帖,便是之前曾在青州说好了的,自己就算是不会出席,也会为他送上一份贺礼。 因此,三天后,原本以为国师并不会前去赴宴的护卫们,正准备带着贺礼前往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太医令家中。 却在下一刻见到有一个长相陌生的男子从宅子里走出,护卫们立马神情紧绷,还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竟让外人混进了府中。 甚至还有几个急性子的家伙已经拔出了手里的刀,下一秒就能将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了一样。 一旁的韩统领同样也是十分戒备的样子,倒是狄罗,虽然右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身侧的剑上面,另一只手却拍在了身边的同僚身上,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他们便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清晰无比,好像说话之人就在眼前一样。 “此吾三千化身其一,不必惊忧。” 话音落下之后,便见得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露出一个笑来,对方轻声开口,同样是一道男声,“诸位,走吧。” 这陌生男子确实是姜虞本人,她这么做其实是因为她目前国师的身份已经足够高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事情她都束手束脚的,不能亲自下场。 这样只能呆在一个地方不能随意出门,实在是憋坏她了。 因此在之前在太子面前搞出一波操作又得了一大笔声望值之后,她便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物品,可以改换容貌。 那东西看上去就是一团果冻一样的东西,但是颜色并不鲜亮,土棕色的,据说是某种软泥类,擅长隐蔽,改变形态的星际生物出品的。 不过售价这么低,当然也是因为这东西其实相当于把人同化成和他们一样的生物,才能真正做到可以比捏脸还要夸张的改换身形的程度。 不拘男女老少,无论是什么体型的人类,都可以完美模拟出来。 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主动改换自身物种,除非是实在没办法。因此这个东西并不受欢迎,售价并不高。 但是这个缺点对于姜虞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现在这个身体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人,只能算是系统出品的身体而已。 因此对她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反倒是这个特性对她来说简直太好用了,这样她以后出门也方便许多,再也不用绞尽脑汁找借口了,只需说自己想用化身体验一下凡人生活,就好了。 听得她的话之后,护卫们便立马收回了刀剑,上前告罪。 除了最开始几人的戒备,再听到那道声音的解释之后,众人看似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这人,从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与国师有半分相似。 但是他身上的衣服仔细看来,却与国师那套仙衣极为相似,上面的花样纹路也所差无几,只是没了那样流光溢彩的效果,但是看上去还是极为神奇的料子,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那般衣料。 因此,众人立马便相信了那番话,明白过来眼前或许便是和经书上讲的“三十三应化身”一般,能幻化成男女老少,各类人物一样的神通手段。 因此,虽然眼前之人长相不是国师那般样貌,但是众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带着人一齐去了太医令的府上。 作者有话说: ? 第50章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太医令的府上, 此次回京之后,林太医的地位越加水涨船高。 原本他就是德高望重的一院之首, 基本只为皇亲贵族服务, 寻常人家都很难有门路请到他出手。而且在这次解决了瘟疫的难题之后,他的名号更是举世闻名,许多心高气傲, 看不上他这种医师的人,都不由得心悦诚服。 他的府上这些日子也收了许多拜贴, 很多人家都想趁此机会与他结识交好,也算是个善缘。 毕竟谁都有个生病的时候, 这时候的一点缘分, 日后说不定就能救他们一命,对他们来说, 付出的不过是些礼物, 可能得来的却是巨大的利益,反正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同时还有许多地方名医写信前来, 与他交流经验。毕竟瘟疫对于寻常人来说, 实在是一大难题。若是某些地方一旦生了瘟疫,那么情况基本很难制止,从古至今以来,这些瘟疫往往都是因为死的人太多太快, 传播范围有限, 才缓慢自行消失的。 如今有了有成效, 并且切实实践过可以治疗瘟疫的方子,可不是让这些人喜出望外, 恨不得立马就赶到京城里去, 见识见识这位太医令。 可惜的是这些地方名医往往上了年纪, 耐不了长久奔波,即使心向往之,也只能寄信前去。 因此,今日林太医的收徒宴上,大部分收到帖子的人家自然都是欣然前往的。毕竟,俗话不是说,有其师必有其徒。 说不定林太医的这些弟子们也能继承几分他的医术,即使结交不上林太医,与他几个徒弟交好也是好事一桩。 因而,此次前来送礼的,除了太医令原本就认识的医师同僚,曾治过病的病人以外,也不乏一些京城中的名门豪族。 林太医的徒弟正乐呵呵地站在门口迎客,林德虽然也算德高望重的大夫了,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广收门徒,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只收过这么三个徒弟。 而且三个徒弟都是他从外边捡回来的,大徒弟憨厚老实,是个实诚人。 二徒弟脑子倒是活络,而且长相不错,就是太聪明了点儿,听不进劝。 林太医觉得他要是待在宫中,凭他的长相和行事风格,早晚要被卷进事儿里,下场惨淡。便问了他的意思,将他打发去了军中,当了一名军医。 只是那里地处偏远,如今一时半会儿他也很难赶得回来,因此在知道师傅新收了小师妹之后,他也只能让人将礼物快马送来 ,如今那一套银针已经送到了郑乔的手上。 三徒弟长得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有些羸弱,虽然胆子小了点,不擅长为人处事,也不爱说话。但是人确实聪明的很,遇上什么病例都能举一反三,实在也是个好苗子。 因此林太医虽然比较偏爱大徒弟单敦,总是身边总是带着他,但是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三徒弟才是最适合接手自己衣钵的。 毕竟大徒弟实在是没心眼,人又太过老实。为皇家服务,在宫里做事的话,这样的人总是要吃亏的。 三徒弟明彬,虽然胆子小了点,也不爱说话,但是他这样小心谨慎又沉默寡言的人,在宫里才能活得长久。 正当他们招待宾客的时候,单敦突然看见几个眼熟的家伙走了过来,他原本脸上带着的憨厚笑容一下子没了,看上去还有些不豫。 “你怎么来了?”他脸色发黑低声问道。 眼前的那个看上去眼底发黑,脚步虚浮的年轻男子,分明长相不错,但是脸上却露出讨好的笑来,一下子就显得丑了几分。 “哎,单哥,你这话说的,”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自己身边的妻子,“今日是我爹收徒的大好日子,我们一家怎能不来呢?” 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看上去老实本分,手里还拉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男孩身上的衣服也破旧得很。 “知道是好日子,你还要来捣乱!”单敦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师弟,示意他去接待宾客,自己则将这几个人拉到了一边。 “你给我说实话,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他恶狠狠的揪着男人的衣领子,一旁的妇人还想上前阻止,却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只能拉着孩子站在一边。 “不是都说了吗?我爹今日不是要收个女徒弟,我作为儿子的自然也要来看一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说话间神色带着轻佻,十分不以为意的样子。 虽然他看上去神色轻松的样子,但是他这次着急忙慌地带着妻儿一同前来,其实是担心父亲的东西落入旁人之手。 毕竟他爹自从妻子离世之后,就一心钻研医术,教教徒弟,身边再没有出现过其他女人。 他本想着就算爹恼了自己,不愿意认自己这个儿子,但是爹可还有个孙子呀,他总不能连孙子都不要吧。 如今突然听得爹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徒弟,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嘲笑,觉得对方看上去一副正经样子,其实还不是个老不羞。 然后才被人提醒着,万一这收徒是假,想给他找个年轻貌美的继母是真,那可怎么办? 毕竟虽然他爹也上了年纪了,但是也不是没有人家老来得子,把小儿子看得跟命根子一样的例子。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5节 若真是如此,爹本来就恼了自己一家人,要是还有个小儿子,那爹的身家岂不是都得分出一大半出去。 这可不行,他得来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他就算不能把事情搅黄了,也得分上一些好处才行,不然他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单敦虽然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腌臜玩意儿,但是相处了这么些年,他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因此他根本没有想过让这几个人进大门,甚至都懒得听他讲话,见这人还想狡辩,便打算把这几个人强行赶走了。 这男人见势不妙,拉过一旁的儿子,挡在自己身前,“哎哎哎,想干什么呢,我爹是不想见我,那总不能不见自己的孙子吧。” “你就这么直接赶跑了我们仨,不怕我爹怪你?” “你不过是我爹收的徒弟,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家事。” 听到这话,单敦有些犹豫。 毕竟师父不喜欢眼前这家伙,这确实毋庸置疑。不过老人家对孩子总是心软几分的,而且往日里,师傅的儿媳妇带着孩子来的时候,师父偶尔也是会见上几次的,因此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这男人正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准备拉着妻儿一同进门的时候,就见得林太医快步来到了几人面前,脸色难看,紧皱着眉头,郑乔也跟在他后边。 他听都不想听眼前之人开口解释什么,直接劈头盖脸骂了一句,“你这个玩意儿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来看我死没死吗?快滚。” 林太医张着嘴,似乎还想继续骂些什么,余光却瞥到一旁的妇人和孩子,这才勉强将嘴里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赶紧走,大好的日子见了你,真是晦气。”说着他还让一旁的下人给他找些柚子叶来,待会儿好给大家驱驱浊气。 一旁的郑乔看着这个场景,还有些不明所以,神色震惊地看着一向和善的师傅,居然会露出这种刻薄样子。 也不知这一家人是师傅的什么仇人?居然惹得师父这种老好人,都能发这么大的火。 男人原本还带着刻意讨好的笑,听了这么几句毫不给面子的训斥,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不过很快他又掩饰过去,面上依旧是那副没皮没脸的样子。 “您这话说的,您可是我爹呀,我来见见您,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说着他还推了推一旁的儿子,想让他上前说几句好话。 却没料到自己的儿子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有些凶恶的白胡子老头,原本脸色就有些不情不愿的他一下子就被吓住了,慌忙躲到娘亲身后,脑袋也不愿露出来。 男人暗地里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朝林太医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许久未见您了,有些生疏了。以后我多带他来见见你。” “不了,你少来见我几次,我就能多活几年。”林太医生硬地回了一句。 这话一下子让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眼尖地发现了林太医身后的郑乔。 郑乔虽然习惯了男装,对这些外物其实都不太在意。但是今日毕竟是极为重要的日子,她还是换上了一身女子衣裳,略施粉黛,看上去倒也显得清丽。 “哎呦,这位就是小师妹吧。”他十分自来熟地问候起郑乔来。 郑乔却是有些没缓过神来,眼前这个看上去油嘴滑舌的家伙,居然是师傅的儿子吗?看上去一点也不像。 而且看师父的态度,她还以为这家伙跟师傅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居然还是父子。 她看明白了师傅并不待见眼前这个人,因此即使眼前的林才笑脸相迎,一副自来熟想拉家常的熟络样子,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回话。 这一下子就让林才僵住了,他也没想到,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个小姑娘居然也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这还没认师傅呢,就这么傲气,若是真成了事,那眼睛可不是要望到天上去。 他一下子就怨上了对方,觉得是她不识好歹,以前别人想拜爹为师的时候,那一个个可都得好好讨好自己一番呢。 作者有话说: ? 第51章 “行了, 谁是你师妹啊,别在这套近乎, 快走。”一旁的单敦自从看见师傅来了之后, 说话也有了底气,闷声呵斥道。 他虽然心眼实在,人却不傻, 对人心善恶的直觉异常精准。从前刚刚被师傅收养的时候,他便模糊感受到了林才对自己的恶意。 只是他当时是收养来的, 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开口,只以为林才不喜欢自己, 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进了他家, 还要占他的东西,因此单敦心里总是理亏的, 平常也会多让着他。 毕竟师傅师娘对自己视若己出, 自己也该对他们的孩子好些,便当作是自己的亲弟弟了。 只是谁能想到, 这家伙不仅仅是对旁人心恶, 他整个人整颗心肝都是黑的,连自己的亲娘也不在意,实在是个垃圾败类玩意儿。 那时师娘生了点小病,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因为上了年纪, 身体不如以前硬朗, 便卧床休养了一段时日。 师傅本打算照料师娘的,只是不巧碰上了陛下去往行宫避暑, 师傅和他作为随行医师自然也是要一同前往的。 二师弟那时正被师傅赶去了军营, 三师弟则回了家乡, 祭拜父母去了。 因此在林才的再三保证下,师傅便让他们夫妻二人来照顾师娘,临行前,还特意留了许多补药下来,吩咐林才好生照料。 师傅毕竟做了这么些年太医令,手里也有不少珍贵药材,因此在妻子生病时,他也毫不吝惜,将这些都拿了出来,还特意仔仔细细吩咐了林才一番,这些要什么时候用,要用什么火候煎煮。 哪能想到这家伙那段时日里竟然染了赌瘾,输红了眼,将师傅留下的银钱都输光了不说,还将心思打到那些药材上去。 他悄悄将这些药材全都偷运出去卖了,得了一大笔钱,又琢磨着掩饰一番,便买了些便宜货色随意敷衍了过去。 只是这些药材价格低廉,本就不是那种温和的补药,反倒药效强劲,副作用极大。 而且林才虽然是师傅的儿子,但是向来不懂这些,不通药材药理,只以为买些可以替代的混过去就可以了,哪想到这些劣质药材药力太强,且并不对症,喝了几天药之后,师娘的病情反倒更严重了。 林才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心生后怕,只是又不敢声张,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偷卖了亲娘的珍贵补药,便将这件事情死死捂住,也不敢找医师来。 等师傅回来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只是那时候情况已经恶化了,师娘病得越发糊涂,连师傅也束手无策了。 林才见事情暴露,还故意瞒骗,说自己并不知情,而且这些时日里尽心照料,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还是师傅发现药渣有问题,仔细查探一番之后,才发现是这个不孝子干的好事,竟然为了那些银子,连自己的亲娘都不顾了,可真是个畜生玩意。 师娘病了那么些日子,小病也被熬成了大病,很快便去了。 师傅原本怒极,甚至想亲手打死这个不孝子,最终碍于妻子临终前的嘱托,以及儿媳和孙子的恳求,最终还是没能下狠手,只是将他们赶了出去,之后也不愿意认他们了。 权当自己没生过这儿子,日后,让几个徒弟为自己养老尽孝算了。 单敦每每想到这件事,饶是他这样的敦厚老实的人,都恨得咬牙切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火气,想把这家伙狠狠揍上一顿。 师娘那么和善温婉的人,就连遇上过路乞讨的人,也会喊住对方,给对方一碗饭吃。 师傅当初无缘无故把自己带回家,师娘也没生气,反倒是真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从不区别对待,即使自己偶尔犯错,也会耐心跟自己讲道理。 这样的人,合该长命百岁的,没想到最后竟被自己的赌鬼儿子阴差阳错害死,这可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怎么忘了把林才这家伙收走呢? 而眼前的男人见自己拉下脸皮陪笑,好话说尽,都没能让他们给自己一个好脸色,还是坚决地想赶走自己一家,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还有些气急败坏。 “好哇,这么想把我们仨赶走,是不是想老牛吃嫩草,梨花压海棠,娶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门,生个小儿子继承家业。” “您是不是忘了当初对娘的承诺,如今也要另寻新欢了。” 林才也是上过学堂的,当初林太医也曾盼望着儿子能成材,特意托人才送去了一家私塾上学,即使儿子不喜欢看病辨药也不要紧。 毕竟这一行又累又辛苦,还很容易小命不保,实在心累得很,而且除非做到他这个地位,不然一般的医师地位其实都不高,还不如好好读书,考个功名来得好。 只是没想到辛辛苦苦送他读了一番书,今日倒用在辱骂自己父亲的机会上。 这几句话一下子就让林太医气得满脸涨红,他左右环视着,似乎想找出什么趁手的兵器,好好教训林才一番。 “你,你竟然如此胡言乱语,还凭白诬陷,毁人清誉,我当日,我当日就该把你打死,好叫你不再作孽来。” 林太医甚至气得有些发抖,挥着手里的棍子就想给他来上一棍,却被对方灵巧躲了过去,还躲在了自己妻儿的身后。 林妻看上去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该拦谁好,林才的儿子却是看着这场闹剧,一时间忘了父母来前的嘱托,上前几步将这个坏老头一把推开。 “坏人,不许打我爹。” 林太医一个没注意,差点跌倒,还是被身后的郑乔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看上去却有些颓唐,不再是之前生龙活虎想要揍儿子的模样,反倒凭空显露出了几分老态。 “好,好啊,白眼狼倒是也生了个小白眼狼。” 林太医苦笑着,虽然他并不待见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儿媳和孙子,还是有几分亲情的。 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他的接济,他们家又有林才这个烂赌鬼,早不知去哪儿喝西北风去了。 他觉得有些累,甚至都不想计较之前的事了,当真是心灰意冷。 他自认对于这二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就连当初他要把儿子赶出家门,他也亲自询问过儿媳,若是想改嫁,他能作主让她痛痛快快地离开,还给她陪一份嫁妆,日后想孩子了,也能随时过来看看。 今日林太医也发现了,儿媳和孙子身上穿着的都是些破烂的旧衣裳,无论是她把钱都给了林才去赌,还是故意穿成这副模样博取同情,他都不想管了。 总归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怨不了旁人。 “好,今日便叫你知道,你惦记的那些家产,就是扔到大街上去,我也一分都不会留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原本林才还心下懊恼,方才不该一时气急,脱口而出那些话,这下可真是惹恼了这老头子。 可是听到说自己一点东西都得不到的时候,他还是气愤极了,忍不住探出头去。 “不留给我和康儿,您还想留给那几个家伙吗?还是说,要留给这个小师妹?”他的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 “您可得知道,我们才是您的亲生血脉啊。” 一旁的郑乔却是神色平静,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林才的话一样。毕竟她从前混迹市井的时候,听过的浑话多了去了,再难听的都有,可比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腌臜多了,这些话并不能影响到她。 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看着师傅气愤又心灰意冷的样子,有些为他难过,这样好的人,怎么就碰上了这么糟心的一家子呢。 而单敦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家伙一下子扯到什么另寻新欢头上去了,哪里来的新欢? 不过他毕竟也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最近师傅身边出现的女子,可不就是小师妹一人嘛。 他也怒了,没想到这家伙不仅自己心里肮脏得很,而且还把别人也想得和他一样脏,实在是恶心至极。 “师傅的东西,自然是爱给谁给谁,你管得着吗?” “就是全烧了,扔到河里,送到义庄,慈幼院去,也不给你。” 单敦向来不会骂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两句话。 见眼前的单敦撸起袖子,似乎想要扑上来按住自己的凶残模样,林才一下子就怂了,退怯两步,又突然开口哭嚎着。 “爹啊,是我错了,我该死。”说着他还一边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可你不能连孙子也不认啊。” 这一声嚎叫一下子就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附近的人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个角落的情况,只是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掺和,只能偷偷瞧两眼。如今这动静倒是一下子让众人的目光全都光明正大地朝这边聚了过来。 “爹啊,你当初可是答应了娘,不再续娶,还要好好待康儿的。” “身为人子,您的事我自然不能多管,可您也不能因为一些人的花言巧语,连康儿也不认了呀。” 说着,他还若有似无地将视线投在了郑乔身上。 他自然不知道郑乔有没有说过自己一家的坏话,只是既然事情发展到了如此地步,那他也不能白白被骂了一回,总要将这个女子赶走的。 毕竟这么一遭下来,不管她是当自己的继母还是小师妹,那都是要结仇的,索性直接将人得罪到底,彻底把对方抹黑,让她走人。 反正最让他忌惮的老二现在在军营里,单敦和明彬,一个蠢笨一个胆小,就算他们还留在爹身边,那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6节 作者有话说: ? 第52章 这话一下子就让林太医气得眼前发黑, 他是真没想到这人一点廉耻都不顾,连自己已经去世的亲娘都能拉出来卖惨。 真是无耻之尤。 见他似乎还想装疯卖傻, 在门前撒泼打滚, 单敦立马上前几步,想把这人捉住,谁料这人跟泥鳅似的, 靠着常年被人追债练出来的身手,一下子就躲了过去, 见势不妙,似乎还想嚎些什么。 下一秒他却感觉自己好似撞到了一堵墙, 还没等来得及回头看, 便被身后之人死死压在地上,脸上也被沙砾刮出了几道血痕。 “国师特派我等前来恭祝太医令, 觅得佳徒。” 大门不远处, 韩楚清笑着出声道,看也不看被自己的手下抓到一旁的林才,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对着林太医露出温和的笑来。 林太医也十分老练,似乎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带着感激的笑意,回了一礼, “多谢国师, 也多谢统领大人亲自前来,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着,便抬手准备亲自将人迎进去。 “不必了, 您先处理要紧事吧, 让这位领我们进去就是。”他指了指对方的三徒弟明彬。 “哎, 真是让您见笑了。” 林太医笑了笑,挥手示意明彬上前,将客人领进去。 周围还未进去的宾客却是将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韩楚清这一行人身上,心里暗自思索着,没想到太医令竟与国师也有几分交情,连一个拜师宴都能派人前来送礼,看来他们对于林德的重视程度还得高上几分才是。 这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许多宾客还在自己的贺礼又添了几样东西上去。 看热闹的那些人也不继续看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家事,与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干系。 现在最要紧的倒是眼前这几位,韩楚清本就是韩将军之子,一向名气不低,进了摘星楼做了国师的侍卫首领之后,想与他拉关系的就更多了,只不过平日里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对方,如今岂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 然而众人却见到对方跟在一个十分陌生的年轻男子身后,神色恭谨,一下子看得众人有些迷惑不解。 这一位是什么来头?怎么就能走在韩楚清前面,应该不是那位国师,难道是某位他们不认识的皇子王爷? 一些消息灵通,见过京城中大部分勋贵的人,却是很肯定,这的确不是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位皇亲子弟,也不是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然而,韩楚清却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国师这次出来为什么换了一副面容,或许是不想那么高调,惹人注意,反正,国师愿意如何便如何,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他只需要听令行事就好。 进门前,姜虞看了看林太医和郑乔,她如今的样貌这些人都认不出来,但是看到韩统领恭敬的样子,他们也有样学样,低着头并不看向她。 待人进门之后,其余人也如梦初醒一般,将贺礼给了门房之后,便急忙跟了上去,似乎想要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和韩楚清说上几句话,套套近乎也好。 几乎没什么再注意到角落处的那家伙,林太医转过身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着林才轻声说着。 “好,往日是我看在你娘的份上,对你还留了半分余地。今日便叫你知道,从此我林德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你不再是我的儿子,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没关系了。” “你惦记的那些家业,到时候我会留给他们四个,你一分都别想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郑重和坚决,很容易便能听得出来。 “你今日还敢继续撒泼造谣,那便是对我还是心生怨怼,也是我之前还是太过心软了。” “你当初害死亲母,我当时便该叫人捉了你下狱的,如今看来也为时不晚。” 古代对于孝道一向是极为看重的,谋杀、殴打父母及祖父母,都归属于“十恶”中的“恶逆”之罪,一般来说都是死刑,而且“常赦不免,决不待时”,也就是说即使遇上大赦天下,也属于不能赦免的类型。 即便是像他这种非主观意愿,过失害死父母的人,也要流放三千里。这其实也算变相的死刑了,毕竟大部分要流放这么远的人,其实都撑不到抵达流放地点,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即使侥幸没死,一路的奔波劳累,也都他费了半条命了。 原本林太医是想过把他送进官府的,只是妻子死前最终还是心软了,不希望他亲自将儿子送去判死,不想他们父子相残。 如今他也不在意这些了,这样的家伙,合该蹲大牢去,便让他流放到别处去,是死是活他也不管了。 林太医朝着几位侍卫行了礼,“多谢二位出手相助,不知可否将他缚住,待会儿便叫人押他去官衙。” 他说出口之后,身上倒是一下子轻快了不少,一时半会也不着急了,反正今日最重要的还是拜师宴,等结束之后,他自然会彻底做个了断。 两名侍卫十分热心地将人牢牢绑住,缠了好几圈,捆得死死地,勒得地上这家伙大声叫痛。 他们虽然只听到了这几句话,但是心里也有了大致猜测,自然对这家伙鄙夷得很,还假作不小心地踹了对方一脚。 林才却顾不上喊痛,反倒是一脸惊骇,他实在没想到,今日这一遭没要到好处不说,反把自己送进了大牢,而且说不定还要送了命。 他一下子慌了,忍不住向林太医告饶,“是我错了,是我糊涂了,不该来捣乱,我立马就走,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了。” 林太医却是一脸坚决,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一旁的人见他吵闹,捆上的同时还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您老还是进去吧,宾客们也快齐了,可别耽误了时辰。” 侍卫们看着他笑笑,“这里您别担心,我俩会看着的。” 林太医感激地看着他们,还不忘让人将点心瓜果什么的,都送来几份给他们,还想塞些银子,却被他们拒绝了。 一旁的林妻看着这一副急转直下的场景,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拉着儿子的手,见林太医似乎想走,自己也不自觉上前两步。 林德似乎才发觉她的存在,眼神不再是之前那般温和,反倒是看陌生人一般,“林才我是一定要除家谱的,你们二人自然也是。日后你是愿意随他流放,还是带着孩子改嫁,我都不管了。” “等我死了,还有这么几个徒弟呢,不缺给我摔盆打幡的人。”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林妻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握着儿子的手,甚至不自觉力气加重,把儿子捏痛了才反应过来。 公爹不仅不要丈夫了,还要把丈夫送进官府判罪,这下子,他们娘俩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看着一脸狼狈被绑起来的丈夫,回想起方才公爹那番语气坚决的话,忽然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真的连儿子孙子都不要了。 然后她甚至都没顾上丈夫,急忙拉着儿子回家了。若真是如此,她自然是要找娘家商量改嫁的事情的,总不能真的跟丈夫流放受苦去吧,她可还有个儿子呢。 林才便眼睁睁看着父亲带着人离开之后,妻子也带着儿子走了,他一时又气愤又害怕,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 而宅子里,坐在里间的姜虞,听着底下侍卫一五一十的汇报之后,面上不显,心里也暗自感叹着,林太医这种做到太医令,还上了年纪的人,家中也有这么糟心的事,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而改换了身形之后,虽然这些人知道这依然是国师,但是他们心里却少了些尊崇,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若是以往,他们见到的是国师那副仙人模样,自然是没有人敢把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放到明面上说给她听的,不想污了她的耳朵。 如今倒是觉得国师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更入世了些,也不知这是否也是对方的一种修行,要体会人间百态,世间万物。 之后的宴席倒是一切顺利,拜医圣以及祖师尊位,燃香点灯,然后对师傅行跪拜礼,奉上敬茶,如此礼成。 即便有人心里对女子拜师略有微词,但是没有人敢在面上显露出来,毕竟这次拜师宴可是有国师专门派了人前来送礼,若是出声质疑,岂不是凭白得罪了太医令和国师,自然没有人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并且,林太医还在宴席上特意告知了众人一番,言说自己子孙缘薄,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没想到上天怜悯,让他能得一个贴心的孙辈。 在众人的见证下,将郑乔收作了自己的孙女,以后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孙辈,是自己真正的家人了。 宾客们自然是拍手称是,一番祝贺,整个场景显得其乐融融。 宴席过后,众人才听闻了林太医将自己的儿子告上公堂,告其害死亲母的罪状,这样一桩大事自然引起了京中无数人的关注。 一些当日赴宴的宾客,也不由得暗自感慨起来,怪不得太医令要说自己子孙缘薄,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确实还不如没有的好。 这么一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以林才流放三千里为结局,才终于落下帷幕。 关于郑乔的几句流言,也在他判罚之后烟消云散了,毕竟这可是那个害死亲母的家伙说的,必定是空口造谣出的消息,根本没什么可信度。 反倒是这桩案子,占据了百姓好长一段时间的话题,直到几年后还有人时不时提起这个家伙,用来教育家中子弟。 作者有话说: 惩处法令来自《唐律疏议》 古代对于不孝的惩罚是非常重的,谋杀、殴打、辱骂、诅咒父母或祖父母之类的情况,看轻重程度,判处斩刑绞刑,或者流放、徒刑。 谋杀、殴打是不孝罪里面最严重的一种,也就是被称作“十恶”里的“恶逆”,遇上皇帝生日或者其它时候大赦天下,都不会被赦免,十恶不赦就是这么来的。 因此由于判罪非常重,一般来说其实父母都不会轻易告儿女不孝,而且就算之后后悔了想要撤回诉讼,也不一定能撤回。 关于这个诅咒的量刑标准,还有个挺有意思的就是,如果诅咒的动机是憎恶,想让他们死或受疾苦的话,那么都是按谋杀罪论处的,处斩刑,但如果是为了得到父母的宠爱而诅咒他们,则是按不孝罪论处,流二千里。 “即於祖父母、父母及主,直求爱媚而厌祝者,流二千里。” 感觉,无论是这个动机,还是这个判处,都挺神奇的。 ? 第53章 此后, 郑乔便安心跟着师傅学习医术。对于她的存在,许多医师都是抱着一种无视的态度, 依然带着轻视, 还有些虽然心里怀着看热闹的心态,面上倒也和善。 若是说最愿意见到郑乔的,那必然是宫中的那些女眷了。 毕竟这世上女医还是稀少, 许多妇人病,她们都不好意思同人说起, 宫中太医又都为男性,面对他们这些事总是羞于提起的。 因而每次郑乔陪着林太医入宫, 例行看诊的时候, 总会有各宫的宫女嬷嬷拉着她,想让她给自己看看身上的毛病。 郑乔与林太医学了这么些时日, 虽然时间还尚短, 但是毕竟从前有经验,悟性又极强, 学习一遭之后也能掌握大概知识, 只是缺乏可以上手实践的病患。 因而遇上这种情况,她也来者不拒,若是她能解决的,便应承下来为对方看诊, 还会记录脉案, 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 那便自己查医书,或者是询问师兄师傅, 找个合适的解决法子出来。 郑三他们也早就在严斐的帮助下, 在京中找到了适合的落脚之处, 安置了下来。 几个年纪大点的小孩,平日里便负责照顾弟弟妹妹,还买了些鸡仔鸭仔圈在家中养着,偶尔还去抓些泥鳅蚯蚓喂养它们,日后无论是卖出去补贴家用,还是自己炖来吃,都能省下点钱。 郑三则是凭着自己的伶牙俐齿,顺利地在一间胭脂铺子成了一名活计,招揽生意。 他年纪小,长相也不差,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哄得那些夫人小姐都能眉开眼笑的,因而这活计做得很是不错。 虽然最初是严斐暗地里示意掌柜留下他的,但是这些时日里他凭着自己的能力,倒是让掌柜刮目相看,很是认可他,准备过段时日便让他转正,给他提工钱。 …… 这一日,姜虞正在自己郊外的庄子上品着茶,悠然自得。这些时日里实在清闲得很,没人会不长眼地来打搅自己,倒是那些打着各式名头送来的贺礼,源源不绝地往这里送,若是全都收下,那恐怕庄子上所有的仓库用来堆放,都可能堆不下。 不过她并不想理会这些人,他们无非是找自己套近乎拉关系,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好处的。 对姜虞来说这也很没有必要,毕竟这些金银财宝还有布匹香料,她也不缺。而且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她能带回去的,堆在那里心里过完了瘾也就那样。 再者说,他们所求的东西自己也不一定能给得起,便不自找麻烦了。 不过她的这种行为反倒更是印证了她的身份,要知道,即使是前朝的许国师,也不是真的不慕名利,他名声最盛之时,名下得来的财宝便已经数不胜数,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富甲一方了。 因而众人才会对当初他飞升而去的事坚信不疑,若非是飞升成仙,谁人会愿意丢下这么一大笔财富呢,这可是足够一人富足挥霍几辈子的钱啊。 姜虞饮着茶朝外看去,窗外不远处,便可依稀见到一些看上去像是农户的人,低头弯腰插着秧苗,水田两侧还放置着竹篾制成的“秧弹”,像是笔直的木片,上面还刻着一道道长短相同的刻度,便是以此为准,来保证插秧行株距的整齐。 这些人里,除了经验丰富的农户以外,还有农署里的几位农官,他们自然是带着已经育好的秧苗来田里移植插秧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7节 在征询过姜虞的意见之后,这一片本属于她的田地,也用来试验种植她拿出来的那些稻种了。 除了皇宫,庄子以及农署的那些地以外,其他知道这批粮种消息的人,为了剩下的田地名额,简直要打破了脑袋。 毕竟这些人家中都不缺良田,而且他们对于国师自然是极为信任的,如今有了这种稻种,他们自然是希望能早一日种上就早一日。 不仅是向皇帝和国师示好,也是盘算着,种上一次之后,即使要将大部分的粮食充作粮种分发到各州县去,但是看在情面上,他们自然也能比旁人更早地分发到这些粮种。 对于他们来说,粮食总是不嫌多的,毕竟他们可都是世家大族,人丁兴旺,这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助益,他们当然要争这个先。 而今日,其实那些争论也已经落下了帷幕,田里的秧苗其实也差不多栽完了,秦定抹了一把汗,忍不住跑到一边树荫底下休息着,还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水囊大口大口地喝着。 这些时日来他的肤色都明显黑了几个度,再加上他现在身上穿着的便于干活的衣裳,这样的身形便是让他弟弟来看,第一反应也是这人肯定是个庄稼汉子。 其实他身为农官,既是官吏,又是勋贵之后,其实是不用亲自下田做事的,只是今日他随着宋司一同前来查看情况,秦定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稀奇,像是个拴不住的狗子一样到处看看,还亲自下田插了一次秧。 不过即使他体力还算不错,但也比不上常年劳作的农户们,没过多久他便累成这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喝完水之后,他又回到了宋司身边,听着他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田里并不清澈的水,倏忽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他眼前游过。 “哎,什么东西?” 秦定出声好奇地问道。 宋司随意看了一眼,神色平常,“许是鳛,不过看这个水花,应该是小鱼吧。” “哎,可是这里怎么会有鱼儿,它们不都是河里江里的吗?”秦定还是有些不解。 对于他的困惑,宋司倒是很耐心地开口解释着,他向来的脾气都很好,从不发火,即使别人问了些蠢问题。 “或许是从山上河里引来的水里游进来的,有些地方若是发了水,水退去之后,自然也会有鱼儿留在田里。” 秦定点点头,若有所思,不过很快他又把视线转回田里,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想抓条鱼上来看看。 一旁的宋司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卷起文书敲了敲他的脑袋,让他回过神来,专心做事。 眼前的家伙才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跟着宋司继续查看周围的情况去了。 日头逐渐西斜,橙黄的光芒洒在大地上,他们二人今日的事也差不多完成了,秦定站在田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他想也没想边开口回道,“抓鱼。” “不是……”他似乎想开口解释什么,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出声的,居然是个看上去年纪挺小的小女孩。 她身上穿着的衣裳绣着精致的卷云纹,小小的脸上并无好奇之色,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她说的一样。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秦定看着她,一时之间还有些讶异,他转头看着周围,见不远处似乎有一伙护卫侍立在那儿,才放下心来。 “如今天色晚了,你还是早日归家吧。” 他开始劝道,看上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然而眼前的女孩却并没有听劝,反倒是语带赞同地说着。 “这里看上去很适合养鱼啊。” 秦定也顺着她的话开始思考起来,“是吗,若是真养了鱼,那鱼儿会不会把这些苗都吃了?” 他家中的池子里倒是养了几尾锦鲤,只是平日里他只负责扔些鱼食逗逗,要说鱼儿是吃些什么的,他还真不清楚。 听了他这话,眼前的女孩的神色看上去还有些似笑非笑,“那便养些不吃苗的鱼儿。” “啊,这样也成,只是为什么要这般麻烦呢。”秦定居然就这么顺畅地和她聊了起来。 “你觉得呢?” 眼前之人却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将这个问题抛了回来。 “嗯,看上去很有乐趣,收割的时候不会那么无聊?”秦定随口猜测着,“好吧,也许是能为家中多添一道菜,多些进项?” 女孩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确实如此,而且如此共生,相得益彰。” 说着她蹲下身,似乎想要触碰还显得青嫩的秧苗,一旁的秦定看上去有些紧张,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栽了进去。 然而下一秒,他却见到她所触碰到的秧苗看上去长了几寸,这样的变故一下子让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忍不住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然而眼前依旧是这副场景,并且,就连一直躲着好好的那些鱼儿,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朝着她的方向游了来,其中甚至还有一尾通体金黄的鱼儿。 这样一副令人吃惊无比的画面,让秦定也忍不住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盯着眼前,脑子放空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宋司过来拍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去,眼前早已没了方才那人的踪影了。 “宋大人,你之前和我说,这里的田庄是……” 宋司看上去神色有些莫名,“是国师大人名下的啊,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秦定站在原地默默落泪,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以为国师大人还住在摘星楼,不在这儿呢。 哪知道,她竟会以孩童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和自己说话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窘迫又是雀跃。 虽然之前一直没能拜会国师,但是今日可是国师亲自找上自己的,还和自己说话了,足足五句呢,他爹都没有这个待遇哎。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显得极为朴素寒酸的装扮,神色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他就该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拿出来穿,今日也不至于如此失礼。 作者有话说: 鳛(xi):指泥鳅 ? 第54章 宋司听了他的话, 诧异片刻之后,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此说来, 似乎也曾听闻山越地区有这样的风俗, 饭稻羹鱼,黄鳞赤尾,可以为食。” “而且照你所说, 似乎在稻田之中养些鱼儿,还能有不少益处?” 他甚至忘记了还站在一旁的秦定, 暗自思索着,嘴里还说着些什么。 秦定倒是不甚在意他忽视了自己, 反正宋大人一向都是这样的怪癖, 什么事情想入神了,就很容易忘记周边的事, 好几日没有按时上值, 都是因为想事情想入了神,结果走错了官衙。 隔壁官署的几位老大人都熟识他, 见到他走错地方, 还会故意坏心眼地不开口提醒,等他自己回过神来,才打趣两句。 倒是秦定,现在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 就头皮发麻, 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发挥好, 穿的这一身衣裳也不够正式,说的话好像也不太得体。 早知如此, 哎, 哪有什么早知如此呢? 他也不能一眼看穿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国师所化, 这种事实在是难以预料啊。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么一行下来,国师只单单见了自己,那岂不是正说明了他与对方有缘? 秦定倒不是想从国师那里得来什么好处,只是单纯地对这番肯定感到高兴。在压下刚才那股尴尬之后,他心里甚至不住地喜悦起来,甚至想立马打道回府,跟弟弟好生炫耀一番。 毕竟之前二郎之前能跟随国师一同前往青州,这样的殊荣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他当时还想死皮赖脸的也跟着弟弟一同去,结果反被告了状,被母亲塞进了官衙里做事去了。 这么一看,岂不是因祸得福,多亏了母亲,把自己塞到这里当个小官,他今日才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国师,还能和对方交谈上几句。 是了,他得回去跟母亲道谢一番才是。 正这样想着,他突然听见宋司开口说道,“既然国师如此说,那也可一试。” 说着宋司便手脚利落地赶回去了,还一边招呼着秦定。 “走走走,咱们去官署里查查,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我记得似乎有本农书上写过。” 听得这话之后,秦定便立马明白过来,今日又得晚些时候才能归家了。 哎,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不能立马回家跟二郎炫耀了,可惜可惜,今日便先放过他,待明日再说吧。 回了农署之后,几人又开始翻阅起这里珍藏的各类典籍来,待确定真有类似记载,并且那些在稻田里养鱼或者养鸭的例子也提及了,稻谷的产量似乎比寻常水田所出的要高上一些的时候,宋司便立马拍板,要在一些田庄上试验此法。 农署后边的田地也照此法,买了些好养活的鱼苗放了进去,还有些农官依据前人的只言片语,还特意买了些鸭仔,一同养活在稻田里,只等日后观察收成情况了。 …… 另一边,韩统领以及狄罗他们,这几日来早就习惯了国师变换出来的各种样貌,虽然心里依然觉得稀奇得很,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询问。 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护卫国师的安全,其他的并不归他们管,他们也不能管,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姜虞其实是闲得无聊,今日才出门一趟,而且她对于这些稻种,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因此在见到这一片稻田的时候,她就按捺不住出来了。 而且看到这些稻田之后,她就不由得想起了以前曾在书中见过的稻田养鱼的例子,当然一般是江南一带多雨水的地区,才有这样的条件。 这样的稻鱼共生系统不仅可以节约空间土地,还能减少劳动力投入。并且这样的做法也能一举两得,田鱼觅食可以搅动田水,为水稻根系生长提供氧气,还能施肥。 而且一些地方轮换种植水稻养鱼,这样几次下来,水稻以及鱼的产量反倒比平常时候还要高。 因此在知道这些农官最近这些时日里,正在试验各种不同田地,不同方式种植稻种,她才生了心思想要提醒一两句。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法子在这里是不是依然是有用,但是多尝试尝试总是没错的。 …… 这一日,姜虞突听得下人汇报,言说之前那位通州知州被抓住了,如今已下了狱,正在刑部的大牢里。 她甚至都快忘记这个人了,自从韩统领带着那些铸造出来的兵器,回京交接之后,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了刑部和大理寺。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效率还挺快,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抓住了那人。 见姜虞似乎有些兴致,禀报的人也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解起来。 能那么快抓住这个人,正是因为这段礼康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正躲在京城里。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觉得灯下黑吧。 不过似乎只抓住了他一人,这人的妻女据说在半路就已经因为得了病去了。 如今刑部正派人拷问他,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什么消息来。不过目前来看,段礼康只供认是自己鬼迷心窍,钱迷了眼,发现了矿山之后便想着据为己有,偷偷让人造了兵器卖了出去。 如今兵器被他们发现了,他得来的那些钱财也都在他通州的府邸里面,自去查抄便是。 言语间,禀报的这人似乎对段礼康的胆子感到啧啧称奇,干什么不好,居然敢私铸兵器偷偷贩卖,这可是要砍头抄家的大罪。 姜虞听着,却不置可否。 她心里倒并不这么觉得,若是真为了钱财,那他为什么不干脆卖矿石?虽然铸造成刀剑卖出去确实更不显眼。 但是这样一来,既需要大量的工匠和矿工,又需要运送食物和水的人,人多口杂,消息难免容易泄露出去,危险性也相应地提高了不少。 而且若是贩卖盐引或者是收受贿赂,那也只是为官不够清廉,贪赃枉法,了不起也就是个死刑。 但是兵器这一块动摇国本,把手伸到这难免会让人联想,这人如此行径,是不是想造反。要真是跟谋反扯上了关系,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了。 刑部的诸位大人心里也是有这样猜测的,只是谁都不敢放到明面上说,毕竟这种事事关重大,到时说不得得牵扯出一堆麻烦来。 因此在一番刑讯过后,他们便将这番供词呈给了宣文帝。 宣文帝对这结果却并不满意,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也不是个蠢人,自然看得出来,这必定不是真相。因此,他一把摔下奏折,责令刑部继续审问。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8节 而仁明殿内,孙皇后正和自己的儿子说着话,忽见得下人匆匆走进殿内禀告,听到传来的消息之后,她屏退众人,只留下两名心腹在身边。 “霖儿,那人的家眷你如何处置的?” 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慌张地问道。 眼前的二皇子听到消息之后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但是还是恭敬地回道,“他的妻子已被送到乡下的别庄去了,女儿嘛……”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神色好似有些尴尬。 “留在了你的府上?” 孙皇后波澜不惊地接下了他的话,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不过她还是出声敲打着。 “若是以往,你留下那姑娘当个妾也就算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被抓了,你手中的妻儿就是他的擎制,可不要在这关头怜香惜玉,搞出什么事来。” “等他判刑之后,这两人你也要快快处理了,不要留下半分踪迹。” 听得孙皇后的话,二皇子拱手应诺,“是,孩儿知道了。” 见自己的儿子这般乖巧的模样,她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交谈关切了一番之后,便放他回去了。 回到自己宫外的宅子之后,二皇子的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他抚额头沉思着,原本他的一番谋划顺利得很,哪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仙人国师,接连坏了他的大事。 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他都忍不住质疑起来,难道天命真的不在我? 这样的念头让他神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顺手砸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外边却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下人敢进去,毕竟他们都知道,二皇子的性情向来暴躁得很,稍不如意就大发脾气。 然而今日却有了例外,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捧着托盘敲响了房门,“霖哥,是我。” 作者有话说: ? 第55章 原本正要发火的二皇子听到这道清丽的声音, 火气一下子降了不少,他直接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便是。 踏入房门之后, 他便见到眼前这女子朝着他温婉一笑, “霖哥,这是我炖的冰镇雪梨汤,尝尝吧。” 二皇子点点头, 一口下去直接灌了半碗,然后也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芸娘与他年少相知, 性情温婉贤淑,而且善解人意, 是他心目中除了母后以外最好的女子了。 原本他正计划着和父皇禀明, 要迎娶她为妻,却没想到正在这关头, 居然遇上她父亲的事全都暴露了, 连那处极其隐蔽的矿山也被人发现了。 如今实在没了办法,刑部和大理寺都在全力追捕段知州, 他也只能勉强在其他人找到之前, 提前一步找到对方,却没有办法为他遮盖过去此事。 而且对方手上还有不少证据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来往,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杀了对方。若真是如此,说不得对方手上还留有什么后路, 那才遭了。 因此, 他便听了母后的建议, 答应为对方保下他妻女的性命,并且为她们寻个合适的安全去处。而相应的, 段礼康则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能牵扯到自己半分。 对方虽然差点就成了自己岳父大人, 但是毕竟最后没成,而且这些年来互相联系下来,这人也很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看上去鲁莽,但是这样的人亦可以看作是性情率直,没有心计,最讨上位者欢心,最不容易被忌惮。 即使是太子,对这个继后所出的弟弟也没有多大恶感,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是这些年来做的事也没有太过出格,顶多让人觉得有些无奈而已。 然而段礼康却很清楚他有多讨厌自己那个太子哥哥,分明二人都是嫡子,但是太子既占嫡又占长,而且性情温和,能力出众,所有的人都觉得太子才是众望所归的储君。 长久以来生出的嫉妒和不甘,在意识到太子身体不好,或许可以在这里做些手段的时候,随着他心中那股压抑不住的野心开始萌发。 这些年来,他暗地里发展了不少势力,而段礼康本就因为女儿和二皇子关系亲近,心里也想着能有个从龙之功,说不定还能真成为国丈爷呢。 二人一拍即合,在发现矿山之后,他更是在二皇子的授意下,私自进行开采锻造兵器,这些年来他手上也有了不少刀兵。 只是没想到计划进行得好好的,那个国师突然冒了出来,看起来还不像个出来招摇撞骗的,竟是一举将太子生来便有的不足之症治好了不说。 还遇上了两州瘟疫,而且真就这么巧,前去赈灾的时候被人发现了账目上的不对劲,还找到了那处极为隐蔽的矿脉所在之处,仿佛他们来这一趟就是来克他的。 二皇子抱着芸娘,叹了一声气,神色看上去显得有些挫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居然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芸娘却是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温柔,“霖哥,怎么啦?” 他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抱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抬起头来,“你这些时日就先好好呆在这里吧,若是有事直接吩咐她们一声就是,别担心。” 段芸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他这副样子,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收了回去,笑了笑,“好。” 走到门前送了二皇子离开之后,这座宅子里的侍女却是面无表情地来到了她的面前,“姑娘,咱们回去吧。” 她看了看眼前十分规矩守礼,但是面容冷淡的侍女,也没有生气,异常听话地随她回了屋子。 段芸很清楚,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若是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么她也得被关进牢里,现在她是寄人篱下,又得躲躲藏藏的,自然要比平常小心些。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母亲一面,她有些担心。 …… 另一边,姜虞看着眼前一架看上去有些复杂的织机,有些好奇。这是下人之前呈上的,说是一个中年富商,带着自己的女儿一同送来的东西。 一般情况来说,他们根本问都不会问,就直接让他们将东西带回去了,只是有下人认出了他们二人正是之前在青州遇见的那对父女,因此才试探性地留下了他们,将这件礼物呈了上去。 果不其然,在见到那件东西之后,国师果然同意了他们的拜见,等候在门外的陈家父女二人听到这话,一时间都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其实他们来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父亲也慢慢将产业扩展到京城这边,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好歹也是个不错的消息。 国师回京的消息他们二人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他们的身份同那些皇亲贵戚相比,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他们心里依然感激着国师当日伸出的援手,不过在和其他人一样送上礼却被退回之后,他们便不再强求,只安心做着各自的事。 如今陈安如依照国师的点拨做出些东西来之后,她爹便喜悦地拉着她一同来了国师府,想要将这第一件东西先呈给国师一览。 这一趟来,他们其实也并没有抱着什么期待,毕竟他们不过是普通升斗小民,或许这些时日里来国师早就忘记了他们,这再正常不过了,陈老爷做生意时巴结那些上官的时候,对方露出了善意,或许下一场宴席就根本不记得他的存在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常见得很。 他们今日前来,只是单纯地想让国师先见见陈安如做出来的东西而已,在他们看来,第一件东西总是要先献给这位大人的。 因此在得知国师不仅收下了那件东西之后,还愿意召见他们的时候,二人都极为讶异,一时间喜形于色,看上去像是被馅饼砸住了一样。 很快,他们便整好衣冠,态度恭敬,被引到了正厅去,陈安如如今看来完全是常人模样,就连之前在青州曾见过她一面的下人,都没怎么认出她来,还是靠着看上去十分面善的陈老爷才认出来的。 她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般苍白,又弱柳扶风的模样,反倒看上去十分意气风发,眼神里也有着曾经没有过的坚定。 而且经过这些时日的疗养恢复之后,她已经可以不用再坐在轮椅上,可以行走得像正常人那样自如了。 便是随意叫一个人来看,恐怕也看不出,仅仅月余之前,她还是个从未站起身来的身有腿疾之人。 在姜虞出现之后,陈安如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副害羞模样,眼神都有些躲闪,不敢抬头看她。 姜虞却是轻笑一声,没有在意。 二人见礼之后,陈老爷才说出此次的来意,便是将这个东西献给国师一览,然后他便推了推女儿,让她上前介绍两句。 陈安如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是依然鼓起勇气上前两步开口道,“您,您之前曾说让民女试试改进些其他物件,这便是民女这些时日来的成果,想给您看看。” 看见姜虞感兴趣的目光之后,她似乎是被鼓励到了,声音也清晰顺畅了起来,“这便是经过改造之后的织绫机,原本的织绫机五十综者五十蹑,数目繁杂,而且耗时甚久,织出一匹绫来,往往需要十几日的功夫。” 说到这里,她指了指底下的综框和踏脚,“如今这架织绫机,便改成了十二蹑,减少之后依然可以控制六十多片综框,如此不仅方便了许多,还能制出更加繁复精致的花纹图样出来。” 陈安如这时又让人将带来的布匹也呈了上来,这是改进之后她让家中的织娘织出来最完美最艳丽的几匹布料,上面的图案看上去确实比如今城中时兴的许多花样要复杂好看得多。 姜虞看上去面不改色,一副了然于心的淡然模样,其实却是在心里和系统默默对话着。 “我看不懂,也没有听懂哎。” 事实上,她只见过缝纫机制作衣服,但那也都是拿现成的布料来做,她还真没见过从丝变成布料的过程,这么一架小小的织机,可真是神奇。 系统虽然懂得这些东西的原理构造,但是并没有长篇大论地开始解释,反倒是十分简略地介绍了一下。 “那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东西确实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效率。按她所说的例子,就是原本需要织十几天的绫,现在只需要几天就可以织成。” 作者有话说: ? 第56章 “那这个小姑娘可真是, 天才。” 姜虞有些震撼,虽然她被很多人崇敬信仰, 但是在如此多的赞誉之下, 她却并没有迷失,反倒非常清醒。 自己能得到众人的尊崇,靠的无非是系统的能力以及自己作为现代人所具有的先进知识。但是除去这些, 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是个普通人罢了, 算不上什么天才。 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真的让她感到十分惊讶。虽然她依据系统的能力对陈安如的未来有了些猜测, 但是亲眼见到她展现出来的能力, 还是忍不住让人感叹不已。 仅仅只是自己随口一说,对方便将精力放到了织机上, 并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 进行了这样有效快速的改造,实在是令人称奇的天赋。 古代的许多器具都发展缓慢, 许多人往往局限于固有的思维中, 很难在原有的情况中进行改进,它们的改进往往都需要靠某些人的灵光一现,而这正是许多人所缺少的,只有少部分人才拥有的特质。 这样的人若是生在现代, 恐怕就是一个大发明家了吧, 姜虞这样想着。 想到这里, 她又为着对方感到有些可惜。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这样一个人才, 或许将会因为身为女子, 又是残疾之身, 而终身被困在一个小院子里,即使有一身才华也难以发掘,埋没至死。 姜虞回过神来,朝着对方笑了笑,神色异常温柔,夸赞地说,“不错。”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陈安如仿佛得到了什么无上赞誉一般,十分欣喜地说着。 “其实民女还有些别的想法,这种织绫机往往都是单人操作,置于家中的。还有些体型更大,需要十数人操作的提花织机,只是若要进行改进,耗时难免更久些。” 如今市面上的纺织工具其实非常多,从可以一人独立操作的小型织机,到需要数十人同时合作才能运转的大型提花织机,应有尽有,可以满足各类不同的需求。 自从知道女儿想做些什么之后,陈老爷都是无有不应的,很快就将大部分纺车织机都各运了一架入府,这些东西甚至可以堆满几个院子。 而现在展现在姜虞面前的,就是如今较为常见的一类织机。虽然效率其实并不高,但在这时已经算是比较简巧便捷的了,价钱也不算很贵,许多想补贴家用的寻常人家都会咬牙买上这么一架放在家中,可以说非常普遍了。 因此陈安如才会先对它进行改进,当然也有它相比那些更复杂精巧的织机来说,拆解难度不算太高的缘故。 因此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似得了几分成绩就迫不及待前来邀功的家伙一样。虽然她确实花费了好些时日,但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非常有挑战性的事,她该做出些更好的东西再来献给国师的。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姜虞感到满意的了,她微微颔首,“那此物,你们待如何?。” 陈家父女对视一眼,陈老爷才上前一步,“在下名下有几处布庄,布料生意也是接触过的,我们想着卖些织机,然后多开几间织室,雇些人来做活。” 古代对于发明创造基本没有什么鼓励措施,除了农具之类的东西,其它这些都会被人认为是奇淫巧技,难登大雅之堂,有辱斯文。 因此陈小姐虽然能做出那些小物件来,但也基本是当成消遣打发时间的爱好而已,不会正经说出去的。 毕竟旁人一听,只会觉得她魔怔了,不做女工,不习诗书,做些匠人才会做的事,实在是自甘自贱,说出去难免被人议论纷纷。 只有在国师这里,她才受到了以往从未得到过的认同,仿佛自己也有了存在的意义。 就连陈老爷,虽然一直纵着女儿,但是心里不是不担心的,不过这种担心在听过国师的断言之后,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或许女儿这种古古怪怪的兴趣和能力,正是上天赐予她最宝贵的东西。 姜虞闻言看了他一眼,倒是不太意外,毕竟这位陈老爷可是商人,从任何事中想尽办法获利是他们的天性。 卖织机自然是为了抢占市场,虽然古代没有专利保护,这种改进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在于最先那人的创新想法,在这之后仿制,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不过只要他们能抢先一步售卖,总是能赚上些的,而且若是他的铺子有了名声,即使后面仿制的人多了,别人也会认准他的店铺。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39节 而且他还当机立断要加开织室,雇佣人手,或许就是意识到了女儿的能力,日后或许会在这一领域大展身手,他现在下手,自然也能顺理成章地赚钱,之后那些高效的织机都会第一时间供应给他的织室,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吸引人才的一大优势。 姜虞又为陈安如感到欣慰,他们这对父女,一个有技术有能力,一个有办法将之变现赚钱,正是最合适的了。不然即使她是个发明天才,在这样官府并无奖励又无专利保护的时代,做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容易被仿制,被抢走了。 因此她收下了这架织机,并且还吩咐了人,赏了他们些金银珍宝。 姜虞自然知道眼前二人并不缺这些,但是这代表着她对于这种行为的赞赏之意,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这也可以让别人知道,她对于这种发明创造的行为是持鼓励的态度的,日后若是有其他人想献上东西,也能有所参考。 因此,陈家父女二人得到赏赐之后,自然也是一脸欣喜的样子,连连谢恩之后,才有些不舍地离去了。 姜虞在人走之后,还认真想了想,分出了一部分财物出来,下令日后凡是有人发明改进了对民生有益的东西,都可来此领上一份赏金,就当做鼓励吧。 虽然可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若能起上一点效果,就再好不过了。 …… 宅子里,段芸正支着下巴,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出神的样子。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些日子了,自从之前二皇子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了。这座宅子也不是他的,而是王氏某个偏支族人名下的,平日里也只有两三个侍女和几个下人,冷清得很。 二皇子并没有派许多守卫驻扎在此,毕竟这些时日京城中戒严,若是见到这些身手利落的人,反倒是容易被人注意到,实在不适合给她安排的这个王氏偏支小姐的身份。 今日那个一脸严肃的侍女似乎是有事出门了,外边只有一个年纪轻点的小丫头守着。 突然间,段芸似乎听到了窗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她一下子警惕起来,似乎想开口喊人,下一秒脖子上便架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匕,她立刻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视线一晃,她便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正悠闲地坐在她对面的榻上,饶有兴致地端起了她之前还未品尝过的茶。 “嗯,好茶,是御贡的晴山茶?”他放到鼻尖闻了闻,立马猜到了这是什么茶叶。 “我竟不知,原来连王家的远房小姐,都能吃上这样珍贵的茶了?” 段芸身后站着的那人依旧将刀架在她身前,她不敢胡乱动弹,听到这话心中一紧,也不敢开口呼喊,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这位公子,说笑了,这怎么会是贡茶呢?这茶叶不过是小女子从老家带来的,或许味道有些相似吧。” 她尽力露出一个笑来,声音有些微颤。 眼前这人却摇了摇头,“说哪儿的话,通州可不产茶,哪会有这样的茶叶?” 听得他的话,段芸看上去有些不解的样子,“嗯?小女子家在谭城,不在通州啊?” 见她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眼前之人却笑了笑,丝毫没有被骗过去,“好吧,段小姐,咱们直说吧。” 段芸一下子被揭穿,立马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肯定是做足了准备,对自己的身份极有把握,才会直接前来。 她也不伪装了,神色平静地问道,“那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你父亲的事。” “父亲是一家之主,他做下的事,小女子半点不知,还是父亲被抓之后才知晓的,”说到这里,她眼中隐隐有泪光,“小女子自知父亲犯下大罪,做下那么多错事,实在罪有应得,只是……” 段芸的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眼前之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反倒转了转手中的杯盏。 “哦?你全不知情?那你又是因何人所援手,才能藏身此处?” 她眨了眨眼睛,“小女子曾与王家公子有过数面之缘,对方怜我,才庇护小女子在此地暂住些时日。” 坐在榻上的人却笑了,“你如此为他着想,还愿意瞒着二皇子的消息,岂不知他早算计着待事情了却之后,将你们母女二人全都一并解决了,如此才能不留后患。” 作者有话说: ? 第57章 听得他的话, 段芸的瞳孔一下子震颤着,像是有些难以置信。 “自然, 我手中是没有什么证据的, 你不相信也可以。” “只是,你难道未曾想过,待你父亲死后, 你们母女二人便没了价值,反倒留着你们才是危险, 说不定哪日便被人认了出来,到时他岂不是凭添麻烦?” “还不如将你们二人都一并解决了, 那才是一劳永逸, 永绝后患。” 说完之后,这人便不再言语, 让她自己思考去了。 段芸却是低着头, 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 她才抬起头来, 不再是之前那副温婉模样,神色冰冷。 “那么,严公子,我又如何相信你呢?” 严斐这时才真的露出了一丝讶异, “你见过我?” “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他们二人的父亲一是知州, 一是有“监州”之称的通判, 本就互不对付,两家平日也不来往, 严斐其实也没见过几次段知州, 更不要说他家深居简出的妻女了。 这次能找到她的踪影, 还能得到宫里的消息,除了伯父叔父们的帮助,自然也少不了那位四皇子的助力。 只是,他却没想到,眼前这位段小姐,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己,而且前面还能那么不露痕迹,看来,她似乎也不像查到的那样性情单纯。 “就算真如你所说,二皇子不会留下我母女二人性命,难道你来告知此事,只是因为突然发了善心吗?” 段芸很清楚,严通州正是被自己的父亲设计害死的,如此算来,自己也算是他的仇人之女了,她并不相信,严斐会对自己一点怨恨都无。 严斐也听出了她的意思,神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将杯盏放了下来,“我对你父亲自然是有恨的,但是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对旁人迁怒。” 而且害死他父亲的,可不只是段礼康一人,他身后还有其他人隐于暗处,得了好处却没有遭到半分牵连,眼看着事情再没有进展,或许最后真的就只有段礼康一人获罪,这让他如何甘心? 因此严斐虽然不喜欢段芸二人,但是若是能借她的手,将其他人也查出来,那么相比之下显得无足轻重的她,也可以勉强放过了。 虽然听对方这么承诺着,但是段芸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说几句话谁不会,万一到时他卸磨杀驴了,自己也无力反抗。 “段小姐若是不信,那便算了吧,”见她依然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严斐站起身来,“或许二皇子真的足够怜香惜玉,能留下你的性命呢?” 他起身欲走,拿刀架在段芸脖子上的那人也放下刀,便要离去,又很快被她喊住了。 “等等。” 段芸紧抿着嘴,她与二皇子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她清楚对方的为人,或许他真的不会伤害她的性命,但也仅此而已了,不过之后她从此便要隐姓埋名,呆在这间宅子里了。 而且,她也不敢用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去赌,即使自己侥幸留了性命活下来,但是母亲那么柔弱,恐怕便要被人随意处置了。 “你能将我和母亲带出去?” 严斐转过身来,见她神色松动,满意地开口说道,“自然可以。” “届时将人带出来之后,我会派一辆马车送你们离开,到时你们想去那里都行。不过其它的,我可就管不了了。” 严斐并没有承诺会为她们母女二人找什么安静偏僻的去处,也没说要给什么银两之类的话,这反倒让段芸信了几分。 她一番思索过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好,等你什么时候把我母亲带出来,我们母女二人上了马车,我就将父亲留下的证据交给你。” 严斐定定地看着她,“好,那小姐可要记得了,三日后你找寻机会出来,他会接应你去城门附近的马车那里。” 他指了指一旁收回匕首,沉默寡言的中年人。 “好。” …… 三日后,待在房间里的段芸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将一些银票藏在鞋子衣裳的夹层里,首饰上的一些物件也都被她拆了下来,包裹着拢在衣袖里。 她正要趁着今天那个看起来严厉的侍女不在,找个借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突然听得门口有人通报,却是二皇子来了。 她一下子被打的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之后,段芸便立马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藏了起来,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听得身后传来的动静时,一脸惊喜地站起身来,走到二皇子面前。 然后抱住了他的腰,低声开口,“霖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二皇子也顺势揽着她,坐到了榻上,神情看上去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今日无事,便来看看你。” 其实是因为这些时日,刑部一直没能从段礼康口中得到别的消息,看情形似乎也快放弃了,准备便这么直接汇报上去,如此结案了。 不过他毕竟是芸娘的父亲,这样的消息,说了难免惹她伤心,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为好。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段芸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霖哥,我有点想我娘了,什么时候才能见见她呀?” 听到她的问话,他先是因为对方问的并不是段礼康而松了口气,然后才安抚地说道,“现在还不行,等过段时日,风头过去了再说吧。” “你别担心,我会派人好好照料她老人家的。” 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二皇子便接到了什么消息,匆匆离去了,还不忘将自己这回带来的首饰盒子送给段芸,见她收下之后才露出笑来。 段芸送走对方之后,抚着那个看上去就很精致昂贵的浮雕木盒,并没有将里面的钗环拿出来,反倒是原样放了回去,搁在了床头。 很快,她找了借口说临时想起什么事,要去寻二皇子当面说明。 下人也拿不准段芸是不是要禀报什么要紧事,为难地思索了片刻,才同意与她一同出门。 不过出门刚过拐角的时候,她便察觉到外面的人似乎被打晕了,她撩起车帘一看,现在充当马夫的,正是之前那个拿刀挟持她的家伙。 没过多久,她便被带着到了城门附近,换乘了一架马车,另一辆马车里面的,赫然就是她许久未见的母亲。 段母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警觉,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女儿时,才放下心来,紧紧地搂住她,根本不想放手。 “芸儿!” “娘,你没事吧。”段芸从怀里挣脱出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只是消瘦了些,看上去还算精神,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爹怎么样了?” 确定女儿无事后,段母又想起自己的丈夫来,她其实才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的人,只知道丈夫突然带着她们离开,后来又被人找到了,她们母女则被分开安置了。 “父亲犯了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如今他已下狱了。” 段芸却是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她对父亲的感情并不如母亲,父亲是个太过贪心的人,已经坐到了这样的高位,却还想着更进一步,才会与虎谋皮,落得今日的下场。 她自认是个冷漠自私的家伙,虽然面上伪装得很好,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父亲没什么感情,对二皇子,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方能带给自己的利益,要说感情,有但是不多,不足以让她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对方的心软。 她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娘了,所以她才希望娘能看清事实,和她一同离开。 段母其实这些时日里来,心里也隐隐有了些猜测,女儿的这番话也只是证明了,事实确实是她猜测的最差的那种情况。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隐姓埋名,去别人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那,你爹……”段母有些无所适从,她一向是个随波逐流,在家什么都听丈夫的话的人,如今没了主心骨,她一下子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爹费了这么大力气把我们送出来,自然是要我们好好活着的,难道娘现在还想调头回去,浪费了爹的一片苦心吗?” 段芸语气轻柔地劝道,“现在实在没了办法,爹救不出来,难道娘想让芸儿失了爹,又没了娘吗?” 这句话说得段母一下子冷静了些,她方才确实想着,总得回去一趟,不说一同赴死,至少也要有人为丈夫收尸才是。 “娘,咱们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好不好?” 这句话当然是骗她的,父亲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出狱,不说外边那个严家公子,就连二皇子,也巴不得他早点死,最好什么话也不要说,直接暴毙。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0节 不过段母像是信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段芸安抚好她之后,才拿出怀里的一块绢布,递到严斐手中。 “严公子,上面所绘的正是城东一处宅子的方位,砸开池塘中间的一处假石,里面有个盒子,那里装着的便是你想要的证据。” 严斐挑了挑眉,收下了那块绢布,见对方一副无畏无惧的样子,轻笑一声,“好,信你一回。” “不过姑娘可要记住,若是你敢蒙骗于我,那不管你跑到那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到那时,你和你娘就得陪着你爹共赴黄泉了。” 听得对方这番威胁的话,她也丝毫不惧,“那便多谢严公子信我,小女子祝公子此番如愿以偿。” 说完之后,她便回了车里,很快,马车渐行渐远,严斐看着她们离去,他身边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却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 第58章 没过多久, 这件原本就要尘埃落定的案子,一下子在京中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暴, 刑部不知从何处找到了段礼康和旁人勾结的书信, 最后查出来的赫然就是二皇子手下的一名心腹。 这样大的事情查出来,诸位刑部的大人也面面相觑,觉得实在棘手得很, 谁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还是刑部尚书亲自带着查出来的东西去了皇宫。 没过多久, 便从宫中传来了消息,宣文帝下令让二皇子禁足, 彻查此事, 一批禁卫军甚至直接围住了他的府邸,不放任何人进出。 在宣文帝的授意下, 这件事情很快便有了定论, 二皇子与段知州私下勾结,私铸兵器, 意图谋反, 如今正被圈禁在家中,等着皇帝下决断。 段礼康则因为谋逆之罪,并且不司其职,抛下通州子民弃城逃跑, 数罪并罚, 自然是按律当斩, 还要牵连九族。 朝堂之上,许多分属二皇子势力的官员也被打压, 不是贬职, 就是下放到远远的, 逐渐没了这些人的身影。 虽然此事并未牵连到宰相王祢身上 ,但他身为二皇子的舅公,还是段知州的座师,如此一来自然也会招致许多流言蜚语,因此他也很快上了奏折,自陈年老体弱,思念家乡,想告老还乡去了。 宣文帝虽然被这事狠狠打击了一番,但是他还是出面尽力挽留了对方,要说他心里有没有疙瘩,那肯定是有的。 毕竟他从来都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不错,子孙后代也让他满意,与太子相比,其他几个儿子虽然逊色了些,但大体来说还算出色。 他如何能想到,自己的二儿子居然一直对自己心生不满,私底下还同人勾结想要谋反,难道他打算要了自己这个父皇的命不成吗? 而宰相平日里虽然与二皇子来往不多,但是毕竟与皇后沾亲带故,他心中自然也是猜测过是否对方也知道二儿子的想法,也想讨个从龙之功? 不过一番查探后,确认王家确实没有嫌疑之后,他还是出面安抚了对方,并且极力挽留才把宰相留下来,不再说些要乞骸骨的话了。 毕竟太子还未继位,如今朝堂上还需要对方来稳定朝局。 而王祢也当场老泪纵横,感念皇恩,一番剖白感激之后,才离了皇宫回到家中。 到了晚间,洗漱过后,与老妻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多谢圣上之类的话。 他向来是个聪明人,在与二皇子私下联系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表态,也不说些什么支持对方登上皇位之类的话,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为他行些方便罢了。 毕竟他们王家也是世家,底蕴深厚,就算不是二皇子即位,而是太子登基,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太子仁德,向来看不上那些裙带关系走上去的,只看其人才能品行如何,即使自己与二皇子有亲,想必也不会因此冷落了他们。 只是在段礼康逃跑,而自己又发觉二皇子对此事极为重视,甚至还有些不对劲的紧张之后,他历经世事的直觉一下子就让他察觉到了问题。 因此王祢便悄悄将家中有联系的东西全都处理了,还勒令家中子弟警醒些,最近不要犯事。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最后查出来居然是这么严重的大事,因此即使他已经将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但是只要他们王家与二皇子有这份亲缘关系,那就肯定会成为陛下心里的一根刺。 因此他才当机立断地上书致仕,便是陛下依然心中怀疑,应下了他的请求,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家中子弟这两年要沉寂些,等太子继位之后才能大展身手,走到台前了。 还好,陛下虽然依旧有些怀疑,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但是恐怕自己这宰相之位也坐不长久了,这几年他还是好好培养家中子弟吧。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辗转反侧,最后被老妻拍了下,才惊觉时日已晚,这才放空了脑中的思绪睡下了。 而皇宫中,得知此事的孙皇后也是一时失了镇定,忍不住想出去问个究竟,却被门外的禁卫们拦了下来。 她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件事本来已经快要结案了,为什么会突然被人翻出证据来,她紧攥着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划出了几道血痕都不觉疼痛。 是那段家母女吗? 那幕后之人又是谁,是太子,还是三皇子? 早知今日,她就该把那对母女直接解决了的,如何还能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还有,她的霖儿呢,他该怎么办? 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不知情况如何,绕是一向镇定平静的她,也不由得慌了神,想尽办法也想去找宣文帝求情,却连殿门都出不去。 最后她也只等来了一杯毒酒。 二皇子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打得猝不及防,毕竟从拿到证据,前往皇宫求见陛下,到如今被禁卫包围困住,也不过短短两三日功夫,他根本没能得到什么消息。 因而他看着自己被重重围困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事暴露了,全都完了。 他甚至忍不住心中的燥郁,发疯想见父皇一面求求情,但是等来的却不是父皇,而是他最不想见的太子。 见到对方之后,原本还想着说几句软话的他,一下子面色冷漠起来,他并不想在对方面前露出那样丧家之犬的可怜模样。 太子带着又痛惜又气愤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甚至让他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不想与他对上。 “辰霖,你……” “我没什么好说的。”二皇子并不想听对方说些什么教训他的话。 这人向来都是这样,即使没了母亲,还有父皇的疼爱,他又如此出色,乖巧懂事,谁都对他满意极了,就连对自己这个不是一母所出的弟弟,都友悌得很。 无论什么都那么完美,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见二弟露出平时从未有过的冷漠面容,太子才像是终于相信了,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对他不喜,真的打算造反。 他从前从不知道,对方居然这么厌恶自己,原来过往种种的友爱场景,全都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吗? 太子一下子露出些颓色,原本想说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他朝后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宣旨。 那圣旨便是下令查封府上财物,府中女眷也被遣散,将二皇子贬为庶民,派去皇陵守墓,从此不得踏入皇城一步。 原本这样的重罪是按律当斩的,但是最后宣文帝还是心软了,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以前还抱过他,二皇子可以算是他最亲近的儿子了。 太子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副小大人模样,自己也对他寄予厚望,而二皇子从小便和皮猴一样,容易闹出事来,虽然吵闹了些,但却是与他极为亲近。 只是恐怕以前的他也料不到,今日他们父子居然落到这样一副局面。 听到圣旨之后,二皇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接下了那个明黄圣旨,像是就此认命了一般。 太子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了,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去了,他身后的二皇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像看到了过往种种,这人永远都走在他前面,永远都是赢家,或许,今天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胜负了。 …… 酒楼里,四皇子正与严斐对酌着,他们自然也得知了二皇子最后的结局,他不日便要在禁卫的看守下,前往荒凉偏僻的皇陵,呆在那里了此残生。 其余人也纷纷落网,一个个都被逮了出来,将他们犯下的罪过一一厘清,再行判罚。 可以想到,这个秋日,必然是一番血色了。 “多谢四皇子援手,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严斐率先朝对方敬了一杯酒,自己一饮而尽,对面的人也收下了他的谢意,饮尽了杯中酒。 深知对方不是什么喜欢客套寒暄的人,因而来回交谈几句之后,严斐便暗示了此番的来意。 “不知四皇子,是否对那个位子,也有兴趣?” 这次来除了表达感激之意以外,他也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帮他,难道这一位也对皇位有兴趣,才会愿意出手打击二皇子吗? 若是如此,他可得好好思索一番了,毕竟他对太子没什么意见,但若是对方有意皇位,看在对方这么些年隐忍不发的忍性,以及并不为常人所示的聪慧,还有此次的出手相助,他也可以思量一番,究竟要不要投入他的门下。 “不,”出乎他的意料,四皇子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目前对那个位置可没什么兴趣,就让我那个好大哥去操心吧。” 他不过是单纯的讨厌那个咋咋呼呼的家伙罢了。 明明自己什么都有,还不满足,一眼看去,这人心里的嫉妒都控制不住涌出来了,真是,让人厌烦。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认真之意后,严斐也是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能不做当然是最好的了。 他的神色也轻松了起来,“是在下冒犯,胡乱揣测了,还请恕罪。”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摆了摆手,“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下自然是潜心学习,等明年科举下场一试。” “是吗?那就希望你这回可不要出什么状况,连考场都没进去就结束了。” 四皇子也知道他头两回因为各种意外,原本十拿九稳的考试,一直拖到了如今还未中举。 听得四皇子这番不像祝贺,反倒像是诅咒的话,严斐也没说什么,二人只是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 第59章 这么大的事, 姜虞自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她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毕竟与她无关, 反正是旁人要操心的,权当听戏了。 而且这件事情发现的挺早,左右也没有造成什么更大的状况来, 不过是皇室纷争而已,她看的电视剧里也演过七八百回了, 无甚稀奇。 不过似乎宣文帝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虽然也不至于吐血昏迷那么严重, 但是这些时日心中郁结, 难以开解。 对方甚至有些颓唐地将许多朝政都交给了太子,自己不愿再管那么多, 仿佛一个想提前退休养老的中年人一样。 或许亲儿子对自己暗地里心生不满, 还想推翻他的统治这件事情,让宣文帝实在是难以置信, 这番打击下来, 他似乎也失去了以往的自信,便想着索性不如将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太子算了。 这倒让姜虞觉得有些稀奇,毕竟历史上自己提前退位,想让位太子的皇帝可真没见过几个, 坐在那个皇位上独揽大权, 生杀予夺的感觉, 能让任何人都为之沉迷,不愿轻易放手。 甚至历史上也不缺年轻时雄心壮志, 到年老时却忌惮自己的儿子, 疑心疑鬼, 而虎毒食子的皇帝。 他这番行事让姜虞也不由得高看他两眼,虽然这个皇帝做的一般,但也不是没有能令人称道的地方嘛,起码人挺听劝,而且不迷恋权势。 此事过后,京中也渐渐平息下来,人们很快便忘却了那个曾经嚣张跋扈的二皇子,言谈间也从不提及他,似乎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孙皇后的离去也悄然无声,没有丝毫动静,孙家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像一群鹌鹑一样缩着不敢冒头。 毕竟他们家中也被抓走了一部分与二皇子关系亲近的子侄,最后还是看在孙家祖上的份上,只处置了一小部分人。 其余人则是胆战心惊,不敢出现在宣文帝面前,生怕对方又想起了他们。 …… 这一日,姜虞正在园子里欣赏着风景,自从知道她比较中意青州那座府邸里的花园之后,就有许多人投其所好,向她献上了许多奇珍异草。 这些花花草草一下子将整个园子都填得满满的,看起来十分震撼,简直可以称是植物园了。 她信步走在园子里,看着一株株鲜花开得正艳,有一些甚至是一花三色、四色的奇异品种,确实让她大开眼界。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1节 不过她走到一个正在整理花草的花匠旁边,看见他身旁一些花花草草的时候,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那花匠有些惶恐地朝她行了礼,姜虞倒并不在意,随意摆了摆手,然后仔细看了看其中一株植物。 这株植物开了些白色的花,乍看上去并不稀奇,不过却让姜虞感到有些眼熟,她心里有了些猜测,因此她便开口向系统询问道,“这个,是不是……” “经系统扫描确认,是锦葵科,一年生草本至亚灌木,草棉。” 得到系统的确认之后,她心中实在诧异万分,这居然真的是她所想的那种植物,棉花。 “所以为什么,棉花,会在我的花园里。” 她实在是大感不解,在她的印象里,棉花就应该种在地里,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群花花草草里面?这也太奇怪了。 她以前曾经去过某个同学家中,那个同学家里有许多农田,其中正好种了棉花,她当时还指着那些花,疑惑的问对方这是什么植物? 在被对方告知是棉花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因为她只从书里面了解过这种植物,其实是没有真的见过的,而且从名字上看,很容易让人误解棉花就是它的花。 没想到棉花是会正常开花的,而且这种花颜色不一样,刚刚开始是乳白色,后来随着时间和光照的变化,就会慢慢变成浅黄色,红褐色。 并且花掉落之后结出来的果实是棉桃,其中棉籽上表皮的毛纤维才是棉花。 那一趟确实让她长了不少见识,因此她才能认出眼前这种植物。 “应该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未认识到棉花的作用,只把它作为一种观赏性植物。” 棉花和观赏性植物,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实在是让姜虞觉得有些神奇。 原来这个朝代还没有开始棉花种植,她心中暗自想着。 如此说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个时代的平民所穿的衣服一般都是麻或者葛制成的布料,那些贵族穿的则是更高级别的丝绸或是由动物皮毛制成的裘皮。 而且棉花都是后期从其他国家大洲那里引进来的,并非本地土生土长的作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花园里?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她指着眼前的植物开口问道。 下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国师要单单点出这种植物来,但他还是恭敬的开口回道。 “正是前些日子,一名赵姓商人献上来的。” “查查那人是从何处来的,再带他来府上一趟。” 侍从拱手应下,没过多久,他们就把对方查了个底朝天,还顺利找到了暂住在客栈,还未离去的赵廷。 这人是个游商,干着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便将此处价格低廉的产品收购去,卖到别的稀缺价高的地方。 不过与常人不同的是,这人喜欢四处游历,什么犄角旮旯,穷山苦水的地方。都曾踏足过,倒不像是其他商人,只固定在几个繁华的地方来回倒腾。 因此这么些年下来,他手里也没什么余钱,赚来的都在路途上花掉了,看上去不太像个商人,反倒像个旅行家。 因此正当这人在客栈苦恼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营生赚钱,去往何处的时候,他的房间便被一群侍卫突然闯了进来。 那些家伙看上去一个个训练有素,好似官兵的样子,这一下子让他慌了神,脑中开始极力思索着,自己这些年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冲撞过哪位贵人。 客栈里的其他跑腿小二和住户们都探头探脑的,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他们还是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觉得这阵仗大得好似要抓逃犯一般。 “我家大人请您过府一叙。”领头的侍卫抱拳说道,神色正经,看上去也没有失了仪态。 毕竟国师对这人并没有什么恶感,他直觉这人反倒是撞了好运,得了国师青眼。 听到对方的话之后,赵廷这才勉强将自己提起来的心放下来,还好,还好,不是来抓他的就好。 他有些想问问对方究竟是哪位大人要见他,但是看他们这副冰冷悍勇的模样,最终还是不敢开口,把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反正见了面他自然就知道了。 待侍卫领着他一路到了摘星楼前,他才一脸恍然,明白了过来,神色间还有些不敢置信。 难道,居然真的是那位国师要见他吗? 虽然他曾在几日前献上过一份薄礼,但他却不敢妄想自己这样低微的身份,能见到那位神秘的国师一面。 毕竟那位可是连圣上和太子都得礼遇有加,不敢怠慢的对象,如何会屈身见他一个小人物呢? 而且这些时日来,他也给许多贵人送过礼,那些拜帖无一回应,这当然也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最不抱期望的人给了他回应,这是他梦中都不曾想过的事。 因此进了府中之后,他紧张兮兮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尽量使自己能以最好的面貌面见国师,不敢冒犯对方。 他站在大厅中,前方还有一座屏风,阻隔了他的视线,很快他便见到了国师的身影出现在了屏风后方。 赵廷恭敬地朝对方行了一礼,即使那只是一道身影,他也不敢抬头肆意窥探国师容貌。 “此物是你献上的?” 姜虞开口,指着大厅里的那株植物问道。 在知道是国师要见自己之后,赵廷便努力回想着自己送上的礼,他猜测自己能得到国师召见,必定是因为自己献上的东西。 他在听闻国师喜欢那些花草之后,便想起了自己西昌国带来的白叠子草,虽然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胜在稀奇,京中少见,因此他才想着献上此物。 没想到居然真是因为这件东西,才引起了国师的注意。 他已在腹中打好了草稿,便直接开口道,“正是小人献上。此物乃是小人行商途经西昌国时发现的一种花草,当地唤之白叠子。” “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西昌国人多取织以为布。” 听得对方的话,姜虞一时有些困惑。 她原本以为这种植物是被人误打误撞找到的,或许是从什么边境地区,或者是从什么外国商人手里收来的,没想到居然会是边境小国种植的。 而且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这种植物的作用,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编织成布料了。 为什么在孟朝还是一种稀少的,甚至是作为观赏类的植物,并没有得到普及,甚至也没有多少人认识到它的作用。 “此物只在西昌国?” 赵廷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又犹豫了,“小人生平去过的地方里面,确实只在西昌国见过此物。” 话不能全部讲死,毕竟或许还有他未曾涉足过的地方,还种植着这些东西呢。 姜虞却笑了,这人倒是严谨。 不过据下人查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商人这十来年间,几乎走遍了十几处州县,还去过许多边境小国,足迹可以说是遍布四海了,这样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能说出只在西昌见过此物,那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了。 继续询问下去之后,她便能肯定,这些确实是棉花,当然产量并不算很高,但是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将这种短纤维的原料纺成线织成布了,而且这种软白的白叠布还颇受边境诸部欢迎。 姜虞想着,看来太子的任务又要增加一项了,毕竟棉花这种东西,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早一日普及,便能早一日惠及众人。 她方才可还听人提起过,除了寻常麻布衣裳,有些时日遇上天灾兵祸,桑麻不够,百姓们甚至发挥出自己的想象力,作出了纸衣来。 当然,这种衣裳不是真用轻薄的纸张做成的,而是用楮树的树皮,经过浸泡捶打之后再制成的。 虽然并不如寻常衣物保暖,但是起码也能遮蔽身体,挡风挡雨,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因此,在了解完具体情况之后,姜虞便唤人,带着这株棉花和这个赵廷,一同面见太子去了。 她只让人带了句话,“此物可御寒生暖,衣被天下后世,为功过于蚕桑。” 作者有话说: 1棉花很早就分三条途径,南北两路传入了我国,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但是一直停留在边疆地区,未能广泛传入中原。 在阿拉伯旅行家苏莱曼的《苏莱曼东游记》里面,也曾提及过,唐宣宗时期在北京地区见到的棉花还只是一种观赏植物。 一般认为是宋末元初开始,棉花才广泛种植,普及到各地,并且元朝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木棉提举司(这个木棉跟现在的木棉不一样,指的就是棉花) 明朝时期,朱元璋也大力推广棉花种植,甚至强制规定,“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棉各半亩。” 2《梁书》记载:“高昌国(今新疆吐鲁番)……多草木,草实章如茧草,茧中丝如细纩,名为白叠子。国人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 清朝王应奎的《柳南续笔》中记载:“今棉之为用,可以御寒,可以生暖,盖老少贵贱无不赖之。其衣被天下后世,为功殆过于蚕桑也。” ? 第60章 听到姜虞的吩咐, 赵廷一下子连身子都软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什么?他才刚刚见了国师, 现下便要去见太子了吗? 这让他有些惶恐不已, 毕竟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此前见过身份最尊贵的,也不过是老家的那位知府大人。 如今竟然有幸入皇宫, 得见天颜?这,这简直是他祖坟上冒青烟才能遇上的幸事啊。 他脑子里胡乱想着, 便这样浑浑噩噩地随着侍从一同进了皇宫,教了一些基础礼仪, 让他不至于失礼冒犯了旁人。 这些日子里, 宣文帝看来是真的因为二皇子伤透了心,以往他虽然不喜朝政, 也不喜欢批奏折, 但是起码还有些责任感。 但是现在他是彻底地将手上的东西都交给了太子,虽然没有明说, 但是其他人也已经看出来了, 太子这位储君,除了没有继位,其他的几乎和皇帝差不多了。 因此原本还算有闲暇的太子,这些日子里来被各种事物压的喘不过气来, 成天都忙忙碌碌的。 不过还好, 毕竟朝堂上还有两位国之重臣辅佐他, 太子也适应得很快。 今日,在听到国师居然主动命人带来了一个商人, 并且还说有要事的时候, 他便立马将手中的事务暂时搁置一旁, 急匆匆地来到了此处。 待听得侍从的一般解释之后,太子简直两眼放光,走到了那株植物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种花草他并未听闻过,乍看上去也与寻常花草没什么两样,普普通通的,若非胜在稀奇少见,甚至根本没有资格放入御花园中。 但是国师的那番话实在是分量太足,让他也不由得心颤不已。 究竟是什么东西,其功居然能更甚蚕桑呢? “与我仔细说说,这白叠子草。”他开口问着一旁的赵廷,语气里还有一些迫不及待。 赵廷虽然依旧十分紧张,但是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他在路途中结识了一位西昌商人,对方热情邀请他随自己一同前往西昌,看看不同的景色,而赵廷本就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因此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便是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些妇女,会用这种种植出来的白叠草种子里的东西,纺成线,制成布,在集会上贩卖。 虽然技术并比不上孟朝那些手艺精湛的织娘们,看上去有些粗糙,不算精致,但是这种布胜在洁白柔软,并且十分舒适透气,因此在当地比较炎热的环境下,还是很受欢迎的。 他也好奇的买了一些白叠布,而且看这种花草从未见过,有些稀奇,还买了一株白叠子草,一并带了回来。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算是搭头的东西,居然能让自己有如此一番奇遇,先后见到了神秘的国师,和眼前这位尊贵无比的储君,当真是世事难料。 从赵廷的话中,太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这种花草结出来的果实里,有如柳絮一般洁白的东西,但是比之致密得多?” “是的,殿下。”赵廷想了想,“莫若说,那白叠子看上去更似羊毛。” 太子一下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此物可像羊毛一般织成布料,用来蔽体取暖。但是羊绒获取却极为不便,需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才能取出最好最干净的一部分织成布料。 这样稀少的布料,一般是边境各部作为贡品呈上来的,虽然保暖效果甚佳,但是价格实在昂贵。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2节 即便是太子,他也只有十几匹这样的布料,遑论他人。 而今照赵廷的说法来看,这种白叠草可以种植,并且织成的布料虽然保暖效果比不上羊绒,但是与寻常麻布相比,自然是要好得多。 并且获取便利,不需像羊绒那样梳绒拔绒,煎烧去脂,如此洗净晒干后才能用来纺纱。 甚至西昌还有些人将这种白叠子处理一番之后,直接填充进衣物里,如此简单操作,保暖效果也极为上佳。 太子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其中暗藏的巨大的好处,他的心绪甚至都难以平息下去,神色激动起来,看上去有些难言的喜悦之情。 “好!”他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然后命令赵廷将他带来的白叠布全都呈上来,他要好好查看一番。 还命人将鸿胪寺卿唤来,他要着人前去西昌国,仔细查看一番这白叠子草,若事实真当如此,便叫人将种子的种植方法以及纺织手段一并带回来,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在孟朝全境种植。 他自然也做好了这种植物将会限于环境,无法广为种植的准备。 若真如此,此物只能在西昌国附近种植,他便可令西昌国种植此物,来年可抵岁贡。 在太子如今这个实权的储君吩咐下,此事自然进展得如火如荼。 赵廷献上来的白叠布,确实如他所说洁白柔软,不似麻布那样粗糙,并且更加保暖。 因此,在确认了之后,鸿胪寺丞便接下了太子的旨意,带着赵廷一同前往了西昌国寻找此物。 毕竟他是最初将此物带来献上的,这家伙又去过许多地方,通晓许多语言,与西昌国一些人还有些交情,这样一个人确实是最适合的向导了。 若是之后证明了这种白叠子草作用确实极大,看在他献上此物的功劳份上,估计赵廷还能得个什么职位。 不久之后,赵廷便带着人又一次来到了西昌国,这一次可不像他上一次那样,仅仅作为一个游商游历到此处,随意买些东西便离开了。 这一次他跟着随行队伍,一并面见了那位年老的西昌国王,对方自然也得知了他们前来的消息,心中却是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他们作为依附于孟朝的小国,国力并不强盛,从前总是受西戎侵犯,不堪其扰。 但是在依附孟朝之后,有了他们的援手,西昌国子民的日子也安稳了许多,不再像是过往那样,总是担忧着旁人心血来潮便来自己这里掳掠一番。 然而他却并不明白这位孟朝来的大官,究竟是为什么才亲自来了这里。毕竟周边如他这般依附的小国不少,他们也只是其中并不显眼的一个。 在得知对方竟是为了国中一种可以织成布的植物才亲自前来,西昌国王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这位大官十分郑重认真的模样,他也不禁心里开始嘀咕起来,难道这还能是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吗? 他自然也是用过白叠布的,但是这东西与孟朝那些精美无比,需要几十个织娘,耗费几年才能打造出一件的宫廷锦缎相比,却是逊色了许多。 想必孟朝的皇帝们也不缺这样一件东西,因此他也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将国中最擅长种植此物,以及织布的人们都找了过来。 此时虽然并不是收获的季节,但是这些人家中还留着一些去年摘下未曾加工纺织的棉花。 鸿胪寺丞经过一番仔细检查,搜集数据之后,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种植物可能带来的巨大好处。 此物若是可以大规模种植,那么兴许便能让百姓们穿上更加保暖的衣裳,冬日里冻死的人,或许也能少上许多。 西昌国并不是很重视这种植物,毕竟此地地广人稀,满足基本温饱需求之后,他们也不会再去想旁的了。 而西昌国王自认为此物不如丝绸锦缎,不过是些平凡之物,拿出去也上不了台面,因此他也从未想过上贡此物。 若非赵廷误打误撞,将此物带到京城,又献给了国师,而国师慧眼,一眼便察觉到了此物极大的功用,可利千秋。 按照如今这样,消息流通极为不便的情况,或许要等到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才能发现此物的功用,才能推广此物。 因此,鸿胪寺丞便立即写信给了太子,上报此事,得了回信之后,他才将召令给了西昌国王,言明太子极为重视此物,希望他能在国内推广种植。日后,还可用此物来抵每年的岁贡。 西昌国王毕竟不是个蠢人,他从这个大官这些时日里忙忙碌碌的行为中,就察觉到了一些讯息。 如今得了对方确切的消息之后,他自然也是喜悦的。 毕竟如此一来他们西昌国与孟朝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得到的重视程度也会更高。 而且他们国家物产不丰,产的最多的是葡萄美酒,虽然价格昂贵,但是产量不高。 其他的譬如良马之类,周边也有小国所产的马比他们更好更多。 除此之外便是石盐,只是此物不如孟朝那些精盐来得好,味道有些苦涩,价格并不高,只在周围流通贩卖,很难卖进孟朝去。 因此他们国家其实并不算富裕,人民生活甚至还不如孟朝的一些小村子来得富足。 如今照对方的意思来看,或许他们国家也能增加一种更受欢迎的经济作物,毕竟你看,连孟朝的大官都要亲自来找这东西。 如此一来,凭借这种白叠子草,或许他们便能通过此物富裕起来。毕竟除了他们这儿,其他地方似乎可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而且他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地了,只是没有什么特别适合种植的作物,所以显得贫瘠得很。 因此,西昌国王并没有考虑多久便直接应下了,心里则琢磨着要让人去开辟那些荒地,都来种植这种白叠子草。 鸿胪寺丞则心满意足地带着那些种子以及一些完整的植株,和这些时日来搜集到的相关种植要点及几名经验丰富的农户,踏上了回程的路。 作者有话说: ? 第61章 鸿胪寺丞与赵廷在西昌国已待上了几个月。那些时日里, 他们倒是尽心尽力,仔细研究了一番那白叠子草, 积累了一些经验, 也深入了解了这种东西的功用。 因此他们当带着种子和植株回京的时候,就连原本有些轻视,不以为意的鸿胪寺丞, 心里也不由地激动万分。 他如今的官职虽然不低,外人看来已经是个大人物了, 或许还会被认成是什么达官贵人。 但他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寒门出身,在他年少还未中举之时, 家中极为贫寒, 又加之父亲长年卧病在床,只有母亲在家中织布绣花, 补贴家用。 那样的光景真是穷苦无比, 母亲积年累月在家中织布,晚上也不顾劳累点灯做活, 如此十几日下来才能织出一匹花样繁复精致的好料子来。 只是, 这些卖去的钱,全都用来为父亲买药,为自己买笔墨纸砚去了,如此这般, 能剩下来的钱也不多。 即便母亲手中织出了那么多布, 家中却再无余钱买得越冬的衣裳, 织得纨素,身上穿的却仍旧是蓝缕衣。 因而他最厌冬季, 一到这样的时节, 只能尽量不出门, 躲在家中修习功课,连手都冻得僵硬,却没有别的取暖方式,只能搓一搓手,不让手冻僵写不出字来。 他们家中其实已经算过得去的人家了,每年冬天,路边都能看到冻死的人,这些人身上衣服单薄,死前还将身边的东西都拢到身前来,恨不得连泥沙也盖在身上取暖,只是依旧无济于事。 还好,后来他终于中举,并且成了一名庶吉士,如此一步步走来,才到了如今的职位上。 现在家中还算富裕,母亲也不必再熬夜做活,补贴家用了,只在家中安心当个老封君,平日里念念经养养花,她便已经觉得这样简直是神仙日子了。 鸿胪寺丞却从未忘记过,年少时的穷苦与冬日的彻骨寒冷,即便如今日子已经富足起来。一回想起当年,他还是觉得那些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在切实感受过这白叠子草制成的布料,制成的衣裳,穿上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能感觉到身上暖和起来之后,他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了。 这种东西若是能大量推广到各处去,到时人人都能买上这样一件衣裳,冬天时,他们不必一件套一件地裹住自己,或许便不会再冻死那么多人了。 因此在预想到它将来能起到的极大作用之后,鸿胪寺丞便像是时间紧迫一般,抓紧时间记录这种植物的各类信息,还讨教起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来。 他自然清楚。一种东西的推广往往是需要时间的。更不必说,是这种还未研究透彻,不知生长习性具体如何的经济作物了。 若是要在各州大为推广的话,最快也要耗费一两年的时间,毕竟孟朝疆域辽阔,层层吩咐下去,一时之间也很难立刻推行下去。 但是,在他看来这样要紧的事,能早一日便早一日,这也是他能尽的最大的力了。 …… 一行人回到朝中,面见了太子殿下。太子从他的奏折中,也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但是在亲眼见到那些从白叠子草上取下来的棉花,以及填充了这些棉花的衣裳,亲自试穿过之后,饶是他也不由得喜悦至极,露出笑意来。 虽然这些东西自然比不上他殿里那些狐皮裘衣或是鹤氅,看上去也不够精致。但是他很清楚,对于百姓来说,衣裳最重要的是便宜并且保暖。 若是这棉花能大量种植,如此一来,用之制成的衣裳价格也不昂贵,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能买上一件的话,才能使天下人都不受冻,救得天下黎民。 因而他便当机立断,令京中种植植物,让那些农官和带来的那些经验丰富的农户们一齐,负责种植记录,看看这东西离了西昌国,是否也能大量种植。 原本刚刚种下了稻子,田地里又有专门农户负责侍应,平日里只需记录探查,略有闲暇的农官们,一下子又忙碌起来。 原本跟着宋司的秦定,对此事也有些好奇,溜达到负责这事的那些同僚那边,差点就被那些忙得团团转的家伙抓了壮丁,按在那里做事。 还是他师傅说他那边还缺人手,这才把他捞了回来。 京中之人一向十分会看风向,上一回稻谷的事,有些人家中就没有捞着什么,如今又出了这一个新奇的东西,这可不是上次那样根本分不着的了,有些人家里还养着一两株呢。 因此便有许多人家,也跟风似的从西昌商人那里求购这种白叠子草。不过,西昌国王如今正大力鼓励民间种植此物,不允许大量贩卖,因此这东西倒成了极难求得的珍稀玩意儿了。 一些富贵人家,甚至以自己家中有这样一盆白叠子草为荣,还特意开了赏花会,请了许多人来,彰显自己家中的财力实力。 太子倒是对如今这副状况并不吃惊,反正这些人愿意扔钱听个响,也随他们去了。等日后这些人知道了这东西要推广到家家户户种植,不是什么稀奇少见的东西之后,也就没人会在意了。 …… 姜虞自然也知道这一系列消息,这件事之后,她对太子的印象也更好了,这样一个储君,确实是心系黎民。在知道棉花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之后,便立马派了人前去取,毫不拖泥带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浪费人力物力的事情。 若是其他的皇帝,说不定就会觉得麻烦,反正百姓能不能吃饱穿暖,也不关他的事,左右这些平民都能活下去,也就行了。 她心中暗自感慨着,自己运气也还算好,遇见的统治者不是什么蠢货,也不是什么庸人,在这样的人统治之下,她拿出的那些东西才更有意义。 不然如果是一个压榨百姓,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庸皇帝,那么即使她拿出再高产的粮食作物来也没用。 就算粮食亩产能翻十倍,那相应地,这种昏庸皇帝收的税也能一样翻个十倍。到时候情况还是一样的,就算百姓能种出那么多的粮食,层层收税上去之后,也剩不了多少,他们还是得看着堆成山的稻谷,然后生生饿死。 她不由得感慨,自己当初拿出那个治病的丹药,真是拿对了,这样心中怀揣着天下黎民的人,才是她心中最适合当皇帝的。 太子这辈子一生康健,身体无虞的话,那这世道起码也能平安个好几十载,也算是天下黎明百姓心中最大的愿景了。 之后,她在听得京中不少富贵人家都竞相跟风,特意花了大价钱买了棉花回家仔细养着,还会举办赏花会,名义上是赏花,其实无非是向人炫耀他得来的棉花。 这些人有些是盲目崇拜国师,有些是想向太子示好,但不管怎样,姜虞都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滑稽得很。 仿佛是她引领京中养棉花赏棉花的风潮了一样,这实在是让她有些啼笑皆非,甚至还想去凑凑热闹,不过她最后还是歇了这心思。 这便是太子与这些富贵人家的不同了,他们同样都是锦衣玉食,生来便含着金汤匙的人。 但是太子作为储君,了解这东西之后,立马便想到了百姓,还派了许多人想办法研究种植这东西,想要大为推广。 而其他人看到这东西,虽然也从打听来的消息里知道了它的作用,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国师夸赞,太子看重,才把它当成了一件稀奇东西,极为追捧。 总之,这段时间里,京城里一下子又热热闹闹的,许多人都被这事勾起了兴趣,想去见见连国师都开口称赞过的东西。 连一些消息灵通的百姓也听闻了这件事,不过他们也只是茶余饭后随意谈论着,哪家贵人又花了多少银子买了这么一株名字古古怪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花草。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种花草肯定长的特别好看,跟天上的仙草一样,还能得了国师的一句称赞,那些贵人们才会花那么大的价钱也要买呢。 不然岂不是成了冤大头了? 他们谈论的语气极为寻常,又带着一丝羡慕,毕竟在百姓们心中,其实是不觉得这么昂贵,又是被贵人看中的东西,能和他们有什么干系的。 他们不过是想看看这种如今都能价比千金的仙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若是有机会见上一面,日后也有吹嘘的谈资了。 说不得也能让他们沾一沾仙气呢。 ……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3节 日子一天天过着,时间悄然流逝,那些从西昌国运来的棉花,也快速的适应了京城的土壤,开始一天天成长着。 另一边,农署负责培育的那些稻谷,也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宋思自然是带着自己的徒弟全程看护记录着的,虽然从抽穗开始,见到那与寻常稻谷不同,稻穗极多,并且颗粒饱满的样子,他心中便隐隐有了预料。 并且眼见着这些稻谷一日比一日长势旺盛,最后终于开花结实,他看着眼前重得压弯了的稻谷,远远望去一派丰收景象的样子,他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催促着底下的人快些收割稻谷,称量重量。 其实他在农署这么些年来,已经十分有经验了,查看一番之后,其实心中便有了大概估量,但是他还是盼着最后收获的时候称量出来的数目,心中期待万分。 作者有话说: ? 第62章 待得那些农人们将这些田里的稻子一一收割, 进行统一晾晒之后,再用传统的连枷进行脱谷, 等所有的稻子都脱好粒, 一并运至专门储存的谷仓中,那里自然有小吏负责统计称重。 原本收获的这几日,自有下面的官吏农民们负责, 他们只需等待结果就是,宋司他们自然是不必亲自前来的。 但是这样重要的收获日子, 谁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好好地安静待在府衙里呢? 因此这两日, 大家都没了心思做别的事, 一个个都跑到自己负责的农田那观察着情况,看着来来回回的农人们一车接着一车地, 将收获来的稻谷运送到谷仓去。 这些人一个个都累得大汗淋漓的, 但是谁都没有喊累,反倒是双眼冒光地看着从自己手上运送出去的, 那些装的满满的粮车, 一个个仿佛都能再继续干上三天三夜,也不停歇。 这些农民世世代代都弯着身子在农田里乞食,每年都盼着天公作美,能让他们有个好收成, 若是一旦碰上个什么灾年, 那他们一年的活, 就都白干了。 他们不祈求更多,只希望田里的粮食能正常收获, 若是哪年收成多了一成半成的, 那都是要感谢上苍, 焚香烧纸的。 可他们从未像这次这样,见过这些土地上居然能长出这么多稻谷,多得让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梦中,才能种出这么多粮食来。 虽然最后还没有称量出个结果来,现在还在收获的过程中,但是他们也能大致猜测到,这些从国师那里得来的仙种,最后收获的稻谷,起码比他们平常时日收获的那些,还要翻上个好几番。 他们每年种的稻子可以成熟两次,如今仅仅只是这一回的收成,就抵得上他们几年的收成了。 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激动万分呢? 若是他们日后也能继续种着这些稻谷,那么即便是遇上了荒年,收获的粮食也能够他们吃的了。 收获的这几日里,几名农人在睡觉的时候都激动得睡不着,开始聊起天来。 “要是咱们以后也能种上这些稻子,那是不是大家都能吃饱饭了?” 其他人也畅想着未来富足的日子,他们都是此地的庄户,无地少地,只能依附于主家,向主家租借土地耕种。 因而他们既要向主家交租,又要为官府缴纳正税,即使当朝赋税不算严苛,但是这样两头缴纳下来,最后他们手中剩余的粮食也没有多少了。 即便他们手里种出了许多粮食,但最终,他们全家也只能勉强落个温饱而已。 如今见到产出了这么多粮食,他们也不由得心神摇曳。 若真能种上这样的粮食,即便最后只能留个十之一二,或是再少些,也能让他们全家都填饱肚子了,甚至还能有余粮卖出去,赚些钱回来。 一个年纪长一些,头发还有些许花白的农户,却是冷哼一声,“一个个想得倒是挺好。” “先不说这样的仙种,能不能让我们这些庄稼汉来种。” 这话一下子让一些人也心虚起来,毕竟在他们来看,这样的东西确实是仙家之物,肯定是会供给那些达官贵人的,怎么会轻易就能到他们手上的。 “再者说,粮食多了这么许多,难道赋税就不会增加了吗?” “那些官老爷可不是什么善心人,容得了你们手里有那么多粮食?” 这人态度冷冰冰的,说的话也并不好听,但是这倒一下子把这些心头火热的人,一下子都打醒了。 是啊,即便当朝已经算是太平时节了,但是什么时候都是有贪官污吏的,可见不得他们能留下那么多粮食,肯定要想方设法从他们手中挖去的。 他们也一下子想起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来历,这人家中本有几十亩良田,结果被人看中,硬要以极低的价格强买下来,那样的价格几乎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了。 他们一家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农民们的根就在于田,若是没有了那些田地,他们又要如何谋生呢? 只是却没料到,那人与当地的官员沾亲带故,见强买不成,便使了手段,哄了他家儿子去赌钱,最后拿着那欠条,硬是要让他们把良田交出来,使他们还反欠了几十两银子。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农户,入官衙求告无门之后,最后也只能不得已将良田交出去。 没了土地,他们也只能寻了主家,从他们手中租得田地,才能继续耕作下去。 即便这户主家心地不错,收的租子并不算高,但是还是比不上往日耕作自家田地来的轻松,一面又要交租税,一面又要交田税。 他一家五口人,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因而他对那些官吏自然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的,即使如今亲眼见到了那些一车车的粮食,他也不觉得这些粮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左右这些都是要上交给那些贵人的,他们可没有这个福分。 这话一下子让大家原本雀跃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是啊,即便他们真能好运,得到那些仙种,但是那些赋税真能不继续增加吗? 可真是如此,那他们种再多的粮食,也没办法填饱肚子呀。 虽则如此,但是一些人心中还是满怀着期盼,或许这回真的就是老天开眼,派了仙人送粮,就是来让他们能吃饱饭的呢。 就算不是真的,让他们做做梦,脑子里想一想,也不成吗? 房间里沉寂了下去,再没有人开口了。 虽然被狠狠打击了一番,但是第二日,这些人还是依旧热火朝天地收割晾晒着稻谷,自豪地看着一车车运走的粮食。 虽然这些稻谷也有那些农官们的功劳,但是大部分时候,庄稼可都是他们伺候的,这些可都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即便知道这些粮食今后并不属于自己,但他们还是不由得产生了强烈的满足和自豪之情。 宋司和秦定这些农官们,开始时还在农田旁,看着那些稻谷,一个个都激动的涨红了脸。 秦定家中向来不缺银钱,也不缺粮食,往日里他从不觉得这些东西看上去竟如此耀眼,他甚至还极为挑食,每日的饭食从未吃完过,有些时候没什么胃口,甚至直接让人撤了下去。 如今随着师傅花费了这么多时日,现在才亲眼见到这些稻谷丰收,这么久的这段时间以来的亲眼所见,见到那些农人们每日都辛辛苦苦地除草打虫,小心翼翼地侍应庄稼,这让他终于觉得,这些粮食实在是珍贵无比,耗费了这么多人的心力才最终收获。 宋司倒是镇定得多,不过见他脚步不停直接前往粮仓那边,便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并不像面上来的这样平静。 如今大部分的稻谷都已经收了上来,按照记录称量的官吏所说,这些田地里即便是最为贫瘠,产量最低的,亩产也能有十一二石。 更不必说那些本就是肥沃良田,又有人精心伺候的了,目前来看,最高的亩产产量甚至能达到十六石。 而那些在水田里养着鱼或是养了些鸭子的田地,与寻常相比,产量确实是高了些。 虽然不多,但是既能种田,又能收获鱼鸭,如此一举两得,省了不少功夫,也已经让众人十分惊喜了。 负责记录称量的那些小吏们,最初甚至惊讶得落不下笔,都搁下了手中的纸笔,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他们才能相信,居然真的能有如此仙种,种出比寻常稻谷翻了七八倍的产量。 再后来,见到那一田更比一田高的产量,他们也已经不再是最初那般惊讶到失态的样子,可以镇定落笔了。 最终所有的稻谷全都统计入库之后,宋司带着自己专门挑出来的结了二十几个分穗的嘉禾,亲自去了皇宫禀报此事。 皇宫里也有一片专门开垦出来的农田用于种植这个稻种,因此收获之后,宫中自然有人马不停蹄的前去禀报。 在听得宫中那些产出来的稻谷也有十二石之多,这让这些日子以来有些黯然神伤的宣文帝,也不禁精神抖擞。 原本在听得国师所言之后,他们只想着,这些稻谷能有个七八石,便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 没有想到竟然能出乎他们的意料,比他们预估的还要高上许多。 而在听得宋司的汇报,亲眼见到了竟有二十多穗的嘉禾,并且了解到种下的这些稻谷,最高的亩产甚至能达到十六石。 这让宣文帝都不禁抚胸,才能勉强压下心中激动的心绪。 “好!好啊!”他不禁拍桌感慨着。 前朝曾有一茎九穗的嘉禾,如此便已经是祥瑞之兆了。可如今田中遍是九穗,甚至最多还能有二十多穗,岂不遍地都是祥瑞了? 宣文帝都恨不得立刻让人做上一篇文章,发下告示,告知天下。 宫中的下人们也议论纷纷,个个都好似听说了什么大消息一般,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谈论着此事。 有些亲自收粮食的太监们,还偷偷昧下了一小捧,装在小瓶子里,同那位国师大人的雕像一起日日供奉着,希望这能保佑他们吃饱穿暖,平平安安。 第二日,朝堂上的众位官员,也一边听着宋司的禀报,一边纷纷传看着那些嘉禾,心中也大为惊诧。 即便他们听说过国师所言,此乃能产十石的粮种,但毕竟未曾亲眼见过,还是难以置信。 如今听得农署官仔仔细细汇报了各处收获情况,收成平均下来也有十四石之多,这令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惊叹连连。 竟能有寻常收成七倍之多,不愧是国师拿出来的东西,果真是天赐仙种啊。 作者有话说: ? 第63章 他们早知道那位国师大人确实神异, 不仅可以预知风雨,还能治疗疫病, 心中自然也是极为崇敬的。 但是这两件事毕竟与他们关系不大, 他们听闻之后也只是心中感慨,还好自己没有染上疫病,其余的便没有再多了。 毕竟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仙人手中即使有仙丹神水,那么给的应当也只会是陛下和太子了, 他们这等凡俗中人,如何能肖想呢? 当然, 也不是没有人心中抱着期望, 想着讨好国师,同府里的其他人打个交道, 或许真就那么巧, 自己足够幸运,能入了国师的眼呢? 不过, 这么久下来, 并没有一人能有如此殊荣,得到单独面见国师的机会,他们送去的拜帖全都被原样退回了,礼物也不曾收下。 而且国师见人也颇为随意, 不是商人便是医户, 不拘身份贵贱, 贫富之分,实在让他们不得其解。 并且自从太子派人警告过一番后, 众位大臣也不再那么热情地投递拜帖了, 门房也基本不收了, 摘星楼才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而如今,这样高产的粮种,令在场众人均都呼吸急促起来,一个个都失了往日端庄有礼的风度,看着抬在殿中的箱子愣神,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几名官员甚至以为自己听岔了,还转头向自己的同僚确认,真是十四石,而不是四石? 在得到肯定之后,他们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毕竟农乃百业之本,只有当人吃饱了饭,才有心思想些别的事,才能发展其他行业。若是连饭都吃不起,那何谈做事赚钱呢? 而如今有了这样的高产的稻谷,或许便能很大程度上解决粮食的问题,到时粮仓储满,一片丰收,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饭,岂不是四海升平,盛世之景。 无论这些人想的是百姓能吃饱饭,还是自己能得到更多的粮,收到更多的钱,但是这一刻,所有人都心中怀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尤其是一些原本就是寒门出身,见识过民间情况的官员。他们深知,如此高产的稻谷,若是能推广到民间,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让多少人都能吃上饱饭,少饿死那么多人。 因此,他们便立马反应过来,请求将这些稻谷推广下去。 宣文帝自然也是如此想的,除了皇宫那片田里的那些,这一批粮食大部分就是作粮种收上来,好生晾晒储藏的。 只是孟朝毕竟疆域辽阔,即便水稻基本只能在南方种植,但是南方州县众多,后续如何推广种植,各州县又能分到多少稻种,还是需要仔细商议一番的。 因而这件事一时之间还不能立马下决断,大臣们讨论了一番之后,便不再提了,反正之后他们也可以上疏奏议,写出自己的看法见解的。 此事歇了,众人又想起那位国师来,毕竟这样的仙种可是对方亲自拿出来的,或许这便是天上仙人所食用的呢。 而且这样珍贵的东西,即便是被随手送了出来,他们也合该有表示才行。 因而这些人又开始讲起了曾经的话题,便是为这位国师大人立祠奉香火,好受万民朝拜。 这一次却是与最初的情况不同,最开始姜虞刚刚出现没多久,众人虽说也想要为她建祠立庙,但是当时不过是因为,他们心中都怀着对于仙人的敬畏和讨好之情。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4节 毕竟仙人无端下凡,又有神仙法术,却不图凡间的功名利禄,金银珠宝,那想必需要的便是人间的香火吧,他们心中暗自想着。 毕竟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些凡人,面对比自己强大又神秘的仙人,心中最先升起的自然还是畏惧之情。 因而他们才会主动想为她立祠,先讨好对方一番,免得仙人觉得他们不敬怠慢了。 而如今,他们却是真心诚意地再次提出了此事。 毕竟眼前这些如此高产,推广下去甚至可以让世人都吃饱饭的粮种,便是千金乃至万金都不换的珍宝了,却被国师大人如此轻易地便拿了出来,实在是让他们不得不感叹起对方胸怀天下的气度了。 果真是仙家,才能拿出这样神异的东西来。 而他们如今也已经是无比叹服了,更是殷勤地希望能在各处为国师建祠,让世人皆知她的名号。 朝堂之上,众人开始就此事议论起来,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哭穷的户部尚书,也一改常态,开始兴致勃勃地与诸位同僚讨论起来。 这又不是皇帝大兴土木非要搞什么奢华宫宇之类的事,算不得劳民伤财,他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不如说,此事倒是极为要紧,是一笔该花的钱。 毕竟国师既是仙人,又为孟朝做了这么多事,这样大的功劳,自然该让百姓皆知,都来传颂她的名号,传听她的故事。 姜虞还不知这些人依旧不死心,又开始讨论起要为她设立香火祠的事,此时的她正看着呈上来的嘉禾,屋内左侧是还未脱壳的稻谷,右侧是已经脱完壳的晶莹大米。 姜虞以手抚摸着那株被固定在檀木盒子里,舒展着身姿的稻谷,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来,似是有些怅然,有些满足。 这些时日的她常常变换身形,无论男女老幼,因此,宅中众人也习以为常,见到她什么样子都不惊讶了。 今日的她并没有变成什么别的模样,只是卸下了往日的光芒滤镜,虽然模样依旧十分出众,但是少了那股仙气之后,倒与前世的她极为相似。 姜虞看着眼前这些收获的稻谷,才感觉自己好似触碰到了之前的记忆,有了些许熟悉之感。 毕竟这个古代世界的稻谷和现代的还是略有不同,不如现代专门培育出来的那些籽粒多,株型也并不紧凑,看上去有些东倒西歪的。 而眼前的稻谷才是她最为熟悉的那种,这让呆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回想起过去的姜虞,升起了短暂的愁绪。 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回去呢? 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久,她很快便将自己从刚才的思绪中抽出,开始认真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而一旁,今日负责轮值,侍立一旁的狄罗,看着姜虞露出的那个清浅的笑,有些愣怔。 他自然是见过国师露出过笑意的,从最开始在那个小巷子里救他的那一次,到后面见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以及唤来百鸟送粮种的时候。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即便今日国师未曾显露仙迹,看上去如同凡人一般,但他觉得,那一刻,对方仿佛便要散作风,化作云雨,跳脱此界中去。 那样的笑,似乎藏着悲悯,又含着愁绪。 他觉得自己好似见到了,曾经家中那个从未让自己进去的小佛堂里的一尊菩萨像。 他只过路朝里看过一眼,里边白雾缭绕,又有若有似无的佛音,遮盖住了里边的情形,他也未曾看清。 只是如今一想,他便觉得,那尊像便该是这般模样。 笑意敛去之后,他又觉得眼前人好似又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不再是那样那副遥不可及,无喜无悲的样子。 狄罗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奇妙感觉,他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好似吞下了几株蒲公英一般,任着白茸在自己的心里胡乱飞舞着。 …… 底下人正一板一眼地汇报着,眼前这些是她的田庄上出产的稻谷,来人除了将这些东西带来,还一并告知了此次丰收的事宜。 听到稻谷的产量之时,姜虞不由得在心中点了点头,比她预估得还要高上不少,估计也是因为有专人照料,还有人精心侍奉着,推广到民间的话,应该会少上一些,但也不会少很多。 毕竟是古代,水利设施,机械化器具以及肥料之类的都比不上现代,能有这样的收成也很不错了。 因此,在听到这一批收获都将作为粮种分发到各州县的时候,姜虞便开口道,“不必,将这些也一并带回仓中,用作粮种吧。” 她只留下了那株盒子里的稻谷,其余的全都让人送了回去,毕竟对她来说,这些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还不如让他们带走用作粮种来得有用些,不然留在这里,还不是要被吃掉的,意义也不大。 下人低声应诺,便带着这几箱东西离开了。 姜虞倒是没了刚才的愁绪,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得高兴起来,事情现在进展得还是很顺利的嘛,或许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设定男主还是有点戏份的,现在写着写着没存在感了。 哈哈哈,不过确实不会写感情线,而且女主现在也不适合谈恋爱,不会在古代谈的,应该会在现代番外里吧。 ? 第64章 商量了几天之后, 最终大臣们还是决定将这些稻种分发到底下十三处州府,这几处地方基本都位于南部中部, 环境湿润, 雨水较多。 其中的岑南道,甚至还有着孟朝最大的粮仓,本身每年出产的粮食就几乎占了全年总数的三分之二, 可称得上是“鱼米之乡”了。 不过由于数量还是有限,因而这些粮种将会分发到这些州府, 并且由当地的粮官和劝农官负责选定适宜种植的,拥有灌溉条件的良田, 分发下去给那些农户。 因为这实在是关系民生的大事, 因此这件事情决议好之后,便很快开始运转起来, 各部有条不紊地将这些稻种全都分发到各处州府去。 而那些州府在得到了这些粮种之后, 一些消息灵通的家伙倒是听说了从京城里传来的消息,据说陛下得到了仙种, 那仙种撒下去就能立刻收获, 而且产量非常之高,便是一家几十口人也能吃得饱饭。 这消息转了好几道,也变得越发夸张起来,民众们自然是愿意相信有这样的事的, 但是这一听就知道, 肯定与他们关系不大, 他们这样的泥腿子,也能种上这样的仙粮? 这肯定是皇帝才吃得上的东西啊! 那些官员倒不如愚民那样, 得到的消息也准确得多, 但是他们也还是很难相信居然真有这样的事。 不过在得知宣文帝为了此事, 还特地邀请群臣前往玉宸殿后苑,参观那些丰收的稻谷,召了皇子皇室及近臣观刈此稻,并且还赐下了宴席之后,他们的信心倒是足了一些。 此次宴席过后,还有不少官员有感而发,写出了不少诗作文章,来赞扬此稻。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描写国师仁心,赐下此物,以及天子福德深厚,才能有此仙缘佳话。 这些诗作大部分都是歌功颂德的,不过其中一人本就才华出众,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在文坛却地位显赫,撰写的一篇《仙稻赋》,很快便传扬到了各处。 这一篇诗赋并没有直接描写这种仙稻长得何种模样,反倒是写了自己在宴席之上吃的那一小碗新米,味道如何美妙,令人仿佛一下子飘飘欲仙,身处仙境,还用极为绮丽的言语,写出了仙境的神秘绝伦。 又讲述了自己入了仙境,亲眼见到了几位仙人,那些仙人模样出尘,眉眼含笑,引他见识了许多景色。 这篇文章问世之后,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无数人见到这篇诗赋,都不由得畅想起那仙稻究竟该是何等味道,才能让人如此沉沦,而且他们也想亲眼见见仙境是什么模样。 还有一名宫廷画师,画出了当时场景,宣文帝看上去一副不怒自威模样,身旁的太子则是温和带笑,二人身上都隐隐带着金光。 下首处众位大臣满脸谦卑,各自坐席上还摆着一碗洁白晶莹的米饭,开阔的大殿另一侧,还画出了一片丰收的稻田。 画面最上方,一位站立在云端,拈着花指,衣袖飘飞的女子,神色似笑非笑,暗含慈悲怜悯,低首看着下方宴席,手中还持着一株有二十四分穗的稻禾,作洒水状。 点点荧光飘落,撒在稻田处以及众人身上,整幅画面云雾缭绕,看上去无比平和。 这幅画立刻就受到了许多人的瞩目,许多人亲自拜访这位画师,便是为了亲眼见上一见。 不过没过多久,这副画便被献给了宣文帝,宣文帝自然也是龙颜大悦,对这幅画十分满意,把他的形象画得十分威严,一看便是明君之相。 在一番欣赏,并且还叫来贵妃皇儿一同品鉴之后,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他还是决定将这幅画献给国师,也好让国师明白他们的一腔感激之情。 姜虞在收到画之后,着实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的画还是工笔画,使用了大量的矿物颜料,工笔重彩,颜色极为丰富,设色浓重、艳丽,看上去倒确实是一副出色的艺术品。 前提是,上面画的人不是她。 虽然人长得不是很像,看上去衣袖飘飘,线条极为流畅丰富,但是从画面上看,一眼就能看出,上面那个长得很像菩萨的人物,代表的就是自己。 姜虞捂脸,感觉实在是尴尬极了,画也就画了,还要专门送到她面前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画师的技巧确实很不错,虽然如今并不很看重写实,但他画出的每个人物还是有各自的特点的,若是熟识的话,也能从中找出人来。 但是,就是因为其中的几分相似,让姜虞看出了最上方那个人物确实是自己,而且那姿态,总是让她不自觉联想起西游记里手持玉净瓶的观音菩萨。 画的很好,下次不要再画了。 姜虞看了两眼就让人将这幅画收了回去,即便那些下人也有耳闻,对这幅画心向往之,希望能将这幅画挂出来,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安静地将之好好收到了库房里。 而各州府,听闻了这许多传闻,心中也是将信将疑,但是得到了那些粮种之后,地方劝农官还是兢兢业业地选好了各处良田,将那些稻种一一分发了下去。 地方转运使还特地将种田之法要诀,写在揭榜之上张贴出来,还有小吏守在布告旁边,专门念出其上内容告知众人。 其中还包括了如何整地、浸种、催芽、育秧、插秧、耘耥等步骤,写得十分之详细,令人一听便明了大概。 大部分得到稻种的人自然是顺从无比,不敢违抗朝廷命令,预备到耕种时节好好耕作。 不过他们毕竟种惯了自己那些东西,如今突然拿出这种大官发下来的种子,他们都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没能种好。 若真是如此,那来年的田税交不上去,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这些人一个个都有些发愁,万家村的里长还特地跑去问了问本地的一名小吏,这人与他沾亲带故,有些交情,因而里长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十分害怕见官。 万里长拿出自己家里种的一些果蔬,提着肉前去,那小官见状倒是乐开了花。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己事,虽然他在平民百姓眼里,已经是了不得的官了,但是其实像他这样的小吏,每月俸禄其实不高,根本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每天都能喝酒吃肉。 因此他立马迎出了门去,脸上带着笑意,“叔啊,来这一趟怎么还带东西,这多见外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却没有推拒,反倒是将人请了进来,还使了眼色让家里人赶紧打了酒来,自己要和这远房表叔好好喝上一杯。 那里长倒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上门做客哪能空手来呢,那岂不是失了规矩,不成不成。” 二人便这样一边喝酒一边谈天,酒过三巡之后,里长才说明了此行的来意,“不知道明哥儿可知道,这次发下来的稻种可有什么来路?” 虽然知道这东西是皇帝让人发给他们的,他们自然也觉得这肯定是个好东西,但是毕竟关系他们的口粮问题,还是要慎重,因此他才想着来打听些准确的消息,也好安了村里人的心。 而且如今交通不便,信息也很难快速传播,那些消息传得天花乱坠的,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何况有些人做事总是趾高气昂的,发下粮种便是,也不解释那么多,反正觉得他们那些种地的晓得什么,只管种自己的地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吏闻言却是放下了酒杯,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叔,你找我可真是找对人了。” 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交友却十分广泛,哪里的府衙里都有他认识的人,因此他确实消息十分灵通。 “这稻种可是好东西,若不是发下来之后还有专人监察,有些大官富商,恨不得把这东西全揽到自己怀里,全由自己一个种得了。” “那何员外前些日子,还专门送了厚礼来给县令大人,就是想分得更多的稻种。” 里长神色却是有些诧异,“哦?可是这些大官又不缺粮食,哪还用得着特意送钱去。” 小吏看了他一眼,眼里得意得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送礼一则是为了巴结,这二嘛,粮食和钱,哪儿会有人嫌多呢?” “再则,他们这些人也是想早些沾沾仙气。” 原本正点着头,若有所思的里长,听得这话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小吏压低声音开口解惑道,“自然是因为,这可是仙人送下来的东西,肯定是沾了仙气的,那些员外富商身上本就带着毛病,就想着多染些仙气,说不定就能治病,延年益寿呢。” 这话其实有些夸张虚浮,一些人只是闻到了其中气息,想多占些便宜而已,倒是有一两个家伙,倒确实是求仙问道有些痴狂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当然,县令没有收下这些人的厚礼,将之悉数退回了,毕竟这可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马虎不得。 万一真把这些东西给了那几个家伙,这些人疯魔了,东西也不种,把稻种全吃了用来治病,自己治下出了纰漏,可是要革职查办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5节 不过这消息还是在私底下传开了,那些家中分到了稻种的家伙,一个个都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吩咐家里人一定要好好对待,不能懈怠。 “果真如此?”里长听到这里感觉还有些吃惊,那些稻种发下来的时候,他怎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呢,难道真是他眼瘸了,看不出好坏来了。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那位国师大人赐下来的东西,知道吧?” 此地地方偏远了些,很多消息都没能传到这里,因此许多人虽然知道了有国师这么一号人,但是具体是干什么的,做了什么事,他们却是不知情的。 毕竟每日里忙忙碌碌,便已经很耗费功夫了,除了那些无所事事,到处乱混的家伙,这些人其实都拘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平日里的消息也仅限于村子里,很多人连县城里都没去过,更不要说打听到这些消息了。 里长倒是消息灵通些,但也仅限于那些说书先生以及自己交的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了,因此也只是听说过这位国师,据说厉害得很,能呼风唤雨,挥手就能治病呢。 “哎,可不是嘛,这位大人可是从天上下来,货真价实的仙人呐,而且这东西也是她从天上带下来的宝贝啊。” 小吏说着,手里比出了一个数来,“要么说,神仙的东西跟咱们不一样呢,这发下来的稻种,种在您家田里,起码能有这个数。” 里长见了之后大吃一惊,还有些不敢置信,慌忙确认了一番,见对方依然是一副确凿无误的样子,才信了几分。 “真,真能有这么多啊?” 劝农官在他们村子里其实说得不多,也提了两句亩产,但是那话一出,谁都不敢相信,只以为那样的数字肯定是梦里才能有的,他们种了一辈子粮食,都没见过这么多的。 而人就是这样,旁人告知的话他们不敢轻易相信,反倒是自己从亲戚朋友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却是深信不疑。 里长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已经是信上了七八分,心里也有了底,恨不得立马就回去,让大家伙好好种,不要有丝毫马虎。 “那估计差不了多少,不过这毕竟是天上取下来的,咱们这田肯定不如,可能也会少上一些。” 小吏并没有把话说绝,反倒是又谨慎了几分,这倒让里长更加深信不疑。 是啊,就算是仙人要种田,那想必他们的田也比自家的田要好得多,肯定种什么都能种出一大片出来,怎么都能丰收,根本不怕水旱,挥挥手就能把水引来了。 里长朴实地想象着仙人种地的模样,心中又踏实了几分。 之后,他又听得小吏开始讲起他从各处听来的消息,把那位天上来的国师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些话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对方一样。 里长也十分配合地回应着,酒足饭饱之后,他才起身道别,然后乐悠悠地迈着步子回了村,将这些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嘱咐他们可得好好对待这些稻种,说不得他们也能有机会染上一两分仙气呢。 就算不行,要是真能种出那么多粮食,那这也肯定是仙稻了,得是神仙的东西,才能种出这么多吧。 作者有话说: ? 第65章 稻谷大丰收之后, 整个农署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毕竟他们可谓是真正见证了历史, 亲眼见到了如此高产的粮种, 居然是从他们手中种出来的。 这可是要名垂千古的事啊,到时即使自己不能记载在史书之上,最多只能得个“某某等”之类的称呼, 那他们也足够心满意足了。 而且史书上不写他们,那他们也可以自己在族谱上写明自己的功绩, 好叫后人知道,他们不仅见过那位国师, 还亲自种出了国师拿出来的仙稻呢。 一些庄户农户之间, 私底下也开始流行起青州的那些雕像来,只不过这一回, 他们嘴里说的可不是什么药师娘娘, 而是庇佑丰收的司农仙君了。 这些人都是亲眼见过那日丰收景象的,但是与旁人说起时, 那些鼠目寸光的人总觉得他们是发了癫, 青天白日做起梦来了,个个都不相信。 还是后来听得那些大官还有皇帝都写了文章称颂,并且还将那些稻种都分发到十三处州府之后,他们这才将信将疑。 难不成, 这世上真有这种好东西? 不然的话, 那些达官贵人怎么会如此笃信, 还疯了似的写了许多诗赋文章出来歌功颂德。 因此,很多人都想偷偷溜到摘星楼前拜一拜, 不过还没进那条街, 就被人拦下了。 因此, 这些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了雕像回来摆在家中上香祈求,希望来年是个丰收年,能有个好收成,莫要再来个水旱大灾了。 皇帝也实在高兴得很,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消息,自己还亲自写了一篇赋,将那个稻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是国师见自己仁德,又怜悯众生,遭灾之后又逢疫,实在可怜,才发下此物。 并且还特地发给了众官员欣赏,自然引来了一片歌功颂德。 在这之后,他当然没有忘记姜虞,而是恨不得将宫里的好东西全部翻出来,任她随意挑选,对她有求必应,只唯恐对方看不上这些凡间俗物。 一箱又一箱的宝贝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国师府,到最后还要特意选了几间大宅子,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无论是什么稀有少见的宝石鲛珠,还是珊瑚屏风,玛瑙玉石,抑或是一年只产几十克的香料,西宛的汗血宝马。宣文帝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拥有的东西都送了去。 并且,还特意派人前去询问了关于建立庙宇之事,原本他是想着让底下每个州县都开始着手兴建,铭记国师恩德。 只不过还是因为国师实在是不愿意如此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宣文帝最后还是退了一步,从自己的私库里拨了钱出来,在京郊设立一座国师庙,而且若是地方有富商民众自愿出钱,愿意筹措银两修建庙宇,那么也是可以的。 宣文帝还暗自想着,不愧是真正的仙人,果真是正神做派,这香火必定也要是民众发自内心信奉,才算是真正的功德,要是强求来的,或许就不算了。 姜虞却是有些无奈,她当然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的确对这个世界很重要,但是这毕竟不算是她的能力,大部分还是系统的功劳,要真是因为这样为她修庙宇,她实在受之有愧。 于是她只能推脱说,不能强令百姓修建庙宇,如此得来的香火并不算数,因此劳民伤财,反倒影响功德。 没想到宣文帝倒是脑子活泛,又是从自己的私库里拿钱出来修建,又是提供不错的待遇令人自愿前来,如此当然就不算劳民伤财了。 姜虞也没了法子,算了,他乐意修就修吧,只要我没看见,那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 …… 农官们在短暂几日的休憩庆贺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岗位上,毕竟这件事算是暂时完了,但是接着可还有不少其他事要做。 之前从西昌国带回来的棉花,在他们的一番研究之下,确认了这东西确实用处极大,而且御寒效果着实非常不错,若是冬日里有了这东西,想必也不会像往日那般那么难捱了。 而且此物的种子不少,因此在确认之后,太子便下令暂时先在清远府试种此物,家中良田十亩者定要分出半亩来种植此物。 清远府原本就地处西北,环境与西昌国相似,总是晴朗天气,白天和晚间温度相差极大,不愁棉花难种,而且太子还派了一并带来的西昌国农夫,前去指导如何种植。 京中富户见状,也跟风似的开始求起了棉花种子,毕竟他们家中其实并不缺良田,反倒是这稀奇东西,如今得了贵人青眼,说不定便是日后将会流行风靡的东西,他们自然愿意赌一把,若是赌赢了,那他们可就先于旁人,能大赚一笔了,若是输了,也不过就是浪费些小钱,反正也亏不了多少。 最先带回此物的赵廷自然也没有被忘记,他不仅得了太子的一大笔赏赐,还从国师那里得到了嘉奖,如此下来,手里的钱倒比他经商几载还要多了。 而且宣文帝在得知此事之后,大喜过望之下,不仅赐了字,并且还给了一道恩典,允许赵廷可以将一名家中子侄送去太学念书。 这恩典自然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虽然这时代的商人地位不高,但起码还是允许子孙后代科举的,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士人认为商贾卑贱,满身铜臭,耻于为伍。 因此就算可以读书,也很难找得到优秀的先生教导,更不必说有机会入太学了,那可是得家里不仅有钱,还得有足够的权势关系才行,寻常人哪有这个机会? 再者说,也不能因为对方发现了一样好东西,就随意给了他官职。 若是这个人没什么做官的能力,让这样的人做事,岂不是乱了套了。 还是给一个名额才最合适,如此也是一个极为难得珍贵的机会,无论对方是想用这个名额同旁人攀交情,还是抓住机会将家中有出息的子侄送来念书,都可以随他去。 若是真是个读书种子,是个好苗子,最后还是要科考做官,为国效力,也不算埋没了人才,他甚至还要因为这道恩典对皇帝感恩戴德,如此才真正是一箭双雕。 赵廷接旨之后,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公公开口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领旨谢恩,“多谢陛下厚恩。” 老公公却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完全不介怀他刚才的失礼,毕竟这样的好消息,确实难得,任谁来都会是这般模样。 “赵公子,既已收下了旨,那咱家就先告辞了,可别忘记要早些将名额呈送上来。” 赵廷明白他的好意,悄悄将一袋银子塞到了对方手中,俯身拜谢,“多谢公公,请您慢走。” 他虽然为人随意了些,但并不是个蠢人,不然他这样四处走南闯北到处做生意的人,早就被骗得连衣裳都不剩了。 将人送走之后,他在自己租的小院子里,又发了会儿呆,还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小厮出声提醒,他才猛然一惊。 “老爷,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回去了?” “是,是,是该回去,好好商量商量了。” 这样大的事,他自然得回家同家中长辈父母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于是赵廷便带着这一番赏赐以及行礼等,乘着船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 …… 南云县离海不远,此处最多的便是那些海产品了,做这些海产生意的商人也不少,其中最有名气的便是林氏了。 而且林氏还与本地的赵氏联姻,两家联合之下,势力也比往日更强了些。 不过一直为人诟病的,便是那与林氏联姻的赵家小儿子,不是个什么做生意的料子,还总喜欢到处跑,也不知是做什么的,几年回来一趟,也不见发财,有时还穿得破破烂烂的,只带了些稀奇古怪,没什么大用的东西回来。 嫁给他的那位林小娘子,却是个有手段的,嫁过来这么十几年功夫,把家中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还越做越大了。 这样一来,就总有些眼红拈酸的人在背地里说坏话,说她这样厉害又如何,嫁的人又不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么经常出门,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个小家了。 说不定这林娘子看上去这么精明能干,背地里还要因为丈夫不着家而暗自神伤呢。 而今日,这些人在港口一见到那位赵老幺,便立马让人知会了些消息,想暗地里瞧瞧他们家的笑话了。 只是却没想到,这赵老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带回了许多宝贝回来,像是从哪儿发了财一样。 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外边打探着,里边的林娘子和赵家老太爷老夫人,在一番热络之后,看到那几箱子珍宝,也都吃了一惊。 “小七,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赵老夫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这儿子或许是遇上什么贵人了,毕竟她很清楚,自己这儿子经商才能实在一般,倒是很擅长交际,说不定就是结识了什么贵人,得了赏赐呢。 在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御赐的之后,老夫人和老太爷险些晕过去,在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他们几人才重新恢复好心情,认真询问了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老夫人简直要抚掌大笑,“好啊,我就知道,我儿是个有福气的,看看,这不是随便买了个东西就得了贵人赏识,还赐了这么多东西下来。” 老太爷虽然没有开口夸赞,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已经想好,等会儿要去哪些人面前转悠转悠了。 谁让这些人以前说他儿子不务正业,说不定哪天做生意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呢? 哼,虽然这些东西不是做生意得来的,但那也是廷儿的福气,不然换谁能抓得住这个机会呢? 他们还打算着得回族里,把祠堂打开,好好告慰一下祖先才是,这道圣旨也是如此,还得供在祠堂那里去。 得知有太学入学的名额之后,老太爷甚至忍不住把自己的胡须都揪掉一根,还没来得及觉得心疼,他便开口道,“好,好啊。” 老太爷对这事的热诚甚至比方才见到那些金银还要夸张,毕竟他们家这样的大商人,其实见过的好东西好宝贝也不少,倒是这入学的名额,对于他们这样的商贾,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即便他们家这么些年来,想洗去商贾气,好好教导族中子弟,读书考取功名,但是族学里请来的先生也不过是个落第书生,教不了那么多东西。 而他们又不像是那些诗书传家的人家,家中银钱不少,底蕴却不丰,即便买来了那许多书籍,没有像样的先生,也很难读出个什么名堂来,毕竟像那种那种自学成才的天才,总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普通人。 因此,老太爷立即便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孙子,吩咐下人将他们俩都叫回家来,才转头和自己的儿子商议起来。 “这霈儿和沣儿,你们觉得谁更合适?” 赵廷看了看自己的爹娘,一时之间有些无言,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他们俩,如今功课不错?” 他有些疑惑,明明他还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那两个小子功课都一塌糊涂的,都对那些圣贤书一点兴趣都没有,老大赵明霈就喜欢跟着亲娘一起出去做生意,老二明沣却是喜欢舞刀弄枪,以前还想偷偷摸摸溜去镖局,做个押镖师傅呢。 今日这么一说,难道他们俩改了性子,如今是个正经读书人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她自然听出了赵廷话里的意思,不过儿子和孙子面前,她当然要护着自己的两个孙儿。 “呵,你这样不着家,倒是还记得你有两个儿子啊。” 赵廷尴尬一笑,没有接亲娘的话。 “他们俩如今功课还是跟以往差不多,只是毕竟这名额珍贵,当然得先想着他们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6节 老太爷也知道自己这两个孙子水平一般,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这样的好事,自然是要先给他们。 正说话间,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和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走了进来。 “祖父祖母,我回来啦。” 两个模样肖似的年轻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一下子让老夫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看他们这么热的样子,连忙让人快些上茶来。 “咦,爹,你回来了啊。” “给我们带什么好玩的了?” 两人毫不见外地跟许久未见的亲爹打起了招呼,然后一下子就看见了正厅里的那几个大箱子。 “哇,爹,你是不是挖到什么宝贝了?” “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两人好奇地上前查看了几个箱子里的东西,看上去一惊一乍的。 赵廷却是暂时没有理会他们俩,而是将视线投到自己夫人身上,“阿榕,我回来了。” 林娘子一向冰冷的脸,这时也露出一个笑来,二人对视一眼,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短暂接触过对方的体温之后,又很快分开了。 “你这回又做了什么事?” 听得妻子开口问道,他才开口继续将自己方才的话,以及自己跟老太爷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还没等妻子开口,便看见身后那两个儿子立马蹦起来,“爹啊,我们又不是什么读书的料,送我们去岂不是浪费了?” 老太爷闻言倒是两巴掌下去,给了他们一人一下,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俩家伙还要推三阻四,真当这是什么滥大街的吗? 二人看上去还是有些委屈,但是依然坚定自己的话,“阿公啊,我们真的不想去嘛。” 老大如今已经试着接手了家里的两间铺子,正开心地步入正轨,做做生意呢。老二被教训了一顿之后,倒是不再想去当镖师了,反倒是想着要去建功立业,当个大将军去了。 如今让他们突然跑到京城里去,还要继续读那劳什子书,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二人对视一眼,像是突然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一样,“不如把霖哥送去吧。” 听得这话,原本还想开口训斥的老太爷,一下子犹豫了起来,又看了两眼儿子儿媳。 自己这两个孙子其实也不是什么蠢人,但是天赋也仅仅如此,他们的先生也说,他们俩识字认书都还可以,但是再往下深入下去,可就不太行了,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得个举人回来,但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但是霖哥儿却不一样,虽然家贫,但是从小极为刻苦,而且是个孝顺孩子,读书也极有天赋,第一回 便考上了童生,后面更是顺利无比,一次便中。 但是他们南云县也不是什么富庶地方,这里的教书先生其实水平也不算高,见到了霖哥儿之后也不由得生出了惜才之意,还想着把孩子推荐给一位大儒,只可惜那人就这么不巧,竟在去年病逝了。 因此霖哥儿如今还是只能呆在南云县里。 这么一说,老太爷其实也有一些心动,毕竟这两个孙儿看样子是真的不想去,而且确实天赋不在读书上,若是将这个机会给霖哥儿,那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毕竟霖哥儿和他们家是堂亲,他爷爷与自己还是亲兄弟呢,只不过世事难料,他这个老弟不太会做生意,又染上了赌瘾,将继承的家业都败光了,儿子又是个不成器的,成天喝酒,三十来岁人就没了,只留下孤儿寡母。 他们家还念着亲戚关系,时常接济他们母子二人,霖哥儿现在才能顺利读书。 老太爷是想着宗族的,毕竟他们赵家能做到今天这样的地位,少不了族人的共同努力,他自然是觉得扶持族中的读书种子是一件好事,而且霖哥儿和他们家关系也挺近的。 只是这毕竟是儿子得来的赏赐,他也不能随意便将其给了出去,这名额可实在是太珍贵了,若家中没有子弟还好说,可他们家中还是有两个孙儿的。 赵廷却是和林娘子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林娘子倒是开口问着眼前的两个儿子,“你们二人,是真的不想去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你爹这辈子估计只有一次的恩典,错过之后反悔也不可能了。” 二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咱们二人的确不是读书的料,就算有机会去太学,也读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还不如把这个机会给霖哥。” 见二人真的决定好,并不打算反悔之后,林娘子才点点头,“好,那便依你们二人。” 然后转头看向老太爷,“爹,你看如何?” 老太爷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但还是有些欣慰,自己的儿孙媳妇都是看得开放得去手的人,都很有魄力。 “好,那过两日我便通知族里,开祠堂,然后一并告知此事。” 很快,外边的人就都知道了,这赵家老幺,这回不仅碰上了贵人,见到了皇帝,得了许多赏赐,手里还捏着一个可以入太学的名额,这让许多人都红了眼,一脸酸气地嘟囔着,他们家那两个小子,就算有机会去京城读书,恐怕也读不出一个官来。 而赵氏族里,自然也为赵廷感到高兴,毕竟他往日里总被人说小话,如今总算是成才了,他们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而且这一回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他们每个族人脸上都有光得很,走起路来都不打怵的。 不过族老听到赵老太爷要将这个名额给霖哥儿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毕竟这机会实在难得,就算他们家两个小子天资不是很出众,但是谁愿意将这机会拱手让给旁人呢?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赵老太爷,“老弟,你同我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一家的想法。” “这当然是我们一家商量好的。” “霈儿他娘,也没说什么?” “她问了两个小子,确定他俩真的不想去,也同意了的。” 族长沉默了一会儿,“好,你们家都是好的,也不能都让你们出力,霖哥要是上京,他路上要用的钱,也都由我们族里大家伙出了。” 他们族中自然都对霖哥报以厚望,只是碍于能力,也没能给出什么帮助,如今老三家的能把这机会给出来,他们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霖哥他娘原本正在家中纺纱,猛然听得这个消息,一时都没缓过神来,看着老太爷一家发呆,半晌才突然泪留满面,跪下来感激他们一家子。 林娘子将她扶起身来之后,她嘴里还不住地道谢,又将霖哥也拉过来一同拜拜三爷爷这一家,不要忘了日后回报他们。 霖哥其实也没想到,他知道自己聪慧,但是就算自己是商贾之子,容易遭人歧视,他也能安然若素,自顾自地看书。 他自然也听说了族里的消息,知道堂叔这次得了贵人看中,还有许多赏赐。 但他确实没有想过,明明堂叔家中还有两个弟弟,还愿意将这个机会给了自己,如此大恩大德,实在是无以为报。 因此,他一脸认真地朝眼前的三爷爷和堂叔堂嫂磕了三个头。 “赵霖必不会忘记您一家的恩德,一定铭记于心,日后回报您诸位。” 赵廷急忙将人扶了起来,他其实对这个侄子不是很熟,但是也知道霖哥确实天赋不错,又是个孝顺孩子。 这次他其实也不求对方能报答他什么,只求对方若是有了出息,关照关照他两个上蹿下跳的儿子。 ? 第66章 事情既然已经定好, 那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族中长辈便准备着为赵霖打点好行礼, 送他上京去。 其他那些赵姓族人心中, 倒不像旁人猜测的那般心有不满。毕竟这机会本也不是自己家的,落不到他们头上也很正常,霖哥那么出色, 能得到这个名额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他们也清楚,自己家那几个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就算能得来这个名额,也是浪费了。 但他们还真没有赵三爷子他们一家这么大的魄力, 这么珍贵的机会说送就送了。 要知道, 他们就算明白自己家孩子不太可能成材,但心里总是抱着几分期待的。再者说, 旁人哪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亲呢? 因此这一举动, 倒确实让族人对于他们一家的观感上升了不少,很多人开始赞扬起赵廷, 说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 见过大世面的人,着实心胸开阔,是个能人。 这一回,便不像以往他回来那样, 总是私底下说他不做些正经事, 到处乱跑, 也不知道做出个什么生意,搞出些什么名堂来了。 在知道他获得了太子以及国师赏识, 甚至还亲眼面见过宣文帝, 得了许多赏赐的消息之后, 人们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很多,甚至还有不少本地的富商送来拜帖,就连县太爷也邀请他赴个什么宴。总之,赵廷立马变得炽手可热起来,成了城里的红人了。 他虽然是个很擅长到处跑,与人交谈的活泛人,但是这么一遭下来,心里也累得慌,最后终于应付过了那些不得不应付的人之后,才有了休息的时间。 回到赵府,他猛地灌了一大杯茶下去,才缓了过来。 一旁正在打着算盘,盘着店铺账册的林娘子瞧了他一眼,笑了笑也不说话。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下来,只留下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才算好账本,将东西放下,手轻轻按在算盘上,轻飘飘地看了赵廷一眼,“夫君,你这回在家里呆多久?” 赵廷原本正闭目养神,闻言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立刻答话,反倒显得有些犹豫。 这些日子里来,旁人都夸他终于有出息了,可算是做出个光宗耀祖的事情来了。 可他却并不满意,因为他只是喜欢到处探索,见见那些与众不同的风景,看看那些有意思的东西,做生意只是顺带而已。 但是赵廷也很明白,他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很离经叛道的,毕竟时人重视的是“父母在,不远游,”而他居无定所,即便父母亲想与自己传信,也不一定能得知自己的准确位置,这难免会让他们心生担忧的。 而且,自己这样,确实不算有担当,将家里的东西全都抛下给妻子,父母孩子都要她来照顾,自己根本尽不了孝,也不能陪在孩子身边。 他虽然心中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在这些日子那些人的吹捧赞扬之下,他还是心生犹豫了。 因此,听得她这么一问,他一时之间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我,我也不知。” 他看着自己的娘子,眼神中还有些迷茫。 “娘子,这些年来,你在家中实在是辛苦了。” 赵廷知道,这几日来自己不断地应酬,娘子也没有闲着,家里的铺子产业规模不小,每日要做的事也很多,更不必说还要侍奉公婆,照顾孩子了。 林娘子却是勾唇一笑,“还好,不算辛苦。”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而且也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以往在自己家中,她便不是个愿意认输服气的主,反倒十分争强好胜。 但是家中已经有了三个哥哥,自己作为女子,最后还是要嫁人的,父亲不可能将家中的产业交给自己。 不过还好,她嫁给了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赵哥哥,虽然少时玩耍时,他性格内向,一般都是作为自己的小跟班的,但是林娘子却十分满意,这样的性格才是最适合她的。 而且赵家与自己家知根知底,老夫人老太爷都是把自己当亲孩儿疼的。 家中上有长兄长嫂,不过他们二人都是厚道人,大哥自知能力平平,也不会大包大揽,只安心听着父母亲的吩咐做事,从不出格。 大嫂是个性子和善,不与人争辩的性子,平日里照顾着家中孩子,也并不喜欢管事,怕麻烦得很,只安心领着每月的月钱份额,就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虽然家里面孩子不少,但是胜在都还算乖巧,没有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瘾。 如今家中一应事务都交由她掌管,老太爷老夫人也不愿意管事,只安心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因此,这样的日子虽然十分充足又劳累,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便是她最满意的生活了。 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做事下决定也不会有人横插一杠,生生抢去自己的功劳。 因此林娘子虽然偶尔也会想起自己远行的丈夫,但是却不像那些闺中女子一般成日里唉声叹气,对镜自怜的,毕竟她每天可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 这么几十载夫妻相处下来,虽然曾经也有爱意,但如今心中留存最多的还是亲情了,林娘子其实总觉得赵廷比起丈夫,更像是自己说得上话,可以好好聊天的哥哥一般。 因此,她也很清楚,赵廷如今在纠结些什么。 “夫君,家中事务你不必担心,有我在呢,而且霈儿如今也大了,能帮我做事了,也算是个大人了。” “你若是还想出去,那便去吧,不必担心,只需记得,常常送些书信回来告知平安,家里人总是担心着你的。” 家里其实真的不必担心那么多,毕竟家中人数这么多,又有族人相助,还有林家亲眷,遇事也会搭一把手。 倒是赵廷,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即便他手里不缺钱,但总是容易遇见些不测之事,万一就糟了什么麻烦,那他身边可真是无人相助,即便知会了家里,路途遥远,也很难立马去到他身边。 闻言赵廷倒是颇为感动地看着林娘子,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7节 林娘子却是低垂着目光,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包边银丝手镯,这手镯看上去自有一种粗野之美,并不像是银饰铺子里那样精致的东西,而是赵廷途径一处寨子里,从那儿得来的东西。 据说是当地人嫁娶时必定要准备的一件东西,是他特意花了好几匹布料从别人那儿换来的。 她想着,自己有这样一个丈夫,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他即便还是想着去见见那些不曾见过的景色,看看那些大漠炊烟,小桥流水,但是无论去往何处,心里都是惦念着自己的。 自己如今正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么让他完成自己的夙愿,又未尝不可呢? 二人不再言语,但是屋中却蔓延着不言则明的气氛,赵廷也暗自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准备过些日子便向二老告辞,再次启程。 而赵老太爷和老夫人还乐呵呵地同自己的亲朋好友们叙旧,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天生的冤家,过段时间又要离开了。 …… 另一边,广平城墙之上,士兵们正略带疲倦地巡视着,这里位于边境,城门外边几百里便是西戎。 这些西戎人往日里便会小打小闹一般,带着几十骑偷袭广平城,往往抢了东西便跑,城中兵士即便人数众多,但是若是一时之间没能追上,那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了自家的东西,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行径实在烦人得很,却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毕竟广平城并不是个四面都筑着城墙的堡垒,总有些不得已住在外城的百姓会遭到掳掠抢劫。 百姓们不堪其扰,长久下来,这里的居民也减少了不少,很多人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在这里,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想哪一天便丢了小命。 这里的环境也并不好,成日里都是风沙,也种不出什么吃的来,条件着实艰苦。 巡防的士兵们这时正好轮值,换下的那班人正打着哈欠,拍了拍换班弟兄的肩膀,他们今日的任务完成了,终于可以下去休息了。 然而,一个兵卒无意间朝墙外看了一眼,便眼尖地发现了远处似乎有尘烟滚滚,打眼看去不是很显眼,但是实在怪异。 “那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沙暴?” 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开始猜测着。 不过很快,待这些人看清那些其实是由于战马踏起的尘土,远目望去竟有一大群敌人之后,他们的神色便不再那么轻松,反倒是全都严肃起来,连那些一脸困倦的家伙都立马清醒了过来。 “敌袭!” 一名士兵大喝一声,城墙附近的兵卒全都听见了这声呼喊,开始将城门紧紧关闭起来,外边的百姓闻言之后,也不顾手里的东西,争着跑着要躲进城里来。 负责告信的士兵在第一时间,便下了城楼,前去禀报上官了,其余人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将那些盾牌都分发了下去,严阵以待,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一些来这里还没多久的,根本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年轻士兵,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手里也不住地冒出汗来,看着眼前一片像是望不到头的黑影,心里紧张极了。 以前他们不都是带着几十人,十几人来这里抢一番就跑的吗,怎么今日变了性子,来了这么多人? 难不成,西戎真要和他们撕破脸,打起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 第67章 远处的地平线上, 一眼望去都是黑乎乎的人影,再近一些, 便可以看见来人阵势极大, 中间前列的便是拿着盾牌的步兵,两侧则是一群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槊的骑兵。 广平城中的军民很快便察觉到, 西戎人这回不是和以往那样小打小闹,派一小部分人来恶心他们, 而是动真格的了。 城内守军不少,其中官职最高的武将便是程凛将军, 麾下有一万兵马, 俱都属于西北驻军。 因此,在得知消息之后, 程将军便立马登上了城楼, 很快他便意识到,这群人装备如此齐全, 必定是西戎的精锐部队。 远处立起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上写着一个“乌”字,与他们打了多年交道的程将军也清楚,这分明是他们的王旗。 只是,西戎王虽然一向狼子野心, 但是毕竟还是不敢明面上撕破脸, 就连每年的朝贡还是会做做样子令人呈上来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他们突然一点都不遮掩了, 如此迅速便袭击了广平城。 是西戎内部出了什么变动吗? 程凛一边暗自想着, 一边也没歇着, 极为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城内的居民避难,并且打开兵营,让所有人都拿好武器,准备守城。 城里居民听到外边的呼喊声,早已十分娴熟地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不在外边胡乱走动,还把食物水囊之类的东西全都背进了地窖里,一家人全都躲在地下,悄悄听着外边的声音,就连几岁小儿都习惯了,也安静地拉着大人的手不肯放开。 将士们一个个听着吩咐,前往两处守卫地点,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马虎。 眼见着西戎人到了城门不远,城楼上的弓箭手便已经蓄势待发,成片的剑雨破空而去,虽然有一部分被最前方的盾牌抵挡住了,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紧接着,这群人还是慢慢靠近了城墙,立时便有人将攻城梯架好,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地登了上去。 城墙上的士兵则是尽力将那些攻城梯破坏掉,并且将那些攀爬上来的士兵砍杀下去,一时间,尖叫声骂声呼喝声响起,周围还弥漫着极为难闻的血气。 如此一个时辰下来,虽然有零星几人爬上了城墙,但是还是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战况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程将军的脸色依旧难看得很。因为凭他肉眼估量,这些敌军的数量数倍于己,大致不少于五万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两翼还有机动十分灵活的骑兵,这样的阵势对于他们来说极为不利。 而对面的军队里,看上去肌肉虬结,一脸胡须的高大男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有些不太满意。 “图卢,怎么还没攻进去?” “二王子,此地地形正是易守难攻之地,一时半会没能攻进去,也是常理之事,您别着急。” 二王子扎克南却是啧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真正领了这么多军队前来攻城,因此也像个毛头小子那样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之情,只想着好好打一场胜仗,扬眉吐气,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不过听了图卢的话之后,他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不必着急,打仗最重要的是赢,花上点时间不算什么。 只要能攻下这座广平城,那他们便能掠尽此地的粮食财富,好充实自家了。 “那托其在哪?” “回禀殿下,六王子在那儿呢。” 旁人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看上去有些矮小的身影,那人正穿着一身盔甲,在身边人护卫下兴奋地前去攻城。 “胡闹什么,把他给我喊回来。” 扎克南皱着眉头,如今只是最初的攻城阶段,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前去,到后面自有能用得着他的地方,哪儿还要这么着急,一副赶不上饭点的样子。 真是蠢人,若不是看在那托其和自己异母同胞的份上,他都懒得带对方一同前来,蹭点功绩了。 因为干旱的原因,草原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牧草干旱,牛羊也减少了许多,他们西戎在这样的天灾下,也很难生存。 因此,这一回战役是一定要赢的,他们要从孟朝抢走那些丰富的粮食布匹,还有金银和女人,壮大自己。 并且,他这一回带出来的,可都是国中最精锐的部队,一个个都骁勇善战,力大无穷,是擅马术的好男儿,一个恐怕都比得上他们孟朝三五个兵卒了。 如此举全国之力,父王还派了他身边最为倚重的军师智囊图卢,前来襄助自己。因此,这一战,他心中信心满满,怀着无限的战意。 …… 而从广平城快马送来的战报,也很快送达到了宣文帝的桌案上,他看着这个消息,一时因为西戎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恼怒,接着又因为对方的兵力而皱起眉头来。 西戎与孟朝已经十数年没有开战,打过这么大的阵势了,而如今,约有七八万之多的西戎军,围困着目前只有一万守军的广平城,这样的局势实在是危急。 因此,他便立马决定,要派人带着人手和粮草前去支援。 毕竟广平城地处关隘,本就是隔绝孟朝与西戎的一道屏障,战略地位极其重要,此地要是失守,那么那些西戎军继续攻打其他城,便可势如破竹,再难牵制了。 宣文帝立马便想到了韩老将军,毕竟这位老将在马上征战了十几载,历经两朝,如今还不到半百年岁,正当壮年,的确是个最佳人选。 因此,他便立马下令,让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韩老将军入宫觐见,一同商议此事。 毕竟战事危急,因此,他们很快便做好了决议,原本难得获准有个探亲假的韩老将军,也二话不说,立马便带着宣文帝的调令,准备带着自己的几千人马以及秦州的五万军队,前往广平城。 户部尚书虽然紧皱着眉头,十分心痛,但还是立马配合调配物资,准备粮草,待全部整备好之后,自然会跟着韩老将军的步伐,由军需官在后头押送物资粮草。 而其中还有一件事,便是韩老将军的儿子,原任宫中禁军统领的韩楚清,也将会随着自己的父亲一同前往广平城。 这还是他特意向陛下求来的恩典,毕竟他作为将门之子,心中自然是有一颗报国心,渴望着能击退外敌,立下赫赫军功的。 只是机会实在不多,如今见终于有了一个良机,他自然十分欣喜。 韩老将军对此事倒是颇为满意,毕竟儿孙总是需要历练的,成日里只呆在京城里,就算天天训练,那也练不出个大将军来,到时万一真上了战场,估计就会慌了神,连方向都忘了,何谈带兵呢? 姜虞甚至还是第一个得知此事的人,毕竟韩统领要卸下职位,前去战场,自然是要向她辞行,并且交接好下一任的。 她听到战争的消息,一时之间感觉还有些不真实,毕竟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即便其他国家有战争,那也只是在电视或者新闻上。 如今这样近在身边的消息,反倒让她有些恍然。 姜虞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韩统领,还有身后几个应该是要与他一同前去的几个手下。一眼看去,她便发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看着低着头的狄罗,也在那几人中,心中自然也是极为诧异的。 其他人倒也罢了,毕竟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了,但是狄罗如今也不到十八岁的年纪,还没成年,这样的人在现代,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难道他也想上战场吗? “这几人,也是与你一同前去的?”她开口问道。 “是,他们都愿意随我同去。” 其他人作为禁军,家世自然也不差,有些人只想着安心做着现在的职位便好,有些人却像是韩统领这样,不满足于现在,渴望着建功立业的。 因此,他手下也有一些人,想趁着这个机会一同前去打仗,毕竟他们还是武官,本身上升渠道就很窄,有些人能在一个位置上待到死,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如何能不把握住呢? 见狄罗和那些人都不住地点着头,姜虞也没有什么话可讲了,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自己也没有权力干涉他们的决定。 因此,她只是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这些人便极为识相地告退了。 房间里,姜虞点着额头,一时沉思起来。是了,这里可是古代,战争频繁,百姓命如草芥的时代,和平的时间总是珍贵而又短暂的。 或许,这些今日还带着笑意向她请辞的人,不久之后就会因为战争,而离开人世,那或许也是自己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如此冰冷,而又残酷。姜虞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她是不是,也能做些什么呢? 而另一边,狄罗依然如往常那般沉默不语着,他一向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因为力气极大,而且天赋又很不错,在这些人中也还算受欢迎。 这一回,他主动要求一同前往广平城,也让其他人对他的观感更好了几分,男儿嘛,就是要这么有胆量,有气魄。 出了国师府之后,其他人倒像是出了什么灵验的寺庙道观了一样,看上去既满足又安心,好像从那短短的会面和对话中,汲取到了什么力量一样。 其他人也难得放松了起来,开始聊起天来。 “大黑,你怎么也要去,你家里不是还有个老母亲在?” 一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开口问道,那个模样黢黑的壮汉闻言,憨憨一笑,“我家里还有兄长在呢。” “而且,我爹以前就是驻守边关的将领,被西戎的流矢击中,才落下了病根,一年之后就去了的。” 其余几人闻言,再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大黑也依然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 狄罗之前主动要求前去的时候,其他人自然也以为他是年少气盛,想像话本子里那样飒爽风姿,建功立业。 韩统领原也没立马同意,而是在练过他的本事,确认他真的想一同前去打仗,并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态。 并且在要求狄罗到时要听令行事,不得自作主张,也不能上了战场怯弱做个逃兵之后,韩楚清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 狄罗听着其他人对他的褒奖,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很明白,自己并不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毕竟自己也没有家,没有什么先祖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8节 他只是想着,自己要变得更厉害,或许就能离她再近一些。 ? 第68章 韩老将军并没有耽搁多久, 一得到军令之后,便立马叫人通知下去, 整备队伍, 准备出发。 运粮官也已经选定好,这人将会在户部调配好物资之后,带着备好的物资以及粮草, 紧随其后,为军队做好相应的后勤支援, 及时将粮草运到。 而这一人选倒是有些出乎旁人的预料,宣文帝最终居然还是听从了太子的劝告, 选择了那个一向不得他喜, 十分板正面无表情,总是直来直去的硬梆子, 莫御史。 毕竟粮草乃军机大事, 同样对战况影响极大,若是出了什么问题, 即便稍有延误, 那恐怕也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大错,实在是马虎不得。 而莫怀虽然是个烦人的古板性子,但是宣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做这些事情的。 这人性子认真严谨, 又十分守时, 做事向来谨慎, 押运粮草之事,交于他手上, 宣文帝也安心许多。 莫怀也的确不负他的期待, 一接到旨意之后, 没有半分质疑,而是立马就去了户部督促着他们快些准备,不要延误了战机。 户部的人也都听过他的大名,知道这人确确实实是个正直古板,又极其严谨认真的家伙,心里暗暗叫苦,手上也没办法,加快了手脚将各种粮草物资的调令签发下去。 他们只想着快点把这个门神一样的家伙送走,不然这些日子他们可真的是,每天上值都能看见这个比他们起得还早的家伙了。 …… 姜虞那边,自从韩统领向她请辞之后,很快便有负责继任的人前来报到了。 那人也是宫中禁卫统领,毕竟宫中占地如此之大,连宫门都分了八处,里边巡值的禁军自然也不少,分成了三卫六旗,羽林卫,骁衣卫,豹韬卫,每卫都有一个主掌的大统领,以及两名左右卫统领。 来人则是与韩楚清同职位的周统领,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相貌俊朗,第一次来参见国师的时候,姜虞还暗自在心里胡乱想着,宫中禁军统领是不是也要看脸选拔的。 韩统领毕竟将门出身,不仅蜂腰猿臂,长相也很出色,这个新来的周统领,虽然比之瘦弱了些,但是看上去身材还是挺不错的,不过旁人一见到他,恐怕就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脸上去了。 这位周宴周统领,与韩楚清性子截然相反,是个爱笑活泼,让人一看上去就显得十分亲近的样子,不太像姜虞所认知的那样,身为统领一定要有威严,不会一直带着笑模样的。 这让她感到新奇之余,心中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知道这个周统领,是否武力也很出色,才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的呢? 不过这样的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会真的开口去问,这样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不过,在见识到对方的武力之前,她倒是提前知道了对方的另一个特点,就是话痨,而且亲和力极强。 就这么短短几日的功夫,他就摸清了国师府上下所有人的背景,而且和大多数人都能聊上两句,还能清楚地记得对方上一回说过的话,适时关切几句。 这实在是让姜虞感到佩服不已,如此人才,不是很适合去做间谍或是打探情报之类的事吗。 亲和力这么高的人可真少见,或许他本身武力值一般,靠的就是这个才能,才坐到如今统领的位置呢?姜虞不得而知。 不过对方倒是很会察言观色,见姜虞对这次打仗的事情感兴趣,他便能适时地为她介绍起那些事情来。 “西戎王膝下子女不少,不过最得他意的,还是那个长相酷似西戎王的二王子,扎克南。” “这一回领兵的也是他,据说西戎王似乎生了重病,今次才让自己最得意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前来。”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西戎王最看重的文臣,图卢也来了。这人似乎并不是西戎人,不知是哪儿流落到去的,不过短短十数年就成了西戎王的心腹臣子,是个棘手又狡诈的家伙。” 周宴说起这些人来头头是道的,似乎很了解这些人,曾经同他们打过交道一样。 说完之后侧目一看,见姜虞神色间依然没有波动的样子,他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开了,又说起了本朝的将领来,言语中倒是对那位韩老将军颇为追捧。 韩家可是世代的武将,祖上也出过不少名将,如今这一位韩将军,也曾领兵击退过不怀好意的北方强敌,骁勇善战,曾带着几千骑打败过一只几万人的队伍,甚至自己这边伤亡都不过百。 这样的人虽然如今已经有些日子不曾上过战场了,但依然是他们这种武将心中的英雄,渴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建功立业,像他那样名扬天下。 说着说着,他又提起了一些其他曾跟随着韩老将军,如今也已功成名就的将领,其中一位旁人或许总是容易忘记他的名字,但是说起这人的武器来,那么大家便能立即反应过来说的究竟是哪一位将军。 此人擅使一杆长.枪,这并不稀奇,但是这长.枪却有个名字,唤作梨花枪。此枪正是由于矛头下,枪杆侧安置着一个药筒,点燃之后筒中会喷射出有毒的火药,其中正含有形似梨花的铁蒺藜、碎铁屑而得名。 听到这里,姜虞才来了点兴致,在脑海中想象着这个形象的时候,不禁感觉有些微妙,如果小一点,好像就有点像过年时候拿在手上的那种窜天猴哎。 当然,在周宴的介绍下,她还是明白这是不一样的,毕竟里面装的东西可不是用来玩耍取乐的,里面的东西不仅可以喷射燃烧,散发出来的也都是毒烟。 而且使用之人还会携带数个药筒,随发随换,即便最后全都用尽了,它也依然是一杆长.枪,依旧可以发挥自己武器的功用。 姜虞默默听着,注意力又转移到这个药筒身上,虽然听上去不是炸药,但是能燃烧能喷射,这东西里肯定有火药的那些成分。 “哦,可还有类似的兵器?” 她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火药已经研究到了什么程度,应该不会是还用在炼丹炼药上吧? 见国师难得对什么事生了兴致,周宴也十分上道地开始介绍起来。 “军中此种长.枪其实较为少见,而是火箭较多些,实战较广,无论是攻城抑或是水战,都广为用之。” “将火药施于箭首,或弓或弩或床子弩,度远近放之。” 姜虞点点头,这种确实不少见,在很多影视剧里面也见到过,主要用来烧毁粮草房屋,打乱阵型之类的。 “若再说来,那便是火炮火球,或是铁蒺藜之类了。” 周宴仔细想了想,他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是因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曾经还是仔细了解过一番的,还央求过父亲,主动跑去了军器监见识过的,因而也能说出一番见解来。 “用各种材料成分捣碎,调和成球状,再用五层纸和麻绳包裹好,用松脂涂抹外层,最后用投石机将其投射出去。” “其声响动如霹雳,火花四溅,迸射而出,人马皆惊,着实是个不错的东西。” 言语间,周宴对这些火器倒是颇为喜爱,不过他还是藏了些话没有说,其实军器监里还有那种用硫磺,乌头,狼毒制成的毒药烟球,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其实功效也挺好,但是说来却是有些残忍了些,他自然不好开口。 姜虞听到他说的这些,其实就已经挺震惊的了,毕竟这些东西听上去,不就是可以用来投掷的炮弹吗? 不过仔细听了对方的话之后,她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时候的这些火球火炮,似乎爆炸性并不强。 听他的话语描述,好像重点都在于燃烧上面,即便有爆炸,但好像只是用来震慑人马,造成慌乱而已。 在周宴接下来的讲述中,她也确定了,的确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这个时候的火药虽然已经用于实战了,但是依靠的主要还是它的燃烧性,用来烧毁粮草,或是用响声来震慑对方。 她有些好奇,不由得开始细问起来,“那火炮是如何制成的?” 难道是配方不对,所以效果才会差这么多吗? 听到这话,周宴也没有卡壳,这番话的确是问对了人,他还真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的,以前还试图在家中搞出那些东西来,不过被父亲发现之后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把那些东西全都没收了。 “便是用硫磺、窝黄、焰硝等捣碎研磨,再将砒黄、定粉、黄丹、粗碳末一块研碎,将竹茹、麻茹微炒之后加入,用黄蜡、桐油等熬制成膏状拌和调匀。” 他说得倒是颇为细致,看样子好似自己亲自上手调制过一般。 姜虞听着却是有些无言,黑.火.药三元素,硫磺、硝石、木炭倒是有了,但是怎么还加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听起来不像是在做火药,倒像是在做菜一样。 其它的不太清楚,黄丹她好像听过,应该是一种有毒的铅化物,桐油同样毒性不小,这么看来,也像是方士在炼丹一样。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来,这倒是被周宴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不知国师可是有什么见解?” 姜虞看了他一眼,语气倒是十分轻巧,像是随口一说,“若想要发挥出十足的威力来,无需加那些旁的东西,只需硝十五两,硫二两,炭三两即可。” “如此成形,功效倍之。” 作者有话说: 关于火药的内容主要参考宋代的《武经总要》。 其实宋初的火药已经有了各种类型,但是因为除了最基础的硝石硫磺木炭以外,还夹杂了各种辅助易燃物和毒物,比如各种砷化物,铅化物,增强了燃烧性,但是爆炸性不强,到了宋金后期,这些辅助成分开始减少,直到元代,火器里才没有任何一种辅助成分了。 还有关于硝石硫磺木炭的配比问题,宋初的火炮火药法比率是48.66%,17.03%。17.03%,按照这种比率制成的火药,依靠的主要还是燃烧性能,只是兼有爆炸作用。 和现代的75:15:10的工业生产标准还是相差比较大。 基本在明清时期才达到了相对成熟的火药配比。 以及经常在书里看到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其实不是1:2:3,而是按照民间的口诀,一斤硝石,也就是十六两,以及二两硫磺和三两木炭,基本和上面那个配比差不多了。 当然,火药有了准确的配比,没有其它辅助材料之后确实效果会好很多,但是其实还有提纯和制作工艺的影响,这里就不管那么多了。 ? 第69章 在从周宴口中了解到, 本朝的火药其实已经应用于战场上,甚至京城里就有不少火作, 也就是专门生产各类火器的地方之后, 姜虞就已经安心了许多。 听到打仗的消息之后,她作为熟读各类小说的现代人,第一反应就是很多穿越者都会发明的火药, 但是这毕竟需要时间和技术,才能在相对落后的古代, 制造出稳定而且威力巨大的火药。 而现在这个朝代的火药,虽然技术还不是很成熟, 但是已经有了各种实验成品, 即便只是用来燃烧或者是通过爆炸威慑对方,那也已经是很不错的成果了。 毕竟从无到有才是最困难的, 后面的改造进步则是需要慢慢花时间一步步进行的。 因此她将火药的最佳配比告知对方之后, 底下的匠人如此实践下去,效率自然比一无所知来得快些, 而且也能极大地改良如今的火器技术。 这样倒还省了她的功夫, 不必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将火药制作出来了。 听得姜虞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周宴有些心痒,毕竟他以为如今的火药技术便已经很是出色了,他第一次见识到那些会炸裂开, 发出巨响的火炮的时候, 着实是被惊了一惊。 而如今照国师所说, 现在他们手中的技术难道在对方看来,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吗? 虽然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 但是周宴见国师好似只是随口一说, 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按捺住了心中的焦急,继续同国师介绍着两国一些有意思的将领故事来。 说了半个时辰之后,周统领也已经基本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抖落出来了,而且他确实是个很能言善辩的人,即便是一些看上去平常的人或事,在他的口中叙述出来,也能增色几分,变得有意思起来。 话题终于结束之后,将要起身告辞的时候,他才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国师方才所说的法子,可否允在下尝试一番。” 姜虞看见他终于开口,点了点头,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周统领这才长舒一口气,朝着她行了一礼,“多谢国师。”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周宴仔细思量过之后,才决定要去寻自己的叔父一趟。 他的叔父周成度是工部侍郎,与他关系十分亲近,而军器监本就隶属工部,因而他才能因着对方的缘故,在少时便能摸到那些火器玩意儿,还能搞来相应的材料来。 而他对国师的随意几句话却是记得极为深刻,一字一句都不敢有偏移,生怕疏漏了什么,仔细思索过后确定没有记错,才安下心来。 人总是有私心的,国师或许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随口一言,但是他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若是按照国师的法子,最后得出来的火药效果确实十分卓著,那么叔父就能将消息和成品一并呈给陛下和太子,届时即便最大的功劳并不在他们二人,能在那二位面前多露个脸,对叔父来说也是好的。 因而安排好今日值守的事之后,他便前去自己叔父的府上,正巧,今日对方散值的早,如今已经呆在家中了。 周宴向叔父叔母见过礼之后,二人便一同去了书房。 “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大忙人?” 周成度看着他打趣道,这话其实是说周宴自从被调入国师府之后,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许多人都想从他这里攀攀交情,好与国师也能见上一面。 周宴含着笑意,作拱手讨饶的模样,“叔父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忙晕了头,来拜见您的时间总是有的。” 叔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真是油嘴滑舌。”嘴边却也勾起了一丝笑意。 “说吧,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了。”周宴看了看对方,见他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捧着书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将今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然后他便满意地看到叔父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眼神也认真起来,“国师果真如此说了?” 他对于军器监的事务自然也是有了解的,除了寻常的弩坊署、甲坊署以外,还有专门用来研制攻城器具的广备攻城作,负责生产各类火器器械。 如火炮火球之类的东西,第一次见确实会被镇住,但是见识得多了,便明白那些东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唬人,只不过是烧得快些,用以焚烧攻城效果好些,发出的声响也就是用来震慑人的罢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49节 但是如今听他一说,周成度心中倒是也兴起了几分好奇,说是效果倍之,那成倍的效果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难不成是声音更大些,响动如雷?还是燃烧的火能旺盛,许久不灭吗? 他心中心绪转动,回过神来见到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侄子时,倒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国师这金口玉言,随意指点的两句便能让火器的效果更好上几分,对于他这个工部侍郎来说,也算是一份成绩。 他对于侄子的好意则是欣然受领了,“好,从安,叔父记下了,明日我便差人试验此法。” 周宴见叔父毫不犹疑便应下了自己的话之后,也露出笑来。 …… 第二日,周成度便让人领了两个工匠来,让人试验自己得来的这个配比方子。 底下的人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上官为什么突然拿出这么个古怪的方子,只放三种材料,而且还规定了配比,其余的什么都不加,难道连外层的桐油也不刷吗? 他们心中有些嘀咕,但还是低声应下了,算了,试试就试试吧。 回去之后,工匠们交流一番,最终决定还是试个手,起码也要做出个成品来,打消上官的奇怪念头。 一旁的谭工匠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觉得那个周大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心血来潮的家伙,看他那副笃定的模样,好似肯定自己说的那方子有大用一般。 因而谭工匠并没有像其它人那样敷衍了事,反倒是颇为认真,仔细称量过三种材料之后,按照以往的手法细细捣碎糅合。 因为不能加其余的桐油、黄蜡之类,他思索一番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加水,搅拌过后混合成型。 最后经过晾晒去除水分之后,便已经大致完成了,这一番操作甚至比往常那些火炮火球的制作还要来得简单些,他看着手中成型的东西,看上去也有些怀疑。 不过他还是决定简单试验一下成果,将做好的火药小心倒入一个圆形的罐子中密封好,然后便见一人拿着烧红的铁锥靠近,点燃了一旁的引信。 其余人则是离远了些站在旁边观看,毕竟他们这些工匠平日里做那些火器火炮也清楚得很,这些东西太过危险,所以试验之时大家都会躲远些,以免碎片飞散溅伤了自己。 然而下一刻,一道震天的响声响起,周围观看的几人不由得立马反射性地捂住耳朵,下意识地又退后了几步。 这道声音实在大得出奇,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连墙上的瓦片都似乎被震落了几片下来,附近的其余工匠听到这动静,等了一会儿之后见没了声息,也探头过来,想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谭工匠则是与一旁的林工匠面面相觑,林工匠原本还对这东西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也不觉得它会有什么极其出色的效果。 因而观看的时候,虽然也站在旁边,但并没有如谭工匠那般谨慎,离得那么远,若不是反应快了些,立马躲远了,恐怕也要被飞溅的碎石头砸伤。 谭工匠这时倒忘了上前关切一两句,反倒是两眼放光地走上前去,查看着刚才放置罐子的地方。 那里如今只留下了一些黑色的灰烬,其余的碎片都四散开了。然而最让他感到吃惊的,还是院子的地上居然被炸出了一个坑。 要知道,军器监为了生产安全,这间房子可都是用石料打造的,就是怕万一一个不小心,把此处烧着了,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如今,只是简单制作的火药,甚至成分减少了许多,把以往那些许多东西都去了,最后造成的效果居然如此显著? 谭工匠摸了摸地上的坑,心里禁不住心潮澎湃起来,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火器,还从未见过声响如此之大,效果如此出色的东西。 这还只是他随手一试,让人拿了个陶罐来先简单尝试而已,若是他再细致些,用铁球包裹,是否爆炸的效果会更好,是不是能将这墙也炸塌了?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开始想象起来。 作者有话说: 研究了一下现代手搓□□的方法(不是),在知道成分和比例,不讲究那么多的情况下,少量制作其实真的还挺简单的。 ? 第70章 谭工匠正思索着, 便见到火作的负责人过东升循着发出的声响来了此处,那人留着一撇胡子, 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 神情严肃。 “发生了什么事?” 他自然也听到了这巨大的响动,还以为又是哪处地方一个不小心,又把屋子里的东西炸了。 毕竟他们广备攻城作常年都是和这些火器打交道的, 即便是经验最为老道的匠人,也很难说自己绝不会失手, 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 却没料到,他看到的却是这几名匠人在此处实验效果的画面, 他一下子就皱起了眉, 神色有些不虞。 “不是说了,火炮火球一类, 都要去外边试的吗, 怎么在院子里就炸了?” 一旁的工匠及时开口解释道,“大人, 我们几人是在试验今天那个方子, 用的也只是陶罐子。” 他们几人原本并不把那方子放在心上,制作出来的东西本也只是想着先小试一番,看看效果。 若是效果不错,他们才会考虑按照通常的流程来, 一步一步做好, 试验各种外层包裹的器具, 以及里面是否还要填充些别的杀伤性东西。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这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这甚至只是他们随手一作, 拿来装着的也只是一个用处不大的陶罐, 爆发出的威力居然比寻常火炮还要夸张,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因此,遭到质疑之后,虽然他们自有自己的道理,但是难免觉得有些理亏。 他们这样的匠人,确实该谨慎些的,若不是平日里养成的习惯离远了些,今日恐怕就要有人受伤了。 过东升作为火作的负责人,那周侍郎今日发下了一个方子让匠人试手的事,他自然也是知情的,因而听完工匠的解释之后,他脸上不满的神色褪去,反倒是升起了好奇之情。 “哦?这是他做的,只用了半个时辰,外边装着的还只是个陶罐?” 他也没能想到,周侍郎说的这个法子,居然如此立竿见影,只是减少了成分,调整了比例,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实在是令人吃惊。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那你们继续试吧,要用那些硫磺之类的东西,便来找我开调令。” 这些用于实验的材料,并不能算进普通火炮火器的制作里头,自然是要另外找上官另开单子才能调来的。 他们几人最初只弄些小打小闹的,连外边的壳子都是随手拿来的陶罐,自然也是因为这问题。 毕竟他们最初都没有把这事太过放在心上,自然也不能随意调一批材料出来放开手试水。 如今有了上官的首肯,他们甚至可以调用库中那些铁质外壳的铁蒺藜,铁球一类了。 谭工匠激动地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过东升则是劝勉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此处,他心里暗自想着,还是得打听打听,周侍郎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 另一边,姜虞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陈家父女二人,这一回,他们自然不是空手而来,反倒是像上回那样,又带着东西一并来的。 姜虞其实还挺欣赏这个小姑娘的,毕竟在这样的古代,她自己又有天赋,又有支持她的家人,以及背后的财力支撑,可以让她尽情发挥自己所能,实在是件幸事。 而且每次来她都感觉和开盲盒一样,也不知道这次这个小姑娘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她也有点好奇。 陈安如如今已经不像最初那般生涩害羞了,看上去倒显得十分大方开朗的样子,但是一见到姜虞,又收敛了几分,一副温婉模样,声音也十分轻柔。 “见过国师,”她低着头,“这是民女所作水车,呈上来想要献上与您瞧瞧。” 这一回她倒并没有将完整的水车带来,毕竟这一回的物件太大了,因此她特意花了许多功夫,制作了一个缩小的水车模型,看上去十分精致,不仅上了漆,还找了人专门在上面描画了图案,安全不像是用作农田里的东西,简直像是个精致的摆件了。 姜虞看着这东西,倒觉得有些眼熟。这水车看上去有个完整的传送链条,还安嵌着许多块叶板,下部看上去是个长条的矩形。 将水车的一部分没入水中之后,随着链轮的驱动,底下的叶板也沿着槽刮水上升,将水逐渐输送到长槽上方,如此循环,甚至可以不间断地取水,省去了不少功夫。 而且,这个模型跟上回的那个水转百戏还有些相似,都是以水力驱动的,用不着人力。 陈安如羞涩一笑,“这水车若是在雨水多,水势湍急的地方,便可以此法,自行取水,若是水势不够强,也可以一二人力,脚踏取水。” 她指了指水车上方一处地方,那里似乎专门留出了一块地方,用于供人端坐此处脚踏驱动转轮,以此来取水。 姜虞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很快便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了,这好像是自己在历史书上见过的翻车啊?虽然造型略有不同,但是功效是差不多的。 她不由得在心中升起来一股敬佩之情,看来之前自己的话当真要成真了,就只凭借这个,就已经足够眼前的小姑娘在史书上记上一笔了,即便她自己不一定能出现在教材上,但是这个水车肯定是能的。 “好,”姜虞开口,以一种赞扬的目光看着对方,“此物利在千秋,即便百年千年后,世人依然会用着此物,记得你的名字。” 若陈安如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许即便是她发明了这些东西,都不会为人所知,但是她如今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才华,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出色的发明,她身后还有作为富商的父亲的助力,应当不会默默无言,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而且,这种水车确实流传得极为久远,她记得最开始的翻车虽然是东汉时期发明的,但是直到近代,还能在乡下农村里看到它们的身影,最后还是因为农用水泵的普遍使用,它才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现在,陈安如作为这种水车最开始的发明者,自然是会被后世铭记的。 这话倒一下子让眼前两父女都惊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什么?这东西能让百年后千年后的人,都能记着我/女儿的名字? 他们俩都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一回制造的这东西,其实还是因为陈安如看着那些各式织机,一时之间没了思绪。 在农庄散心的时候,见到庄户们取水不易,又想起了之前自己所作的水转百戏,才做出了这么个汲水的东西来。 他们本也没想着用这东西牟什么利,还准备将这水车呈上工部,得个赏赐就好。 毕竟这东西是用于农用的,肯定不能像织机那样自己单独贩卖,是要献上去的。 他们虽然也觉得这东西关于农生大事,是要比织机重要些,但是却没料到,居然能在国师这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这一下让陈老爷激动得都有些说不出来话,甚至直到起身告退,离开国师府之后,他看上去感觉还在梦中尚未醒的样子。 一路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家,他脸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笑,看着自己的女儿,猛然回过神来,跳起来就想往外边跑。 “不行,咱们家得先找人把你的事都写下来,最好连咱俩面见国师的几次都要写得分毫不差,日后,这可都是要传到后世的呀。” 陈老爷在房间里转悠着,还是有些担心,准备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女儿发明的东西都宣扬出去,还要找人写家谱,把这些事情都仔细记下来。 陈安如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拉住了父亲,“爹,这个先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呢。” “还是先把这东西献上去吧。” “好,好,不着急。” 陈老爷听了劝之后,也冷静了下来,确实是该好好想想才是,毕竟这消息虽然是国师金口玉言说出来的,但是万一给旁人知道这消息,给女儿造成什么麻烦,可就不好了。 因而陈家最终还是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安静地将水车献了上去,最后到了各位工部大人的手上。 原本最初这些大人们得知是陈家的姑娘造出的这东西,还有些不信,毕竟他们可没见过女子做这些木工活,还能发明出这样巧妙有意思的水车来。 之前织机这样的东西,当然是不可能引起这些大人的注意的,毕竟这东西是女子所用,是纺织业所需,一般人哪儿会特意了解这个,最多听家中妻女聊天的时候提起一两句罢了。 而这次的这个水车,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农民们的灌溉问题,虽然限制于地形,但是与以往需要一次次提水来回运输,已经节省了许多力气了,实在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因此,一些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大人们自然是不信的,一部分觉得对方是在哗众取宠,故意搞出这么个东西来,也不知道一个女子扬这个名做什么? 另一部分则相信了这东西确实是对方发明的,但是一直以来的观念,让他们还是觉得,女子做这些匠人活,还是有辱斯文,不该如此。 原本他们还因为该不该给赏赐,怎么给赏赐的问题而争论不休的时候,才有一人开口,指出这陈家父女似乎与国师熟识,并且还见过两三面,这东西甚至还得到了国师的亲自认可。 此话一出,即便是原本心里有些不平的官员,也一下子没了话讲,虽然心里依旧嘀咕着,但他可不敢开口妄议。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按照寻常的惯例,赏赐几千钱并一块上写着“仁善之家”的匾额。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中秋快乐呀! 龙骨水车,也就是翻车。 最开始的记载是《后汉书·宦者传·张让》:“又使掖廷令毕岚......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 不过这时候发明出来还并没有用于农田灌溉,而是用于道路洒水的。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0节 后来经过东汉时期马钧的改进,(是的,又是这位,薅着一只羊不放)制造了既轻巧又便于操作的翻车,连小孩都能转动,并且能连续提水。 “居京都,城内有地,可以为园,患无水以溉。先生乃作翻车,令童女儿转之,而溉水自复,更入更出其巧百倍于常。” 后来慢慢改进之后,还有了各种不同形式的翻车,可用手摇、脚踏、牛转、水转或风转来驱动。 而且确实很耐用,近代很多农村还使用着那种需要几人脚踏的水车。 ? 第71章 太子自然也是知道陈家父女的存在的, 毕竟他们俩是少有的能与国师见上一面的人,自然也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不过之前两次, 众人倒是没有明白, 为何只有他们二人得到了国师的青眼,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他们二人运气好吗?还是说,是有什么他们不得而知的缘由? 后来, 在得知那位陈家姑娘竟然是个擅长机巧的,献出来的那两件东西, 国师俱都收下了之后,他们便有了自己的猜测, 或许国师就是喜欢这样的东西, 对这些精巧玩意颇有几分兴趣吧? 不过,在这一回水车的事情之后, 众人就改变了想法。或许是他们狭隘, 见识短浅了,国师哪里是为了享乐, 图个巧致呢。 必定是对方看出了那陈家姑娘有这样的天赋, 能做出于农事有益的东西,才对他们二人另眼相待的。 如此想来,国师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念着百姓啊,不仅拿出来了那么高产的粮种, 就连看上的人才, 都是做出了如此利国利民, 于民生民事有关的物件。 这么一想,许多人对于陈安如女子的身份, 也就没有那么计较了。 虽然还有一部分人依旧思想迂腐, 觉得一个女子就该安静呆在家中, 好生相夫教子,做个娴静女子,而不是跑出来做些什么木匠活。 另一部分人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却也觉得,这陈姑娘既然是富商之女,何必要做些这么劳累的事情来,她家中积蓄的财产,足够她生活几辈子都不愁的了,为何还要做些吃力却不一定讨好的事呢。 而陈家那边,陈安如也被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眼前穿着华美,看上去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风韵犹存的妇人,带着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她。 “安如,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可你总是要嫁人的呀,如今你这事情传了出去,可不好找夫家的呀。” 这人是她的姨母,嫁人之后长居京城,以往也经常来陈家探望她们母女,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虽然来的次数少了,但是逢年过节依然会往陈家这边送礼,两家关系还算亲近。 因此在知道他们父女二人搬来京城之后,姨母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但是今日在得知陈家收到了御赐的匾额之后,她先是一喜,后来仔细打听过一番之后,又是一惊,连忙坐马车来了陈府。 她以往并不清楚,自己这个侄女居然会做出那些东西来,她本以为,这个小侄女原本就是个恬静的性子,长相也不差,就是可惜在有腿疾。 如今腿疾也好了,看上去可比京城里的一些姑娘都要好看,日后自然是不愁嫁的,她自然也为对方感到开心。 如此,她也能向姐姐交代了。 可是现在,那姓陈的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管安如,任她做些匠人活,还把这名声传出去了,那以后若是要相看人家的话,男方肯定会顾忌这一点,那可就不好找夫家了呀。 因此,她才着急忙慌地来了陈府,想要劝劝侄女他们,可要早些把这消息藏好,日后也不要做这些累人的事了,以后安安静静当个闺阁女子,难道不好吗? 陈安如看着这个一向照顾她的姨母,却是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姨母,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是我想做的,也是我与父亲商议好的。” “你父亲也,同意了?”她一时先是惊愕,然后才是有些恼怒,孩子不懂事,一时不明白也就罢了,怎么这个姐夫也随着侄女的意思去?难道就不想想,安如日后的婚事吗? 陈安如自然知道姨母是为了自己好,她也很感激对方,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情上,她依然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若是婚事,您大可不必担心,日后我自然是要招赘的,不然,这偌大家业要如何办呢?” 陈安如并没有想说服对方,反倒是从这个角度开口向她解释着。 这么一听,姨母便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是啊,陈家目前只有她一个孩子,姐夫看样子也不想找个继室生个儿子,那这陈家的家业,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上,招赘确实是个好法子了。 “可是,”她有些犹疑,“若真要招赘,那也没什么良家子愿意当上门女婿啊,这……” 陈安如神色平静地回道,“那嫁到什么好人家去,我日后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安静过了一生,最后想必墓碑上也不会有我的名姓,我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中的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爹爹与我自然会好好考察一番的,找个知根知底,好掌握的,难道不比嫁到旁人家去,与父亲一年到头难得见上几面,要好得多吗?” 这么一说,姨母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按照对方的话细细想来,确实很有道理,而且她毕竟不是对方的亲生母亲,最多也只能说上几句,也不能强令她做什么事。 因此,她最后思来想去,还是长叹一声,“好吧,你若是真想清楚了,那就好。” 陈安如见她语气软和下来,也露出笑来,毕竟这样一个与她亲近的亲人,她总是不愿意与对方闹翻的。 “姨母,难得来一趟,便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了,你明怀哥今日难得旬休回家,下回我再来吧。” 姨母今日本就是匆匆前来的,离开时也匆匆忙忙的,看得陈安如有些感慨,姨母确实将自己放在了心上,才会这么担心地直接跑来找自己。 只可惜,她向来是个极有主张的人,一旦打定了什么主意,便不会轻易改变。 而姨母又是那种传统的贤惠持家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因此她才会这样安慰对方,虽然并不像对方原本想的那样照着平常女子的路子正经嫁人生子,但是总归是能被糊弄过去的。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蒙骗对方,日后她确实会招赘人来,只是最后她选的对象,恐怕并不会如姨母所想,找些家贫的书生一流了。 陈安如将视线投到窗外,外边的人来来去去的,她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婢女春草这时却从里间走了出来,“小姐,这些东西,可要收进箱子里?” 她手里正捧着一叠写满了字的纸,陈安如拿过去随手翻了翻,有些讶异,“你这是哪儿找出来的?” 这是她以前实在无事,又不愿出门,成日呆在院子里,便找了许多书来看,一时又被一本历算杂书吸引去了,开始观测起星象,绘测起星图来。 这些便是当时她留下的一些手稿,只不过后来写好之后,便被她放了起来,再也不曾拿出来。 “小姐,这是书房里的呀,前两日您不是说要把那些书都拿出来好好晒一晒吗?” 陈安如看着眼前的手稿,又回想起曾经的自己来,当时的自己身有残疾,只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安静地观赏者星空,对照着得来的历书星图,做些批注,考定,成日里与那些无言的星星为伴。 现在想来,心境倒是开阔了许多,竟不觉得那样的日子有什么难熬的,反倒是多了几分意趣。 她释然地笑了笑,“不必收进去了,便放在我的书桌上吧。” 这两日她正愁不知干什么好,对着那些织机也没什么想法,如今正好有时间,便让她来把自己以前写的那些东西好好整理一番。 …… 另一边,姜虞正盘算着,现在稻子已经种下去了,估计到时候全部收获的时候,肯定能得一大笔积分进账,只是这东西毕竟是在南方湿润的地方才能种植的,是不是该兑换些别的耐旱的粮食种到北方去。 她正思索着,突然,久违的系统声音想起,“宿主,恭喜您的成就值达到1000,现奖励您抽奖次数一次。” 这声音还伴随着放烟花的特效,着实让姜虞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她倒是惊讶起来。 “什么,成就值达标也会有抽奖的吗?” 她还以为只有最开始的新手礼包可以用来抽呢?那次倒确实运气不错,有了个好的开头,现在她才能这么顺利地做着任务。 “是的哦,不过成就值一般和世界进度有关系,包括文明、科技发展之类的,一般来说其实达到1000成就值也是很困难的哦,所有才会有奖励。” 姜虞若有所思,她已经很久没看成就值的增长了,这一回,难道是和那个搞发明的小姑娘有关吗,还是说是其它的原因? 不过不论怎么样,这回反正都是不需要积分的东西,自然也让她挺满意的,因此姜虞便极其自然地按上一次的流程,点开了那个转盘。 上面的指针开始旋转,最终,停留在了一块白色的区域,接着转盘开始消散在眼前,而姜虞面前的桌子上,则突兀出现了一个金丝锦囊。 “这是?”她伸手将那个锦囊拿在手上,便立马得知了这东西是什么,“水果种子啊。” 虽然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开出个珍稀东西来,但是毕竟聊胜于无,反正是不花积分的东西,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水果也很好啊,虽然她在这个朝代什么东西都会送到她府上来,即使是荔枝这种御贡的东西。 但是说实话,确实不如现代培育的各种丰富品种来得好吃,很多也没有现代水果那样饱满,因此在尝试过几次之后,她就不再抱有期待了。 如今有了这个水果种子大礼包,她终于可以尝尝,怀念一下现代的水果味道了。 作者有话说: 天文学这个,确实有一个很厉害的姑娘。 清朝的江蕙,受父亲精通天文历算的影响,十岁就对《步天歌》倒背如流,十二三岁的时候自己绘制了星象图,十六岁时购得一册手抄本《中星图考》,但是发现其中错漏甚多之后,经过自己的长期观察,修改校订之后编修了一本《考定中星图》。 其中按照24节气绘制出24幅星图,考定了各个节气中星名及其出没的规律,并配写了“中星歌”。 这时候的她还只是十七八岁。 不过碍于当时的时代原因,她定稿之后也没有将这书拿出来,“不敢示人”。 最终是在她已经嫁人,四十来岁的时候,这个书稿意外被丈夫的朋友发现,最终在对方的怂恿下,刊刻出版的。“见而异之,为之怂恿,付诸于民”。 这才将她的名字流传到了后世,当时还受到不少名士和天文爱好者的普遍推崇,凡能亲睹其书稿者,无不“見而异之”,称羡不已。 ? 第72章 姜虞看着眼前的大礼包, 虽然它外表看上去不过是巴掌大小的金丝锦囊,看着装不了多少东西, 不过实际上, 当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取出之后,便发觉里面居然真装了不少东西。 看来这装东西的锦囊,也是个好宝贝了, 说不定就是有什么空间折叠技术,可以存放比自己的体积更大空间的东西, 这真是方便多了。 将里面的种子全部取出来查看一番之后,姜虞便知道基本上现代市面上常见的水果种类都包含在内, 那些熟悉的名称看的都令她不由得心生怀念起来。 虽然她现在确实不需要吃饭, 但即便如此,人总是有口舌之欲的, 她偶尔也会想尝尝味道, 吃些东西的。 一般送来她这儿的食物,倒确实是以最高规格严格要求的, 连那种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东西, 也会源源不断地送来她这里,只是她还是会怀念现代的垃圾食品。 这里其他的水果倒还好,譬如说桃子李子之类,本就是本地品种, 经过这么多年许多代的培育之后, 各地都有了当地特色的品类。 便是那桃子, 就有早绯红桃、大绯红桃、绍黄桃、川桃、晚秋桃等各种类型,口感或许比不上现代精心培育出来的那些桃子, 但是与市面上寻常的桃子相比, 已经是大差不差了。 倒是那些传入时间还不长的水果, 譬如西瓜,看上去和现代的品种简直差远了,它甚至都不是圆润的椭圆形。 之前宫中送来的时候,若不是旁人告知这是西瓜的话,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要专门派人特意送来几个南瓜? 她看着那西瓜的模样,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抱着几分期待。 可惜的是,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个怪模怪样的西瓜,不仅长得奇怪,里面也很奇怪。 甚至都不是她印象中红瓤黑籽的模样,而是黄色的果肉,红色的籽。 在见到它的那一刻,姜虞甚至心生怀疑,是不是这个朝代会把这种水果叫做西瓜,而西瓜还没出现在这个朝代? 抱着一颗好奇的心,她还是尝了一小块这怪模怪样的西瓜,在这之后她有些默然,这味道让她不得不承认,或许没有经过漫长的驯化和现代的培育之前,西瓜原本就是这个模样的。 如今有了机会可以品尝到现代正宗的西瓜之后,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因此,她便令人修整了一处院子来,准备将自己得来的这些水果种子种下去。 底下人的手脚也非常利落,没过几个时辰,便打扫出了一处地方,地上的土也被翻的整整齐齐的,还特意按照她的吩咐搭了几处架子。 姜虞来到此处验收,看到眼前的场景极为满意,这么一大片地方,正适合当她的果园子。 并且,她还特意从系统中兑换了一份植物生长液,想让这些植物快些长大,毕竟若是真的老老实实栽种的话,可能得等个几年才能真正吃上这些水果,那也太慢了些。 因此那些随行的下人们便跟随着国师来到这处修整出来的园子里,这里虽然被仔仔细细打扫过一番,但是看上去一片平淡,难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他们正好奇着,国师此举也不知所为何事,然而下一秒,他们就见识到了,国师究竟是想做什么。 只见眼前这位看上去仙气飘飘的女子,走到了那片空地中间,蹲下身去,似乎放了什么东西下去。 然后又见她拿出一个琉璃瓶子,只往下倾倒了满满一瓶的液体。其他人见着这情形,心里实在是好奇得要命,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着,对方究竟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国师的手按在土地上,还隐隐散发着极淡的青绿色光芒,然后便见原本平整的土地瞬间齐齐发出了一群嫩芽。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1节 随后这些明明才刚冒头的嫩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暴涨起来,很快便由原本小小一株,变成了几人高的树木模样。 一些藤蔓类的水果,比如葡萄也迅速的爬上了架子铺满了,甚至还结出了果实。 这样夸张的阵势,瞬间将周围所有人都吓住了,有些人甚至经不住后退几步,想立马转头拔腿就跑了。 一些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有如神迹的画面,他们甚至跪倒在地,眼神虔诚,嘴里还不知喃喃说着什么。 姜虞扭头打量了一下,现在这个园子真的变成名副其实的果园了,她心中极为满意,看着这幅场景,仿佛有一种丰收般的喜悦。 依靠系统的一键种植,以及植物成长液和她之前得来的那个植物亲和能力,她没耗多少时间,就顺利将自己的果园子建成了。 而且很多果树现在上面都挂满了果子,看得姜虞有些眼馋,她看着那些勉强平复了心情,强作镇定模样的下人们,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让他们将这些园子里的水果都摘下一些来,送到她那儿去。 尤其是西瓜,她被这里的西瓜荼毒了眼睛之后,迫切地想尝一尝现代的西瓜,好稳固自己对西瓜的印象。 不然的话,她恐怕就要一直记得那个黄色果肉的西瓜了。 在她离开之后,这些下人们才不约而同地和身旁的人面面相觑,一副激动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你看见了吗?” “这不是废话,长了眼睛的谁没看见啊。” “这,这可真是……” “怎么唰的一下,这些树就突然长成了,从地里一下子冒出来了。” “你说,这不会是国师从天上带下来的仙果吧?” 一些人开始猜测起来,这些果树他们有一些自然是认得的,但是哪有寻常果树能像现在这样,唰的一下就从地里长出来,长得这么高的呢? 并且没有种植,立马就收获了,上面还结了不少果子。 这岂不正是话本子里那样,是仙人园子里才能结出的东西。 一些人的目光,盯着其中一株桃树,毕竟仙人赠桃,可得长生的说法,在民间故事中并不少见,说不定这棵树上结出的便是那样的仙桃呢。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有一些被吩咐的下人,十分恭敬顺从地提了篮子,将各种水果都取了些,送到膳房去仔细清洗。 这个园子也在那些下人取走水果之后,被侍卫看守了起来,不让人随意进入。 毕竟这可是国师亲自种下种出来的东西,这样珍贵的东西,哪能让凡人随意见到呢? 姜虞却没有想那么多,只安心的等着自己的水果送上来。 没过多久,便有人带着洗净切好的果盒送了来,底下还特意放了冰块冰镇着,冒着丝丝凉气。 下人并没有摘那许多,每样基本只挑了一小份送来,但即便这样,也在厅中摆满了十几个果盒,每个盒子里放着几个青瓷小碗,摆的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想必来人还特意摆盘装饰了一番。 不过姜虞欣赏了两秒之后,就立马拿了一小块切好的西瓜,咬了一口。 厅中如今并没有其他人,她也放松了下来,好好品尝了一番,在吃到了那一口甜津津又冰凉的西瓜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和现代有了些联系,让她不由得怀念起曾经来。 这才是真正的西瓜啊,那些不是红色果肉的,全都是异端,通通开除西瓜界才对。 姜瑜看着厅中这些品种十分丰富的水果拼盘,感觉自己好似在古代吃上了水果自助一般,心理自然是满足的很。 在这之后,她又尝了一些其他的水果,基本都是浅尝辄止,毕竟这些东西也不能真当饭吃,只是许久没有见到,有些怀念罢了。 因此,最后还是剩下了许多。她便令人将这些东西赐下去,给了那些负责护卫她的那些侍卫下人们。 得到赏赐的那些人,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如说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是国师对他们的赞赏,才会将这样珍贵的东西赐给他们。 一些人分得之后,极为虔诚地吃了下去,吃完还不忘仔细回味品评一番,夸奖起不愧是国师,种出来的仙果,果真比寻常水果的味道还要更加甜美几分。 那些没有分得的人,则是看上去有些失落,又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吃下水果的人,想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些什么变化。 那些人也没有立马回应,而是仔细感受了一番,才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特别好吃?” 旁边的人则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不定就是这家伙资质愚钝,才没有什么感受,要是自己吃了,肯定有用得多。 国师府里那些果树瞬息长成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 外边的人早就对国师无比信服,如今听得这个消息,并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也像那些下人一般憧憬着,这或许就是从天上带下来的仙果园子,里面的果子说不定也像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神奇,吃了之后百病全消,长命百岁。 太子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这些日子里正忙于今年的科举之事,正考察着一些声名不错,文章作的也好的那些文人们。 如今听得这个消息,他也不再像最初那样一惊一乍的了。毕竟国师有仙家手段,这样的事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难免有些好奇,国师果园子里的那些果子,是否真有什么妙用奇效? 作者有话说: 关于西瓜,文天祥的一首《西瓜吟》里面写着: 拔出金佩刀,斫破碧玉瓶。 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 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 描写得很有动感,但是一想到是黄瓤红籽的西瓜,就感觉好神奇。 而且17世纪西方油画里面的西瓜,看上去也很难吃的样子,虽然是红瓤黑籽,但是切开来跟石榴一样,分了区的,红色的瓤也不多,感觉没什么能吃的地方。 ? 第73章 京城里的消息传播得极快, 没过多久,很多人便听说了国师府里辟了一处园子, 而后国师不过是随意一挥手, 原本空无一物的院子,便瞬间长满了各种果实枝藤。 而且里面不仅有寻常可以见到的那些果子,甚至还有些常人从未见过的水果, 即便细细描述出来,也没有人能识得那些。 因此, 便有很多人暗自心想着,或许这是国师从天上带下来的东西呢, 不然的话, 照那些下人所说,怎么味道都比寻常要好得多?说不定就是沾染了几分仙气的呢。 因此, 便有很多人想找关系, 尝一尝这仙果,只可惜的是, 许多得了赏赐的家伙, 要不就是自个儿吃掉了,要不就是专门留了回家奉给长辈了。即便有人出了高价,也很少有人愿意将那果子卖出来。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糊涂人,这样宝贵的东西, 自然是要留给自家的, 哪能便宜了外人。 不过话虽如此, 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家中并无依仗,也不敢随意得罪了那些贵人, 也有些或许是想巴结他们, 便顺势将自己侥幸得来的果子卖了出去。 反正他们这样的人, 吃了这样宝贵的东西,也是浪费了,还不如卖了出去,起码也能得到些钱财补偿,或许还能搭上几个贵人。 宫中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前两日,国师府那边便派了人,送了各式水果来。 宣文帝和太子自然也已经尝到了其他人口中的仙果,见到那些稀奇的水果之时,他们也是颇为讶异,毕竟他们已见识过了各地献上来的奇珍异果,凭他们的见识,也是不曾见过其中的几样水果的。 因此宣文帝暗自想着,或许真如旁人所说,这真是国师从上边带下来的不凡之物呢,不过。怎么就随意将这些东西都赏赐给了下人呢,如此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太子却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些水果虽说来历奇妙了些,但是应当不是什么被吹得天花乱坠,可以延年益寿的仙果。 就算真是天上带下来的,种在凡地里,或许也会失了妙用。 不过,这味道倒是着实不错,十分清甜,各有滋味,即便是普通的林檎,也比如今的味道好得多。 再一见宣文帝尝过之后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连他也不由得暗道,或许这些果子即便没有那些夸张的功效,或许也有那么一两分益处吧。 宣文帝倒是深信不疑,只觉得自己吃下去之后,一下子身心舒畅了许多,见到剩余的那些水果之后,看上去还有些不舍。 毕竟这是国师主动送来的,要是吃没了,他们也不好真的上门前去讨要,那也太没脸了些。 因此,他只将剩下的那些,分了些给贵妃和三皇子、四皇子,其余的则是令人好生保存,放进冰窖子里去了。 姜虞也没料到,不过是自己一时嘴馋,才种下了那些水果,竟惹得那么多人口口相传,以为自己园子里种的真是天上的仙果了。 她听到外边的消息,倒是笑了笑,同旁人解释了两句,这些不过是比寻常水果好吃些 ,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至于别人信不信,那也是他们的事了,反正她将这些水果送去了一些给皇帝,其余人可没有资格,也没有胆子敢上门求取,如此倒也省事清净些。 …… 太子这些日子忙的事也终于快要结束了,前面几番乡试会试已经结束,如今最要紧的殿试,前几日也已落下帷幕。 宣文帝正在殿中,翻阅着此次殿试考官们经过一番筛选,最后选出来的十份文章。 前三甲人数众多,一般而言,皇帝只会在这十份卷子里,选出一甲三人出来。 通常来说,若是无甚大问题,皇帝其实是不会随意调换一甲顺序的,看上两眼就会同意考官们原本定好的次序,如此发榜下去。 不过也有些人运道好,得了皇帝青眼,记得他的名字对这人印象不错,又见他文章做得比别人也不差,或许就会提一提他的名字。 也有些人原本该是十拿九稳的,却没料到就因为自己的长相问题,即使才华再如何出众,还是被立时降了自己的名次,这样的人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宣文帝看了看前十名的卷子,见这些确实都是才华出众,文才不错的人,心里也颇为满意,毕竟这些人将来都是要为他做事的,他自然乐意看到更多的有才之人。 他伸出手指着一张卷子点了点,“这严斐,是严华明之子?” 这话倒不是在问旁人,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他对于被自己任命的那个通判还是有些印象的,只是这人实在是命不好,原本他还想着过两年这人做得好了,他便将其调回京中。 却没想到,竟被那个狼子野心的段礼康设计害死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个二儿子,一时间,原本还有些喜悦的脸上一下子就难看了几分。 虽然心中联想起之前的事来,有些不虞,但是宣文帝还是将自己的心绪强压了下去。 哎,毕竟那严华明还是一片忠心的,想着要上报此事才会遭了毒手,虽说他事后自然是给了对方谥号,还赐了不少赏赐,但严家终归还是少了个顶家立户的男子。 因此,宣文帝看着严斐十分工整,言之有物的卷子,也不免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 因此他比较了一番他与另一人的卷子之后,宣文帝最终还是开口,“便定严斐为状元,成清和为榜眼吧。” 原本考官们定好的次序是,成清和为状元,严斐屈居他之下,但是若真是要细究二人谁人更出色的话,其实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二人的卷子平分秋色,看上去都差不多。 只不过最终,考官们还是认为,成清和毕竟年纪更长些,阅历更深,更为稳重,应当比严斐更加适合,才最终定下了这个名次。 因而见到皇帝调换了二人的顺序之后,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反正这二人文采都不错,端看谁更得圣心罢了。 因而考官们便顺势开口赞同,对严斐的卷子也开始大肆夸赞起来,夸得宣文帝也不由得高兴起来,心中不由得颇为满意。 一旁的两名主考官则是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他们做官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会揣摩上心的,自然也能猜到,皇帝见到严斐的卷子,虽然会想起那位大皇子,但是又会想到毕竟严斐的父亲是因为忠君,想要上京禀报,才会遭了难。 因此,皇帝想到此处,自然也会多了几分爱护之心,好提拔他一番。 若是他们直接便让严斐做了状元,那宣文帝岂不是没了发挥之处,也不好展示自己的仁德以及爱才惜才之心了吗? 如今这样正好,前两名的水准不相上下,皇帝此番提拔了严斐,如此既满足了对方体恤下臣,心里依旧关怀着忠臣之子的心情。 严斐也得了好处,想必知道这消息之后,也会对皇帝感恩戴德,好谢对方的爱护看重之情,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 传胪大典结束之后,严斐已经见过皇帝以及众大臣,好一番打马游街了。 一路上,倒有不少年轻姑娘,在两边的酒楼上悄悄看着坐在前边,骑着高头大马的几人,一时还有些羞红了脸。 周围的人都暗自窃语着,这回的状元郎,倒着实是个风姿俊朗的神仙人物,不愧是状元郎。 榜眼年纪稍大了些,不过也还算壮年,看上去清瘦,模样倒也不错,反倒是探花郎,居然是个五十来岁的,这倒让众人惊了一惊,怎么这一回,倒是越年轻的才子,成绩越不错,看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2节 因此,原本众人就对状元郎更为好奇,如今见得他又是这般好颜色,自然吸引去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被砸到的花也不少,各类绢花配饰全都朝他扔去了。 严斐也保持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个标致人,身姿端正,丰神俊朗,引得无数家小姐羞涩地问起家人,对方如今可有婚配了。 如此游街一圈之后回到家中,在送走了一波接一波前来道贺的人之后,严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见母亲虽然病情还未大好,但脸色已经红润了几分的模样,他也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娘,您就好生养着吧,家中之事叔母他们也会帮忙的,您别太费心神了。” 母亲之前知道父亲去世以及妹妹失踪的消息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病情也不见好转。 还是知道了妹妹的消息,精神才好了几分,后来又上京随他居住在一起,在知道那段礼康被抓,判刑之后的好消息之后,母亲也开心了起来。 如今自己状元及第之后,母亲更是喜悦不已,脸上的病气也少了许多,看上去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严母却是拍了拍他,温柔地笑了笑,“这么重要的事,哪能都交给别人呢,我是你亲娘,这些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的。” 见母亲实在是高兴极了,他一时也说服不了对方,严斐只好应下,吩咐着下人,让他们不要让母亲太过劳累。 一转身,严斐便见到妹妹穿着一身新衣裳,看上去像是个画里面的金童玉女一般,朝着他扑了过来。 他顺势接住了对方,下一刻便见对方开口道,“哥哥,你真厉害,以后我是不是要叫你状元哥哥了。” 严斐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个促狭鬼,来打趣我来了?” “嘻嘻,哥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恭祝你当了状元。”茵茵将手里的一个小荷包拿了出来,送到了他手上。 这个荷包看上去针脚有些歪歪扭扭,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上边绣的是竹兰,里面还装着一枚青玉,正是严斐喜欢的样式。 “这荷包可是茵茵做得最好的一个了,娘现在手里都没有呢。” 她嘟嘟囔囔地数着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做的这个荷包,并没有多说里边的青玉还是她特意用自己攒下来的钱买的。 毕竟对于她来说,买这青玉倒是不花什么时间,反倒是这荷包,可是花了她好多心力,废了好几十个才做出来的呢,可珍贵了。 严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这荷包戴在了自己身上,“好吧,多谢茵茵花了这么多功夫做的荷包了,哥哥会一直戴着的。” 他看着如今温柔含笑的母亲,以及撒娇卖乖的妹妹,心里也不由得安心了几分。 还好,她们还陪在自己身边,若是父亲走后,连她们也没了,那自己恐怕真的不知该变成什么模样了,哪能安心下来科举,考到状元之位呢? 作者有话说: 林檎,指苹果。 日语里面的苹果(りんご),写汉字的话用的也是林檎这两个字。 ? 第74章 军器监中, 这些日子谭工匠带着自己手下的人,一直在试验着新式的火药配比, 并且还尝试了各种不同材质的外壳, 想最大限度地做出威慑力最强,效果最好的火药。 在那日之后,他们便将这次的事放在了心上, 还将试验的场地专门换到了更隐秘,离城中更偏远的地方去了。 其余知晓内情的工匠和手下们更是被特意警告了一番, 毕竟这一回的事情实在重要得很,这样的消息自然不能随意外泄, 要小心行事, 可不能流到外边去。 经过好一番试验之后,谭工匠最终还是尝试出了这种新型配比的火药, 威力实在是夸张得很, 若是配上最好的铁质外壳,里面再加些铁屑碎片, 飞溅出来之后足以将用作试验, 以稻草填充的假人全都掀翻,连它身上穿着的甲衣都能穿透。 那些盔甲虽说是用旧了,有些破烂的,但毕竟是精铁制成的, 一般来说也是能抗住长矛的, 如今亲眼见到连盔甲也能被穿透, 实在是让那些亲眼所见之人眼睛发亮,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样的好东西, 可比那些神兵利器还要好用了。 不过, 谭工匠并不满足于此, 在经过他的仔细筛选过滤,提出相对杂质较少,纯度较高的材料之后,用他们制成的火炮,威力竟比他想象的还要夸张,连他们试验的地方也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那声响也极大,若非此处位于郊外,人烟稀少,说不定就会引来许多人。 他毕竟是广备攻城作的人,见到这东西立马便想到,若是此物用于攻城,效果或许极为有效。 即便不是用来攻城,投在敌军堆里,应该也能造成极大的伤亡。 这让他也不由得喜悦起来,孟朝虽然还是主要看重农耕,对于许多奇淫巧计看不上眼,但是对于农具以及武器方面,还是颇为看重的,若是献上了什么有用的器械法式,还会得到衣物束帛以及缗钱赏赐。 即便他并不是最初提出的人,但是毕竟改进试验有功,不说能不能面见皇帝,最起码也能得些赏钱,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工匠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期盼了。 而且,如今西戎犯边,那边正在打仗,有了这东西之后,或许官兵们打仗也能顺利几分。 他并不担心西戎会打到京城里来,毕竟他对于韩老将军还是很有信心的,因此若是这东西制出来,帮上对方几分的话,他自然也是极为欣喜的。 只是,经过这些时日的尝试之后,他们虽然确信了这种新型配比的火药的确威力十足,但是一个最大的难题却显露了出来。 那便是这些制作出来的火药很难长期储存,以往他们制作的那些火炮火球,虽说加了各种东西,但是都是用外壳封闭好,外边还刷了桐油的,这样的东西一般来说放上几个月效用也不会差多少。 可是如今他们制成的这种火药最后是粉末状的,即便是在铁球里面装填好了,但是经过运输起来容易颠簸,硝石粉便会下沉到底部,受潮之后板结,便很难发挥原本的效果,严重些的还根本引爆不了。 这还是谭工匠意外发现的,原本他们还极为兴奋地从外城将装填好的火炮带回了广备攻城作,可是经过一路上的颠簸,又放置了几天之后,其效用明显比当场制作出来的火药威力还要小一些。 有些压根点不着的,最后还是下人小心翼翼地上前确认过之后,重新将这些火药倒出来混合之后,才能点燃。 原本见到这场面,有些心神动摇的过东升,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还想着立马将这东西献上去呢,毕竟这样有威力十足的东西,陛下见了肯定会大喜的,说不定便会发下赏赐,让他们快些将这东西制好,送到正在打仗的边境去。 只是如今再一看,这东西缺点还是太明显了。若是这一路运输过去,到了那边,将军们见这个火药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有用,到时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难不成要派工匠带着材料去,直接现场混合火药制作吗? 那也太麻烦了些。 而且这东西毕竟机密,知道的人也不多,这些工匠们一个个也都珍贵的很,哪里舍得把这些人都送到战场去呢,若是一个不小心有什么伤亡,那可太可惜了。 见上官原本激动的脸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下边的工匠们也有些忐忑,毕竟原本他们还指望着这东西能让他们得些赏钱的呢,谁能想到居然会有这样致命的缺点呢? “如此,你们还是先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火药安然运送到别处去。” 过东升本来见到如此有效的火药方子,心中自然是激动无比,恨不得立马就带着人到陛下面前。 只是如今有了这样的缺陷,他还是有些犹豫了,思虑了一阵之后,他还是暂时缓下了自己雀跃的心,打算让这些工匠们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 若是最后找出了办法,那自然是好的,若没能找出,他也是要去御前禀报的,最终还是看陛下如何定论,是否要让工匠们前去现场混合制作火药。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深谙上官之道,对这些忐忑不安的工匠安抚着,“若是谁想出了好法子,本官自然也会在御前美言几句,除了赐下的赏赐,本官也会拿五十两银子作奖赏。” 此话一出,那些工匠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他们这样军器监里的匠人,虽说比寻常匠人好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平常月俸也不过一两银子。 因此这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谁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皇上那儿露脸,能得到赏赐呢。 再者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得些什么赏赐。可是如今,上官口中说出的奖赏却是实打实的。 这些人听闻如此实际的好处之后,一个个都激动得很,恨不得自己下一秒就找出什么好法子来,立时得到这笔银子。 谭工匠自然也对五十两银子心动不已,他待在军器监这样重要的部门,因而往日里也经常呆在这里做事,极少外出,回家的次数也不多。 若是有了这笔赏钱,家中的日子也能好过几分,也不必整日里扣扣索索的。 因此他对此事的兴致也很高,立马就上了心,开始耐心研究起办法来了。 …… 有了赏钱的激励下,没过多久,谭工匠便找出了一种办法来,他想着,既然这些制成粉末的火药容易受潮,那何不将这些粉末制成丸子呢,以往他们制作的那些火炮火球,便是丸状,效果就很不错。 因此他开始尝试着将那些加了水的混合粉末做成团状,然后细心地用磨床将他们碾碎,制成谷粒大小。 接着,将这些谷粒用细密的筛子分成各种不同的大小,小如黄米,大如药丸。 并且用这种规格的颗粒状火药进行一一尝试,最后的成果果真喜人,在将那些粉末做成这样的颗粒状之后,制成的火炮效果,竟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 而且,这样的火药不仅爆炸性能比之前强,燃烧效果也很不错,炸裂迸射出来的火花都要比以往夸张许多,那阵仗壮观极了。 其他人看到这效果,已经没有了之前那样略带恐惧的样子,反倒是一脸羡慕,仿佛不是在看一个火器,而是在看一笔银子一样。 谭工匠自然也是极为满意的,经他试验之后,这样的颗粒火药不会像是之前那样,放置久了或者遭到不断颠簸就会降低或者失去原有的效果,而且也好运输得多。 因此,他便立刻前去禀告了上官。 过东升自己亲自确认查看过一番之后,也是十分满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来。 “好,做得不错,待我将这东西呈上去之后,便立时将赏金给你。” 他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雀跃的心,匆匆忙忙便前去了工部,找那位曾指点他过的周侍郎去了。 周成度得知这消息,自然也是欣喜不已,他也没想到,军器监的工匠效率竟然如此之高,不仅这么快便制出了威力十足的火药,还发现了其中的缺点,并且加以改良,实在是个人才。 因此,他很快便下了决断,“好,你便带上那谭姓工匠和那些火药,制成的火器,一同随我进宫。” 过东升则是深深行了一礼,心中是又激动又忐忑,他这样的小官,除了大典的时候有机会蹭个位置,远远瞧上皇帝一眼,其余时候是根本靠近不了的。 更不要说如今还能有机会面见圣上了。 很快,几人便带着这些时日里研制出来的那些火药以及火器,去到了皇宫。 递了牌子在宫门等候了没一会儿,他们便得到了宣文帝的召见。 此时,宣文帝正和太子在殿中批阅奏折,当然,主要负责批阅的还是太子,宣文帝不过是在一旁,一边吃着今日份的果子,一边在太子犹疑困惑之时出声指点一两句罢了。 之前宣文帝都是自己批阅奏折,让太子协理,在一旁看看自己是怎么处理国事,又是如何平衡朝中事务的。 从宣文帝这里学来的为君之道,和从太傅那里学来的,自然有很大的不同。 如今太子已经基本明白了大概,宣文帝也十分放心地把大部分朝政都移交给了他,自己倒是乐得清闲。 听得这消息之后,二人都颇感兴趣,搁置了手中的奏折,随着那几人一同去了皇宫中场地开阔的演武场。 作者有话说: 古代制作出来的火药杂质很多,而且粉末运输颠簸,硝石粉会沉到下层,受潮后板结。 这个问题一直延续到了清朝,18世纪,还能看见清军士兵买来材料,现场混合火药自用。 欧洲最早的火.枪.手也是这样的,为了保证正常使用,硝石、硫磺和木炭粉都是分开携带的,到了快上战场的时候再配制成火药。 但是,15世纪初,欧洲人就发明了颗粒火药,这种火药不同于粉末状,火药之间会留下空隙,并不像粉末火药一样堆积在一起,这样也便于氧气为它的燃烧起到助燃作用,燃速均匀,威力也得到提升。 这样,也意味着同等威力下,火药消耗量的减少,这进一步降低了火器的使用成本。 ? 第75章 演武场中, 宣文帝和太子站在空地不远处,看着那些下人来来去去地搬运着东西, 将东西一一准备好。 站在一旁的周成度则是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禀陛下,今次这新式的火药,改变了配比之后, 威力和杀伤力都极大,其溅射出去的碎片, 甚至能击穿铁甲。” 而后,他又看了两眼周围, 见到演武场附近的一座矮墙之后, 指着它开口说道,“研制出来的火炮, 也能轻易将这堵墙炸出一个洞来。” 宣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细致地讲起了这东西的具体效果, 听到之后,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讶异来。 什么?连这墙都能被炸穿? 演武场的这座矮墙虽然年岁久远, 看上去有些破旧了, 但是当初建造监制的时候,也是用的上好的石料做成的,其坚固程度自然是要比寻常人家的墙壁强上许多的。 他一时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心里又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期待来, 若是真有那样的宝贝, 那可再好不过了。 “哦, 当真如此?那就试试看吧。”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3节 太子也升起了几分好奇来,他也是知道军器监那些东西的水准的, 虽说看上去阵势吓人, 但是基本只是用来投射过去, 用来点燃粮草或是惊扰对方人马的,可还从未见过能有什么火器,能把墙也炸穿的。 若当真如此,那以后打仗需要攻城的时候,岂不是方便多了。甚至丢到敌军阵里,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力。 很快,他们便见到那些人布置好了东西,周成度陪在他们二人身边,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场景。 过东升这时也开口,小声提醒道,“陛下,这新式的火药不仅威力大,声响也不小,二位可要小心些。” 这一句话,自然是提醒他们要小心点,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虽然他们站在高处,离那些火器也不近,但是没有见过那种夸张阵仗的人,第一次见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失态,到时也怕出了什么问题。 宣文帝摆了摆手,“朕知道了。”周围的人听得此言,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仔细盯着底下,眼也不眨地瞧着。 然后,便见到底下人用烧红的铁锥点燃了引线,随后立马转身跑到后边一处藏身的地方。 很快,引线将那个特别制成的火炮点燃之后,一下子发出了震天的响声,久久不散,甚至在空中还留有回响。 那声音大得让周围的人都不由得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心也跟着颤了一颤,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好些人都被这情形吓得退了几步。 一旁负责护卫的禁卫们愣了一愣,似乎是被这声响惊住了,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神色严肃地上前两步,想要护住皇帝和太子二人。 宣文帝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也确实没想到,这威力能这么大,他扬手制住了身旁的侍卫,自己倒是走上前去,似乎想亲眼见见这东西的威力。 待硝烟散去之后,原本立在原地的许多木头桩子和垛子全都被炸得四散,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地上只留下了一些木屑碎块,爆炸的正中间地方,还被炸出了一个浅坑。 这次的火炮还是谭工匠极为费心,将所有材料全都仔细过滤,尽力减少其中的杂质,得出的最纯净的材料。 这次的配比也是经过的他的细微调整,确定了最为适宜,并且威力最为显著的一种比例,花费了好些功夫,专门制作出来呈给陛下的。 紧接着下人们又将一架小型床子弩推了出来,这种床子弩比寻常的看上去更加小巧些,并非攻城所用,而是放置在军器监以作展示的。 将制作好的火球火炮填装上去之后,点燃引信,紧接着迅速将其抛射出去,瞄准的正是之前周成度所指的那座矮墙。 很快,随着第二声震响之后,抛射出去的火炮将那座墙立马炸穿了,炸出了一个极大的缺口来,边上的碎石也四处溅射出来,地上满是石块。 被炸得露出内里的墙壁,看上去虽然凄惨,但是也确实是由极好的石料制成的,里面根本不是那种缺斤少两的空心模样,反倒是坚固实心的状态,不过眼下,倒也不能说是坚固了。 宣文帝看到这副情形,实在是龙颜大悦,忍不住露出一个极为明显的笑来,站在一旁的太子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若是边关有了此物,那么打起仗来,岂不是如虎添翼,无往不利了。 这一回,众人有了准备,没有再被那声响吓到,反倒是全都兴致勃勃的,毕竟这样的好东西,他们以往可没见过。 宣文帝满面春风地开口,语气也极为缓和,“好,当赏!” 他又扭头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周成度则是毫无隐瞒,将自己侄子从国师那里听来的一番话全都说了出来,然后还说明自己想试试国师所说的这种配比方法,才令底下人去试验的。 而且那个谭工匠在其中出的功劳也不小,还想出了好办法可以解决难以长距离运输储存的办法。 宣文帝先听到是从国师那里来的消息之后,虽然有一丝讶异,但是很快,他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神色释然。 果然,他就知道,这样神异的东西,会跟国师牵扯上什么关系,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他又有些为难,国师随口一言,就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可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报些什么。 如今国师府一应待遇都以最高规格来对待,宫中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他都直接转手送去了她那里。 更不要说,国师手里有的那些东西,恐怕也比他这里的东西好多了,国师想必也看不上他这些东西。 只不过,就算对方看不上眼,但是自己感激的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可不能怠慢了对方。 因此,宣文帝低声和一旁的太子商量起来。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送去宫中御苑里两只养的极好,羽毛洁白似雪,仙气十足的白鹤,以及前段日子刚刚被送来的白鹿。 这些白色的动物在古代颇受推崇,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祥瑞的代表,只有在天下太平之时,这些符瑞才会出现。 而这些动物也往往都是神灵坐骑,或者是自身修炼而成的灵物,《太平广记》中也曾记载,“鹿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 因此,宣文帝最初知道底下人献上一只难得见的白鹿之后,心里不是不暗自欣喜的。 如今,他虽然有些许心疼,但是下的决定却不慢,很快便让人将那些动物直接送去国师府。 在他看来,这些动物与其说是因为自己而出现的,不如说,更可能是因为国师这样的神异人物出现,它们才会现身。 宣文帝也觉得,国师那样的人物,身旁确实少了些灵物跟随,而且那些动物的气质也与对方颇为相合,才衬得上对方的身份。 之后,他对周成度周宴叔侄二人也下了一番赏赐,虽说宣文帝对他们二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是这次毕竟是周宴心细如发,从国师那里得来了如此珍贵的消息,又当机立断寻自己的叔叔试验此法。 只不过这最后得出的东西也确实是个宝贝,因此他也不计较他们二人的想法了。 并且,他也召了那个谭工匠上前来,见了一面,出声勉励几句,又赐下了一些衣物布帛以及缗钱的赏赐。 在这之后,他才一脸正色地让军器监的人,这段时日里好好制作这种火器,将原本的方法全部取代下去,尽快制作出一批火器,届时可是要将这些东西全都送去正在打西戎的边境去的。 谭工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贵人,最初时甚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得到陛下召见的时候,嘴也笨得很,只知道结结巴巴地谢赏。 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自己得了什么赏赐也不太清楚,心里实在忐忑得很,如今得了命令之后,反倒是来了精神。 好,知道自己之后要做什么就好,他暗自想着,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加快效率,快些将预定好的火器送到韩老将军那儿去,想着这些的时候,原本还有些无措的他也开始镇定下来。 过东升也激动地上前开口道,“臣军器监监作过东升,领旨。” 宣文帝朝他点了点头,看样子对他也颇为满意。 作者有话说: 《白虎通义·封禅》里面说,“天下太平符瑞所以来至者,以为王者承统理,调和阴阳…德至鸟兽则凤凰翔,鸾鸟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白雉降,白鹿见,白鸟下。” 古时祥瑞也被称作符瑞。 ? 第76章 姜虞看着送来自己府上的白鹤白鹿, 一时之间还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将这些东西送过来, 她似乎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喜欢动物啊? 不过很快, 她就反应过来,这些在古代应该都是有特殊含义的动物,不是那种随便养在御苑里的普通动物, 甚至可以说是脱离了动物的范畴,属于祥瑞的象征了。 如此想来, 倒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突然送这几只动物给自己了。 而后, 她又听得来人解释, “回禀国师,经您的指点之下, 军器监如今制作出了威力极强的火器, 这几只瑞兽,正是陛下感激于您, 特意送来的。” 这人自然也是宫中出来的, 之前在演武场的那番试验,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心里也对那样厉害的东西抱着几分畏惧和向往。 在知道这是国师指点下才制成的东西之后,更是又高看了几分, 直把那些火器看作是什么神兵利器一般。 听得这话, 姜虞心里也颇为开心, 看来那周宴的行动力不错嘛,她原本还想着, 要是对方听了她的话却不放在心上, 那她接着要想个什么办法, 才能自然地讲出□□呢。 如此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而且没想到这里的工匠手艺还是很出众的,这么快就做出了极有成效的成品,听来人的一番讲述,估计威力也很可观。 像是看出国师对此事有几分兴趣,来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来,还复述出了周成度为其请功的谭工匠的事来。 姜虞听闻之后,在心里不住地点着头,看来还是不能低估古代人的智慧啊。 这种火药配比她也只是依靠着以前的记忆才知道的,完全是靠着自己身为现代人的便利。 这个工匠却能那么仔细地发现问题,并且还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实在是个人才。 因此,姜虞出于对人才的赏识,还令人送了一笔银钱以及一柄玉如意去,以示嘉奖。 毕竟这个时代,即使是研制武器的匠人,说起来地位也不能算是多高,顶多比平常的匠人好上一些,赚的钱也多些,但是地位依然很低。 因此她才想送些钱去,毕竟这种实际的东西对于对方来说,比什么都好,而且如今既有了她的赏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贸然冒犯他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谭工匠将得来的赏赐送回了家,很快又得到了一笔赏,在知道这是国师派人送来的时候,他也不由得忐忑起来,深觉自己其实没做什么贡献,怎么就得到了国师的看重呢。 在小心地询问来人,确定这的确是国师的赏赐之后,他才勉强放下了一半的心,面带喜悦地将这那柄玉如意好生安放,还特意设置了一个供桌,专门用来放置。 其他人知道这消息,也不是没有人心里不酸的,要他们来说,谭二运气也太好了,不过是发现了个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些火药安全运输,就得了三笔赏赐,还能亲眼见到陛下,实在是让他们眼红的很。 如今又得到了国师的赏赐,这消息小范围传开之后,谭工匠的家里也开始有人不断地上门拜访,想亲眼见见那供起来的玉如意,瞻仰一番。 反正他们估计是没什么机会亲眼见国师一面了,那么见见国师赐下的东西,说不定也能沾染上几分仙气呢。 即便有人实在眼热的很,但是谭工匠如今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他们也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翻滚的酸水,朝他道上一声贺。 不过这种让谭工匠不适应的生活很快便消停了,恭贺归恭贺,他们这些军器监的人可是还有任务在身的,要作出那么多火器运到边境去,时间紧迫,哪能由着他们这么浪费时间的。 谭工匠也松了口气,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虽然得到赏赐的时候他是极为开心的,毕竟那么多银子呢,但是和那么多人交际,实在是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如今这样正好,他也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工作了。 …… 这一日,宣文帝正在自己的殿中,悠闲自在地赏花钓鱼,园子里的那个池子面积可不小,里面还特意放了许多不同品种的鱼儿,一个个都喂得肥肥的,在水中慢悠悠地游曳着,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因此,宣文帝今日的收获还不小,旁边放置的桶里已经装了许多条鱼儿了。 这样的日子实在惬意得很,他这些日子将大部分的事都交给了太子,自己倒是乐得一身轻松。 没过多久,他开始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打算回宫去,却正看见原本该在批改奏折的太子,匆匆来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了,有何事?” 太子将手里的一封急信递到了他跟前,“父皇,昭地来信。” “嗯?昭地来的,昭王怎么了,难不成又上书哭穷了?” 他的语气有些轻松,这个昭王是他最小的弟弟,虽说与他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昭王的母妃很早便去世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太后,便把他接了过来,养在自己膝下。 因此,他们二人的关系虽说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了。 这个弟弟从小便是那种极为讨人喜欢的活泼性子,不过后来也不知为什么,父皇将他远远分到了昭地去,那里可是孟朝最为荒凉的几处地方之一。 原本他还想为对方争取一二,但是昭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与他告了别,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昭王推了父皇给他定好的王妃人选,非要娶一个庶民出身的女子,这才惹恼了父皇,将他远远打发走了。 昭王也不像是以往那样插科打诨,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最后如他所愿,带着自己的王妃去了昭地。 二人这样悬殊的身份,这么些年下来,日子竟也过得安稳,只是昭地一向苦寒,与京城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因此,昭王在他上位之后,除了寻常上的请安折子,讲些昭地的风土人情,送些当地的特色产品以外,也会不着痕迹地哭穷,想捞些赏赐。 宣文帝当然看得出他的意思,不过他的昭王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而且对方也很好地把握着度,即使做了王爷,也没有疏远,常常写信来与他聊天,却也不会失了分寸。 写的信都很有意思,都是写着自己在昭地又干了什么,他又得了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真像他,就是皮了点。 昭王还常常带着妻儿去附近转悠,见识见识风景,有时他还会亲自与人学些手艺,宫中以前就摆着对方亲手做的,看上去模样古怪的罐子。 宣文帝这样闷在皇城里的人,见到对方写的那些有意思的事,偶尔也会羡慕起昭王来。 因此,他也会经常关照对方,大度地拨些银子过去,让他好好建设昭地。 别人说昭王不得宠,被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去,实在可怜,却不知道,对方倒是快活得很,看样子比他这个皇帝还要过得有意思。 他带着一种轻松的态度,打开了那封信,却没注意到太子脸上凝重的表情。 很快,宣文帝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手里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昭王,薨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4节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昭王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比他还小了几岁,怎么会这么快,便走了? 这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置信,宣文帝上下仔仔细细看过一番,确认这是昭地那边来的急报,并且上面还有着昭王世子的印鉴,这才有些颓然地放下了手,神色看上去也有些恍惚。 “父皇,您节哀。”太子赶忙上前搀扶着他,生怕对方出了什么差错。 宣文帝却像是累极了一样,还能镇定地开口,“准了世子的请,让他带昭王回京吧。” 昭王的陵寝很早就开始兴建了,就建在离都城不远的地方,如今不过才完工几年,陵墓的主人就要住进去了。 昭王若是要回京,自然是要让昭王世子护送的,而像他这样的封地世子,入京也是要获得皇帝的准许之后,才可以进的。 因此这封急报除了告知昭王的死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求得宣文帝的许可。 除此之外,昭王薨逝,世子继位,也是要有朝廷下发的文书的。 宣文帝允了对方的请求之后,便捏着手里的信,一步一步地回了自己的殿里,朝着太子挥了挥手,“你不必跟来,自去拟旨就是。” 太子看样子还是很担心父皇现在的状态,但是见对方似乎并不想要自己的陪伴之后,便对一旁的侍从叮嘱着,让他们好生伺候着,仔细些不要分神。 作者有话说: ? 第77章 到了殿中, 宣文帝坐在榻上,又将手里已经被捏得发皱的信纸展开, 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在看到“昭王偶感风寒, 其后头痛欲呕,延请名医后,二日则亡”, 这一句之后,他像是根本看不懂字的意思一样, 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最终才不得不承认, 昭王, 他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居然真的走了。 他也没想到,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 前些日子不久还给他写了信来的亲人,居然会如此突然地生了急病, 人就没了。 这样的轻巧,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他不由得闭上眼睛,脸上也带着苦笑,像是要落下泪来。 宣文帝这一辈的兄弟之中, 只有昭王与他关系最好, 或者说, 昭王与大部分兄弟关系都不错,其人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有趣家伙。 可是又怎能料到, 居然是他这一辈中最小的一个弟弟, 先他们这些兄长走了。 宣文帝长叹了一口气, 将手中的信放在了桌子上,手抵着额头,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里也安安静静的,没人敢这么不长眼地在这个时候来打搅他。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照在他身上,分明先前还觉得温暖正好的阳光,如今却让他觉得有些寒冷。 他一个人的身影孤寂地留在殿中,许久未曾动弹。 …… 几日之后,昭王世子就收到了朝廷发来的折子,便立刻动身,准备将父皇待会京城里去,好生安葬。 在此之前,他前去拜见了自己的母妃,也就是曾经昭王为了她宁愿和自己的父皇大吵一架,封地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也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昭王妃如今容貌依然年轻,根本不像不惑之年的年纪,模样也不像曾经京中人猜测的那样,是个容貌艳丽,媚眼如丝的人,反倒看上去清丽大气,只比寻常女子端正几分而已。 “你带着他们去吧,我会留在昭地,好好照顾这里的。” “母妃,您,不想去送送父王吗?” 昭王世子有些不解,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向恩爱得很,可是如今父亲走了,为何母亲不愿和自己一同送他入京呢。 “我很清楚,他已经走了。昨日入棺之前,我已见过他最后一面,也不必再送了。” “而且,等我死后,我会葬在他身边,永远陪着他的,也不差在这一时。” “你们带着他走了,这昭地还是要有人看着的,你们几人便安心去吧。” 昭王世子闻言,也不再劝自己的母妃,他知道,对方下的决定,就是连自己的父王,都很难动摇。 因此,他便立马让人准备好行囊,准备快些启程,他还要和弟妹们,带着父皇早日去往京城。 等他走后,昭王妃才像是卸下一口气一般,不自觉地摸着手上的一串玉珠,眼神低垂,神色间也有些黯然。 人死如灯灭,她自然清楚得很,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见过有人死去,只是当这件事情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能真切体会到旁人所说的那种痛彻心扉的痛楚。 没有谁能想到,原本一向身体不错的昭王,居然只是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引发了心疾,没过两日便撒手人寰了。 昭王妃抚着自己的胸口,轻拍着,像是要压下心中泛起的阵阵痛意一般。 如今他走了,世子也要带着孩子们一同入京,昭地就只剩下了自己。 这里地处偏远,虽说不像广平城那样,城外就是西戎,但是周围也是有一些小部族的,往日里也偶尔会来这里抢劫。 后来还是昭王来了这里,靠着自己脸皮厚,从陛下那里要来了不少银钱支持,大力修建此处,鼓励生产行商,这么些年下来,这里才由原本的荒凉之地,慢慢变得有人烟起来,过往的商人也多了些。 虽说有些人依然还是吃不饱饭,但是起码能保证饿不死人了,一些人家也能从商人那里买到其它地方的好东西,慢慢也能攒些钱下来,这样大的转变,也使得昭地的百姓对昭王都无比敬重。 因此,她才要留下来,好好替他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才建设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昭地,不能让他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 昭王世子带着一行人出了府之后,便看见外面站着许多百姓,这些人都是自发前来的,小儿手里还捏着花,几个颤颤巍巍的白胡子老人,手里捧着一件由无数布料组成的衣裳。 “世子,这是我们做的万民衣,咱们不能送王爷回京,就让这件衣服送大人一程吧。” 昭王世子接过了他手上那件展开来极大的衣裳,上面确实是由一块块普通人家的布料缝合而成的,看上去还有些丑。 但是他也能看出来,这些布料想必是他们家中最好的了,外面这些百姓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些极为简陋的布衣麻衣,这件万民衣上的布料却都比他们身上穿的要好上一些。 他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声音里还有些哽咽,“多谢诸位。” 然后他就将这件衣裳盖在了昭王的棺椁上,那样子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却让众人都不由得落下泪来。 “诸位,我便要送父王回京了。” 从王府到城外的这一段距离,都有许多人站立在街道两旁,注视着马车的离去,还有些人忍不住低泣出声。 到了城外,依然有人紧紧跟着队伍,看上去像是要随着他们一同上路一般。 还是昭王世子开口相劝,让他们送到这里便是,可是转头回去,不必再送,那些人这才停下脚步,目视着这一行人的离去。 马车里,还有他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正坐在那里,他们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是也不是不知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真的走了,两张小脸都没有了往日的笑意,皱着一张脸看上去像是两根苦瓜一样。 妹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像是才哭过一样,她回头看着那些仍旧依依不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百姓,神色间也有了些许好奇。 “兄长,他们这样做,是因为父亲是个好王爷吗?” 昭王世子摸了摸她的头,“是啊,父亲是个好人,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这些百姓才会自发地来送父亲。”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询问什么,但是那些人对父亲的肯定和赞许,还是让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好上了许多,不再那么难受了。 还有那么多人,会因为父亲的死而难过,会一直记得父亲的名字,或许对于父亲来说,已经是一件极为满足的事了。 世子也有些感慨,谁说百姓都是些愚民们呢,他们也很清楚,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这些都是一眼看过去就能明白的事。 父亲这些年来为他们做的事,也不算白费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只是京城,他以往还从未去过呢,只听父亲话中曾提起过,也向他讲述过那里的风土人情,只是自己还从未去过,亲眼见识过。 这么一想,昭王世子的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忐忑,只是他毕竟是长子,还带着两个弟妹,这样紧张的情绪自然不会显露人前。 打眼看上去,他反倒是镇定的很,看上去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京城的事。 这样的态度也感染了周围的人,其余的侍从下人们,见到他这副镇定样子,心里也少了几分忐忑不安,充满了信心。 ? 第78章 回京的路途非常顺利, 离京城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世子身边的一个清瘦文人上前求见。 世子急忙将来人迎进了自己的马车中, 态度十分恭谨, “明先生,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他朝着对方行了一礼,虽然自己贵为世子, 但是他一直都十分尊敬这位明先生,二人相见时也会主动向对方行礼。 母亲一向告知自己, 明先生这样的人,若不是父亲运气好, 碰上了对方, 又帮了对方一个小忙,像他这样不喜欢官场争斗的人, 是不会主动上前揽事, 也不会主动求官的。 而明先生原本只是想报个恩,为昭王出个有用的主意, 自己便可以继续安心远游去了。 却没料到, 昭王实在是个脸皮厚的家伙,知道明先生才干十分出色,又思及自己这里实在是缺人得很,尤其缺一个像他这样的能臣之后, 便想尽办法撒泼打滚也要将他留下来。 总之, 最后明先生还是留了下来, 其中缘由除了被昭王烦的没办法以外,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昭王的确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承诺相信自己的话, 并且听自己的一切谏言, 不会让自己在官场上被人烦扰,这些他全都做到了。 昭王甚至还让自己最出色的儿子拜他为师,这些年来,在昭地,自己的话语权几乎只在昭王之下,实在是给了他足够的礼遇。 因而明先生也最终被折服,留在了这个荒凉的昭地,尽心尽力地做事,一直留到了如今。 …… 他看着眼前身着素色衣裳的年轻人,这人模样融合了昭王与王妃所有的优点,看上去俊秀出尘,不由得让他想起曾和自己共事那么多年,却又英年早逝的人。 那人实在是个让人又气又笑,却发不了什么火的家伙。 在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捱不过去的时候,那样一个素来任性,惯爱耍赖的人,到最后也只是让自己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像他这样。 话语中,也不曾强求让他继续留下来,辅佐世子继续管理好昭地,甚至言语中还有几分歉意,觉得自己让他原本游历四海的想法落了空,一直留在如此荒凉的昭地。 还劝了他两句,让他若是还有想法,便可以继续游历去了,反正世子如今也大了,昭地现今也发展得不错,还有王妃在一旁看着他,只求守成的话,已是绰绰有余了。 明先生却是难得刻薄了他两句,“你可真是个好爹,自己走了,倒不管你儿子死活了。”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昭王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意思,这便是说他不会离开昭地,会继续辅佐世子了。 因此,他倒是也不甚在意,反倒是笑着咳了两声,“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你瞧,这回可不是我逼你的了。” 明先生还想习惯性地回两句嘴,但是见他这副脸色苍白的模样,最终还是沉默了,没再说话。 纵使他胸有韬略,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毕竟是个凡人,生老病死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 见到与自己相识甚久的好友,如今时日无多的模样,即使是一向豁达的明先生,也不禁感慨起世事无常来。 原本他还以为,昭王这样精力十足,喜欢热闹的家伙,估计会比他这样不想动弹,又讨人厌的家伙活得长久许多的,或许还会为自己送终,哪能想到,居然是对方比自己先走一步呢。 …… 明先生不过一晃神,便伸手将世子扶起来,“世子不必多礼。” 他对世子的印象倒是不错,这样一个守礼聪慧的孩子,性子和昭王半点不像,竟是昭王的亲生子,这是他最初一直都困惑不解的事,或许真的是子肖其母吧。 “世子要如何处理那万民衣?” 他上来便直接了当地问了对方这么一句。 世子听了这话,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了解了对方的意思,“先生是指,那万民衣或许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吗?” 他并不是什么愚笨的人,很快便意识到,对方是说这万民衣不仅仅只是一件衣裳,还代表着民心,这或许会让旁人生出些忌惮来。 “可是,昭地苦寒,即便是得了昭地的民心,这也……” “若王爷只是个寻常官吏,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如此美名兴许还会得到朝廷的嘉奖,但是他却是封地的主人,这自然不同。” “可,听闻那皇伯父并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倒有容人之雅量,而且,父王都已经去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5节 世子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言语里还是有几分犹疑不定,“那么,是要将此事隐瞒住吗?” 明先生却摇了摇头,“不,世子正应该主动将此事告知陛下。” 他的声音并不大,此时说出的话却让世子有些不解,“成安愚钝,还请先生教我。” 眼前之人一反常态,根本不像往日寡言少语,一说就是戳心窝子的话那样,开始长篇大论讲了起来。 “正因当今是个好肚量的人,才应该主动说出这件事,世子需得记得,告知此事的时候,不必说那么多,只需讲昭王在封地闲不住,做的许多事倒误打误撞让庶民得了些利,因此百姓对昭王才会如此。” “与今上相处交谈时,你也可将其当成亲近长辈,不必拘束太多,甚至还可偶尔讲些昭王不着调的糗事来。” “其他人对于昭王,自然也该如此。不能多说昭王在封地如何好,又是如何得民心,但是也不能不说,只把对方当成一个还算和善的主家便是。” “陛下是个好人,但是却不能瞒骗于他,否则再温和的人也会心生怀疑来。” “而且他这样的千金之躯,安坐如此高位,缺少的正是寻常人家那般的亲近,但是这其中的度却要把握好,既不能过于谄媚,也不能过分疏离。” 世子其实也正纠结于该如何对待宣文帝,对方虽然与父亲关系十分之好,但是这毕竟已经是年少时的事了。 现在父亲又走了,自己虽然喊对方一句皇伯父,但是他们此前可都没见过,更别提亲近不亲近了。 明先生的这番话却是为他指明了些方向,虽然他犹有不解,但是也已解了大半疑惑。 “昭王去后,圣上与昭地的关系就又远了一分,但是日后世子继位,依然要仰仗他,如今正好趁此时机,与对方打好交道才是。” 世子也已明白了,他在陛下面前需要尽量毫无隐瞒,展现出自己的无害来,和宫中交好。 他也知道,其实父王虽然分到了这样偏僻的地方,但是每次都会朝陛下求些帮助援手,因此才能有财力物力,将昭地建设成如今这番模样。 另一位兰王,却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往日里与陛下关系也不亲近,分封的地方虽然不算偏远,但也不是什么富庶地方,根本不受重视,地方土人即便闹得凶了些,只要不要太过,朝廷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他封地上的事。 “世子可会觉得,昭王尸骨未寒,我便教你以他的名号,去求宫中的恩泽,太过凉薄了些。” 明先生一向是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他便直接这样开口问了。 世子摇了摇头,“不,还要多谢先生教我。如今父亲已去,成安自该主持大局,若父亲尚在,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他还是第一次将感情和利益摆到一起,听人冷漠地讲起其中利害,虽然有些不适,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日后可是要负责昭地,照顾母亲弟妹的,如今也该成长起来了。 因此,听了明先生的话之后,他也开始揣度起来,该用何种适宜的态度来面对陛下和太后那些人来。 ……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京城,又得了陛下召见,世子很快便见到了宣文帝,这个他一直听闻却从未见过一面的皇伯父,这个孟朝最尊贵的人。 宣文帝这几日已经逐渐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是见到如今已经失去父亲的侄儿侄女们,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眼眶有些微红。 他拍了拍几人的脑袋,安抚了他们几句,让他们这些日子里就安心待在宫里,当作自己家一样,不必太过拘束。 几人见他这副样子,心下的紧张感也缓解了几分,又见对方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了不少,模样又有几分相似,都不自觉对宣文帝产生了几分亲近感。 几人谈了一会儿天,逐渐打消了彼此的疏离感,拉近了些关系之后,宣文帝便让太子带着他们去拜见一下太后。 太后虽然不是昭王的生母,但是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下来,其实他们二人也与亲生母子相差无几了。 后来昭王封到昭地去之后,也不曾忘记这位养母,时常送些封地上特有的特产和物件,逢年过节也不忘送些节礼来。 因而太后霎时得知了对方的死讯之后,也是一时心痛万分,痛惜于自己的小儿竟比自己去得还要早,实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在见过昭王的几个儿女之后,她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而且昭王世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事已经十分得体,举止得当,进退有度,看得她也不由得感叹,昭王终归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倒不曾想到,昭王那样猴一样的性子,竟能教养出这样孩子,看来那昭王妃倒也不算太过无能,起码孩子还是教得不错的。 太后自然不喜欢昭王妃,毕竟她原本就是世家贵女出身,一向认为娶妻嫁女该门当户对,昭王之前那样任性地要娶对方时,她其实也没有当一回事,只当是昭王年少气盛,一时被迷了眼而已。 倒没想到,二人竟真能相互扶持到如今,依然还是恩爱模样,几个孩子也极其出色。 若不是昭王英年早逝,或许他们一家便已经是极为幸福和美,足以让世人艳羡了。 因此,她便不提过往,只是对着几个孩子展露出和善的笑意来,催着他们吃些点心,可不要饿着肚子。 世子和几个孩子见宫中的皇伯父、皇兄以及皇祖母都是和善人,像是寻常人家的长辈一般,也逐渐不再那么紧张。 年纪小些的妹妹宣瑶,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来,小口小口地尝着宫中的点心茶乳来。 那一副极有感染力的样子让太后也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看着她吃得那么香,自己都不自觉拿了一小块尝了尝。 原本几人要回宫外的王府居住,但是在太后极力挽留,想与他们多亲近两分的情况下,最终他们还是暂时住在了宫中。 作者有话说: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明先生:知道自己如果真去做官,会因为这张嘴被同僚暗杀。 ? 第79章 由于昭王是宣文帝最为看重的弟弟, 在他的示意下,其他人也不敢有所怠慢, 他的丧葬仪式举办得极尽哀荣, 随葬的一应物品也基本都是按照亲王所能拥有的最高规格来的。 京中的人也一贯会见风使舵,他们意识到昭王虽说其封地偏远,但是皇帝依然对他一家印象不错, 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看重的情况下,昭王的那些子女也收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只不过碍于他们这些日子都居住在宫中, 寻常人家也很难上门送帖子,世子才少了许多烦心事。 饶是如此, 还是会有许多人借着向太后请安的名义入宫来, 顺便见一见他们兄妹几人,说些攀交情的话, 扯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出来。 世子宣泽在这些日子里, 已经逐渐习惯了在宫中的生活,皇帝和太后都极为和善, 太子兄长也怜惜他们父亲早逝, 对他们也多有关照。 而且他按照明先生的吩咐,只多提些父亲不太着调的趣事来,勾得宣文帝也常常回忆起年少时二人的过往,对他也就更加慈爱几分。 世子也松了口气, 虽然他心底里觉得这个皇伯父是个不错的人, 但君威难测, 即便父亲与他年□□好,那毕竟也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因此几人在父亲下葬之后, 原本是准备再过两天便回昭地去的, 但是太后实在是舍不得他们, 和皇帝一说,宣文帝听闻也是如此想法,便让他们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太后怜惜他们以往一直住在那么偏远的昭地,想留他们下来,多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 太后是世家贵女出身,这一辈子都还算顺风顺水,因此也极为心疼几个孩子,住在那交通不便,甚至连京城周边镇子都比不上的地方。 以往昭王被封到那儿去,她再心疼,也拗不过先皇去,如今她已是太后了,自然有能力留几个小儿在京中过过富贵日子。 再者说,他们几人的婚事也当提上日子了,除了京城里,哪儿还能有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名门公子呢,难不成还要在昭地挑吗? 这个理由一说,原本有去意的世子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自己倒还罢了,妹妹们的婚事确实是该上心,若是能在京中得到一门好婚事,那确实是比在昭地好多了。 在向母亲去信,同样得到如此回复之后,他们几人便暂时留在了京城,准备住上一些日子。 太后也是颇为喜悦,这些日子里来因为昭王的去世,心中所生的愁绪哀情,也被他们冲淡了几分。 虽然养子去世了,但是他留下了这几个孩儿都这般出色,世子才华出众,风姿英华,几个小的也颇为贴心,瑶儿更是嘴甜的很,有她在总是不会闷的,太像她那个父亲了。 …… 这些日子里,宣泽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许多关于那位国师的消息,那些事迹在百姓看来,总是带着些神仙色彩的。 昭地虽然偏远了些,但是他以往也从过路的商人口中知道了对方的一些消息,那些消息听起来就像是人胡编乱造的一样,实在很难让人相信。 但是一个人这样说倒也罢了,来往的每个商人,尤其是曾经去过京城,或者是到过青州那边的人,言语中对于对方都极尽推崇。 很多人身上还会携带着一个小雕像,希望国师能保佑自己出行平安,或者像是那个走了大运的赵商一般,也能找到什么可以献上去的好东西,得到个入太学读书的名额,那岂不就是光宗耀祖了。 因此世子对于这位国师,心中也是有着几分好奇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极为神异高产的稻种上。 毕竟他现在已得了宣文帝的诏令,等祭了祖庙之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昭王了,所思所想自然也要多为昭地想想。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稻子所需要的环境必须得是水源足够充足的地方,基本只能在南方许多地方种植。 而昭地却是常年干旱,山地又极多,本就不适宜种植这些东西,或者说,很多粮食作物在这里都很难种成,即便种成,最后的收获也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吃喝的。 因此昭王才会大力鼓励商贸,开垦荒地,经过这么多年努力下来,才让这里逐渐有了人烟,一些商人也会因为此地的优惠政策而特意来到这里。 因此,原本还抱着两份期待,想着这样神异的稻种,说不定也能在昭地种出来的想法,也瞬间破灭了。 世子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毕竟昭地的困境已经如此之久,并不是什么立时并能解决的事。 不过他还是对于对方有些好奇,想亲自见上对方一眼,毕竟这样口口相传,人人称道的神异人物,实在是少有,是个人都想见识见识,对方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不过国师的行踪一向隐秘,还有变幻之法,若是她不想见人,那么即使对方从自己身边路过,也没有人会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宣瑶也对这位像是话本子里的神仙人物十分好奇,不停地缠着宫人给她讲讲那些有意思的事。 那些宫人们许多确实是亲眼见过神迹的,因此心中对国师也是极为崇敬,听来的故事早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知道这些小郡主喜欢听,他们也愿意不厌其烦地讲。 因此,这一日太子便带着他们二人,前去拜见国师,便是要向对方说一说如今军器监的进展,以及关于棉花的种植情况了。 来前还特意嘱咐他们二人,不要冲撞了国师,也不要太过失礼,虽然他知道这两人都是知礼的好孩子,但是在国师面前,多注意几分总不是什么坏事。 世子和宣瑶自然也知道这机会难得,他忙不迭地向太子道谢,也保证他们兄妹二人,不会在国师面前失礼的。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国师府。 几人见礼之后,太子便主动的上前介绍起来,这两位是他的堂弟堂妹,因为仰慕国师,所以今日才带着他们前来拜见。 姜虞自然也知道他们二人,毕竟昭王的葬礼的确十分之隆重,京中人也因为这事,开始回忆起以往还尚在京中,年少时期的昭王,言语中倒是颇为感慨。 毕竟对方实在好运,虽然生母早逝,却被太后接过去养在膝下,又同今上关系极好,虽不是一母所生,却胜似亲兄弟。 更何况对方的感情也是一件值得人津津乐道的事,他们以往可没见过真能有一个皇亲贵族,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坚决不肯放手,听从先帝的命令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 因此,虽说昭王的名声在那些官员口中并不算很好,还有许多人指责他不敬父母,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像他这般任性而为。 民间也有许多人觉得他实在是个痴人,竟为了一个女子连荣华富贵也不享,封到那么一个偏远的地方去,实在不够聪明。 要是他们,有了财富地位之后,那样的女子没有呢。 不过很多女子间倒是对昭王有所改观,毕竟以前大家只觉得他是个混日子的平庸家伙,此事一出,倒有许多女子开始羡慕起那昭王妃来。 毕竟哪家女子不想能寻到这样一个有担当,富贵也不为所动的人呢。 姜虞听说之后,倒是觉得这事确实少见,甚至不真实地像是小说里面才会有的情节。 那昭王妃岂不是正像以往那些小说女主一样,即便出身普通,还是得到了一位王爷的倾心喜爱,这么多年下来,也并不像其他人所猜测的那样,昭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境遇而迁怒对方,二人着实恩恩爱爱了好一段时间。 只不过这故事可惜便可惜在昭王如此年轻便去世了,只留下孤儿寡母在世,实在不像是许多故事里会有的大团圆幸福终老的结局。 因此姜虞听说他们二人的故事之后,还好奇地问了系统,她不会是在一本书里面吧。 虽然结局略有瑕疵,但是只看他们的过往,便实在是个幸福美满到不太真实的故事了。 不过最终系统还是确认,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小说世界。 虽然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但是姜虞也已心满意足了,看来那昭王和王妃倒真是一对天赐良缘了,只可惜这样美好的结局,最终还是没能让他们一同终老。 因此,太子询问她,自己想将昭王的一双儿女带来的事,姜虞也点头同意了。 世子和宣瑶来到国师府之后,除了见礼,便再没有其它逾越的行为,只安心地听着太子与国师的交谈。 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由太子兄长说,国师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说话,只是偶尔点头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6节 而姜虞一边听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二人。 她原本以为按照传闻所言,昭王妃那样的容貌,生下的孩子或许也如同她一样十分出众。 但是这位世子似乎只是稍显俊美些,若是真的与其它几位皇子相比起来的话,还是略有逊色的,毕竟宫中妃子似乎没有不美的,即便是曾经那位皇后,虽说性情板正了些,但也是端庄淑女。 倒是这位小郡主,年纪虽然小了些,但是样子却是极为玉雪可爱的,脸上总是带着笑,让看见她的人心情都不由得好上几分。 而且她偶尔还会睁着一双圆眼,悄悄看自己两眼,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孺慕和崇拜,任是谁见到了这样的眼神,都会不由得露出笑意来。 作者有话说: ? 第80章 姜虞对她的印象也很不错, 毕竟是这样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 而世子虽说容貌上略逊一筹,但看上去也是个端方君子一般的人物, 即便他与妹妹被晾在一旁, 他也能端坐着作一副虚心听解的模样,神色十分沉静。 这让姜虞有些好奇起来,将系统面板调出来, 看了看上面的声望值。 那个模样可爱的郡主,给出的数值倒是很正常, 基本也就是比寻常百姓略高一些的程度,其它很多不是很重要的皇亲贵族, 基本都是如此。 倒是这个乍一看上去不是很引人注目的世子, 数值竟然十分之高,基本是她见过可以排在前三的程度了。 姜虞看见之后, 不由得朝他投了一眼过去。 真是稀奇。 难道说, 原本太子早逝的话,继位的竟然不是其它几位皇子, 反倒是这个看上去一点不显眼的世子吗? 还是说, 这个人未来做出了什么极大的功绩吗? 姜虞这样暗自猜测着,不由得开始和系统聊起来,有没有什么功能可以剧透一下对方未来的发展,她每次这样都只能自己揣测着, 心里实在是太好奇了。 系统查过一番之后, 也只能遗憾地说, 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功能。 姜虞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游戏, 又不会有什么记忆闪回, 因此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太子却是极为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这一眼, 正好他们所说的事情也结束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子常常借着这些事情来国师府,多多接触,想同她拉进些关系罢了。 因此他也止住了话头,想看看国师是个什么意思。 姜虞好奇归好奇,左右现在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因此她也放下了心中的想法,反倒是将注意力移到了那个小郡主身上。 她招手示意对方上前来,宣瑶看上去也有些惊讶,但是见眼前这个模样这么好看的姐姐让自己过去,她自然也是乐意得很。 因此她下意识地看了二位兄长一眼,便又激动又带些忐忑地走了上去。 姜虞却是看着这个不过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宣瑶原本靠近之后脸就已经红彤彤的了,她感觉眼前这位国师真好看,而且好香,这样近的距离看得她都有点晕乎乎的。 “真是玉雪可爱。” “郡主可想去看看我的园子?” 此话一处,原本正害羞着的宣瑶立马点了点头,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脆生生地回道,“想。” 说罢,姜虞也颔首,带着他们几人去了自己前些日子开辟出来,如今外边已经被传得神神叨叨的果园。 这里占地其实极大,许多果树栽种在这里,竟也不显得拥挤,看上去倒是错落有致,郁郁葱葱,景象十分不错。 宣瑶自然也听过这园子的事,据说这些果树藤蔓,都是瞬息之间立时长成的,几息的功夫,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园子,立马长出了这么多树,上面还挂着不少果子,有些甚至都不是应季的。 因此她对这里也是极为好奇,想来瞧一瞧的,只不过这毕竟是国师的地方,没得到允许,谁也不能随意进入。 哪儿能想到,今日自己居然这么幸运,得到了这位国师姐姐的允许,能来见一见,这让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太子见到此番对话之后,心下也暗自思量着,原来国师方才看的是阿瑶,或许她是正合了对方眼缘吧,这倒也是件好事。 宣泽先是一惊,还以为妹妹犯了什么忌讳,之后才放下心来,见到妹妹这样天真烂漫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笑了笑,看来大多数人都喜欢她这样简单的类型,竟连国师也不例外。 这回他可是蹭了妹妹的光,才有机会也一同见识见识这国师府有名的园子了。 到了地方之后,几人看着眼前如此丰富,甚至许多都从未见过的植物和果实,一个个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 而且这些果实全都长得十分饱满,甚至比市面上那些还要大上许多,看样子也颇为诱人。 宣瑶看到这样硕果累累的样子,也不由得微仰着头,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么多颜色鲜艳的果子,她还从未见过呢,倒是前几日从太后那里得来了几样鲜果,味道都好极了。 因此她看着眼前这些还挂在树上枝上的果子,想起了之前曾经吃过的滋味,不由得心生馋意。 姜虞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喜欢什么,你自己去看看。” 得了她的应允之后,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宣瑶,便立刻开心起来,在这个神奇的园子里转悠着,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见到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极了。 世子原本还有些担心,妹妹这样是否有些莽撞了些,但是见到国师这样宽容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放下了心,或许,正是因为瑶瑶这副样子,国师才会对她另眼相待。 不是说,很多身居高位,心思复杂的人,往往喜欢的都是这样简简单单,容易被人看透的性格。 因为得了姜虞的允许,宣瑶也乐得在园子里转着,只是还是不大敢上手触碰,生怕弄坏了这里的东西,只是近距离地瞧着,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且这些瓜果上传来的清香也好闻极了,宣瑶觉得,它们肯定是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 不过在走到一处角落的时候,她看着眼前长长的一杆,有些困惑,这东西叶片也长长的,但是她怎么看不见哪里是用来吃的呢? 这个园子里所有的树上面都结着果子,看上去都显眼得很,而且也很好吃的样子,包括架子上垂下来的那些葡萄也是。 怎么眼前这棵东西看上去这么古怪,也不像树,可是又比她高。 见宣瑶呆立在原地,世子上前低声问道,“瑶瑶,怎么了?” “哥哥,你认识这个吗?” 宣瑶也同样小声地问着,看上去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好像真的不认识,或许哥哥会知道呢,毕竟哥哥这么聪明。 世子却是看着她手指的方向,那里分明是一小片空地,他还以为是宣瑶同他玩笑,但是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惊疑起来。 也是,瑶瑶一向不是喜欢搞怪的性子,是不会随意扯谎的,那么就是说,眼前真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了? 太子站在一旁,虽然没听清楚他们二人在私语些什么,但是见他们站在那里,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说的这东西是什么模样?” 宣瑶听到这话,还有些不解,这东西不是就在这儿吗,为什么还要问她长什么模样。 不过她还是很老实地回答着,“就是长得有些古怪,比哥哥还要高一点,长长的杆子,上面还有好多细长的叶子垂着。” “啊,下面这里还有长得不一样的,就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下,还没自己高,“看起来没有能吃的,像是草叶子一样。” 听得对方这样仔细的描述一番之后,世子又仔细看了眼前的空地一番,却还是没看见什么东西。 太子这回倒是听清楚了宣瑶的话,他和世子面面相觑着,一照眼,两人便明白了,对方也不知道眼前有什么东西。 世子心中升起一阵古怪的安心来,还好,他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毛病呢。 几人不由得将视线转回姜虞身上,却见对方粲然一笑,抬手将宣瑶唤来,“你看见了这些东西吗?” 宣瑶这时候仿佛也意识到,好像是自己出了什么状况,太子和哥哥都看不见,只有自己看见了。 但是这毕竟只是一株植物,还好不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因此她虽然心中忐忑,但是还算镇定地点了点头,“是,国师大人。” 下一秒便见姜虞朝着那儿一挥袖,然后世子和太子再转过身去看,便见到原本还是空地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株正如宣瑶所形容的那种植物。 这一阵仗让世子不由得退了一步,神色间有些震撼和惊讶,难道这就是国师一点即长的仙术吗?果真神异。 不,不对,瑶瑶先前说她见到了这东西,那必定是本就在这里的了,难道会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吗? 世子一瞬间的震惊之后,便立刻联想到了这许多事情,心中对于国师的态度又敬重了几分。 之前的态度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听来的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以及皇帝和太子那样恭敬的态度,才让他也比对着尊敬对方。 但是这一刻,他是真实相信了,对方是真有实力的,起码这么一招,就没有人能展现出来,他方才可是左看右看,仔细端详着,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 姜虞却没有管他们想些什么,只朝着宣瑶点了一点,“看来,你与我确实有些缘法。” “也是与它们有缘,”她指着显现出来的那几株玉米,和底下矮一些的土豆。 “既是如此,那这两样东西,便给你吧。” 宣瑶还不知道这两样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这个漂亮姐姐送给自己了,她自然也乐滋滋地开口应下了,“是,谢谢国师大人。” 虽然如此,但是其实还是有些遗憾,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的,能不能吃。 她怎么觉得看起来不像那些果子好吃呢,难不成要啃上面的叶子吗?也不知道这个叶子好不好吃。 吃货的脑袋一下子被这想法占满了,一旁的世子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是又走神了,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朝着姜虞道了歉。 ? 第81章 “抱歉, 是舍妹失仪了。” 姜虞却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宣瑶这时候仿佛回过神来了,看样子也知道自己又走神了, 有些脸红, 开始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来。 “国师大人,这些也是什么果子吗?” 她有些好奇,此话一出, 一旁的太子和世子也不由得静下来,想听听国师怎么说, 毕竟他们其实也很好奇这件事,更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不见这东西, 却只有瑶瑶能看见呢? 姜虞笑着, 深藏功与名,当然是因为我给你们俩单独开了视觉屏蔽, 让你们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啊。 她这些日子里来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积分, 甚至足够兑换两种作物,因此她经过一番思虑之后, 还是决定将土豆和玉米兑换出来。 之前的稻种虽然产量是很高, 但是限制也不少,基本只能在南方水源丰富的地方种植,不然的话就会很影响产量。 因此她原本打算的就是兑换一些高产又耐寒的作物,如此正好互补。 而土豆极为耐寒耐旱, 甚至可以在海拔极高, 坡度极陡, 贫瘠的盐碱地种植,生命力极其顽强, 非常适合那种没有良地, 到处是贫瘠土地的高寒山区。 玉米同样如此, 也是比较耐寒耐旱的品种,并且和水稻小麦一起并列世界三大粮食作物,同样也是个好选择。 只是东西拿到了之后,要怎么拿出来又成了一个问题,毕竟她总不能说自己心情好,所以将这个东西赐下来吧。 正巧她听说这次入京的昭王似乎在打听那个水稻的消息,估计就是想找到什么适合种植在昭地的作物,发展一下当地的农业吧。 而她也了解到,昭地正是属于比较贫瘠的地方,很多粮食在那里很难种植出来,产量也不高。 正因如此,这样贫瘠良田稀少的地方,人口也并不是很多,还是这几年昭王大力发展起经济来,来往客商多了,那里人口才多了些。 但是农毕竟是百业之首,总要让人们有足够的饭吃,有地种,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昭地,不然的话,何必要往那儿去呢? 因此昭王也同样在想办法,也尽力在当地发展水利设施,甚至还造出了一些能汲水上山的东西。 世子同样也知道这个问题,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这实在是个大难题,从古至今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在这样的荒地种出东西来。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7节 他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竟在今日便被解决了。 姜虞走到近前,指了指玉米秆上的被包裹着的玉米,“这两样东西可不是果子,不过也是能吃的。” “此物名为玉米,若是精心侍料,亩产或许能有五石。” 然后,她又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有些低矮,只能看到叶子的土豆植株,“此物唤作土豆,其可食用的部分埋藏在地种,亩产应当也能达到八石。” 这两种作物的真实产量当然不止于此,但是考虑到这里的耕作技术,水利设施等等,她还是十分谨慎地将原本的产量打了极大的折扣,只说出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程度。 但是这也已经足够让眼前几人感到震动了,毕竟原本的小麦稻子产量,至多也不过二石左右,能达到三石便算是丰收时节了。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两种产量更高的作物,这让太子也不由得感到仿佛是天上掉馅饼了。 只多一种产量高些的作物,便可以让许多人能多种些粮食出来,多活上几个人了,现在一出现便是两个,这让他激动得都有些眩晕了。 不过下一刻,姜虞的话让他们更加激动起来。 “并且,这两样作物,都能在山地,贫瘠苦寒之地种植。 这话比前面几句话还要让太子兴奋,他甚至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想仔细询问这两种作物的情况来,但是最后还是不想在国师面前失礼,忍下了。 要知道,如今已经有了那样高产的稻种,再出现什么其它相似的作物,意义也并不是很大了。 毕竟质量上乘的良田就那么多,反倒是那些不毛之地,多山地区,本就没有什么平坦的地方,而且土壤质量也不行,极难种植。 如今这种作物不仅产量可观,并且还能利用好那些原本不被人看重的荒地,劣田,这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大喜过望,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好好带回去,立马便种下去。 一旁的世子听到这几句话,也不由得心思浮动起来。 这样的好东西,岂不是正适合他们昭地,产量又高,又不挑地方,还能在昭地那些贫瘠山地种植,实在是个好东西。 怪不得国师会说这东西和瑶瑶有缘,如此看来确实缘分不浅。 瑶瑶可真是个福星啊,只不过来这国师府一趟,便得了这样宝贵的馈赠,实在是幸运。 他已经开始联想起来,将这两样东西带回昭地的景象了,或许,日后他便能见到昭地不再是那般荒凉样子,能看到一片青翠了。 见他们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姜虞便示意下人将上面的土豆和玉米取来,送去厨房烹饪,吩咐着只需将玉米蒸熟,土豆切块与肉食同炖便可。 三人便见着下人小心翼翼地在众人瞩目下,掰下几个玉米,装进篮子里。另一边则有人小心地将土豆挖出,一同送去了厨房。 太子看着那从玉米秆上长出来的黄色玉米,以及地里挖出来,显得灰扑扑,沾了泥土的土豆,神色间好奇极了。 怎么一个长在这样轻的枝干上,一个却又被埋在土里呢,这样的东西也不知味道如何。 虽然他觉得这两样东西相比不会很好吃,但是又一想,这可是国师带来的东西,想必只是其貌不扬,味道应当差不到哪里去的。 而且,国师所言的耐旱又是何种程度呢,也不知极北边的冬云城,能不能也种下这两种东西。 要真是如此,那可比他想的还要有用的多。 或许他也该考虑,要鼓励百姓多加开垦荒地了,到那时,孟朝的耕地想必要比如今翻上个几倍呢。 世子也在暗自思索着,若是真带着这两样东西回去,要先在哪里种下去,不对,还是应该先找经验丰富的农户来,先种上一垦再说。 三人中唯一没有想那么多的便是宣瑶了,她看样子十分期待这两样没见过的吃食,甚至还想去灶台那儿亲自看看,这些东西到底要怎么做。 也不知道,地里种出来的那个东西,吃起来会不会有土腥味? 她又看看姜虞,见她一副飘渺的样子,又忍不住多看两眼,既然是国师姐姐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吧,园子里那些果子看上去也很好吃呢。 说不定就是这东西看上去普通了点,味道其实跟园子里那些东西差不多的。 三人来到了正厅等候,姜虞并不在此处,只是吩咐着,待他们品尝过后,便可以将东西带走了。 原本拿去的玉米土豆数量也不多,本就是让他们尝尝的,并不是用来当正餐招待的。 因此并没有等很久,后厨便将烹饪好的两样食物端了上来。 说实话,那些厨子以前也不曾接触过这两种东西,因此得了姜虞的吩咐之后,也不敢随意处置,俱都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连蒸熟的玉米都要查看几回,生怕弄错了时间,蒸过了头。 太子闻着眼前的肉汤,感觉其中仿佛还混合了一种其它的味道,小心地尝了一口,感觉仿佛有一种沙沙的口感。 再试了那沾了汤汁的土豆,一入口,两种滋味全都包裹其中,他甚至觉得这分明算是素食的东西,竟比单纯的肉还要美味几分。 他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东西竟果真滋味不差,而且想到土豆的亩产以及适宜种植在高寒地区的特点之后,他甚至觉得这东西更好吃了些。 又能饱腹,又高产,却并不像是其它作物那样只限制在南边种植,这样的好东西,实在可以说是毫无缺点了,或许真是仙人从天上一并带下来的呢。 他继而又看向桌上看起来十分晶莹的玉米,果真是物如其名,上面缀着的都是如玉般米点大小,闻起来味道也很不错。 只是这,该如何下口呢? 他看着盘子上完整的一个玉米,然后又看向其他两人,昭王世子还品尝着眼前的汤,宣瑶却是已经拿着玉米,开始啃了起来。 尝了一口之后,顿觉滋味实在不错,还撺掇着哥哥也吃上一口,世子在昭地也习惯了父亲的狂放,因此也很不以为意,捡起了盘子上的一个玉米,开始尝了起来。 倒是太子,一直以来的君子教育,让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直接上手便吃,最终他还是让人切成了小片,用筷子挟着吃,倒也品出了几分甜意。 这两样东西,竟然味道都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别有风味。 太子浅尝过后,等着世子和宣瑶也尝过了,东西撤下之后,才开口说着,“阿瑶,这东西既是国师赠你的,你便带回去吧。” 宣瑶年纪小些,但是也意识到了这东西似乎很重要,不然哥哥和太子兄长两人也不会这么在意了。 因此她扭头看向世子,“全凭哥哥做主就是。” 世子也猜到她会这样说,便从善如流地应下,对太子回道,“此物即是国师大人所赠,功用甚大,自然是要交给皇伯父和堂兄的。” 他神色间倒没有什么不甘或是不情愿的样子,毕竟世子也知道,自己二人不可能将这东西据为己有的。 作者有话说: 饿了,想吃土豆炖牛肉里面的土豆。 ? 第82章 太子见他们二人确实不甚在意, 并且好似并不清楚这两件东西的作用,还是开口宽慰着。 “成安, 阿瑶, 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件事待我告知父皇之后,定会为你们商议些好处的。” 太子似乎是觉得这两个弟弟妹妹年纪还小, 还不明白这东西的重要程度,也不愿强夺了他们的东西。 心里其实是在暗自思索着, 等自己和父皇商议后,看看是否要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便交由成安带回去, 在昭地先试验着种植下去。 另一部分便交由农署,让他们看看, 这玉米和土豆, 究竟该如何种植,又适合在那些地里种, 再将这些东西推广到其它各处去。 世子见他这样宽和的样子, 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也不由得沉静下来,这短短的几日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太子堂哥实在是个谦和孝悌之人, 知道他的人没有不对他交口称赞的。 因此他也愿意相信对方, 不是那样强取豪夺的人, 便也对着太子露出笑意来,“阿瑶也是宣家人, 这东西交给伯父, 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太子原本就因他们早早丧父有几分怜惜, 如今听得这话,更是觉得这两个孩子果真念头通达,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孩子。 一旁的宣瑶却没仔细听他们的来回对话,只是在心里暗自回味起刚刚吃的那两种食物来。 真的好好吃啊,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了,她瞧了太子哥哥一眼,虽然她把这东西送出去了,但是如果想再拿一两个尝尝味,应该也可以的吧。 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储存呢,她还想带着这两样好吃的回昭地,让母亲也尝尝呢,想必母亲也没尝过这些国师拿出来的东西吧。 而且那个叫玉米的东西,还是甜甜的,很合母亲的口味,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去府里种上许多呢。 接着,几人便向国师辞行,并且还让下人仔细地将这些东西全部移栽出来,连根须也不要破坏,就这么送去宫中的农官那里。 回到皇宫之后,太子便立马前去觐见了宣文帝,并且仔细告知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 在听到太子和世子都没有看见眼前的东西,反倒只有宣瑶看见的时候,宣文帝不禁有些心中提了一下,这种神异的经历实在是让他容易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但是听到后面国师讲述起这两种作物,并且太子还刻意强调了其中亩产以可以在贫瘠山地种植的事之后,他便立马将之前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噌地一声站起身来。 “这么一说,这两样东西可真是宝贝了。” 宣文帝也很清楚,如今开垦出来的良田其实并不多,更多的还是那些荒地以及山间难以种植的地,若是有了这两样东西,又能不占良田,又能增加两种高产作物,实在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东西。 他也开始夸奖起宣瑶来,“朕就知道,阿瑶看上去就是个好福相之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 宣文帝很快便打算着赐一些珠宝赏赐给她,以示嘉奖,如今也是真正上了心,看对方着实满意得很,想在京城为她挑一门好婚事了。 之后,他又听得太子开始讲述起三人品尝的玉米和土豆的滋味来,听得他也不由得想要尝尝看,这从国师手中得来的东西,是否味道真如太子所说这般美味,难道这也是仙人品尝的东西吗? 太子也很理解他的意思,便吩咐了人,依旧按照方才的做法,照做下去,自有随身侍卫在国师府听过那做法,在旁指导的。 很快,宣文帝也尝到了这两样东西的味道,也不住地点头同意太子的看法,这两样东西实在是不错,好处多多,味道又不逊色,确实该好好推广。 因此,二人仔细商议过后,宣文帝也同意了太子的想法,将这些东西分作两部分,一部分便交由成安带回昭地去,毕竟这两样东西是国师赠给宣瑶的,总不能全都拢在自己怀里,那岂不是跟小辈抢东西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从国师府带出来的玉米土豆不少,即便分了一半出去,也足够农署种植的了。 因此,宣文帝很快便下了令,让农署的人试验这两样东西的做法,国师府还派人送来信来,指点了两句关于玉米和土豆的种植法,以及告知,若是土豆生了芽,身上或便带了毒性,就不可以再食用了。 这还是姜虞刚刚想起来的,虽然土豆生芽并不一定绝对会中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说出来的,万一有人真不小心吃到了,那可就糟了。 因而听闻之后,其他人对土豆的态度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 另一边,世子知道宣文帝将那两件东西都分了一半给自己,心里也是颇为讶异的,他还以为,自己应当会收到一些钱财补偿呢。 没想到,伯父兄长他们,都是这样磊落的人。 第二日,在他告知这消息之后,便见到原本一直都泰然自若的明先生,看上去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世子也颇为惊讶。 “先生,你这是?” 明先生很快便收敛了神色,速度极快,又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样子,假意咳了一句,“无事。”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长呆在京城了,也可收拾收拾准备回昭地了。” 他对于那两样东西实在好奇得紧,迫不及待地想在贫瘠的昭地试试,看看是否真能种出点名堂来。 若当真如此,那么建设昭地,让那里变得更加繁华的想法,便不再那么遥远了。 只要百姓能有东西种出来,能填饱肚子,那便是一处地方最重要的根基了。 之后生活逐渐宽裕了些,他们不必再为了填饱肚子而耗尽心力,自然也会开始有余力,有余闲,做些其它活计,如此自然也能让更多的人住进来,更多的人有活干。 这里才会成为商人愿意主动前来,而不是因为一些优惠政策来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 第83章 原本宣文帝还想着让昭王世子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也好慰藉太后的丧子之痛。 不过如今昭王世子既得了一半的东西,又思及母亲一人待在昭地, 心里实在担心, 想早日回去陪伴母亲左右。 因此听了他的话之后,宣文帝也知道不好强留他下来,这孩子孝心十足, 他又如何能阻止对方回去照料母亲呢。 而且昭地的封地之主,也确实不该离开太久。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8节 不过太后还是极为舍不得这几个孩子, 尤其是其中最为天真乖巧的宣瑶,因此一番商议之后,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让宣瑶留下来住段时间, 好陪陪太后。 世子对此也没什么想法,毕竟瑶瑶也挺喜欢京城的, 这些时日与太后相处得也不错。 他们几人平常也没有什么与祖父母这样年长的长辈相处的经验, 这一回下来,宣瑶倒是切实感受到了对方对她的关怀。 因此她自己考虑过后, 虽然有些不舍得兄长他们, 但是又觉得太后对她这样好,自己只不过是留在这里陪她一段时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决定商议好之后,世子便去了信, 告知母亲自己即将回来的消息, 以及宣瑶会暂时留在京城的事。 至于带回去的那两样东西, 他准备等回到了昭地再细说。 宣文帝则在朝堂上宣告了早就准备好的诏令,由世子宣泽继任昭王之位。 这件事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这么一遭不过是在明面上大肆宣告一番, 昭告天下而已, 自然也不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出来搞事。 因此新任的昭王,便顺利地带着皇帝盖着印玺的旨意,准备踏上回程的路了。 他原本初来京城的时候,心中还带着几分忐忑不安,毕竟父亲去了,他便要成为支撑这个家的人了,虽然有母亲和明先生帮忙,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质疑,自己能不能做得像父亲那样好,昭地的百姓,会在自己死后,也像那日一样来为自己送行吗? 而且昭地虽然这些年来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是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之后,他也深深意识到了,昭地还是太过苦寒,与京城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他真的能有办法,让昭地的百姓过得更好吗? 但是这次回程,他心中却是又有了几分自信。 原本他还想着,自己与皇伯父及太子堂哥搞好关系,继续联系着两边,不致于太过生疏,日后若是想要建设昭地,总是要向京中求援的。 但这毕竟是打秋风的事,很容易消耗两边的情分,而且对于昭地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总是靠着京中帮助,自己没能立起来,若是日后遇上了什么灾祸,便很难抵御了。 只有自身富足起来,昭地才能建设得更好。 但是这实在是太难了,昭地简直可说得上是穷山恶水了,便是最简单的温饱问题,便很难解决了。 毕竟这里种植的很多粮食都难以成活,每年的收获也极少,连一家人的口粮都不够。 如今他手中有了从国师那里得来的两种奇异作物,这不由得让他的心也安了几分。 虽然宣泽只是听国师讲述了大致的产量,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既有了之前那么多神异事情的佐证,以及自己的亲眼所见,他确实相信了这位国师确实是有大本领的。 更何况,还有之前稻谷丰收的记载,他对于这两样东西就更加信任了。 稻子虽然亩产更高,但是也确实不适合在昭地种植,即便是播下种子,也很容易因为缺水少肥而死。 但是这土豆和玉米,却是最适合他们昭地种植的好东西了,有了这两样,或许昭地便能吸引来更多的百姓,更让昭地不再是那样贫瘠荒凉的地方。 因此,与妹妹告别之后,他便带着人踏上了回程的路,这一回,他心中不再忐忑,反倒是充满了信心。 他看着已经被处理好,仔细放在箱子里储藏着的两样作物,眼神明亮,它们,或许便是昭地可活千人万人的救命宝贝。 宣泽离开之后,宣文帝倒是苦恼起该如何向国师表达谢意了,苏联这两样东西是国师送给宣瑶的,但是这东西实在有用得很,太过珍贵,他们总不能就这么收下没有却任何表示。 但是国师如今也不缺东西,宣泽之前送去的礼物,对方退了大半回来,只留下了一些不是很值钱,但是胜在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想着想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召了人前来问话,“城外的庙宇修建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两日前已经落成。” 那庙宇是京中富户自发出钱修建的,因为国师从前便说,不愿大兴土木,因此宣文帝原本心中想修建的豪华殿宇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但是这回既然是百姓自愿自发修建,那么想必国师也不会拒绝了,宣文帝私下里还拿了自己私库里的钱捐了出去,还派了人去查看。 虽然不是朝廷监造,但是这毕竟是为国师所建,自然要极为重视,可不能偷工减料,得好好认真地办才行。 里面的塑像,也是寻了城中最好的石刻师傅,用上好的石料,花了数个月功夫才做好的。 那石像工艺的确十分出色,原料虽然是极为坚硬的石头,但是却能将其衣袖飘飘、神态安然的样子完美地展示出来。 匠人师傅并未亲眼见过国师,但是也听说过不少故事,自然也对其十分神往,却一直苦恼于该如何雕刻面容。 毕竟若是按照一向的习惯来,那也太过流俗,看上去跟寻常庙宇里的神仙像都长得一样。 最后他还是决定,便不雕刻国师的具体面容,只刻了一层面纱,留下一双似垂非垂的眼睛。 远远看去,只仿佛对方面容一片平静祥和,却又看不真切,只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看着自己,好像在看底下的芸芸众生一般。 走近前去,细细瞧来,却觉得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眼含慈悲,令人不由得升起一股怅惘之感。 原本宣文帝还想着要用真金为国师塑一个纯金像,在别人的劝告之下,他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后来,亲眼见到了那尊雕像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正是这样的,没有比这更好的雕像了。因此他也不再提什么纯金像了。 如今听得国师庙宇已经完成,他也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亲自过去瞧瞧了。 因此,他很快便下定决心,“好,那明日安排好时辰,朕要亲自过去瞧瞧。” “另外,派人去国师府告知一声,国师明日若是无事,请她一并前来。” 底下人应诺之后,便顺从地退下安排去了。 那些出资的富户们,原本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开门,又该邀请那些人来,如今乍然得知陛下竟然会亲自前来,一个个都喜不自胜,赶忙打理好自己,想着明日该找什么机会,和陛下也见上一面。 对他们来说,建造这国师庙宇的初心,其实很大一部分便是为了彰显财力,以及搏得一个好名声,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暗自期待着,能不能借此机会同那些大官们打上交道。 至于陛下,他们自然是想过的,但是却不敢抱太大期望,毕竟那可是一国之君。 却没想到,事情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发展,这实在是让他们高兴得找不着北了。一时间,这些人全都行动起来,只想在明日能有个露面的机会,若是能再与圣上说个几句,那可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些人为了这庙宇高兴得要命,听到这消息的姜虞却是有些傻眼,她听着来人开始狂吹那庙宇所建之地如何清幽,正合国师的气度。 又说里面的雕像简直巧夺天工,世间无一,极其令人震撼,仙气十足,也刻出了国师一两分的神韵。 甚至开始展望起来,这庙宇日后必定是人流如织,京中百姓必定都会慕名前来的。 姜虞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问了两句是否劳民伤财,是否会强迫人修建之类的话,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之后,便开口婉拒了明日一同前去的请求。 待人全都走了之后,她才缓缓地捂着眼睛,不再去想刚才那人说的话了。 要是祭祀什么的事请她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为自己修建了庙宇,搞了塑像之后,还要让她亲自去看一眼啊,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她是不是该感谢那些人,至少没有把她弄成殿里那种金身菩萨像啊? 姜虞很是无奈,但是这种东西,她也没什么好理由开口阻止,毕竟常人都觉得,神仙是需要凡间信仰香火的,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 但是这实在是个让人尴尬的事,反正她不会去那里亲眼看上一眼,就可以假装那里并没有这样一间庙宇,里面也没有自己的塑像。 难道这就是宣文帝对于她这次的感谢吗,那可真是太谢谢他了,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收下那些珠宝古玩了。 作者有话说: ? 第84章 宣文帝虽然有些失望于国师并未同意和他一同去的建议, 但是这并没有打消他的兴致,他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同去。 这一回毕竟行程匆忙, 而且也并非什么依例出行, 因此除了必要的护卫及侍奉宫人以外,一切从简。 因此也并没有很多人知道这消息,但是那些知道消息的人却是为了一个在圣上面前露面的机会打破了头, 一个个都想能和这几位贵人说上几句话。 还有一小部分既富又贵,往日也不是没见过宣文帝, 因此面见陛下的兴致并不高,反倒是更想再看一眼那位国师大人。 他们或许在祭祀求雨时曾看过一眼, 或许在国师一行人前往青州时在城门外见过对方一面, 登时目眩神迷,从此便一直心里记挂着。 后来再想找机会见上对方一眼, 却也没了机会, 国师这段时日都是深居简出,常常闭门不出, 或者是改换身形, 即便是在自己身旁路过,也很难有人能认得出来。 想必能常常见到国师的,只有那些国师府的下人以及侍卫们了。 他们这些人出钱,有些人确实是因为感念国师救了两州百姓, 还有些人则是想借此讨个好, 这二种想法兼有的人也不少。 因此, 他们心中也是暗自期待着,这回也不知能不能见到国师现身, 让他们再见上一面。 宣文帝来到这处庙宇游览了一番后, 倒是颇为满意, 此地看上去虽则古拙,却处处透露着精致,细微之处便可见用心。 当然,他最为满意的,还是正殿的那尊雕像,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神似,简直完美展现出曾经初见时,国师那副飘渺仙姿的样子。 神色深藏,只留一双悲悯双目,却足够符合世人对于仙人的幻想。 那工匠并未亲眼见过国师模样,为了这雕像,还特意寻了一些曾有幸见过其真容的人,甚至还见了最初曾是雩祀随行一员的宫廷画师,这人手上还有一幅尚未完成的《仙人降世图》。 匠人正是靠着这些,和自己的一些想法,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才做出这一尊像来。 但是,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回真的是“妙手偶得之”,或许自己也是冥冥中受了什么点化。 但是自此,他也很难再做出比这更出色更完美的作品了,这一次,或许便是他的巅峰之作了。 也是因此,这国师庙前来参拜的人每日都没有少过,即便是那些住得远些的人家,也宁愿舍近求远,亲自来上一趟。 虽然他们家里已经有了一尊小些的像供奉着,但是哪里比得上这里这尊更大,更有神韵呢。 …… 郑乔也恰好在这城郊附近,随着师父一同出来义诊,这也是林太医一贯的教徒弟法子。 以前的三个徒弟都是开医馆的时候收的,那时也不缺病患和疑难杂症,待到这些人学成,随他治治宫中小病,也不算什么了。 收这个小徒弟时却不同了,他如今是宫中太医,即便传授了对方一身所学,看遍医书,没有实际病患试手,也很难有所进益。 因此,他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出来,让她多接触接触百姓,见见不同的病症,拓展一下见识。 郑乔也没有浪费这机会,每次义诊都十分认真。 虽然她模样看上去年轻,不像什么有资历的大夫,但是毕竟是免费的,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占占便宜,来这里瞧一瞧的,说不定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呢。 因此,郑乔也着实见识到了各种不同的病症,虽然还是会遇见些不讲道理的家伙,但是为了不让这个免费又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这么被骂跑了,众人便立刻上前,将一些来找茬的家伙拉走了。 不过自此之后,她也吸取了教训,随师父出门看诊的时候,开始转移地点,不会总呆在一个地方了。 她一时竟也忘了,自己这般举动,对那些贫苦百姓来说是一件大善事,但是对一些替人问诊看病的医师大夫来说,可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今日她选定的地方,本是京郊,照理来说人并不算很多,但是这么一天下来,来来去去的车马却不少。 无论是什么高门显贵,还是市井小民,都能在这里见到他们的身影。 原本郑乔还有些困惑,不过询问了来问诊的病患之后,她便明白了,原来这里便是国师庙宇所在之处,其他人都称之为“仙人庙”。 郑乔自然也听其他人提起过这,毕竟圣上都亲自去过,大加赞扬,但是她每日都忙忙碌碌的,还真没注意到这庙宇究竟具体在哪个地方。 如今乍然得知,心里也暗自盘算着,该找个休沐的时候,带他们也来这儿上柱香。 若非他们这群人碰巧遇见了国师一行,想必他们如今也不能全都活下来,还能有安稳日子。 自己还如此幸运地得了师父看重,收了自己为徒,这实在是一辈子都难以偿还的恩情。 林太医这时敲了敲她的脑袋,“回神,想什么呢?” “可不要跟你师兄一样,仗着自己有天分,就不愿听了。” 郑乔扭头朝他讨好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师父,下次不会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59节 “不过,师父说的这位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口中所说的自然是那个不太听劝的二徒弟,性子不够稳重,太跳脱了些,长得又不错,林太医总担心他随着自己在宫中行医,迟早要闹出什么乱子来,便让他去了军中,好好磨砺性子去了。 正好他还有相识的医士,便在边军中做军医,正好也有人能稍微看管一下他。 如今见郑乔这副模样,又不由得想起了这个许久未见的徒弟。 林太医摇了摇头,“是个聪明的,就是耐不住性子,也不喜欢在宫里做事。” 三个徒弟里他其实对这第二个徒弟最为满意,对方的天资十分出众,不仅过眼一遍便能记住所有的医方脉案,治病开药也极为大胆,敢于创新。 这样的能力,或许日后做出的成就不会小于自己,但是在宫里,最重要的便是稳妥,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要命的。 因此,他才将对方打发到别处去了,反正能学的对方都已经学了,日后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还是安心带着单敦和明彬,在宫里好好做事吧。 如今收的这个小徒弟就更得他的意了,不仅能力和二徒弟一样出众,却没有他那样的焦躁性子,听得进去劝,也愿意改,这让他原本有些苍老的心,也年轻了许多。 因此他也不愿说太多关于二徒弟的话,也怕这个小徒弟觉得对方这样才过得有意思,也学他那副做派了。 郑乔见师父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不再追问了。 …… 广平城,这些日子以来,西戎不断犯境,城内守军坚守了几个月,才终于等来了援军。 附近一些小城却因守备不足的缘故,好几处地方都被打了下来,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广平城恐怕就要陷入三面围攻的境地了。 这一场救援实在是来得及时,坚守了这么多天,不说城中军民亦不堪其扰,精疲力尽,城内的粮食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韩老将军带着人马以及后方的粮草来援的消息,很是振奋了广平城的人心,原本他们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人头,以及听着战马嘶鸣,心中有些担忧和害怕的心情也宽慰了不少。 其后趁着西戎还未得到准确消息之前,城内守军将领程凛和援军还联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得了一场大胜。 援军到达之后不久,负责押送粮草的队伍也已经赶了上来,城中的压力一下子缓解了许多,原本饿着肚子打仗的广平城官兵们,也终于能大口吃饭,填饱肚子之后再跟西戎人打仗了。 但是也不知为何,西戎人这次的军队仿佛悍不畏死一般,吃了个败仗之后竟也调了兵回来,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广平城攻下。 虽然守城比攻城易,但是对方手下的骑兵却不是吃素的,在战场上的优势极大,又兼西戎人都人高马大的,兵卒实力往往比己方强上几分。 而且听闻对方阵营里,还有本就以智谋闻名,又是西戎王左膀右臂的军师图卢。 因此,这么些时日下来,两方倒是打得有来有回的,一时之间还很难分出胜负来。 并且,韩老将军的幼子,原本任宫中禁卫统领的韩楚清,这些日子里来也逐渐展露头角,为人所熟知。 原本他们还觉得,韩老将军的几个儿女,才能都还算不错,却没有谁完全继承了对方打仗的天赋。 如今看来,那小将军倒是个汉子,能放弃原本安逸的禁卫身份,随着父兄一并上战场杀敌,武艺也十分出色,不过几场战斗下来,连敌方也记得他的相貌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个有一双绿眸的狄罗,虽然样貌看上去和宣朝人差不了许多,只是深邃了几分,但是却一眼能让人意识到,这必定是外族人。 因而,虽然他是韩小将军手下的人,但是总有些人会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暗中排挤他。 不过,两场战斗下来,在战场上见过样子的那些人,着实被他那副冰冷,毫无惧意,脸上沾血之后眼睛反倒更亮了几分,像是泛着幽幽寒光的样子给吓住了。 他们这些人不是没见过战场厮杀,却没见过这样的人,如此年轻,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镇定,以及常人没有的冷漠,即便是见到遍地残骸断肢,也视若无睹,好像对自己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在战场上看别人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人,不如说是看到了什么已经尽在掌握,逃不出方寸之地的猎物一样。 ? 第85章 因此, 西戎军那边很快便也都知道了,对方军队里有一个绿眼睛的家伙, 明明长相并不像他们西戎人那样健壮, 却实在悍勇得很,打起仗来十分利落,身姿矫健, 长.枪刀剑都耍得极好,几次带着人破阵, 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自在,气得首领恼怒地想要在下一次进攻里宰了对方。 下了战场之后, 这家伙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在战场上那种冷漠杀神一般的模样。 见到他那副样子有些心生畏惧的那些人,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怕了那么一个毛头小子的, 反倒嘴上说着大话, 觉得对方肯定是装出来的那副样子,私下里指不定吐了几回呢。 毕竟第一次上战场的家伙, 总要经历这么一遭, 有些人亲眼见到那些血腥场景,四处是断肢残骸的样子,甚至还有人能当场晕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即使侥幸活下来, 也一个个都吐得天昏地暗的, 哭爹喊娘想要回去, 最后还是不得已接受了现实。 不过这些人偷偷去了对方的营帐看过之后,发觉对方似乎真像是没事人一样, 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让他们有些失望, 难道真有人天生便是将星一般, 上个战场都跟砍瓜切菜一样信手拈来,心里没有丝毫畏惧的吗? 除了这些人以外,也有些人对他倒是颇为信服,这些人在战场上见过他的风姿以后,也对他改观了几分。 看来这个小子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单薄瘦弱,是来蹭个军功的,反倒是真的有些真材实料,是个有能力的家伙。 军中之人,向以实力论长短高下,狄罗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便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受到众人排挤,逐渐开始被大家认同。 他的名字也被许多人所熟知,很多底下的士兵也知道了有这样一个人,原本只是韩小将军的手下,这么短短一段日子下来,便积累了许多军功,很快便升到了校尉。 虽然职位不算很高,但手下也实打实地能统领百人,而且他的年纪又这么年轻,因此这段时日来,着实有许多人谈论着这个初出茅庐,却功绩亮眼的家伙。 伤兵营里,那些暂时在这里休养治病的士卒们,也常常聊起这个人,言语中多有羡慕,怎么别人年纪轻轻,就能做得这么出色,他们这个年纪了,也不过才是个小兵卒。 真是令人嫉妒啊。 原本正为人包扎伤口的军医,一边利落地将对方的手臂捆好,一边也颇有兴致地加入了他们的话茬。 其他人见他极为感兴趣的样子,也开口笑着说,“何大夫,难道你也想跟将军一起去打仗吗?” 那人抬起头来,看上去就是个军中不太待见的小白脸模样,但是这些人却不敢轻视了对方,要知道,之前程将军身上的刀伤复发,还是专门从山宁卫那儿把这位借来的。 没想到这何大夫来了没多久,就把程将军治好了,虽说治疗过程有些不同以往,下手极狠,连将军那样的汉子,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畏惧见到这个大夫。 但是效果是真的很好,因此,韩将军才会死皮赖脸不还人,怎么说也要把人留下来。何大夫便在这儿留了这么些时日,倒也没要求回去。 眼前之人笑着摇了摇头,“哎,我不过是个大夫,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真上战场去,岂不是给西戎人送人头了。”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听这些事,说不定以后这些人里,就有什么名扬天下的将军呢。” “到日后,我也能说,自己曾同对方见过几面的了。”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何大夫可真是谦虚了,上次你治我的时候,那手劲大得都要把我骨头弄断了。” “谁敢在您面前说什么肩不能提啊?” 其他人也颇为赞同,要说他们也是真不明白,自己明明比对方生得高壮,怎么对方上手一捏,自己就软了,根本使不出劲。 这么一个瘦弱的大夫,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可真是太奇怪了。 何大夫笑眯眯地拍了拍底下人的胳膊,“不过是小术而已,不算什么。” 他手底下的人一下子疼得呲牙咧嘴的,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好,你这手臂没什么大问题,养个十几天就行。” 这人闻言,倒是开口感慨着,“哎,也不知这仗要打多久。” 他们这些兵卒,图功劳的自然是想在战场上立功升官,日后说不定就能功成名就,财权在手。图个安稳点呢,自然没有那么大的期望,就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地回去,不要断手断脚,那就谢天谢地了。 营帐之中,韩老将军和守将们同样也在聊着这件事,不过他们却比兵卒知道得更多。 这次西戎人之所以这么坚定,一定要攻下广平城,除了因为今年大旱,牧草减少,牛羊也死了许多,他们缺少粮食,才会来这里劫掠以外。 似乎还因为,西戎王如今身体不好,欲传位给自己的二儿子,所以想让他获得一场大胜,得到民众认可臣服。 二王子以往并未亲自带领军队打过仗,而西戎又是最看重战功的,因此他也是自告奋勇,想打下这一座城来献给父王,让他也能欣慰几分。 几人正聊着,该用什么办法,将这群总是来骚扰,如今更是大肆犯境的西戎人一个教训,这一回非要将他们打退,打服了才行。 只是他们虽然这么义愤填膺地说着,但是心里也很清楚,西戎人的战马比他们好得多,骑兵实力也足够强劲,若无意外,他们也很难打狠他们。 要不然,怎么会放任这些家伙在边境作乱这么些年不管呢? 几人正说话间,便听得账外有人通报,负责押送的军器已经送到了营中。 而且,这一批火器看上去可比以前的重要得多,连押送的人也多了不少,看得人有些不明所以。 韩老将军却早就从军中急报中知道了,军器监研制出了效果更好的火器的消息,于是便豪爽地笑着招呼帐中几人,随他一同去见识见识,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他也很期待,这种火器是否真如心中所说那般,威力十足。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的有大用,对他们来说也可称得上是如虎添翼了。 几人寻了一处开阔的地点,一番试验之后,看着眼前烟雾散去,听着那道震天响声,精神都不由得为之一振。 面前的地上已经被炸出了个大坑,还溅起一片沙尘,碎片四散出去的威力也不小,那声响还让附近不远处的战马惊了一惊,感到不安,开始躁动起来,幸亏有马夫及时安抚住了它们。 另一些不知道情况的士兵们,听着这声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竟响了旱雷吗? 其他旁观的将军对今日送来的这些火器十分满意,便让来人同投手,弩手们仔细讲讲这东西使用的要点,跟以往可有什么不同,又要如何注意投射出去的时机。 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在下一次的对战中,好好和西戎人打一仗了,这一次,他们有了这东西的辅助,必能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几人心中都像是燃起了火一般,恨不得立马就带着这东西跟他们好好干上一场,给他们来个狠狠的教训。 但韩老将军毕竟稳重,还是先吩咐着他们好好保密,不得随意泄露这些火器的消息,其余人也要尽快适应上手,尽量在三日内掌握。 很快,原本歇息了没多久的西戎军,又开始卷土重来,带着修整好的军队再一次冲击着广平城。 他们其实心中也略带焦躁,原本按他们的计划,宣朝的援军不该这么快便到,若是再给他们一些时日包围广平城,等城中人没了补给,又没了粮草,自然就能很快攻下了。 然而现在两边汇合之后,他们的实力也不再显得极有优势,一次次攻城也没有什么效果。 他们心中已经有些疲累,但是在将领和军师的鼓舞之下,他们又坚定了信念,这次出来他们花费了这么些时日,总不能无功而返,他们势必要从宣朝那里得到足够的补偿,才能算得上是赚了。 前方的粮食珠宝,名利功劳在吊着他们,这些西戎军自然也是指望着这次战争,让他们能抢到足够多的粮食布匹,金银珠宝回去,要是立了功,还能立马升官,从此便不再是一个小小卒子了。 他们进行新一轮进攻的时候,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次投石机和床子弩上的火球火炮同往日有什么区别,毕竟以往那些基本都是用来烧毁粮食,爆炸惊马的。 但是这么多次战斗下来,他们训练有素的战马,也已经不会被这些只发出怪响,不会造成威胁的东西感到恐惧了。 然而这一回却要让他们失望了,随着一声令下,投□□手们精准地将这些火炮投到了西戎人的阵营之中,这些人还以为和之前一样,匆忙骑着马避过了这些飞来的火炮。 但是并没有避得很远,原本他们以为这样的距离,最多容易把自己身上也点着了,却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然而下一刻,却见那火炮爆裂开,威力巨大,一下子就把身边离得最近的几个家伙都炸没了半边身子。 这样残酷的景象突兀呈现在众人眼中,一时间有许多人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愣在原地,不知道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碎片溅射到身上极为痛楚的战马们,也开始嘶鸣躁动起来,根本不受骑手的控制,开始下意识地远离这个奇怪的地方。 西戎军的阵营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而韩楚清则趁此机会,带着人直接冲了上去,对着那些反应还有些迟钝的西戎军劈砍上去。 对方军心大乱,在这奇怪火器的威慑下,许多人都不由得心生畏惧,开始害怕起来,生怕下一个被击中的便是自己。 西戎将领见势不妙,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命人退后,退到这东西的射程之外去。 他们尚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威力竟会这般巨大,他们以前也从未听过类似的消息。 趁着他们慌忙败退,一些将领也不由得振奋起来,开始奋勇杀敌,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这次是对方不清楚他们有这样的东西,贸然前来,阵型也被打散得不成样子。 要是下一回对方有了防备,他们也就不会再有这样顺风顺水,趁乱杀敌的好机会了,也就没有今天这样简单了。 广平城获得了一场毋庸置疑的大胜,守军杀敌合计约有千余之数,还俘获了几十匹被惊到四处窜逃的战马。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0节 这样的战绩让城中众人心中都不由得畅快起来,仿佛终于疏解出了心中的一股郁气,好好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些时日里来,大家心中都藏着一团火,极为不平。一是因为西戎实在是狼子野心,竟然这样狂妄地带着人袭击广平城,二是因为这段日子,两边都各有胜负,还僵持着,暂时分不出个什么胜负来,实在是让他们有些憋气。 今日这一仗,让他们觉得实在是难得的畅快,这些西戎人就像是败家之犬一样,匆忙撤退,整个阵型都乱糟糟的,毫无章法,他们若是不趁此机会上去咬下对方一口肉下来,岂不是浪费了这难得的良机? 只可惜,原本韩小将军和狄校尉都了人,想要趁势追击,最终还是被拦了下来。 毕竟穷寇莫追,这些西戎人只是一时被吓破了胆子,才会这样惊慌失措,若是带着人追击到远处去,说不定对方很快便能反应过来,带人反击回去,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追得太远,一时之间也很难有人前来解围,便很容易陷入包围之中。 但即便如此略有遗憾,众人心中还是畅快得很,韩老将军也难得露出笑意来,令人统计好这次的成果,他会尽快将这次的战报送上去,以论功行赏,想必陛下他们,也很期待这次的消息吧。 正如韩老将军所想,战报很快便被呈到了宣文帝面前,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也对这次战报十分满意。 宣文帝也仿佛可以预见,广平城很快便能带着击退西戎的战果,凯旋回朝了,他心中也已经开始思量着,等事端平息之后,他要给这些将领们什么赏赐擢升了。 ? 第86章 姜虞也得知了广平城大胜的消息, 心中自然也颇为喜悦,毕竟对她来说, 宣朝总是更有归属感的。 而且这次上战场的, 还有一些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这也会让她觉得,这次战争仿佛与自己有了些联系一般。 这些消息都是新任的护卫统领周宴同她说的, 这人家中也算是武将世家,只是到了他这一代, 许多亲族都不愿习武从军,更想科考入仕, 做个文官了。 因此如今家中竟只有他一人是个武职, 他又是家中独子,要侍奉父母, 也很难有机会能亲自上战场, 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武力能力了。 因此,他言语中对韩楚清倒是颇为羡慕, 说起他这些时日里来已经凭着战功不断升官时, 看上去也有几分若有似无的向往。 不过他也清楚,自己并不会选择像他那样随着父兄长辈一同上战场,因此也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罢了,他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踏实升迁吧。 姜虞却并不很意外韩统领能有如今这样的成就, 或者不如说, 当初他给自己当一个每日巡视,其实实际上闲得无聊的护卫统领, 才真是浪费了对方的才能, 耽误了对方的时间。 如今他有这样的成就, 也是他应得的。 倒是那个绿眼睛的狄罗,才让她感到有些吃惊。 毕竟对方当初刚刚遇见自己的时候,看上去还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呢,身形瘦弱,完全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反倒还要更小几岁。 后来被韩统领收到麾下之后,倒是挺认真的,在自己身边轮值时,也总是沉默寡言,低着头不太说话,像是尽力要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因此他随着韩统领一同上战场的时候,也确实让姜虞吃了一惊,毕竟在她看来,对方还是最初印象里的那个年纪还小的家伙,要是在现代,也正是上学的年纪,怎么就要上战场去了? 不过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如今听到了对方有关的消息,知道这人居然在战事上也有些天赋,能力不弱,还得了嘉奖之后,也不由得安心了几分。 毕竟是同自己认识的人,知道对方并没有在战场上送命,反倒做出了几分功绩,也确实是件令人开心的好事。 除此之外,周宴也一一说了关于那些送去的新式火药的事,毕竟他得了国师的好,叔父也因此在陛下面前露了脸,领了监造火器的职,如此更该投桃报李。 姜虞却不是很在意,毕竟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只希望这些人能尽早发挥火药的功效就好。 如今也确实很合她的意,军器监里的匠人师傅一个个都很有能耐,仅仅只是她的一句指点,就能琢磨出如今最适宜的配比来。 还能更进一步,做出改良,实在是让她不由得感叹起来,哪个时代都是不缺人才的,即使是这样的古代世界。 而且加紧研制出来的火器也能恰逢其时,送到前线去,行动力也确实值得称赞一声。 而且这新式的火器第一次在战场上露面的时候,还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人最初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东西居然是以往那些杀伤力并不强的火器。 那一战实在是难得的压倒性的胜利,因此宣文帝得到战报之后也是龙颜大悦,将这件事好好宣传了一番,朝堂民间也为这场大胜喜悦不已。 也有很多人关注到了其中起到极大作用的新式火器,一些消息灵通的人也知道了这里面还有国师的功劳。 原本已经消停些的众人,又开始心思活络起来,想把家中子侄也送到国师面前,混个面熟也好,到时候说不定就也能得到一两句指点呢。 不过可惜的是,如今已经护卫在国师府的那些禁卫们,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力都不差,他们家中的小子就算在宫中禁军领了职位,当初选拔入国师府时也是被刷了下来的。 没办法,家里孩子不争气,他们就算是想找门路将人塞进去,也是不行的了。 因此,这些考虑了一圈最后发现还是没有办法的大人们,见到家里无所事事悠闲自在的儿孙们,一个个都看得有点心烦,恨不得抄手就打上一顿。 你看看,那韩楚清跟了国师那么一段日子,从青州回来没多久就立了功升了官,现在跟老将军上广平城打仗去,那也是打得风生水起的,职位越做越高。 之后接任的周家小子,习武不算出众,脑子倒是聪明,头脑灵活,这才刚刚去了国师府没多久,就受了指点,帮了他叔父一把,搞出了这么有用的火药来。 要是家里小子能有机会也去一旁当个护卫什么的,是不是也能像他们俩那样,做出些事业来。 这些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的家伙,听着亲爹的话,倒是显得有些委屈。 爹哎,他们俩那么有出息,那也是他们俩自己本事大,这样的人到哪儿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再者说,那他们俩家中不也是武将世家,本来就有这个底子,这如何能比得上呢。 听得家中子孙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这俩人的能耐,自己有能力,又在合适的时机碰上了贵人罢了,他们实在是没有这个命,还是算了吧。 …… 而自从那个赵姓商人献上棉花之后,不仅得到了陛下的召见,还有幸亲眼得见国师真颜,并且得了许多赏赐不说,族中也有了个可以入太学的名额。 可以想见,只要这个送上去的读书名额不是个什么不学无术的家伙,在国朝最好的学府读上几年书,基本也能考出个什么名头来,到时他这商贾之家,可就真的要出个读书做官的人了。 那便是改头换面,从地位卑贱的商户,一跃成了最令人羡慕的阶层,到时再过个两三代,将家中子侄培养出来,也可以说自己是书香世家了。 因此许多商人眼红他这经历,恨不得发现宝贝的是自己才好,他们中也不乏曾去过边境小国,亲眼见过那“白叠子草”的人。 只是一则这东西根本比不上京城华丽精致的刺绣锦缎,略显粗糙,大老远带回去也赚不了什么钱。 二则大家也只知道这东西足够柔软保暖,但是只以为这是西昌国特有之物,其他地方或许也种不出来,拿回去也不过是用来图个稀奇。 谁能想到,这东西就这么巧入了国师的眼,还惊动了陛下和太子,要大力推广种植此物呢。 那家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虽然这些商人面上一副不屑的样子,觉得赵商只是运气好,可是做生意这回事,本来就跟运气息息相关,他们也恨不得自己哪日也能找见什么东西,呈给国师,一眼就被看中,从此青云直上。 因此,很多商人也开始悄摸打听起那些边境小国,偏僻地方独有的东西,偷偷买下来想呈给国师,渴望下一个得到召见的,就是自己。 此后,姜虞很是见识了一番各地风物,东西着实多得让她眼花缭乱。 只是看了一两回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之后,她原本还想要淘些漏网之鱼的心也歇了下来。 也是,能碰上一次棉花就已经很幸运了,哪儿能什么都有呢? 因此,她便只定好每月的一天,腾出时间见见这些送上来的东西。 今日便是往常一般的日子,她正随意地走在原本极为空旷,但是如今却被许多盒子箱子占得满满当当的殿里。 这些送上来的东西,若是她没看上,基本都是要原样退回的,她也不想让别人借着这个机会上来行贿讨好。 正漫步间,她便看见了窗台下一盆看上去极为眼熟的植物。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东西吗? 她近前两步,低着头仔细打量这盆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的植物。 这种微妙的感觉,怎么跟上次发现棉花时候的感受一样呢。 见她注视着眼前的东西,一旁的管事急忙上前开始介绍起这东西的来由,甚至不需要名单,便能流利地将其说得明明白白的。 “回禀大人,这是市舶司使府上的二公子送来的番椒,气味重,犹为辛辣刺鼻,或有微毒,因而只作观赏之用。” 姜虞有些无言,果然,她看见这个辣椒放在花盆里,就猜到了,这怕不是又把这东西当成观赏植物送来了? 这回一听,果然如此。 不过这也正常,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棉花的作用,但是对于这些王公贵族来说,这东西可远远比不上他们平常所用的绸缎,更不必说还会想到这东西可以用来让百姓做取暖用了。 辣椒也是,这种辛辣刺激的东西在没有得到普及推广之前,很少有人会喜欢这样味重的口感,还会担心这东西是不是有毒,危及身体,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即便知道这东西能吃,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缺这么一口,还不如放在家里看个好看算了。 姜虞倒是还挺喜悦的,虽然不是其他什么食用作物,经济作物,只能算是调料,但是她还真的有些思念这一口了。 也不知道这种刚刚传入的辣椒,做成辣椒油,弄个辣子鸡,味道和后世比,有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她这样想着,一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这番椒我收下了,送些回礼给他吧。” “再派人问清楚,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可还有余下的了?” 下人应喏之后,便立即退下了。 姜虞却还是有些遗憾,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辣椒了,要是暂时没有,这东西还是要用作留种的,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来吃了。 作者有话说: 明代以前,调味料以花椒、姜、茱萸三种使用最多,被称为“三香”。 辣椒原产地美洲,明朝中后期传入中国,最初的记载是明朝高濂所著《遵生八笺》中,《燕闲清赏笺·四时花纪》里说,“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子种”。 这个类目下面介绍的都是各种花卉,比如什么月季牡丹,金钱花,佛桑花,紫罗兰花。 从这个分类也可以看出,当时的人还是把它当做观赏作物的。 明末的《食物本草》里也有它的记载,不过当时只是将辣椒引为药物,而且多外敷,极少内服。 直到清朝后期,道光嘉庆年间,人们开始普遍吃辣,黔、湘、川、赣几省已经“种以为蔬”、“择其极辣者,且每饭每菜,非辣不可”。 所以其实这些省份吃辣的历史大概也就三四百年的时间。 ? 第87章 这一任的市舶司使姓秦, 这人一向是个长袖善舞的家伙,与同僚的关系都不差, 而这样一个肥差, 又是油水丰厚的职位,能落到他们家,除了他这人本身能力不错以外, 也因为他是太子妃的外家,按辈分来说, 太子妃徐氏还要叫他一声表舅的。 秦家得了这样的好差事,自然也对太子极为恭敬顺从, 虽然在这样的职位上, 免不了贪墨一些,毕竟官场规矩, 总不好做个显眼, 大公无私的家伙,自己得了名声, 反倒害了旁人的利益。 但他们家一向进退有度, 从不胃口大张,贪下太多银子,这样的作风也让宣文帝和太子比较放心。 这样一个重要职位,接手的人见到这么多银钱往来, 上下打点, 能保持住本心, 不狮子大开口,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因此这些年来, 秦家风评一向不错, 只是旁人偶尔还是会提上两句秦家那位二公子, 这人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顽皮猴子,有一次偷偷随着父亲去了市舶司,看得眼花缭乱的,差点不小心登上了那些番僧的船,回不来了。 那一回可真是吓了秦家一大跳,他们家上上下下还以为是没看住人,叫拍花子掳去了,后来还是一名眼尖的船员见到了他的衣裳,猜出了他必定是个家里有钱的公子哥,联想到秦家的事,才把人找到的。 此后,这秦杭也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不许他再私自跑出门了。 不过这家伙也向来是个闲不住的,如今年岁渐长,在市舶司也领了个闲职,却不像是其他家纨绔公子那样流连风月,反倒是对那些番人故事颇为感兴趣,还曾收集过一些专门出了本册子,据说销量还不错。 虽然学业上算不得多出彩,但是他学那些番话的水准却不差,不过是常常同一些外来的番人交谈几日,便能很快学上对方的语言,几次下来,就能说得有模有样的。 而且他对于各种番话都有所了解,甚至能融会贯通。一些略有相似的番话,他也能从中找出特点,很快便能掌握上手。 连秦家的一些亲朋好友们也打趣着说,二小子这般天赋,合该去鸿胪寺,做个译官好了。 很多人也知道秦杭对这些事感兴趣,因此也很会对症下药,搜罗些新奇玩意儿或者是有意思的故事献上,想同他攀上点交情。 毕竟这可是市舶使家的公子,若是真能借此扯上点干系,对于这些商人来说,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退一步说,就算没能得到什么方便,混个脸熟也是件好事。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1节 因此秦杭家中并不缺这些外来的稀奇东西,这回送给国师府的番椒,同样也是某个外来传教的家伙一并送到秦府的。 这次送礼给国师,本也只是他们家随波逐流,见别人送了东西,自己也跟着送罢了。 那番椒也是送上的一堆礼物里面最不起眼的一样东西,还是秦二公子偷偷塞进去的,之前送去的礼被原样退回来之后,也没人发现还留了一样东西下来。 因此这回秦大人一回去,便极为惊讶地得知了国师看中了之前曾送上的一盆番椒,还特意派了人来回礼的消息。 他听着来人的话,一时也没有搞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常年的官场生涯也让他练就了一副八风不动的自如表情。 秦大人恭谨回着,只说献上的东西能得国师看重,便已是他秦家的荣幸了,实在不必赠礼。 等过两日,他便会将这东西的所有消息以及余下的品种,全都呈上给国师府。 一番来往推拒之后,他才顺利将人送走了。 秦大人站在原地想了想,很快便毫不犹豫去了后院秦杭的院子里。 他就知道,府里要是出了什么古怪的事,先去找这个二儿子,总是没错的。 果不其然,秦杭知道了父亲的来意之后,也很麻利地承认了,自己确实顺手塞了几件东西进去,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东西,要不是今日提起,他也快忘了。 原本秦杭心里还有些忐忑,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很快,在得知自己的东西得了国师亲眼,被留下了,还送了回礼来。 他一下子膨胀起来,看起来气焰嚣张得很,原本因为心虚有些微微弓着的身子也一下子舒展起来,整个人得意不已。 “哈哈,爹,我就说我是个运道好的吧,你看看,你看看。” 秦大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面上还是有些嫌弃,但是语气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几分喜意。 “行了,先别急着高兴,你房间里还有没有那种番椒了,都找出来,明日一并送去。” “还有,这东西都是哪个番僧海商送来的,也去问问清楚,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秦家其实已经不缺什么了,毕竟家中有女眷是太子妃,族人入朝为官的也不少,家主有个常平伯的爵位,还是市舶使,平日里也深受陛下和太子的看重。 但是他还是担心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长子如今已经成家立业,是个稳重的性子,不必太过担心,这个小儿子却不知为何,是个极为好动的性子,他常常担忧起儿子来。 如今难得有了个机会,能和那位国师有些许联系,秦大人自然想趁这个机会,看看儿子能不能在太子面前露个脸,留下些好印象,日后也能关照他几分。 再多的他也不敢想那么多,只希望这儿子好好做事,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秦杭立马应下,他其实也挺好奇,不知国师为什么独独看中了这番椒,难道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奇异之处吗?还是说这难不成是什么入药的好东西? 他也来了兴致,将院子里的东西翻了翻,把剩下的几盆番椒也找了出来,还特意去找了之前曾送给他这东西的人,想和他们谈谈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来路,是这些人从哪儿得来的。 姜虞那边很快便得知了,这东西是他们这些船上的人路过一处岛屿时,从当地人手中换来的东西,据说是当地人经常食用的一种食物。 船上的人不过是看它长得怪异,颜色鲜艳,才换了过来,然后便顺手送给了秦杭。 姜虞听着,心里也开始疑惑起来,这地方虽然和她所知道的历史并不同,但是很多习俗官职都很熟悉,感觉像是某个平行时空一样,这么说的话,难道外面其他国家也是差不多的吗?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找系统兑换了一份这个世界地图出来,随着具象在她面前的地图徐徐展开,她的心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不过可惜的是,她仔细看过一番之后,发觉这个世界的大致构成和她所知道的差不多,但是很多小细节还是不一样的,这并不是她原来的那个世界。 她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一时又有些感慨。 既然这样,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其他地方如今还未被发觉的一些矿产植物,也跟她所认知的那样,还安静地呆在那里,等候着来人的探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要是能让宣朝的人自发前去探索海上,是不是他们就能更早地得到海洋未知的那些宝贝,更好地发展本国实力来。 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没有传来的好东西,要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发达了? 姜虞心里其实一直有着隐忧,毕竟自己拿出来的东西虽然好用,但是这毕竟依托于系统,虽然系统给了明确的答复,不会有什么遗留问题。 但她还是会担心,要是自己离开之后,那些粮食作物就没了如今这样的效果,那该如何是好呢? 如今在知道外界情况和她以前所知道历史极为相似之后,她的心中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要是宣朝的人能靠自己的能力,从外边找到一些美洲非洲的植物作物回来,好好培植,那也算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了,她就不必担心自己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失了效果。 而辣椒的出现也证明了,外边还有很多等待探索的新物种,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因此,她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便很快下了决心,另外从系统系统那儿兑换出了一份精美的纸质地图,仔细放进了匣子里,派人呈去给了宣文帝。 想必没有一个皇帝在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无主之地,广袤资源之后,还能按捺住自己的心绪,不想去派人找寻这些资源宝贝的吧。 作者有话说: ? 第88章 地图的效果正如姜虞所想, 送上去没多久之后,原本已经在皇宫中卸下负担, 显得悠闲轻松的宣文帝, 便匆匆忙忙地携太子一同出宫,亲自来了一趟国师府。 如今这个时代,各处地势不同, 山川形态也各有差异,常人很难以一己之力测量出一片区域的地形, 即便是宣文帝他手上所珍藏的地图,也不过是一副比较简略, 有些失实的样子。 毕竟国朝地域广大, 将那么广的地域全部汇集到小小一张图纸上,其中难免会有许多差错之处。 因此, 这一副随意放置在匣子里的图纸, 便足以让宣文帝大为震惊。 触手一摸,他便明白, 这纸与他所知道的那些上好的宣纸一类完全不同, 极为光滑流畅,并且水滴不湿,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制作而成? 上面绘制着的山川地形也足够精致易懂,颜色也极为丰富, 还标明了各种资源的标识。 只是, 最初的时候他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原来图中中央那一小块儿竟然就是他所在的孟朝地界。 他本以为周边诸国之中, 孟朝便是占地最广, 物资最为丰富的大国了, 即便知道海外也有番邦诸国,他也从未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蕞尔小国罢了。 哪成想,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 他所为之自豪的国朝,竟然只占这世上如此小一块儿,在远洋之外,还有那么多他从前从未知晓的地方。 这让宣文帝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天地广大,其身渺渺的感觉。 他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手上的地图,自己从前那样自傲的东西,如今看来,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太子见他如此模样,也有些好奇地朝他看了几眼,宣文帝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东西也递给了他。 “来,你也看一看。” 太子心中也有许多猜测,只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国师这一回派人送来的是什么东西,能让父皇如此失态。 不过很快,他也顾不得风度仪态,同样露出了震惊失神的模样。 “这,这上面所画的,是真的吗?”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太子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质疑,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虽说海外之事他尚且不算十分清楚,但是孟朝境内大致情况他还是了解的,这个地图上所展现出来的,与他所知的相差不大,甚至更为精确。 而且国师这样的仙人,才能足不出户便知晓天下形势,能绘制出如此精细全面的地图来。 这图更好似仙人端坐云端,自上而下俯瞰一切,尽在掌中的居高临下之感。 只是他也未曾想过,在国朝之外,还有如此广袤的海洋以及陆地,很多地方的资源都看得他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翻动的心绪。 以前不知道便还罢了,他当初也并不了解那些番邦诸国,只觉得这些人,一个个长相怪异,不知礼仪,其中有一些更好似山野中人一般野蛮,实在是太过落后,他们自然不屑。 因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去仔细了解这些人所来的地方,反正无论如何,总是比不上他们孟朝的。 如今这么一看,虽然这些人所来的地方各不相同,但是有许多地方资源确实不少,上面标记着的金银铜矿也不在少数。 这让因为国库一直并不十分充实,而感到有些为难的宣文帝和太子都心潮涌动,恨不得立马便派人去将这些标记出来的金银全都搬回来。 毕竟谁会嫌钱多呢。 因此他们很快便一同来到了国师府,去到了姜虞面前,想一探究竟,看看问问清楚。 姜虞也猜到了他们会来,就算是现在孟朝战乱还没有完全平息,国中也还不算足够富裕,时机并不是很合适,但是谁看见这些细致的地图,能不兴起一股豪迈之感呢? 但是只要他们有这个想法,先行做好所有准备,等过个几年将海船和一应人手全部筹措好之后,那时想必国中已经算是足够富裕,人口也增加不少,正是国富民强的时候。 到那时,再出海探索其他地方,便是最为适宜的时候了。 因此,姜虞在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便矜持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人外有人的道理吗?” 这话说得宣文帝和太子有些惭愧,他们之前确实十分自信,只以为这世上的国家之中,就属他们孟朝最为强大,最多不过周边几个外敌被他们放在眼里罢了。 他们倒也知道,在西戎之外也有一些国家,但毕竟距离他们较为遥远,平常又不打交道,因此他们对其的了解也非常浅薄。 如今知道了这样大的消息,又得知许多地方仍是无主之地。上面还有许多从未开采过的矿藏,俨然是一座座未曾发掘过的宝藏。 因此得了姜虞的肯定之后,他们二人便兴致勃勃地商议起了出海之事。 虽然不知国师为何突然将这地图拿出来,但这既然是对方给出来的,想必她对此事也抱着一种赞成的态度。 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要好好把握这机会,毕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 宣文帝自然是想尽快派人出海寻宝的,太子也颇为心动,并且他这些日子里来,深刻感受到了国库不足的限制。要是真能顺利取得一些财宝,想必也能缓解婴儿。 但是这样上头的想法很快便被他按住了,他也一下子镇静下来。 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做成的,起码也要画上几年时间,不仅需要制造出海的航船,还需要有足够多熟悉水路的人员以及其他配套设施,这些都是需要慢慢商议的,实在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他们二人虽然心潮涌动,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二人恭敬拜别姜虞之后,又回到了皇宫,准备好好商议此事。 国师送来的那卷地图,也被宣文帝仔仔细细的藏在了宫殿的某处暗格中,这样重要又极为珍贵的东西,可是要作为国之秘宝好好珍藏的,不得轻易展示于人前。 待到日后,或许它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然后,他便招来了几位尚书大人和重臣,商议起了筹措出海航行的准备。 这些匆匆前来的大臣们,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宣文帝为什么突然心起了这样的念头。 尤其是户部尚书,听到这样一听就知道极为耗费财力物力的计划,恨不得立马开口劝告陛下打消这个念头。 “陛下,非是臣不想,而是不能啊。如今方方面面都要花银子,那边还在和西戎打仗,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出海了。” 宣文帝听到户部尚书一贯的哭穷话语,并不像以前那样头疼,反倒是极为闲适地令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将那个锦盒送到几位大人面前。 虽然有些困惑,但是他们顺从地打开那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展开,端详了一会儿之后,便见这几位老大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这,这东西是真的吗?” 在其他人还抱着震惊,不解甚至极为怀疑,不相信在孟朝之外,还有如此广袤的地界,有更多数不清的国家的想法时,户部尚书看着上面代表各种矿藏的标识布满其上,忍不住急忙开口询问道。 在得到了宣文帝的点头应许,并且得知这是国师送来的东西之后,户部尚书一改口风,又把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收了回来。 “陛下您之前所说的出海一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虽然国库空虚,但是挤一挤总能有富余的,咱们快些筹办海船吧。” 原本推三阻四,极为抠门的户部尚书,这时候却显得颇为大方,态度甚至比宣文帝和太子还要热切许多。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2节 他毕竟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想让马跑得快,自然要给马儿多吃草。 如今他花出去的银子,日后出海有了收获之后,便能回报以更大的利益,甚至能翻个几十番几百番不止,这样大的好处,谁见了不眼红呢? 而且,他对国师也是颇为信赖,在知道这东西是国师拿出来的之后,就更加有信心了。 或许,这便是对方的意思呢? 其他几位大人自然也想到一块儿去了,原本还有些担忧出海航行是否太过冒险,也许会一无所获的他们,想到这一点之后,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此前,国师拿出来的东西没有不好的,每一样都是对孟朝极有用处,完全可以福泽子孙后代的好东西。 因此,这几位大臣仔细考虑过之后,便也同意了宣文帝的想法,准备筹措出海一事了。 这事情虽然极为重要,但也不是什么一时半会便能做成的,其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办,人手也要逐渐招募培养起来,个中事宜还要他们好好考虑一番。 宣文帝和太子见他们很快同意了这一想法,并且揽下了这事宜之后,自己也是颇为喜悦,仿佛已经见到那些矿藏宝贝朝着自己招手的样子了。 秦杭在收到了国师的赠礼之后,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太子的奖赏,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得了两拨赏。 自己献上去的,难道是个什么极为珍贵的宝贝不成吗? 可是这也说不通呀,那番椒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外形看上去怪异,有点意思罢了。味道却也不如何,极为辛辣,刺激性极强,连牲畜吃了都蹦来蹦去的发疯,也不知道是否有什么毒性。 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罢了,怎么竟然会有别的用处吗? 他这里想不明白,太子那里也没有多做解释。 毕竟出海一事暂时不能仔细同他分说,而这两天的调查中,太子也知道了,国师正是收了秦杭送来的番人那里得来的一盆番椒后,才把那副地图送进了宫中。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或许国师正是见到了这东西,联想到了海外还有那许多未曾被发现的好宝贝,才一时兴起拿出了那副地图来。 若真是如此,那秦杭实在是该被记上一功。 因此太子才派人封了一些礼送到了秦府,以示嘉奖,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却不必说了。 姜虞却没有管那么多,毕竟她拿出这些东西,确实是想帮忙的。但是,若是旁人不重视,还将其放在一旁,束之高阁的话,她也不会有多生气。 反正她已经尽力了。 因此她便高高兴兴地让厨房摘下了几颗辣椒,做了一些用辣椒当佐料的炒菜出来,准备好好尝一尝这阔别许久的味道了。 作者有话说: ? 第89章 作为市舶司使的秦大人, 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与他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二儿子相比, 他知道的就更多了。 毕竟筹措出海一事, 跟他所处的职位总是息息相关的,到时免不了会带上一些通晓海商海事的官员随行,还需要了解海上航行注意的各类事项, 包括招募一些经验丰富的船员工匠。 因此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陛下和诸位大人突然要准备出海,也没有亲眼见过那副神奇的地图, 但是他总是对这件事情有点了解的,也猜到了几分太子的意思。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个儿子运气就是这么好, 东西意外得了国师看重, 不知怎么得又让陛下兴起了对海外的好奇之心,才会有今日的奖赏。 不过这事他也懒得和儿子细细说明, 不然的话, 这小子的尾巴可真的要翘到天上去了,而且知道这消息之后, 说不定还会央求他让自己也参与进去, 也想在其中混个名额进去。 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估计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自己平日里虽然总是责骂他,但对这个小儿子不是不宠爱的。 要真是让他也兴起了随行出海的心思, 不说妻子会担心, 就连家里的老太太, 也要心疼死这个宝贝孙子了。 如今他还是能瞒就瞒,这段时间里得把这小子好好拘在家里, 让他静静心, 不要成日里想着跑出家去。 秦杭也不知道他父亲想了这么许多, 不过见父亲最近这段时日开始忙碌起来,心中自然也有了一些猜测,但反正不是他劳累,他也不管那么多了。 经此一遭之后,他就更理直气壮地同那些来往四处航行的海商番人们交谈了,其他人还真管不住这少爷,也只能任着他去。 家中女眷本也想劝告一两句,但是也知道老爷这次确实是因为儿子得了什么实惠,他又得了两份赏,因此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儿子到处乱跑感到担忧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运道呢。 海商番人们这段时间也感受到了,似乎自己的东西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还需要自己拿着东西上门拉东扯西求个脸熟,混个人情了。 他们虽然对这其中缘由并不太清楚,但是谁都知道要好好把握这个时机,若是征得了其中哪位贵人的看重,以后自己来往行商就更方便了。 一些跟随船队前来的番僧也很高兴,只以为是自己的教义打动了此地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欣喜不已。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觉了,这些人似乎依然对自己的教派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对船队带来的各种东西感到好奇。 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他们能有机会接触这些人,日后自然有机会将教义传播到每一处去的。 其他曾接触过这些外来教派的人,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他们国中可不缺各种教派,神灵信仰也不少,再者说,如今哪一位神灵,能比得上如今京城里那位国师呢? 其他人说的都是些死后转生,那都是来世的事情了,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可是国师如今给出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很多人家中已经领了之前朝廷发下来的粮种,并且按照了劝农官的宣传,用了最好的法子,费了最大的气力照料着。 如今虽然还不到收获的季节,但是看着田地里已经结出了不少穗,颗粒饱满的样子,他们也对这一季的收获自信极了,仿佛面前就能看见未来粮仓满载,吃饱穿暖的日子了。 而且,此前从西昌国得来的那些棉花,在农署里面那些农官的培育之下,如今他们已经试验出了较为合适的种植条件。 由于它需要在光照水源充足,热量丰富的地方才能有好的收成,孟朝境内也不过只有几处地方适宜种植。 因此,太子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下令让这些条件适宜的府道,尽量开辟出一些适合的耕地出来。 由于只是初次种植,并不会占用许多耕地,只用了一小部分,以做先行尝试。 毕竟农户们都是以田为生,每年就指望着地里的粮食收成,突然让他们全部种植一样东西,那也是极为不合理的,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种得出来?有没有个好收成呢?就算有,种出来又能不能卖出去呢? 但是,等这一回种出来由官府收上去之后,他们尝到了甜头,自然愿意主动种植这些东西。 除此以外,一些家中不缺田地银钱的富人们知道这消息之后,也是闻风而动,主动求取了许多棉花种子,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情总是不亏的。 就算这一回没能种出什么来,也不过亏了些粮食罢了,还能在大人面前讨个好露个脸,说不准还能让更上面的大人们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此岂不是两相抵消。 而且这东西得了朝廷看中,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要真是个好东西,那他们先人一步得了这东西,自然也能想办法赚钱来的。 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商人来说,闻风而动,那是正常的操作。很多巨贾正是因为消息灵通,头脑灵活,走在大多数人的前头,才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要是没有这样搏一搏的心思,也不过只能守着如今的家财,做个守成之人罢了。 …… 陈老爷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陈家生意做得极广,在这些地方自然也是有产业田地的,因而他们家也专门分出了一大片田地,用来种植棉花。 他们家涉及的行当也不少,布料酒楼,当铺银楼都有,不过因为女儿所研制出来的那些织机的缘故,陈家的产业开始逐渐偏重于纺织布匹。 这些日子里来,陈家开办了不少织房织室,效率提升了不少,可供应的布料也增加了许多。 在陈安如的推动下,陈家还招收了不少织娘女户。这东西他们占了个先,但也因为仿制难度不算大,因此他们陈家后来也就大大方方的将织机摆在店里,直接售卖了。 南边的纺织行业好似一下子就扩张了许多,很多商人都明白,这种新式的织机出现势必是会代替原有的东西,因而他们也相当迅速的买下了那些新式织机。 虽然如此,但是陈家这段日子以来开始扩张产业,手笔极大地开办了许多织室,又因为在京城这段时间以来,因国师的缘故,同一些达官贵人有了来往,得了许多订单,招收了许多新的织娘,俨然是南边布业的新贵了。 他的产业也得到了国师的认可,以及一部分资金支持。 陈老爷一向是个极会看人脸色,察言观色的人,自认为想明白姜虞的意思之后,便在南边很多地方都办了织室,并且在城中贴了招工告示,收了许多极擅纺织的织户。 这些人很多原本都是只在家中纺织,做些料子补贴生计罢了,然而这种新式织机的出现,提高效率的同时也降低了成本,这使得市面上很多布料的价格都低了不少。 有一些家中贫寒的人买不起新式织机,便只能接受这价格了,另一些家中境况还好的,就顺势再买一台新的。 原本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事实,但是陈家布庄这段日子以来,极为阔绰地开办了许多织室,招收女工,工钱也不低,这让这些人都有些心动。 很多家境实在贫寒,如今做出来的布料又卖不上什么好价格的人,见到这消息,便很快打定了主意,要去布庄上做活。 这样的家庭可不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要饿死了,那还能管那么多呢。 而且这都是在里边做事的,也算不得抛头露面,织室里做事的大多也都是女人们,环境倒也算让他们安心。 反倒是一些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对此心生犹豫,很多年纪较长的人是不大愿意去的,毕竟她们还有家庭需要照料,地里的庄稼或是蔬菜,都需要她看顾着,一家老小也离不得她。 不过他们也看着眼红,在知道还能把年纪小些的女孩送去当学徒,并且不收银子,等到对应的师傅认可她的能力可以独自做事之后,便需要留在布庄工作五年,这五年时间自然是算工钱的,但是工钱的的三成是要归布庄的。 这样大的便宜他们自然是要占的,毕竟以往他们要寻人教授这些东西,可是还要向师傅交银子的,如今有了这样不要钱的,他们自然是忙不迭的把家中女孩儿塞过去了。 反正当女孩学成之后,做事的那几年依然有工钱能拿回来的,如此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亏。 不过这也是那些对女孩还不错,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家才做的事,更多极为贫寒的人家是不愿意将家中可以做事的女孩送过去的。 这几年时间她留在家里还能忙前忙后,帮上许多忙,等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嫁出去了,何必要费那么三五年的时间,将她送去培养做织娘呢? 这些人目光并不长远,只能看到眼下少了一个劳动力,自然是不肯放手的。 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姜虞提出来的,他在知道陈老爷做布料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便兴起了这个念头。 她自己也拿出了一些金银,用作支持,毕竟若是真的由一个商人来做这些事的话,那很多对于他来说其实都是亏本又吃力不讨好的。 而且她如今实在是不缺这些身外之物,还不如将它们都拿出去做点别的事好了。 ? 第90章 虽然时日较短, 暂时还没看出什么实质性的效果,但是在很多人家心里, 将家中年纪尚小的女孩儿送去陈家布庄, 也算是一条好路子了。 毕竟有些女孩聪明伶俐,想必学上个几年,就能顺利学成, 届时就算需要给出头几年三成的工钱,但是这技术可是实实在在学到手里的, 日后还能凭借这能力找活干,总是有一项手艺傍身的。 而且陈家的条件也还算丰厚, 看得很多人都不由得心动, 有些人家甚至盘算着,让家里的老娘或是长女照顾家里, 妻子去布庄做事。 如此一来, 家里便能赚到更多的钱,有两个人能做事了。 总之, 这些人家都各有心思, 不一而足,但总是想着能从中得到最多的好处的。 不过那种性格强势又极为短视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自然是不愿意家里女眷跑到外头去的,那算什么样子呢?到时都出去了, 还有谁能照看家里?那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姜虞自然也知道会有这种情况, 但她能做的其实也很少,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在这个世界恐怕待不了很久。 即便她现在的声名极盛, 若是强行下什么命令的话, 这里的百姓自然是会听从的, 但那也不过是一时之功。 如今她在还好,其他人或是因为畏惧崇敬她,对于姜虞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的。但她要是离开了,也就相当于很多变法的人身死政消一般,留下的东西也很快会失了它原有的效力。 她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此地民众固有的观念,这些移风易俗往往都是需要很长时间,甚至几代人的努力的。 在姜虞看来,她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而已。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留下点什么。因此,在知道陈老爷逐渐发展布匹生意,开设了许多织室的时候,她便联想到了近代纺织女工的兴盛。 她推动这些事情,愿意出钱雇佣有经验的织娘们教导学生,让各地知识多多雇佣有织机经验的女子,也是希望他们能有一个赚钱的出路。 毕竟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她们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也就没有了足够的底气,才会在出嫁之后依附于夫家,即便挨了打受了骂也无处可去了。 如今这个机会,虽然比不上近现代那会儿能让很多年轻女子独立生活,但起码让这些女子有了一个赚钱的来源,这样在家中说话的分量也能重一些。 再退一步来说,也能改善她们在家中的境况,只凭着她们能赚钱这一点,想必家中也不会再那么为难她们了。 当然,这不过是姜虞所想的最好的一种情况了,其实当真实行下去,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都是说不准的。 但这起码给了她们一种选择,即便自己过不了多久或许就要离开此地,她也不是什么真的神仙,不能保证这一定能影响到她们什么。但这段时间里,她总是会尽自己的力帮上一把的,日后的事,就留待日后再说。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3节 …… 今年那些领了朝廷发下来的粮种回家的农户们,原本一个个心中都有些忐忑,虽然这些官府发下来的种子看上去一个个都颗粒饱满,打眼一看就知道很不错,但谁让那些劝农官们,将这稻种的产量说得天花乱坠的,让他们的都不禁怀疑起来。 他们翻来覆去也没看出来,这东西和自己平常种下的那些到底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看着品相好了些罢了。 不过还有一部分人对于那些官吏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总觉得这些官老爷都是大人物,他们说的话肯定是没有什么错的,都是金口玉言。 不过不管怎样,在那些官吏一次次的强调下,以及他们素来对粮食的看重,他们还是对这一季的收成极为上心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升起了一丝期盼。 虽然那些大们说的话天花乱坠,有些夸张了,但是万一真能实现个几分,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极为心满意足了。 他们甚至也不求多的,只希望能平平稳稳有个好收成,要是能有丰收年份那样的高产的话,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他们也不敢想了。 然而随着日子慢慢过去,这些农户们也极为惊喜地发现,田地里的稻禾看上去确实要比往年还要厚实沉重,看起来就是丰收的样子。 随着田里的苗开始抽穗生长,变成一片青绿的模样,这些农户们每日上田里看看,都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他们都有些不敢估计,今年的收成会怎么样,难道真的会像那些大官说的那样,能翻个好几番吗?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话虽如此,但是这些人对于劝农官的看法却又暗自变了不少,看来这些人能当上大官,还真的是有原因的,看他们拿出来的这些种子,明明长得和自己以往的差不多,可是在他们手里的就是能获得好收成的神仙种子,那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怪不得这些人能当上大官呢,说不定就是祖上也有什么奇遇呢?不然怎么会跟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如此不同呢。 这样想着,他们的态度也就更加恭敬了几分,对待田地里的庄稼也就更小心了,毕竟这一回说不定就能有一次难得的好收成,他们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而且他们也许就只能碰上这么一回,等来年说不定官府就不会直接发放这些粮种,反倒要他们花高价买去了,他们可要好好珍惜这一年的收成。 很多南边水源丰富的府道,在农官的劝告下,许多人家也尝试性地在水田里养了鸭子,这些人家都是家中本就养了鸡鸭的,这一回不过是听了官员们的话,试试看罢了。 一些渔产丰富的地方,还尝试了在稻田里一并养鱼的法子,这种方法其实并不算初创,此处一些山脚下的人家以往也曾试过这样的法子,养出来的稻田鱼滋味也不错。 因而当农官说起这一回事的时候,便有很多人想起了这事,主动领了稻种在田里养起鱼来了。 不过那些养鸭子的人最开始时还有些担心,这些鸭子会不会在啄食的时候,不小心把秧苗也给啄坏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之后,他们也有了经验,也体会出了在水田里养鸭子的好处了。 一方面又便利了许多,不必关照着两边,只需要好好照顾这一片田地就是了,另一方面鸭子也会主动啄食水田里的食物,泥沙翻滚,反倒更能使秧苗长得更好。 因此便能见到,南地的许多人家家中都养了些鸭子在田地里,看起来都热闹得很。 各地的官员们也很重视这一回的收成,毕竟这可都是他们的政绩啊,而且看这一回陛下的态度,各地今年的收成想必都是要一五一十仔仔细细上报的。 要是他们更在其中做得比旁人还要出色,说不定就能让圣上龙颜大悦,到时自己或许还能直接被调回京里,当个京官呢。 就算不能,那么能让陛下对自己留个好印象,到时候等年尾评定政绩外察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就能得个上等的公勤廉恪、职事修举。到时无论是提官还是迁任其他职位,都是极为不错的了。 因此很多想在这一任干出点名堂的官员,都对今年的田地极为看重,三不五时地就会离开官衙,走到城外的乡间农田里,查看如今的情况。 底下的小吏见到这样的情形,自然也很会揣摩上官的意思,上行下效之下,很多人也会不自觉的关注起今年各处田地的情况来。 只是收成问题,三分看人力,七分却是要看天公,甚至很多情况下,明明本该收获颇丰的一季,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天时作乱,一场暴雨或是连日的干旱,就能轻易捣毁一整年的努力。 而今年的情况却比以往好得多。自从上一次的连月干旱以后,四季天时就正常了许多,雨水也不多不少。这让靠天吃饭的农户们一个个都欣慰不已,感慨于今年终于能过上一个丰收的好日子了。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对于农户来说十分头疼的问题,那便是每年快到收获的时候,有时便会闹出来的蝗灾。 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往往都是突如其来,几日之间便能席卷几州几县的。 这时的很多人们其实并不明白,这些蝗虫都是打哪儿来的,只觉得好像是从远处的天空就这么直直的飞过来的,因此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天公作怒,才降下来的惩罚。 以往发生大型蝗灾的时候,皇帝便会出来反思自己,觉得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才让上天降下了这样的警示。 那些官员们也会顺势劝解皇帝,觉得当今实在是仁德,愿意为了子民将罪行背负其身,实在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了。 两番吹捧下来,这事情也就算过了,到时只要等朝廷带着粮食,去救助这些受灾的百姓也就是了。 而今年,这些地方官员和农户们,自然也是戒备着那不知会不会来,也不知何时会来的蝗虫,毕竟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算得上是灭顶之灾了。 要是一个不好,他们这一年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到时别说大丰收,就算是想买到仅仅可以饱腹的粮食也是一件难事。而且说不准又会闹上一次饥荒,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很多农户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甚至有些村子里还自发地前去往年常常祭拜的一间小庙,里面祭拜的便是蝗神娘娘。 ? 第91章 这些小地方的百姓们, 遇上他们很难理解的事情,往往都会将其归咎于神灵鬼怪, 反正都是他们不能理解的领域。 因此即便碰上了蝗灾, 他们也会觉得这肯定是因为,有什么可以掌控蝗虫的神灵降下了惩罚,他们才会遭此劫难。 所以这些人便会塑造出一个对应的形象用来供奉, 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诚心,同样, 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 毕竟他们做了这么一通下来,将时间和精力都花了出去, 自己原本有些不安忐忑的心, 也会稍微平息几分。 他们期盼着自己做出的这些诚心,能让他们所认为的神灵看在眼里, 大发慈悲放他们一回, 能让他们今年有个好收成。 姜虞却是不信这些的,毕竟蝗虫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害虫罢了, 怎么还会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蝗神娘娘呢?要是照这么说的话, 那岂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有一个对应的神仙了。 因此当她见过一回百姓自发祭拜的场景之后,便开始思索起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毕竟她的老家虽然在农村,但是她还真没有亲眼见过蝗虫的样子,这东西她只在课本和一些纪录片里见过, 要不是这一回碰见了, 她还真没有想到这里来。 其他人倒是有些担心, 这是否会冲撞了国师。 毕竟这次的高产良种可是国师大发慈悲送来的,发放给这些农户们也就罢了, 他们这些人只顾着祭拜一些不知所谓的蝗神娘娘, 反倒忘了这位正主, 实在是太不该了。 在他们看来,即便蝗神娘娘真有其神,那想必也是比不上国师的。 姜虞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只是自顾自地开着资料库查起了关于蝗虫的资料来。 虽说很多人在这件事上都喜欢开调侃,觉得蝗虫也不过是一种可以用来吃的虫子罢了,很多地方不都有这种特色小吃吗? 到时候他们套个袋子一抓,直接炸了吃了不就可以完美解决了,甚至还能多一种口粮,改善一下饮食,岂不是两全其美。 不过这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蝗虫聚集之后,原本无毒的它们,便会在体内逐渐生成一种毒素,这足以让鸟儿轻度中毒。 对于人类来说,虽然毒素不算很大,但是如果大量食用的话,还是很有可能会造成中毒症状。 也正因如此,闹蝗灾的时候,蝗虫大量聚集,却没有多少鸟儿主动去吃它们,就是因为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毒素气味,让鸟儿明白吃下他们或许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除此之外,如何捕捉它们也是一大难题。成群的蝗虫飞行高度甚至能达到千米以上,真正可以说得上是铺天盖地了。 因此,蝗虫成群聚集以后,想将他们全部捕捉下来,几乎可以算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了。 看完资料之后,姜虞有些庆幸,还好现在不是正闹蝗灾的时候,只不过是民众未雨绸缪,先担心起这件事来。 而与事情初发之时相比较来看,倒算是简单了许多,因此她便将自己看来的一些经验方法都交给了周宴。 她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些,其他的自然是要交给旁人来做的,总不会让她自己亲自来。 原本底下的人还在担心,让国师大人遇见了那些愚夫愚妇们祭祀蝗神庙的场景,是否会让她心生不满,毕竟很多事本该是她的功劳,怎么这些人一个个都去祭拜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了。 结果如今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狭隘了。国师根本没有因为此事发怒,反倒是不计前嫌地拿出了一些可以解决蝗灾的法子,这让底下的人都感到有些羞惭,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这些人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这张薄薄的纸呈到了陛下面前,宣文帝和太子自然也很清楚这东西的份量和重要程度,因此也极为迅速地令人将这东西抄送下到各州府去,命当地的官员们好好看看,认真执行。 没过几天,各州府的管事官员便都收到了这一道旨意,他们还以为是什么改天换地的大消息,才会如此紧要发放下来。 没想到展开一看,居然是一些防治蝗害的法子。一些人有些无言,毕竟这东西看上去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另一部分人见到这东西却是极为惊喜。 在他们所掌管的州府里,往年也常常闹出蝗灾来,每发上一次,他们当年的政绩遭殃了不说,还很有可能颗粒不收,不得已上书请求朝廷开仓放粮,才能勉强度过这一季。 这些地方深受蝗害影响,自然也晓得它的危害如何深重,影响如何广泛,毕竟他们有些年纪长的,在此处任职时间久的,可都是亲眼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蝗群的,那景象可真是叫人心生绝望。 即便是一些并不认为这些蝗虫乃是天公降怒的人,见到这副场景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怀疑起来,是不是真有其事。 毕竟这样夸张的景象,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觉得这只有天力才能造成这副境况来。 因此这些人拿到手里的办法之后,便当机立断决定将上面的办法全部推行下去,每一处的田官,村里的里长乡长,也都要派人去轮流去田地里查看,翻看土壤,若是见到了一些还是白色的虫卵,便直接将其聚集在一起放火烧了便是。 这些农户们便也知道了,原来那些飞来的蝗虫并不是从天而降的,而是从地里长成,聚集在一起,团聚飞来的。 他们看着这些虫卵,一个个都恨得咬牙切齿的,这些东西原来就是以往害得他们颗粒无收的罪魁祸首,可真是该死啊。 这些人原本听得上面的人下令,还觉得有些繁琐,毕竟仔细检查每一处的土壤,翻开来查看一番,可是一项大工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莫名其妙,又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些古怪的行为都是为了消灭蝗虫,避免蝗灾之后,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恨不得睁大了眼睛,把田里的虫卵全都烧干净了,一个都不留下才好。 不过这事毕竟难度很大,很难真正做到一处都不疏忽,总还是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的。因此,便是那些鸭子上场的机会了。 自从知道鸭子能有极好的灭蝗效果之后,很多人家的鸭子便都成了香饽饽一样,都恨不得借到自己家去,好好当个护卫,不让蝗虫有半分靠近的机会。 一些原本就在稻田里养了鱼和鸭子的农户,如今更是喜悦。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真是下对了,现在不仅能养鸭种田一把抓,这些养大的鸭子还能帮他们解决蝗虫的问题,实在是该记上它们一大功才是。 这些鸭子们也确实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一个个眼神都尖利得很,一口一啄便将一只刚刚长成不久的蝗虫幼虫吞了下去,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 尚未群聚在一起的蝗虫,正常来说是没有毒性的,更何况是这些若虫,那些后世小摊上用来炸着吃的蝗虫,便是一些尚未成年的幼虫,滋味确实比成年体会好上几分,也不必担心其它问题。 除此之外,农户们也都极为小心,即便是碰上了一小群蝗虫,一个个也都镇定地将专门制作出来的网张开,把这些该死的蝗虫全都网在一起,或是三面张开袋子将他们全都围困到一处去,最终抄袋而起。 这些东西的制作方法都比较简单,很容易便能上手,因此很多村人,便带着自己制作的东西,几人一群开始捕杀这些小群蝗虫了。 或是在夜间的时候点燃篝火小,应用这些蝗虫趋光的特性,将其全都引诱到一处去,最终将这些蝗虫全部填埋起来,或是一把火直接烧了便是。 这些方法最大的特点便是易操作,好上手,但是却是需要足够的人手,因此各处官府才会让底下的村子都重视此事,无论是哪里开始有了蝗虫的迹象,都要派足够的人前去帮忙,合力将其全都一网打尽,尽量不要留下什么问题。 在这样一通解决下来,很快,原本各地开始冒头的蝗虫迹象全都逐渐平息了下去,即便是有一些小型的蝗虫群,也很快便在当地人的合力帮助下,将其顺利解决了。 见情况逐渐变得明朗起来之后,众人脸上也开始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明媚笑容了,他们也能意识到,今年或许便不会再有蝗虫的危害了,他们也能安安心心收获今年的粮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轻松的氛围很快感染了周围众人,连孩子们也感觉出来大人这段时日以来凝重的样子变了,变得更加轻松了。 因此,他们也放下心来,一些人还十分有闲心地将自己偷偷摸摸抓来的蝗虫架火烤了,虽然味道并不如何,也没尝出个什么味来,但是对他们来说,也可以说这算是什么荤腥了,假装自己也吃了道肉菜一样。 这事被大人发现之后,很快这群小子就在村子里被撵得鸡飞狗跳的。 村子里的人长久以来总觉得,这些蝗虫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也担心这些长得怪模怪样的蝗虫是否真对人体有什么危害,都是不敢轻易尝试这些蝗虫的。 当然,如果是什么大旱之年,颗粒无收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饭都吃不上了,谁还管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的问题啊。 不过他们也没能想到这些孩子如此顽皮,一个错眼没看住,就被他们逮住机会烤了蝗虫来吃了,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将他们这些小子揍了一顿之后,长辈们还观察了几天,见他们确实没什么别的反应,依然跟寻常时候一样顽皮好动,他们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浩浩荡荡的捕蝗行动之后,见到田地里的庄稼长得那样茂盛又健康,根本不像以往蝗虫过境时被啃的坑坑洼洼,什么都不剩的样子时,很多农人都不由得心生欣慰和感动之情,有些人甚至都快落下泪来了。 他们如今才能真正相信,今年是真的有一个丰收大年,他们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不必担心又遇上什么蝗灾,一下子就把自己所有的收获全都吞噬殆尽,什么都不留了。 地方州府的官员们也对这件事十分满意,看来他们也不必担心,自己任上的这一年里会碰上什么蝗灾,影响自己的政绩了。 在这之后,很快便到了丰收的季节,今年种下去的那些高产粮种们,也终于长成了沉甸甸的样子,等待着人们前来收获。 ? 第92章 很多极有经验的村人们, 其实在收获之前,就已经能大致估计出来这一季的大致收成能有多少了。 在这些精心侍料庄稼的日子里, 他们其实也已经惊讶震惊过几回了, 也已经慢慢接受了眼前这虽然夸张,却又真实的景象。 但是在丰收的时候,他们还是不由得提起了心, 开始认认真真地数着从自己天地里收获的那些稻谷,一袋又一袋, 直到比以往收获的还要多之后,他们开始暗自期待起来, 还能再多上多少呢, 是不是这些粮食称了重,交了税之后, 还能剩下不少呢。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4节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他们甚至都不必担心温饱问题,来年家中有没有足够的存粮了。 甚至还能把多出来的不少全都卖出去, 也能攒出一笔银子来。 虽然也有一些聪明人很快便想到, 若各地都是如此,那么市面上收购的粮价肯定不高,甚至还会低很多,但是这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 很多村人只要全家能够吃饱, 就已经是足够满足的了, 其它的也一时之间想不到那么多。 或许该担忧的应该是那些各地的大粮商们吧,他只在脑子里过了这个念头, 很快就将之抛掷脑后了, 反正这也不是他要担心的事了。 没过多久, 各地的农户们就已经称量好了自家几年这一季的收成出来了,那甚至比他们往年好几年的收成加起来还要高,成堆的稻谷堆放在粮仓里,看得人心潮涌动,甚至都不由得落下泪来。 有一些人还觉得犹在梦中一般,看着这景象依旧不敢置信,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时不时地去粮仓里查看一番,生怕明天醒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还有些人便是直接住在粮仓里了,睡在那里虽然不如床铺上舒服,但实在是安稳,他闻着空气中的干燥的草木气息,都觉得十分美妙,感觉自己梦里也能笑醒过来。 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很多年长的老人,往年都是吃过苦日子,受穷过来的,还有些甚至是亲身经历过早些年的饥荒时候的,更知道粮食的可贵,看见这些满满当当的景象的时候,他们也不由得回忆起过往来。 若是当初他们也能有这样的粮食,即使收成再不好,只有十分之一,那也足够他们家人吃上一口饭,能活得下去了,也不会最后一家十几口人,最后活到现在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两三个人罢了。 老人想起自己那才几岁就走了的弟妹,年纪还那么小,却还未吃过一次饱饭,瘦瘦小小的,眼睛却大得很,最后还是被饿死的,死的时候也还惦记着想吃一顿饱饭。 他又看着家中年纪尚小的几个儿孙,虽然家中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是起码也能吃上饭,如今看来,日后说不定还能顿顿吃饱,还能偶尔吃点好的。 哎,可惜那几个弟弟妹妹没有这样的好福气,碰上了那样的天灾,又正逢饥荒,只盼着他们若是真能转世,便在如今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吧,想必这一辈子,他们便能得偿所愿,吃上一次饱饭了。 这次分发下去的粮种暂时还未发放到国朝各处,仅仅只在几处温度条件俱都合适的府道先行尝试,但是这一季的收成实在是令人惊喜不已,很多地方长官本就极为关注粮食收成,负责统计情况的小吏也在这样的压力下,十分迅速地就将下面各处的数据都收了上来。 说实话,他们虽然对这次的粮种略有耳闻,知道是陛下特意发下来的好东西,据说还是那位真正有神力的国师拿出来的。 但他们想的也不过是觉得,这东西或许比平常的粮种好一些,再夸张能到哪里去呢,至于其他人口中所说翻了几倍的话,他们也不过是听听罢了,毕竟这么夸张的情况,他们可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如今他们看着那一个个数字,心里却是实实在在服了,他们可是最清楚往年各种收成情况的人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连上面的长官见了账册之后,也是一再追问起来,这上面的数目可有夸大,可是真的? 得了肯定之后,这些知府知州们一个个都喜出望外,立马回到书房开始写起折子来了。 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要快些禀报上去才好,这可是一份难得的政绩啊,可得好好些写写自己是如何勤政爱民,关注民生,再写写感激陛下赐下的粮种,百姓才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收成,这全都多亏了陛下啊,肯定是因为陛下仁德,才能有这样的一派丰收景象啊。 当然,其中也有人不忘了夸几句那位国师大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对方的样子,但是还是可以遥想一下对方该是如何仙人之姿,如何心怀慈悲,度济众生,在其中好好吹捧了一番。 还要加上几句肯定是因为对方心有悲悯,并且因为此世君主有德行,才会亲身下凡降世人间之类的话。 这样歌功颂德的折子宣文帝往常没有少见,他在被吹捧得感觉良好的同时,也没忘了其中写明的那些具体情况。 综合各府道的情况来看,这一季的收成实在是非常不错,虽然因为各地情况不同,大致上是没有农署精心照料出来的那一季收成那么好,但相对来说也已经是令人极为惊喜的了。 那样夸张的数据是以往宣文帝想都不敢想的,因此见了这情况之后,他心中也不由得畅快了几分,只觉得实在是足够了,即便自己以往成就平平,但有了这样的功绩,想必后人总会记住自己的。 他也没忘了自己能有这样的成果是因为姜虞,又开了自己的私库送了好一笔宝贝出去,虽然国师或许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是他的态度总是要有的。 这样的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处,毕竟那些满满当当的粮仓就是最好的证据,就算那些人不信,亲眼见到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世上真的能有这样神奇的稻种。 附近一些府道的百姓也听说了这消息,很多都将信将疑,但是见那些探亲回来的村人们都这样说,自己也不由得猜疑起来,难道那边真的运气这样好,真得了什么仙种吗? 而这样的说法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虽然这些粮食都是他们自己亲手种下的,但是他们就是觉得,自己领来的粮种肯定有什么不凡之处,说不定就是从天上带来的什么神仙种子,或许还是仙人吃的东西呢,不然的话,谁能明白,为什么同样种植一季下来,收成却能高了这么多呢? 很多人对这看法深信不疑,之前原本就流传着的一些国师的故事话本又开始流行起来,还衍生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简直要把对方塑造成一个全能又心善的神妃仙子了。 并且,很多人家中不仅请了尊国师像回来,还有些人甚至还立了长生牌位在家中,只盼着对方能长长久久,保佑一切安好。 姜虞并不太清楚很多地方开始流传起来的这些习俗,但是她已经知道了粮食收成的好消息了,并且系统里的成就值也上涨了好一截,感觉距离她可以脱离这个世界的数值不远了。 她的心情也很不错,虽然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能早点回原来的世界,谁会想待在这里呢,即使是现代的普通人,过得都比这个时代的王公贵族要好得多吧。 …… 这一季的粮食收上来之后,各地的粮仓也充裕了许多,有些原本准备不多的地方,甚至粮仓满载,只能临时加紧建造起来。 运往边关的一批粮食也很快筹备起来送了过去,比以往还要早,这都让负责后勤的军士们有些困惑,不过这也是好事,虽然他们现在在战场上占了优势,说不定很快便能打完了。 但是战场形势总是变幻莫测的,谁知道还会不会接着打呢,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对他们来说总是安心的,至少不用担心会被人困住没有食物了。 更何况如今有了朝廷送来的那些威力十足的新式火器,军营中的人都十分精神抖擞,对这场战役充满了信心,一个个都奋勇杀敌,闯在最前头,恨不得能趁着这个机会立上什么功劳,到时候加官进爵便不再是一场空话了。 这样的气势感染了周围的人,也让对面的敌人不由得心生了些许畏惧来,虽然他们一贯觉得孟朝的兵士一个个都弱得很,只有一两位将军手下的人倒还值得一提。 但是他们一贯的信心却被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火器战给震住了,这些人以往一直觉得他们这样马背上的族人,才是最骁勇善战的,以往也不是没见过那些用来威慑和袭击的火器,也只觉得这些东西虽然看着骇人,却没什么大用。 哪能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震天声响,一炮下去炸得人仰马翻的东西呢,这效果实在是太过夸张,许多人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上天降下了什么质疑,故意要来惩罚他们。 虽然后来他们也很快知道了这东西并不是什么上天发怒,也不是什么旱天惊雷,但是最初给他们造成的印象还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时之间很难忘怀。 不过他们毕竟身经百战,即便遇上了这样威力夸张的火器,也并没有退却,毕竟这对于二王子来说,可是他的第一次亲身上阵指挥,若是真的这样无功而返,被人吓了回去,那自己会被旁人嘲讽不说,就算父王再中意自己,那自己也基本上与王位无缘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3章 虽然有火器的助力, 但是韩老将军也不会真以为,只凭借这些东西就能轻而易举地吓退这些家伙。 而且这东西用作奇袭, 震慑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也因为产量问题,如今刚刚研制出来也没多久,很难做到大批量提供, 毕竟除了制作问题之外,运输同样也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 他依然十分警惕,并未放下戒心, 对于那些西戎人仍然很是忌惮, 两方来回打了好几次,彼此都是有输有赢, 自己这边有了火器的帮助, 还是赢面更大一些。 当然,他也觉得, 恐怕要不了几个月, 这场战争就应该可以结束了,毕竟自己这边有足够的粮草兵器支撑,还有补给不断送来。 对方那边虽然也是有备而来,但是粮草总是有限的, 届时等他们的东西消耗完了, 却又没能打下什么富裕的城池用作补给的话, 那么就算到时候没能分出个胜负明朗来,他们再不甘不愿, 也要退去了。 西戎的二王子自然也很清楚, 心中也是焦急不已, 他原本还盘算着若是顺利攻下广平城之后还有余力,他准备再下几城的,可是哪能想到孟朝的这些家伙一个个反应都如此迅速,还将他们那位颇有盛名的老将也请了出来,实在是令人意外。 如此倒也罢了,毕竟他对自己的兵力还是很自信的,即使对上那位韩将军,也不是不能一战的。 自己这边兵强马壮,带出来的一支队伍可都是族中最强的,怎么看都比孟朝的那些孱弱小兵厉害多了。 哪能想到,这些人也不知为何,突然得了那么厉害的火器,阵中甚至还冒出了不少实力不弱的小将。 如此一来,原本占优的西戎这边,便落了下风,一座广平城都久攻不下,军营中的兵士们也逐渐开始有了退却之心,有些不想继续打下去,想回去了。 营帐里,二王子扎克南面色不善,看起来有些阴沉,他也看出来这些日子里众人意志有些涣散,兼之他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但是带的粮食却并不算多,若是再这样下去,没有补给,他们可就真的要灰溜溜地撤回去了。 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军师图卢,看上去并不像是典型的西戎人模样,反倒是有些瘦弱,脸色苍白,看上去不太健康的样子。 他看了看二王子,心中也很清楚这段时日里来,连续的失败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挫败感,但是按照这位的性子,他是不会听自己的劝,就这么撤回去的。 毕竟二王子还不算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人,国中还有几位被其他贵族支持的王子,若是他就这么回去了,即便能在他母族舅舅的支持下继承王位,但是他这一场败仗却依然会被人不断提起,毕竟西戎人最推崇的就是那些骁勇善战的英雄,而不是他这样全副武装却被打得落荒而逃的败军之将。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位二王子是不会主动选择撤军的。 图卢看得清楚,也没有开口劝说对方,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还有可能被埋怨上。 因此,他倒是一心一意地开始为对方出谋划策起来,毕竟若是能打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谁愿意灰溜溜离开呢。 “军师,可了解那位韩将军?” 二王子其实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声,但是从前也从未亲自交手过,只知道对方以前还曾经平过乱,家中也是历代的武将世家,祖上也曾出过几位有名的将军,先祖据闻还是某位开国大将,名气不小。 图卢点了点头,“略有所知。” “这位老将军以前也是战功赫赫,年轻时就是稳重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能安安稳稳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不过如今年岁大了,倒不如从前那般神勇,性子也变得更加谨慎起来,不会轻易冒险。” 说到这里的时候,扎克南也皱了皱眉,这种性子有好有坏,但是对他来说,这种守成的性子实在是难办得很,即使自己想要刻意露出破绽,引人出城来战,对方也不会轻易上当,十分小心谨慎。 “我也看出来了,打仗久了,性子也变得跟乌龟一样,不会轻易冒头了。” 他语气有些不忿,却也无可奈何,这要是个相对年轻些的将领,或者是原本城中的那个守将,都不会这样谨慎胆小,没有给他半分机会。 他心里盘算着,如今这般情况,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自己真要就这么无功而返吗? 不,他不愿就这么回去了,父王还等着自己为他带回一场大胜呢,自己带了这么多精兵强将来,绝不能什么都没能打下就撤回去。 他要仔细想想,究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城中之人都引出来,或者是,把他们全都困在里面。 原本他是想过围城的,但是两方兵力相差并不算大,在这种情况下分散兵力围城,岂不是正给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这想法很快便被他按了下去。 这一边,西戎军正在思索着该如何主动进攻,夺得一场大胜,而另一边,被他们认为年纪渐长,越加谨慎小心的韩老将军,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反倒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准备派人绕去他们后方,将对方的粮草全都烧掉。 原本刚开始时他不愿意主动进攻,也是因为自己这边虽然人数相当,但是综合实力来看,其实是弱于对方的,若是真的真刀实剑地上手的话,胜负难明。 而且他也很清楚,对方这次带来的全都是精兵强将,一个个看上去气势都足得很,自己这回带来的,只有小半是自己的嫡系部队,其他的都是从卫所临时抽调来的,水平其实并不高,并不能像是自己的队伍那样精锐。 但是如今却不同了,自从自己得了京中特意送来的火器,好好震慑了对方一番,灭了对方的威风之后,西戎的军队便不再像是最初那样信心十足了。 而且,这段时日里来两边一直僵持不下,便看谁能坚持的时间更久,自己这边刚刚才得了新的粮草补给,正是兵强马壮,物资充足的时候。 而对方这些时日里来,想必消耗的粮草也用了大半,继续僵持下去的话,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照这个情形来看,对方或许很快便会打算在这最后的时机里,殊死一搏,来个最后的反扑了。 因此,他才想趁着对方还未下定决心之前,自己先下手为强,把对方的粮草全都烧毁了,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没了粮草,本就心绪不定的西戎人肯定更会方寸大乱,到时便是他们击败对方的好时机了。 韩老将军便下令手下的人,带着两支队伍,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候,分别从两侧偷偷摸过去,找到他们的粮草然后全都烧个精光。 其中一支队伍领头的便是他的幼子韩楚清,这些时日里来韩老将军对他也颇为满意,虽然家中女眷十分不愿意儿子随他一同上战场,但在他看来,这才是继承了自己的家业,上过战场之后,才可以说自己真正是个实实在在的武官了。 其他人也觉得老将军的确是后继有人了,原本身为宫中禁军统领,本就前途无量的这位韩小将军,居然能放下原本的坦荡通途,随父上战场来,自己的身手能力也不弱,完全可以想见,等这次战役结束之后,这位韩小将军也能因战功,封上个不错的官职了。 而且这人手下能干的家伙也不少,就连刚来他手下没多久的一个怪模怪样的绿眼睛家伙,实力居然也不弱,这么短短的时间也上阵杀了不少敌,凭着战功就从原本的小兵升到了校尉,眼看着还能继续往上升,实在是看得人有些眼热。 怎么这家伙看上去也不像那么能打的样子,力气居然那么大,耍起刀剑长戟来,也顺手得很,人也伶俐,这段时间里来也在韩老将军面前露过几次脸,要是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想必以后很快便能出头了。 两支队伍负责的将领很快便领了命令,退了下去,好好准备着今晚的夜袭了。 其他人也没闲着,等西戎人的后方乱起来之后,他们自然是要趁此机会,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的,最好是能在这一回的行动里,便能彻底将对方杀退,再不敢轻易来犯。 很快,夜色降临,两支队伍悄悄进入两侧山林间隐匿其中,往西戎军队驻扎地的后方绕过去,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适合潜伏的好手,而且眼神也极好,不会像寻常兵卒那样在夜晚根本看不见前路,一个个目力都十分优秀,凭借着一点夜色就能顺利潜入。 西戎军的大营里,负责夜晚值守巡视的士兵们,来回查看着周围的情况,然而这些人其实脸上都有些困倦,神色也不以为然,根本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夜晚,原本一直守成不会主动出击的孟朝军队,居然会如此冒险地派人来倒营地后方,打算放上一把火。 因此,在这些人失了戒心的情况下,这两支队伍很快便顺利地潜伏到了两翼,并且在夜色的遮掩下,溜进了后方的几处安放着粮草的营帐处。 几人拿出身上携带着的火折子,以及一些极易燃烧的黑油,快速倾倒在上面,稍一点燃,很快便从点点火星瞬间变成一片火海,这阵仗一下子就引起了巡视士卒的注意,他们不由得高声惊呼起来,整个大营都变得嘈杂了起来。 ? 第94章 这几日气候都比较干燥, 无风无雨,这里又是相对比较开阔平坦的地形, 火势一旦起来之后, 就很难快速将其扑灭。 虽然如此,但是一些看守的人还是努力想将火势控制住,毕竟这可是他们的职责, 如今粮草出了问题,他们日后可是要被问责的。 然而再如何补救灭火, 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西戎人的营地里也慌乱起来, 一些人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很快, 他们便意识到了这肯定是敌方派人夜袭,专门来烧毁他们的粮草的。 见此情形, 匆忙起身的二王子也不由得恼火起来, 虽然心里很想将今日轮值的家伙全都拖出来好好教训一番,但是如今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那些可恶的偷袭者抓住再说。 还要整备好, 以防对面的突然袭击。这些人乍然烧毁粮草,接下来便很有可能带人前来偷袭,不可不防。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5节 虽然如此想着,但是二王子心中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毕竟那个韩将军不会一下子就变了性子, 或许之事想用烧粮草的法子, 生生让他们不战而退,没有足够的粮草补给便只能自己撤回去了。 因此, 他如今的怒火还是针对于今晚前来偷袭他们的那两伙人, 他一边下令让人先去两边救火, 那些粮草能救多少救多少,总是要先将火势控制下来再说,不然的话,若是风势一个不好,将其他地方的营帐也烧了起来,那可真的是不妙了。 另一边,自己又亲自带着人前去追击那些卑鄙的家伙,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两支小队虽然顺利完成了任务,但是放火之后,火光冲天,一下子照亮了周围不少地方,这些人还是很快被人察觉了踪迹,追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都手脚极为麻利地开始往回赶,且战且退,还时不时闹出点乱子来,其中有一个头脑灵活,又会西戎话的家伙,甚至还趁乱高声叫着,二王子遇刺伤重,快些前来护驾。 说完之后他又像条泥鳅一样,往另一个方向撤去,很快又赶上了自己的队友们。 他的声音在这样嘈杂纷乱的夜晚十分引人注目,再加上场中情况确实混乱的很,很多外围的西戎人听到这道声音,还真以为二王子追击敌人的时候受了伤,一个个都紧张地赶到那道声音的来源处,却并没有发现二王子的身影。 反倒是那伙放火的家伙,趁着他们注意力被引开的时候,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毕竟他们虽然一个个都是好手,可是就这么些人单枪匹马深入敌营,能顺利全身而退便已经是万幸了,哪会那么蠢得和这些人硬碰硬呢。 二王子札克南见他们这么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脸色极为难看,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领着脸上带着愧意前来会合的将领们,继续去追击那些人了。 他就不信,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能让这些家伙来去自如,顺利逃脱,要真是这样,他不如直接卸任,不当这个征伐将军了。 那些放完火就跑的先行军们,一个个心里又激动又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要是人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后边追击着的敌人们一直紧追不舍,看来是真被他们的行径惹怒了,一定要将这些人抓住泄愤不可。 他们的脚程纵然快,还抢了军营中的几批好马,但是没过多久,他们还是被后边的西戎军追上了。 毕竟他们势单力薄,根本比不上后边被惹怒,满腔怒气的西戎军们,这些人见后边的人追上之后,也不再疲于奔命,反倒一个个都神勇起来,拿起身边的长刀剑戟,开始与人激斗起来。 然而即使这些人再强大,也就这么寥寥十几个人,根本比不过这些人数众多,将他们团团围困住的西戎军们。 眼见这些人很快便要力竭,被西戎人杀死俘虏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地动声响,周围的西戎人们也立马警觉起来,开始盯着不远处的情形。 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这些动静是那些孟朝军队传来的,不远处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气势十分惊人的样子,粗略估计人数也不在少数,几乎可以肯定对方至少将城中半数的军队全都带了出来。 趁此时机,这些被围困住的十几个人,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之下,找准时机,寻到了包围圈的一处薄弱点,朝着那一处猛攻,很快便撕开了一道口子,这些人也立马看准机会,全都朝着孟朝军队的方向跑去。 还好大军来得时机不晚,要是在迟些时候,说不定他们真要把这条小命留在这里了。 二王子见此情形,一时之间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这么大胆,趁着夜色前来夜袭军营后方,烧毁粮草不说,甚至还要趁此机会带着大军前来打一场硬仗,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守成谨慎的风格吗?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后撤了一段距离,召集着周围的兵士们上马列阵,准备好好和对方打上一场,是胜是负,便全看这一回了。 军营之中之前慌乱了一阵子,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有经验,很快便都镇定了下来,开始听着上官的指挥行动起来。 虽然是仓促应对,但是这些人的能力也都不弱,俱都很快反应了过来,立马将随身带着的兵器都拿了出来,目露凶光,在这样的夜色下看着还有几分凶煞之感。 两军对垒,便直接开始拼杀起来,火光照耀之下,许多人的面目都看得并不真切,只知道看准那些和自己长相不同的家伙,直接劈砍下去就是,根本谈不上什么技巧。 图卢本就不是什么善战的勇士,而是个谋士而已,见到这样的场景,他原本是想劝二王子不要冲在前头,但是心里也清楚对方这时候并不会听自己的,而且如今这样身先士卒,也能鼓舞人心,他便只能长叹一声,尽量遮掩他的身形,让他不要显得那么引人注目了。 扎克南却是少见地兴奋了起来,虽然之前他有些恼怒于那些烦人的家伙居然敢深夜偷袭,还将自己的粮草都烧了,但是如今终于能与对面的家伙亲自交上手,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像旁人说的那样神勇。 率领军队前来交锋的领头人,并不是韩老将军,而是原本的守城将领程凛,这人看上去是个儒将模样,在战场上却也不失勇武,一杆长槊耍得极好,信手一挑,就直接刺中了某个敌军的脑袋,十分利落。 几番交战下来,两边都各有伤亡,而其中另一个令人瞩目的,便是那个最初并不很惹人注意的绿眼小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身上的气势也更盛了几分,看上去冷冽十足。 他手中拿着的并不是自己惯常使用的刀剑一类,而是一杆看上去极为寻常的长.枪,枪头是用精铁锻造而成,银白寒芒,杆身则是用牛筋木制成,分量十足,寻常人单手拿起便有些困难了,遑论眼前人还能将其挥舞得极为容易,如臂使指一般顺当。 他看着今日的战场,也意识到了今日这一战,或许便是两方胜败关键所在,此战之后,这些西戎人便可以说是彻底的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想在今日一战中立下功劳。或者,不如说今日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的,他们渴望在这一战中做出点什么功绩来,不然的话,日后恐怕就很难遇上这样的好时机了。 在不断的厮杀中,狄罗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路来,他周边的一些士卒都有些畏惧于他的气势和凶悍,不敢朝着这边来。 很多西戎人见他这副样子,原本心中轻视的心也放下了,不敢再小看这个绿眼睛的家伙,之前几次对战中,狄罗虽然也有出阵过,但是他的名头还是不如守将程将军,以及那位韩小将军,只有一些人曾听过他。 许多西戎人原本对他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人看上去与他们那样高壮的身形想必,还是略显瘦弱了些。 但是在战场上亲眼见过他满身鲜血,一副杀神模样之后,很多人便不再觉得对方瘦弱了,毕竟他那样的天生神力,又悍不畏死,眼神实在冰冷,看得人心里不由得发颤起来。 狄罗很快便将身边一圈都清了出来,但是又不断地有人扑杀上来,毕竟这样厉害的家伙,着实是个难缠的麻烦,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都想着把这人的脚步缠住,不能让他有机会靠近。 他却并不在意那么多,依旧镇静地杀敌,像是从不觉得疲累一般。 西戎军后边的队伍里又突然冒出了几道声响,俨然是之前那新式火炮的声音,为免误伤自己人,这些训练有素的投手还是特意绕道后方去,往那些正往前方支援的西戎人队伍里扔去的。 这东西在黑夜中准头并不是很好,但是即便如此,效果依然很不错,炸到人群之中后,即便没有被炸伤,很多人也被这声响惊住了,一个愣神,便很容易就此丧命。 孟朝军队里的人却都听惯了这声响,因此并不为其感到讶异,反应力也极为迅速,很快便趁着这些人还没回过神来,便直接上前补上一刀,这可都是他们的功勋啊。 作者有话说: ? 第95章 在这些火器的辅助之下, 原本就有优势的孟朝军队,很快便占了上风, 战况也逐渐明朗起来。 图卢见此情形, 也晓得大势已去,不可恋战的道理,虽然心中同样不是很乐意的, 但还是当机立断,劝二王子尽早撤军, 再这么打下去,到时候说不定想走都走不了了。 扎克南心中自然是不甘不愿的, 但他也不是什么固执的人, 知道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自己这边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可言了, 即便能惨胜, 已经被烧毁了粮草的他们,没有及时的物资补充的话, 最终还是要撤退的。 因此他只能愤恨地看了眼前这群人一眼, 便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开始撤退,身旁之人见状也开始向周边传达消息,且战且退。 程将军见此情形,当然不愿意放过他们, 这些家伙难道当他这里是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的吗?没有粮食了就来劫掠一番, 如今还带兵攻打,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不满如今也驱使着他, 一定要将这伙人留下来, 好给他们来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也让这些蛮夷之人知道, 自己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不是他们可以阴奉阳违,随意打秋风的存在。 这命令正中其他人的心意,孟朝军队也开始追赶着那些逃亡的西戎军们,一下子气势又盛了几分,毕竟之前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便是广平城军民,对这些总是来作乱的西戎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自然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 其中策马追击最为迅速的,便是狄罗,他一马当先,带领着一支小队很是精准地便找寻到了二王子的身影,对方在身边之人的护卫下,看上去身形还有些狼狈。 他咬紧牙关,像是很难承认自己今日的失败,毕竟最初带兵出来之时,没人能想到他会失败得如此迅速,如同败家之犬一般。 狄罗可不管那么多,他面无表情地朝对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顺势弯腰拾起一杆枪,大致估量之后便朝着那边狠狠抛掷过去,一下子就戳进了二王子身下的战马腹部。 那匹马嘶鸣一声,便轰然倒地,连带着马背上的二王子也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一下子眼冒金星,额头上也被磕出了一个大口子。 他身边的侍从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伸手一起将人送到自己的马背上,其余人则是严阵以待,准备以自身来掩护他们撤退。 狄罗身后跟着的人也不少,开始同那些人厮杀起来,他自己则是根本不在意这些,很快便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眼神只顾盯着那个二王子看,其余的人全都被他忽视,枪尖随手一挑,便将人从马背之上挑下,又很快被孟朝军制住,或是被慌乱的战马踩上几脚,很快便没了动静。 扎克南受了这么大的罪,见那个家伙居然还跟在后边紧追不舍,自己心中也是气急,恨不得立马便将他宰了,好一泄心头之恨。 可是他如今的状态却实在太差,他也只能将脸上的血随手一抹,转头和军师以及自己的弟弟一同离去。 六王子那托其往日也是个小霸王一样的人物,如今见到这副场景,自己也是一副惶惶模样,没了之前的潇洒样子。 他紧紧跟着自己的兄长,又眼见着对方被敌方的一个小将射下马的狼狈样子,看着有些不安。 那人却依然紧紧追着他们,看样子似乎是一定要将自己这伙人拦住不可,那托其的心里也兴起了几分惶恐来,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强央母亲和兄长,非要上战场了。 很快,狄罗便追上了他们三人,他很清楚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二王子,毕竟对方可是老西戎王最为看重的子嗣,不然也不会任他带来了这么多国中的精锐队伍,想要为他造一把势。 因此他便只盯着这个家伙,提起手中的一柄长刀,这也是他随手捡来的,看上去还算锋利,上面同样沾染了不少血迹。 狄罗看着眼前之人,很快便冲杀到了对方面前,周围那些想来阻止的人,不是被其余人牵扯住了,就是被他冲撞之下抽刀砍翻了,几无一合之敌。 他这时候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像是刚开始那般青涩模样了,反倒像是个十足的煞神,即便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也很有威慑感。 很快,他便顺利到了二王子面前,看着对方那样狼狈愤恨的样子,也根本不为所动,接下了对方的一击,继而反手挑开对方手上的兵器。 扎克南被对方十足的力道震得手心发麻,一时之间都没能握紧手中的兵器,只能任由它落到地上。 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打算抽出身侧的一柄弯刀,速度却终究没能比得上狄罗,狄罗见状,立马扬□□身回转,直将对方击下马来。 并且,狄罗身后跟随着的那些士兵,也很快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开始包围了上来。 一旁的图卢见二王子几次回击不成,反被挑下马来,还被枪尖直指着脑袋,一时无法动弹的样子,心里暗道不妙。 他看了看目前的处境,见后边的许多追兵以及逐渐赶了上来,开始汇合到一处,便立刻下定决心,号令剩余的人继续撤退,护好六王子。 扎克南便只能见着只有自己身边的随身亲卫还不惧生死地上前冲击,试图将自己救出来,其余人则是在命令之下便已经顺势撤离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到了这时,他才真切地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六王子那托其原本心中正焦急着,听到军师打算带着他先行撤离的话,自己也是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那,那二哥就不救了吗? 图卢也只能一边安抚着他,让他不要担心,如今他们势弱,身后的追兵大部队也逐渐赶上来了,他们实在是不能回头去救,只能先行撤退了。 而且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二王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到时回去之后他们还可以再商议将他换回的事。 要是他们这伙人全都陷在这里了,那才是没了办法,全军覆没,现在起码还能让他们有一个回援的机会。 那托其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自然知道这番话其实是说出来骗骗他的,但是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人回去救援的话。 甚至,原本有些焦躁担忧的心,也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 因此他最后也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其余人见状自然也是颇为振奋的,他们可是把西戎的二王子也抓住了,基本算是擒住敌方的将领了。 不过可惜的是,剩下的那个军师图卢他们还是跑了,没能追上,程将军最后追了一段距离,还是无奈地让人全都回来了。 不过这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只是丧家之犬罢了,真要说起来,还是这个二王子的价值高一些,比其他人都重要得多,如此算来,也不算太亏。 回程之时,他自然也知道这次擒住二王子的是韩小将军手下的狄罗,年纪小,本领却不差,看得他都有些感慨,自己真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这样生龙活虎了。 而且对方看上去身形并不是极为壮硕的样子,只能说是匀称而已,却有一身神力,力气极大,功夫也不弱,脑子灵活,让他都有些心动,想把人要到自己手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毕竟眼见得对方前途无量,如今也可算是韩将军一脉,受过韩楚清指点,二人关系不错,又在韩老将军面前露过几次面,如今又有生擒地方将领二王子的功劳,想必这次回去,便能当上个职位不小的武官了。 并且说来也算是韩家一派,日后加官进爵,也不无可能,怎么会愿意在他手底下,派到这偏远的地方当个小官呢。 不过虽然不能将人捞到自己手下来,但是能和对方交好,也不是件坏事,日后说不定自己想要调回京城,还要借一借对方的帮助呢。 因此,他回程的路上,还主动同狄罗交谈了几句,言语间对于他生擒敌手,连斩数十人的功绩夸赞不已。 狄罗这时候又不像之前那样冷漠无情的样子,像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家伙一样,朝着程将军笑了笑,回了两句,不过他却并不是什么擅长寒暄的类型,依然寡言少语,看起来存在感弱了许多。 程将军却不在意那么多,古怪性子的人他见多了,这也不算什么,如今能留下个印象就已经可以了,不必急在一时。 韩楚清在此战中贡献也不小,杀敌数十余,还是亲自带队前去后方偷袭烧粮草的,日后论功也必然会有他的一笔。 狄罗虽然是归属于他的手下,但是他其实是把对方当成个小徒弟看待的,如今对方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他也并不觉得这会让自己丢了脸面,反倒是颇为自豪。 看自己多会慧眼识珠,一下子就挑出了这么一个有天赋的小子到自己的手下,如今做出的功绩比自己还要亮眼,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番话也让一些有了别的心思,想要挑拨离间他们,借他之手打压这个新上来的小将的人,也都噤声了。 呵,真是大度,话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韩楚清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实在是有些泛酸,要是自己手底下也能出个这么厉害的小子,那就好了。 回到大营之后,已经得知消息的韩老将军自然也是极为欣喜,立马吩咐下去要犒赏三军,好好犒劳一番。 知道那二王子被生擒,还是被楚清手下的那个小将抓住的,他心中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这些日子里来,在他的观察之下也发现了,这个小子的身体素质以及领悟方面都十分出色,甚至比自己家那些个儿子还要优秀几分。 我靠农业系统在古代当国师 第66节 当然,不足之处还是在于,从小没怎么受过正统的锻炼,如今这个年纪,也确实有些晚了。 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作为一个多年的老将,上了年纪之后,自然也有着这样的毛病,见着合适的良材美玉,就想好好打磨一番。 如今他有了这样的功绩,封官自然是板上钉钉的,端看是个几品的武官罢了,日后若是还想更近一步的话,那么自己也能将人拢到自己手下,在许地好好磨砺磨砺,积攒些军功,往后踏实往上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狄罗却不知道对方的打算,但是这些日子里来也的确感激对方的照顾,韩统领对他也很好,如兄如父一般,让他这样从小亲缘寡淡的人,也久违地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营帐里一些与他熟络几分的同伴们,偶尔也会打趣他两句,说他这人年纪轻轻就立下了这样的功劳,又得了上面大人的看重,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的,回去之后肯定有很多人想给他做媒的。 狄罗却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对于自己立下大功,即将要授官得赏的事实,心中平淡,甚至觉得有些无趣,仿佛并不觉得这些是上面值得称颂的事。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却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然后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说: ? 第96章 广平城大胜, 军队凯旋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京城,宣文帝自然也是欣喜不已。 西戎一向是孟朝的心腹大患, 虽然表面上恭敬, 挑不出什么打错来,但是背地里却总是干一些小打小闹,惹人厌烦的事情来。 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不仅得了一场大胜,还将对方基本可以算是下一任继承人的二王子也给抓住了, 实在是让他不由得身心开怀起来。 因此,在大军回京之后, 他也很是奖赏了一番在此战中做出功绩的士兵将领们, 给了韩楚清一个三品的武将之职,还特意给韩家送去了不少赏赐。 其余的人同样也是论功行赏, 其中狄罗也和韩楚清一样, 亲自得了陛下召见,想看看这个势力不错的小将生得什么模样。 虽然他看上去一眼便知, 是孟朝人与外族人的血统, 看上去与寻常人略有差异,但是朝上其实也不是没有外族血统的官员,鸿胪寺就有一位四品的少卿,生得一把大胡子, 似乎便是边境某小族出身的。 因此, 宣文帝对于他的长相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 最多觉得有些看不太习惯罢了,反正对于他来说, 都是一个可用的良才罢了。 因此, 他在斟酌之后, 也很大度地给了对方一个从四品的明威将军,并且在韩老将军的意思下,分属到了他的许城卫。 狄罗对于这封赏依然不骄不躁,十分镇定地领旨谢恩,看得宣文帝和太子也颇为满意。 虽然年纪尚轻,却着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因受得封赏,觐见天威而失礼,确实是个不错的。 …… 姜虞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在知道韩楚清和狄罗在此战中都立了不小的功劳,并且还得了封赏之后,也不由得放下了心。 毕竟这些人都是和自己认识的,有些联系的,若是某一日突然得知他们这就这么在战场上没了,恐怕她也要愣神一会儿。 如今这些人能平安回来,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很快,这些曾经侍奉过她一段时日,原本都属于宫中禁卫的一群人,还特意前来拜见了她一番。 这些人之中,除了她最为眼熟的几个人以外,其实其他人她都没什么很深的印象,但是她也能大致记得,里面似乎少了几个人,原本去时约有二十几个的,如今也只有十来个人了。 一些人脸上还有些明显的伤疤,还有些人也能看得出来应当是身有残疾。 这让她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收下了他们带来的礼。 “若是真说起来,你们才是做了大事 的,怎么反倒是你们送礼来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朝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便有手脚利落,身手不错的随从们拿出了些东西出来,送到了这些人的面前,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不少银钱和几件珍宝玉器。 “这些算不上是什么,便权当是回你们的,恭贺你们的了。” 这些东西看上去也像是她随口一提,临时从库房里拿出来的,看上去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是却并不被她放在眼里,反倒是觉得是什么寻常物件一样。 韩楚清他们也很清楚,国师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其实并不看重,得了这些宝贝之后,往往都是全都堆在一起,平时根本想不起他们的存在感来。 但即便如此,这也让他们有些窘迫,毕竟这回他们是诚心诚意前来拜见,想同国师再见上一面的,也不是为了专门领赏来的。 不过,最后他还是神色自若地接下了这些东西。 其后他又讲了讲边关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来,他以前便知道,国师其实对这些世事人情颇感兴趣,或许是从前从未经历过这些的缘故,听得都很津津有味。 听着这些故事的时候,狄罗偶尔也会出声补充几句,这让姜虞也将视线投到了他身上两回,还难得出声夸了他几句,一下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像是符合他年纪的腼腆样子了。 说实话,狄罗确实是让姜虞最惊讶的一个了,分明自己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还是有些黑瘦,看上去像只流浪的绿眼睛黑猫一样,喜欢将自己藏起来。 现在一看,对方俨然已经是个成年模样了,身量也长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看上去便是颇为精致的混血模样,然而身上有带着几分战场下来的凶煞气息,让整个人又带了些威慑感,看上去又不像一只黑猫,反倒像是一只成年的豹子了,依然沉默寡言,却能在狩猎时隐藏暗处一击即中。 不过被她夸了两句之后,那种气质又散了两分,整个人似乎又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尽力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之后,韩楚清也结束了今日的话题,领着一众人恭敬告退了,看着在国师身旁护卫着的周宴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有些感慨。 他随侍在国师的那段时日里,确实印象极深,也颇感荣耀,但是自己终究有自己的追求,是想亲身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最终还是不会留在国师身边的。 周宴也看出了他的意思,在心中轻哼一声,这人如今立下功绩升官发财了,又开始羡慕起他了,殊不知自己也对非常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亲自上一次战场,只是因为家庭缘故,这必然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了。 狄罗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忍不住回头看了殿中那人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自己如今顺利得了功勋,已成了一个官职不低的武官,眼见得日后的成就必然不低,国师也多看了自己两眼,还夸了自己一句,这比他之前受到陛下召见,得到封赏的时候还要高兴。 只是,如今这样子,他却很难常常见到对方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不由得低落了几分,甚至开始暗自思量着,自己如今还能不能调回国师身边呢,那位周统领毕竟是皇宫中的禁卫统领,总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后来,他还是单独留了下来,诉说了自己的想法,还得到了周宴暗搓搓的一瞪。 别以为他现在当了从四品的武官就能把自己拉下去了,自己的官职虽然不如他来得实打实,但是怎么算都是比他高一些的。 姜虞虽然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轻声拒绝了他。 “这里有周统领便已是足够了,你如今又是实权武官,正是立功的好年纪,何必要在我这里虚耗光阴呢?” 狄罗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抬头见到她似乎了然的眼神,还是没能开口再说什么。 “是,是在下唐突了。” 他最后也没能说什么,便这样离去了。 周宴却是看着有些得意,哎,看来有些事情就是不可兼得的,想要去外边闯荡,立些军功,自然就做不成国师府里的护卫了,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自己如今不也不是得了看重,被许多人觊觎着自己这个位置的嘛。 姜虞倒不是个迟钝的人,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大部分人对于她的态度还是尊崇敬畏的,即便是与她相处时间还算久的韩统领,其实心里也是对她有几分畏惧的。 因此她也没想过,居然还会有了对自己兴起了爱慕之情。 是的,虽然狄罗已经在尽力遮掩了,但是她也不是个什么木头桩子,也还算心思细腻,很快察觉出了其中的意思。 不过这发现倒让她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她和对方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很多,而且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形象相对来说还是很高的,常有很多人笃信她是神灵下凡,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对她有意思,这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懂。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回,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会因为某种类似于吊桥效应的原理,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她吗?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很不必的,不说他们是两个不同时代长成的人,观念都不一样,而且她看情况应该很快就能攒够积分回去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回应的,也不会有什么结局的。 如今这样不点破正好,绝了他的心思,等自己走了之后,或许他便会醒悟过来,自己并不是什么爱慕之情,而是别的什么崇敬之情,反正总是会回归正轨的。 而且,这人或许喜欢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由于系统以及超脱时代带来的那种神秘感,一种对于未知的好奇心,但没了这些东西之后,她自认为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性情,又如何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呢。 姜虞也想得很清楚,她是必然要回去,不会为了某个人留在这里的,这里只能是她停留的地方,却并不是她的归处。 因此,在这里她也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机会,让这些人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降世就好,不管怎么样,好好完成任务再说,哪儿来那么多时间想些有的没的呢? 狄罗其实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太意外,他只是有些忐忑,不知道国师是否从自己的言语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心中有这样的心思,却从未想过要将这心思说出来,只是一直藏在心间,把它当成一个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秘密罢了。 说出来恐怕旁人也会觉得他太过可笑,异想天开,他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在他的心里,国师如此不染尘埃,自己也确实配不上对方。 然而人的心思却是极难操控的,即使自己心中想着,心底里却难免会暗地里滋生出一些遐思来。 ? 第97章 战事平息之后, 那些需要谈判的事自然也不需要他们那些武将来操心了,韩老将军在家中歇息了一段时间之后, 又很快带着队伍回到了自己驻守的地方。 这一回, 其中还有他满意的幼子以及看重的好苗子,他也仿佛不知疲倦一番,开始兴致勃勃地教起了他们两个。 西戎那边得知了二王子被俘的消息之后, 老西戎王原本就重病的身子,又严重了几分, 但他还是强撑着,要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想尽办法换回来。 两边因为这一事, 来回扯皮了不少时日, 最终还是付出了许多代价,同意将人换回去, 只是还没等到正式签订, 就听说那位老西戎王重病不治,已经去了的消息。 西戎国内乱了一阵子, 但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在王妃母族势力,以及那位虽然办事不力,却并未被撤职的图卢大力支持下,将六王子推上了王位。 新王继任之后, 原本负责商议的礼部众人, 也只能拿着原本的商议条件递了回去, 看这人是不是打算反悔,不愿意将自己的兄长换回去了。 要真是这样, 那他们可就又要花上许多时间, 重新开始商谈了, 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不过新任的西戎王,似乎并没有想要反悔的意思,依然按照原来的条件,将东西全都送了来,还约定每年上贡多少,最终还是把二王子换了回去。 只是不知道,这个二王子到时候要怎么面对,自己的亲弟弟登上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这个事实呢? 反正这也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他们只需要把人好好送回去就行,以防以外,他们还是特意派了一只精兵前去护送,最终将人安全地送到了草原边境。 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这个二王子,甚至没能走到王庭,就因伤重染病去世的消息。 这让礼部的那些老油条都面面相觑,一个个都猜出了点什么,看来这个新任的西戎王够心狠啊,直接就把自己的亲兄长解决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啧,可惜了,他们原本还打算着把人送回去,让他们兄弟俩反目成仇,斗上一斗的呢,现在可没办法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暗地里宣扬一番,这个新任西戎王是如何弑父灭兄,大逆不道的,至于那个老西戎王到底是被小儿子害死的,还是自己病死的,反正也不重要。 …… 自从上一次丰收之后,很多其他地方的人也开始盼望着,自己下一次种植的时候,也能得到朝廷发下来的那些仙种,到时他们也能种出那么许多的粮食,不再担忧吃不饱的问题了。 这个愿望也很快得到了实现,不仅如此,很多地方也开始令底下家有余田的人,必须得分出十之一二的田地,用来种植那些棉花。 很多最先开始种植的地方,也很快体会到了棉花的好处,这东西的保暖效果实在是太好了,一些陈家布庄的织户,甚至也尝试起了用这种新式的材料开始纺织起来,还有陈家小姐研制出来的新式纺车,让她们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陈家布庄做出来的这些棉料,也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料子不仅柔软,而且冬季时的保暖效果实在是不错,很多人家有了这东西,竟也不那么畏惧寒冷了。 这东西一下子成了他们的招牌产品,布庄也顺势推出了各种不同级别的料子,有些足够精致,专供达官贵人所用的布料,依然需要数十人花上几个月的功夫才能做成,但是一些更为简单,虽然不算精致但质量不差的料子,就容易得多,也很快得到了民间百姓的追捧。 陈家布庄仿佛一下子就开遍了大江南北一般,很快规模扩展了不少,在各地都能随意见到,很多人也因为这名声,开始尝试起走出家门,去到庄子上做活了。 南地丰收之时,昭地同样也顺利种植成活了那些土豆和玉米,虽然模样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昭地的百姓很快也被它们二者的味道征服了,而且只光凭他们二者的产量,就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 虽然吃不惯,但是这些东西可是能填饱肚子的,再想想办法,把他们磨成粉做成别的食物,其实味道也不差。 昭地一下子就开始尝试起了各种不同的料理手法来,想要想尽办法把他们的花样搞得多一些,看上去丰盛一些。 就算再吃不惯,他们也能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卖到周边的地界去,还是昭王亲自牵头,集合的一些有信誉的商人做的买卖,将这些种出来的东西卖到别出去,换成粮食或者是布匹之类的东西。 有了这种源源不断,产量不低,既可以用来吃,也可以用来买卖的粮食之后,昭地百姓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过了起来,人烟也逐渐稠密起来,不再像是最初那样荒凉的样子了。 …… 这一年,国中各处的粮食产量都增长了许多,各地都种下了那些高产的粮种,即便是一些地理条件不算很好的地方,有了这种粮食之后,收成再差,也比平时好了不少,足以让他们填饱肚子了。 陈家布庄的生意也逐渐开遍了全国,既有供应贵人所用的上好布料,也有一些相对廉价,不够精致的普通料子。 尤其是那种棉料子,买上一两匹回来,做成衣裳,里边再塞些自家种的弹好的棉花,别提有多暖和了,价钱又不算很贵,即便是普通人家,咬咬牙也能让全家在冬日里都能穿上这样的衣裳,再也不怕寒日里难捱了。 之前所说的出海一事,也基本已经筹备好了大半了,如今航船也已经造好了,船上的一应物品也都准备齐全了,只剩下随行的人员们还没有最终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