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 CH01 日与夜交替绚烂,犹如童话故事般的画面映在窗边,一半清澈蓝天白云,一半幽黑星光点点。女人放下手边时尚杂志,慵懒地挪身欣赏难得的景观,她的妆容艳而不俗,丰厚双唇染着暗红色口红,危险却又带了几分诱惑意味,墨色波浪捲发随意挽起,少许发丝搭在颈边,衬得古铜色肌肤更具魅力,隐隐透露出拉丁美女般的热情,举手投足间性感优雅,浑身气质有着一丝矛盾,却不衝突反而更耐人寻味。 "missyourwine."穿着紫色制服的空中小姐推着餐车,站在女人身边微笑递上一杯红酒。空中小姐的姿容在大眾认知下定是相当出眾,而这架飞机上的空中小姐,外表绝对不输选美冠军,无论语气、服务、应对都是极为专业,可想而知这架飞机的不凡之处。 "thankyou."女人接过高脚杯并没有直接品尝,而是拿在手中轻轻摇晃。 她摘下遮掩大半张脸的墨镜,立刻听闻身边的空姐惊艳地倒抽口气。 那双远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眸,足让人瞧上一眼便深深吸引,她用懒散的神情加以掩饰眼底的锐利,若多盯着几眼,彷佛就会被洞悉心事,危险且致命,包裹着成熟外衣不断对着灵魂勾引挑逗。 女人轻啄杯中红酒,带点酸涩的滋味润过喉头,离开时杯缘时沾上赤红唇印。 如果是个情妇,必定需要这种魅力。 然而她此时就是在扮演一个情妇的角色。 东恩雨是女人的名子,但她有长达五年的时间没听过别人唤她这三个字,在国外时她有很多名称,或高雅、或普通、或怪异或随兴,但"东恩雨"始终才是她父母替她取的名讳,她很珍惜却不敢表露。 因为她是个卧底,是国安局机密特务,在海外执行任务长达七年之久,终于在一个月前击溃海外最大人贩集团,成功捉拿犯罪首脑并且打散下游组织,她立了大功,却也浪费了七年青春,如今归国对她来说只剩一专案的,就是申请退休并且组织安稳家庭。 "ladiesandgentlemen,wehavelandedatairport,pleaseremain……" 这时机长广播已经进入境内机场,东恩雨回神望向窗外,十二月天下起绵绵细雨。 这架私人飞机是警政署恭迎她的诚意,东恩雨也欣然接受,待下了飞机,立刻又有六位身穿员警制服的男人替她撑伞、拿行李,并示意她跟随警方离开。不知晓情况的人,还以为东恩雨是什么通缉犯,居然还有员警围着她,但其实她是个国际英雄,为了人生安全着想,她只能背地里享受这股清淡飘渺的荣誉。 接送她的是辆黑头礼车,她看了一眼后挑起柳眉,抿嘴轻笑直接上车。由于她卧底期间,所有房屋钥匙全都交给警署保管,因此当她看见礼车后,当下便明白没有时间可以回家补眠,只好跟随警方去了趟北区警政总署。 报告是难免的,所以东恩雨在车上换下了礼服和高跟鞋,穿上轻便裤装,虽然衣着休间,依然不减女人半分性感魅力。 车窗外街景转瞬即逝,霓虹灯、红绿灯、招牌灯亮得晃眼,交织着夜生活的疯狂,东恩雨让司机转开广播电台,听着dj沉稳的声音,引领听眾陶醉于时下当红歌曲,她享受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喜悦却又有些悲伤,想起五年的卧底生活,不禁委屈又孤单,但她神情掩饰极佳,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 年纪大了就很容易感性,这也是她决定提出退休的理由之一。 半小时后,礼车从车道直接驶进地下室,以不引人注意为前提,欢迎这位归国英雄。 "东小姐!"前座员警刚下车替东恩雨开门,立马有位身穿大衣的男人匆匆跑来,他理着小平头,五官端正,说话的神情也很正直,虽然外面罩着大衣外套,但里面穿着警服一点也不马虎,整洁模样给人年轻有为的第一印象。 "你好。"东恩雨踩着布鞋下车,没有摆架子,对这位看起来像后辈的男人额首点头。 "东小姐,一路上辛苦了!"他忽然立正,五指併拢先给东恩雨来个正式敬礼,不过他实在笑得太灿烂,反而给人莫名的亲切感,"陈署长在办公室等您,我来带路吧。" 他率先往前走,直接摁了电梯。男人在等电梯时简单自我介绍,他叫元仲方,是个刚晋升的北区警员,负责管辖组织斗殴和治安方面等事务,此次接受总局命令,特意前来迎接东恩雨。 听着他劈哩啪啦说个没完,东恩雨也没打断,只是偶尔应几声表示她有聆听。看着电梯楼层从地下室直达二十楼,她这才想起现在是半夜两点多了,警员大多已下班,刚才在街上也没什么车子,相当冷清的欢迎会…… 元仲方领着她走出电梯,拐进走廊来到最后间房,他敲了门板两声,然后看向东恩雨。 "陈署长交代要和您单独谈话,我就在外面等,不打扰你们。"他绅士的替东恩雨开门。 "谢谢。"踏进门前,她勾起很浅的微笑低声道谢。女人的声音略微沙哑,轻轻柔柔听在耳边是种享受,再加上她浑身散发出淡雅清香,让人不由自主想更靠近。 东恩雨执手关上房门,毫不犹豫的阻绝门外男人的视线。 办公室里装潢简单,有整面墙全都是铁柜,里头摆满大大小小顏色不同的资料夹,另一边则是休息用着小沙发,办公桌后头坐了一位男子,在看见东恩雨后不免俗的也起身向她五指敬礼,表示对她的尊敬。他的头发斑白,年纪也有五十好几,但没有中年啤酒肚,身材维持得不错。 桌上摆了一块三角立牌,上头刻着"北区警署长-陈正"。 "欢迎归国,东恩雨。"陈正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东恩雨坐下谈话。 两人坐下后没有多馀的寒暄,说起交情,打从东恩雨念国中时就认识这位元"陈叔叔"。女人的父亲是名军官,在她十岁那年,父亲过海出任务后就没有回来,母亲则是名机密间谍,同样在东恩雨十五岁出门上学后,母亲就音讯全无,基本上他们连葬礼都免了。说悲伤是绝对有的,可是两次亲人离世,东恩雨都只在接到陈叔叔打来的电话里哭了一晚,之后她就不再感伤。 家庭对她来说很陌生,亲情亦是。 打从她出生起就过着不平凡的生活,她有父母,可是必须住在寄宿家庭,因为她的父母非常忙碌,而且一年之中只有几天才能见面,更者每隔段时间,她就必须搬家以及更换住宿家庭,这都是为了她人生安全着想,东恩雨从来没有责备或抱怨,因为她明白一且都是不可抗力。 兴许是基因作祟,当她报考高中时立刻申请了警校,也受到许多上层的关切,多亏了她父亲的老同事,陈正给了她很多建议和方向,让她不需要担心金钱和住宿问题,直到她警校毕业,开始了特务生涯。 算起来,她在这方面的资歷也已经有十五年了,中间断断续续、卧底、疗伤、归国,弄得浑身狼狈,扛着国家安全以及荣耀的使命,出生入死执行任务了这么多年。如今她累了,不想再拿起剧本扮演角色,不想拿着高脚杯勾引政商,不想扛着机关枪闪躲匪军,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勉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造成太大负荷。 "no。"东恩雨打断陈正的话,慵懒的十指交迭放在腿上,抬眼道:"我回国就是为了申请退休,所以你把这些档都收回去,我是不会接的,在海外七年的日子让我想了很多,请别再耽误我的人生了。" 办公桌上摆满了很多文件,却被东恩雨全数推还给陈正,想当然他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这是上头的指示,你没有权利说no。"他指的上头就是国安局的高层,而陈正只是个北区警政署的署长,所以他只负责传话,但显然东恩雨不想接受这次任务。 "对不起,从我下飞机到现在……"她看了眼时鐘,红唇轻啟道:"才过一个小时。" 言下之意是她没有获得应有的休息,也没有私人空间,七年的奉献却让她从下机直奔警局,不料这场欢迎会如此冷清,甚至被长官约谈,要她接受另份工作。 ……damn. 东恩雨疲惫的闔起双眼,乾脆不看桌上让她心烦的数据。 "恩雨,"陈正见状叹了口气,他态度软化,无奈的揉了揉短发,"我明白你想要退休的心情,不过这件事情非你不可,现在警校毕业的学生没能力执行这项任务,其他警员来办理也不是好主意,你才刚回国,背景资料全都换新,而且也不容易查明,再加上你卧底经验丰富,绝对只有益没有损。" "我想退休。"东恩雨再次明确表态。 陈正一愣,蹙起眉头严肃道:"恩雨,我得提醒你,无论是你的身分还是护照全权规国安局管理,如果你不接受任务,也休想清静。" "威胁我?"听到陈正这么说,东恩雨缓缓睁开双眼,墨色的眼眸流泻出不悦的意味。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提醒你。"他还特意加重提醒两字,怕女人误会。 不过他说得没错,毕竟东恩雨身分特殊,再还没有退休前她都得依靠上层给她的身分过日子,所以她得经常扮演各种角色,也许是商人,也有老师,或者守寡的女人,更者还有军官,但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顶着"普通人"的身分过上安稳的生活。 东恩雨明白,小虾米斗不过大鲸鱼…… 陈正看她迟迟没有回嘴,便晓得她已经妥协,于是将资料又推向东恩雨,道:"在你出国的七年来,背区发生不少动盪,很都称霸黑道的龙头都换了新血,势力也有所改变。" 东恩雨接过陈正给她的资料,简单流览,她知晓上头不是要让她潜入黑道,因为那种事交给普通警员就够了,当她对照了几分文件后立刻察觉报告有异,那些黑市的毒品和军火在进入码头的时间点和交货点,都刚好错开了警方获取的资讯情报。 简单来说,就是有内鬼。 员警不少派员警潜入黑道做卧底,相同的,也有黑道背景的人拥有警员的职位。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每次警署获报卧底回传的资讯,当大批人员驻守码头后,毒品和军火就会更早一步完成交易,或者更改地点,也为此警署受到很大的衝击,无论是办事效率或者民生安全,都被严重威胁着。 "上头要你揪出那些杂混在警署和社团间的内鬼名单。"陈正看东恩雨掏出口袋里的香烟,他也很平常的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燃。 这是东恩雨的习惯,每当需要冷静时她便会吸一隻烟来紓压。 缕缕白烟从红唇溢出,东恩雨揉着太阳穴盯着桌上的文件沉默不语。 "只要你完成这次任务,我会受理你的退休申请,也会帮你争取该有的福利。" 这是陈正唯一能为她做的。 "期限?" "越快越好。" 一隻烟抽完,事情也定案了。 "剧本呢?"女人伸手像是要向陈正取物,眼神带了点调侃。 她每次出任务时都会接到上头给的"剧本",示意她应该扮演哪种角色。 陈正见状只是笑着摇头,漫不经心道:"这次没编剧,你得自己想。" 自己想…… 正好。 东恩雨起身准备离开,开门前她侧过身,低笑道:"这次我就扮演东恩雨。" CH02 东恩雨,三十岁,目前是个无业游民。 或许该说,是个想潜入梧堂的无业游民。 "怎么?多大岁数了还没地方住?"柜檯前,四十多岁,身着高开岔旗袍的妈妈桑怀疑的拿着东恩雨的身分证,眼前的女人资质不错,五官端正,虽然皮肤黑了点,年记大了些,但身材维持得很好,即使穿着休间服,也散发着性感魅力。 妈妈桑仔细打量东恩雨,毕竟她们这家"星鑽"是北区最大的夜总会,而且还是梧堂的场子,如果随便收留来路不明的女人,必定要受罚。 "我前天被同居男友赶出来,钱也都被他领光了,现在身无分文没地方去,我听外面小弟说您这有包住,能不能让我上工?我有经验的,以前在酒吧待过,不会给您惹麻烦。"东恩雨边说边拉着妈妈桑的手,差点还要下跪拜托,在坐稳位子前,她得先当个没尊严的孬种。 "你在哪家酒吧待过?说来听听。" "文华街巷子里的酒爱,山哥的场子,"东恩雨说得诚恳,还道:"可我不能过去投靠,我前男友他就在山哥的场子工作,我去了定会给他打的,您就好心收留我吧,无论什么要求我都接,您看我也年纪不小,绝对不挑客人的。" 妈妈桑迟疑半晌,她知道酒爱,也听过山哥,看东恩雨说得像一回事也就没再追问。 "好吧,你身分证我先押着,若是做得不错我就还你,要是你胆敢惹麻烦,我就把你送到管事那去,听懂没?"妈妈桑同意留下东恩雨,可是表明她们这是做黑的,来的客人不是某某堂的大哥,就是某某社的大哥,如果招待不周铁定挨打,所以要她罩子放亮,别说不该说的话。 "我懂!我懂!"东恩雨不断点头,很感激妈妈桑收留她。 "房间我给你安排在地下室,没得挑了,你要是不同意就赶紧走,免得住不惯再和我抱怨。"虽然星鑽是个号称五星级的夜总会,房间又多又豪华,对待女公关自然也不差,可是东恩雨是自己跑来的,所以妈妈桑不能随便做主,要不要收这女人,到时还得看管场大哥的决定。 "不挑!您说住哪就住哪,就是睡厕所也行。" 妈妈桑听了这句话自然舒心,拉着东恩雨就往里头走,"这几天鹏哥不来巡场,你得趁这日子打些基础,那些客人若是喜欢你,鹏哥自然不会赶你走,至于要怎么让客人喜欢,你应该很清楚。" 两人沿着昏黄走廊直直到底,拐进小门就是后台化粧室。里头空间很大,数起来共有十张梳粧檯,每桌都摆满了化妆品,还有整面墙都是订製成的大衣柜,里头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有,此时时间还早,其他公关小姐还没来上班,诺大的化粧室就只有妈妈桑和东恩雨两人。 "这的东西你自己斟酌着用,衣服也全在那,其馀的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听着妈妈桑随意介绍,东恩雨微笑摇头,然后目送妈妈桑离开。 待门掩上,东恩雨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幽黑的眼眸冷静地环顾四周,她悠间的逛了几圈,然后坐上最靠近角落的化妆椅,这就是北区最豪华的夜总会,也是她优先下手的目标,想要想混进社团前,她得先掌握人脉,正好最有势力的社团就是梧堂,而星鑽是它底下的场子之一。 既然是自己的场子,那么梧堂的兄弟必定会来此消遣。 如果兄弟来此消遣,那么她就有机会可以和他们接近。 要是兄弟没被掰弯,那么就无法抗拒女人柔情的魅力。 东恩雨望向镜中的倒影,低笑两声,她总认为自己的美貌是种罪孽,总把人给逼急。 ……还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东恩雨趁着其他公关还没来,拿起桌上的化妆品施妆。她抹了很厚的粉,化了非常夸张的装容,红艳的嘴唇比鲜血还刺眼,但笑起来的模样非常诱人,而且极具危险,对她来说这也是工作时的重要环节,化妆是种心理暗示,提醒她正在戴上面具,一旦装扮成另个女人,她就不能以东恩雨的立场来思考下一步。 现在的她是东恩雨,却也非东恩雨。 如果想极力争取曝光机会,并抓住男人的心,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服装? 她绕着整排的衣服走了两趟,然后挑出一件背后挖空的紧身米色礼服。 镜子前,米色礼服上头绣着两排水鑽,从胸口延伸至裙底,将她的身材曲线完美呈现出来,比起俗气的暴露,这种隐藏形的诱惑更能让男人视线停留。 古铜色的肌肤衬着米色,更显得紧致滑嫩,挖空的后背设计勾勒出精緻肌理,带着热情又不奔放的挑逗,足让男人抓狂,她随意挽起长发,不多加珠宝首饰,乾净俐落,散发着成熟性感的气质。 就在她喷完香水,化粧室的门开了,三个有说有笑的女人进来瞧见她立刻安静。 "你们好,我叫东恩雨,今天开始在这里工作,"她上前扬起微笑,对着三位女人直哈腰,"不好意思,我还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要是打扰了各位还请多多包涵,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紧管差遣我没有关係。" 三个女人年纪都很轻,其中一个甚至稚气未脱,当她们看见熟龄美女后都没敢搭话。 在这里工作的女人,一定都是鹏哥介绍来的,从没人可以贸然加入。 "怎么全挡在门口?"妈妈桑在门外喊了一声,三个女人随即让开。 "妈妈桑,她是谁?鹏哥没说有人来的。"稚气未脱的女人指向东恩雨,很是疑惑。 "我让她先来顶替小莉的位置,"妈妈桑看了三个女人几眼,双手插腰道:"你们不服气是不是?今天鸣爷来消遣,你们有能耐招呼得了吗?"鸣爷的脾气在北区是出名的火爆,平时接待他的小莉,前两天被车撞了,到现在还在加护病房观察。 突然缺了人手,妈妈桑也就擅作主张。 星鑽的小姐虽多,但年纪都很轻难免沉不住气,正好东恩雨看上去挺适合,先凑合着用。 "不说话就是没意见了?"妈妈桑看她们面露惧色,知晓几个妹妹都不愿意出台。 这时东恩雨立刻上前道:"不要紧的,让我去吧,我衣服都换好了。" 她此话一出,三个女人便松了口气,说真的,要她们去接鸣爷肯定会和妈妈桑闹脾气。 妈妈桑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些公关平常被鹏哥宠成了娇娇女,客人太凶的不要,太老的不要,太丑的也不要,弄得妈妈桑整日都得发脾气,不过东恩雨看起来挺不错,化了妆穿上礼服,还有模有样。 "你跟我来,鸣爷已经在包厢里等了。"她对东恩雨勾了勾手指,带她离开化粧室。 星鑽总共有五十层楼,每层楼的包厢都不太一样,楼层越高设施越豪华,自然也代表地位越高。今日前来的鸣爷就定了三十楼的包厢,他来的时间很早,现在才十点左右,星鑽刚开门没多久,走廊和大厅都还很冷清。 妈妈桑领着她走出电梯,气派的红地毯直径延伸,她走向第一间包厢,礼貌的敲了敲门。 "进来。"里头立刻传来老气的声音,沉稳又沙哑。 "鸣爷,让您久等了。"妈妈桑边开门边打招呼,顺势拉过东恩雨进房。 包厢里灯光柔和,宽敞的房内摆了三张大沙发,质地看起来相当高极,装潢典雅,墙上还掛着两幅油画,轻柔的音乐回荡室内,若非桌上摆着酒水,看上去就和私人宴会厅没什么两样。 东恩雨一进房,立刻补捉到鸣爷的身影,是个七十多岁的枯瘦老人,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穿浅色西装,不说话的时候也给人很强的压力,他的年纪虽然大,可是眼神毫不混浊,锐利的视线扫过妈妈桑和东恩雨。 "鸣爷,这是新来的公关,我带她来先给您打声招呼。"妈妈桑边说边推向东恩雨。 "鸣爷您好,我今日刚来,叫东恩雨。"她也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可惜鸣爷不太领情。 "叫小莉来!"他挥手示意东恩雨滚,要妈妈桑带小莉过来。 此话一出,妈妈桑很为难,她不敢得罪鸣爷,可是小莉出了车祸也不能来。 "鸣爷,小莉她几天前出车祸还在医院,您看要不让新人先陪您,就当她是另个小莉,好不?"她心底清楚,就算小莉有命出院,凭她伤成那样也不可能再出来接客了,所以乾脆让东恩雨先接小莉的位置。 不等妈妈桑指示,东恩雨很自觉的坐到鸣爷身边,先给他致敬一杯酒。 东恩雨一口气将烈酒喝完,爽快的举动让鸣爷没多说什么。 "我今天是带侄儿来消遣的,"他沙哑的声音有些沧桑,指向沙发边的小少爷,对妈妈桑使眼色,"你去多找些年轻的来,要漂亮的,别给我丢脸!" "那是当然,我这就去请年轻公关给小少爷挑。"妈妈桑说完就赶忙叫小姐去。 东恩雨替鸣爷倒了杯酒,侧过头看向另边的小少爷,他非常年轻,虽然穿着西装得体,可是稚气的脸庞绝对还未成年,女人勾起很浅的微笑,发现小少爷也正盯着她,于是礼貌性的点头。 "你好。"她沉声打了个招呼,小少爷却立刻撇开头。 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看不上眼。 CH03 东恩雨没和小少爷计较。 她回头继续给鸣爷倒酒,鸣爷很安静,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直到妈妈桑带着几个年轻公关进来,房里才充满了欢笑声。 年轻人玩得很疯,酒水洒了满地,而且没多久就听见她们在划拳和脱衣服的声响。 "咳咳…咳……"喝了几杯,鸣爷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年纪大其实不能喝烈酒,但年轻时叱吒道上,老了也在逞面子,所以让东恩雨给他倒最烈的酒,彷佛跟水般猛往肚子里灌。 "鸣爷,您别喝这么急,小心呛着。"东恩雨给他拍背顺气,拿过鸣爷手上的酒杯。 此时搁置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鸣爷一把抓起手机,挡手推开东恩雨,力道大得让她摔回沙发上。鸣爷的脸色在接到电话后唰的下全黑了,他皱紧眉头对着电话骂了好几句。 "怎么办事的你们这帮兔崽子!不想活了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东恩雨隐约听见另一边的男人急忙道歉,慌慌张张的说要鸣爷主持公道。 "通通给我留在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群混蛋!"鸣爷没了兴致,连看也不看东恩雨,掛了电话准备离开,小少爷看叔叔似乎要走,马上站起来关切情况。 "鸣叔,您上哪去阿?不才刚来吗?" "出了点事,先走了。"鸣爷让小少爷不必送他,推开门就自己离开。 东恩雨从沙发上坐起,只见小少爷前秒还表现得很惋惜,鸣爷一走他立刻开怀大笑,毕竟有大人在不方便,也玩得不尽兴,现在鸣爷出去了,小少爷肆无忌惮和年轻女公关拼酒,甚至好几个刚才划拳输得惨,身上只穿着性感内衣跪坐在小少爷腿边。 十足的酒色之徒。 他对成熟女人没有兴趣,根本不理会东恩雨,只顾着和年轻妹妹说笑,东恩雨也不介意,她执起酒杯安静的酌饮,同时打量着小少爷,他顶多十七、八岁,很习惯这种场所,而且还和鸣爷是叔侄关係,看来他也不是普通世家,只听见几个妹妹亲昵的喊着"杰哥",应该来这里消遣过不少次。 就在东恩雨饮下最后口酒,紧闭的房门顿时碰!的声敞开。 原本热闹的气氛在见到来人后瞬间降至零度,一片鸦雀无声。 东恩雨抬眼看向门外,是个女人。 她墨黑长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俐落绑成马尾,五官挺立端正,带了副黑框眼镜,镜片底下是双异常冰冷的眼眸,身上穿着黑色套装,衬衫烫得又直又齐,迷你裙勾勒出女人柔美曲线,黑色丝袜包裹着白皙美腿,蹬着双高跟鞋站在门边动也不动。 女人浑身散发着高傲且冷冽的气质,很危险,却也很吸引人。 "赵、赵老师……"小少爷颤抖的声音透出一丝敬畏,他慌张的站起,连同身边的妹妹也全都跟着站起,而且也喊了女人赵老师。 女人闻言没有动作,她双手环胸,即使站在水准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傲视群眾。 "老师,今天不是我的主意,是鸣叔带我来的,您刚才来之前鸣叔说有事先走,要不您可以问问她们,真的,我没撒谎!"小少爷似乎非常惧怕赵老师,他不断的解释,还要身边的妹妹替他作证。 "是阿,赵老师,刚才鸣爷真的有来……"其中只穿着性感内衣的妹妹替小少爷解释,她越说越小声,当赵老师投来警告的目光,她立刻闭嘴。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喀!喀!声响,女人身边彷佛垄罩着无形气团,接近时都能感受到暴雪般的寒劲,就连阅人无数的东恩雨,都不免被女人的气场给唬住,她屏气盯着女人,知晓对方此时极度不悦。 小少爷受不住静默压力,当女人接近一尺时,他居然跳起准备逃跑。 女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猛地一扯将小少爷拉至身前。小少爷虽然还未成年,但他的身材发育良好,站直的身高已比女人多半颗头,但他的衣领被拎住,双腿打颤微蹲,狼狈模样让他瞬间矮了许多。 啪!-- 一声脆响,小少爷白皙的脸颊立刻浮现火辣辣的五指印。 周围的公关见状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房间里弥漫着压抑且紧张的气氛。 鸣爷带来的侄子被打了,被一个气质冷冽的女人抽了一巴掌。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赵老师缓缓开口,声音悦耳,满覆高傲的语气让人畏惧,彷佛在对佣人说话,而不是鸣爷带来消遣的贵少爷。 "因为我没事先打电话通知您。"小少爷没有不服气,而是老实回答,他说话时完全不敢看女人,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 "你说该不该打?"赵老师再问,儼然是威胁的口吻。 "该。"小少爷摀着被打肿的脸颊,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然后又补充道:"老师,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东恩雨听着小少爷保证,眼神在女人和少爷之间流转,那个被鸣爷带来的侄子,应该是个黑道世家,然而却对这名赵老师百依百顺,被打了也不敢闪躲,她甚至看见小少爷眼角擒着泪光,似乎对这一巴掌很有意见,那不顾及他的面子当眾教训,还是在公关妹妹面前,让他觉得很丢脸。 女人不予理会,她听着小少爷诚恳道歉,才松手放开紧抓的衣领。 小少爷刚跌回沙发,身边的公关立刻围上前,又是按摩又是安慰,很心疼小少爷的遭遇。 然而赵老师没有离开,她踩着高跟鞋坐在东恩雨不远处,刚要替自己倒酒时,东恩雨比女人早一步递上酒水。 "请用。"她勾起微笑,完全不怕赵老师冰冷的视线。 女人盯着她半晌才接过酒,边喝边打量着东恩雨。 她的眼神大胆,几乎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仔细观察,东恩雨也不介意,她看女人酒杯空了,就会上前斟酒,连着五杯烈酒下肚,女人都是一次饮尽,她喝酒的模样很优雅,可是也很大气,每杯都喝得见底,而且五杯烈酒喝得脸不红、气不喘。 ……跟喝白开水似的。 "您好,我叫东恩雨,今天起在这上班,"她在倒第六杯时,开口自我介绍,"我男友把我敢出来,幸好妈妈桑可怜我,让我暂时不必露宿街头,这世代要找到这么善良的人实在不容易。" 听着东恩雨轻描淡写的说着,女人完全没有表态。 她打量完东恩雨后,转头不瞧她一眼,但酒还是继续喝。 "刚才我听小少爷称您老师,您可是在学校教书?"她见对方没有说话,但倒去的酒也没有不喝,所以东恩雨自然想和她聊聊,便随口说了几句,"我看您这样子不像是学校古板的老师,反倒比较像秘书。" 她说得没错,女人强势冷冽的作风和老师儒雅的形象完全沾不上边。 "不过您很爱护学生呢,居然还特地追到夜总会里,真的相当辛苦,想必您……" 她话没说完,立刻被强烈酒气正面袭来,东恩雨闪躲不急,当下让烈酒从脸泼了一身。 而泼她酒的人自然是身边的赵老师。 东恩雨眨了眨眼,脸上酒珠滑落,从鼻尖滚落至双唇。 "不好意思,若您觉得我太多话,那我给您道歉。"她没有生气,反而赔起笑脸承认自己多嘴,拿过桌上纸巾擦拭脸上的酒液和弄脏的衣服。 "我才刚来,若多得罪还请包含。" 她话说完,下巴就被女人捏住,强迫两人四目相交。 东恩雨的眼神和气沉稳。 赵老师的眼神冷冽强势。 两道目光好若闪电,在空气中交会撞击。 过了良久,赵老师姣好的唇瓣才动了动,"你确实得罪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 得罪…… 多么严重的两个字。 东恩雨修长的眼睫毛在昏暗灯光下搧了搧,半掩不敢直视女人。 她表现得很怯懦。 "不过,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赵老师说话的同时,气息就洒在东恩雨的唇边。 她拉起东恩雨离开包厢,刚走出门就看见妈妈桑神色慌张的站在走廊,似乎正要过来。 "赵老师,小少爷他……"显然她对赵老师也不陌生,知道鸣爷离开,赵老师追来后妈妈桑整张脸都吓白了,她匆忙过来想要解释,却看见赵老师扯着东恩雨的手臂出门。 女人没有理会妈妈桑,只是警告的瞥了她一眼,随之指着身后的东恩雨。 这是什么意思,妈妈桑当即明瞭。 她点头如捣蒜,哈腰欠身道:"当然,当然。" 两句当然就将东恩雨送走,她们进入电梯后同样不发一语,但东恩雨可以感觉手臂传来的力道,以及冰凉的温度。她侧头看着女人,两人身高相仿,不过赵老师身形纤瘦,年纪最多也不出二五,年轻,却很有气势。 CH04 在星鑽,被带出场就表示女公关有很能耐。 但东恩雨一次被带出场却是要"将功赎罪",而且还是被个女人带出场。 她们进了星鑽隔壁的宾馆,一样是梧堂的场子,不过规模比星鑽小很多,而且屋龄看起来也很久远,儘管翻修过,却很明显感受出里头陈旧的氛围。赵老师抓着东恩雨的手臂来到柜檯,她要了间双人房,柜檯小姐只快速瞄了两人一眼,拿了房卡递上前没敢多问。 她们一进套房,女人就直接坐上床沿,并且让东恩雨在她面前站定。 "脱衣服。"三个字,霸道又直接。 东恩雨盯着女人的眼神,从她冷冽的眼底下读不出任何心思,但东恩雨知道女人不是为了欲望才让她脱衣服的。此时东恩雨觉得自己是个商品,而对方就是在检验商品的优劣,她审视的眼眸在东恩雨身上游移,看着成熟女人拉开礼服拉炼,然后轻轻退下。 "全部。"她伸出食指勾住东恩雨的底裤,啪!的一声弹上东恩雨的臀部。 ……这算暗示? 东恩雨抿住双唇,从来没有人敢扯她的底裤弹自己,不过女人就算做了这种举动,她的眼神依旧冷冽得化不开。东恩雨没有犹豫,两人都是女人,她有的对方当然也有,所以她大方脱个精光,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站在女人面前,接受她锐利眼神的洗礼。 "跪下。"女人指向地板,让东恩雨在床前跪下。 东恩雨仰望床边的女人,这时对方翘起修长美腿,穿着高跟鞋的右脚凑到东恩雨面前,漆黑亮面的皮革倒映着成熟女人脸庞,硬质鞋尖不疾不徐的磨蹭着东恩雨的脸颊,她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的凝视对方,像个女王般不怒而威。 "脱鞋。"她一字一句说得又缓又有力,命令的语气不容反抗。 东恩雨垂首替她脱去高跟鞋,但鞋子刚落地,女人穿着黑色丝袜的脚背立刻蹭上,在东恩雨唇边落有似无的触碰着。女人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不开口,东恩雨也明白,这女人的征服欲很强,所以她按照女人心中的意思,捧着她的右脚重重吻上。 亲吻脚背的意思是崇敬。 但是东恩雨没有理由崇敬女人,所以她吻了一记后,便试探性伸出舌头,柔软的舌尖舔拭着女人脚背,她眼神半瞇地往上望,眼底带了点挑逗和讨好。黑色丝袜被她弄得湿润,昏黄灯光下闪着点点水光,东恩雨没有停止,反而从脚背往下挪移,轻柔地吻着脚尖,甚至大胆吸允。 她不介意,因为这是女人想要的。 过了半晌,整间房里都只有剩允吻和呼吸的声响,东恩雨再次抬眼望向女人时,对方忽然将她踢倒,原本跪坐的姿势顿时往后仰,呈现出撩人的模样,双腿大开成m字,东恩雨正想合拢双腿时,女人的右脚直接踩上前。 湿润的黑色丝袜从她的膝盖一路滑向大腿内侧,再从大腿内侧触碰到东恩雨的敏感。 缓慢、调情、勾引、大胆…… "唔嗯…"东恩雨抿唇发出满足的呼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压抑又愉悦的弧度。 她不反对女人这些举动,反而更加张开双腿,既然她想要"玩",那么就一起"玩"。 女人的眼神始终不变,她的气息还是很冷,以至于东恩雨没办法从她身上窥探任何心思,可是女人的动作完全不含糊,她的脚尖蹭着东恩雨,时重时轻、时快时慢,然后将东恩雨的神色全然收进冷静的眼中,细细品尝。 东恩雨一丝不掛,还敞开双腿任由女人"践踏",房里开着暖气,但十二月份的气温寒冷,丝丝凉风激得东恩雨细微颤抖,可是女人正再帮她取暖,所以她也不以为意的继续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子,红唇轻啟微微喘息。 呼吸声不大,却随着东恩雨胸口起伏,酝酿成曖昧的邀请。 即使不抬眼,她也能从女人踩着的力道,感受女人丝毫的情绪波动。 就在东恩雨快达到高朝时,女人迅速收回脚尖,突如其来的停顿让东恩雨仰起头,她的脸颊红润,眼神迷离,神情有些慵懒却没有生气,只有些微不满和浓浓的眷恋。 "刚才很舒服,"她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话,还扬起微笑,淡道:"很喜欢。" 东恩雨喜欢。 她不讳言的告诉女人自己的想法。 正当东恩雨想伸手自我紓解时,女人忽然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然后反折禁錮在东恩雨身后,另只手则扯住她的头发,硬是让她仰面对着女人。此时女人从床沿边半跪在地上,身子紧紧贴着东恩雨,灼热气息就洒在她的耳边。 轻柔的、缓慢的…… 从耳边到颈子,再从颈子到唇角。 东恩雨被扯痛头皮,可是她没有吭声,她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套装底下,传递过来的热度,相反的,女人浑身冷冽的气质也让东恩雨些微颤抖,实则外冷内热的类型。 "我是个s。"女人的气息就喷在唇角,弄得东恩雨有些痒。 她瞇起慵懒双眼,带了丝讨好的笑意直视女人,然后主动地撑直腰杆,瞬间双唇印上女人的唇瓣。 蜻蜓点水式的轻吻,让女人的唇角留下鲜红唇印,她能嗅到女人身上的芳香。 是冬季才绽放的梅花…… "如果您喜欢,"东恩雨几乎贴着女人的双唇,暗哑地呢喃道:"我可以当个m。" …… s与m相会,自然没让东恩雨少吃苦头,所幸女人抓她的头去撞墙时,饶了她一命。 早上醒来,女人已不在床边,整个房间像是被暴风袭卷过,傢俱和物品全都大搬风,而且昨晚还闹了不小动静,甚至接到柜檯打来的电话,说隔壁客人反应声音太吵。 东恩雨从床上坐起,直接从床尾的镜子瞧见自己的狼狈。 脸没事,但脖子以下就惨了,又是咬痕又是抓痕,而且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好像被长期施虐,手脚都有严重勒痕,臀部也被打得黑青,这场"将功赎罪"当真让她亏惨了,警告她日后千万别再多嘴,免得又被"请"出场。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刚下床时还差点腿软,因为昨晚女人将她翻来覆去,各种高难度的姿势都来一遍,让东恩雨久没练瑜珈的身子差点骨折。她简单的梳洗完,穿着浴袍坐在床边,礼服全都被女人撕破,成布条状扔在地上,所以她只能穿浴袍在房里走动。 窗外传来车辆行驶的声响,东恩雨望了外头刺眼扬光,拿起手机看时间,却赫然发现电话簿多了她不认识的名子。 她的手机是国安局配置的,里面什么纪录也没有,只有她昨日输入的两个名子,一个是妈妈桑,一个是外卖电话,现在又多了一个…… 赵寒。 她在心里默念几声,然后扬起很浅的笑容。 这肯定就是赵老师的名子,她留下电话人就走了,真够瀟洒。 东恩雨收起手机,穿着浴袍离开宾馆,幸好星鑽就在隔壁,所以她也不介意行人异样眼光。当她踏进电动门,立刻在大厅里看见昨晚化粧室年纪最小的女公关。 她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杂志,没发现东恩雨朝她走过来。 "早安。"东恩雨挥手向女孩打招呼,对方见了她先是愣住。 她迟疑地看着东恩雨,犹豫许久才小声道了句,"早"。 "我昨天离开匆忙,还不知道你的名子,可以告诉我吗?"东恩雨没有急着走,而是穿着浴袍坐在女孩对面,她笑得很诚恳,别无用意。 "我叫小蕙。"女孩如实告诉她,然后像想起了什么,追问:"昨晚你和赵老师一起离开星鑽?"小蕙的表情有些狐疑,这事昨晚传得沸沸扬扬。 东恩雨闻言,坦荡的笑着点头:"是。" "居然是真的!"她大惊小怪的惊呼一声。 "没什么,只是和赵老师互相’交心’而已。"东恩雨打量小蕙的表情,觉得星鑽的公关似乎都很怕赵寒这个人,就像昨晚小少爷也得起身解释,而他身边的女公关也得尊称她声老师,连妈妈桑也不敢得罪她的样子。 "你们也被赵老师带出场吗?"东恩雨玩笑的问了一句,因为她是个s,玩起来很疯。 "没有,我没看过赵老师有带公关出场,你是第一个。" 东恩雨听闻小蕙说她是第一个被老师带出场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我看你们好像很怕她?为什么?"东恩雨问得很轻,她怕被小蕙怀疑这句话的用途。 她想知道,赵寒在这里的身分。 "当然会怕阿,赵老师她很凶,而且看人的时候眼神都很冷,也不怎么说话,"小蕙拖着腮帮子,很直接的回答东恩雨,"而且赵老师的学生都是北区大哥的小孩,所以我们都不敢得罪她,有时候老师还会跟其他大哥一起来消遣,你都不知道那些大哥有多敬重赵老师。" 敢情赵寒是个家教? "原来是这样,毕竟老师很有威严,那些大哥又请老师指导孩子,当然也很客气。"东恩雨随口敷衍几句。小蕙闻言,非常同意她的说法,还说那些大哥有时候会当着女公关的面,请老师好好管教小孩,弄得那些少爷面子都不知往哪里搁。 "赵老师在北区的家教界里很有声望,别人不敢教的孩子,都由老师指导,而且每个学生都被驯得服服贴贴。"小蕙打开话匣子,不断和东恩雨爆料,又说赵老师是喝过洋墨水归国的高学歷份子,长得又美,很多大哥私底下都在追求,只是老师从来不表态,所以那些大哥也只能干瞪眼。 有人能给东恩雨讲八卦,她自然听得开心,直到妈妈桑出现,她才慢悠悠的回到地下室。 站在楼梯口边,她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子"赵寒",越想越有趣。 于是她发了封短讯,上头只打两个字,"想你"。 CH05 "想你"两个字显然没有让东恩雨获得任何乐趣。 她等了整个下午,没有电话也没有短讯,像是石沉大海般,连个泡也没冒。 不过这没影响东恩雨的睡眠,她迷迷糊糊躺在坚硬床板,这间房是妈妈桑找人替她整理出来的,看得出本来是间仓库,房间只有三坪大,摆张床几乎就没地方摆其他傢俱,厕所浴室都得走出房,是地下室拐到底公用的。 环境很差,但她不介意。 现在她是卧底,住得越差越不引人怀疑。 目前身分还没抓稳,混进酒店当公关只是第一步,显然妈妈桑对她还有顾虑,除此之外她也认识了赵寒,一个专门教导大哥小孩的家庭教师,如果跟她打好关係,应该可以更进一步坐稳在社团里的位置。 傍晚时,东恩雨被楼上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叫醒,似乎有很多人进出大厅,她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半,距离星鑽开门还有四个小时。东恩雨翻身用枕头摀着耳朵,可是醒了之后就很难入眠,她趴了十几分鐘,最后还是决定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穿了妈妈桑给她的衣服,都些破旧的毛衣、长裤,因为工作穿的礼服都是星鑽的财產,因此不能在工作外的时候使用,她只好穿女公关淘汰的便衣。 东恩雨换好衣服后静悄悄地上楼,站在楼梯间探头张望,不希望引来麻烦。 只见大厅前停了很多辆黑头轿车,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大厅里讲电话,其馀几个便服小弟在沙发坐位区打牌,赢钱时还一脚踩上玻璃桌,举止非常粗鲁。这时妈妈桑匆忙赶到大厅,其中一个染了绿头发的西装男吆喝一声,妈妈桑立刻过去。 "昨天齐哥做了件大买卖,今天要在这庆功,你去多准些酒水,还要包下四十楼。"男人声音很粗哑,像是铁磨铁般怪异,不过妈妈桑听他说话时,完全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 "行!齐哥要来庆功我高兴都来不急,这就让人多准备些酒和伙食。"妈妈桑说完正要走,却被男人给拉住。 "还有多找些公关,晚上齐哥来消遣,说要年轻貌美的,别把老货给搬出来!" "当然,齐哥说得算,我这就让场管去别的场子请公关过来,您稍等回。" 妈妈桑连打了几通电话,似乎在向桐堂其他场子的酒店调些公关支持,东恩雨看了之后也没多想,但很快她就被妈妈桑叫进办公室。 原因是妈妈桑要她今晚别招呼客人,让她去负责搬酒水,因为东恩雨没有鹏哥的同意,所以庆功宴上也不好让她出面,要是惹了麻烦,没人可以帮忙说话。 东恩雨明白妈妈桑始终当她是外人,昨晚会让她接待鸣爷也是因为人手不够,再者鸣爷虽然脾气差,可平时来消遣都不带兄弟,就算闹事也不会出人命,可齐哥不同,他年轻又率领了一方人马,若是有个差错,整个星鑽说不准都要被烧了。 "你就穿些好活动的衣服,到时我让伙计把酒箱放在电梯口,要是兄弟说没酒了,你就送去。"妈妈桑领她来到四十层楼的电梯口,指着窗边的小空地说着。 东恩雨点头,"行,我做事机伶,您不用操心。" 妈妈桑看了她几眼,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凑上前道:"你和赵老师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和赵老师’交心’,挺好的。"东恩雨说得平淡,表情也很从容。 "是吗?赵老师没说……"妈妈桑脸色一沉,道:"说星鑽服务不周吧?" 她怕得罪大哥,也怕得罪赵老师,虽然赵老师和社团没有实质掛勾,可凭她教导那些"未来"的大哥,妈妈桑就很担忧,深怕东恩雨服侍不周,坏了星鑽的名声。 "您放心,赵老师没说间话。"东恩雨再三保证,妈妈桑才放下心中重担。 由于妈妈桑特别交代,因此星鑽营业后,东恩雨就没有踏进化粧室,她穿了套连身工作服,头发也扎成马尾相当乾净。当她准备搬啤酒时,身边走过许多年轻公关,她们穿着青春洋溢的水手服,似乎要开主题派对,东恩雨抿嘴自嘲,难怪妈妈桑不让她参与,都三十好几的老女人了,穿上水手服还能看吗? 东恩雨将啤酒搬进房内时,主题派对开得非常热闹,包厢里五光十色,就像小型pub,里头有dj正在混音,节奏强烈的音乐震动着耳膜,舞池里男男女女正在跳舞,有些则在沙发边喝酒调情,有些乾脆玩起国王游戏,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左拥右抱,身后有公关按摩肩膀,脚边有两个年轻辣妹在搥腿,年纪不出三十,笑得痞气的短发男人就是齐哥,桐堂底下的大哥之一。 "齐哥,你说这批货是抢来的?是说笑还是当真阿?"正在劝酒的辣妹靠在齐哥胸膛,她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东恩雨听见了。 "我骗你们干嘛?有些人老霸佔位子不肯下台,我才帮推一把而已。"齐哥推开女人,拿过桌上的雪茄抽了几口,浓烈的烟味让站在门边的东恩雨都能嗅到。 "喂!"这时身边走来一个男人,他蹙着眉盯着东恩雨,咬着烟头道:"酒放这就好,没你的事就快滚!" "抱歉,抱歉!"东恩雨尷尬的连忙欠腰,闪身离开房间,关上门立刻收起笑容。 即使在庆功,齐哥底下的小弟依然警觉,连让她多听几句话都不行。 东恩雨伸了个懒腰,准备将空酒瓶搬回电梯间时,赫然注意到货梯边有个身影。 那人穿着军装外套,衣领立起遮住口鼻,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同样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她环胸坐在货梯口,依着铁栏杆似乎在打盹,东恩雨知道她是和齐哥同来的,在大厅时东恩雨有注意到军装外套,却没发现她就坐在货梯而没有进房。 既然里面不行,她就从外面下手。 东恩雨缓步上前,手中拿着两瓶啤酒,就在接近对方一尺范围时,感受到一股视线。 "你好。"她先开口说话,并且把啤酒递上前,"你怎么在外面?你兄弟们都在里头玩得开心,一人在这不闷吗?" 那人很见外,没有接受东恩雨递上的啤酒。 "外面没有暖气,喝些酒可以暖身,"她讨好的想走上前,可才仅仅一步,立马觉得对方强烈的敌意,这让东恩雨收回脚步,"你若不想我过去,那我就把酒放在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先去忙。" 交涉失败。 她搔了搔头,今晚运气不太好。 东恩雨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瞧见,但她心里有数,那人绝对不好惹。 这时包厢的门又开了,刚才赶她走的小弟探出头,瞧见东恩雨后就喊道:"喂!酒没了!再多拿些来,别拿啤酒,拿些烈酒来!" "好!我这就去拿!"她点头应了声,跑向电梯旁才发现烈酒都已经搬进去,库存没了只能再回一楼搬,于是她摁了电梯准备回大厅。 怎知刚下楼,电梯门叮!的声敞开,外面就站了大票人马,而且她第一时间点就看见鸣爷。 "鸣爷。"东恩雨朝他打声招呼,可是鸣爷脸色很差,他身后的弟兄脸色也很难看。 "滚!磨磨蹭蹭做什么!"不过多愣两秒,鸣爷身后的男人立刻叫东恩雨滚,她随即退出电梯,还替他们摁了门,这些道上兄弟脾气很差,而且没有耐性,无论是齐哥那边,还是鸣爷这边的都一样…… 东恩雨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搬起整箱烈酒回到四十楼,她刚出电梯立刻感觉气氛不对。 话说鸣爷一行人貌似也上了四十楼…… "混蛋!你毛没长齐的小子也给敢这样跟我说话!"敞开的房门传来鸣爷的怒駡声。 "我看您年纪大,做后辈的自然要给您分忧。"齐哥虽然没吼,字里行间却是浓浓讽刺。 就算不看,东恩雨也知道两边吵了起来,重点是大哥互相比眼力、比气势,小弟们都按耐不住,粗口脏话满天飞,两边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电梯门又开了,只见妈妈桑飞快的冲进房里,似乎要当个和事佬,可妈妈桑一进去,里头吵得更凶。 东恩雨放下手中烈酒,躡手躡脚的走到门边观望。 "鸣爷,您要不冷静点,我怕您待回脑中风,还得进医院。"齐哥站在鸣爷面前,说得轻松,他身边的小弟有的拿酒瓶,有的拿棒球棍,似乎都有备而来。 "你把货交出来,我可以睁一隻眼闭一隻眼。"鸣爷冷哼一声,也不肯妥协,他身后的兄弟也是操傢伙,今日铁了心要来闹事。 妈妈桑心里急,这星鑽闹不得,"两位都消消气,您瞧,这场子是梧堂的,又不是两位大哥的,您在这闹,要是传到老大那咱都不好交代是不?您若要吵,就把人都带出去,别砸咱场子。" 齐哥和鸣爷都是梧堂底下的头儿,如果在这闹事就是打自家人嘴巴。 CH06 "出去谈。"齐哥听完妈妈桑说的话,沉思良久才说道。 鸣爷瞪了他几眼,额首表示同意。 两方老大说了算,妈妈桑见状也松了口气,但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齐哥和鸣爷刚跨出包厢门扉时,里头的兄弟不知怎么回事,几个口角居然大打出手,瞬间连老大都拉不住,两派人马全都混战成一团,连女公关都被波及,又哭又闹吵翻天。 妈妈桑气得大骂,可是里头没人听她的,这打下去不得了,酒瓶拿起来砸,棒球棍打坏傢俱,沙发也给踹成两半,里头甚至闹不够,硬是挤出厢房在走廊上追逐。 鸣爷和齐哥脸色一黑,妈妈桑虽然心疼包厢被毁,但还是先请两位老大下楼。 东恩雨眼见大混斗,拔腿就往货梯跑,电梯搭不成她还可以跑楼梯。 结果她刚躲进楼梯间,立刻有五个男人追打过来,你推我挤连路都走不好,她刚下半层,背后让人冷不防一推,顿时重心不稳往前摔。 所幸她是警校毕业,又是个特务,这时装柔弱只怕得赔了命! 当下东恩雨眼神一暗,抓住栏杆的手劲稍转,就在她准备跳往对面楼梯时,一股强烈的视线袭来,她暗道不好,短短一秒的决策让她收回手劲,身子就像是要坠楼般往前倾。 "唔!"顷刻间,东恩雨被人拦腰扯了回来,她撞上后方的人,口中痛呼一声。 短短一秒,生与死的赌注。 她一脸馀悸犹存的往后看,是不久前坐在楼梯口的人救了她。 果然,她察觉对方的视线时,做了正确的选择,如果她挑至对面的楼梯定会被怀疑身分,但如果她相信身后的人会出手,那她就可以安全过关。 "…谢谢。"东恩雨脸色惨白,向身后的救命恩人道谢。 这下她终于看清对方,虽然有半张脸被立起的衣领挡住,但从下往上望时,帽沿底下那双眼眸异常明亮,不禁让东恩雨傻楞几秒,犹如潭水般的碧绿,既纯粹又优美的色泽,毫无杂质透露着坚定目光。 "你跳得过去?"她的声音很沉很稳,却让东恩雨听了心头一颤。 ……被识破了? 东恩雨尷尬的揉着头发,感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不过幸好你拉住我,不然真得摔下去也说不定。"墨黑色的眼眸泛着笑意,东恩雨收起慌乱,表现得相当从容。 对方只盯着她几秒,然后松开拦在腰间的手。 "下去谈。"语毕,她率先迈开步伐,东恩雨也听话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抵达大厅时,鸣爷已经和闹事的兄弟走了,这场烂摊子没人收拾,两方都有错,但两方都不肯认错,最后还是妈妈桑说要回给老大,让老大来决定该由谁赔偿,这才了事。 "喔!来了,到哪去了这么久?"齐哥看见来人后,伸手招了招。 东恩雨回到大厅后就站在柱子旁看齐哥和对方说话,没敢过去。 "受伤了?"那人站在齐哥身边,幽幽问了句。 "哪可能受伤?就凭那些混混还早一百年!"齐哥扭了扭脖子,说得自信满满,他看向站在柱子旁的东恩雨,忽然笑道:"你刚才都和她在一起?我就想为什么你不进房喝酒,原来你喜欢熟女阿。" 妈妈桑听齐哥这么说,立刻向东恩雨投射严厉目光,她也马上无辜的摇头。 她什么都没做,她整晚上都在搬酒。 "回去了!真是扫兴,改天要好好整那臭老头!"齐哥骂咧咧的带上兄弟离开。 但那人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东恩雨,朝她勾了勾手指。 "是,您找我有事?"东恩雨也立刻上前,其实她有点顾忌眼前的人。 就凭她刚才说"你跳得过去?",就让她心有馀悸。 "名子。"她问东恩雨的名子。 可是东恩雨没敢马上回復,妈妈桑警告的眼光让她有些进退两难。 "我叫……"她犹豫半晌,走上前揽住对方的脖子,微微颠脚凑到对方耳边,悄悄说:"东恩雨。"湿热的气息洒在对方脸颊,她说得又轻又缓,有些像是呢喃。 正当她准备松手时,对方居然搂住她的腰,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她看着对方坐上齐哥的车子离开,东恩雨蹙着眉头站在原地许久。 揉了揉残留热气的耳朵,东恩雨勾起很淡的笑容。 她说了,她叫罗夜。 …… 接下来的两天东恩雨都过得挺快活,自从场子被鸣爷和齐哥砸了之后,这两天星鑽就没什么客人,只有几群小弟来消遣,但基本上没有大哥出场,妈妈桑是不会放在眼里。所以东恩雨自然没有工作,她最常就是坐在大厅沙发上看杂志,要不然就是看装潢工人进进出出,偶尔她会看看手机,可是她给赵寒传了一封"想你"的短讯后,一直没有收到回应。 "东恩雨,你过来。"妈妈桑的声音忽然传来,东恩雨立刻收起手机。 "妈妈桑,找我?"她起身过去,妈妈桑的脸色不太好看。 "今天鹏哥会过来,你自己知道怎么办吧?"妈妈桑打量着东恩雨,又道:"我在电话里大致和鹏哥说过了,剩下就得靠你自己,是走是留我管不着,到时搞砸了别扯着我哭诉。" 鹏哥来星鑽,就是定夺她的去留,东恩雨没说什么,因为她是留定了。 这晚,东恩雨特地向小蕙问了鹏哥的喜好,小蕙告诉她鹏哥喜欢辣妹,所以她就穿了套无袖短洋装,贴身剪裁衬托她身材曲线,还故意不绑长发,散落的模样成熟嫵媚,化上浓妆喷了香水,应该够让鹏哥满意。 她带着百分之两百的自信和妈妈桑走进包厢,看见来人后瞬间减去一百的信心。 "鹏哥,赵老师。"东恩雨镇定的和两人打招呼。 妈妈桑只说鹏哥要来,可没说连赵寒也来…… 不过她很就收起慌乱神情,先是打量鹏哥,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头发染了金黄色,还留了一小截绑在脑后,穿得很随兴,混搭看不出风格,浑身上下散发着流氓气质,和冷冽强势的赵寒坐在一起,十分不搭调,而且可以说是诡异。 今晚赵寒不是来抓学生的,但依然穿着套装,戴着黑边眼镜,果真像个秘书。 "你就是妈妈桑介绍的公关?"鹏哥原本懒洋洋的躺在椅背,见到东恩雨后就坐起身,向她招了手道:"你过来,转一圈让我看看。" 东恩雨老实照办,她转了一圈,超短裙襬随着转动微微扬起,裙底风光若隐若现。 "嗯,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素质还说得过去,好吧,这几天你也没惹什么麻烦,以后就在星鑽里做,勤快点有你好处。"鹏哥将东恩雨倒的酒喝完,让她过去和其他兄弟作伴。 包厢里有八位客人,扣除鹏哥和赵寒,其他六名兄弟都很安分的在一边玩扑克牌,尔后鹏哥又替兄弟叫了五个公关,可是至始至终鹏哥都只和赵寒说话,没有公关或兄弟敢去打扰他们两。 在东恩雨玩牌其间,还小声问了些八卦,身边喝得醉醺醺的小弟靠在她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挡在她耳边,神秘兮兮的透露,"鹏哥追赵老师很久了,上个月还带老师上游轮,可是联手都没能牵。" "这样鹏哥还不死心?"东恩雨轻笑几声,眼神偷偷瞄了过去,只见鹏哥不知和赵寒说些什么,整张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可是赵寒依旧冷着张脸,手里拿着杯酒连瞧也不瞧鹏哥,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鹏哥真男人,他被社团里的兄弟取笑,还是偏要追赵老师,他说这种冰冷的女人最好,要是摀热了,这辈子都跟着他。"小弟越说越起劲,连舌头都打结了,东恩雨缓缓推开他,将人移到另个公关怀里。 "失陪一下。"她起身离开包厢,往厕所走去。 摀热了,就跟一辈子? 东恩雨反復想着小弟说的话,觉得很有趣,那位赵寒这么冰山,怕是很难融化。 正当她洗完手抬起头时,赫然在镜子里看见赵寒的身影,不知何时她也来到厕所,还一声不吭的站在东恩雨背后,冷冽眼神直直盯着镜子里的东恩雨。 见状,东恩雨也不慌不忙的取过纸巾擦手,对着镜子里的赵寒浅浅微笑,算是打招呼。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赵寒突然伸手拉过她,将人正面朝墙壁重重压制。东恩雨猝急不防的撞上磁砖,当即蹙起眉头,对赵寒不表示一下就动粗的举动,有些吃不消,可是她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她双手箝制身后,像个被拘捕的犯人抵在墙上。 "这是’想你’的态度?"赵寒贴近东恩雨,她说话时热气就洒在她耳边,相当亲昵。 但是声音很冰冷,冷得让东恩雨微微愣了一下。 她知道赵寒说的"想你"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您没看到。"她等了两天都没收到回应,所以她可以解释成赵寒没注意到。 不过她话说完,就感觉身后箝制双手的力道又加大,彷佛要将她的手臂折断。 "怪我?"赵寒身上的梅花香越发浓烈,她几乎和东恩雨贴在一起。 "不,我怎么敢怪赵老师呢。"东恩雨轻笑几声,她算哪根葱怎敢责怪赵寒? 赵寒沉默半晌,然后一把将东恩雨给翻回正面,鼻尖贴着她的鼻尖,东恩雨可以从赵寒的镜片上看见自己的倒影,怯懦卑微,偽装得非常完美。 "那就拿出诚意让我看看。"赵寒要她拿出"想你"的诚意。 东恩雨也没推託,既然她想看,那么她就做。 于是东恩雨直接在赵寒面前单膝半跪,执起赵寒白皙的手,用温热的唇瓣贴上冰凉的手背,在上头印下火红的唇印,像是骑士宣示忠诚,给女王请安。 "赵老师,我很想您。"说完还故意捏了捏赵寒的手心,语调又沉又缓,丝丝扣人心弦。 很可惜,赵寒不为所动。 "你,"她伸手捏住东恩雨的下巴,瞇起冷冽双眼,道:"叫两声来听听。" 叫两声…… 东恩雨闻言垂下眼眸,却感觉扣住下巴的手指力道加重,短短一秒她收起翻腾的思绪,扬起笑容重新望向赵寒,"汪!汪!"叫了两声。她发现对方眼底的情绪有些微波动,头一次她看见赵寒笑了…… 是冷笑,冷得令她心底发颤。 "乖孩子。"赵寒奖励般拍了拍东恩雨的头,放开她走进厕所。 被小自己许多岁的女人说是乖孩子,让东恩雨心中五味杂陈,她收起无奈的表情,刚回到包厢就被小弟们簇拥,并且拉到鹏哥身边,只见桌上摆满了烈酒,鹏哥抓过酒瓶后塞进东恩雨的手里。 "喝!要在这工作,你得先和我拼酒,是输是赢都无所谓!就个仪式!"他话说完,立刻对着瓶口灌酒,其他小弟在旁边拍手叫好,气氛炒得火热。 东恩雨也没推辞,她在海外待了这么久,早练了一身酒量,同样大气的仰头喝酒,身边的女公关也在帮东恩雨加油。两人拼过一瓶又一瓶,原本看热闹的小弟,发现东恩雨酒量好得没话说,全都傻眼,只见地上已经搁了十几瓶空酒罐,过去三十分鐘都没人倒下。 "臭娘们!你真能喝!好!都给哥搬上来!今天哥就要你喝到胃出血!"鹏哥胀红着脸嚷嚷,小弟立刻又搬了一箱烈酒过来,但他拿酒的动作开始摇晃,摆明就是喝醉了还要逞强。 东恩雨虽然也醉,但她很安静的拿着酒瓶,一个人默默灌酒,旁人看来好像没事。 "大哥,你别喝了,你都赢了还喝这么多,让赵老师看笑话。"小弟劝说几句,想拿过鹏哥手上的手瓶,却被他用力推开。 "赵寒!赵寒你过来扶我!咱去开房间!你给我刷背!…"鹏哥开始口不择言,他瞇着眼寻找赵寒的身影,见她坐在身边的沙发上喝酒,立刻凑过去,"寒寒小亲亲,哥的宝贝儿,喂我喝酒,要嘴对嘴的喂……" 赵寒见他倒过来,当下抬脚一踹将鹏哥踹在地上。 "大哥!别玩了!"小弟警惕的看了赵寒一眼,几人合力将鹏哥从地上拉起。 每次鹏哥喝醉就动手动脚,醒着时还不敢和赵老师说这么多,醉了就要赵寒、赵寒的喊,让小弟都捏了把冷汗,要知道赵老师的人脉广,可不是只有鹏哥这位追求者,要是赵寒向别处老大抱怨,可要惹来衝突的。 "走了。"赵寒放下酒杯冷冷说道,示意小弟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鹏哥。 东恩雨独自坐在单人沙发,盯着赵寒离开的背影…… 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 CH07 鹏哥认同东恩雨留下后,妈妈桑也没再为难她。 可是没给她换房间,东恩雨对此也不介意,反正她习惯住地下室,所以也没提醒妈妈桑。这几天星鑽的生意普普通通,她开始出场招呼客人,不过前来的小弟都喜欢年轻辣妹,对她这种熟龄挑逗没什么感觉,所以人气自然不好,东恩雨也没少让其他女公关排挤,毕竟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星期二上午,东恩雨抽空找了妈妈桑,和她说想要放一天假,正好星鑽在做全面消毒,妈妈桑也就同意了。 这日下午她坐了公车到市区间逛,虽然她在星鑽做公关,但没有人气,收到的小费自然少得可怜,所以在发薪日前东恩雨都不能做多馀花费。 傍晚时她沿着街道走至演艺厅,发现路上有很多表演公告,今晚刚好有小提琴独奏会,看起来是没名气的新人,东恩雨忽然觉得惺惺相惜,就买票进去观赏。 在海外卧底的期间,她偶尔也会进演艺厅欣赏文化表演,她喜欢被音乐洗涤灵魂的感觉,只有在漆黑的厅堂,耳边传来环绕乐章时,她才能感觉自己是"东恩雨",而不是假扮成别人,也不需要带上面具,很放松的享受私人时光。 这场独奏会和她预期的一样,只坐了三分之一的观眾,而且中场休息时还走了些人,不过东恩雨很有风度的听到表演结束,而且也喊了安可,等听完最后一隻曲目才满足离开,这是个很美的收场,但音符结束的瞬间她又是卧底中的姿态。 从演艺厅离开后东恩雨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还早。 所以她没搭车,因为这里距离星鑽不远,她打算沿着街道走回去。 东恩雨心情不错,边走边哼着刚才的旋律,悠间散步。 "不许叫!把皮包拿出来!" 她一愣,这话不是对她说,而是从不远处的阴影下传来的。 隐约有三个大男孩手里拿着美工刀,正在挟持路过的行人,他们将女人围堵在墙边,要她交出皮包,东恩雨踌躇半晌,正考虑该不该救人,可是如果她出手,那么女公关的身分就出格了…… "动作快!不然我割断你脖子!"拿刀的大男孩声音浮躁,似乎怕有人过来。 东恩雨叹了口气,忽然嚷嚷道:"在这!员警先生!就是那三个人!你们快来别让他们跑了!"她快步上前,还不断朝后比划着,好像在给人指路。 "可恶!快走!"为首的大男孩吓了大跳,拉着另外两名同伙飞快的逃离。 东恩雨根本没有报警,她只是随口呼咙而已,那几个那男孩一看就是初犯,连拿刀的手都在抖,所以当东恩雨胡乱喊了几句,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被挟持的女人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东恩雨上前扶起她,看她似乎没有被割伤。 "谢谢你。"女人抬起头,向东恩雨道谢。 柔和月光下,女人有着一头滑顺的棕色即腰长发,她的眼眸不似亚洲人那般墨黑,而是很浅的咖啡棕,皮肤白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不真实,当她仰望着东恩雨微笑时,彷佛吹过一阵春风,给人的感觉很淡,轻轻柔柔的很舒服,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女人很乾净,如水晶般剔透。 "不谢,你没事就好,最近治安差要小心点。"东恩雨替女人捡起皮包,看对方似乎没什么问题,东恩雨就转身离开,可是身后脚步声响了几下又停止,让她忍不住回头。 女人扶着墙壁,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左脚微弯没有踩在地上。 "你的脚怎么了?"东恩雨转身朝女人走近。 "不,没什么,"她扬起尷尬的笑容表示没事,但始终杵在原地没有动作,"抱歉,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谢谢。"她不断让东恩雨放心,然后站直身子走了两步又停下。 "你的脚扭伤了,"东恩雨看着她,指着女人的左脚,"看起来不严重,但如果勉强走路恐怕会肿起来。"她边说边在女身边蹲下来,示意要背女人。 "不、不用了!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女人慌张的摇头,让东恩雨起来。 "这里叫不到车,我背你到前面的公车站,不会太远,"她侧过头眨了眨眼,笑道:"不要紧,只要记得回报我就行了,快上来吧。"所幸她今天穿着休间,要不然蹬着高跟鞋她也不会这样虐待自己。 女人犹豫半晌,才羞怯的说了句"失礼了",然后搭上东恩雨的背。 "没事。"她站起身,女人并不会太重,而且她这阵子在星鑽般酒箱,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游刃有馀。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女人似乎很紧张,她不敢搂东恩雨的颈子,只稍微拉着她的领口,打直腰杆没有趴在她背上。 不过东恩雨可以清楚嗅到女人身上的芳香,和她给人的笑容一样,是春天齐放的花香,不会浓郁,随着晚风吹来相当陶醉。 她们走了十几分鐘,东恩雨才将女人放在公车站旁。 "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今晚我给您添了太多麻烦。"女人垂着头,脸颊有些泛红,她将散落的长发勾至耳后,露出小巧浑圆的耳朵。 "我叫东恩雨,你呢?"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女人身边问道。 "我叫慕琳,羡慕的慕,琳琅的琳。" "很高雅的名子,非常适合你。"东恩雨打量着慕琳,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文文静静,说话很有礼貌,行为举止就像个千金小姐,很有教养,谈吐的声音温柔,让人打从心底被她吸引。 "谢谢。"慕琳看东恩雨毫不掩饰的目光,有些靦腆的侧过头。 这时东恩雨注意到慕琳外套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票根,是她刚才也去听的小提琴独奏会。 "你也听了独奏会?"她的笑容很真诚,难得遇到同好。 慕琳转头望向东恩雨,发现自己口袋露出的半截票根,慌张的将票塞回口袋,"对,因为今晚有空,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节目,刚好就是提琴独奏,就欣赏了。" "没找朋友一起来?"她往慕琳的身边靠近,看见她修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细细颤抖。 "我的同事都不怎么喜欢音乐会,所以就没邀请她们,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兴趣,造成她们的困扰。"她边说边拉好外套拉炼,对东恩雨靠过来的气息有些不知所措,说话时连眼神都不敢直视。 "你很善解人意。"东恩雨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也别单独行动,要不也得放些辣椒水或电击棒,免得又像今晚一样,被人围堵了。"虽然侥倖得救,但老天爷不会每次都眷顾好人。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慕琳很乖的点头,就像是个好学生。 公车的大头灯远远闪现,东恩雨见车来后就帮慕琳拦车,同时慕琳从皮包内取出皮夹,递给东恩雨三千元。 "做什么?"东恩雨有些好笑的看着慕琳,她没有接过。 "我身上就只有这么多,就当是我的回报。"慕琳脸颊羞红,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对话,她刚才听东恩雨说要回报,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方法,直接又现实。 不过东恩雨却摇头,要她交出手机。 "这些钱你拿去看医生,"她快速地输入号码,然后将手机还给慕琳,"我要的回报比较文艺,下次你要看表演的时后记得叫上我,好吗?" 东恩雨不等慕琳回应,挥挥手后就直接离开。 当公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时,东恩雨从车窗注意到了慕琳修红的侧脸。 …… 送慕琳坐车回去后,东恩雨没有立即回星鑽,而是在路边摊点了碗阳春麵和几道小菜。这家路边摊晚上生意很好,不过她感觉得出来,过来捧场的都是道上兄弟,从她坐下之后,看了数个身上纹龙刺凤的男人进进出出,东恩雨不介意,反正她也算染上个边。 "小姐,阳春麵加三道小菜,一百三。"老闆娘端上面后直接收钱,东恩雨也快速的付了帐。她拿起筷子搅了搅汤麵,正要夹起来吃时,手机忽然响了,是短讯的声音。 --我已经到家了,今晚谢谢你的帮忙。 东恩雨看着慕琳传来的短讯,差点没笑出声,这孩子当真可爱,还记得要给她报平安。当即她搁下筷子,给慕琳回应,"腿伤记得要冰敷,没事就早点睡,晚安",还故意加上爱心符号,整个过程嘴角都勾得很高,笑得相当开心。 "东姨,你笑什么?" 就在东恩雨把短讯传出去的同时,对面忽然传出声响。 她抬起头,不知何时有两个人坐在对面,一个在吃她点的阳春麵,一个在吃她点的小菜。 "罗夜?"她眨了眨眼,认出正在吃她小菜的人就是齐哥的手下,罗夜。她依旧穿着军装外套,立领稍微拉开露出精緻下巴,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到眼和鼻。 至于正在吃她阳春麵,还喊她"东姨"的女人,是她不曾见过的。 CH08 意外的相遇让东恩雨有些措手不及。 刚才还沉浸在温馨喜悦,下秒又被打回卧底身分。 "你为什么吃我的面?"东恩雨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奇怪,她挑起柳眉,看那碗阳春麵所剩无几,又转首对罗夜道:"如果你们肚子饿,直接和我说就行了,这样把我点的菜都吃完,我很困扰。" "我们很随和的,东姨点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说话的人完全没有反省。 "抱歉,我不认识你。"东恩雨看向不断喊她"东姨"的女人,在她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人。她的造型相当前卫,一头视觉系火红长发,妆容也很庞克,重点是她的两隻耳朵串满了耳环,各式各样繽纷顏色几乎要闪瞎别人的眼,她笑起来的模样带着坏女人的气质,身上不少铆钉样式的饰品。 东恩雨瞧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个搞乐团的。 "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女人低笑两声,她拉过板凳靠近东恩雨,伸出手像是要和她握手,"初次见面,我叫永乐,是罗夜的朋友,跟汉哥混的,谢谢你的阳春麵。" 听她还算有诚意的说词,东恩雨也不吝嗇交朋友,她大方的与永乐握手,谁知对方猛力一拉,瞬间东恩雨扯进怀里,另只手勾住她的下巴,低头探出舌尖直接舔上她的唇角。 流氓! 东恩雨浑身一颤。 她想推开对方,可是永乐的手劲很大,揽过她的腰直往怀里压,两人折腾了半晌,东恩雨才放弃抵抗,她握紧永乐扣住她下巴的手腕,瞇着眼打量对方。 "你做什么?"她问话的同时,发现永乐的眼眸居然是赤红色的,应该是带了变色眼膜,让永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危险,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狂野香水味相当搭调。 "见面礼。"她笑得很坏,张嘴又想咬上东恩雨的下巴,但这次被她躲过。 "请你别这样。"东恩雨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微微蹙起眉,扳开禁錮在腰间的手坐回原位,"你连舌头也穿环了?"从永乐的"见面礼"中,东恩雨发现她的舌头上有异物。 "对,还有这里也是,"她拉开衣裳,肚脐上也穿了圆环,在白皙的皮肤上闪着银光,看起来有些诡异,接着她又笑着凑进东恩雨,在她耳边吹气道:"还有别的地方也穿了,现在不好撩起来给你看。" "我也不想看。"东恩雨垂下眼眸,对永乐轻挑的话语不为所动。 罗夜始终很安静,她让老闆娘拿来五罐啤酒,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在永乐和东恩雨"认识"的时候,自己默默喝完了三罐。东恩雨看了眼永乐,又看了眼罗夜,刚才她说两人是朋友,可是跟的老大却是不同人。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她看了手机,时间晃眼都过了十一点,东恩雨起身想走,却被永乐拉住。 "我们才刚来,你就要回去多没意思,陪我们聊天嘛。"永乐硬是扯住东恩雨,让她坐下。 "是你和我聊,还是我们聊?"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罗夜一眼,因为对方没打算加入,"我怕打扰你们谈心,我还是先走吧。"东恩雨摇头起身,永乐却直接将她抱上大腿,双手环着东恩雨不让她走。 当下她就感觉永乐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移,这里捏捏,那里揉揉,还在大腿上摸来摸去。东恩雨没有阻止她,只是垂首望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她的眼底像是烈火燃烧,让人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永乐,你似乎不想跟我聊天?"东恩雨忍不住摸了那头看起来扎手的秀发,没想到意外的柔软,让她卷在指间把玩着,说话的同时,感觉永乐搭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这么强烈的暗示,她当然不会以为永乐是缺乏母爱才在她身上蹭蹭。 "想,怎么不想?"她的声音高亢却不刺耳,清透中带了些笑意,"我听说你和赵老师’交心’过,所以我也想和东姨好好的’交心’一番,你说好不好?"她嘴上这么说,手指却用力的捏上东恩雨的臀部,她说的交心并不简单。 "妈妈桑告诉你的?"东恩雨挑起柳眉,这事怎么会被拿来说嘴?…… 永乐蹭到东恩雨的颈边,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淡道:"罗夜告诉我的。" 东恩雨一愣,望向对面的罗夜,她已经在喝最后一罐啤酒。 如果是罗夜告诉她,那么又是谁告诉罗夜?也就是说齐哥也知道了?东恩雨不太高兴的蹙下眉,她和赵寒之间的事,并不想让这么多人搅和,免得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我不想和你交心。"她摆明的拉开永乐,道:"对不起,我要回家睡觉了。" 不过永乐没有放手,而是仰头盯着东恩雨,她微微瞇起眼眸,眼底火热的视线酝酿着危险,称不上气愤,可是也好不到哪去,放在腰间的手不断圈紧,让东恩雨有些喘不过气。 "你这么急做什么?"她张口含住东恩雨的耳垂,细细舔弄,低声道:"老师又没来。" 碰!-- 三尺外的桌子忽然掀翻,东恩雨吓了一跳,只见五个男人手拿棒球棍往这边靠近,还有五个刚下摩托车,同样来势汹汹。罗夜喝完啤酒,单手施劲将罐子捏扁后扔在地上,这时几个男人都围在罗夜身后,她毫不慌张,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 "操!你就是齐哥那浑蛋的手下阿!"为首的男人一脚踩上矮桌,将面碗阳春麵打翻,"我今天就带几个兄弟来跟你讨教讨教,看看是齐哥的手下好,还是鸣爷的兄弟强!"显然上回没抢到货,底下的兄弟都气得跳脚,各自找上门来了。 "你不去帮忙?"东恩雨见状,小声的问永乐,因为她俩是朋友。 "不帮。"没想到永乐马上拒绝。 "你朋友要挨打,你不去帮忙?"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东恩雨蹙起眉头推了推永乐,可是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时几个和罗夜交谈的男人,其中一个注意到了永乐和东恩雨,不料他顿时吼了几声,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两人身上。 "是你!该死的!砸了鸣爷场的臭婊子!"男人话刚说完,永乐立刻松开东恩雨跳起,扯着她的手臂就往后跑,逃命速度快得惊人。 东恩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永乐拉着走,只听见身后传来叫駡声,全都让永乐停下,但她又不是白痴,怎可能傻呼呼挨打?那群人似乎更气永乐,因为有很多脚步声不断逼近,她们窜进暗巷,在里头不断穿梭,还撞翻了很多支架和垃圾桶,弄出剧烈噪音。 "别让她跑了!今天就要宰了她!" "那女人去哪了?快找!" "喂!在这!她往那去了!" 此起彼落的怒吼回荡在暗巷里,东恩雨被压在墙上,永乐则紧紧贴在她身前,两人被逼到死巷子里,此时只有块木板挡着两人,身边有些杂物,称不上完美偽装,但视线非常昏暗,若不仔细看也不会被发现。 "等等!刚才跑到这里了!应该在附近!好好搜!"几个影子从巷口过来,东恩雨隐约听见仓促脚步声,她紧张的秉住呼吸,感觉心跳得很快,她并不害怕,但刺激的氛围让她浑身发热。 永乐穿过她的手臂拥着她,双手不规矩的挪动,摸了几下甚至直接探进东恩雨的上衣,抚着她光滑的背脊。指尖画着优美线条,顺着肌理缓缓往上,然后勾开东恩雨的内衣钮扣,她皱起眉头扭了下腰身让永乐住手,却听见永乐在她耳边低笑,那笑声令东恩雨内心发凉。 疯子。 "那边找过了没?"忽然间,一个男人的声音很近,似乎在指她们的方向。 喀!喀!脚步声不断接近,永乐的手指却从背部摸到她胸前,用力的揉捏住东恩雨的双峰,她讶异的倒抽口气,张嘴毫不客气的咬上永乐的肩膀,力道之大都要扯下她的肩头肉。 "有声音!过去了!"男人正要伸手掀开木板时,远方传来其他人的叫喊,当下对方应了几声,拔腿就朝同伴的方向过去,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后,东恩雨才松开嘴。 她使劲推开永乐,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东恩雨脸颊火热,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激的。 "请你别这样,我很为难。"她拉好衣襬,冷静的和永乐表明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不能?灯光好、气氛佳,而且你也觉得很刺激不是吗?"永乐没有生气,而是像狗皮药膏似的又黏上来,刚才她已经解开东恩雨的内衣,因此掀起她的衣服时,幽暗中就能将姣好的上半身看个透彻。 "够了!我说不要!"若不是碍于偽装,东恩雨早将永乐一脚踹开,但她现在只是个落难女公关,只能挣扎几下想甩开永乐。不料永乐解开腰间皮带,将东恩雨的双手绑在身后,然后用力将她推上墙壁。 永乐搂着她的腰,啃吻她密色颈子,双手也没闲着,在东恩雨身上放肆的游移,更坏心眼的扯着东恩雨胸前两点往上提拉,疼得她发出低呼。 "你这是强!我不要!放开我!"东恩雨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意思相当明确,才认识不超过几个小时的人,居然将她压在暗巷里为所欲为,如果赵寒那叫"将功赎罪",那永乐这绝对是"强人所难"。 "我要!"她隐含欲望的声线相当迷人,混浊的热气全洒在东恩雨的唇边,鏗鏘两个字撞击她的心,让东恩雨半时愣住。 ……这也太霸道了! 永乐不理会东恩雨,直接扯下她碍事的裤子。 "等等!我知道了!我会跟你做,但至少别在这!"东恩雨慌张的扭着身子,当她还想说些什么,永乐直接以口堵住她的唇,灵巧的舌头忽然闯入,不给她喘息的时间用力掠夺,缠着她探出舌尖,用齿贝细细磨蹭,然后又张口推入,来个法式窒息般的深吻,强烈的举动几乎要把东恩雨给吞了。 "…唔嗯…"再有什么矜持,到这种关头也坚定不了。 永乐允吻东恩雨的同时,一手探进她的裤里,黏腻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笑,指尖毫无预警的顶进,包覆的热度让永乐瞇起双眼,她盯着东恩雨片刻失神的模样,发狠的将她紧压在墙上,一手架起她的腿,一手深入探索。 东恩雨觉得她快疯了,居然在室外和一个陌生女人ons,还是以这么激情的姿势。两人传递的热度几乎要燃烧衣服,湿热的喘息带着压抑回荡在幽黑之中,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急速心跳声都异常清晰,每当东恩雨快达到高潮时,女人就会放缓速度,等她冷静过后又挑起另一波快感,来来回回不知吊尽多少次胃口。 "你…唔嗯…别再…"东恩雨满身汗水,额头抵着永乐的肩膀,不断喘息,浑身无力。她想让永乐停止,或是直接给她个痛快,欲擒故纵的手法让东恩雨眼角湿润,她嗅着永乐身上传来的香气,如同她性格般张狂的味道,让东恩雨抗拒也很享受。 "你要什么就直说,"永乐暗哑的嗓音带着笑意,她故意慢动作,用力地鼓捣两下,马上感觉指尖被东恩雨缠紧,"说阿,你要什么?不过记得加上永乐宝贝四个字。" 东恩雨一个激灵,张口咬住永乐的肩膀,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咬得不轻不重,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永乐眨了眨汗湿的双眼,探舌舔上东恩雨脸颊边的汗水,细细的吻着。 "你不说,就是做到天亮我也不会放过你。"她没有说笑,东恩雨明白这是威胁。 她喘了口气,无力的贴着永乐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喃几句。 "没问题,宝贝。"永乐奖励般的吻着她的唇角,果真不出五分鐘就让东恩雨满足了。 释放过的身体瘫软在永乐身上,东恩雨疲惫的闭起双眼,两人跪坐在地互相依偎。 永乐替东恩雨解开手腕上的皮带,拉过她的手攀上自己颈子,亲昵的环住她的腰,听着耳边低沉的呼吸,永乐的双手又开始蠢蠢欲动,有下没下的触摸着东恩雨的尾椎。 "…流氓…"她很累,累得积怨满肚子粗话,最后只骂出两个字。 永乐当这是另类讚美,还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流氓也是种情趣。" CH09 两人疯狂"交心"后,裤子都被蹭到地上去了。 东恩雨拿起地上的牛仔裤,环顾四周一直没穿上,这时永乐坐在货箱上,从口袋掏出根烟,打火机啪!的声点着,吸了两口还是看到东恩雨光着浑圆的臀部不知在做什么。 "你吃不饱?"永乐大口吐出烟雾,勾起坏笑盯着东恩雨,"这么大胆的勾引,我会把持不住喔。"她的声音低哑,含着笑声听起来非常性感。 "我找不到底裤……"东恩雨皱起眉头,她翻了箱底都找不到那件黑蕾丝底裤。 "找不到就不要穿,又没人看得见。"不过东恩雨却朝她投来怀疑的眼光,似乎在警告她从实招来,永乐盯着她半晌,刁着烟作势再次解开皮带,东恩雨见状立马上前压住她的双手。 "你又想做什么!不许你乱来!"她摁着永乐的手腕,却被她吹了一口烟。 "我看你没穿底裤很不安,所以我把自己的脱下来给你,行不?"她扳开东恩雨的手,顺势将她抱进怀里,"不然你以为我想做什么?嗯?"一声尾音拉得又缓又长,戏謔的笑意隐瞒不了。 "就算你脱了我也不想穿。"她挣脱怀抱,没好气的直接穿起牛仔裤,她看永乐笑得欠扁,便取过她嘴边的烟大口吸了起来,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捻熄,朝着她吹了口白雾。 东恩雨拉好衣襬后大步离开,才走没几步,腰间一紧又被人搂住。 "你去哪?"永乐搂着她,两人肩并肩的走在暗巷里,她说话声音不大,刻意压低了凑在东恩雨耳边,从她身上可以嗅到很淡的烟草味。 "回家。"她也懒得多讲,刚才激烈运动过,她只想洗完澡然后睡死在床上。 "我今天可以睡你那吗?"她话刚说完,东恩雨就停下脚步,"不行吗?你家有男人,还是女人?"永乐瞇起双眼盯着她,不过东恩雨没有解释,她任由女人跟在身边不断追问,不予回应。 从巷子走回到星鑽时,永乐都一直搂着她不放,而东恩雨也没推开她。 刚进大厅,妈妈桑就出现了,她本来要教训东恩雨几句,但看见永乐后忽然又住口了。 "放开我。"东恩雨拉开永乐的手,可是她又无赖的缠上来。 "我要和你睡,今天我就要睡在你的床上!" "你去和妈妈桑说,这事我不能作主。"她无奈的示意永乐自己过去。 "好阿,这是你说的喔,不能反悔。"结果她很乾脆的放开东恩雨,朝妈妈桑走去,"妈妈桑!好久不见,才几个星期,你又变漂亮啦!"她熟络的和妈妈桑打招呼,开口就先讚美几句。 "永乐,好久不见,怎么汉哥最近都没来消遣?"妈妈桑听永乐招呼,立刻上前搭话。 "汉哥最近很忙,而且前阵子重感冒,所以我替他过来晃晃,"永乐笑得很开怀,耳朵上两排耳环闪得妈妈桑眼花,"妈妈桑,我今天能不能睡在星鑽?我不打扰你工作,就和东姨睡一间就行。" "哎?"妈妈桑听了愣住,她看着永乐,踌躇半晌才道:"好是好,但东恩雨睡地下室,你要不介意的话也行。"当妈妈桑才刚首肯,永乐立刻朝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连句道别也没有。 睡哪里她都没差,重点是要和东恩雨躺同张床,盖同张被。 她喜孜孜的走到地下室,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东恩雨睡哪间房,这里也就两扇门,一个开,一个关,开的是仓库,关的自然是东恩雨的卧室。 永乐毫不客气的转动喇叭锁,却上锁了! 当下眉毛一挑,敲了两声。 "开门!"她站在木门前喊道,可是里头毫无动静,"我和妈妈桑说了,她同意,所以开门让我进去!"没想到东恩雨居然趁着她和妈妈桑打招呼时,自己偷偷溜回来,而且还故意把门锁上。 "东恩雨!我叫你开门!"被人锁在门外的滋味很不好受,永乐脸色很差,她双手环胸站在门外喊了几声,东恩雨就是不肯开门,她自认是个没耐心的人,所以她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十秒,要是不开门我就直接把门踹开,然后进去揍你一顿!" 她不是说笑,在心中默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碰!-- 脆弱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剧烈的撞击声响彻地下室,喇叭锁更是直接掉在地上。 东恩雨吓得缩在床角,她没想到永乐当真会踹开她的门,而且门还被她踹得从门框倒落,永乐的脸色铁青,彷佛被鬼上身,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就像电影里的怪物,彷佛有火焰暗涌,几乎要灼伤东恩雨的视线。 "你、你做什么把我房门踹坏!"她抓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毫无杀伤力的枕头被永乐给单手抓住,然后抱在怀里一步步上前,"你别过来!叫你别过来!" 大野狼想吃小红帽时谁也挡不了,小流氓想揍东恩雨时谁也拦不住! 啪啪啪!三声脆响打在东恩雨的屁股上,光打还不够,永乐双手覆上用力的揉捏,还以为是在揉麵团,"谁让你锁门!而且你房间的门太烂了,明天记得叫妈妈桑给你安个牢固点的,不然我担心你的贞操安全。" 她还有贞操吗…… 永乐捏够了后就躺在床上从后拥住东恩雨,双手紧紧箍着她,双腿也跟着缠上来,当她是抱枕,不让东恩雨翻身。 "你别这样,我很不舒服,"东恩雨扭了几下,永乐就是不肯松手,而且她的气息就洒在颈边,让东恩雨跟本睡不着,"行了,我不会赶你走,但也让我先躺好,勒这么紧要我怎么睡?" "你真囉嗦,眼睛闭了就睡,而且你最好赶快习惯,因为我有空就会过来陪你睡。"永乐这句话吓得东恩雨脸色发青。 还来? 她紧紧蹙着眉头,到底什么时后招惹这祸害的?不就请她吃了碗阳春麵吗? 不过她明白,问了也是白问。 东恩雨放弃挣扎后,乾脆关闭心灵,她实在太累了,整个下午都在逛街,晚上还听了独奏会,之后又被人追杀,还让流氓动手动脚。她脑海里是今日整天的记忆,迷迷糊糊间,她习惯了背后传来的温度,耳边听着平静的呼吸声,没回儿就沉沉睡去。 隔天她醒来后,已经没有人搂着她,不过床边还是坐了个人。 永乐只穿了件长衬衫坐在床沿,东恩雨从后头盯着她整排耳环,五顏六色十分繽纷,就像是闪耀的彩虹一样,闪得她的眼睛刺痛。她嚶嚀几声,慵懒地侧过头,永乐听见她的动静后就挪身靠进,弯下腰轻啄她的嘴角,温热的唇瓣仅仅贴上又离开。 "早安,宝贝。"她不像昨晚叫她"东姨",而是改成肉麻的昵称。 东恩雨揉了揉眼,盯着她半晌,道:"你怎么还没走?"她的语气没有半点不悦,慵懒的嗓音底气不足,听起来很性感而且有些撒娇的感觉。 永乐对她扬起一抹笑容,弯下腰凑到她的唇边,贴得很近,"怕你醒来没见到我,会闹脾气。" 她这句话很无赖,到底哪来的自信?……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你。"永乐将手机拿到东恩与面前,原来她刚才是在看她的手机。 东恩雨不介意,反正她手机里什么也没有,拿过电话,未接来电居然是慕琳。 "她是谁?"永乐瞇起双眼盯着东恩雨,两人靠得很近,她可以清楚看见永乐如火般的瞳孔,很迷人可是也让人怯步。 "朋友。"东恩雨收起手机,她也说不出自己和慕琳是什么关係。 "什么样的朋友?"她不肯放弃,应是要东恩雨给她一个答案。 面对永乐莫名其妙的质问,东恩雨乾脆转移话题,柔声问道:"你那双火红色的瞳孔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隐形眼镜整晚不取下来,很伤眼。" "这是真的,我故意动手术做的,喜欢吗?"她很满意东恩雨关心的提问,所以没再过问有关慕琳的问题,她凑上前与东恩与额头贴额头,好让对方看个仔细,甚至可以从东恩雨的眼眸看见自己倒映的笑容。 东恩雨闻言,忽然瞥开视线。 "怎么?你不喜欢?"发现她的回避,永乐不高兴的扣住她的下巴,强迫两人四目交接。 东恩雨承认那双眼眸很美,美得不似人间所有,那彷佛暗涌着火焰般的热度,充满霸道又张狂的气势,让人盯上一眼就深深着迷,可是也太直接、太强烈,让东恩雨看久了会恐惧,彷佛会被揭穿真相,让她窒息。 "我喜欢,可是你太积极让我有些吃不消。"东恩雨推开永乐坐起,她说的也是实话。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永乐要缠着她不放?或者说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喜欢女人?"东恩雨在打开简便衣橱时,转过头问着坐在床沿边的永乐。 她摇头。 "那你昨晚为什么要对我那样?"东恩雨脱下外衣,挑了件灰色毛衣。 永乐搔了搔头,赤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却不失造型,"赵老师可以,我也可以。" 她说的话很怪,似乎不是冲着东恩雨,反而是赵寒。 "你和赵老师有过节?"若非如此,那她语气中的挑衅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我和她八竿子打不着,不过我见过她几次,那女人很冷,我还想说她是不是性冷感,原来是喜欢和女人做,"永乐笑着拿过枕头抱在怀中,像个孩子般眼神闪着精光,"所以我才打听,那天被她带出场的人就是你,因此我也想试试,是什么样的货色能打动冰山老师。" "有让你失望吗?"东恩雨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心想永乐就是个小屁孩。 "没有,但你主动点我会更满意。"她跳下床搂住东恩雨,靠在她肩上笑道: "以后我们可以当闺密!" CH10 这日下午,永乐被汉哥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东恩雨看着手机电话簿,那傢伙居然打上了"永乐宝贝"四个字,作风真是大胆。 不过她也从永乐身上知道了不少事情,汉哥和齐哥之前是同个老大底下的小弟,算交情不错的兄弟,后来互相角逐,两人也都当上梧堂底下的大哥之一,平时来往密切,两边的人马基本上不会有衝突,难怪罗夜会和永乐一起出现。 东恩雨简单梳洗过后,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她盯着床上手机许久,还是给慕琳播了通电话。她们之间不过萍水相逢,而且她现在是卧底身分,理应不该和普通人扯上关係,但想起慕琳在公车上羞红的侧脸,东恩雨就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 "喂,你好。"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慕琳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是我,东恩雨,"她将毛巾搁在矮桌上,坐在床边道:"不好意思,早上你打来时我还在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昨晚你说如果有表演,就邀请你一起去,这星期六有舞台剧的公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慕琳说话时有些紧张,似乎觉得自己的邀约很唐突,不过听在东恩雨耳边却觉得很贴心。 "你想和我约会?"她故意曲解慕琳的意思,嘴角的笑容逐渐加深。 "不、不是的…我是说…就是有舞台剧表演…如果你没时间的话……" "星期六我刚好有空。"东恩雨憋住笑出声的衝动,因为她可以想像出慕琳红着脸,焦急解释的模样,很女性化,很可爱。 "真的吗?如果你有安排别的事也没关係的。"慕琳再三确认,怕耽误东恩雨原本的活动。 "我真的有空,那么星期六下午五点,我们在演艺厅前会和?"她直接决定了会合时间,免得慕琳又继续推拖。 "好,星期六下午五点,演艺厅前。"慕琳甜美的语气中多了丝笑意,这时电话后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似乎说要准备开会,她只好匆匆和东恩雨道别,并且再次感谢她的应邀。 东恩雨掛了电话,嘴角勾着愉悦的的弧度,每次她和慕琳说话的时都很轻松,而且她温柔的个性很讨人喜欢,不像永乐会粗鲁的踹开房门,还在暗巷里强她。 想起门,东恩雨起身站在门框边,她搬起像是"木板"的房门搭上去,可是锁头坏了,怎么也嵌不进去,就在她手臂发酸时,一股力道替她将门板扶正。 她不知道对面是谁,但那人力气不小,吭当几声就替她将门板卡回铁栓。 "谢谢。"东恩雨拉开门道谢,却在同时愣住…… "罗夜?"她讶异地看着罗夜,心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无声无息的。 她见了东恩雨,指了指房内似乎询问怎不请她进去坐。 "请进,不好意思,空间小又乱的,你就坐在床上没关係,不用拘束。"她收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让罗夜进房。 东恩雨边收边叹气,怎么她房间变成了招待所? "你昨晚没事吧?"她收完衣服,直接在罗夜身边坐下,对方还是老样子,穿着军装外套,立起衣领遮掩住半张脸,鸭舌帽也压得很低,这让东恩雨纳闷的想,罗夜是因为长得丑才故意挡起来吗?可是她觉得罗夜应该是个大美人,至少女人的第六感是这么告诉她的。 罗夜闻言,摇了摇头。 她不怎么说话,东恩雨明白,就像昨晚也是只喝酒,吭都不吭一声。 "你找我有事?"她问得很轻,也很谨慎。 看着罗夜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让东恩雨莫名紧张,她等了将近五分鐘,罗夜都没有给她答案。东恩雨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起身去拿饮料时,罗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速度快得惊人。 东恩雨没料到她会这样,下意识想往后躲开,却被罗夜使劲一扯,整个人摔回床上,顺间天旋地转,她本能的用额头撞击压来的人,哪知脖子一紧被人用手臂给勒住,虽然不到窒息程度,却让东恩雨惊吓过度。 房间里,只剩喘息和沉默。 她倒在床上,被罗夜用右手勒着脖子,双手禁錮在头顶。 东恩雨蹙起眉头,喘了半晌才道:"如果你是来找永乐的,她刚才去被汉哥叫走了。" 罗夜很奇怪,不说话,又不让她离开,两个人就呈现这种姿势乾瞪眼。 "齐哥来,"罗夜终于开口,她浑厚的女中音很沉稳,每字每句都可以打进东恩雨的心,让她觉得非常紧张,"我没事,过来看看。"她说得一派轻松,却对东恩雨使用武力,像是要擒拿犯人般将她抵住。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东恩雨不适地动了动手臂,罗夜这才放开她。 东恩雨揉着肩膀,刚才罗夜那么大劲,害她以为手臂要脱臼了,就在她满怀怨念的自己按摩时,罗夜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背,吓得东恩雨僵直着身子。 她静静地打量对方,罗夜似乎只想帮她按揉。 罗夜的手劲很大,按揉起来相当够劲,东恩雨让她揉捏了几下,立刻就臣服于她高超的按摩技巧下,甚至什么时后趴下的,什么时后让她坐在自己腰上的,东恩雨都忘了。她抱着枕头,闭着双眼不时哼哼两声,昨晚被永乐折腾那事,现在得到了紓压,按压在腰上的劲道让东恩雨爱不释手。 "…嗯…好舒服…唔嗯…"声音听上去曖昧又性感,还以为是在做什害羞的事情。 实则两人穿戴整齐,哪有什么不规矩?罗夜跨腿坐在她臀部,盯着东恩雨毛衣底下的肌肤,不似大眾认知的白皙,而是健康的古铜色,看着看着,她毫无自觉的稍稍拉开,然后将手滑了进去。 粗糙指尖直接按压腰部,顿时让东恩雨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挣扎起来,可罗夜的力气很大,东恩雨没办法直接甩下对方,只好踢腿撑腰,闹了半晌隻将身子转向正面,但罗夜还是骑在她的小腹上。 "不要!"她刚才挣扎猛烈,现在还喘着气,脸颊也些微泛红。 她怕昨晚的情况又重蹈覆辙,所以坚决表明立场。 罗夜的立领因为刚才的举动,被稍微拉下,露出白皙尖尖的下巴,优美弧度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她微微抿着唇,依旧不语。 东恩雨看着她良久,罗夜也没有不规矩的行为。 她思索半晌,心想是不是误会罗夜的意思? 然后放软了语气,躺成大字形道:"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可能误会你,但你不说话,我也没办法明白你的想法,若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直接……" 后面"告诉我"三个字还没说完,罗夜当即表达想法。 "我要摸你。"她说得又快又稳。 她"要",而不是她"想",字句中隐含着强烈诉求。 这让东恩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嗯。"她微微点头,闭起双眼让罗夜摸。 罗夜先是凝视她许久,久得让东恩雨以为她不摸了,可刚睁开眼,就看见罗夜伸手按上她的肚子。她的手指修长且白皙,纤细的指尖抚过灰色毛衣,缓慢的游移,不轻不重的力道在身上掠过,让东恩雨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而且燥热起来。 互相欣赏同性身体,是健康而且正常的。 可是罗夜这种"摸",却让东恩雨觉得有点危险。 "你能不能别…" "不能。"不管东恩雨想说什么,罗夜直接用两个字堵回去。 她的双手从小腹往上摸索,缓慢的沿着身体曲线来到胸口处,在锁骨的地方打转。东恩雨看不清楚她的面容,鸭舌帽底下的阴影完全遮掩了表情,东恩雨蹙起眉头无力的双手摆在两侧,突然间"嘶!"的一声,她的毛衣被罗夜从领口整个扯破,长度裂至肚脐眼。 东恩雨抬眼望向罗夜,眼底很是不满,那双手直接贴上暴露的肌肤,罗夜的手很温暖,带着粗茧的指尖摩娑着胸,原本普通的抚摸有些变味,东恩雨感觉那双手开始不安分的揉捏着胸脯,隔着蓝色胸罩略带粗鲁的抚着,像是想将内衣给扯下似的。 "罗夜。"东恩雨低沉唤了一声,语气带着质疑和警告。 当即罗夜就停止动做,过了半晌,她伏下身替东恩雨拉拢被撕裂的毛衣,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甚至可以嗅到罗夜身上的味道,是沐浴过后的清香。 毛衣遮掩暴露肌肤,她跨腿离开东恩雨的身子,坐在床边不发一语,很沉默,让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东恩雨坐起身缓缓靠近罗夜,从背后看着她露出的耳骨。 "能让我看你的样子吗?"她都让罗夜摸过了,这条件应该不过分,但是罗夜没有应声,东恩雨试探性的凑上前,下巴微微抵在她肩头,轻声道:"可以吗?" 她徵求罗夜的同意。 可对方就像个木头,没有同意或反对,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不下十分鐘。 东恩雨眨了眨眼,发现罗夜没有推开她,而且当她的手悄悄搭上罗夜的肩,对方也没有反对,她当这是默认了,于是东恩雨大胆的趴在罗夜背上,双手环过她的颈子,左手很轻巧的扣住那顶鸭舌帽。 正想要掀开时,罗夜迅雷不及掩耳的握住东恩雨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当场松手。 她稍微使劲往前扯,东恩雨的脸颊立刻贴上她耳朵,两人距离很近,都可以互相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时罗夜侧过头,唇瓣擦过东恩雨的脸颊,湿热的气息让她浑身紧绷, 罗夜只说了两个字,"找死。" CH11 兴许罗夜跟本没有礼尚往来的概念,她都被摸个透彻了,罗夜居然说她找死。 不过东恩雨没有再强求,她的手被罗夜放开后就缩到床角,和她离的远远的,免得又无意间触犯到她。说真的,要是像永乐那样大声嚷嚷,她还比较容易应对,可是罗夜这个闷葫芦,让她万分头痛,她又不能通灵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地下室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东恩雨那扇破烂的房门跟本没有喇叭锁,来人直接一推就敞开了,只见妈妈桑喘着气站在门边,看见罗夜后很明显的愣了下。 "妈妈桑,您找我?"东恩雨下床,显然妈妈桑是来叫她上工的。 "赵老师来了,让你赶紧过去,"妈妈桑看了眼她被撕破的毛衣,又看了眼罗夜,脸色有些凝重道:"行了,换件衣服就过去,别让赵老师等太久。"妈妈桑说完后又匆忙离开,这让东恩雨无声苦笑,看来她和罗夜的关係被误会了。 但被误会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也能拉拢跟齐哥的关係。 东恩雨换了件衬衫就走出房门,她知道罗夜也跟来了,原本以为她只是要去大厅,可是坐进电梯后她也来,也在同层楼离开,就在东恩雨要进包厢前,罗夜还是闷不吭声的站在她身后,这让东恩雨有些不悦。 "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你这样我很困扰。"她不满的往后看,罗夜却彷佛没听见般,自顾自推门进房,让东恩雨抽了口气。 今晚赵寒是自己来的,她穿的套装烫得笔直,一丝不苟的发型让她看起来非常严肃,带着黑框眼镜遮挡不了锐利的视线,从东恩雨和罗夜进门后,她就很直接的扫视两人,质问的目光让东恩雨有点头皮发麻。 意外的,赵寒没有赶走罗夜,她只对东恩雨勾了手指让她过去。 "太慢了。"赵寒的声音没有情绪,她递了瓶酒,示意要先罚她。 东恩雨也没扭捏,接过酒瓶后直接对口灌,火辣的滋味润过喉头,让她提振精神。 她放下酒瓶,发现赵寒的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罗夜。 "她叫罗夜,跟齐哥过来消遣的。"东恩雨怕赵寒找罗夜麻烦,赶忙介绍。 但赵寒的目光还是盯着罗夜,她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一个人像是老僧入定。 "我知道。"赵寒知道,所以她没有赶罗夜离开,不过她的语气比刚才还要冷。 她指了指地板,东恩雨立刻知晓的上前跪在她脚边,赵寒喜欢这样,让人跪下听她说话。 "这几天没有想我?"冰凉的手指捏住东恩雨的下巴,赵寒凑近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都充满了不悦。自从东恩雨无聊发的一封"想你"短信,她就彻底被赵寒给盯上了,上回是在厕所,这回她亲自上门。 "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没时间去想赵寒。 东恩雨知道这句话很危险,可是她想不出别的理由,要她假惺惺的说"很想",恐怕赵寒也不会相信。所幸赵寒没有甩她巴掌,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摩娑,幽黑的眼眸审视着东恩雨,像是在观察什么。 "是我太久没疼爱你,所以摇着尾巴去讨好别人?"她的气息就洒在东恩雨的唇边,在说话的同时还瞄了眼罗夜。 东恩雨不觉得赵寒是在吃醋,因为她平淡的语气冷静得令人发毛。 赵寒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所以当她晚来,又和罗夜一起出现后,难免会让赵寒不悦,并且上回还要她当成狗"汪!汪!"叫两声,就算东恩雨是犬,也绝对不会是赵寒的忠犬。 "我是星鑽的女公关,自然该讨好客人帮星鑽赚钱,摇几下尾巴也不为过。"她说得轻巧,将星鑽的利益摆第一,完全是出于工作而没有私人情感。 "那你现在就想办法讨好我。"赵寒松开扣住东恩雨的手,整个人慵懒的躺回沙发上,等她来讨好。 如果只是劝酒,想必赵寒不会满意,如果划拳,赵寒也不会参与,东恩雨跪在地上半晌,才起身将房里的音乐调大。这是首轻音乐,带了点爵士乐的随兴,她站在桌边,开始扭臀摆腰,跟着音乐律动肆意抚摸身子,从头发缓缓到唇边,然后从颈子一路往下滑到胸口,再解开领边的钮扣,先是一颗露出密色肌肤,然后两颗若隐若现,再是三颗诱惑勾引,然后四颗将大半春光外泄。 东恩雨身段柔软,随着音乐不断扭动,昏黄灯光下,她的眼神迷蒙,嘴边擒着一丝笑意,充满了自信和玩味,不断挑逗坐在沙发上的赵寒。她可以很放荡,也可以很内敛,现在她就要勾引赵寒,所以当她脱去整件衬衫扔在地上后,就直径朝她走过去,修长双腿跨坐在赵寒身上,双手抵在她身后的沙发,危险的拉进距离。 "赵老师,还满意吗?"东恩雨的声音放得又低又缓,像是呢喃爱语,问着赵寒。 满意吗? 对方给她的回答却是泼了东恩雨满脸酒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鼻尖滑落。 她垂着眸望着赵寒,对方捏住她的下巴,仰起头舔过她脸颊边的酒珠,冷声道:"谁带你出场?" 谁带你出场…… 几个字在东恩雨心中回荡,她蹙起眉头,和赵寒拉开点距离,"没有。" 啪!-- 火辣辣的热度立刻染红东恩雨的脸颊,赵寒甩巴掌力道很大,接着又将她从沙发直接推在地上,让她狼狈的抬头仰望。此时东恩雨只穿着湛蓝色的内衣裤,几乎赤裸的身子倒映在赵寒冷冽的眼眸中。 双暗红色的高跟鞋分开东恩雨的双腿,鞋跟毫不犹豫的踩上她的大腿根处,那张精緻的脸孔始终没有多馀表情,只是微微瞇起双眼,开口冷道:"这是什么?" 东恩雨被她踩得刺痛,咬着下唇看往被鞋根踩着的地方,这一看不得了,她双腿内侧都是斑斑吻痕,像是花瓣般印在肌肤上,当即她脸色一黑,知道是永乐趁她睡着后弄的。 ……那该死的流氓! "如果这么饥渴,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赵寒说这话时,脚上的力度不减反增,鞋根已经陷下肌肉几分,让东恩雨疼得直冒冷汗,可是她不敢反驳。 "赵老师是大忙人,我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打扰老师呢?"东恩雨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说话声也没有丝毫颤抖。 她感觉鞋根的力道放轻,赵寒缓缓收回右脚,道:"真懂事。"语气却有些不屑。 东恩雨併拢双腿,立刻听见赵寒拿过桌上的酒瓶,随即扔给她五瓶烈酒,"我知道你很能喝,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她纤细的指尖扫过满桌酒水,意思要让东恩雨不醉不归。 所以她喝了,发了疯般的喝,她不可能装醉,因为当她倒在沙发上休息时,赵寒就会拿过酒瓶给她灌酒,因此她今晚是真的喝醉了。桌上瓶瓶罐罐全被扫空,地上也有很多洒出来的酒液,满屋子只有一个人被灌酒,而那人就是东恩雨,她咽下最后一口,肚子胀得难受,浑身酒气不消让她头晕目眩,无力的躺在沙发上静养。 每个人喝醉的表现都不太一样,有些会大吼大叫,有些则是倒头就睡,东恩雨喝醉后就只是安静不语,眨眼的动作变慢,看着赵寒甩开手中的酒瓶,碰!的声砸在墙壁摔个粉碎,隐约间,她发现罗夜已经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看我。"赵寒扳住东恩雨的脸颊,让她视线只能盯着自己。 "你没有表情……"她即使喝醉,吐字还是相当清楚,只是话语有些口不择言,她满身酒气,说话间洒出的温热正对着赵寒,"你没有表情,无趣,像是假的……"说完还伸手去碰赵寒的脸,似乎想撕下她那张冷冽的面具。 这张脸太美,她的五官端正,即使是亚裔面孔却如此挺立,像是精心设计过般,每个尺寸,每段距离,她的眉毛、鼻樑、嘴唇都是如此完美,可惜她的眼神太冷,冷得能让人冻伤,也瞧不清她真正的想法,赵寒的情绪很少,少得让人畏惧。 东恩雨的手胡乱摸着,她因为喝了很多酒,所以体温非常高,像是团火球般灼烧着赵寒。 而赵寒坐在东恩雨身上,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单手勾住她的内衣,一扯就解开扔在身边。 "赵寒。"东恩雨低喃一声,眼神迷离的望着她。 似醉非醉。 "赵寒,赵寒……"她不断唤着,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轻缓。 赵寒不予回应,只是盯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始终藏着化不开的寒气,像是千年冬雪,闪着银光不带任何温度。东恩雨揽过她的颈子,两人距离不断拉进,就在双唇只差一毫米时停了下来。 "你只有一种表情吗?"东恩雨瞇着双眼问她,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赵寒的唇角。 "你要什么表情?"赵寒张嘴咬上东恩雨的下唇,尝到烈酒的滋味。 她问东恩雨想要什么表情,而不是问她想看什么表情。 显然东恩雨脑袋昏了,她痴痴笑了几声,舌尖暗示性的舔过赵寒的唇瓣,低喃。 "哭。" CH12 这晚,东恩雨哭惨了。 赵寒让她在酒精与暴力下哭得彻底,还让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 第一晚她被妈妈桑送进医院洗胃,因为东恩雨被赵寒灌了太多烈酒,第二晚她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因为赵寒拿酒是从下身灌,而不是从嘴里灌,想当然东恩雨严重身心受创,两天里根本没和别人说过半句话。 她彻底领会了什么叫s,什么叫m。 那晚之后,赵寒要求东恩雨每天都给她发短信,要告诉她有没有想她,还要说有多想,让东恩雨这两天睡觉都做恶梦,不过她还是照做,就怕赵寒心里头不悦又找她麻烦。 到了週六,东恩雨还在低烧,但她没忘和慕琳的约定,所以去赴约了。两天待在星鑽让她非常鬱闷,整天没有人关心也就算了,还要她自己门觅食,要不然就准备饿死在床上。 东恩雨急切需要正常社交圈,而慕琳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这天下午乌云密佈,没有下雨,空气中满是湿气让东恩雨有些不适,她围着围巾,包裹住口鼻,围巾底下还带了口罩,半张脸都被紧密遮掩住,以至于她走到慕琳身边时,对方都没有发觉她。 今天慕琳打扮得很用心,穿了件连身洋装,米白色绒布看起来十分柔软,裙襬点点碎花,针织外套将女人的气质衬得非常温柔,她将棕色长发梳在一侧,浑身散发着婉约的气质,白皙脸蛋化了淡妆,粉嫩的妆容让她不说话时添增了小女人的娇羞。 "慕琳。"东恩雨站在她身边唤了一声,慕琳立刻愣了一下。 她眨着双眼疑惑地看着东恩雨,好半晌才认出对方:"…东恩雨?" "嗯。"她点头,眼底下泛着丝丝笑意。 "对不起,因为你戴着围巾,我刚才没认出来。"慕琳红着脸解释,东恩雨只是摇了摇头,她喉咙很痛,所以没有说半句话,只是牵起慕琳的手走进演艺厅。 两人的票早已买好,今天看的是外国舞台剧,而且是凄美的爱情悲剧。 可是东恩雨没有心思管剧情如何,她几乎坐在椅子上就昏昏欲睡,中途还被诺大的音效给惊醒两次,戏没有享受到,但她得到心灵上的寄託,和慕琳坐在位置上时,东恩雨都牵着她的手不放,软软嫩嫩的小手握着很舒服,而且她有些冷,刚好慕琳的手很温暖。 舞台剧散场后,也不过晚上八点,两人离开演艺厅,到附近的公园休息聊天,但基本上都是慕琳在说话,东恩雨只要点头或摇头就好。 "你今天很安静。"慕琳发现东恩雨都不回应,有些尷尬的垂下头。 这时她拉下围巾,指了指口罩。 "你感冒了?"慕琳这才发现东恩雨是感冒不说话,不是讨厌她才不说话,随即她放心地扬起笑容,但很快又垂下嘴角,丧气道:"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生病了,就不会拉着你出来看表演,难怪你刚才都累得睡着了。" 东恩雨摇了摇头,低哑道:"没事。" "我送你回去吧?你生病了,应该好好休息。"慕琳起身要送东恩雨,可是东恩雨却挣开她的手,不想回去。慕琳见东恩雨忽然打开自己的手,立刻坐到她身边,乾脆挽住她的手臂,两人贴得很近,呼吸声非常清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发现自己失态,慕琳当即道歉,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松开东恩雨的手臂。 东恩雨不是讨厌慕琳,只是她不想让慕琳知道自己在星鑽上班,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道上沾边,慕琳是个好女孩,她就像街上正常的女性,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而不是像大哥身边的女人,手脚不乾净。 "今晚可以去你家过夜吗?"东恩雨咳了几声,说话的声音很小,让慕琳得凑上前才听得见。她不想回星鑽,至少今晚不回去,她已经暗自打算,若慕琳不同意,她就到附近的旅馆睡一晚。 慕琳讶异的望着她,似乎有些为难。 东恩雨见状,知道自己太突然,她们不过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居然开口就要到对方家过夜,因此慕琳有这种表情她也能理解。 东恩雨只拍了拍她的头就要起身。 "抱歉。"她苦笑着道歉。 就在这时慕琳拉住她,紧抓外套的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可以,"慕琳抬起头望着东恩雨,圆润的双眼直值盯着她道:"可以,如果你今晚想来我家,可以的。"她给了东恩雨一抹笑容,没有半点勉强,这让东恩与有些罪恶感,居然利用慕琳的善良,来逃避卧底的压力。 "不,"东恩雨轻柔捏了慕琳的脸颊,扳开她的手笑道:"你的心意我很高兴,今晚也很愉快,但我还是去找间旅馆睡好了。" "真的没关係,我家里没有人,就只有我住,所以不会打扰的。"她跟着东恩雨起身,拦住她的去路说着,东恩雨看她似乎很想邀请她去,所以也就同意了。 她们坐公车前往慕琳的家,她住在接近郊外,是个地段清幽的社区,高楼林立,保全系统非常严谨,很适合单身女子居住。慕琳牵着她走进公寓大厦,路过警卫时还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她住在五十层,刚开门进房就让东恩雨就在心底惊呼一声。 外表看起来只是普通公寓大厦,但里头的装潢和空间大得令她咋舌。 傢俱都是木质或是米黄色,柔黄灯光间接照明下,整个房间给人放松且温暖的感觉,就像慕琳给人的感觉一样,这里共有三房一厅,厨房采开放式,她坐在沙发上时,慕琳正在浴室替她放洗澡水。 "你家很漂亮。"东恩雨解下围巾对慕琳称讚。 她从浴室走出来,手臂上有些水珠,"谢谢,这房子是我爸妈留下来的,他们现在定居国外,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东恩雨点头,慕琳让她先去洗澡暖身,又拿了些乾净衣物放在门把上,"我把衣服搁在外面,你洗好后直接拿去穿。"她敲了敲门,让东恩雨不要客气。 浴室内蒸气繚绕,她享受温水滋润,躺在浴缸里差点睡着,有多久没有好好泡澡了?在星鑽她只能使用公共浴室,而且只有淋浴,哪能像这样躺在浴缸里泡澡?她环顾四周,浴室整理得非常整洁,沐浴乳和洗发精都是外国进口的,可想而知慕琳对生活的品味很讲究,从她使用的日常用品就看得出来。 东恩雨泡了快一个小时才从浴室出来,她带上口罩,换穿慕琳给她的睡衣,绒毛触感非常舒适,穿着连身心都暖活了。她擦着头发打开门,立即闻到浓郁的香味,慕琳正在厨房煮汤,看见东恩雨出现后连忙替她盛了一碗。 "蔬菜汤,如果你有胃口的话就喝点吧,暖胃。"慕琳招待得非常周到,她让东恩雨坐在餐桌边享用,自己则去沐浴。蔬菜汤非常可口,慕琳的手艺好得让东恩雨再次惊艳,她是如此完美,人品好、样貌好、气质好、手艺好、房子好…… 嚕嚕…嚕嚕…… 东恩雨正沉浸在美好的氛围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永乐流氓四个字显示在萤屏上。 她故意把亲亲改成流氓,这样比较顺眼。 "喂……"东恩雨有气无力的接起电话。 "你去哪了?我和汉哥都在星鑽,妈妈桑说你出门了。"永乐身后的背影音非常吵杂,汉哥似乎带了不少人去喝酒。 "养病。"她懒洋洋的喝了口汤,垂着眼眸说道。 "你病了怎么不跟我说?"永乐的声音听起来有丝笑意,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你又不是医生。"东恩雨将汤喝完,起身坐回客厅沙发上。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可以扮演俏护士,然后把你从头到脚好好的……" "晚安。" 不等永乐说完,东恩雨直接道别掛了电话,还直接关机,听到永乐说些不三不四的言论就让东恩雨心烦。这时慕琳也从浴室里出来,她穿着和东恩雨同款睡衣,只是她的是白色,东恩雨的是黑色。 "过来。"东恩雨朝她招了招手,慕琳乖巧的走过去。 她让慕琳坐在身边,拿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擦头发,动做轻柔,有点按摩的意思。 "刚才是你的家人?"慕琳微微侧头,因为东恩雨今天很突然的说要来过夜,她以为东恩雨的家人打来关心。 东恩雨却摇头,淡道:"同事。" 她将与永乐的关係,解读为同事。 两人在客厅看了半小时的电视,直到摆鐘十二点时响了几声,慕琳才推了推东恩雨。 "很晚了,你还在生病早点睡吧?卧房就在走廊底的那间。"她指向掛着小熊娃娃的房门,让东恩雨先去睡。 "不用,我睡客厅。"东恩雨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没有动。 "你生病怎么能睡沙发!没关係,你去睡床吧。"慕琳虽然还有两间房,但一间是储藏室,一间是钢琴室,有床的卧房只有一间,"你不必跟我客气,你是第一个来我家作客的客人,我得好好招待才行。" 她又推了推东恩雨,脸颊有些緋红。 "要不然,"她反握住慕琳的手,两人凑得很近,东恩雨脸上带着口罩,让慕琳没看见她勾起的唇角,她的声音有些模糊,慕琳还是听得很清楚,"我们一起睡?" CH13 漆黑的卧室里,两个女人挤在单人床上。 虽然是加大单人床,但挤两个成年女人还是有些勉强。 慕琳僵直着身体正面朝上,双手并在大腿边,像是立正模样,东恩雨则是侧躺在她身边,左手环着她的腰,左脚压过她的脚,像是搂着抱枕般,盯着她看。 "我还是去睡沙发好了……"慕琳细若蚊鸣的声音在漆黑的卧房里非常清晰。 她的声线微微颤抖,即使东恩雨不看,也知道她的脸颊铁定羞红。 东恩雨没有回復她,只是静默的盯着慕琳的侧脸,过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她很认真的道歉,并且将手脚收回来。 "对不起,我这样一定让你很困扰吧,明明是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却对你提出这么多无理的要求,"东恩雨很认真的反省,她起初只是想看慕琳窘迫的表情,而不是真的要为难她,可能脑子烧昏了,她还强迫善良的女人让她同床共枕,无论基于什么心情,都太超过了。 她回过神,独自拉开棉被准备下床,她希望慕琳不要讨厌她,就在卧底的沙漠里,慕琳是她唯一的绿洲,如果连慕琳都离她而去,那东恩雨就得彻底孤军奋战,天知道这次卧底需要多久?她来了星鑽都要一个月了,和社团连点边都没搭上…… "等等!"慕琳翻身抓住东恩雨的衣角,阻止她离开。 她就这样让慕琳握者,两人一动不动。 "我并不觉得困扰,反而还很高兴,从来没有人来过夜,你是第一个客人,只是我太紧张了,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你,所以表现得很笨拙,让你误会了。"慕琳说话时很温柔,宛如春风般让人无法生气或是打断,她每字每句都说得很清楚,速度也一样,让东恩雨想装做没听见都难。 "我从小没有兄弟姊妹,同事也和我保持距离,可是你救了我,还愿意和我一起出来看表演,我真的很感激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可以请你教我吗?我想和你交朋友。"她就像是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对人际关係懵懵懂懂,她觉得东恩雨和她不同,也和她认识的同事不同,所以慕琳不知道怎么和她聊天,也不知道怎么让东恩雨觉得高兴。 她很紧张,无时无刻都在考虑该怎么和她成为朋友。 东恩雨垂着头沉默许久,然后又躺回床上。 这次慕琳没有僵直着身子,而是和她一样侧躺,两人四目交接,在漆黑的房间里却能准确抓住彼此的目光。慕琳的眼神很柔,带了点像小动物般的怯懦,可是又不敢移开视线,怕被东恩雨误会是心虚。 "把你的手挪过来,揽着我。"东恩雨睡觉时还是戴着口罩,语调含糊的让慕琳拥着她。 慕琳闻言,轻轻的将手臂搁在东恩雨的腰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抖了一下。 "脚也是,挪过来,靠在我身上没关係。"她拉着慕琳的裤管,让她也把脚搭上来。 "这样会不会太重?"慕琳小心翼翼的问着,怕压着东恩雨。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吃你豆腐?"她没有回答慕琳,而是问出心中的疑虑。 像她这样的要求,就像是个色老头在诱拐纯情女学生一样。 居然要东恩雨教她怎么拉近关係?听在她耳边怎么像是种暗示? 不过她知道慕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很单纯的想和她交朋友,普通朋友。 "不会,这样算是吃豆腐吗?"慕琳眨了眨眼,浅色的眼眸非常明亮,让东恩雨罪恶感再次加重。她很善良体贴,也很可爱温柔,只是对人的防备心太低,低得让东恩雨担心,如果今天换做是别人,慕琳也会这么大方的让陌生人进来吗? "恩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棉被摩娑时发出细碎声响,慕琳往前挪近一些,她身上清新的沐浴香挑逗着东恩雨,"还是应该称呼你东小姐呢?"她怕自己太亲昵,立刻又改了个说法。 "你比较喜欢哪个?"东恩雨不勉强她。 慕琳沉思了半晌,小声道:"恩雨。" "嗯。"东恩雨露出微笑,但是口罩遮掩了半张脸,只能从她微弯的眼睛判定她在笑。 "恩雨,晚安。"慕琳听见东恩雨同意,也露出喜悦的笑容,她稍微收紧手臂的力道,呢喃了一句,同时她也感觉到东恩雨搂着她的腰,缓缓动了几下,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 隔日一早,东恩雨醒来时就发觉有人正在看她,儘管隔着眼皮,她也可以感受到大胆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描摹,很仔细也很安静。东恩雨挪了挪身,床铺弄出了点声响,那道视线立即从她脸上瞥开,肯定是害羞了。 东恩雨过了半晌后睁开眼,看见慕琳垂着头不知在看哪。从这个角度可以瞧见那羞红的耳根,相当可爱,"早安。"她低哑的声音蕴含着睡意,慵懒又性感。 "早安,恩雨。"慕琳听见东恩雨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 这时东恩雨放开搁在慕琳身上的手脚,翻了身背对她,随后她听见慕琳起身下床,离开卧房前还停顿了几秒,又跑到东恩雨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道:"我去做早餐,好了来叫你。"这才真的离开房间。 东恩雨住在这简直被当成贵宾,洗澡有人替她准备衣服,洗完澡还有汤可以喝,睡觉有人搂着她给她取暖,早上有人替她准备早饭。慕琳是个好孩子,东恩雨在心中不知讚叹了多少次。 过了几十分鐘,慕琳穿着拖鞋啪搭啪搭的走进房,她让东恩雨起床盥洗。 等她洗完脸清醒后,饭厅桌上已经准备了丰盛的西式早餐,有烤吐司、果酱、蛋、培根、果汁、牛奶。东恩雨随意的拉开椅子,慕琳替她将蛋和培根送上前,她穿着小鸭图案的围裙,有些孩子气,可是穿在她身上毫不突兀,反而增添了亲切感。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一些。"她拉开东恩雨对面的椅子,也坐下准备用餐。 东恩雨取下口罩,指了指桌上的吐司道:"可以喂我吗?"她说的很轻。 这句话让慕琳拿叉子的手很明显抖了下,她抬眼望向东恩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以吗?"东恩雨坏心眼的指着自己的嘴,她的眼底笑意很浓。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猥褻大叔,可是慕琳实在太可爱,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 "嗯。"慕琳确定东恩雨的意思后,拿起土司,很贴心的帮她抹了果酱才喂上前,清脆的喀滋一声,东恩雨咬了很大口,唇边都沾上些许草莓酱,淡红色泽相当诱人,正当慕琳准备拿纸巾时,却见东恩雨伸出舌尖直接舔过。 ……火辣辣的诱惑。 "不用,我自己来。"她笑着取过纸巾,让慕琳继续用餐。 "嗯。"慕琳尷尬的放下纸巾,埋头吃她自己的培根和蛋,可是眼睛却时不时瞄向东恩雨,每当东恩雨要看她时,她就会立刻转移视线,当做什么也没有。 "今天有什么节目?"东恩雨拿过柳橙汁,喝了一口问慕琳。 今天星期日,她不急着这么早回去,在七点前回星鑽都还绰绰有馀。 "我今天打算去生活馆,"慕琳拿过牛奶喝了一口,动做非常秀气,"想买些碗盘,顺便看些窗帘。"她说话时双眼始终看着东恩雨,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流转着水气,让东恩雨看得有些痴迷。 "好,那今天我们就一起去买。" 她们用过早餐后就坐公车到附近的商圈,生活馆里有很多日常商品,东恩雨也注意到慕琳的品味,她使用的物品都很素雅,服装样式也很简单,可是穿在她身上时总能显得如此不凡,她或许没有鑽石那般耀眼,却如水晶那般清透,让跟在她身边的东恩雨,都有种被净化的错觉。 两人买了些碗盘后,让人直接寄送回去,中午也在商圈内的餐厅用餐,下午还看了场电影。两人话不多,可是相处得非常愉快,让东恩雨内心平復不少,这就是她想要的,简单且普通的生活,和朋友一起逛街,享受正常的社交圈,不需要华美的礼服,也不需要虚荣的宴会,只要这样……和处得来的朋友在一起就够了。 傍晚,东恩雨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太阳逐渐下山,她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灰姑娘到了十二点就会失去魔法,那些美好的生活就会消失。 而东恩雨也一样,回到了星鑽,所要背负的使命太沉重。 也许当初她就不该答应陈正,她年纪大了,很容易因为转瞬即逝的幸福感伤,做为一个卧底,如果没有坚韧的毅力,那就是拿生命在开玩笑,最惨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恩雨,你怎么了?"慕琳手里拿着两瓶饮料,似乎跑着过来,还正喘着气,她看东恩雨脸色发白,伸手摀上她的额头,担忧道:"没发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听着温暖的关怀,东恩雨握住慕琳放在额上的手。 "没事,"她握在掌心捏了捏,淡道:"真要说不舒服的话……是这里吧?" 她指向心脏的位置,当然她不是真的心痛,而是精神疲惫。 "你有什么心事吗?"慕琳也是个聪明人,她坐下,任由东恩雨牵着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吗?" 东恩雨凝视着她真诚的表情,她知道,慕琳是关心她。 能说吗? 做为一个卧底,她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吗? ……不。 "你亲我一下,就什么烦恼都没了。"东恩雨很快的收起忧鬱,她开玩笑的对慕琳说。 果不其然,慕琳立刻羞红了脸,温暖的夕阳洒在她的身上,红润的脸颊就跟个苹果一样,慕琳很温柔,很漂亮,是发自内心的让人觉得美丽,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东恩雨,让她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被尊重,被呵护。 "故事里不是说亲一亲痛痛飞走吗?所以你亲一亲我,说不定心就不痛了。"东恩雨拉着慕琳的手,故意鼓起一边的脸颊凑近,示意她亲上,她甚至闭起双眼怕慕琳会害羞。 可是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慕琳香甜的气息忽然靠上。 柔软唇瓣贴上她脸颊…… 轻得就像羽毛抚过,却让东恩雨的心重重一颤。 CH14 初恋的滋味是什么,东恩雨几乎要忘了。 多亏慕琳,让她乾枯已久的心又被滋润…… 女人果然是需要呵护的动物啊。 "有问题!"永乐坐在沙发上盯着东恩雨,她今天穿得很有型,皮衣、皮裤,全身上下带了亮眼的铆钉配饰,一双黑色军靴想当帅气,虽然打扮中性化,可她的脸蛋怎么看就是个大美人,她笑起来的模样非常张狂,一双红似火焰的眼眸让人心生畏惧。 "酒不好喝吗?"东恩雨坐在她身边,拿过桌上的酒瓶看了看,没有问题。 "不是,我是说你有问题!"永乐放下酒杯,很正经的审视东恩雨,好似在调查什么。 "那还真是抱歉。"她无奈的说了一句,眼神移开不去看永乐火红的眼眸。 哪有人几天不见,刚见面就说别人有问题?再说她本来和其他公关正伺候商界老闆,偏偏永乐一来就要叫她陪酒,不来还扬言要直接抢人,吓得妈妈桑连忙将她领来。 今天汉哥没来,只有永乐和一群小弟过来消遣,总人数也不过九个,却如此嚣张。 "该怎么说呢……你好像变得不太一样?"永乐摸着下巴似乎很认真的思考,她看东恩雨几天不见,忽然变得容光焕发,刚才替她倒酒时还痴痴傻笑,"你最近中头彩吗?还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东恩雨知道永乐在说什么,不过她没有明确解释,只说最近有个好物件。 "男的、女的?"永乐接过她手里的酒,凑上前搂住她的腰,在东恩雨耳边问着。 "能够尊重我,并且善待我的。"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她只想能被尊重且善待。 永乐挑起柳眉,放下手中酒杯望着东恩雨,随即跳上沙发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像是条大狗般蹭着她的颈子,不时还咬她的下巴,如果她身后有条尾巴,必定左右摇得开心。东恩雨推开她的脸,可是永乐却握住她的双手,笑瞇瞇地盯着她。 "你别压着我,很沉。"东恩雨让她起来,可永乐不肯。 "你看不出来我现在很尊重你,很善待你吗?"永乐扁了扁嘴,随后露出坏笑,"你一定没有察觉对不对?如果我不尊重你,我就当着小弟的面将你衣服扒光,如果我不善待你,我就直接在他们面前将你就地正法,你信不信?" 她说话的热气全洒在东恩雨唇边,带着酒香和她身上狂野的香水味。 "信。"她信,她怎么会不信?这流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多谢你手下留情。" "那倒不用,我们是闺密嘛,不需要这么客气。"永乐用力的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发出"波"的一声,让东恩雨脸颊有些烧红,这种孩童式的亲吻,让吃香喝辣惯的她感觉新鲜。 "闺密是不会这样的,又亲又抱不就出格了吗?"东恩雨暗示她别不规矩。 永乐左耳进右耳出,在她字典里没有什么叫"出格",她喜欢抱就抱,讨厌也可以一脚踢开,"有什么关係?这叫做联络感情,女孩子不是都这样吗?抱抱亲亲有什么奇怪?"她掏出香烟,点燃后吸了大口,白烟幽幽吐在东恩雨的唇角,晕在口红上相当诱惑。 东恩雨垂着眼眸,没有挣脱永乐的怀抱,而是拿过她指尖上的烟也吸了一口,"你今天来好像不是单纯消遣?"她的目光从永乐的脸上转移到不远处的兄弟身上,他们身边摆着棒球棍,喝酒时也不像要买醉,而是很适度的饮用。 看来还有活动。 "你想知道?"永乐顾作神秘,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靠在东恩雨的耳边才能让她听见,还故意用挺立的鼻樑蹭蹭她的脸颊。 "可以说吗?"东恩雨微微转头,望着那双犹如火焰的眼眸,勾起很浅的微笑。 永乐是跟着汉哥做事,他们自己社团里的安排,并非每个人都能过问。 所以她反问永乐…… "我做事从来没有秘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永乐捏住她的下巴,亲昵的凑到她的颈肩。东恩雨身上的香水味虽然是杂牌的,可是混着她身上的味道却让永乐很喜欢。 没有秘密。 她听见永乐这么说,眼皮稍稍挑动了几下,怎么像是在暗示她"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不要拐弯抹角"。不过东恩雨没有开口,她怕被永乐误会对她们社团别有用心,现在还不是时后,无论是身分或地位,都不允许她擅自探听情报。 "我等一下要去砸场子,"永乐见她没有问,反而自己说出口,她扬起调皮的笑容,食指点着东恩雨的鼻尖,"我要带他们去砸鸣爷的场子,鸣爷你应该认识吧?就是半隻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她说话很缺德,但很有她个人风格。 "你这样擅自行动,不怕被汉哥处罚吗?"东恩雨抬眼盯着她,觉得永乐很随兴。 上回追杀永乐的那群男人,也是鸣爷的手下。 今晚又去挑衅,不会太频繁了吗? "你担心我?"永乐笑得很得意,她拥着东恩雨的手又收紧了些。 "嗯。"她用鼻音回復她,介于嗯跟哼的中间音。 永乐放开东恩雨,她站起身后周围的小弟全都转头看她,跟她前来的那群男人年纪都很轻,却看起来很耐打,刚才永乐和东恩雨坐在沙发上"密谈"时,他们也都很规矩的在沙发区喝酒聊天,似乎对永乐有一定的敬畏。 "走了,差不多该去给鸣爷请安了,"她比划了几下,兄弟们欢呼几声,全都拿起棒球棍走出包厢,但永乐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回头饶有兴致的盯着东恩雨,笑道:"去不去?" 她让东恩雨和他们一起去砸场。 这算什么? "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汉哥和鸣爷之间的恩怨,是社团间的问题,她只是个公关,没有理由搅和,现在永乐却问她去不去砸场?这让东恩雨纳闷的回望永乐,虽然她做事不着边际,可这也太危险了点。 "你刚才不是说担心我吗?所以我问你去不去,免得我被人打死,没人替我收尸。"永乐说得很轻挑,双眼笑成了月弯状,好像是在邀请东恩雨去约会,而不是去闹事。 ……去不去? 永乐在她犹豫时,乎然凑身上前在东恩雨耳边低喃,"我知道,你想去。" …… 鸣爷在北区很有势力,但那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他的威严逐渐被后起新秀削弱,执管的场子也被许多大哥抢走,有人劝他见好就收,但鸣爷脾气硬,就是不肯退下,然而他社团底下也没有像样的小弟可以接位,人才流失再加上地位不保,已经有很多人不把他放在眼里,顶多称他声鸣爷,其他重要场合根本没人叫上他。 鸣爷的场子大多是舞厅居多,复合式有供应餐点的舞厅,不过年轻人很少去,上门的客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或是曾在道上混的才去光顾。今天永乐也去,但她是去砸场子,上回她也砸过一次,差点还把鸣爷的场给烧了,这次她多带了些小弟去热闹,也算给鸣爷些面子。 但她这些举动,完全都是出自本意,汉哥只有默许。 "你怕了?"永乐刚停好车,转头看向副驾驶坐上的东恩雨。 只见她透过挡风玻璃,观望眼前五顏六色的霓虹灯,舞厅外观不是非常理想,建筑又老又旧,砸了也没意思,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似的。门口有几个兄弟在抽烟,看见永乐的车后全都站了起来,很警惕的模样。 "我看起来很害怕?"东恩雨从玻璃上观察自己的表情,她没有半点畏惧,这种小混混她还不放在眼底,但现下她是个公关,不能实质出手。 "没有,你看起来很镇定,让我有点失望。"永乐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东恩雨靠近。 "做什么?"她没有照办,只是盯着永乐看她搞什么名堂。 "亲嘴阿,不然要做什么?现在得去砸场子,玩全套的不够时间。"她见东恩雨不肯过来,就解开安全带自己过去,但东恩雨闪过头,只让她亲到脸颊,永乐皱起眉头,笑道:"好吧,现在没时间跟你计较,等砸完之后我要来个热吻,要伸舌头的。"她张口含住东恩雨的耳垂,像是在徵求同意。 东恩雨被她呼吸的热气弄得有些发痒,訕笑道:"等你有命出来再说。" 永乐也不回嘴,她笑了几声直接踢开车门,这时跟着永乐来的小弟见到她下车,也全都拿着棒球棍跟上,东恩雨也下车了,但她只站在车边看。 只见永乐率领八个兄弟站在舞厅前,不知和看门小弟说些什么,不到一分鐘时间,双方突然就大打出手,而且先开跑的还是永乐。 "叫人!叫人!!"被打的那个小弟让永乐踩在地上,他高声大吼,几个小弟见自己兄弟被打,立刻叫来舞厅管事。没回儿门前就成了大混斗,从舞厅出来的都是肌肉壮汉,而永乐这边的小弟都只是街头混混。 两边差距可想而知,永乐这边的小弟很快就被打得叫苦连天,明明是来砸场子的,却被别人给砸破脑袋。东恩雨站在车边皱起眉头,原来汉哥身边的手下也不成气候,只见那四个壮汉已经撂倒了八个小弟,只剩永乐还站着。 "操!又是你这臭娘们!"其中穿黑色背心的男人看见永乐,气得眼底冒火。 显然是新仇加旧恨。 永乐见状不以为意,还大胆朝他们勾了勾手指,笑得痞气,"别客气,一起上吧!" CH15 十二月天,寒风刺骨。东恩雨搓揉冰凉双手,站在车边呼气时,空气中飘出浓浓白雾。 永乐脱下外套,里头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与她白皙的肌肤成为强烈对比,路灯照射她耳朵上七彩耳环,绚烂光芒让东恩雨看得出神。永乐在笑,而且笑得跋扈嚣张,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让东恩雨蹙起眉头,太狂烈的火焰很吸引人,却也很危险。 "妈的!今天就把你抓去鸣爷面前下跪!"大汉啐了一句,拿起地上的棒球棍就挥过来。 永乐侧身躲过,紧接着另个小弟冲上前出拳,他们身手不差,几乎同时包抄永乐,她闪躲不过,肚子硬生生挨了拳头,男人扎实的打中后嘴角勾起得意微笑,却在下一秒被永乐抓紧手腕,整个人翻倒在地,只听见喀!一声,男人的手臂让永乐给扯脱臼。 "啊!!"男人尖叫,双手正以诡异的角度搁在背上。 那些男人见状,立刻像是发狂的野狗般冲上前,他们随手操起傢伙,有些拿木棒,有些拿棒球棍,目标全对着永乐。她笑了几声,连武器也不拿,直接赤手空拳对付敌人,只见她灵巧的闪过男人套路,一个回旋踢将壮硕的男人给踹得老远,力道大得他连退数十步,摔上酒箱当中。 拿木棒的男人趁着她脚尖刚落地,对着她下盘扫去,却不料永乐借他肩膀跳了起来,让他扑个空,男人愣住,永乐反手夺过木棒,毫不犹豫的正击对方的脑袋,瞬间血流如注,男人抖了几下倒卧地上。 "一起上!"短短五分鐘,场外只剩两个光头壮汉还站着,其中一人大吼,拿上酒瓶示意另个人跟他围攻永乐。但他话刚说完,永乐的身影霎时出现在他背后,伸手禁錮住男人的手臂,将他压制在地。 "可恶!"男人嘴里吃土,拼命挣扎都甩不开背上的永乐。 与此同时,另个光头男拿了酒瓶准备打上永乐的头,击落瞬间永乐抽手离开,让光头男直接打上他的同伙,倒在地上的男人顿时就没了声音,身上全是被砸碎的玻璃片。 "该死!该死!"男人慌了手脚,操起门外的空酒瓶就往永乐砸,可是她却不闪不躲,双手交叉直接挡下,酒瓶破碎瞬间将她衣服划破,手臂也裂出深长口子,赤红血液如同她飞舞在风中的秀发,狂野又嚣张跋扈。 永乐靠近男人,徒手扯住他的头就往地下压,东恩雨以为她要把男人的脸压在地上的碎玻璃。 结果不是,在下压的瞬间,永乐抬起右腿膝盖,直接打上男人的太阳穴,剎那一声清脆。 东恩雨知道,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又刺耳。 八分鐘过去,闹剧宣告结束。 …… 私人诊所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弟全在急诊室里治疗。 永乐诺长的割伤也让护士缝合完毕,适才包扎完绷带,正坐在等待区看杂志。 东恩雨替她倒了杯温水过来,刚坐下永乐就收起杂志,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她,东恩雨蹙起眉头,将水杯递给她,让她先喝了。 "等等。"东恩雨见永乐要凑过来,早一步捏住她的下巴。 那张白皙的脸蛋上沾着血渍,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刚才被断颈的。 "我帮你擦掉,先别动。"她掏出手帕,细细摩擦着永乐的脸颊,她皮肤相当细緻,摸起来又滑又嫩,和她谈吐风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她可以表现得更淑女点,不失也是位千金小姐。 "谢谢宝贝,你对我真好。"永乐笑得很开心,像是被奖励的小孩。 东恩雨见状,心被撞了一下。 搞什么? 刚才她还见永乐手段残忍的把人断颈,那声骨头碎裂的脆响,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估计那人是当场死亡,明明出手狠戾,居然还可以笑得这么轻松,这东恩雨的心情有点乱,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你有烟吗?"东恩雨收起手帕,问着永乐。 她点头,掏出烟拿给东恩雨,还帮她点着。 冷静…冷静…… 东恩雨大口吸着尼古丁,浓郁的烟味让她瞬间清醒。 "刚才太刺激,受不了?"永乐夺过她指尖的烟,也吸了一口。 "你上哪学的?身手怎会这么好?"东恩雨疑惑的望着永乐。 她刚才看永乐出拳,不是像街头混混靠着经验乱打,而是想好套路的出击,动作才会快狠准,再加上她击断男人的颈椎,力道之大可不是靠打几场架就能练得出来,况且她还有胆单挑鸣爷手下,若不是个疯子,就是有点背景。 "我说看电影学的,你信不信?"她咬着烟屁股,对东恩雨吹了口气,说得轻挑。 显然她不想回答东恩雨的问题。 所以东恩雨转移话题,她拉过永乐的手臂仔细端摩着包扎过后的伤口,虽然包裹层层纱布,但隐约透出暗红色鲜血,让她眼皮轻颤。永乐出手很大胆也很不要命,居然徒手挡住飞溅的玻璃碎片,若是划伤动脉,可不是逢几针就能解决的。 "你很粗鲁。"行为和言语都是。 "我这叫做直肠子。"永乐笑着纠正她。 东恩雨捏着她的手臂,垂下眼眸,"疼不疼?" "我是肉做的,当然疼,裂得这么深,要是没感觉我就死了。"她捻熄手上的烟,任由东恩雨握着她的手,只是她嘻皮笑脸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怎么看着像是伤在别人的身上,而不是她。 东恩雨听见她说死,很反感的蹙起眉头。 生生死死这些话,掛在嘴边轻易脱口有些不吉利,不知怎么的她今天觉得很累。 东恩雨起身看了眼急诊室,永乐搂着她也跟着站起,下巴搁在她肩上,从后贴着东恩雨温热的身子,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交扣。 "你今晚有怎么打算?"东恩雨问得很轻,只有两人听得见。 "睡你那。"永乐回得很快,似乎早就做好打算。 东恩雨没反对,她看永乐伤了手臂,所以换她开车回星鑽。半夜三点多,星鑽大厅内只有几个小弟看场,他们见到永乐后都很礼貌的打招呼,好像都认识永乐,东恩雨扶着她走进地下室的卧房,她的门还是没有修好,所以下楼后她很习惯的拉上楼梯间的铁门,没法上锁,但总归是多了层保障。 "你想不想洗澡?"东恩雨扶永乐到床边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想。"她笑着解开外套,想着东恩雨准备怎么帮她洗。 东恩雨起身去浴室打了盆温水,永乐的手受伤,暂时只能用擦澡的方法,所以她很快的拿过几条毛巾,端着水盆走进房,这时永乐已经脱光上半身,底下还穿着皮裤。 "你坐那,我给你擦。"她让永乐坐在床边的矮板凳,然后拿过毛巾浸湿。 永乐的皮肤相当白皙,却有点病态的白,让她看了有些不舒服,而且当她擦拭永乐的身子时,发现她的背上有很多疤痕,胸口也有一处长疤,从下胸延伸到裤头底,虽然疤色很浅,但是略带浅灰色的不规则状,让东恩雨抚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些伤若是在她身上,该有多痛? 出神间,东恩雨感觉手腕被握住。 "水都要凉了。"永乐凑到她身边,含笑说了一句。 "你这些疤怎么不处理掉?"东恩雨将毛巾泡在水里揉了揉,再给永乐擦拭前身。 现在医学美容发达,想要除淡疤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什么永乐还要留着? "怎么,很丑吗?"她垂下眼眸拉过东恩雨的手,轻柔在胸口画着。 "女人身上有这么多伤痕,男人会不喜欢的。"她感觉永乐身上的热度,透过毛巾传递到她手上,她的气息就洒在脸颊边,让东恩雨忍不住放慢了速度,仔细描绘她胸前那条看似蜈蚣的疤痕。 "你介意?"永乐眨了眨眼,两手环着东恩雨的颈子,低声问着。 介意?她没有资格去介意,因此东恩雨乾脆不答。 "如果你介意我就去弄掉,如果你不介意,那就留着,看起来挺帅气的。"每道伤痕都代表着功绩,就像男人会留下身上丑陋的疤,做为茶馀饭后的八卦话题,只是永乐留着,却不会让人知道这些疤带表着什么,就只是留着自我欣赏。 "我没有立场去决定那种事。"东恩雨拉开永乐的手,让她把裤子也脱了。 "怎么会没有?我都带你去砸场子了。"她大方的解开皮带,然后将皮裤脱下扔在墙边,修长双腿张开,夹着东恩雨的腰。 "你要我跟着汉哥做事?"她总觉得永乐今天总在暗示什么…… "你想?" 果然,永乐又坏笑着反问她。 东恩雨没好气的她擦了双腿,然后扔给她保暖的睡衣裤。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端起水盆时,东恩雨这么回答她。 对于永乐的试探,她只能按兵不动。 "好吧。"她耸了耸肩,揽过东恩雨的腰,勾起她的下顎重重吻上。 窒息又强烈的热吻,如同永乐在车上所说的那样,伸了舌头。 两人拉开距离后,东恩雨眨着湿润的双眼,很缓的提醒她,"闺密是不会这样的。" CH16 这晚永乐很安分,她没有对东恩雨乱来,而是搂着她睡了一夜。 隔日下午,东恩雨醒来后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永乐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她缓缓坐起身,在床上呆愣了好半晌才走去浴室。东恩雨简单淋个浴,因为昨晚永乐抱得她很紧,弄得她满身消毒水和药味。 当她回到卧房后,发现永乐又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两袋食物。 "你不是走了?"她表情有些讶异,擦着发上的水珠边坐回床边。 "我去买吃的。"永乐递给她一个超商三明治,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她的头发很乱,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眼神还有点混浊,没了平时张狂气势,此时看起来像是三天三夜没睡的乐团主唱,邋遢又帅气。 东恩雨看着手中三明治,忽然莫名感动,这是她在星鑽以来,头一次有人给她买吃的。 嚕嚕…嚕嚕…… 这时传来手机震动声,东恩雨下意识寻找自己的电话,可是那声音却是永乐的。 她看了眼手机萤屏,然后面无表情的接起电话。 "你找我有事?"永乐边吃边说话,口齿有些不清楚,"喔,好吧,我去就好。" 短短二十秒,掛了电话。 "你如果要忙就去吧,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东恩雨让永乐把垃圾留下,反正她打算清理整间房,从她入住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打扫过,有些地方还堆了不少灰尘,看了噁心。 "我要去几个定点收钱,你去不去?"永乐喝完豆奶,掏出烟想抽,可惜没了。 东恩雨听她这么说,忽然愣了下,淡道:"我又不是汉哥的手下,这样跟你去收钱不太方便,而且你们社团有自己的规矩,我怕让你其他兄弟笑话。" "你还想真多呢,汉哥的势力范围又不是秘密,放心吧,真要是社团里的东西,我也不会跟你说。"永乐笑着拍上东恩雨的背,听到她这么说东恩雨的心情喜忧参半,也就是永乐不会对她不利,但也不会对她有利。 东恩雨考虑半晌,还是跟了。 …… 汉哥底下有很多生意场子,连市集内卖鱼的都有涉足,不过巡场的事情都交给他信任的手下,永乐就是其中一个,但是随着她地位攀升,这年来她很少巡场,要不是今天有个负责人临时有事,才会拜託永乐去收保护费。 永乐下车时,东恩雨就会坐在车上等,通常不会等太久,因为那些人都很识相的缴钱,如果不听话,到时汉哥不出手僻护,他们就会被别的大哥砸场。这很矛盾,被控制时很怨恨,但拥有自由后又备受威胁,因此那些人在收益还过得去时,也愿意老实配合。 几个摊位下来,东恩雨越发兴致缺缺,直到永乐开车前往山里,经过一个小时的山路后,她们到了家酿酒工厂,永乐下车后,立刻有几个看门的男人上前把招呼,东恩雨很讶异,没想到汉哥有自己的酒厂,而且规模挺大,门外有看守员,还拴了几条狼狗在铁门边,戒备森严。 过了几分鐘,永乐才从工厂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两瓶洋酒。 "拿去。"她刚进驾驶座,就把酒拿给东恩雨。 "这什么?"她接过酒后抱在怀中,两瓶看起来都很昂贵,不像是自產的。 "刚才厂长给我的,先帮我保管,他说是好东西。"永乐边倒车边说,她让东恩雨把酒放进副驾驶座前的抽屉,然后再拿包烟给她。 "你寻完场了?"东恩雨也自己抽了一根。 "结束了,不过我还得去个地方。"永乐刁着烟,吸了一口后深深呼出,弄得整个车里都是烟雾,东恩雨让她开窗,她自己才抽了两口就捻熄了,虽然东恩雨会抽烟,但她喜欢女牌淡烟,而不是永乐这种海外货,抽起来火药味特别重。 东恩雨沿路都在听广播,她望着车外飞逝的景像,有些发愣,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永乐叫醒她后,两人已经停在一处巷子口,她领着东恩雨下车,拐进老巷弄里,有个双层楼老式建筑,宽敞的一楼曾经是个铁工厂,但已经没有营业,生銹的铁卷门紧紧封着,二楼则是几个隔间简陋的出租房,但只有一间有人住。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永乐笑着打开房门,东恩雨立刻傻了。 屋龄超过五十年,斑驳的墙壁有大半没有粉刷,陈旧的木头发出阵阵潮湿的气味,简陋的傢俱邻邻散散,客厅摆了台古老电视,椅子也是小沙发,厨房也只有一个流理台和瓦斯炉,浴室也小得只能站两个人,没有卧房隔间,棉被枕头就堆在客厅旁的墙角。 好惨…… 东恩雨的一眼就只浮现这两个字。 "欢迎光临寒舍。"永乐拉过东恩雨,然后将门关起来。 她说了寒舍,所以这是永乐的家。 "你住这?"东恩雨很讶异,尤其当她看见这房子里连个像样的傢俱也没有时,她简直不能相信永乐会住在这。她看起来是这么玩世不恭,喝酒闹事样样精通,而且很会调情,也很常出入酒店欢腾,怎么看都不像能忍受赤贫的生活的模样。 "对阿,这是我家,还喜欢吗?" 怎么可能喜欢! 东恩雨蹙起眉头,看着永乐从竹篮里挑出乾净的衣物换上,忍不住道:"汉哥有这么多会费,势力又大,难道他压榨你们,都不分钱吗?"为什么还会住在这么悲惨的地方? 永乐从冰箱拿了瓶啤酒,不以为意道:"我是拿了不少。" "那你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东恩雨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有种替永乐打抱不平的心情。 "这里没有不好,挺清静的。"永乐蛮喜欢这种环境,当她说话时,厨房窗台传来几声动静,像是有东西在敲玻璃的声音。 东恩雨走上前看,永乐将窗户打开,立刻有五隻猫咪从窗外跳了进来,牠们喵呜喵呜的叫着,还很熟络的在永乐脚边蹭蹭,像是在撒娇。 "这些是你养的猫?"其中有只白底棕点的小猫在东恩雨脚边围绕,牠们不怕生,而且很亲近人的样子。东恩雨蹲下身试图摸牠,刚开始只敢伸出几根手指,怕猫会抓她,但那只小猫看了东恩雨几眼,居然自己靠上前。 "是附近的野猫,喂了几次后就经常光顾。"永乐走到东恩雨身边,蹲下身拉过几隻介绍,"白底的叫小白,黑底的叫小黑,白底圆点的叫圆球,黑底花斑的叫小花,这只胖的叫小胖。" "名子取得真随便。"东恩雨勾起一丝笑容,永乐很没有取名子的天赋。 "有什么关係,反正知道在叫谁就好了。"她翻过一隻,揉着牠的肚子玩。 东恩雨抬眼凝视永乐。 窗外洒进的阳光映得她火焰般的秀发非常温暖,耳朵上七彩耳环很耀眼,就像是真正的彩虹一样炫目,她与生俱来的狂野气息,让她每次露出的笑容都是这么有自信,不过东恩雨最近发现,永乐笑起来的模样,都带了点孩子气,那种调皮天真的气息,很自然的流泻而出,让她无法讨厌,也许她行为举止很粗鲁,可是她不能否认,在某些小细节上她很贴心。 她会替她买吃的,会洞察她的心情,会照顾流浪猫…… 永乐不是个坏孩子,但也不能否认,她做了许多好孩子不会做的事情。 ……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吧? "你想什么?都出神了。"永乐突然凑上前,她身上的香水味渲染着东恩雨。 "想你。"她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无奈。 她笑自己居然想个小流氓,想得出神了。 "我就在你眼前,没什么好想的,不如做些实际行动吧?"永乐跪坐上前,搂着东恩雨的腰,说完就吻上她的下巴,温热的双唇细细的印上去,缓慢的挪移,摩娑。 "我说过闺密不会这样的。"东恩雨推了她几下,没能推走。 "我也说过,这是交流感情。"她喜欢和东恩雨"交流感情",也没有特别的情愫,就是碰着她、搂着她、亲吻她、逗弄她,然后听东恩雨念她几句,又看东恩雨推她几把,每当这时后永乐都会很想笑,她知道东恩雨很闷骚,嘴上说不要,其实暗地里总勾引着她。 起初接近她是因为赵寒,如今缠着她是因为有趣。 "喵喵…喵喵…"五隻野猫围着两人仰头鸣叫,其中几隻还蹭到东恩雨身边。 "怎么了?"她垂首抚过猫咪柔软的毛背,低问一句。 永乐却突然拖起东恩雨的胸脯,发狠的揉捏,将她的衬衫都揉皱了。 "你做什么!别这样!"她伸手抵抗,永乐却将她推在地上,无论东恩雨怎么推,她都不肯起身,还把手滑进她衬衫内,隔着内衣用力的抚摸着,柔软双峰被挤压变形,东恩雨捏着永乐的肩膀想拉开她。 "牠们饿了,"永乐放缓手上的力道,整个人弯下身,用额头抵在东恩雨的额头,鼻樑互相摩蹭,她赤火色的眼眸倒映着东恩雨,探出舌尖舔了舔双唇,曖昧道:"我替牠们挤奶呢。" CH17 当她是乳牛吗?! 即使阅人无数的东恩雨,在听到这么下流的话语后,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正当她想骂永乐流氓时,永乐的手机又响了,她从东恩雨身上下来,接起电话不知在和谁说话,电话另一头传来吵杂的声音,永乐没有回復,只是听着,期间还瞄了东恩雨几眼,然后说了声"没问题",才掛掉电话。 "今天齐哥和汉哥都要去星鑽消遣,让我过去热闹热闹。"永乐收起手机,走进厨房去给那群野猫弄些吃的,她平时有在餵食,所以橱柜里准备了许多猫罐头,看得出来她对这群猫咪挺照顾的。 "嗯,那送我回去吧,我也得工作了。"东恩雨站起身往门口走,她比永乐先下楼等。 永乐出门后穿了件外套,黑色长版大衣剪裁合身,上面设计了许多华丽装饰,彷佛是什么宫廷侯爵,她还搭配了双铆钉长靴,融合着女性柔美和帅气特色,加上她散发出的坏女人气质,让东恩雨越发觉得她是搞乐团的…… 也许她可以劝永乐离开道上,去当个艺人算了。 两人开车回到星鑽,现在时间还早,齐哥和汉哥两批人马都还没来,东恩雨下车后就匆匆往化粧室过去,她刚要关上门,永乐就直接推门走进,化粧室只有她们俩,不过其他的女公关随时都会过来。 "我要工作了,你能先回避一下吗?"东恩雨盯着她,发现永乐似乎没打算离开。 "反正你是坐我们的台,我想亲自指点造型。"她绕过东恩雨,自顾自站在整排的服装前挑选衣服。 东恩雨也没理会,她简单化了妆,喷了香水,等她挽好头发后,从镜子里看着永乐犹豫不决,因此她直接走过去,发现永乐手上拿着很多套衣服,有年轻、有成熟、有暴露、有前卫。 "你决定好了没?"东恩雨双手环胸,说话的声音很沉稳,没有一丝不耐。 "唉,真难抉择,这么多衣服都挺不赖的,虽然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但我不想和大家分享,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永乐边说边凑到东恩雨身边,笑着打量她的表情。 可惜,东恩雨已经免疫了。 "那就穿保守点,还要穿越多越好,怎么样?"她忍住笑意,询问永乐。 永乐闻言也跟着点头赞成,"当然好,你就穿多点,这样脱起来更有快感。"她说话时还拍了东恩雨的屁股,这才笑着走出化粧室。 她真的很流氓,东恩雨有些无力对付她,因此她这晚穿得很多,一件衬衫,又搭了小背心,还穿了蛋糕裙,外面罩了层薄纱,完全是日式混搭风,露出的肌肤面积很小,顶多就双美腿让人赏心悦目。 星鑽营业后,果然汉哥和齐哥各带了群小弟光顾,妈妈桑很热情的欢迎,还让星鑽排行前几名得女公关去招呼,其中东恩雨是特例,她完全是沾了永乐的光才进得去包厢,否则凭她得资歷,跟本连搬酒箱都不够。 在北区中,就数汉哥和齐哥势力最大,撇除老一辈的大哥们,这两位后起新秀是最有潜力成为梧堂老大左右手的人,因此北区很多娱乐场所,见了他们都得当成皇帝般伺候,绝不敢打马虎眼。 东恩雨一进包厢,立刻看见罗夜也到了,她装扮不改,依旧是遮头盖脸神神秘秘的。另旁汉哥和齐哥两人正在谈话,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同,汉哥穿着灰色西装,言行举止相当内敛且斯文,不像是一般认知的道上大哥,反而比较像是个企业老闆,而齐哥则是打扮随兴,牛仔裤配上短外套,讲话总会配合动作,谈吐也很大声,儼然就是个地痞流氓。 "那老头完了,绝对没命离开医院。" 东恩雨不敢过去打扰,只在不远处仔细听他们交谈。 "鸣爷的接班人也被打死了,现在老大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分。" 汉哥说话时平心静气,他指的接班人就是被永乐断颈的年轻人。 东恩雨端着酒杯站在不远处沉思,依照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这次永乐会去砸鸣爷的场,恐怕是两人指使的,现在鸣爷气得脑中风住院,他底下也没人接位,老大自然将场子分给梧堂目前最有力的手下管理,也就是汉哥和齐哥。 "你过来!"东恩雨正想得出神,身边走来一个男人,拉着东恩雨走到沙发区。 几个小弟正在玩牌,三个公关也在旁陪酒,东恩雨被他按坐在沙发上,男人立刻拿起扑克牌,他们说正在玩比大小,输的脱一件,问东恩雨敢不敢加入。 她瞥了几个女公关,基本上能脱的都脱了,但男人却穿戴整齐,摆明就是甩着女公关玩,牌组肯定有问题。 "好阿,还请各位大哥手下留情。"但是她不能得罪任何一方。 几个男人互相交换眼神,马上切了牌后让东恩雨抽一张。 "梅花三。"她垂下眼眸,将牌放在桌上。 身边的男人去抽牌,"红心七,脱!" 东恩雨闻言,老实的脱了外层薄纱。 "梅花五。"她又随手抽了一张,牌小得可怜。 "黑桃九,脱!"男人将牌黑桃九摔在桌上,双眼闪着精光盯着东恩雨。 她脱得很慢,动作很撩人,她想知道这群男人会让她脱到剩什么。 就在东恩雨解开背心钮扣时,她抬眼环顾包厢,汉哥和齐哥两人各搂着女公关,不知在聊什么,正笑得开心,永乐则不知去了哪里,从她进包厢后就没看到人,包厢内最让她最在意的,莫过于独自靠在墙边,默默喝酒的罗夜,她的面容藏在帽沿底下的阴影,但东恩雨感觉得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看笑话? 东恩雨眨了眨眼,嘴脚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接下来的几组牌,东恩雨输得很惨,每次她抽到的牌都是最小的数字,不然就是梅花,而男人像是有透视眼般,拿到的牌全都是大牌,要不然花色也比东恩雨好。她不吭气,陪笑的将衣服脱了,裙子扔了,鞋子也丢了,直到身上只剩一件衬衫,遮掩着臀部,刚好是令人遐想的长度。 "各位大哥,我也没什么好脱了,还玩吗?"东恩雨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 她已经够配合了,几个女公关至好还有裙子穿,她可是连裙子都输光了。 "怎么会没有?反正你年纪也不小,也不需要顾及面子吧?乾脆脱光后再来个热舞如何?"男人不胜酒力,双颊泛红的说着,他切了几次牌,吆喝东恩雨再抽。 "喂!你这新来的别给脸不要脸阿!难道你想得罪我们吗?"另个男人用力拍桌,还扯过东恩雨的手臂,"让你脱就脱,还是你想我们还玩些粗暴的?"他说话时,手指捏着东恩雨的脸颊,他粗暴的意思,东恩雨当然明白。 "扫各位兴致真的非常抱歉,我这就抽牌。"她拨开男人的手,随意抽起桌上的牌。 梅花二…… "哈哈!这也不用比了!脱!"男人拍掌叫好,几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等的东恩雨表演。 眾目睽睽下,东恩雨迟疑了半晌,今晚这群人就是要看她的好戏,就连其他的女公关也都掩嘴偷笑,她知道,自己在星鑽的身分很尷尬,她既不是鹏哥介绍来的,也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庆功宴,如今她是个小丑,必须服从观眾的命令。 正当东恩雨解开第二颗扣子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老千。"解救她的人是罗夜,她浑厚的嗓音很迷人,身上带了点淡淡酒香。 她说男人出老千,东恩雨也知道,可是她没立场开口。 "夜、夜姐…我们…就闹着玩的。"原本还跋扈嚣张的男人,一看见罗夜过来全都低头自己找事做,唯一被她盯上,正在洗牌的男人尷尬的扔下牌组解释。出老千在道上是相当严重的事情,坏者砍断双手,好者教训几句。 这些男人总喜欢在星鑽玩些把戏,逗弄女公关,所以罗夜也没多说什么。 "过来,"她拉着东恩雨到角落去,将她摁在墙角,身子挡住背后那群男人的视线,倾身向前,淡道:"愿赌服输,脱。"她说话的气息洒在东恩雨的脸颊边,让她忍不住呼吸加快。 愿赌服输。 是东恩雨自己要加入这场不公平的游戏,现在她输了,自然该罚。 她知道,即使现在有罗夜帮她撑腰,但难免那群男人心存怨气,到时私自来处罚东恩雨就不好了,所以罗夜让她脱,事情了结后那些人也不会找她麻烦。只是东恩雨身上的布料所剩无几,她摸着衬衫的钮扣,抬眼望向罗夜。 她表现得很冷漠,可是又替东恩雨解围。 "你说我该脱什么?"东恩雨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抚过阵轻烟,没什么情绪。 其实脱什么都没关係,但她好奇罗夜会给她什么建议。 罗夜很沉默,鸭舌帽底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隐约瞧见她挺立的鼻樑。 "你说,我就脱。"她缓缓凑上前,双手小心翼翼的搭上罗夜的肩。 这时她感觉腰间覆上手掌,灼热的温度从衬衫外传来,温暖着她的身驱。 罗夜不说话,只将放在东恩雨腰间的手缓缓挪移,从衬衫下摆伸了进去。 灵巧的手指从尾椎往上划,动作轻柔,却也不容忽视,她摸索一阵,将东恩雨的内衣给解了下来,左手上拿着暗红色蕾丝胸罩,右手还在她的背上抚摸,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经拉近,气息交错,曖昧又挑逗。 CH18 "拿去。"罗夜手一扔,将暗红色性感内衣丢到几个男人中间。 瞬间掉落的东西弄得桌上纸牌纷飞,几个男人脸上尷尬,这是东恩雨的内衣,刚才愿赌服输脱下的。若是东恩雨在他们面前解衣,相信几个男人都会血脉喷张,但如果是罗夜拎着过来,那无形中警告的气势就吓得他们脸色发白。 不敢摆脸色,男人连忙捧着内衣,像是收了什么恩惠般,向罗夜直点头,"谢谢夜姐!谢谢夜姐!"他们都知道,永乐是汉哥最有力的手下,罗夜则是齐哥最看重的手下,见了她们就等同见了大哥,谁也别想捅娄子。 东恩雨站在一旁看,觉得罗夜帮她出了口气。 正当她觉得包厢冷气太大时,肩膀忽然被温暖包裹,她转过头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汉哥?"东恩雨身上披着汉哥的灰色西装外套,没想到汉哥居然会过来跟她说话,令东恩雨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她很快回復镇定,并且接过汉哥递来的高脚杯,里头装的是有品味的红酒,而不是火辣辣的烈酒。 "抱歉,我那帮兄弟玩笑开过头了。"汉哥很年轻,顶多就二十七、八岁,说话时声音青亮,而且谈吐斯文,让东恩雨有些不习惯,毕竟星鑽接待的大哥,通常都是些粗俗的男人,很少有像汉哥这样的。 "没事,是我今天运气差。"东恩雨扬起一抹微笑,举杯敬了汉哥。 "你很面生,新来的?"汉哥的眼神很有规矩的打量到她颈子,没有往下看暴露的春光。他通常不来星鑽,除非是像今晚的聚会,有人邀请才会出席,但不表示他对这里的公关陌生,因为鹏哥和他交情不错,如果有新的货色,也会带到汉哥的场子互相认识。 "我叫东恩雨,刚来星鑽一个月。"她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汉哥却忽然面露惊讶,他勾起奇怪的笑容,很大胆的再次打量东恩雨,这次是从头到脚,看得非常仔细,然后才笑了几声,道:"原来你就是东恩雨阿,抱歉我刚才失礼了,最近常听永乐提起你,但没想到是个熟女,我还以为是个年亲妹妹。" 东恩雨也没生气,她只是点头微笑,但她心里有些疙瘩,不知道永乐都说了些什么…… 那个流氓。 "你们聊什么?加我一个!"齐哥接完电话走回来,看见汉哥和东恩雨正聊得开心。 "喔,没什么,这是新来的公关,叫东恩雨。"汉哥很热心的替她介绍。 "我知道,就是和罗夜感情不错的那个女人!原来叫东恩雨阿,罗夜都没跟我介绍过。"齐哥手里拿着烈酒瓶,对着瓶口灌了几下,"听说你和赵老师认识?老鹏那傢伙和我说,赵老师来星鑽都会叫你陪酒,这是真的吗?" 赵老师在大哥间人气很高,就连齐哥也挺中意她冷冰冰的模样,够劲。 "没什么,老师喜欢和我交心而已。"东恩雨说话时微微垂下眼眸。 基本上,赵寒也是个流氓。 "我先恭喜两位大哥,事业更上层楼。"她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酒杯先干了。 齐哥见她爽快,也拿起酒瓶大口灌了酒,汉哥也举杯回敬。 东恩雨在两位大哥的印象都不差,尤其有永乐和罗夜加持,她的地位已经和其他女公关拉开了距离。两位大哥都熟络的和她聊天,都是很家常的话题,而且他们也不避讳告诉东恩雨有关社团分佈势力,整个北区有切割成四大块,目前汉哥和齐哥共同掌握一区,另一区则是桐堂大哥坐镇,另外两区都不算桐堂势力范围,但也和社团脱不了关係。 "汉哥!都办妥了!"就在三人聊天时,一直没现身的永乐走了过来。 她笑着搂过东恩雨的腰,很顺势的接过她手上的酒直接饮尽,行云流水般的举动,让身边的齐哥别有深意的看了永乐和东恩雨,然后低笑几声撇过头。 "辛苦你了,明明是找你来消遣的,还让你去办事。"汉哥敬了永乐一杯。 她外套冰凉,似乎刚从外面风尘僕僕赶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办事了。 "没事,汉哥的忙我定要帮的。"她孩子气的笑说,忽然凑到东恩雨耳边,单手收紧她的腰身,带着酒香的热气问道:"不是说穿越多越好吗?这算什么?白衬衫诱惑?"显然她不满意东恩雨的装扮,晃着两条美腿,是想勾引谁吗? "你看见地上那些衣服没?"东恩雨覆上永乐环住腰的手臂,淡道:"原本穿着的,但玩牌输得惨,只剩这件衬衫遮羞。"她的语气有着一丝笑意,东恩雨微微侧头,低喃的附注,他们出老千。 "喔?"永乐饶有兴趣的抬起火红的眼眸,她站在东恩雨身后,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从这边望过去,一群男人正在沙发区玩牌,闹哄哄的笑声回荡整个包厢,几乎要把音乐声也给压下去,就在其中一个男人身后,她瞄到了某个东西。 东恩雨背脊一凉,永乐居然伸手滑进她的衬衫内,虽然外面罩着汉哥的西装外套,但这也未免太大胆了点。东恩雨蹙起眉头,用手肘撞了几下永乐,让她放尊重点,但那双略带冰凉的手掌却直接握住柔软的双峰。 "这也脱了?"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笑意,可是东恩雨没有忽略其中的危险。 "放心,罗夜替我挡着,没给他们瞧见。"她拉出永乐的手,让她拥着自己的腰别乱摸。 不过她没把罗夜替她脱这件事说出来,因为永乐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復。 "罗夜看见没?"她说话很小声,热气洒在东恩雨耳边,有点像是在呢喃。 东恩雨眨了眨眼,搧动的睫毛在灯光下拉出修长影子。 "罗夜是你的朋友,再说都是女人,有没有看见,有差吗?"她不太想去追究永乐质问的语气,因为当她说被男人出老千脱个精光时,永乐都还是说笑着,但讲到罗夜后,永乐很明显改变了态度,那带着压抑狂野的气息,就像是匍匐于黑暗中的野兽。 她在观察,在等待。 "我说了,我不想和大家分享。"字句间浓烈的佔有欲让东恩雨霎时一愣。 心头像是被狠狠打上一拳,有些疼,也有些讶异。 没人听得见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永乐亲密的搂着东恩雨,两人低头接耳的聊天着,罗夜没有上前打扰,她就坐在几个男人身边的沙发上,翘着腿,手上拿着酒杯细细酌饮,鸭舌帽底下的阴影瞧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方向始终对着东恩雨和永乐两人,只有在永乐伸手滑进东恩雨的衬衫时,罗夜饮酒的速度才有所放慢。 "你过来,"永乐放开东恩雨,挽着她的手臂走向汉哥和齐哥,"汉哥,打扰一下!" "有什么事吗?"汉哥朝齐哥点了头,齐哥很识相的回避。 "汉哥,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要推荐底下的人去管理鸣爷那间小酒吧吗?"永乐眨了眨眼,扬起的笑容非常自信,她忽然拉过东恩雨,将她推上前,"让她去,东恩雨有经验,我强力推荐!" "永乐?!"东恩雨顿时摸不着头绪,没想到她居然要推荐自己去经营酒吧! 汉哥从鸣爷那里夺来的酒吧,如果她去了,那她也算是道上的人了。 "能听听理由吗?"汉哥没有同意,而是要永乐先解释。 "原本我打算让小娟去接,可是她那么胆小,一定没法让鸣爷那些手下服气,如果让其他兄弟去,也会发生衝突,所以让东恩雨去接管最好,她很成熟稳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绝对可以把酒吧经营得妥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反而让东恩雨听得尷尬。 她只是星鑽女公关,怎么可能去经营间酒吧?一切都太唐突了! "你是掺杂了私人情绪,在考虑这件事吗?"汉哥说得很直接,她可以猜出永乐的心思。 永乐想让东恩雨混进道上的意图非常明显。 "没错,但不可否认,东恩雨也有点能耐,否则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誉保证。"她说话的语气很篤定,霸道的让人觉得她不是推荐,而是摆明告知,全然散发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你的意思呢?东小姐?"汉哥早就习惯永乐的态度,他只是耸了耸肩,问东恩雨。 我的意思…… 东恩雨被他这么问,忽然沉默了。 她无形中感觉很多道视线都盯着她,身后的永乐,前方的汉哥,不远处的齐哥,以及坐在沙发上凝视她的罗夜。静默的压力如同潮水袭来,她的决定足以改变现在的局面,如果同意,那么她就成功混进桐堂,而且也不再是个公关,但同样的,她飞速晋升会惹来其他人的关注,与此同时也正威胁着她卧底身分。 不同意,她就是站在原地踏步。 所以…… "谢谢汉哥和永乐的抬举,我定不会辜负二位期望。"东恩雨扬起灿烂的微笑。 墨黑的眼眸笑得如弯月银鉤,赤红的双唇勾出优雅弧度,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出女人的成熟魅力,同时柔和的气势又不会太过强眼。东恩雨完美的偽装,不着痕跡的接受这份大礼,从此她不再是星鑽底下的陪酒女,而是桐堂,汉哥底下的帮手。 赌注离手,她已没有退路。 CH19 老旧的地板发出怪异的嘎嘎声响,幽黑的室内,只能从窗户透进的月光依稀照亮。 客厅中,两道身影交缠,影子被拉得又长又细,映在斑驳的墙上缓缓挪动。 东恩雨和永乐回家后,她的衣服在关上房门的瞬间被扯得散落满地,此时她坐在永乐的腿上,让她拥着腰,埋首在胸前磨蹭。她张口大力的咬着东恩雨,让性感的蜜色肌肤上留下红艳的吻痕和霸道的齿印。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永乐说话的同时,退去自己的外套,她抬眼盯着身上的东恩雨,很喜欢她散落长发,眼神迷蒙的模样,她在勾引自己,永乐非常清楚,因此脱去外套后又忍不住将她搂在身前,深深嗅着她身上迷人的香味。 "什么礼物?"东恩雨的声音很沉,她捧着永乐的脸颊,轻柔的吻上她的额头。 "混进梧堂的入场卷,以及…"她猛地翻身,将东恩雨压在身下,凑上前咬上她的耳垂,呼气道:"新场子,经理的地位。"永乐的手臂还缠着绷带,可是她的力道大得让东恩雨咋舌,东恩雨没有反抗,而是环住永乐的颈子,将两人距离拉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有什么目的?"她不是笨蛋,知道永乐不会这么好心帮她。 但她没想到永乐帮得这么突然,而且还是用出乎意料的方法…… "我要你。"她毫不避讳,舔了东恩雨的唇角说道。 黑暗中,东恩雨可以清楚的看见永乐红似火焰的眼眸,那双永远张狂的双眸正盯着自己。 坚定中却带了丝玩味…… "要我什么?"东恩雨在看见永乐眼底的笑意后,很直接的瞥开视线。 永乐在玩弄她,而且毫不掩饰的想和她玩爱情游戏。 "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只属于我的女人,"对于东恩雨瞥开视线的小动作,永乐很不满意,她捏过女人的下巴,张口强吻,湿热的舌尖窜进东恩雨的嘴里,大力翻搅,勾着她的舌强烈的吸允,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直到两人几乎要窒息时,永乐才稍微拉开距离,"好不好?" 永乐居然问她好不好。 东恩雨喘了几下,也伸手捏住永乐的下巴,两人坦承的互相对望。 "你是跟我玩玩,还是认真?"她想知道,该拿什么样的面具去应对永乐。 爱情游戏是卧底避免不了的难题,她在海外也玩过不少,甚至还当了人家的情妇,可是这次不同,追求她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如同小屁孩的年轻女人,她狂野不羈,嚣张也很大胆,不过她说的话很有分量,在汉哥底下又是个得力助手,如果拉拢她,想必前程似锦。 但是东恩雨犹豫了。 玩,就得付出,不玩,也得付出…… 只是真心的程度不一样。 永乐低笑几声,她的笑声总是玩世不恭,"说得这么明白,就没意思了。" 虽然永乐没有表明,可东恩雨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她放心的微笑,奖励般吻上永乐的唇角,在她白皙的脸上印落艳红唇膏。 这场爱情游戏一旦开跑,就有人等着受伤,东恩雨明知会被伤害,同时也思考如何将伤害减得最轻。她这晚顺着永乐的心意,任由她对自己提出要求,她们激烈的拥抱,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从客厅到厨房,再从厨房到浴室,然后倒卧在床上紧紧缠绵,满室充满了贺尔蒙香气,回荡着喘息和沙哑的低吟,东恩雨搂着永乐的肩膀,吻着她侧颈的汗水,湿润的眼眸盯着她勾起的唇角。 与此同时她是开心的,却不知为何隐含着丝丝酸涩。 永乐的答案绝对不是天长地久,只是场游戏罢了。 …… 东恩雨因为永乐的"提拔",她现在正式脱离星鑽,成了鸣爷之前管理的小酒吧经理。 原本妈妈桑知道了这件事,还百般刁难东恩雨,说星鑽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后来还是汉哥亲自打电话,妈妈桑才愿意放人,不过临走前妈妈桑还是撂下狠话,要她别以为跟了汉哥就飞上枝头当凤凰,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女公关。 当下东恩雨没有说什么,只向妈妈桑道谢,说这阵子受她照顾。 她当然知道,只跟着汉哥是没办法当凤凰,然而她也不想当什么凤凰,东恩雨只是个卧底,她潜入桐堂,便是想抓出警局和社团勾当的内鬼,如果跟着汉哥,她窃取情报的机会就更高,所以她毅然决然离开星鑽,满怀壮士断腕的决心跟了汉哥。 "面具"这是这家酒吧的名子,老土又俗气,却让初次看见的东恩雨愣了一下。 毕竟这间酒吧是永乐坚决让她接手,总觉得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她很快停止胡思乱想,永乐是不会知道她的身分,如果让人调查,只能探听那些被捏造的档案,基本上都写着是某某国中毕业,高中到海外留学,大学没读,父母双亡,在某某孤儿院长大,然后十岁被寄宿家庭领养之类的,乍看下人生迂回,但实则的资料很安全的存在国安局保护着。 这间小酒吧并非五光十色的夜店,而是单纯上班族偶尔光顾的正当场所,没有陪酒公关,也不供应烈酒,顶多有个上了年纪的调酒师负责打理吧台,原本汉哥接手这场子时,打算卖掉,但经过永乐说服,才让她找人经营。 于是东恩雨接手了,酒吧面积挺小,私人坐位区不多,吧台呈现拱门状,能容纳的客人数量有限,再加上不做黑,因此平常日也只有老顾客光临,假日顶多来几批年轻人开派对,说起来生意冷清。 这几天东恩雨都很清间,她将帐本仔细核对,然后又认识了酒吧里的伙计,调酒的中年男人叫阿钢,负责外场的小妹一个叫珠珠,一个叫小云,两个都还在念大学,其馀的就是些汉哥的手下,东恩雨没有和他们套乎关係,因为他们对东恩雨有些意见,对这个莫名其妙加入的女人,还直接担任酒吧经理职位都有些不满。 "东姐,这些酒放哪?"从门口进来的小伙子,看见东恩雨还尊称她声东姐。 "放冰箱旁边就行了。"这个称呼让她有些新鲜,这些在面具上班的人,其实都是正当管道应聘进来的员工,他们没有黑道背景,只是普通的市民,只有管理阶层的人,像是她以及门外看守秩序的小弟,才是由社团直派,因此对于鸣爷被换走一事,也没人知晓,只知道经理调派换人,如此而已。 "等等,这些你也一起收走吧,放这里碍事。"东恩雨拉过正要离开的小伙子,让他把空酒瓶给收走,两人距离很近,小伙子都能闻到东恩雨身上成熟的香水味,顿时手脚慢了下来。 "阿成!" "宝贝。" 几乎同时,两道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只见珠珠尷尬的比划,示意阿成和东恩雨拉开距离,但阿成还傻楞着没会过意,当下东恩雨就被来人强势的搂进怀里,永乐身上穿的大衣外套,黑色绒毛质料上沾了点细雪,白花花点缀得非常优美,她的举动相当霸道,从后搂紧东恩雨的腰,精緻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那双红似火焰的眼眸直直盯着阿成看。 "阿成,跟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东恩雨。"她说话的声音蕴含着一丝笑意,其实永乐跟本不认识眼前搬酒的小伙子,是因为珠珠喊他阿成,她才叫他阿成,然后很明确的表明自己和东恩雨的关係。 让他不要妄动歹念。 "阿成,这位是永乐,跟着汉哥做事的。"东恩雨知道永乐是在宣示主权,只好无奈的介绍永乐,免得眼前这个小少年吓得回家做恶梦。 "是!你好!永乐姐!"阿成回过神,尷尬的撇开头,还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酒罐,弄出不小动静,这时珠珠也看不下去,连忙过来帮他收拾残局,就在两人捡瓶子时,永乐已经搂着东恩雨到一旁的角落去。 "下班没?"永乐将她压在墙上,不顾周围还有没有人,直接凑上前要吻她,可惜被闪过了。 "再半小时。"东恩雨抬眼看了时鐘,还要半小时才下班。 这几天,永乐都会来接她下班,有时后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晚,东恩雨不介意,她知道永乐替汉哥做事,工作时间不太稳定,如果永乐来得晚,她就会在店里等,等到她出现后再一起回家,这份等待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甜蜜。 "我还没吃晚餐,肚子好饿。"永乐拉过东恩雨的手,让她还探入外套拥着自己。 "你想吃什么?"她低笑几声,永乐的身子很暖活,所以她没有拒绝这份邀请,很自然的环过她纤细的腰,拉近距离,曖昧的在她耳边低语,"想吃什么?我回家做给你吃。" 自从两人交往后,东恩雨就和永乐同居,晚餐时自然也是东恩雨亲自下厨,因为永乐的手艺简直要把厨房给毁了。 "你想听正经的,还是肉麻的?"永乐勾起调皮的笑容,凝视东恩雨。 她的七彩耳环闪得东恩雨眼花,随着她低声浅笑,让东恩雨也跟着笑出声。 "先听正经的。"她让永乐先老实点。 "蛋包饭。"她点头,指定今晚的晚餐。 "那肉麻呢?"其实东恩雨已经猜到答案,但她还是想听永乐亲自说出口。 永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东恩雨墨黑的双眸,在她沉静的眼底看见闪烁的七彩光芒,流转出温柔的眼神,让她不自觉被深深吸引。东恩雨的气质稳重、成熟,给人的感觉不会毛躁,而是一频一笑都深思熟虑过,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挑逗着永乐的心。 "我想要吃你,"永乐压进东恩雨,在她耳边轻柔呢喃,"吃得乾乾净净。" CH20 接手酒吧一个星期后,所有员工都知道永乐和东恩雨的关係。 多亏永乐热情介绍,和高调晒恩爱,所以当她来了之后都没有员工敢去打扰她们,因此这晚下班后,珠珠就请东恩雨先走,收杯子和拉铁门的事情交给底下的人做就好,东恩雨不想摆架子,就说她可以帮忙,却被永乐直接揽腰带走。 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永乐从浴室出来,东恩雨差不多忙完料理,正在洗刷锅子。永乐见状就从后搂着她的腰,习惯性的将下巴搁在东恩雨肩膀,她喜欢从后搂着女人的感觉,很温馨也很亲昵,将她抱在胸前时,可以观察她认真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搧了搧,充满女人味。 "饭我放在桌上,你去吃吧。"东恩雨回头在永乐的脸颊亲了一下,让她去吃饭。 她没说什么,拉开椅子就开始享用晚餐。东恩雨的厨艺很好,简单的料理也可以做得有模有样,而且口味清淡,就算作息不正常,吃了也没什么负担,永乐咬着汤匙,拿过桌上的杂志翻阅,她家的电视前天坏了,因为和东恩雨恩爱时,不小心撞翻,萤幕摔在地上全毁,所以只能看杂志打发时间。 "最近你都在忙什么?看你手臂又弄了瘀青。"东恩雨洗完锅子后站在永乐身边,撩起她睡衣袖子,果然是瘀青没错,刚才永乐搂着她时,东恩雨就注意到了。 "汉哥接了几笔交易,我在码头收货时给撞伤的,那些傢伙走路很粗鲁,我一个弱女子很容易被他们撞飞。"永乐说得漫不经心,还指着杂志上的模特儿,说衣服很好看,让东恩雨可以试试。 "嗯。"她也没什么在意,转身回到流离台擦拭。 "你不问我什么货?"东恩雨听见永乐将杂志盖起,忽然提高音量问着。 "我为什么要问?"她反问永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如果你想说,你就会告诉我。"要是太积极,就会被人怀疑,永乐既然会告诉她帮汉哥取货,那就对她还算信任,如果多问几句,那就显得太过关心。 沉默是金。 "你这不温不火的性子,真吊我胃口,"永乐瞇起双眼,双手托腮盯着东恩雨的背影,视线从她裸露的后颈,一路下滑到臀部,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几番,"让我真想把你扒光,然后摁在床上对你不规矩,把你做到哭,狠狠得要你,让你对我求饶。"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没有不温不火,"东恩雨放好最后个碗盘,脱掉围裙来到永乐身边,"我尊重你的个人隐私,这些事情你不想讲,我就不多问,这样不好吗?" "好吧,你说得不错,给你个奖励,"永乐撩起东恩雨的上衣,在她的肚脐用力亲了一下,惹得东恩雨笑了几声,"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比年长的女人交往,真不适应。" "你的意思是,你和很多小妹妹交往过?"东恩雨顺着她艳红的发丝,无心的问了句。 就算永乐不说,她也知道永乐情史丰富,从她每天玩出来的花样,和毫无下线的流氓字句间,都可以感受得出来,她是情场得意的高手。 "对,我有很多前女友,也有很多前男友,"她不避讳的告诉东恩雨,自己交往过的那些人名,但东恩雨始终很安静,没有打断,没有不耐,直到永乐挑起眉,吻住她的下巴时,她才问:"怎么不吭声?你吃醋了?" 东恩雨揉了揉她的头发,瞇起双眼笑道:"没有,因为我的经验和你不相上下。" "原来你也是个老江湖,那我要吃醋了,快来安慰我。"永乐拉着东恩雨滚到床上,不过也称不上是床,而是用好几层厚棉被迭起来的大通铺,虽然不软,但也不硬。 "别玩了,赶紧睡吧。"东恩雨让她乖乖躺下,永乐却不肯,拉着她的手臂耍赖。 "安慰我,不然你今晚别想睡。"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 东恩雨无奈的看着她半晌,永乐有时还真像个孩子,任性又霸道。 "要我怎么安慰你?"她侧躺在永乐身边,手指抚过细嫩的脸颊,就跟小婴儿的皮肤一样滑嫩,让东恩雨羡慕又忌妒,果然年轻就是本钱,不像她三十岁了,是个没有青春年华的老女人。 "说你爱我。"永乐乎然开口,眼底闪着期待的精光。 "不行。"东恩雨立刻拒绝。 永乐盯着她,那双似火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 "我不能说爱你。"她明白永乐用眼神问她问什么,相信永乐也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只是场游戏,而且只是玩玩就罢的游戏,不用负责,无须内疚。 爱这个字太沉重,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 "我喜欢你,"东恩雨闭起双眼,问着永乐,"你呢?" 她听见棉被挪动的声音,然后嗅到永乐身上的沐浴乳味,是她挑选的苹果香。 这晚,永乐没有回答她。 …… 自从在"面具"工作后,东恩雨就没有再见过赵寒,但她还是不间断的给她发短信,不过都不是"想你"这类的内容,而是平常的问候,有时候她会和赵寒说天冷要多加件衣服,或者问她最近工作累不累,要不然就是很平常的说声晚安。 这样持续了一个月,但她从未收过回復,而这举动也成了习惯。 相对赵寒的冷漠,慕琳就显得特别有人情味,因为当她给慕琳传短讯后,慕琳总会回復,而且回復的内容越来越活泼,还不时加上图案,完全就是情竇初开的女高中生,清纯又可爱。 这天下午,慕琳约了东恩雨出来,她们偶尔会见面,但这个月总是选在假日午后,因为东恩雨晚上还要去酒吧工作,只有下午能出来聚餐,她们不需要再用"文艺"的名目出来见面,而是如同普通朋友那样,一起逛街喝下午茶。 东恩雨坐在咖啡厅里,和慕琳聊着当红的电视节目,通常都是慕琳说,她负责听。 慕琳和她说的是当红偶像剧,其实东恩雨没什么时间看电视,就是酒吧清间时,珠珠和小云就会打开小电视,两个人挤在萤幕前讨论,东恩雨就会坐在后头,偶尔看上几眼,所以她也不是很瞭解故事内容,但慕琳说得起劲,她也不好打断。 "我知道,那场雨戏,男主角很帅气。"东恩与执起咖啡杯,酌饮一口拿铁。 慕琳听她这么说,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本来说得正高兴,不料下秒瞬间冷却。 "他很年轻,眼神也很坚定,让人看了都会着迷。"东恩雨将珠珠的评论全说了出来,其实那种毛头小子她才不喜欢,只是为了因应年轻人的喜好,她只得这样回復慕琳,要不然会被觉得有代沟,而且老气。 慕琳听她说了回儿"感言",然后端起桌上的卡布其诺抿了一口,"恩雨喜欢那种类型的男人吗?"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似乎不想让东恩雨听见,但她还是听见了。 "还不错,挺讨喜的。"她笑着放下咖啡杯,拿起叉子戳了蛋糕,上头点缀的草莓啪答一声掉在盘子里。 "是吗?"慕琳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东恩雨,浅棕色的眼眸非常明亮。 东恩雨抬起头看她时,忽然愣住。 慕琳今天也精心打扮过,简单素色的洋装,搭配小外套,粉嫩的妆容,香甜的香水,她将头发梳理整齐,俐落的挽起,几条发丝散落在耳边,看起来清新又乾净。似乎每次东恩雨和她见面时,慕琳都会认真的着装打扮,这让东恩雨有些惭愧,因为她每次都很随意的装扮就出门了。 是不是不太尊重慕琳? "不过,我觉得那位男演员也没什么,"东恩雨搔了搔头,用叉子分割蛋糕,然后叉起一块示意喂慕琳,"我觉得你更好,让我更着迷。"她说话时很自然的勾起唇角,艳红色的口红比草莓还要诱人。 慕琳听她这么说,脸颊瞬间红润。 "尝尝看。"她催促的将手往前伸,让慕琳尝她的蛋糕。 她脸红着张望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后才缓缓上前,张嘴含住叉子,将蛋糕吃掉。 "怎么样?好吃吗?"东恩雨歪着头笑问,她觉得慕琳就像是妹妹一样,很可爱。 "好甜。"她捧着脸颊,觉得蛋糕的滋味很甜,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甜,而且心也暖暖的。 "会吗?"东恩雨自己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咖啡的苦度和蛋糕的甜度综合,让她觉得很享受。蛋糕叉上残留口红印,慕琳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瞄向那只叉子,刚才东恩雨用它来喂自己,然后又用相同的叉子吃蛋糕。 ……间接接吻? "慕琳,如果你很热就把外套脱了,里面有开暖气的。"东恩雨看慕琳脸颊火红,无奈的提醒她一句,这孩子看起来精明,却有不为人知的小迷糊,就像现在,热了也不脱外套。 "没关係。"她摇了摇头,尷尬的收回盯着叉子的视线。 慕琳正在纠结间接接吻的问题,心思有些飘远了。 "说说你的工作吧?你说是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东恩雨将草莓吃掉,问着慕琳。 她只听慕琳说过在贸易公司上班,是个小职员之类的…… "嗯,是跨海贸易公司,处理科技產品的。"她点了点头,老实的说着。 "那很不错啊,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国吧?"东恩雨有些感慨,每次她出国都不是度假,而是工作,还是非常麻烦的工作。因此她很羡慕普通女孩,可以过安稳的生活,就像慕琳这样,随时可以交男朋友,可以和朋友聚餐,或者是看表演什么的,多自由? "也没有,外派出差是上司的工作,我们只负责国内事务。"慕琳说话的声音很轻,这让东恩雨有些错觉,是不是她不想谈论有关工作的事情? "你和同事处得如何?"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心灵諮商师,居然问起人际关係来。 不过她隐约觉得,慕琳在"交朋友"这方面很没概念。 "有几个比较处得来,但平常也没什么交流。"她小声叹了口气,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你这么善解人意又温柔,怎么可能交不到朋友呢?"东恩雨站起身,直接绕过桌子挤上慕琳那边的沙发,偏要和她坐同一边。 "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不常聊天而已,如果这也算朋友的话。"还是该说点头之交?慕琳看着凑过身来的东恩雨,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和她们要了电话,然后发些短信,或者约出来吃个饭,很快就会热络的,而且你长得这么可爱,只要表现大方点,一定有不少追求者,相信有长眼的男人都会看见你的魅力。"东恩雨鼓励般拍拍慕琳的背,还帮她加油打气。 "可是我、我不会谈恋爱,那种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娇小的身驱往窗边缩去,轻柔的声音有些颤抖,让人想要捧在手心呵护一番。 "你没谈过恋爱?"东恩雨讶异的看向慕琳。 她摇了摇头,怯懦应了声:"嗯。" CH21 没谈过恋爱。 这让东恩雨愣了半晌,对她来说,恋爱就是本能,是种女性直觉,想要就去争取,然后千方百计的将对方留在身边。东恩雨现在还记得,她的初恋是在国小五年级,那时候寄宿家庭的哥哥对她很温柔,什么玩具都让给她玩,什么点心都让给她吃,有疑难杂症也帮她解决,在外头被坏男孩欺负时,哥哥也会挺身而出保护她,日久生情下她每天都写情书塞进哥哥的书包,期待哥哥能回应她的爱,但可惜,哥哥早有了心爱的女朋友,而且还是好几个。 学妹、邻居家的妹妹,网路视讯妹妹,以及她,寄宿妹妹…… 所以初恋的滋味是苦涩的,让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苦闷。 "你能教我吗?"慕琳微微拉扯东恩雨的袖子,让她回神。 教? 恋爱指导吗?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那种事情得看感觉,而且你没有物件,也很难学习吧?"东恩雨摸了摸慕琳的头,让她别着急,缘份这种东西就跟踩到狗屎一样,要看机率和天意的。 不过慕琳却忽然咬住下唇,拉着东恩雨的衣袖不放。 "就当作是练习物件,也不行吗?"慕琳的语气有点委屈,像是东恩雨欺负她一样。 练习对像? 她侧着头望着慕琳的侧脸,发现她似乎有在意这种事情,如果这么心急想要恋爱,怎么不去找个喜欢的对像?再说她只是个老女人,和她当练习对像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慕琳赌气的模样很可爱,连生气的时候也像个小动物,这么惹人疼惜。 "行。"她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汤,居然张口答应了。 慕琳一听东恩雨同意,立刻开心的转头仰望着她,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充满了喜悦神色,让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周围像是有光洒下来,让东恩雨得瞇起眼眸才能直视,如此灿烂的笑容也感染了她,使东恩雨傻笑起来。 "不过只是练习物件,如果你一有想交往的人,就必须告诉我,然后中断这层关係。"她不希望造成后续困扰,所以先和慕琳约法三章。 "好。"她回得很快,让东恩雨怀疑她没有听进去,因为那双眸始终盯着她。 看得太认真,害东恩雨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我们都已经认识到这种程度,我想就从牵手开始吧?还是你觉得应该从头再来过?"东恩雨让慕琳自己决定,反正她只要引导慕琳就够了,感情这种东西,每个人表达的都不一样,但具体来说就是一垒、二垒、三垒、全垒打的情况。 牵手、亲吻、爱抚和上床。 "那就,牵手吧?"慕琳害羞的伸出手,抬头望向东恩雨,似乎有些紧张。 这就像传染病一样,害东恩雨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明明纵横情场,什么时候像这样纯情了?连牵手都心跳加快? 东恩雨牵起慕琳的手,如同她前次生病时,握紧她的手一样美好,软软柔柔的,皮肤也很滑嫩,而且慕琳身上有股香甜的味道,让她闻了很舒心。这么乾净温柔的女孩,让她来当恋爱指导,还真有些浪费,应该找个相衬的男人,说不定爱情开花结果,她还可以当个伴娘什么的? 嚕嚕…嚕嚕…… 东恩雨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看见萤屏上显示永乐的电话号码,便和慕琳说了一句。 东恩雨走出咖啡厅,站在屋簷下接起电话。 "你去哪了?"永乐的声音传来,似乎刚工作完很疲惫,连说话的速度都放慢了。 "我和朋友约在外面喝下午茶,你刚回家?"东恩雨蹙起眉头,从昨晚永乐就没回家,现在都下午三点了她才下班,这样会不会太操劳了?可是她不好插手管永乐的工作,所以只能每天帮她燉些补品。 "嗯,你在哪?我想见你。"永乐边说边走下楼梯,还打开了车门。 "你才刚下班就好好休息,我等等就回去了。"东恩雨让她不要操劳奔波。 "那你现在就回来,我想见你。"永乐停下手边动作,让东恩雨马上回家。 这是她一惯的作风,任性又霸道。 "再给我两个小时。"她不能扔下慕琳离开,这样没有礼貌。 "不行,最多二十…不,十分鐘,"永乐沉默了几秒,又补充,"别想讨价还价。" 东恩雨犹豫了五秒,便点头妥协,自从两人交往以来永乐虽然任性,但也没像今天这样迫切的找过她,再说昨晚她也没回来,让东恩雨有些担心,所以决定先回家看看。她走进咖啡厅时,门框边的铃鐺叮铃铃脆响,慕琳立刻扬起笑容迎接她,却让东恩雨有些尷尬。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她拿起坐位上的皮包,很抱歉的看着慕琳说道。 果然,慕琳听她这么说,原本灿烂的笑容逐渐收起,露出非常失望的模样,但她没有说什么,过了几秒,才又牵起嘴角表示没有关係。东恩雨见状,心里也难受,可是她也不能丢着永乐不管。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朋友她好像不太舒服,我得去看看她。"东恩雨选择隐瞒她和永乐的关係,因为永乐是道上的人,她不想让慕琳惹上麻烦,所以只说永乐是朋友。 "嗯,你朋友不要紧吧?"慕琳也拿起皮包起身,关心地问了句。 慕琳是好女孩,东恩雨提前离席她也没有抱怨。 "还能讲电话,应该没什么大碍。"东恩雨拿过帐单请客,以表示歉意。 两人离开咖啡厅后,慕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拉着东恩雨的外套。 "我送你去开车吧?"她抬起眼望着东恩雨,请求她的同意。 东恩雨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她不需要徵求她的同意,这么软的态度,就连是交往中的人都会觉得客气过头。但她知道慕琳就是这样,对这些事情显得很胆小,什么都要问过东恩雨才敢动手做。 "嗯。"她点头,还顺势牵起慕琳的手。 她们说好了,从牵手开始练习。 慕琳听见东恩雨的答復非常开心,她微微握紧牵住的手,两人肩并肩走在街上。 假日午后,商圈人潮眾多,她们走在街上时,慕琳都垂着头,东恩雨可以瞄见她羞红的耳根子,但是两人牵住的手却很坚定,她轻笑几声,女孩子牵手本来就没什么好顾忌,只有慕琳这么单纯的女人,才会这么害羞,但同时,她也觉得胸口很温暖,没由来的,想要和她再拉近距离…… "我的车就在前面,你不用送我了。"东恩雨站在转角让慕琳不必再送。 她愣了一下,看见东恩雨指着对街的轿车,忽然有些失落。 "好。"嘴上这么说,手却还牵着。 东恩雨低头看着她紧握的手,觉得慕琳表现得太过可怜,怎么像是快被人拋弃一样? 她无奈的摸了摸慕琳的头,才扳开她的手。 "今天真的很抱歉。"东恩雨从皮包拿出钥匙,和慕琳再次道歉。 "没关係,因为你朋友…比我更需要你……" 比我更需要你。 这句话让东恩雨在心中细细揣摩着。 慕琳抓着衣摆,犹豫了很久才抬起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阳光下,她棕色的长发看起来有些金黄,浅棕色的眼眸流转着水光,乍看之下很像外国的陶瓷娃娃,那么精緻又美丽,让东恩雨都看得痴迷。微风中夹杂她身上的香水,带着小女人般的甜美,包围着东恩雨,逐渐渲染。 "我下次还可以约你出来吗?"慕琳踌躇了半晌,终于脱口而出。 但东恩雨觉得她本来不是要说这句的。 "可以,不过我晚上得工作,就约上午或是下午吧。"她没有和慕琳说她在酒吧当老闆,只说是上大夜班。 "你假日都有空吗?"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让人无法招架。 东恩雨眨了眨眼,拿出手机看了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鐘了,"不一定。" 她的工作不像慕琳那么有规律,再说永乐有时后会拉着她去收钱。 "不过你想约我的前一天可以给我发短信,我会回你的。"她收起手机,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其实两人身高相仿,但慕琳总是低着头,再加上没什么气势,所以东恩雨喜欢这样安慰她,总觉得慕琳就像个小孩子。 "好。"她点了点头,东恩雨才转身离开。 慕琳没有走,她看着东恩雨上车,然后发动,车头转过街角前她还滑下车窗和慕琳挥手道别,慕琳也礼貌的挥手回礼。看着车身远离,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其实她很想留下东恩雨,想多和她聊天,想知道她的生活,但东恩雨很神秘,总是避开这些话题,莫名的距离感让慕琳有些慌张。 她抓紧着衣摆,望着东恩雨离开的方向。 浅棕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忧伤,到底东恩雨是要去哪呢? 是谁,比她还要需要东恩雨呢?…… CH22 东恩雨平时不怎么开快车,但今天情况特殊。 她和慕琳交谈太久,耽误了不少时间,因此东恩雨飞速的赶回永乐那处破宅,她一停好车就匆忙上楼,生銹的铁梯被她的动静弄得喀喀怪响,刚要掏出钥匙,却发现大门是开的,微微敞着条细缝让东恩雨蹙起眉头,心想永乐回家怎么也不关门。 "我回来了。"她在门外脱了鞋子,拉开门就先喊了一声。 当踏进门后,她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宛如医院般的味道。 "好慢!"永乐抱怨的声音传来,她正坐在客厅的二手沙发上。 东恩雨一见到她就吓了跳,因为永乐的左手打了石膏,还用白色缠带吊掛在胸前,脸上也贴了很多创口贴,脚好像也受伤了,缠着绷带露出裤管。她视线转移,发现罗夜也来了,但她没有像永乐伤得这么重。 "你怎么搞得?为什么会这样?"她扔下皮包走上前,捧住她的脸仔细看那些擦伤,然后又小心的搬她的手,也不知是骨折还是怎么,居然还要打石膏。 "我都撑着口气赶回来看你最后一面,居然还迟到!"永乐脸上虽然有伤,但笑起来的模样丝毫不减魅力,她不满的噘起嘴,让东恩雨亲她。 "胡说八道!这种话能拿来开玩笑吗!"东恩雨在她脸颊上简单亲了一下,她不喜欢永乐总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听了难受,"你还没说怎么回事,有人砸了你的场子?"她唯一想到的只有社团斗殴。 "不是,汉哥的货被抢了,途中发生小车祸。"永乐从口袋掏出包烟,点燃后大口吸了几下,她嘴角有个擦伤,抽烟时只能刁在右边。 东恩雨听她说是跑货,当下沉了脸色,很快又收拾起情绪,道:"要吃饭吗?" "要!我要吃炒饭!"永乐躺在沙发上,大老爷般的说着。 东恩雨起身去拿了两瓶饮料,让罗夜也先喝点,这才走去厨房准备做饭。 她穿起围裙,从冰箱拿出食材料理,听见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是汉哥的货,为什么连罗夜也来了?"她知道罗夜是送永乐回家,可是罗夜身上也有伤。 "因为齐哥也投资了那匹货,但主要买家还是汉哥,所以取货时齐哥让罗夜来。"永乐捻熄手上的烟,拿起冰饮喝了几口,她把电视遥控器扔给罗夜,让她自己转台。 东恩雨听她这样说,也就没有多问,她简单做了蛋炒饭,让永乐和罗夜一起过来吃。 罗夜还是老样子,那身装扮从来都没变过,东恩雨端饭上桌时,看见罗夜的手背也有擦伤,但没有包扎,当下她拿过纸巾替罗夜按压伤口,又匆忙取过急救箱,明明都皮开肉绽了,却连点表示都没有。 "你怎么没去治疗?要是被感染,治疗起来就更耗时的。"东恩雨拿过消毒水替她洗伤口,看着手背上冒起的白泡,她就觉的疼,可是罗夜却没吭半点声。 "看吧,我老婆是不是很贤慧?"永乐咬着汤匙,像是在炫耀什么的说着。 东恩雨白了永乐一眼,她什么时候从女朋友变成了老婆?不过她更在意的是永乐手上的石膏,"我是很贤慧没错,但再贤慧也没办法把你那只断手给治好。"她觉得道上受伤也是难免,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好像随时都会赔上性命似的。 永乐笑了几声,耸肩道:"这真的是意外,没想到有人来抢货。" 东恩雨垂下眼眸,很轻的问了一句,"是员警?" 她忽然感觉罗夜投来强烈的视线,但东恩雨没有勇气回望,她只低着头替罗夜包扎。 "员警还没那能耐,这次抢货的是古董商。"永乐吃完炒饭,将汤匙扔在盘子上,发出汀!声响亮。 东恩雨转头看永乐,这回答出乎她意料之外。古董商?怎么会和汉哥抢货?再怎么说汉哥和齐哥也是北区势利很强的大哥,他们的货普通社团还不敢动,这次居然还是个和社团没关连的人抢的? 永乐看出东恩雨的疑虑,就补充解释,"汉哥涉足的都是些古董买卖,这次买来的是幅古画,预备下星期黑市拍卖时赚个好利润,结果风声洩漏,让那些古董商给盯上了。" "汉哥接的,都是这种生意?"这和她想的道上交易不太一样。 似乎没听人说过,桐堂有这种生意管道。 "近年才开始着手的,因为买卖骨董比较容易,而且桐堂大哥包管枪械和毒品,底下的大哥也不好插手,所以都各自找了些生意做,汉哥平时不管场子,就接海外的通路做拍卖。"永乐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话题感到无聊。 东恩雨终于知道永乐都在忙些什么了,原来这阵子都在替汉哥跑货…… "我想洗澡,你帮我擦澡。"永乐起身拉过东恩雨,拽着她的手臂走向浴室。 "我知道了,别拉着我。"东恩雨无奈的跟着永乐,她真是越来越像个孩子,想怎样就怎样。 东恩雨关上浴室的门,看见永乐脱去衣物,除了手上、腿上的伤外,永乐身上还有很多青青紫紫的撞伤,连东恩宇替她擦澡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那些旧疤加新伤,看了怵目惊心,但是永乐却不以为意,她坐在小板凳上哼着歌,享受东恩雨给她擦背。 其实她想让永乐别再道上混了,但她不能说。 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 "下次小心点。"她只能这样提醒永乐。 "吻我。"永乐拉过东恩雨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背上。 永乐回过身直接吻住东恩雨的双唇,柔软的触感交迭,东恩雨可以感觉到她嘴唇上的冰凉,所以她张口细细允咬,探出舌仔细描绘,想给永乐多些温暖,让她知道,其实自己是在乎她的。 这吻没有激情,却很缠绵,而且温柔。 就算是唇瓣离开后,东恩雨还是在她脸颊边停了很久。 "你今天和谁见面了?"永乐抚着东恩雨的肩膀,手臂上的水珠沾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火焰般的眼眸盯着东恩雨,让她没有逃避的馀地。 "慕琳。"她老实交代。 "谁?"永乐扬起柳眉,跟本就忘了慕琳这个人。 东恩雨拿过毛巾替她擦干,然后帮她穿上睡衣,"我的朋友,是个上班族。" "你有上班族朋友?"永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显得孩子气。 "我也有自己的社交圈,有几个朋友也不奇怪。"东恩雨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总觉得永乐好像是在取笑她? "我以为你只有我。"她搂着东恩雨的腰,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搭配清爽的香味,让东恩雨片刻失神。 只有永乐吗?她想解读这是永乐对她的喜欢,但在永乐准备吻上她的唇时,东恩雨开门转身,让她扑了个空。 "你还没走阿。"永乐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罗夜还坐在椅子上,并且面向浴室。 "她送你回来,也该说声谢谢,怎么还开口赶人?"虽然习惯永乐的直来直往,但东恩雨可没她这么神经大条,"罗夜,你今天就留下来过夜吧,精神疲劳很容易发生车祸,睡饱了再回去吧?" 东恩雨让罗夜留下来,永乐却不高兴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她留下来我们怎么恩爱?"永乐倒卧在床上,盯着东恩雨。 这时罗夜站了起来,往床铺走去,乾脆也躺在床上,似乎决定留下过夜。 "你别瞎说,我没时间和你恩爱了,还得去酒吧工作。"东恩雨不理会永乐,她当眾脱了被水溅湿的衣服,拿出几件乾净的毛衣换上,也不管罗夜是不是在看,换得心安理得。 "请假一天又不会怎样,我都受伤了,你不照顾我吗?"永乐坐在床上,用力的拍打床面发出啪啪声响,她要东恩雨留下。 "还要我怎么照顾?吃饱,也洗好澡了,现在就乖乖睡觉。"她拿起钥匙和外套,正准备出门时,永乐突然扔了枕头打住东恩雨要开的门。 "过来。"她勾了勾手指,要东恩雨过去,命令语气如同王者,不容反抗。 东恩雨幽幽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 "你又有什么指教?"她爬上床,在罗夜和永乐中间坐下。 "道别吻阿!至少也得给我goodbyekiss吧?"永乐指着自己的唇,笑得很痞气。 东恩雨见状,也忍不住笑出声,怎么她今天这么爱撒娇?…… "这样好吗?罗夜还在这。"东恩雨压低身子,凑到永乐面前问着。 她是不介意被看,但永乐也不介意吗? "那样最好。"她瞇起双眼,嘴角勾起张狂的弧度,耳朵上的七彩耳环十分闪耀。 那样最好…… 东恩雨听着她这话,有点宣示的意味? 她垂下眼眸,缓缓凑上前,就在两人快碰到时,东恩雨忽然被人往后一拉,整个身子都向后仰,天旋地转间跌进罗夜的怀里,永乐撑起身子,马上被一颗枕头给正面击中,发出声闷响,动做迅速一气呵成,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罗夜!"永乐抓起砸过来的枕头,也扔回她,却被单手挡开。 东恩雨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表情,忽然大笑出声。 "我看就不要噁心客人,我先去上班了。"东恩雨从罗夜怀里起身,拿过皮包和钥匙出门。 关上门前,她还是给了永乐一记飞吻。 CH23 东恩雨到了"面具"时,基本上伙计都已经把店张罗打理好了。 她刚进门,珠珠和小云就和她打招呼。 "东姐,有位客人来说要找您,已经等了快半小时了。"小云凑到东恩雨耳边说着,还指着角落的沙发位置,从这方向看过去,沙发椅背刚好遮掩住身影,所以东恩雨也不知道是谁。 "好,我这就过去。"东恩雨让小云去忙,心里纳闷是谁找她。 汉哥吗?…… "抱歉,让您久等了。"她连忙上前说道,绕过沙发时瞬间愣住了,"赵老师?" 不是汉哥,是赵寒。 赵寒今天穿着件暗蓝色长版大衣,美腿交迭,黑色丝袜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点点亮光,她始终梳着俐落马尾,脸上戴着黑框眼镜,浑身散发着严肃且冷冽的气质。赵寒瞥了东恩雨一眼,没有说话,她沉静的模样是种无行的压力。 "阿钢,麻烦给赵老师一杯调酒。"东恩雨转头对调酒师说道,他立刻调了杯顏色炫烂的酒给小云,小云端上前时看了赵寒一眼,立刻被她的气势给吓得头皮发麻。 "赵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光顾?"她将酒递上前笑道,赵寒却没接过。 她的眼神锐利,直直盯着东恩雨,像是盯上了猎物,等待时机行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你不动,我不动。 最后赵寒朱唇轻啟,用很冷的语气,质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东恩雨被她问得一头雾水,刚想开口,赵寒的身子微微往前倾。 "你离开星鑽,为何没向我报告?"她的声音很稳,却让东恩雨浑身寒颤。 她没有听错,赵寒说的是"报告",而不是"告诉"。 东恩雨又不是她的属下,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经过赵寒的同意。 "抱歉,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和您说了。"她轻松的耸肩,表示赵老师平时工作忙碌,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她,而且换工作的事情,妈妈桑也会帮她转达给客人。 "你离开道上,又踏回来?"赵寒双手优雅的放在腿上,气质出眾。 "并不是那样的,是汉哥和永乐的抬举,我才转换跑道过来上班,而且他们对我很好,这阵子也适应了环境,比起前更上手。"东恩雨微笑回应,她并不是离开星鑽后才投靠汉哥,要说的话,她也是被汉哥挖脚过去的。 赵寒听着她的解释,没有任何表示,就在东恩雨以为赵寒不会多问时,她又开口了。 而这次她还瞇起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为什么和永乐交往?" 当下东恩雨简直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谁问她这个问题,她都能轻松应对,但赵寒问出口,就有种兴师问罪的错觉。她握紧双手,觉得背部有些出汗,脸颊虽然火热,身子却觉得很冷,赵寒的沉默总是令人窒息。 "我和永乐互相看得顺眼,也相处得来,在一起没什么不好。"东恩雨眨了眨眼,尷尬的笑了几声,她知道赵寒不是排挤同性恋,而是责怪她为什么去找永乐,但说起谁勾搭谁,还真有点耐人寻味。 "她知道,你和我的关係?"赵寒又问,而且这次她缓缓往东恩雨身边移动。 "这在星鑽也不是秘密,永乐当然清楚。"东恩雨没有躲,任由冷冽的梅花香往自己身边袭来。不过她没说,永乐当初找她,就是因为她和赵寒发生了关係,这中间错综复杂的支线,让她想起来就头痛。 "是她的技术好,"赵寒紧贴着东恩雨的肩膀,凑上前低声道:"还是我好?" 温热的气息就吹在耳边,惹得东恩雨浑身颤抖,她嗅着赵寒身上的梅花香,就想起之前酒醉经验,她当下蹙起眉头,谁还管谁技术如何?东恩雨准备起身离开,却在她要动做前,早一步让赵寒给摁住双腿。 "她知道你是个被虐狂吗?知道你有多变态吗?"赵寒显然对东恩雨打算逃离的举动非常不满,她强押着东恩雨的双腿,靠在她耳边不断说着她有多放荡,那双优美的唇瓣,说出不和她气质的流氓话语,最后还轻笑几声,道:"她知道你喜欢把酒瓶塞进……" "赵寒!"东恩雨终于出声打断她,那句稳稳的赵寒两字,充满了警告。 人可以被污辱,但也得有个限度。 东恩雨直视着赵寒,彼此的眼眸都倒映着对方的容貌,却没有人是微笑的。 "很抱歉,这里不是星鑽,而我现在也不是公关,是这家酒吧的经理,"东恩雨主动拉开和赵寒的距离,双眼始终不甘示弱的瞪着她,"所以请你适可而止,不然我会请小弟送你出去。" 但是赵寒也不是吃素的。 "有段时间没见,忠犬居然也敢对着主人吠了?"赵寒吐字清晰,双眼投出的目光好似能将人冻伤,她优雅的放下双腿,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板时发出喀的声响,只见她起身朝不远处的珠珠和小云摆手,"你们都离开。" 当下店员一愣,东恩雨才是她们的上司,怎么这位客人比东恩雨还要强势? 东恩雨见状,也起身道:"没关係,今天你们都先回去,回头我会和汉哥解释。"她也不想让赵寒当着她们的面,数落自己,于是让珠珠几人都提早收工。 这是她和赵寒之间的问题。 几十分鐘后,酒吧里的员工都离开了,还帮忙把铁门拉下来。 此时只剩赵寒和东恩雨两人。 就在铁门拉下的瞬间,东恩雨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和道上很多大哥熟识,也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东恩雨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要把话说开,免得未来都过得提心吊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别再找我麻烦?" 东恩雨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口,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拐弯子互相折腾。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赵寒走上前,和东恩雨站得很近,"你是我的狗。" 你是我的狗…… 东恩雨嘴角一抽,立刻往后退去,不料赵寒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打得东恩雨瞬间耳鸣。 "我不是你的狗!"她摀着火辣的脸颊,很直接的反驳。 她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狗! 霎时赵寒眼底闪过不悦,她一脚踹上东恩雨的肚子,让她狼狈的摔在地上,东恩雨也立刻反击,她出手对准赵寒的下顎,却让她给闪了过去,她只知道赵寒是个老师,没想到她的反射神经居然和拳击手一样敏捷,当下让东恩雨愣住。 就再她出神的剎那,赵寒直接揍上她的胃,东恩雨感觉噁心,番身就猛咳几下,赵寒趁她被过身时操起吧台上用来绑货物的红绳,强硬的将她的双手负背捆绑,东恩雨扭身挣扎,赵寒更直接踩上她的小腿,锐利的高跟鞋几乎陷进肉里,疼得东恩雨直冒冷汗。 赵寒拉住她的双腿,同样绑个结实,然后拉起东恩雨,将她摔上小沙发。 "你到底要做什么!"东恩雨粗喘着气息,汗水从额角滑落。 她不懂赵寒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她是个公关,那么客人的要求她都会照办,可是她表明自己是酒吧经理,已经不需要给赵寒任何脸色,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固执,绑着她又能得到什么? "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赵寒的眼镜因为东恩雨的挣扎,被甩在地上。 无须透过镜片,她的眼眸更加的锐利,浓如稠墨的瞳孔紧紧盯着东恩雨,像是随时都要把她撕裂般,大胆、直接、诡异的视线凝视着她,从东恩雨的颈子沿路下滑到胸口,再从胸口移到小腹,最后从双腿间又转回喘气的红唇。 "我不是你的狗!我从来都不是!"东恩雨啐了一声,觉得赵寒是个疯子。 还是个不听人话的疯子! 啪!-- 又声脆响,赵寒的力道毫不留情,甩得东恩雨的脸都侧过一旁。 "如果你不说话,可以少挨点打。"赵寒捏着她的下巴,两人气息交错,她坚挺的鼻樑蹭着东恩雨的脸颊,赵寒开始拉扯她身上的毛衣,没几下就拉出大口子,一半的肩膀全露了出来,小麦色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显得诱人,但东恩雨的表情却很僵硬。 "如果你敢吻我,我会把你舌头咬掉。"东恩雨盯着赵寒的双唇说着。 "那你这里,能咬得掉吗?"她勾起嘲讽的笑容,手臂伸入东恩雨的腿间,指尖隔着裤子按压着脆弱,"还是你想把我的舌头夹断?"赵寒瞇着双眼,直接扯下东恩雨的裤子,冷不防的直接攻佔。 乾涩的下身被直接探入,东恩雨蹙起眉头痛呼一声,她咬着下唇,不洩漏过多的声音。 "好紧。"赵寒咬着她的耳骨,讚叹的说了一句。 湿热的温度包裹着手指,没多久她就感觉被润泽,指尖进出也得以通畅。她垂着眼眸盯着东恩雨,她的脸颊火红,双唇紧抿不肯出声,手臂箝制在身后,腰部微微弓起,双腿被粗鲁的分开,但脚腕却被绳子缠绕。 ……衣着整齐的被侵犯着。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东恩雨强忍着呻吟,她问赵寒,问她为什么。 赵寒冷面冰霜,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机械般的抽送着手指,脸不红、气不喘…… "因为我讨厌你在道上出现,"她给了东恩雨这样的解释,"如果你肯滚,我就不干涉你的生活,但只要你留在道上一日,或者和道上的人勾搭,那么我就是你的主人,放聪明点,如果想在梧堂混下去,你得学会怎么取悦我。" 她说得没错,东恩雨明白这个道里…… 赵寒不仅仅和梧堂底下的大哥们熟识,她手上握着的权利,或许会让她跃升,也可能摔得粉身碎骨。只要在梧堂一日,她必定得在赵寒眼皮底下苟延残喘,除非赵寒对她没兴趣了,又或者她主动退出…… 逃不了。 东恩雨註定躲不过赵寒。 这场不公平的攻城战,持续到天亮才结束,东恩雨被放开手脚后,已经毫无力气的瘫软在沙发上,整夜,赵寒都在索求她,要她跪下,要她像只狗一样舔她的脚,要她汪汪叫,还得被打,被抽,被扯,以至于酒吧内像是被人砸过场,酒瓶碎了满地,桌椅翻乱,连墙壁上的海报都被撕扯下来。 疯狂! 赵寒穿上衬衫,扣了两颗扣子就坐到沙发上,她扯住东恩雨的头发,让她仰面对着自己。 弯下腰,两人的双唇紧紧交迭,昨晚赵寒没有吻她,现在才施捨给她一记亲吻,但这吻却很粗暴,她用力的压着东恩雨的唇角,探出舌头猛烈翻搅,肆虐扫过东恩雨的嘴,大力的磨蹭,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赵寒才缓缓拉开距离,收回的舌尖甚至牵出一条银丝。 东恩雨的唇瓣被她蹭得红肿出血,被吻花的口红让她看起来极度狼狈。 却很诱人…… "我不介意把宠物暂时交由别人饲养,但如果我的狗忘了忠诚,或是没有精神和我游戏,那么我随时可以让汉哥找人,来顶替你的位置。"赵寒的声音透着一丝暗哑,她警告东恩雨最好别想逃避她。 "这个拿去,"她从皮夹内抽出一张白纸,上头写了些字,"后天到这位址找我。" 赵寒起身穿好衣装,顺手捡起眼镜时瞥了东恩雨一眼。 "如果你没来,我就亲自去找你。" CH24 东恩雨回到家后,很安静也很镇定的开门进房。 永乐还在睡,罗夜则不知何时离开了。东恩雨拿了件睡衣后进入浴室,她很仔细的检查有没有赵寒流下的痕跡,幸好没有,她整晚都用手在打击东恩雨,所以除了指甲刮伤,和碰撞后的擦伤外,没有多馀的吻痕。 她在浴室待了很久,当莲蓬头冲洗头发时,耳边只能听见响亮的水声,彷佛将她与外界隔离,东恩雨很努力的收拾破碎的情绪,她以为加入汉哥,一切都会好转,让她可以缩短卧底的时间,但没想到赵寒却咬着她不放,而且扬言敢不听话,就换了她。 东恩雨的命运都取决于赵寒的心情…… "该死!"这种被人束缚的感觉,让她无法平復内心的焦虑。 她奋力的搓洗肌肤,好似要刮下层皮才开心,赵寒冰凉的手指触感让东恩雨作恶,只要想到她曾经在身上抚过,东恩雨就忍不住干恶几声。现在她是永乐的女朋友,她应该和永乐做那种事情才对,而不是背着她又和别人发生关係…… 可是她办不到,又或者说…… 她没有选择的馀地? 悲哀,她的身份尷尬又悲哀。 东恩雨淋浴了许久才关上水闸,她擦拭完长发,无力的倒回床上,轻微的震动唤醒了永乐,她凑上前,将东恩雨抱进怀里,东恩雨也翻身回抱住她,永乐身上的味道让她安心,狂野的香水味杂混的消毒水的气味,让她觉得忐忑的心情逐渐放松。 她闔起双眼沉沉睡去,直到下午两点后她才又醒过来。 东恩雨睁开朦胧睡眼时,永乐还没醒,她也不打算叫醒她。 替汉哥做事非常辛苦,虽然永乐平常流氓又不拘小节的模样,但她知道汉哥是个挑剔的人,因此永乐跟在他身边一定得提高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办事,而且汉哥都是走海货,所以永乐又更需要耗费精神做确认和联络的工作,这几天,她都早出晚归,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东恩雨也不想打扰她休息。 她起身去检查家里的食物库存,昨晚做了炒饭后就没剩多少食材,因此东恩雨决定去趟超市。她带上钱包和手机,静悄悄的离开房间,她刚出门就给慕琳播了通电话,她现在迫切的需要和人谈谈。 "喂,恩雨。"电话响了几声,就听见慕琳慌张的接起。 "抱歉,你在忙吗?"东恩雨听她说话有些喘,以为她正在工作。 "不,没关係,我刚才在厨房做饼乾,听见手机响就跑过来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让人很舒服,"恩雨怎么会这时后打给我呢?有什么急事吗?"慕琳有些讶异,因为东恩雨平时都不怎么打电话,顶多就是传短讯。 "我只是想和人聊天,聊什么都好。"东恩雨边走边讲,身边有许多汽、机车呼啸而过的背景音,让她单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孤单。 "你心情不好吗?"慕琳犹豫了半晌,才问。 "你怎么知道?"东恩雨扬起一抹苦笑,她确实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的糟,可是她不能在永乐面前表露,也没办法和她诉苦,只有慕琳,慕琳不是道上的人,所以她可以和她聊天,不需要顾及任何利益。 "我听你的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发生什么事吗?"慕琳握紧电话,问得很小心翼翼,她突然想起昨日东恩雨仓促离开,就关心道:"是昨天和朋友吵架了吗?" 朋友…… 东恩雨嘴角一抽,她和赵寒不是什么朋友,不过…… "也算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赵寒是什么关係,但既然慕琳都说了,她就顺水推舟乾脆认了。东恩雨沿着围墙,走入较为安静的巷子里,这样她才能听清楚慕琳所说的话。 "需要我过去陪你吗?聊天散心什么的?"做为一个朋友,应该得这样吧? "不用,我就想和你说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轻松多了。"东恩雨扬起微笑。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和我说喔。"慕琳顿了顿,忽然又笑道:"因为我们在交往嘛。"她说得很轻,却让东恩雨顿住脚步,她知道慕琳说的是恋爱学习那件事,但听见时却让她心头一抽。 "慕琳,很抱歉,以后能请你别这样说吗?"东恩雨垂下眼帘,深呼吸了几次,才平稳道:"因为我有正在交往的对向,如果你这样说,我觉得不太好,也怕被人误会我们的关係。"她没有说出和永乐交往,但她觉得得告诉慕琳才对。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让东恩雨以为慕琳已经掛了电话。 半晌,才又听见细微的声响,慕琳乾笑了几声,尷尬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我以后不会再那样说了,真得很抱歉,请你别生我的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让东恩宇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要去买菜了,如果晚上有空我再给你发短信。"东恩雨草草和她道别,掛了电话。 本来是想和慕琳谈心的,结果越讲越糟,害她连做晚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东恩雨在超市逛了很久,其实她只是在散心,看着婆婆妈妈抢限时特价商品时,东恩雨也去抢了,手中拿着降价猪肉,内心觉得很无奈,如果她可以像个普通家庭主妇,那么她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好,可惜她不是。 简单买了几样菜,东恩雨回到家后永乐已经醒了。她坐在床上看着东恩雨进门,手上提着附近超市的袋子,知道她刚才去买菜了。永乐掏出香烟,刁在嘴上没有点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东恩雨走进厨房。 "今天吃什么?"她伸了个懒腰,问东恩雨今天晚餐的菜色。 "家常菜。"东恩雨拿出塑胶袋里的食材,这时脚步声从后接近。 永乐侧身站在她身边,忽然抬手捏住东恩雨的下巴,让她转正面向自己。 "你嘴唇怎么了?"她扬起柳眉,仔细看着红唇上的擦伤。 "昨天搬酒时撞到的。"东恩雨从容的拿开永乐的手,让她去客厅看电视。 她知道永乐说的,那是赵寒吻咬她后弄伤的。 嚕嚕…嚕嚕…… 东恩雨菜刚炒一半,围裙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她单手拿起来看,是慕琳发的短信。 --刚才真的很抱歉,请你不要介意。 慕琳要她不要介意"交往"的事情,东恩雨眨了眨眼,将电话扔回口袋不理。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东恩雨过去是不会介意的,但今天她很烦躁,觉得一切都脱轨了,她努力扮演着卧底角色,尝试要将自己融入桐堂这个大社团,更希望能扮演好称职的女朋友,可是赵寒却将一切打乱,让她做起事有些力不从心。 "永乐,过来吃饭了。"东恩雨将菜端上桌,让正在看电视的永乐过来。 永乐一过来,就拉开椅子看了眼桌上的菜,没有表示好或不好,接了东恩雨递来的饭就开动。两人相处了两个月,生活模式越发简单,平时也不会腻在一起,毕竟两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她们没办法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顶多就是到星鑽或是哪个酒店喝酒而已。 "好吃吗?"东恩雨站在永乐身边,替她顺着杂乱的长发。 柔顺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东恩雨微微瞇起眼,有些出神。 "不错,你煮的菜向来都挺好。"永乐又夹了些菜说道。 东恩雨走回厨房削苹果,她不饿,就先做点别的事。 "你这几天还去跑货吗?"她拿出几颗苹果,用水冲了几下,说话的声音很轻,她故意让自己问得随口些,但其实她很想知道永乐的工作行程。 "有,明天还有一批。"永乐也不避讳,直接告诉东恩雨。 明天…… 东恩雨拿出刀削着果皮,一时间只剩下削水果和永乐偶尔筷子敲上盘子的声音。 静默,房间内充满了静默的压力。 "那你明天,"东恩雨垂着眼眸,盯着手中的苹果,淡道:"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她想去,想知道交货的地点,想知道有谁参与,两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敢问,而永乐也不打算告诉她,这点东恩雨很清楚,她与永乐之间存在着透明隔阂,看起来亲密,其实并不然。 所以东恩雨问了,她问永乐的意思,无论她同意或不同意,都代表了些意思。 顿时她听见碗筷放下的声音,一道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背。 永乐在看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工作的情况,"东恩雨稳住声线,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然后她开始将苹果切成片状,"因为你工作的性质危险,我只是想要瞭解,才让你带我去,行吗?" 拿关心当做挡箭盘,卑劣的手段。 但是…… "不行。"永乐这么回答她,果断又坚决。 不行,两个字让东恩雨愣了下,她切苹果的手也停顿了。 永乐说了,她不能带她去,也就是她不信任东恩雨,不把东恩雨当做是社团的一份子。 她知道,从两人交往的几个星期后,她就明白永乐不会告诉她太多…… 只是亲耳得到证实后,东恩雨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这晚,两人没多说什么,而东恩雨在切完苹果后也出门上班了。 CH25 自从东恩雨提出跑货要求后,永乐就不怎么和她说话了,这对东恩雨无疑是种打击。 除了永乐的问题外,她还有个大麻烦…… 此时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是赵寒让她前去的地址,而且还威胁她,不来的话,赵寒就亲自拜访,东恩雨当然不会傻得去挑战赵寒的底线。她站在一栋别墅前,这座社区不难找,距离慕琳住的地方也不远,眼前是栋独立透天别墅。 高五层楼,外观典雅,走现代黑色风格,看起来非常俐落。东恩雨再次核对纸上和门牌的位址,确定是这里后才按下电铃,清脆的铃声响了两下,马上就有人回应。 "您好,这里是赵邸,请问找哪位?"对讲机传来年迈有礼的女声。 "您好,我是东恩雨,赵老师请我来的。"东恩雨看了眼铁门内,回答。 半晌,铁门自动打开,一位穿着西式佣人服装的老太太走出。 "请进。"老太太慈祥的微笑,示意东恩雨进入宅邸。 她踏进花园,立刻闻到扑鼻清香,铁门内是完全是不同的世界。东恩雨讶异的走在花园小道上,两旁是修剪完好的人工草皮,还种了许多花草植物,甚至有个小池塘,旁边架设了简单流畅的艺术瀑布,像是五星级私人饭店般的造景,瞬间让东恩雨有种来度假的错觉。 老太太引领她走进客厅,完全採用白色基调,一层不染的傢俱和摆饰让东恩雨有些不自在,白花大理石地板就像镜子般,清楚倒映着身影。老太太让东恩雨随便坐,然后就离开客厅,同时她听见楼梯传来拖鞋的啪啪声,抬眼望去,女主人下楼来了。 赵寒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穿着水蓝色的居家服,大方不失优雅,长发批散在肩头,下楼时动作秀气,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今天的她看起来没有平时那般严肃,气势也少了许多。 "你找我有什么事?"东恩雨仰着头看她,赵寒就站在楼梯上没有完全下来。 她冷冽的目光透过镜片,上下打量东恩雨后打了个响指。 "苏姨,把东西拿给她。"赵寒称那位老太太叫苏姨。 东恩雨转头,看见苏姨拿着围裙和扫帚过来。 "我家佣人回乡探亲,这几天缺人手,让你来帮忙。"赵寒边说边走下楼,她在东恩雨面前一尺停下脚步,指了指东恩雨手上的围裙,示意她穿上。 原来赵寒是叫她来帮佣的。 "鐘点费等今日工作结束,会拿给你,所以不用担心。"她说得就像东恩雨很缺钱似的。 东恩雨只能忍,她在桐堂一天,不得不向赵寒低头,于是她穿上围裙,跟着苏姨去后院扫地。这栋别墅四面都是草地,后院的空间更大,但基本上很乾净,也不需要怎么维护,所以东恩雨就做做样子,拿着扫帚扫灰尘。 正当她欣赏院子里的花卉时,一阵窗帘拉开的声响让东恩雨别过头看。 赵寒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遥控器将窗连拉开,然后翘着美腿坐在小沙发上盯着她,就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似的,桌边还摆了花茶,连她喝茶时,眼神也一舜不舜的盯着她,让东恩雨打从心底冷得发毛,怎么觉得自己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正被人观赏着…… 她本来想躲开赵寒的视线,但只要她离开后院范围,苏姨就会好心提醒,要她去那边扫地,或是擦那边的石雕,让东恩雨没办法离开。 于是她就在"监视"下,在院子里待了一个鐘头,直到门铃再次响起。 东恩雨见苏姨放下手边工作离开,不久后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稚嫩的童音操着带有外国音的国语,不知和苏姨说些什么,似乎非常开心。东恩雨放下手边的抹布,回头时正好与室内的赵寒四目相交。 有那么一剎那,她发现赵寒的眼底没了平日冷冽的气息。 但也只有那么一剎那…… 然后她看见一个年约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她背着名牌背包,和苏姨走近赵寒,那女孩不知和赵寒说些什么,完全不怕她严肃的气质,同时东恩雨也发现,赵寒再对待小孩子的时后,没有那么古板,反而还会摸女孩的头,鼓励般的和她说话。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赵寒。 原来恐怖的赵老师,还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东恩雨看见女孩从背包里取出教科书,似乎来找赵寒补习的,她见状立刻垂下眼眸,敢情那孩子也是梧堂某位大哥的女儿? "苏姨,我这整理好了。"东恩雨收起扫帚说道。 苏姨笑得很慈祥,就像童话故事里善良的老奶奶,她慢悠悠的晃了一圈,果真没有问题,却露出苦恼的表情,这让东恩雨不太明白。 "你等等,我去问问小姐。"苏姨说完人就走了。 她纳闷,扫完地为什么还要问赵寒? 只见苏姨匆匆跑进屋,站再赵寒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赵寒只瞄了她一眼,对苏姨点头。 "东小姐,请跟我来。"苏姨站再门口边对东恩雨招手。 两人进屋,往楼上去。苏姨领着她走进一间书房,里头有两面墙全是特製书柜,大气又豪华,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从精装原文书到时下畅销书都有,房里摆了张矮桌,还有个看起来非常昂贵的真皮沙发,东恩雨一踏进房,就闻到很浓郁的梅花香,看来赵寒平时很喜欢待在这。 "这里就麻烦您打扫了。"苏姨对她微笑道。 "抱歉,这里要我怎么整理?"看起来乾乾净净,根本不需要打扫。 "您就看看有没有需要摆正的,或是拂尘都行。"苏姨对她点头,然后就退出房间。 东恩雨晃了几圈,实在没什么要整顿,因此她开始观察赵寒的喜好。 那些摆在书架上的精装原着都非常老旧,但更显得有歷史价值,其馀的书籍有许多不同的语言,她环顾一圈,发现矮桌上搁着本书,里头还夹着书签,封面上居然写着"隔壁君的思春期",这让东恩雨愣了下,这算什么读物?赵寒也看种东西吗? 还是限制级的…… 她勾起嘴角,乾脆坐在沙发上读了起来,从赵寒夹住书签的那一页,简单流览,但越看越奇怪,话说内容怎么如此辛辣,而且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妄想和诡异情节,大尺度的性爱描述让东恩雨不由自主蹙起眉头,难道赵寒的脾气这么古怪,都是因为看太多这种书了吗? 东恩雨翻了几页就决定放弃。 她将书摆回桌上,无聊的仰面看着天花板,这时她发现天花板有个方框形的反光。 沿着反光方向,她转头看见窗边的桌上摆了不少杂物,都是些文具用品,不过花瓶的背后有个像框。东恩雨好奇的走上前,她小心地挪开花瓶,后头像框非常精美,纯银藤蔓延绕,相片中有两个女人,应该说是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 东恩雨立刻认出女孩是赵寒,还是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很素雅的洋装,手里拿着本书,她笑得很开朗,几乎是东恩雨不敢想像的开朗,原来赵寒也可以笑得这么天真,而不像现在整天板着张脸,令人看了都退避三分。 至于站在赵寒身边的女人很严肃,就像现在的赵寒,但女人没有赵寒这么冷冽,而是像个老师,普通学校教书的严厉的老师。她们两站在一起,互相牵着手,感情似乎很好。 东恩雨手里拿着像框,转头看着橱柜里摆设的奖盃,那些看起来很高级的奖盃全是写着外文,她知道很多关于学术活动的第一名,以及运动方面的优等,此外还有很多奖状,那些表了框,或者纯粹收在橱柜里的奖项,厚厚一迭,可见赵寒是多么优秀的孩子。 从小到大都获得许多奖励殊荣,她的头脑优秀,运动神经也很不错。 完美,就像她的面容一样完美,让人无法挑剔。 但如果她的个性可以更收敛一点,更温柔一点,绝对就无懈可击了。 东恩雨忽然扬起一抹笑容,她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赵寒是她的敌人,是绊脚石,无疑是这次任务阻碍她前进,最麻烦的人物,她居然还称讚敌人优秀、完美。 就是因为她,乱了所有进度,也毁了她和永乐之间的关係…… 虽然只是玩玩感情,但玩也是需要付出的。 而且她发现这两个月的爱情游戏,已经失衡了…… 当她看着永乐那张痞气的笑脸时,总是莫名被牵引,然后陷入卧底和真情之间的挣扎,或许当初她分得很清楚,这究竟是私人利益,还是单纯交往,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失控。 不可否认,她喜欢永乐,即使她不说出来,永乐也一定知道…… 但是中间的关係太复杂,她不可能表明,也没办法要求永乐做任何改变。 这是东恩雨最困扰的,在不伤害永乐的前提下,该怎么取得内鬼名单? 该怎么往上爬?…… CH26 喀!-- 门把转动的声音唤回走神的东恩雨。 她侧过头,是赵寒。 "赵寒。"她细细呢喃出这两个字,赵寒,就像她心中的刺,拔不去,也死不了。 她额首走进书房,似乎已经结束课业辅导,上楼来监视东恩雨。赵寒站在真皮沙发后头,环顾书房内的摆设,然后目光移到矮桌上的那本书,显然被动过了,所以她将视线往上移,最后定格在东恩雨身上。 赵寒没有生气,她毫无表情。 "那个小妹妹回家了?"东恩雨随口问了一句,打破满室沉默。 赵寒闻言,很轻的点了头。 东恩雨被她看得不自在,就将手上的照片递上前,指着照片上的小孩,"这个人是你吗?"她知道是赵寒,可是她找不到别的话题,刚好赵寒的视线又落在她手上的相片,所以才多问几句。 赵寒没有回答她,那双冷冽眼眸映着傲慢的目光。 "这孩子很可爱,"东恩雨勾起很浅的笑容,抬眼与她对视,"这女人是谁?" 她指着照片上年长的女性问着,这时赵寒有所动作,她上前拉住东恩雨的手,让她把指着女人的右手移开,然后凑上前盯着她的瞳孔,像是想从东恩雨眼里探查什么秘密,想知道她这好奇心是出自何种心情衍生而来的。 "你想瞭解我?"赵寒红唇轻啟,问得很淡。 东恩雨垂下眼眸,侧过头想走,却被赵寒拉住。 "不如说说你吧?"她拿过东恩雨手上的相框,搁回桌上,接着又搂着她的腰,强迫东恩雨面向她,"说说,你是哪里出生的?在什么学校念过书?父母亲又在哪里?对什么有兴趣?喜欢什么样的顏色?说吧,让我更瞭解你。" 更瞭解你…… 东恩雨一颤,垂下头。 "抱歉,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东恩雨拒绝回答。 她不问赵寒,赵寒也不问她。 两人僵持不下,东恩雨蹙起眉头,她想拉开赵寒放在腰间的手,赵寒就故意收紧力道,最后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东恩雨投降不再抵抗,她乾脆张手搂住赵寒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索性不看赵寒犀利的眼神,这会让她好过些,那种几乎要挖出她秘密的眼眸,让东恩雨觉得害怕。 太过专注且执着…… "你喜欢看桌上的书?隔壁君的思春期?"东恩雨眼角瞥见书名,随口问道。 她嗅着赵寒身上的梅花香,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 "你觉得?"赵寒问她看过的心得,她知道东恩雨有动过。 "太糟糕了。"她叹了口气,感受赵寒传递过来的温暖。 "嗯。"赵寒应了声,没多做表示。 两人搂着好半晌,直到东恩雨都觉得腿酸了,赵寒还不肯放开她。 于是东恩雨主动拉开点距离,立刻感觉赵寒不悦的捏了她的侧腰,她侧头看着对方,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赵寒很完美,就像从画中走出的女人,不过她这种性格也挺讨人厌的。 "可以了吧?都搂这么久了,我腿酸。"东恩雨拍了拍赵寒的手,让她放开。 "你会不会做饭?"赵寒松手时,问了她一句。 东恩雨明白赵寒的意思,"会,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赵寒拉着她走下楼,她们进了厨房,东恩雨立刻眼睛一亮,烹调设备非常齐全,流理系统也很高级,站在烤箱前就有种化身五星级饭店主厨的错觉,让人做菜时自然心情愉快。东恩雨没有囉嗦,她穿起做饭围裙,她打开橱柜和冰箱,最后决定做义大利面。 "义大利面行吗?"她拿出几个番茄,问餐桌边的赵寒。 她撑着头盯着东恩雨,没有说好或不好,就当是默认了。 东恩雨在洗菜时,觉得背脊很凉,因为赵寒一直盯着她,彷佛要将她的背给冻坏似的,她和永乐刚好相反,永乐很直接而且大胆,她的视线如同那双赤红眼眸,热如火焰,但赵寒却冷若冰霜,再加上她傲慢的态度,简直让人不敢吭声。 "你要一直在那看,不如过来帮我洗菜。"东恩雨终于受不了,她回头拿着一篮菜,示意赵寒过来帮忙。 赵寒没有不悦,她慢悠悠的起身来到水龙头旁,接过东恩雨递来的蔬菜开始清洗。 多了一个人手,东恩雨就更从容的料理,今天她做饭的速度比平常慢很多,似乎想要好好感受这高级厨房的氛围,毕竟在永乐家,那厨房简直是克难到了极致,有时候连切菜的地方也没有,还得搬到餐桌上去料理。 东恩雨撒下麵条,然后站在炉子前开始煮酱料,她拿过赵寒洗好菜,随兴的切完后全扔下去炒,没多久就传来阵阵香气,然后又扔了些番茄,顏色看起来非常丰富。东恩雨拿过汤匙沾了点酱汁,自己先尝了一口,不错。 她放了些番茄酱后,又沾了一点,但这次却被赵寒拉住手臂,汤匙霎时没入她的口中。 东恩雨看着她的唇,微微张开,朱红舌尖舔过匙背。 "可以了。"她松开东恩雨的手,表示酱料够味。 东恩雨收回手腕,忽然觉得心情不上不下。 "你说好就好。"吃得人是赵寒,味道如何她都无所谓。 简单装盘后放在桌上,但赵寒只是坐在餐桌边,没有开动。 东恩雨掏出口袋的烟,指了指阳台,赵寒见状,也额首同意。 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点燃香烟后大力吸了几口,兴许是太急促,还被呛了下,微微咳嗽起来。东恩雨捏着手上的烟,瞇起双眼,她烦躁的揉着头发,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看赵寒,有时候她很冷酷,有时候又很安静,她可以把东恩雨摁在椅子上强来好几次,也可以只拥着她,规矩的互相取暖。 很糟…… 太糟了…… 东恩雨微微回头,赵寒背对她坐在餐桌边,依然没有用餐。 在等她? 忽然东恩雨哼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抱歉,"她抽完烟走进厨房,很俐落的脱下围裙,"我差不多该走了。" 她还必须去酒吧,不能待得太晚。 "等我吃完。"沉静了半晌,赵寒才拿起叉子说道。 东恩雨没有生气,她拉开赵寒对面的椅子,坐下盯着她吃饭。 赵寒的动作很有气质,是个家教优良的女人,她吃饭时细嚼慢嚥,抿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叉子取面的动作也很轻柔,她在吃饭时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拉出美丽的阴影,充满女人韵味,肯定是个让男人迷恋的女神。 东恩雨看得出神,等赵寒用完餐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叫来苏姨,取了一个白色信封给东恩雨,这是她的工资。 "你厨艺不错。"赵寒交递给她时,很难得得称讚了一句,虽然语气平淡,可东恩雨还是蛮开心的。 "谢谢。"她勾起微笑,准备离开时,赵寒叫住了她。 "明天记得过来。"她让东恩雨明天继续帮佣。 这句话让她停顿脚步,几秒后才离开。 东恩雨心情又鬱闷了,因为明天她还得到赵寒家帮佣。不过她在车上已经收拾完情绪,今天也在酒吧里待了整晚,生意很冷清,最近业绩越来越惨,昨天还有五组客人,今天却只剩两组,当她坐在吧台上时,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但阿钢安慰她说"面具"总是这样,其实生意都不太好,让东恩雨别想太多。 因此今晚收工得特别早,而且下班时还飘起了细雨。 东恩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迎接她的却是满室冷清,打开电灯后,空无一人。 永乐还没回来,床上也很整齐,没有人来过,东恩雨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沉默的靠着窗户,听着外头越来越猛烈的雨滴声。 她在考虑,该不该打电话给永乐。 最后她掏出手机,快速的拨打电话,打了第一通时没人接,第二通也没人接。 第三通时接了,但永乐身后的背景音非常的吵杂,她几乎听不见永乐的声音。 "你在哪?"东恩雨原本也想耍脾气叫她立刻回家,可是想了想,还是只问了这句。 "在星鑽,汉哥做了笔大生意,请大伙在这消遣。"永乐拔高声音回復东恩雨,由于背景音乐实在太吵,让她说出的话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东恩雨闻言,抿了抿嘴,汉哥庆功却没叫上她,摆明不当她是一份子。 "你还有什么事吗?"永乐身边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几个男人对着电话不只叫嚣什么,这让东恩雨觉得不受尊重,可偏偏永乐却没有阻止,还跟着笑了几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得很轻,希望永乐能听见她的寂寞,可是又不希望让她听见。 "什么?你说得太小声了,我没听见。"永乐吼了几声,后头的欢腾让东恩雨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没听见就算了,无所谓。 因此东恩雨最后只说了句,"你好好玩吧,别太晚回来了。" 她说完,永乐就掛了电话,连句道别也没说。 CH27 那句"别太晚回来"堵得东恩雨心情很糟。 因为永乐已经整整三天都没回来了,她期间打过电话,可是都联络不上永乐,要不是电话关机,就是别人接听,而且每次接听的人都不一样,这让东恩雨的觉得很烦躁,她不确定永乐的想法,也许她是真的很忙,又或者被汉哥叫去处理别的事情,可是东恩雨越等越心慌,想法自然朝悲观发展…… "东恩雨。"赵寒喊了一声,语气不轻不重,却让东恩雨回过神。 她手里拿的撢子,正在清理骨董花瓶,可是赵寒却拉过她的手,让她远离易碎品。 "你心不在焉,就别靠近玻璃。"她拿走东恩雨手上的撢子,要她去扫地。 可是东恩雨垂下眼帘,她没有心思去打扫,她根本待不住。 "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能不能请……" 东恩雨话还没说完,赵寒就投来一记冷瞪,锐利的视线让她当场闭嘴。 "如果你想找永乐,她现在应该还在星鑽。"赵寒取过桌上的花茶,押了一口,语气稀松平常,似乎再说今日天气如何般。但对东恩雨来说,却像投掷了一枚炸弹,她知道永乐在星鑽,可是她故意不去认同这个事实。 "汉哥最近做了场大买卖,请了不少社团的大哥喝酒热闹,"赵寒抬眼看着脸色铁青的东恩雨,勾起若有似无的浅笑,道:"永乐身为汉哥得力手下,自然也少不了这种应酬。" 可是三天了,整整三天的应酬是想喝到掛吗? 东恩雨忍住心中咆啸,安静的站在一边。 "永乐替汉哥打响名声,自然该享有应得的待遇。"赵寒垂下眼眸,说得很淡。 她提醒东恩雨,永乐应该获得这些奖励,言下之意要她别去打扰。 因此东恩雨这晚还是留下来替赵寒做饭,她料理完晚餐,坐着看赵寒吃完,这已经是固定模式了,直到赵寒愿意放人,才会请苏姨拿钱给东恩雨,唯有接过钱后她才能离开。 这天她去酒吧忙完工作,立刻开车飞奔到星鑽,她想见永乐,哪怕一面也好。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这几天她总是吃不好,睡不好,她不是特别想念永乐,也不是爱她爱得分不开,只是东恩雨在意两人模糊的关係,如果永乐还在乎她,至少也得打通电话,如果永乐讨厌她,那么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也可以。 而不是像这样,又不是在玩捉迷藏,还要她不断猜测,不断寻找…… 她将车停妥,立刻走进星鑽大厅,这里富含着她许多记忆,从她刚踏足桐堂时就是来这地方。自动门刚开啟,她立刻看见妈妈桑朝她走过来,脸色相当难看,似乎不想见到东恩雨,但她不介意,因为她是来找人的。 "出去!你不能进来!"妈妈桑张开双手拦住东恩雨,要她马上离开。 "我不是来消遣的,我是来找人的。"东恩雨没有硬闯,因为她看见后方几个小弟都投来疑惑的目光,那几个人负责星鑽的保全,但没有妈妈桑的命令,他们也不会随便赶人。 "不管你要找谁,这里都不欢迎你!"妈妈桑有些不可理喻。 "我是来找汉哥,"东恩雨说完后顿了顿,改口道:"不对,我要见永乐!" "汉哥没邀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快滚!"妈妈桑推着东恩雨的肩膀,让她自己离开,可是东恩雨不让,她也拉着妈妈桑的手,表情无奈。 "我就见一眼,没有打招呼也没关係。"她已经做最后让步,只看一眼也好。 让她知道永乐在这里也好…… "没得商量!你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妈妈桑说了狠话,同时眼神示意后面的小弟过来,"我再给你五秒,你要是不出去,我就真把你轰出去,五、四、三、二、……" 东恩雨心中一急,眼看几个小弟正走过来,她忽然瞥见个人。 "罗夜!"她大喊一声,同时刚要搭乘电梯上楼的罗夜缓缓侧过身。 妈妈桑听见东恩雨叫住罗夜,一时也不敢让人把她架走。 "罗夜!罗夜!"她往前几步,对她挥了挥手。 罗夜戴着鸭舌帽压得很低,但东恩雨知道她看见了自己,而且正迈步朝她走来。 "罗夜,你能不能带我上去?我想见永乐。"她知道汉哥今天一定是邀请齐哥,否则罗夜也不会出现在这,有她在东恩雨就放心了,罗夜一定会带她上去的。 "拜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就只要一眼就好。"东恩雨卑微的请求罗夜。 可是她却得到拒绝的回应。 "回去。"罗夜浑厚的声音从立领底下传来,她这一声回去,让东恩雨脸色苍白。 妈妈桑听见罗夜这么说,立刻双手环胸的凑上前,瞪着东恩雨。 "听见了没?罗夜让你滚!你还待在这做什么?" 东恩雨愣了愣,吞了口口水,又道:"只要一眼……" "回去。"还是这句话,罗夜说完后就转身离开,她进了电梯,门闔上后完全阻隔东恩雨的视线,也阻绝了她的希望。 她从来都不知道,想要见一个人有这么难…… 东恩雨失落的离开星鑽,独自回家。 当她打开门后,迎接她的又是冷清黑暗的房间,永乐的香水味变得很淡,几乎要从这个房间消失。她站在厨房里,看着洗手槽泡着的饭碗,好几个晚上她都自己做饭,自己吃饭,洗澡,看电视,睡觉……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维持"交往"关係? 她不懂,也不想懂了。 东恩雨简单的盥洗完,坐在床上看着手机,里面有几封短信,都是慕琳发来的,但日期都很久远。从上回她让慕琳别乱说话后,慕琳就没再传过短信给她,一次双杀,永乐和慕琳都和她逐渐疏远,无论是卧底身分,还是未来正常的身分,她都快搞砸了。 这夜,她盯着电话萤幕整整看到了天亮。 直到窗外鸟鸣声响,东恩雨才拨出电话。 嘟嘟…嘟嘟…… "喂…"这次很快就有人接,但是接的人依旧不是永乐,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找永乐。"东恩雨疲惫的声音有些沙哑,她闭起双眼说着。 电话另头传来一阵动静,她听见棉被摩梭声,还有东西掉落的声响。 半晌,对方又问,"你是谁啊?" 东恩雨觉得好笑,她才想问你是谁呢。 "永乐不在吗?能请她听电话吗?"她没有回答,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自我称呼。 女朋友?朋友?同居人?…… 她不知道。 "永乐在睡觉,我不想吵醒她。"女人说得很小声。 "她在哪?"东恩雨缓缓睁开眼,很有耐心的问着。 "她当然在家阿,不然还能去哪?昨天派对结束后,我们就送她回家了。"女人说得理所当然,她似乎觉得东恩雨很烦,正准备掛掉电话,就听见低喃的呼气声,东恩雨知道那是永乐。 "宝贝,谁啊?……" 从电话另一头,她听见永乐刚睡醒时的声音,低沉又性感。 可是她却叫别人宝贝。 "不知道,一直问东问西的…讨厌…你摸哪里啊…才刚醒不是吗…"女人说了几句,忽然和永乐戏闹起来,东恩雨在电话另一头完全呆滞了,她听着永乐又说了几句,让女人把电话掛了,然后传来的就是呆板的嘟嘟声…… 东恩雨放下电话,她无力的倒回床上发出咚的声响,然后又拉过棉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像是个蛹般滚到角落。她没有哭,而是笑了,她笑自己愚蠢,也笑自己活该,东恩雨没有责怪永乐,因为她隐约知道了真相,却始终逃避,不去面对。 她知道,永乐有很多个"家"。 她也猜测,永乐有很多个"宝贝"。 那些宝贝替她看家,就像是宠物替主人看门…… 但那又如何? 东恩雨接近她也是为了混进桐堂,所以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永乐。 那时永乐就说了,她和东恩雨在一起,是给了她一张门票,进入桐堂的门票。 可是那张门票却只有一半。 她让东恩雨跟着汉哥,却是打理杂物,实质上的社团活动她无法参与,连同庆功宴她也没被邀请。如果永乐真的在乎她,那么汉哥也不会置之不理,也许上回说的那句话,让永乐决定疏离,如果她不说想去跑货,这段关係会不会维持得久一点呢?…… 东恩雨用力的收紧手臂,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 一步错,步步错! 该死!真她妈的该死! 她咬紧下唇,不让自己骂出声,因为房间太安静,静得让她恐慌,让东恩雨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东恩雨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半梦半醒,知道自己做了个梦。 她梦到永乐吃了她的阳春麵,还一直叫她东姨,她梦到两人在巷子里跑,躲避追杀的仇人,还知道永乐很流氓,可是她也有善良的一面,她会喂流浪猫吃饭,也会替她买早餐,下班后总会到酒吧街她,有时候她们会手牵手一起回家。 永乐的笑容很嚣张,她的耳环总是闪着七彩的光芒,每次都闪痛东恩雨的眼。 她就像是个未经雕琢的鑽石,浑身散发强烈的光芒,毫不掩饰的呈现出绝对魅力。 她也很坏,很无情…… 很无心…… CH28 叮咚!-- 不知道睡了多久,东恩雨从棉被里探出头,她迷迷糊糊的看向声音位置。 门铃响了。 叮咚!-- 又一声催促。 东恩雨摇晃的站起身,她的头有些痛,窗外已经太阳西下,橘红色的夕阳染红整个房间,她站在门边,没用猫眼看是谁,直接将门打开,这一开东恩雨就愣住了,因为站在门外的不速之客,就是昨晚叫她回去的罗夜。 当下东恩雨一阵气闷,反手就要关门,谁知罗夜速度比她更快,按住门板往里推,让东恩雨跌退了几步,东恩雨眉头蹙起,既然罗夜要来,那她就走。登时东恩雨铁青着脸,推开罗夜就想往外走,可她却存心来找东恩与麻烦,直接揽住她的腰往房里拖,顺便用脚甩上门。 "你做什么!"东恩雨不是问她,是警告她。 闷不吭声突然跑来,还硬闯。 "吃饭。"罗夜也没扭捏,大方说她是来蹭饭的。 东恩雨盯着她半晌,罗夜戴着鸭舌帽,阴影下只能勉强看到挺立的鼻樑,她不说话,就直接拉开餐椅坐下,好似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东恩雨拗不过她,所以卷起袖子做饭,是盐巴炒饭,没办法,这几天被永乐弄得心神不寧,也没心情去买菜,连蛋都没了,只能将就点。 她知道罗夜不会反对,因为罗夜跟本不会吭声,好或坏都一样。 东恩雨将盐巴炒饭端上桌,然后在罗夜对面坐下,她掏出根烟,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 尼古丁的滋味让她稍微清醒,但吸再多也无法让心清醒。 或许说,她已经够清醒了? 罗夜拿着汤匙,很安静的吃着炒饭,她的动作就像机械,一匙一口,一匙一口。 东恩雨看她将立领稍微拉下,露出微薄的双唇和令人称羡的尖下巴。 "这几天你都和永乐在一起?"东恩雨呼了口气,白色烟雾冉冉升空。 罗夜停下勺饭的动作,点头。 "永乐她有好几个家?"东恩雨瞇起双眼,看着墙壁问道,像是自言自语。 罗夜闻言,点头。 "而且她还有好几个宝贝?"说道这,东恩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汤匙放回盘子,发出汀的一声,罗夜点头。 "这些你早就知道了?"东恩雨捻熄香烟,侧头望着罗夜。 只见她,点头…… "别一直点头!我要听你说话!"沉闷的气氛快逼疯东恩雨。 她需要有人和她说话!而不是像个布偶一样,听她发牢骚。 东恩雨几乎是吼出来,她喘着气,手中的香烟已经被捏断,她盯着罗夜阴影下瞧不见的双眼,顿时怒气更旺。罗夜是个旁观者,她知道永乐的恶习,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当然她有理由不告诉东恩雨,可是最让东恩雨在意的是,罗夜又时常徘徊在她身边。 有意?无意? 东恩雨不知道,可是她觉得罗夜很注意她。 "腻了。"罗夜终于开口,她浑厚的声音就像是槌子一样,敲击东恩雨。 腻了…… "她玩腻了。"罗夜解释,她说永乐玩腻了。 东恩雨扒了几下头发,她的面容很憔悴,而且她现在很烦躁。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永乐玩腻了爱情游戏,现在就等着谁来结束。 "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对罗夜道谢。 谢谢她当头棒喝吧? 东恩雨想抓过桌上的香烟,却被罗夜直接扔到一旁。 "所以你是来替她收回钥匙?"看见香烟被扔得老远,东恩雨指尖敲了敲桌面问道。 罗夜摇头,"不是。" 那她就不明白罗夜过来的意思了。 而且她也懒得去猜。 "我去上班了,你自便吧。"东恩雨起身拿过手机和钥匙,离开房间。 她沿路开着快车,飞奔到酒吧,她想远离桐堂的人,至少现在是。 东恩雨开门走进店里,阿钢已经站在吧台后面清点酒瓶,珠珠和小云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一旁聊天。她垂下眼眸,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后就走进厨房,现在里面没人,很安静,正好可以沉淀一下。 今晚的生意很差,一组客人也没有…… 珠珠和小云挤在电视机前看当红偶像剧,阿钢偶尔也和她们说笑几声,就在距离关店前半小时,事情发生了。东恩雨从化妆间出来,就听见前厅传来辱駡声,她蹙起眉头以为是喝醉酒的客人,谁知过去一瞧,居然是十个混混手里拿着棒球棍,而且一张桌子被他们打烂了。 "你就是经理?"为首的男人将棒球棍扛在肩上,对着东恩雨勾了勾手指。 "对,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不知各位有什么问题吗?"她眼神转像珠珠和小云,示意她们先退后,"如果是来找麻烦,那你们可能找错地方了。" "呸!这就是汉哥的场子,你当我白痴啊!"男人球棍一挥,狠狠砸上吧台,撞出"碰"声巨响,"你的汉哥敢上我们场子挑衅,他就不怕我们砸他的场?以为跑货赚很多了不起?居然这么嚣张!"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恩雨很镇定得看着男人。 汉哥上哪挑衅她管不着,但她不希望这些人在这闹事。 "没关係,你不知道也没差,等我砸完这家店,你就都明白了!"男人眼神指示,身后的小弟开始砸店,所有的椅子都翻倒,桌子也敲坏,窗帘扯下来,酒瓶碎了满地,弄得全是酒水。 "你们住手!得罪汉哥你们也逃不了!"东恩雨上前拉住其中一个小弟的手,却被他猛的甩开。 "我他妈干嘛跑!我就是要让汉哥知道!得罪我们老大的下场!" 东恩雨愣了,那些男人是玩真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今天守门的小弟全被汉哥给叫走,当下没有人可以阻止这群暴徒。东恩雨想要再次理论,却被阿钢给架住,两人拉扯间退到店外,珠珠和小云抱在一起尖叫,两人都被吓坏了。 她看着玻璃被打破,灯也全毁了,刚清点玩得酒箱全都砸在地上,酒液沿着门缝底下流出,东恩雨张着嘴,觉得浑身冰冷,她的店面被人给砸了,而且还砸得彻底,就在她以为暴行结束时,不知哪来的打火机瞬间就扔进店里。 顿时火光四射! "你们这群混蛋!!"东恩雨放声尖叫。 完了,都完了…… 火势吞没了酒吧,漆黑浓烟窜入夜空,东恩雨虚脱的坐在地上,她眼中只看见红艳的火舌往上蔓延,耳边听见消防车和警车的鸣声,那群肇事份子早已离开,只剩下阿钢、珠珠和小云还在店外。 员警来了之后先瞭解事发经过,东恩雨坐在石砖花圃上,看着消防队员朝酒吧洒水,喷溅的水珠沾湿了她的侧脸,东恩雨面无表情,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件事了。直到员警过来盘问她一些事情,该说的,东恩雨都说,不该说的,她只保持沉默。 帮派斗殴。 四个字了结这桩火灾事故。 东恩雨被请去警署喝茶,她听着警方不断提问,有一答、没一答的回应。 她很累,累得不想管这件事了,等她从警局出来后已经是凌晨五点…… "东姐,"珠珠没有立刻离开,她看见东恩雨出来,立刻走上前,"东姐没事吧?" 东恩雨望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没事,我会和汉哥说的,你们都没受伤吧?" 她看了几人一眼,很感谢出来后还有人关心她。 "没受伤,但可能要去收惊了。"小云尷尬的笑了几声,她的脸颊都被浓烟给熏黑了。 "嗯。"东恩雨摸了摸她的头,"你们赶快回家吧,这件事情也没这么快解决。" 珠珠和小云都和东恩雨说了些话,然后才叫车离开。 阿钢双手插在口袋,看着东恩雨。 "之前是鸣爷,后来换汉哥,我看那间店是开不下去了。"阿钢年纪最大,所以他比较有接触社团的事情,知道那些来砸店的,都是和汉哥有过节的小混混。 "我想客人会这么少,其中也有些原因。"东恩雨知道酒吧被抢客得厉害,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把店烧了,乾脆做不了生意,手段残忍,无论是大店还是小店都一样,如果不是他们逃得快,说不定会葬生火窟。 "那些人好像是洪爷的手下,我不太确定,但有看见几个比较眼熟的。"阿钢掏出香烟,递给东恩雨一根。 "是谁都无所谓,也不是我们能处理的范围。"东恩与吸了吸鼻子,然后点烟。 阿钢笑了几声,和东恩雨一起走在街上,他忽然道:"今天永乐怎么没来?" 他有些讶异,都发生了这么大事,平常高调晒恩爱的永乐居然没出现。 东恩雨闻言,仰头看着鱼肚白的曙光。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当酒吧着火时,她立刻向汉哥报告了这件事,但她听见背景音很热闹。 "大概又去哪消遣了吧?"或是又去哪个宝贝家过夜了。 阿钢察觉不对劲也没问,他和东恩雨道别,两人朝不同方向离开。 这天,东恩雨没有回家。 CH29 濛濛细雨打在窗櫺上,室内空调温暖,让床上的女人睡了很舒适的一觉。 昨晚东恩雨从警局出来后,就直接入住附近的商务旅馆,她累得头刚沾枕就沉沉睡去,身上还穿着被熏臭的衣服,她很难得没有做梦,安安静静的休息了好几个小时。 她缩在床上,棉被紧紧包裹着身驱,直到手机响了不知道第几声后,东恩雨才迷迷糊糊拿过电话,她胡乱接通后搁在耳边,却始终没有出声,过了良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回应得很轻很淡。 打电话来的人是永乐,约她到餐厅用吃饭。 东恩雨掛断电话后起身简单沐浴,然后穿着昨晚的衣服搭了计程车,去餐厅和永乐会和。 到了指定餐厅后,东恩雨远远的看见熟悉的面孔从马路对面走来,她心中毫无感觉,那头嚣张艳红的秀发被细雨打湿,火红的眼眸泛着浅浅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是这么有自信。 阔别一星期不见,东恩雨觉得自己和永乐拉开了很长的距离,那种疏离的感觉已经让她的心不再波动。 两人没有出声,互相交换眼神后就走进餐厅,这是间平价的西式餐馆,两人很平静点了餐,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朋友相约出来吃饭,她们会互相微笑,互相给对方倒茶,但只有两人才知道中间些微的变化。 东恩雨在发愣时,永乐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的头一句就是"宝贝",这让东恩雨忍不住笑出了声。 宝贝…… 让她想吐。 "你知道昨晚的事了?"东恩雨拿过杯子,看似无心的随口问着。 "知道,"永乐收起手机,揉了揉长发道:"昨天你打电话给汉哥时,我在旁边,他和我说了,应该是洪爷那帮小弟做的。"她说得很轻松,好像完全不关她的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关心过东恩雨,比陌生人还陌生。 东恩雨垂着眼帘,抿嘴不语。 直到服务生送上前菜色拉,两人才又有了动作。 "汉哥说赔偿损失不会追究,反正那间酒吧他也打算过阵子卖了,既然洪爷出气给烧光,那就算了,所以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永乐叉着生菜片,好心的"安慰"东恩语,但她说话时没有诚意,让东恩语感受不到温暖,永乐就顾着吃沙拉,也没抬眼看她。 东恩雨想起昨晚酒吧被烧时,那火焰的热度就让她发颤。 并不是厌恶帮派斗殴,也不是可惜酒吧被烧,而是发生了这种事,上头居然没人慰问。 如果她今天葬生火海,永乐可会替她收尸吗?…… 东恩雨想到这,立刻打住这种念头。 "还有呢?"她抬起墨黑色双眸,直直盯着永乐。 永乐听她突然说了一句,也抬眼回望。 两人沉默,逐渐的,东恩雨看见永乐眼底泛起笑意,火焰般的赤红更加张狂。 "你还想我说什么?"她的声音很清亮,语气彷佛在期待着什么。 ……还想说什么? 东恩雨咽了一口口水,她想对永乐说的事情太多,可是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来。 这时服务生过来收走了空盘,然后换上主菜,中间空档巧妙的掩饰东恩雨的慌张。 "我这么多天没回去,你都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她双手交迭撑着下巴,完全没有理会周遭人的举动,彷佛东恩雨和她已经陷入了两人空间,餐桌边就只有她们,互相对峙,在玩心理战术。 永乐在逼她,东恩雨强烈的感受到她施来的压迫力。 "你想说什么,就大方的说出来。"朱唇一张一合,引导东恩雨的心理话。 东恩雨睫毛轻颤,她知道永乐的暗示…… "我们分手吧。"东恩雨说了。 分手。 "好啊。"永乐闻言,笑得很开朗。 当东恩雨听见她爽快的回復,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到。 没错,永乐就在等这句话,等东恩雨亲口提出。 "你拐弯抹角这么久,就是在等我说出口?"东恩雨没有觉得悲伤,只有那么短暂的觉得心被刺了一下,有点疼,但很快就恢復了。她低头开始用主餐,手里拿过刀叉,从容的分割牛排,完全不像是刚失恋的人。 她压抑着情绪,让自己表现从容,如果这时还在永乐面前失控,她就真的输惨了。 "对,因为我没有被人甩过,所以我想知道被甩是什么滋味。"永乐嘻皮笑脸的吃着自己的鱼排,说的话让东恩雨几乎听不下去。永乐就是这样,说她狠?她确实狠,可是她却像是个无知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去折断蝴蝶的翅膀,却不觉得那有多么残忍。 更何况东恩雨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蝴蝶…… 东恩雨强忍怒气,就因为她没有被甩过,所以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甩她? 有病! "我这几天就会把钥匙还给你。"东恩雨用力咬着牛肉,平復着心中不满。 "没关係,不急,"永乐摇了摇叉子,低笑道:"反正我现在不住那,你想留多久都可以,再说你酒吧的工作也没了,暂时没有收入,另外租房子也很困扰吧。"她有好几个住处,就算不回那间破房,她也有很多宝贝的家可以去。 "需要我帮你写推荐函,让你回星鑽吗?"永乐在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有些狡诈。 东恩雨被她七彩的耳环闪了下眼,当即撇过头不看她。 "不用。"她的声音很沉,压抑着怒火和悲伤。 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回去? 永乐打从一开始就不当她是自己人,玩够了、玩腻了就想把她当皮球,想再踢回星鑽?也不看看当初她离开时,妈妈桑那叫嚣的模样,况且她上次回到星鑽后,妈妈桑对她的敌意很重,东恩雨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这场爱情游戏,是她输了。 但她还是想知道…… "可以告诉我分手的理由吗?"东恩雨吃下最后一口牛排,拿过纸巾擦嘴。 永乐放下刀叉,微笑凝视着东恩雨。 "我果然不习惯和年长女性交往。"这是她的理由。 不习惯,不适合…… "该怎么说呢?因为你太容易征服了,总是顺着我的心意,又太瞭解我的喜好,好得让我无可挑剔,而且耍脾气时你也不会生气,和我以前交往过的女人都不同,不会哭也不会闹,"永乐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但她说的话却让东恩雨不太能接受,直到她说,"与其说你是我女朋友,倒不如说你像我老妈子。" 老妈子…… 东恩雨脸色刷的下铁青。 因为她在恋人关係中,总是依着永乐的脾气,也是百依百顺的和她相处,这样反而造成她的负担?不,反而让永乐没有挑战的乐趣。她要的爱情是强烈碰撞,而不是细水长流,永乐就像团火焰,而东恩雨就像是流水,两者激不起衝击,只能谁比谁强,火焰蒸发水,或是水灭了火。 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东恩雨垂下肩膀,她的表情有些疲惫,"就这样吧。" 合则来,不合则去。 东恩雨没有吃甜点,因为她没有心情再和永乐待下去了。 她离开餐厅,立刻叫了计程车回到了永乐家,她飞速的整理完衣服和所有行李,然后将她觉得有回忆价值的东西全给扔了,这才将钥匙放在厨房桌上,然后反锁大门离开,当她走下楼后,听见几声猫咪叫声,她回过头,看见猫咪都在一楼铁工厂前吃饭,一个老伯伯双手负背站在猫前看牠们吃饭。 那是永乐的房东。 当永乐不在家时,房东就会餵养这些猫。 不,应该说……永乐"偶尔"回家后,就会抽空喂这些猫。 连这点善心都是骗人的…… 她朝房东先生点了头,转身离开。 东恩雨回到入住的饭店,她一次付了五天的钱,她需要好好的厘清思绪,并且重新开始。 现在她回不了星鑽,也不能跟着汉哥或是永乐,唯一的酒吧也被烧了,她断绝所有和道上的关係,这让东恩雨非常苦恼。这几天她都待在饭店,几乎不出房门,餐点也是请服务生送进房,即使东恩雨想要振作,却被强烈的无力感给消磨动力,然后过着非常糜烂的日子。 整整五天,她沉浸在情伤和懊恼之间。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以往海外任务,总有警局暗自给予助力,他们会提供资料,会给予金钱援助,有时候还会给她一些人脉,让她可以不必烦恼太多,但这次是黑道潜入警局,因此陈正不能擅做举动,以免被那些内鬼发现,所以东恩雨完全是单枪匹马。 更何况还得深入桐堂…… 东恩雨用力扯着长发,低喃一句,"太难了。" 第六天,她决定外出呼吸新鲜空气,收拾完衣服后,东恩雨走出饭店大门。 她才刚踏出电动门,眼睛霎时被闪光晃了一下,东恩雨转头看向马路,只见一台轿车飞速开来,那漆黑的车身给人不祥的预感,宾士在阳光下有些诡异的氛围,从挡风玻璃看不见驾驶人,东恩雨正准备掉头回饭店,那台车发出刺耳煞车声,霎时停在她身边。 车窗滑了下来,车主说了句,"上车。" CH30 ……是罗夜。 东恩雨回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罗夜。 她犹豫,该不该上车? 这一去,又会是什么样的发展? 罗夜没有催促她,过了半晌,东恩雨还是跨步前进。 怎么样的发展都好,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天由命。 罗夜戴着鸭舌帽,帽沿底下看不清她的面容,似乎东恩雨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模样,罗夜总是神神秘秘,她不怎么说话,也不表露情绪,关于这点曾经让东恩雨曾经急得跳脚,但熟悉了之后,就算罗夜不说,她也能忍受那种诡异的沉静。 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直到车子停进"豪手拳场"后,罗夜才打开车锁示意东恩雨下车。她推开车门,看着老旧的招牌有一半歪斜,拳场不知歷经多少岁月,建筑简陋,乍看下根本就像大型货柜似的。东恩雨不明白罗夜的用意,但她知道即使问了,也淂不到答案。 两人走进昏暗的拳馆,柜檯没有人,但可以听见拳套打在沙包上的闷声,罗夜似乎很熟悉这地方,她领着东恩雨往里头走,推开一扇铁门,映入眼帘的是大型体育室,有个诺大的擂台,擂台边有许多吊掛沙包,几个男人浑身汗水的正在练拳,那些人看见罗夜后都停下动作。 "戴上。"罗夜从铁柜抽出一双拳击手套扔给东恩雨,让她戴上。 她头也不回地往几个男人过去,不知和他们说些什么。 东恩雨蹙起眉头,她不知道罗夜玩什么把戏,但她还是戴上拳击手套,她在警校学过几年搏击,但很久没练身手,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出糗。这时罗夜对她弹了几个响指,然后额首让她上擂台。 "夜姐,真要打?"刚站上擂台的男人有些纳闷,因为东恩雨看起来没有经验。 罗夜双手环胸,站在擂台底下点头。 东恩雨双击手套,然后站稳步伐,铃声一敲,东恩雨瞬间发动攻击,男人显然对她有些顾虑,所以片刻的分神让他吃了苦头。东恩雨挥出右勾拳,狠狠打上男人的左脸颊,力道大得男人踉蹌几步,他讶异的看向东恩雨,随即提起精神回击。 雨点般的拳头不断袭击,东恩雨闪躲吃力,她身高不及男人,只能一直防守,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直到男人露出一丝破绽,东恩雨几乎使出全身立气猛然出拳,正重男人的胃部,瞬间绞痛让他倒卧在地,咬着下唇没敢出声。 "呼呼…呼…"东恩雨挥汗如雨,她喘着气,双手撑着膝盖站在擂台上。 她以为事情就此了结,没想到罗夜"亲自"跳上擂台。 东恩雨瞇起汗湿的双眼盯着她,罗夜没有戴拳套,因此东恩雨也将手上的拳套脱下,扔出擂台。想要肉搏战,她也不会占罗夜便宜,这时几个男人将倒卧的伤兵拖下台,当铃声一敲,罗夜立刻箭步上前。 她速度快得惊人,让东恩雨倒抽口气,勘勘闪过一招,她侧身回肘打上罗夜,却被她单手挡住,随即长腿一扫将东恩雨扎实撂倒,她背部重重摔在擂台上,顿时气闷,只见罗夜一拳就要打上她的胸口,东恩雨立刻朝她踢了一脚,将罗夜击退数步。 东恩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拳了,只是很直觉,罗夜打来她就闪,当有空隙就冷不防出击,没有规则,没有章法,目的就是将对方打倒。两人混战了三分鐘,却让台下的男人看得眼花撩乱,过招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啊!"瞬间防守失败,东恩雨被罗夜面朝下使劲压在地上,双腿被禁錮,单手被箝在背部,强烈的压迫几乎要让她窒息,直到五分鐘的铃声敲响,罗夜才缓缓松手,东恩雨差点以为罗夜要折断她的手臂。 "走。"罗夜拉起东恩雨,让她跟着走。 她忍着肩膀巨痛,被罗夜拉下擂台往后头走去,她们进到一间大型盥洗室,有许多隔间,但女区却没有丁点水声,表示根本没有女客人使用。东恩雨气喘吁吁的站在隔间前,罗夜扔给她一条毛巾后,她才走进淋浴间冲澡。 适才身子被折腾过,可抒发完经骨让东恩雨鬱闷的情绪消减不少。她流了满身汗,冰凉的水珠打在身上的感觉非常过癮,瞬间让她有种重生的错觉,她忍不住勾起微笑,还算满意罗夜的安排,如果她能开口多解释点,东恩雨会更高兴。 洗过冷水澡,短毛巾跟本不能当浴巾包裹,她简单遮掩了重要部位,直径走出淋浴间。 罗夜已经洗完澡,和她一样裸着身子,坐在隔间外的长板凳上休息,这是东恩雨头一次看到没有任何遮掩的罗夜,她的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结实,腹部上有男人称羡的六块腹肌,线条毫不夸张,透着另类的性感魅力,沿着身驱往上,她的脸型很美,标准的鹅蛋脸,一头齐耳俐落深棕短发,右边勾至耳后,充满女人韵味,那双如沉静潭水,碧绿色泽的眼眸流转着幽幽浅光,鼻樑挺立,薄唇轻抿。 东恩雨初见她的模样,当场看傻了,是个标志美人,而且还是个混血儿。 以她的姿色完全不输国际杂志上的模特儿,反而比那些女人更加有魅力。 这时东恩雨也注意到,罗夜大腿外侧有个纹身,是只正在嚎叫的野狼剪影。 她赤脚踩在磁砖上,发出啪噠声响,罗夜缓缓抬起头看她,同时也站了起来。 罗夜的身高比东恩雨还略胜半颗头,她伸手捧着东恩雨的脸,低头擒住那双冰凉唇瓣。 香柔气息传入鼻间,磨蹭的双唇越发激烈,自然而然张口,互相掠夺。 两人忘情相拥,最后跌跌撞撞转进了一间淋浴室,罗夜脚一踢上隔门,霎时遮掩春光。 无人的女浴室,不久便传来曖昧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放纵回荡许久…… 等东恩雨穿好衣服后,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她双腿无力发颤,刚才激烈的索求让她有些吃不消,罗夜远比她想的还要猛烈,不似永乐那样流氓的说些噁心话,也不像赵寒变玩各种花招,罗夜的索求很简单明瞭,她将东恩雨摁在墙上鲜明的侵城攻略,让她有种被强的感觉,而且罗夜要的次数很多,也很耐力,东恩雨好几次都软下腰,却被罗夜重新提起,压回墙上……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拳?"东恩雨替自己搧了搧风,觉得再想下去就要昏头了。 她侧头看向对方,罗夜已经穿好衣服,军装外套遮掩住修长身躯,立领拉高盖住半张脸,但她没有戴起帽子,所以东恩雨可以直视她沉静的双眸。 "猜的。"她简明回復东恩雨的疑问。 猜的…… 东恩雨挑起柳眉,"那你为什么吻我?"更者还做了超乎朋友的举动。 罗夜缓步走来,捏住她的下巴,当即凑来吻上她的唇,细细的印上再离开。 "不为什么。"她的回答都很简短,可是扼要。 "你带我来打拳,是想看我的身手,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东恩雨看罗夜拿过鸭舌帽戴上,再次遮掩她明亮眼眸,恢復东恩雨见惯的姿态,神秘又沉默的打手。 这次罗夜没有回復她,只是拉起她的手臂离开拳馆,但没想到罗夜带她去了一家夜店,是齐哥底下的场子之一。 绚烂的霓虹灯照亮整条街,东恩雨被闪烁的灯光弄得晃眼,罗夜扯着她的手臂走下楼进入夜店,她的动作毫无温柔,彷佛要押着她去见谁人一样,搞得东恩雨心情有些复杂。 此时夜店节目进入高潮,音乐放得很大声,舞池里男男女女甩头扭臀,还有几人拿出水枪大力扫射,这是店里搞出的新噱头,成功吸引了不少年轻族群光顾。东恩雨跟着罗夜在人群里穿梭,接着管事看见罗夜,马上替她开了间房门。 当厚重房门掩上后,外头狂欢声立刻减去大半。 ……是齐哥。 "齐哥。"罗夜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声,引得沙发上男人注意。 他左拥右抱,和几个女公关正在说笑,看到罗夜来了立刻让女公关让开位置给她。 罗夜没有过去,只将身后的东恩雨拉上前。 "嗯?"齐哥看见她后表情有点讶异,拿下嘴上的雪茄道:"你不是跟着永乐的女人吗?" "不再是。"罗夜替东恩雨回答,她沉稳的声线让人听不出是发自何种心思。 "分手啦?哈,反正永乐那傢伙换床伴跟换衣服一样,快得让人羡慕。"齐哥訕笑几声,旁边的公关也跟着笑起,只有罗夜没有答腔,跟在她身边的东恩雨脸色略白。原来道上的人都知道永乐的性子,可想而知,当汉哥知道永乐要替她争取地位时,他是抱着何种看戏的心态…… "她跟我。"罗夜忽然爆出的一句,让所有笑声瞬间止住。 连东恩雨都吓了大跳,"她跟我"这几个字代表了很多意思…… "跑货。"半晌,她才把话说清。 齐哥尷尬的抹了把脸,然后才推开几个公关坐正,他看了东恩雨,又看了罗夜,沉思几分鐘后忽然拍了下手,耸肩道:"好,我相信你,如果你想带那小妞去跑货我也不反对。" 相较起汉哥的城府,齐哥是属于爽快的类型,他马上同意东恩雨和罗夜去跑货,没有问东问西,也没质疑东恩雨的能力,不知道他是太相信罗夜,还是不把这当一回事看。 总之,东恩雨又有了希望。 但齐哥还有话要说,他蹙起眉头,扬起一抹怪异笑容,"跑货可以,但别动歪脑筋,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这样你明白吗?东恩雨?"他说话时嘴里咬着雪茄,白烟从他嘴边呼呼吐出,就向是蒸汽火车头。 东恩雨立刻额首,"明白。" 这次,绝对要把握机会! CH31 黑色轿车宾士在阳光下,速度快得像道魅影,咻!的声掠过公路,剎那扯出一道黑光。 东恩雨坐在副驾驶座,车速虽然快但车内很稳,她看着飞逝而过的风景,有些不安的蹙起眉头,下意识抓紧胸前的安全带,侧头看着驾驶座上的罗夜。她的鸭舌帽很低,让东恩雨怀疑她这样看得到路吗?与此同时,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开慢点。"东恩雨小声地提醒一句。 罗夜手握方向盘,车里很安静,她不喜欢听广播,所以没让东恩雨转开。 "怕?"她浑厚的女音如同高级跑车的引擎,沉得帅气又稳当。 "还好,但我们不赶时间吧?开慢点没关係。"东恩雨不想承认自己有些恐惧,尤其在罗夜面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软落。至今她还摸不透罗夜的个性,因为她从来不表达想法,但东恩雨知道,罗夜愿意带她跑货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看中她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要吻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罗夜应了一声,果然放慢车速。 东恩雨指着前方街口,示意她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东恩雨要去找赵寒,她必须先和赵寒做番沟通,免得她又上门惹事,自从酒吧被烧毁之后,东恩雨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去赵寒的别墅帮佣,也没再发短讯给她,现在她跟着齐哥做事,往后应该有不少机可以再见面,所以东恩雨决定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抵达目的地后,东恩雨推开门下车,她站在大门前按对讲机,苏姨很快就出声回应。 "您好,这里是赵邸,请问您找哪位?"依旧慈蔼的声音,让东恩雨勾起浅浅微笑。 "苏姨,我是东恩雨,来找赵老师谈话的。"东恩雨话刚说完,就听见车门甩上的声响,她回过头,罗夜也下车了,她没听东恩雨的话留在车上,而是打算和她一起进去。 "你别来,都说在车里等就行了,我说几句话就出来。"她无奈的说道,可是罗夜压根不理。苏姨没一会儿就拉开铁门请东恩雨进去,没想到罗夜率先迈步,比东恩雨还要名正言顺的走进赵寒的家,完全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 "东小姐?"苏姨见状,有些尷尬的看着东恩雨。 "抱歉,她是罗夜,和赵老师也认识的,能不能让她也待会儿?"她想起之前在星鑽,赵寒曾经说过她认识罗夜,所以东恩雨不好意思的让苏姨通融一下,而苏姨也很善心,来者是客没赶罗夜离开。 两人进入客厅,赵寒穿着居家长袍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听见脚步声后微微抬眼,一身紫金绒毛长袍衬得她气质高贵,像个女王般额首看着来人。冷冽的眼神扫过东恩雨,然后凝视着罗夜,瞬间蹙起眉头显示女主人不悦。 ……而且是相当不悦。 "赵寒,我现在跟着齐哥做事。"东恩雨细喘了口气,很镇定的坐上沙发,她拉过罗夜的袖子让她坐自己身边,两人平常的举动,落到赵寒眼里格外刺眼,她搁下书本,拿起桌上的花茶抿了一口。 "所以?"香甜的花茶润过喉头,赵寒的声音冷得毫无情绪。 "我跟罗夜跑货,以后不过来帮佣了,你另外请人吧。"东恩雨直视赵寒,她希望把话讲明白,免得赵寒秋后算帐,她沉思了半晌,又道:"我以后也不发短信给你了,那种游戏你找别人玩吧。"她和赵寒也没有合作关係,真要说的话她只是被赵寒威胁着而已。 罗夜双手环胸,翘着腿听着两人谈话,她虽然不语,却始终盯着赵寒。 短讯的事情只有东恩语和赵寒知道,就连永乐也不晓得她两有互通讯息,但基本上只有东恩雨独自付出,她每日给赵寒传讯时都非常苦恼,因为她实在不晓得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如果只有单方面给予,那还不如别自找麻烦。 "行吧?"她眨了眨眼,询问赵寒的意见。 赵寒跟本不理她,目光始终黏在罗夜身上。 东恩雨不安的瞄了她们两眼,莫名的气焰正在滋长,罗夜不说话,但她本身的气场就强得让人退避三分,赵寒更不用说,她冷冽的眼神足让人毛骨悚然,东恩雨最无辜,她只是想来结清这边的帐,没想到事情演变成了这种情况…… "她是我的狗。"赵寒开口发话,一字一句充满警告意味。 "她是我的人。"罗夜破天荒的回嘴,话语间也满富挑衅。 ……什么狗?什么人? 东恩雨冷汗直流,两边说的话都让她极其不满,于是东恩雨猛地拍桌,发出"啪"的声响站起,脸色非常难看。 "我不是赵寒的狗!也不是罗夜你的人!要说的话我是为你们两的手下!"她把话完整的解释完,以免造成任何误会。在这种节骨眼上,不容许任何失败,也不能得罪任何一方,她表示中立,毕竟要在梧堂混,两位都算是她的老大。 赵寒闻言撇头看着东恩雨,似乎很不屑。 罗夜虽然没有直视,但东恩雨也感觉到强烈视线投来。 正当她想再次表明时,客厅门被敲响了。 叩叩!-- 只见苏姨牵着一名小女孩走进客厅里。 "抱歉打扰了,赵小姐,小姐来上课了。"苏姨礼貌的说着,她身边的女孩疑惑的看着东恩雨和罗夜,也不怕生,圆滚滚的眼眸很直接的打量两人。东恩雨见到她,立刻认出是上回到赵寒家里补习的混血女孩。 "我还有工作,两位请回。"赵寒摆了摆手,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 东恩雨没从她嘴里得到保证,一颗心始终悬着,但赵寒不理会她,东恩雨也没敢继续追问,她和罗夜一起离开赵邸,刚踏出铁门,立刻被罗夜扯着手臂摔上车门,弄出"碰!"的声响,东恩雨狼狈的站稳脚步,下顎马上被她抬起,强迫两人四目对视。 帽沿底下的阴影中,东恩雨可以清楚看见那双散发幽光的碧绿眼眸。 ……像狼一样。 "你做什么!"东恩雨闷吼了一句。 "什么狗?"沉稳的嗓音传进耳里,罗夜问她赵寒适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东恩雨没好气的拨开罗夜的手,却没成功。 "别听她胡说。"那只是赵寒一厢情愿的说词,东恩雨是被迫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原本只是一封短信,却换来赵寒的纠缠,还让她学狗叫以示忠诚,那时东恩雨不过是星鑽的公关,客人的要求哪能不听?所以她照做了,也不知赵寒是哪根筋不对,从此一直当她是条狗来使唤,更者自己还说是主人,真是疯了。 但这些事情她不能和罗夜坦白,以免惹祸上身…… 罗夜拇指摩梭着她的下巴,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放开东恩雨,然后拉开车门自顾自上车。东恩雨叹了口气,罗夜太沉默,让她没办法和她好好沟通,就像发生口角,罗夜也只会独自忍吞下来,这让东恩雨有些顾虑,这样的处理方式,就像是倒数计时的炸弹,不知道罗夜什么时候会爆炸,而爆炸的威力又是多大…… 从赵寒家离开后,两人立刻前往北区码头,这晚,两人都被齐哥交付了任务,让她们去跑一笔货,东恩雨并不知晓货物内容,因为齐哥不会同她说明,而罗夜也没告诉她。 绵绵细雨中,东恩雨拉紧外套缩着肩膀,她站在车外,码头的海风很大,让她忍不住打着哆嗦,再加上雨水湿度,几乎要让东恩雨冻僵。她瞄向身边的罗夜,对方依旧穿着那身军装外套,笔直的腰杆站在寒风中,彷佛不受外界天气影响,认真盯着卸货工人做事。 海港边停着一艘大鱼船,甲板上有台箱型货车,几个工人用铁板架好坡道,大声嚷嚷着让司机直接将车开上岸边,货车的前头灯打亮四周,强烈的光线让东恩雨瞇起双眼,只见车身几个回转,顺利开上码头。 这时罗夜迈步向前,东恩雨也随即跟上。 她边走边环顾四周,来帮忙的工人都是齐哥手下的小弟,还有一些东恩雨没见过的人,那些人对罗夜都相当尊敬。此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半,码头很黑,刻意避开有街灯照明的区域,附近也没有员警,看来已经被假消息给支开了。 "夜姐!"一个男人边跑边喊,似乎和罗夜相当熟络,他穿着短外套,年纪很轻。 罗夜看了他一眼,拿出钥匙扔给他,"阿平,开锁。" 名叫阿平的男人点了点头,拿着钥匙往货车跑去,东恩雨看他招呼几个男人站在后车箱,罗夜拉着她的手往前过去,这时车尾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人,东恩雨打量四周的彪形大汉,看见这么多人等着验货让她心情有些紧张。 非法枪械?毒品买卖?…… 她不知道货车箱里到底装着什么。 阿平拿着钥匙打开锁头,货门拉开后,东恩雨霎时愣住了。 CH32 女人。 货车里不是枪械,不是毒品,而是…… 女人。 整个车厢里坐满着女人,全是从海外偷渡过来讨生活的,其中也许有被迫,也有自愿者,只见她们非常冷静的坐在车里,几个小弟拿着手电筒扫过她们,就像是对待牲畜那样,完全没有半点尊重。东恩雨手脚冰冷,她曾经在海外破过人贩集团,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又有新的势力崛起。 "夜姐!都到齐了,您要点人头吗?"阿平手上拿着一张点名表,然后恭敬的交给罗夜。 她跳上货车,接过手电筒仔细巡视女人,逐一对照表单上的相片,其馀的人都站在货车边团团包围,东恩雨知道他们身上有配带手枪,似乎对这批"货"相当严谨。 "可以,"罗夜清点完人数,跳下车将名单扔给阿平,"出发。" 她一声令下,所有兄弟都开始动做,阿平将货门重新锁好,几个兄弟都各自上车,东恩雨和罗夜分开搭乘,罗夜坐引领队伍的头车,而东恩雨则和几位小弟坐押尾车,总共五辆轿车外加大货车宾士在夜晚山路,蜿蜒的路况让东恩雨在车上有些头晕,她的视线盯着前方大货车尾灯,有些伤神。 无论如何,那些女人只是从另个地狱,跳入了另个地狱而已…… "喂!拿根烟给我!"开车的男人推了副驾驶座的小弟,要他拿出抽屉里的香烟。 "没了!你这大烟腔,早让你抽光了!"小弟啐了一声,踢了抽屉两脚,相当粗鲁。 东恩雨坐在后座右边,她听两人的对话,立刻掏出口袋里的烟递上前,"不介意的话我这有,你们先拿去抽吧。"虽然是女牌烟,但那几个人也馋得慌,拿过后只道了声谢,点燃吞吐起来。 白烟繚绕车内,混杂着酒气逼得东恩雨有些难受,坐在她左边的男人从一上车就开始喝酒,还不是啤酒,而是从星鑽带出来的烈酒。他对着瓶口直接仰灌,东恩雨见他似乎有些醉,打算趁机套些消息,便缓缓的挪移到他身边。 "小哥,要不抽烟?"拿着剩下的香烟,东恩雨抬眼对他微笑。 那男人脸颊醉红,摇晃了几下脑袋,"不抽,我就喝酒。" "我看你这么个喝法,定要醉的,这样没问题吗?不怕出了什么意外,让人围堵或是员警追捕?"东恩雨反手咬住烟尾,点燃后也吸了一口问道,她看那男人盯着指尖的烟头,火光闪烁时,男人表情有些呆滞,定是喝茫了。 "怎么可能!这些行程都是老大安排好的,那些员警跟本找不来,老大办事,从没有出过任何差错!"男人抱着酒瓶说着,他的脑袋因为车身摇晃而左右摆动,声音断断续续,但不难听出意思,"老大都会和那些人谈妥,我们跟本不必操心,齐哥也只是做做样子……" "闭嘴!"副驾驶座的小弟突然大吼,拿起垃圾就往那人砸去,"再说就扔你下车!" 东恩雨抿住双唇不敢多问,她坐回窗边位置,知道前坐两人都在堤防她。 虽然问出的不多,但她知道这些安排都不是齐哥包办,男人所说的老大,就是桐堂的最上位者,果然如永乐所说,老大包管了枪械、毒品,现在连人贩都接管了,势力相当庞大。这也说明,东恩雨看不见那些内鬼,她必须往上爬,等混进老大身边时,她就可以查出名单,只是这段过程还没能进展。 颠颇的车程持续两个小时,车子稳定停在路边后,东恩雨下车的第一件事就呕吐。她扶着树干弯下腰,吐出的都是些胃液。整趟车程里充斥着烟味和酒气,再加上极差的路况,让她差点吐在车上,幸好形象是保持住了。 噁心感稍减后,东恩雨用手帕擦了擦嘴,她转身往货车走去,这才发现所有车辆都停在一处前院,车头灯照明的建筑是栋废弃公寓,年代老旧,墙壁上攀满了爬藤植物,看上去非常阴森,像是电视节目常见的闹鬼建筑,让人看了就心里不舒服。 她走进人群里,这时罗夜让阿平打开货车门,同时五个大汉也跟上去。 "下来!全都老实点!"阿平敞开车门,拉过车上的女人出来。 东恩雨听见铁链声,这才发现女人的手上都锁着铁链,而且是一个连一个的牵着,彷佛是对待动物一样,让东恩雨蹙起眉头。那些小弟做事粗暴,他们扯过女人的手臂,将她们全拉下车,其中两个年纪最小的还摔在地上,但她们连声音都不敢吭出。 罗夜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让阿平将人带进破屋中。 东恩雨小跑上前,站在罗夜身边,"这些女人在这做什么?"她好奇带这些人来如此偏僻的地方,有何用处? "等被买。"罗夜沉声回了一句。 登时东恩雨明白,这是个转售站,偷渡过来的女人们被放置在这,等买家亲自过来挑选,也许是女公关,也许是性奴,她们无法决定自己的主人,只能像是商店中的货品,等客人挑选,结果如何也说不准。 多么残酷阿,人命被如此践踏…… 东恩雨想起在海外的生活,她看过那些被买走的女奴,下场都很惨,绝对没有童话中那种主人爱上奴隶的情节,所谓的主人,不过都是金钱与权力堆叠出来的猪狗们,他们买了女奴,就像买了出气筒,发洩着欲望和对社会的不满,实在太可悲了。 "哭什么!闭嘴!"忽然间,一个男人破口大駡。 东恩与回过神朝声音处看去,只见男人抽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脸,那女人不知说些什么,是东恩雨不懂的语言。女人咬着下唇,眼泪滴在地板上,她跪坐着,眼神倔强的瞪着男人。 "看什么看!你出来卖居然还拿这种眼神看大爷!活不耐烦了吗!"男人说话时,身边的小弟也全都在嘻笑,女人双手被绑着铁链,她气得想站起,却被身边的小弟给摁着肩膀跪着。 "什么!你想跟我打吗?好阿!看我怎么扒光你的衣服,怎么教训你!"男人边说边扯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推到墙边,然后开始解开皮带,四周围观的小弟全都热血沸腾,女人们则缩在一起不敢说话。 被推到墙边的女人似乎真的害怕了,她哭喊得更大声,男人直接甩她巴掌,三下之后女人也不敢再哭闹,嘴角流出醒目鲜血,蜷着腿往角落挪去。东恩雨下意识握紧双手,她看向所有男人,他们的眼光散发出野兽光芒,只要有一人得逞,接下来的情况就会完全失控。 "够了!"就在男人准备拉开女人的腿时,东恩雨上前扯着男人的手臂,"够了,她们都是大哥的货,这样你还敢玩吗?要是损坏品质,你承担得起吗?"手掌传来的热度让东恩雨有些心慌,这些男人跟本就精虫上脑。 "滚!老子说玩就玩!老大远在天边,他是有千里眼能看得见吗!"男人恶狠狠甩开东恩雨,他眼底燃着欲火,根本不打算停手。 "不行!总之我不准你碰她们!"东恩雨想推开男人,对方忽然扯住东恩雨的肩膀压在墙上,灼热的身驱立马贴上前,混着着烟草和酒气的臭味就洒在她的脸前,让东恩雨厌恶的别过头不去看。 "可以,你不让我们碰她,那你就牺牲点,让我们操也行。"男人逐渐贴近东恩雨,他身上的气味令人做恶,喷洒在颈边的粗喘让东恩雨浑身紧绷。 ……让他们操? 怎么可能! 东恩雨抬脚猛踹,正中男人挺立的下身,男人顿时惊声怪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四周的小弟见状全都愣了,没想到东恩雨会出手打自己人。霎时小弟们全都开始叫嚣,有几个还想上前教训她,东恩雨不怕,来几个她就踹几个。 "妈的!今天你别想走出去!给老子抓好她!"男人摀着下身,狼狈站起,他的双眼血红,直直盯着东恩雨,彷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才满意,"你赶踹老子,等等老子就用这个来踹……" 啪!-- 沸腾的情绪瞬间被巴掌冷却。 几个闹事小弟全都松开架住东恩雨的手,安静的站到一旁,刚才还说着秽语的男人,睁着双眼不敢吭气,打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罗夜。不到最后不出手,平时男人有些踰矩她都假装没看见,算是默许让他们有些慰劳,但今晚闹过头了。 即使东恩雨不出手救那女人,罗夜也不会放纵让他们为所欲为。 老大的货,谁也不能动。 "夜、夜姐……"男人摀着脸,尷尬的喊了声。 "穿上裤子。"罗夜边说边指向男人掉落膝盖的裤子,然后朝东恩雨走去。 她一手捏住东恩雨的脸颊,两人贴得很近,让四周的小弟都倒抽了口气。 ……会被打吗? 他们心中都浮现这个问题,罗夜在齐哥身边是很重要的手下,齐哥对她的器重远超越任何小弟,为此他们甚至怀疑过,罗夜该不会是齐哥的女人吧?但看到罗夜总是沉默不语,也没有情绪表达,对待齐哥也相当冷漠后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我替你维护货物品质,不感谢我?"东恩雨动了动唇,勾起一抹浅笑。 她看不清罗夜的表情,却感觉捏住脸颊的力道放轻了。 嗅着罗夜身上的淡香,东恩雨没由来的放松身子,双手也像着了魔般环上她的肩,两人的距离又更近了。她微微仰起头,罗夜也顺势低下脑袋,两人的唇在阴影中互相交迭,仅仅只是触碰又分开。 "做得好。"她沉声说了句。 东恩雨扬起玩味笑容,罗夜这话是指她保护货品好?还是指主动献吻好? CH33 亲密的举动,暗示两人关係不凡。 小弟们再有胆量也不敢欺负罗夜的人,更别提是做些不规矩的事情…… "你回去。"罗夜拉开距离,让东恩雨先离开。 东恩雨蹙起眉头,她还不想走,如果走了或许会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报。 "不用,我在这等你。"东恩雨摇头,示意要留下。 罗夜掏出东西递给她,是公寓的钥匙,"回去。"简短两个字,没有商量馀地。 握着手中冰凉的钥匙,东恩雨儘管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照办。她看罗夜和几个小弟走进里头的房间,似乎要交待事情,东恩雨无奈听从罗夜的吩咐,和其馀的人先离开山里。下山的途中,整车的人都说要去喝酒,也问了东恩雨,她自然说要去,毕竟从他们身上,多少能套出些线索。 今晚他们没去星鑽,而是到齐哥底下的一间夜店。 东恩雨进入包厢后,立刻朝四个男人灌酒,她自己酒量好,又斟酌着喝,没出一个小时,男人都已经快醉趴了。东恩雨坐在两个男人中间,手里拿着酒杯和他们说笑,话题很广,还聊到了齐哥,以及他喜欢的女人类型,东恩雨都只会附和几声,这些她没有兴趣。 "那些女人,都是老大跨海买的?"她摇着手中的酒杯,冰块融化发出喀喀声响。 左边的男人喝得脸颊泛红,他摆了摆手,道:"当然,都是老大的货。" "我看今天有好多生面孔,似乎都不是齐哥的手下?"她试探性的问着,那些带着手枪出现的男人,儼然不是齐哥的人马。 "对,那些人是老大派来的,说要帮忙,妈的!摆明就是信不过齐哥,还要找人监视。"男人说话有些大舌头,他拿过东恩雨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监视? 东恩雨垂下眼眸,看来老大信不过自己的得力手下。 还是该说谨慎呢? "齐哥常办老大的货,你们应该也互相认识吧?老大手下有什么固定班底吗?"东恩雨怕自己问得太多,就转头问右边的男人,说话时还递上根烟,让自己看起来只是随口问问。 "不熟,那些傢伙口风很紧,根本不和我们交谈。"男人接过烟点燃。 "是吗?我倒觉得老大顾虑太多了,"东恩雨笑了几声,瞇起双眼道:"毕竟老大这么有本事,跨海人贩买卖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连员警都查不到,又怎么会怕齐哥呢?" "哼,员警?"男人哼笑一声,"员警算哪根葱?老大有很多朋友,只要那些人说几句话,员警全都不敢来抓了。" "真不愧是梧堂,"东恩雨点了点头,往男人更近些,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道:"你们见过老大吗?"桐堂那个如谜一样的老大,似乎从来没听人说过他的八卦。 "没,我们都只是小弟,在老大眼里跟本只是杂碎。"男人倒是有自觉。 东恩雨陪他们又喝了几杯,见那群男人已经都醉得不省人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根本问不到什么,于是她打算直接回去。自从成为罗夜的手下,两人就很自然的住在一起,这和永乐的关係不太一样,东恩雨也说不上来,没有感情的包袱,她就能更自在的和罗夜相处,这不失也是种好事。 可当她走出夜店门口,立刻看见最不想见的人…… "喔!你也来啦!" 是永乐…… 她边走边朝东恩雨打招呼,霓虹灯底下,那头张狂的秀发依旧那么火红,她的眼眸直视着东恩雨,彷佛要将她灼伤,过于直接且绚烂的目光,逼得她移开视线,东恩雨输了,就算在永乐面前,她还是没敢对视那双火热的眼眸。 "嗯,祝你玩得开心,我先走了。"东恩雨随便敷衍几句,快速的从永乐身边走过。 "等等!你走这么急做什么?我请你喝酒吧。"她拉住东恩雨,却被对方甩开手臂。 不想被碰触。 东恩雨回头瞪着永乐,心里非常慌乱,她压抑着逃离的欲望,提醒自己表现得从容。 "我刚才喝了不少,你和朋友去吧。"她没有忽视站在永乐身边的女人,是个样貌稚气的女孩,穿着打扮非常时髦,和永乐站在一起就像天生一对,两人的服装像是设计过般,非常搭调,她稚气的笑容与永乐狂热的气质正好相辅相成。 ……又一个宝贝吗? "小乐乐,你不介绍吗?"女孩拉着永乐的手撒娇道,她的声音马上被东恩雨认出。 是上回打电话去时,嫌她囉嗦的女人。 "当然,"永乐笑着搂过女孩的肩膀,然后指着东恩雨,"她是我前女友,东恩雨,然后这位是我现任女友,緹緹。"她说完还亲腻的吻了緹緹的额头,不禁让东恩雨有种大笑的衝动,宣示主权?没错,永乐最喜欢这样了。 "你好,緹緹。"东恩雨大方的微笑,还示意与她握手。 "喔!你就是东恩雨阿!果然是个阿姨呢,"緹緹笑着扮了个鬼脸,"抱歉喔,我绝对没有恶意的,因为小乐乐和我说她之前和阿姨谈恋爱,我还以为她说笑呢。" "不要紧,我没放在心上。"东恩雨收回手,放进外套的口袋握紧。 听她称永乐这么甜蜜,东恩雨訕笑几声。这就是永乐喜欢的类型?真像她的风格…… "小乐乐,走吧!"緹緹搂着永乐的手臂,催促她进门。 东恩雨别过头,正准备离开,永乐却拉住她。 "宝贝,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她拍了拍緹緹的屁股,让她先进去。 "好,你快点喔,别让人家等太久。"緹緹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先进了夜店。 直到门外剩下两人,东恩雨才用力甩开手腕上的手。 "你有话跟我说?"她往后退了三歩,远离永乐问道。 那双赤红色的眼眸让东恩雨很不自在,彷佛在笑她无谓的慌张。 "对。"永乐往前走,东恩雨就往后退。 直到永乐走了五步后停下脚步,才扬起柳眉笑道:"我很可怕?" 她问东恩雨是不是在怕她。 "我只是想和你保持适当距离。"东恩雨耸了耸肩,让永乐别再过来。 但什么样的距离,才叫适当? 永乐一个跨步逼近,在东恩雨还没退后前就先扯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拥进怀中。东恩雨浑身紧绷,在嗅到熟悉的香水味后,她开始奋力挣扎,但永乐搂住她的手臂却像钢筋般,怎么都扳不开。 "放开我!"东恩雨握紧她揽在腰间的手,力道大得指甲都要陷进衣服中。 "这才是我觉得,最适当的距离,"永乐痞笑的面容让东恩雨愣住,她故意凑上前,热气全洒在她的耳边,"你要是挣扎,就表示怕我,如果不想让我误会,就老实点。" ……愿不愿意服输,都看东恩雨。 此话一出,东恩雨就不再推拒。 因为她不想输,至少她不能再输了。 永乐得逞后,笑得很坏,她故意拥紧东恩雨,让她们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几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是那么有力,却有点紊乱。永乐身上的香水味,让东恩雨有些怀念,两个月的交往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那段期间让她过得非常愉快,或许在坐卧底时,更容易将心掏出来,献给自己信得过的人…… 一不小心就沉沦了。 "我听说你和罗夜在一起了?"永乐打破沉默,她下巴抵在东恩雨肩头,就像往昔般。 在一起?东恩雨勾起很浅的微笑。 "她是我的上司。"东恩雨这么回答永乐,她不和罗夜玩爱情游戏,罗夜不像永乐,她不会嚷嚷,不会耍赖,比起永乐的轻浮,罗夜稳重得让东恩雨有些胆战心惊,同时又因为受到她的庇护而到安心。 罗夜很可靠,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她知道罗夜不会玩弄她的情感…… "是吗?"永乐随口反问,这句话很轻,夹在风中转瞬即逝。 东恩雨还是听见了,那句"是吗"彷佛在嘲笑她,笑她和罗夜的关係,不可能只是上司这么简单。不过永乐是对的,她和罗夜已经超乎朋友关係,也超过上司和下属间的关係,她们可以脱光衣服拥抱,可以互相亲吻,可是内心的鸿沟却怎么也跨不过。 不跨过也是好事…… "她很闷,"永乐乎然收紧手臂,让出神的东恩雨愣了下,"她很闷,你和她在一起会很无聊的。"她斯磨东恩雨的耳朵,声音压得又低又曖昧。 "我不觉得。"东恩雨眨了眨眼,淡笑一句。 "如果你觉得无趣,就打电话给我吧。"永乐松开双手,凑上前再她脸颊偷个香吻。 东恩雨用袖子擦去脸颊上的余温,看着永乐瀟洒离开,她平静的心像被掀起滔天巨浪。 乱!乱!乱!…… 永乐就是这样,放荡不羈,早知道刚才应该赏她一拳才对! 东恩雨走得非常狼狈,过马路时还差点被车撞,气得她破口大駡。 但她骂得是自己,骂自己总被轻易挑起旧伤,让她非常痛苦,儘管过了段时日,永乐在她心中还是有抹不去的回忆,现在东恩雨只能装傻,试图掩去所有美好。 CH34 罗夜住的公寓品质比永乐要好得多,至少有两个房间,两人不必同挤一张床。 东恩雨回来后,已经过了两天,这日晚上她窝在沙发中正在看当红偶像剧,刚准备起身拿点零食来吃,就听见大门有所动静。 喀搭!-- 门锁弹开发出清脆声响,一抹影子走入客厅,罗夜穿着打扮还是老样子,她一踏进家门就脱去压舌帽,清秀面容立即映入东恩雨的眼中。她扔开帽子,疲惫的坐上沙发,东恩雨走进厨房替她倒了杯水,罗夜接过后仰头饮尽,嘴唇上残留水珠,让东恩雨勾起一抹微笑。 "怎么这么久?"她拿过纸巾替罗夜擦嘴,手刚碰触到柔软的唇瓣就被罗夜握住。 "等买家。"她一拉,将东恩雨抱进怀里。 罗夜身上的味道很杂,似乎这两天都没有洗澡,衣服上满是烟味和酒臭。 "那些女人都被买走了?"东恩雨不舒服的推开她。 "嗯。"罗夜知道自己的味道很怪,看见东恩雨抗拒的模样,立刻拉起她的手臂往浴室走去。东恩雨没有反抗,任由罗夜领着,两人进了浴室,空间称不上宽敞,但至少有个浴缸,这是让东恩雨唯一欣慰的事。 她们两互相替对方脱去衣物,东恩雨打掉罗夜不规矩的手,先替她把头发给洗了,然后才让罗夜帮她抹沐浴乳,只是那双大手却不太安份,摸着摸着让东恩宇有些呼吸急促,她抓住下探的手,让罗夜先躺入浴缸,接着自己也跨腿进去,正好坐在罗夜的小腹上。 "嗯…轻点…"东恩雨下身一紧,感觉罗夜将手指伸进去,略显粗暴的佔有。 她喘着气,捧起罗夜的脸,细细吻过她的双唇,两人闭着唇缓慢的互相摩娑,东恩雨喜欢这种感觉,比起强烈的热吻,这样只是单纯触碰让她觉得很温暖,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手指又增加了。 "唔嗯…你…慢点…有些疼…"东恩雨睁开双眼,正好与罗夜四目相接。 那双如同湖泊般的碧绿,让东恩雨移不开视线,她彷佛看见碧绿中有些微荡漾,一圈圈的湖水逐渐荡开,形成美丽的涟漪,是如此沉静。她撑起腰肢,往上吻住罗夜的眼帘,同时她感觉下身又增加了一根手指,让她忍不住颤抖。 "哈啊…等…嗯……"东恩雨想移开身子,罗夜却扣住她的腰,让她重重坐下,正好全然包覆住指尖。她的体内比水温还热,让罗夜的额角冒出些许细汗,她仰起头,东恩雨的脖子侧在她面前,罗夜想也不想的张口咬住,惹得东恩雨一阵激灵。 "唔!"脖子一疼,马上被温热的舌尖舔过,东恩雨全身瘫软,脖子传来的触感就像有电流通过,虽然疼,却很过癮。 罗夜的侵佔是很直接的,她的每一下都很重,顶得东恩雨必须揽住她的颈子,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被狠狠的索求,让她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同时东恩雨也探下右手,滑到罗夜的腿间学着她的动作,东恩雨很温柔,她的指尖探入时,听见罗夜低沉的呻吟,很性感,让东恩雨心头一跳。 没想到罗夜也会发出这种声音。 东恩雨扬起笑容,红着双颊盯着罗夜,眼里的柔情都能滴出水了。 "舒服吗?"罗夜望着她,凑上前舔过东恩雨的唇角。 "你呢?觉得怎么样?"东恩雨笑着反问,她的声音有些慵懒,听上去像是快睡着般。 罗夜没有回答她,而是加快手指的速度,最后东恩雨也没机会调侃罗夜,因为她只能顾着喘息,浴池的热水被两人激烈举动洒了一半,热水混着肥皂泡堆叠在水面,水底下是撩人景像,东恩雨感觉指尖一紧,罗夜沉重的呼吸洒在湿热的颈边,同时下身的手指猛地顶上,东恩雨也达到了高潮。 释放过后馀韵还残留在体内,指尖没有退出,享受着片刻炙热。 "很舒服。"东恩雨慵懒的嗓音回荡在浴室,她靠着罗夜的肩膀,说出感言。 最直接的碰撞,毫无枷锁的欢爱…… "嗯。"罗夜躺在浴缸中,任由东恩雨伏在她身上。 水温已经凉却,两人的体温依然炽热。 没过多久,两人又展开了第二轮进攻,就在东恩雨快把持不住时,她忽然想起永乐的话,永乐说罗夜很闷?但她却觉得不,罗夜很有趣,她的肢体和沉默背道而驰,嘴上不说,行动却证明一切。罗夜将东恩雨压在墙上,提起她的臀部,指尖不断进出,逼得她快要发疯。 失控的举动,强烈的碰撞。 东恩雨弃械投降,达到颠峰时发狠的抓伤罗夜的背,在她白皙的背部留下数道痕跡。 罗夜扯过东恩雨的身子,让她躺在自己胸前,然后环着她的腰,嘴唇吻着东恩雨的肩膀。 浴缸又重新放水了,温热的水波打着两人,东恩雨满足得都快睡着。 "你问什么?"这时罗夜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很有磁性。 "什么?"东恩雨闭着双眼,随吼问道。 "有关老大。"此话一出,东恩雨立刻睁开双眼。 她没有轻举妄动,知道那些小弟定是把她在夜店问的话,全都告诉罗夜。 但是罗夜并没有继续追问,她只是收紧手臂,将东恩雨紧紧揽住,吻着她的耳骨。 "别问太多。"这是警告。 东恩雨觉得罗夜的拥抱让她有些窒息,那圈在腰间的手似乎过于猛烈,"我只是想知道替谁卖命而已,要是不能问,我以后闭嘴就是。"她侧过头,抹过罗夜脸上的水珠,既然这是禁忌,那么她没傻得去碰触。 罗夜低下头,擒住她的双唇,允吻过后只道:"替我就够了。" ……替她卖命就够了? 东恩雨瞇起双眼,无声的笑了,她张嘴回吻罗夜,是如此缠绵。 三个小时后,两人才从浴室珊珊出来。东恩雨差点没昏倒在浴室,里头实在热得她头晕眼花,她出来后立刻喝了不少水才回过神,东恩雨坐在沙发上,窝在罗夜的身边,两人依偎着看电视,节目正在播报今日的头条新闻,几乎整天都在讲同件事,让东恩雨看得有些腻了。 "为您播报今日焦点新闻,北区议员方衡于今日凌晨三点遭到歹徒射杀,陈尸地点位于北区高级住宅,保全系统相当完善,警卫也未看见可疑人士,目前警方正在进行调查案发经过……" 电视画面摇晃,摄影镜头强势跨越警方封锁线,企图进入案发现场捕捉画面,却突然被保安人员奋力往外推,造成推挤和辱駡。东恩雨拿着马克杯,不自觉握紧把手,北区议员遭到射杀,而且还是在自家大楼?看起来就像是要宣战般,对政坛狠狠挑衅。 "是的!记者现在站的大厦,就是北区议员方衡的居住大楼,我们可以看到所有警车已经包围住出入口,方衡的家人刚才也抵达了命案现场……" 东恩雨抿了抿嘴,侧头望向罗夜。 "会是梧堂的人做的吗?"她很平静的问着,没有什么假设立场。 罗夜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是? 不知道? 东恩雨没追问,忽然她的脑袋一重,罗夜居然直接枕在她的头上。 "要睡去床上睡,别压着我。"她挪开身子,没想到罗夜直接趴在她身上,舒适的调整好姿势,枕在她胸前,双手环着东恩雨的腰,闭起双眼。 "你这样我没办法起来。"东恩雨说得不轻不重,也不是非要赶走罗夜。 其实两人这样依偎着,让她觉得很温馨,罗夜不像小孩,而是像上班回来,疲惫的丈夫,她的撒娇方式就像这样,赖在她身上,拥着她,享受两人之间的温度。东恩雨拿过枕头垫在身后,抚过罗夜的发丝,那头深棕色齐短发很柔软,摸起来非常舒适。 "明天,"罗夜侧过头,很淡的开口道:"宴会去吗?"她指了指桌上的邀请函,让东恩雨自己看。 东恩雨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不敢妄动,现在罗夜让她看,东恩雨自然不会客气。她拿过卡片,是张做工精緻的邀请卡,上面烫金字写着交流会,说穿了就是互相探听情报的晚会,受邀人是齐哥,看来他准备带罗夜一起参加。 ……罗夜又为何问她? "这是齐哥邀请你的吧?"东恩雨将邀请函放回桌上,手指轻按罗夜的背。 罗夜的身子比起一般的女人要坚硬些,因为罗夜的肌肉相当有看头,不夸张,修长又很优美,记得她初次看见罗夜的六块腹肌时,她双眼都被吸引得挪不走视线,很强悍的美感,让东恩雨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去吗?"罗夜没回答东恩雨,只问她去不去。 指尖下的肌肤透过温暖,东恩雨小心翼翼的抚过她的背脊,就像是在安抚野兽。 "我能去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罗夜伸手牵住东恩雨,十指交扣,"想去就去。"这是她的答復。 CH35 东恩雨决定出席那场宴会。 她和罗夜走进一间礼服出租店,刚踏进门,店员立刻出来招呼,她见了东恩雨很热心的请她到会客室,立马拿出五本相本,里头全是店内提供的礼服目录。东恩雨看了几套,就让店员帮她拿礼服试穿。 站在试衣间里,东恩雨将所有衣物全都脱光,只留底裤还在身上。 店员将礼服取了件过来,替东恩雨穿上,罗夜环胸坐在贵妃椅,她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东恩雨穿上水蓝色礼服,保守设计没有裸露过多肌肤,但紧身剪裁却让她的曲线表露无一,柔美的女人姿态。 "如何?"东恩雨转过身,询问罗夜的意见。 罗夜还没发话,站在身边的女店员立刻拍手笑道:"小姐的身材真好!这件礼服特别能凸显小姐的身姿!您若穿这衣服登场,想必会艳冠群芳的!"她说得口沫横飞,东恩雨只是对她微笑,说了句谢谢。 "罗夜,你觉得呢?"她的视线绕过女店员,再次询问。 "嗯。"就一个字,嗯。 东恩雨挑起柳眉,拉下礼服拉炼,"不要紧,再帮我换另一套吧。"她脱去水蓝礼服,店员立刻取过另件替她换上,这次是艳红色,背部篓空设计,裙身镶上闪亮水鑽,让人看了眼之一亮,东恩雨穿上后,很满意自己的模样。 够美艳。 "不错,这件很有气势。"东恩雨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太美了!小姐的气质完全能驾驭这件礼服!之前也有很多客人都尝试过,但没有像小姐这么般配的模特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店员卖力称讚,让东恩雨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正想问问罗夜的感言,却从镜子看见她依然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算了,再换。"她果断脱了礼服。 "阿?"店员原以为东恩雨决定这件,没想到她脸色一改,又要换。 "我朋友觉得不怎么样,再换一件吧?"东恩雨朝店员微笑,对方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老实的拿过最后件礼服,替东恩雨换上。最后这套礼服完全是缎面纯黑,日光灯照射下布料滑韧闪烁,剪裁贴紧腰身,衬托女人柔美媚态,低胸设计隐约透露撩人诱惑,整体看起来朴素又高贵,华而不艳,将所有精华以内敛的方式呈现出来,更夺人目光。 "罗夜,你觉得这件如何?"东恩雨不等店员称讚,跨腿朝罗夜走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仰起头看向走来的东恩雨,鸭舌帽底下的阴影看不见她的眼眸。 "嗯。"还是一句,嗯。 "就这件吧。"东恩雨忽然回头笑道,因为她知道换再多罗夜也只会回答嗯。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是!"店员利索的上前接过东恩雨的信用卡,然后离开试衣间去结帐。 由于东恩雨马上就要穿着去宴会,因此她没打算换下。待店员离开后,东恩雨大胆的坐上罗夜的腿,她还是那副打扮,黑裤加上军装外套,头上戴顶鸭舌帽,这样的造型在东恩雨心中烙下很深的印象,除非是在家里,否则罗夜总是以这模样示人。 "你不换衣服?"东恩雨翘起腿,随意的问道。 "不用。"罗夜低沉的声音很迷人,有种撞进心头的错觉。 "这是正式场合,你不换礼服,至少也穿西装,否则不礼貌。"东恩雨伸手要去摘罗夜的帽子,却被她一手握住,拉到立领边张嘴轻咬。力道不轻不重,齿贝斯磨的滋味让东恩雨有些心痒难耐,罗夜比她想的还会调情,就像是现在。 她挺起身子,将东恩雨拥入怀中,一边吻着她的手指,一边享受礼服丝滑的触感。 "不用。"类似呢喃般的音量传进耳里,听得东恩雨有些发软。 本来东恩雨还想问问罗夜,是不是觉得她脱光最美?但她感觉那只在腰间游移的手不太安分后,东恩雨马上打消念头,她不介意和罗夜欢爱,但不是现在,因此店员小姐走进试衣间时,东恩雨已经离开罗夜的大腿了。 这晚,罗夜开着那辆酷炫的黑色跑车抵达了宴会场地。是北区某个富商的家,在山头有座豪华独栋别墅,光是前院就非常气派。东恩雨挽着罗夜的手臂,优雅的走进大厅,挑高式的设计就像饭店lobby,垂吊式的水晶吊灯充满了异国风情,让东恩雨忍不住扬起微笑,是上流社会的派对。 她们刚进会场,齐哥立刻看见罗夜,他手中拿着香檳走来,远远的就朝罗夜打招呼。 齐哥今晚穿着西装,看起来有模有样,偶尔道上的兄弟也会参与这种高档宴会,表面上是富商的朋友,但私底下却是做些齷齪勾当,东恩雨再瞭解不过了。她看齐哥飘来的目光,立刻点头示好,东恩雨穿着下午挑选的黑色礼服,颈上带着条银色项链,头发整齐的挽起,耳朵两颗水鑽耳环闪闪动人,不华丽,却很高雅。 "东恩雨?"齐哥先是怀疑的问了句,看见东恩雨眨眼后,才笑道:"喔!真看不出来,你打扮过后真的美呆了,比在星鑽时还美,就像个女神似的。"齐哥提起东恩雨的手背,在上头绅士的落下一吻。 "谢谢您的讚美。"东恩雨也很坦然的接受这份致敬。 齐哥吻完手背后还没放,反而揽过东恩雨的腰,两人肩并肩的站在一块儿。 "不介意我借走你的下属吧?"他问了罗夜一句。 罗夜没有回答,而是乾脆的自己离开,这应该是同意吧?…… "走,我带你去和几个老头打招呼。"齐哥自然的搂着东恩雨离开,朝大听中央过去。 意外的,齐哥认识不少富商,并且和他们交情似乎不错,谈吐间也没了平时流氓的模样,这让东恩雨有些讶异。就在他们与几个男人谈话时,罗夜就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她翘着腿,阴影底下的眼眸始终盯着东恩雨的身影,直到门边走来更令她在意的人才转移视线…… 是赵寒。 只见鹏哥和赵寒也出席了这场宴会,鹏哥穿着灰色西装,壮硕的身子非常挺拔,长像也相当英俊,可惜他站在赵寒身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赵寒的美貌吸引走。今晚她穿着暗紫色的贴身晚礼服,长袖设计高贵婉约,胸前配戴一套珍珠项链,散发饱满光泽,她没有挽起长发,如瀑布般的墨色发丝随风吹摆,弯绕的曲线勾勒出女人应有的柔美。 可惜她戴着黑框眼镜,镜片下的眼神依旧冷冽,让人看了都会寧可退避。 赵寒一进入大厅,很快就发现罗夜的存在,她只瞥了罗夜一眼,随之在宴会场礼寻人。 那人自然是东恩雨。 "老鹏也来啦,真迟,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齐哥揽着东恩雨转身,看见鹏哥就朝他走去,当鹏哥看见他后也和赵寒一起走来。 "你真是个大忙人,居然还迟到了。"齐哥笑着调侃,其实迟不迟到都无所谓。 "哈哈,没办法,多花了点心思打扮。"鹏哥朝齐哥举杯敬酒。 东恩雨见他们聊天,就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她也望向赵寒,朝她点头示意。 赵寒没有理她,眼眸却很直接的上下打量,若是别人见了,恐怕会以为东恩雨抢了赵寒的男伴,要不她那冷冽的眼神实在没有理由。不过东恩雨习惯了,赵寒就是这样,彷佛不瞪人会死般,见了她都像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东恩雨没让她瞪太久,因为灯光暗了下来,主办人在场中发话,这场宴会无聊至极,东恩雨没有见到什么大人物,都是北区的小团体商业,齐哥和几个大老闆聊天,她就站在旁边点头附和,几个小时下来,东恩雨都会睡着了,好不容易齐哥应酬告了段落,他领着东恩雨到阳台吹风。 入春的晚风十分清凉,吹散了齐哥浑身酒味,这几场谈话下来,他喝了不少,但没醉。 "你是个很优秀的女人。"齐哥忽然开口说道,他侧头看着东恩雨,眼底有些笑意。 "谢谢。"东恩雨礼貌性的回復。 "不,我是说真的,今晚看你的应对,觉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你跟着罗夜跑货实在太浪费了,"齐哥摇了摇头,他拉开领带,翻身靠在阳台的围栏直视东恩雨,"那些货你也见过,都是老大交派下来的任务,我基本上不搞货的,就玩夜店利润。" 东恩雨双手还胸,挑着眉盯着齐哥,等待他继续说话。 "我有个主意,你就替我管理场子如何?"齐哥扬起笑容,不算真诚,但也不像开玩笑。 管理场子…… "你接了夜店,以后就是梧堂的一份子,"他瞇起双眼,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放心,我不是阿汉那老狐狸,我说的夜店都是正常营运的场子,不会扔个垃圾让你管理。"显然他是指汉哥让她管理酒吧的事。 "如何?要是你想站稳在梧堂的脚步,应该答应才对。"齐哥呼出的烟雾就像魔法,冉冉升空,然后消逝在空气中,"有三间夜店需要管理,你办得到吗?" 办得到吗…… CH36 不愧是有钱人家,就连厕所都如此华美。 东恩雨关掉水龙头,站在镜子前整理着头发,但心思却飘远了。齐哥让她接管三家夜店,而且还是正常营业的场子,不是像汉哥给她的那种,准备收摊的酒吧,接了后她就会被器重,如果要往上爬,她得站稳脚步,光是和罗夜跑货是接触不到梧堂老大的,唯有上位,只要能当上势力一角,她和上头合作的机会就更大…… 喀咑!-- 东恩雨转开门锁,一股强劲力道瞬间袭来,将东恩雨推回洗手间。 喀咑!-- 门被锁上。 "赵寒?你做什么?"东恩雨扶着洗手台,纳闷的望着赵寒。 她一身暗紫色晚礼服非常高贵,将赵寒的气质衬托得更加优雅,可是镜片底下的眼神却冷得令东恩雨发寒,她知道,赵寒又有指教了。她身上的梅花香越发浓烈,白皙的手臂伸来,毫不客气的捏住东恩雨的脸颊,两人贴得极近,东恩雨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乱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赵寒居高临下的瞪着东恩雨,让她从实招来。 "齐哥很器重我,让我接手三间夜店的经理位置。"东恩雨也不隐瞒,就算她想说谎,以赵寒和那些大哥的交情,马上就会被问出,因此东恩雨诚实表露,不希望引来更多的麻烦。 "你接了?"一瞬间,赵寒蹙起眉头,似乎有点讶异。 "当然,这是稳固地位的好机会。"想在梧堂立足的好机会。 东恩雨拨开赵寒的手,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决定有什么不妥,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赵寒从后扯住东恩雨的手臂,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从后捏住她的下巴,脸颊贴着东恩雨,两人身体紧密的贴着,能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东恩雨甚至能听见赵寒的心跳。 "下作的女人。"毫无感情的,赵寒严厉的指责东恩雨。 东恩雨却笑了,下作?她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已。 "我只想得到更好的待遇,所以积极争取。"她覆上赵寒揽在腰间的手臂,那双白皙的手很凉,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冽,浑身充满毫无温度的压迫感。 "你以为在床上卖弄风姿,就可以往上爬吗?"显然赵寒认定东恩雨勾搭上了齐哥,在道上,女人若非有背景,否则很难出头,想要获取信任或曝光率,那就得靠本事,像东恩雨这种无时无刻都在勾引人的狐狸精,想必也用了身体去换取机会。 东恩雨知道赵寒想歪了,可是她懒得解释和纠正。 赵寒不会理解的…… "这是我的选择。"她耸了耸肩,说得轻松。 无论是被误解还是辱駡,她都无所谓。 赵寒闻言,冷哼一声,她贴近东恩雨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就洒在耳边,"你已经被拋弃过一次,不怕这次也吃鱉吗?"隐约带着笑意的口吻,让东恩雨微微垂下眼帘。 被拋弃? 她是指永乐吧? 永乐和汉哥当她是猴子耍着玩,没错,她是跌过一跤,但那跤也没白跌。 "谢谢关心。"东恩雨拉开赵寒的手,抬头挺胸的走出洗手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状,抿嘴轻笑,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跌过的伤口会再痊癒,她不介意多跌几次,这样她才能认清自己是个卧底,而不是认真的谈爱情游戏,若非永乐的提拔,她也不会这么快和汉哥、齐哥混熟,真要说跌了大跤,那也是跌在赵寒这个大坑里,她没有利用价值,只会处处阻挠的麻烦人物。 接下来的宴会时间,赵寒没有再和她说过话,只会冷眼瞪她,瞪得东恩雨有些心烦。直到晚会散场后,东恩雨几乎迫不及待离开,她扯着罗夜的手臂走得狼狈,一坐进副驾驶座,她让罗夜立刻开车回家。 ……下作的女人。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飞逝,东恩雨望着玻璃窗的倒影,那张带着浓妆的面容是自己的武装,她吸了吸鼻子,将车内的冷气调小。走神间,不自觉想起赵寒的话,就像是魔咒般环绕在她脑海里,与此同时,她透过玻璃窗瞄向驾驶坐上的罗夜,还是老样子。 沉默不语。 "齐哥让我接管三间场子,"东恩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她有些忐忑不安,到底罗夜会怎么想?她知道罗夜是齐哥的得力手下,却让她跑货,而不让她接场,说起来有些过意不去,"你觉得如何?" ……想听听罗夜的意见。 问完后,东恩雨又觉得自己相当愚蠢,即使罗夜说"不",也无法动摇她接场的决心。 "我会接的。"见罗夜没有开口,东恩雨先自己表态,她说了,会接。 为了巩固地位。 "你觉得我是个势力的女人吗?"东恩雨没由来的,突然问了一句。 因为赵寒说她下作,因此想问问罗夜的意思…… "嗯。"不轻不重的,罗夜回了肯定的答案。 东恩雨心头微微抽了一下,她扬起一抹苦笑,其实罗夜可以不回復她的。 两人回到家后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从下车到走进电梯,罗夜就不知怎么的疯狂拉扯着东恩雨,她抗拒的推开罗夜,但对方却强势的啃吻她的颈子,每次被罗夜用利齿划过肌肤时,东恩雨就会感觉有电流穿过,浑身又麻又酥。 几番抗拒后,东恩雨撞开罗夜,从皮包里拿出钥匙。 "够了,等我先开门……"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 东恩雨无奈的瞪向身后黏过来的罗夜,只见她捡起钥匙,熟练的开房门,门扉敞开的瞬间罗夜就将东恩雨使劲的推进屋里,力道之大让她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罗夜刚甩上门,就倾身压在东恩雨身上,双手使力"嘶!"的声,礼服从胸口裂道肚脐眼。 这让她想到在星鑽时,罗夜也曾这样粗暴的撕毁她的毛衣…… "你做什么!这样礼服怎么还!"东恩雨气急败坏的拉拢礼服,这下非买不可了。 罗夜跟本不理会她,单手将东恩雨的双手压在头顶上,伏身在她裸露的胸口吻咬。 她的行为称不上是调情,而是强烈的佔有,罗夜张口咬在密色的肌肤上,留下一圈一圈的齿痕,醒目又诱人,东恩雨没能理解她是怎么,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但此时她不能容忍罗夜的霸道,打从内心的抗拒让东恩雨有些作恶。 "不要!我不想做!不想!"东恩雨使劲的挣扎,她抬脚准备踢上罗夜,却被她早一步摁在身下,两人身驱紧紧纠缠,就像摔角选手似的,互相搏斗,东恩雨的身材没有罗夜强健,没几下就被制伏,她仰卧在地,不断喘着粗气,身上的礼服早已成了破布掛在身上。 "为什么接?"罗夜抵在她的唇边,问她问什么接场子。 东恩雨蹙起眉头,一个、两个都见不得她好? "我不想只做陪酒女,我要更高的地位。"她直视罗夜,压抑颤抖的声音。 更高的地位,最好高到能攀上梧堂老大的位置。 罗夜扔开鸭舌帽,露出她沉静的眼眸,毫无瑕疵的碧潭色。 东恩雨被那双魔性般的眼眸深深吸引,罗夜却在同时架起她的双腿扛在肩上,东恩雨一惊,如此大胆羞怯的姿势让她非常慌张,可是她怎么推拒都没作用,罗夜扯开她的底裤,探下脑袋往双腿间埋去。 霎时下腹一紧,东恩雨瞇起双眼,她整个臀部腾空,双腿无力的搭在罗夜的肩膀,手掌遮掩住情迷意乱的表情,不看罗夜的动作,也不让她看自己失控的模样。湿润的舌尖灵巧滑动,进进出出让东恩雨差点流泄出满足呻吟,她沉浸在欢愉里,同时痛恨不断袭来的快感,又热又喘,这样的姿势压得她快窒息。 "不要…不要再…阿…罗夜…罗夜……"东恩雨眼眶红润,耳边听见清晰的允吻声,湿漉的水渍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曖昧又大胆。除了东恩雨浑身光裸,罗夜还穿戴整齐,她就在玄关要了东恩雨,毫无怜惜的扔她在坚硬冰冷的磁砖地板,以羞怯的姿势要了她。 "阿!不!快了…阿!"脚趾勾起,剎那所有快感集中一点,东恩雨咬着下唇达到了高潮,浑身颤抖几下立刻瘫软,双腿还掛在罗夜的肩上。 罗夜捧着东恩雨的臀部,往后挪动缓缓放下东恩与无力的身驱。 当东恩雨睁开双眼看向罗夜时,她正探出舌头舔着双唇,像在回味什么美食似的。 原本该是挑逗的画面,此时看在东恩雨眼里却有些危险。 她逃!她奋力的逃!可是腰部以下没有力气,所以只能半爬半拖的往卧室挪去。 罗夜开始脱衣服了,动作不疾不徐,双眼直直盯着东恩雨慌张爬姿,她退去所有衣物,从容的走到东恩雨身后,捉住她的腿将人拖回客厅中央。东恩雨光着身子想要尖叫,莫名恐惧袭卷她的心,这时罗夜扳开她的腿,将身子挤进和东恩雨抱在一起,两人肌肤贴合,炙热的高温不断上升。 "回房在…唔!"东恩雨话没说完,就被罗夜以口堵住。 两人舌头纠缠,略显粗暴的吻磨破了东恩雨的唇瓣,唾液参杂了血腥味。 ……狼。 东恩雨快被吻到窒息时,她发现罗夜就像匹狼,那静默的碧色眼眸很沉,就像匍匐于黑暗中的野兽,她不出声,光是眼神就能震摄猎物,而东恩雨就是她的猎物,现在她被利爪子箝制,随时罗夜都会吃了她。 "想往上爬,"罗夜松开吻咬东恩雨的双唇,唇瓣沾染了暗红血液,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危险,"就配合点。" 东恩雨一愣。 配合点? 想往上爬就配合罗夜? 半晌,东恩与不再挣扎,她垂下眼眸,心甘情愿的搂着罗夜的背脊。 其时东恩雨很想问,她们俩的关係究竟算什么? CH37 她和罗夜的关係就像是玻璃製品,稍微碰撞,就会出现裂痕…… 已经一个月了,东恩雨自从那晚接受齐哥的委託,掌管三间夜店也过了三十一天,这段时间她很少回罗夜的公寓,因为实在太忙碌了,三间场子全权交给东恩雨,她必须处理太多杂物,每天都忙得很晚,所以乾脆在店里过夜。在这,她有一间专属办公室,每隔段时间就必须奔波于夜店之间,她咬牙撑了下来,齐哥对她的能力讚赏有佳,好不容易东恩雨也能稍微掌控局面。 不过闲下来的时间,她经常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帐本发呆,因为她和罗夜產生了微妙的隔阂,东恩雨知道罗夜不想她接场子,无论出于何种心态,她似乎对自己的决定相当气愤。但是罗夜不闹、不吵,就是比平时还要更沉默,每当她回到公寓后,两人只会互相看几眼,然后各做各的事,不打扰也不会耍脾气,就像是冷战一样…… 但她为何要跟罗夜冷战? 罗夜本来就是个沉默的人,她不想说话,谁也无法逼她吭声。 所以东恩雨才觉得鬱闷…… 这晚,她回到办公室后已经是深夜时间了。东恩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上楼,却在走廊和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擦肩撞上,对方吓了跳,很迅速的倒退两步鞠躬道歉,东恩雨眨了眨眼,刚想说不要紧时,她赫然发觉那人相当眼熟。 "你是…慕琳吧?" 弯腰道歉的女人一愣,也抬起头。 "恩雨?"慕琳眨着圆滚双眼,很是惊讶。 两人都没料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遇。 "慕琳,你怎么会在这?"东恩雨收起眼底的慌张,笑问道。 "我是和同事来的,因为她说要庆生,就来这包了间包厢。"慕琳一如既往的打扮,素雅又温柔,昏暗的光线照在她身上,晕出层很柔和的光芒,即使在这种低俗的地方,她也丝毫不受气氛影响,笑起来的模样就如同春风般令人舒畅。"恩雨呢?怎么会在这?" 面对慕琳的反问,东恩雨微微垂下眼帘。 "我也是和朋友来的,"她不能告诉慕琳她的身分,"不过我要回去了。" "我也是!"慕琳听东恩雨打算离开,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朋友还在包厢呢,不回去陪她们吗?"东恩雨没有打开慕琳的手,而是是将她带到隐密的角落,她不希望等下管事喊她经理,这样事情就曝光了。 "派对已经结束了,她们都在喝酒,我不常喝的,所以提早离席没关係。"两人站在阴影处,她只能看着背光的东恩雨,就像是个影子,却让慕琳笑弯了双眼,从手掌传来的温度是这么熟悉,香水味也是这么迷人。 "你……"东恩雨发现慕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不太确定。 这时慕琳忽然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羞愧地垂下脑袋,"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你是和男朋友来的吧?我打扰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我现在就走。"她瞬间从巧遇的喜悦摔到失落谷底,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委屈极了。 "不,你误会了!"东恩雨霎时拔高声量,她拉住慕琳正色道:"我和她分手了。" 她和永乐早就分手了…… "阿?"慕琳表情呆滞,久久才回过神,"分了?什么时候?" 东恩雨被她这么问,忽然有些尷尬,"嗯,几个月前吧?" 她不知道自己和永乐分开多久,除了上次在夜店偶遇,她就没再听见有关永乐的消息。 慕琳听见她这么说,张开双唇迟迟发不出声音,过了良久,才道:"你没事吧?我是说,你的心情还好吗?"失恋的人都很容易失控,或者沉浸在悲伤不可自拔,慕琳怀疑东恩雨是来夜店满醉的,想到这她下意识握紧东恩雨的手。 "嗯,我没事,谢谢你。"东恩雨心头一暖,连同和罗夜冷战的鬱闷都没了。 慕琳真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孩子。 "我帮你叫车吧?"东恩雨牵着慕琳就要往外去,由于这是齐哥的场子,附近没什么计程车可以拦,她怕慕琳一个人走夜路危险,所以直接帮她提议。 但慕琳却拉住她,"那个……" 东恩雨听见她微弱的声音,纳闷的停下脚步。 慕琳脸颊红润,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别的原因,她踌躇的模样相当可爱,十分女性化的美人,和她在梧堂遇上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没有强势、霸道、冷冽,就是很普通的小女人姿态,特别能博得东恩雨的好感。 "怎么了?"她看着慕琳,很耐心的等待。 "我今晚可以住你家吗?"慕琳问得很小声,问完后还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东恩雨。 ……就像个小动物般。 东恩雨挑起柳眉,她想起之前也毫无预警的说要去慕琳家过夜,现在是风水轮流转?但是她犹豫了,虽然罗夜今晚去跑货,可是让慕琳去住的话,会造成困扰吧?她想拒绝,可是看到慕琳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眼神后,马上就没有原则了。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可以。"东恩雨额首同意了。 慕琳闻言,两隻眼几乎要闪出星星光芒,可见她是多么开心,就差没扑抱东恩雨了。 她尷尬的咳了几声,其实东恩雨也很开心,邀请朋友到家里玩,这还是头一次,虽然她是卧底身分,这么做非常不妥当,可是放纵一晚也不为过?她让慕琳先到外头去等她,自己则回到办公室整理未完的工作,然后又叫来管事交代完事情才离开夜店。 东恩雨一跨出店门,就看见慕琳站在路灯下等她。 洁白的路灯照在她身上,将浑身纯净的气质展露无疑,她今天穿着白色雪纺纱,裙襬和袖口都有点点碎花,充满了春天气息,她的头发随意搭在肩上,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明亮,眼眶微微弯着,透出温柔笑意。 很美,就像水晶般剔透的美…… "走吧。"东恩雨拉拢外套,朝着慕琳说了一句,但声线却有些颤抖。 面对慕琳时,她有点内疚,因为她不能坦诚自己的身分,感觉就像是在骗她一样…… 如果她不是卧底,绝对可以和慕琳成为最好的朋友,她们可以随时相约逛街,喝下午茶,也许上些才艺课,或者谈论电视剧,更者舒发工作上的牢骚。但是她不行,这些话她只能往肚里吞,然后藉由慕琳的微笑来癒合被伤害过的心。 "嗯!"慕琳发现东恩雨撇开视线,立刻上前牵住她的手,"走吧。" 走在停车场的路上,东恩雨好几次差点被慕琳绊倒,因为她贴得太近了,几乎整个手臂都让她抱在怀里,当东恩雨想让她拉开距离时,那粉扑的小红脸就让东恩雨心软,这孩子明明很害羞,却又这么倔强,因此东恩雨无奈又好笑的任由她搂着。 一上车,慕琳立刻侧头看往东恩雨,眼神在她的脸上游移,最后看着她的右手。 "你牵着我没法开车的。"东恩雨笑着说道,打挡倒车。 慕琳听她这么说,脸颊红润,她的视线太明显,以至于让东恩雨取笑。 "我觉得…恩雨牵起来很温暖。"慕琳将身子坐正,说话时眼神偷偷瞄着东恩雨。 "是吗?那夏天到你怕是会嫌热了。"东恩雨明白慕琳所说的温暖不是体温,而是心情,因为当她和慕琳牵着手时,她也觉得很温暖,而且很放松。 如果和罗夜牵手会感到放心,那是因为罗夜很可靠,慕琳的放松,则是心情上的愉悦。 "不是,我是说…就是…觉得很喜欢,牵着恩雨时我很高兴,不是说真的很温暖,但其实也很温暖…"慕琳越说越小声,最后懊恼的乾脆闭嘴,她的耳朵都红了,让东恩雨瞥见时差点笑出声。 "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东恩雨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可爱。 "嗯。"慕琳乖巧的点头,拉过东恩雨的手握着。 她纤细的指尖描绘着东恩雨的掌心,轻柔的触感让东恩雨有些分神,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太鲜明,让她忍不住抽回手,假装控制方向盘般,表现得从容。东恩雨不能太依赖慕琳,她不能因为被温柔对待,就分心动摇,她是个卧底,是个要完成任务的卧底。 "慕琳,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在打方向灯时,很随口的问了一句。 赵寒觉得她下作。 罗夜觉得她势力。 那么慕琳呢?…… "我可以说实话吗?"慕琳说得很小声,她垂着头,没有看东恩雨。 实话…… 东恩雨蹙起眉头,她稳住心情道:"当然,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 她没想到慕琳会这样问她,让东恩雨有些吃惊。 "我觉得恩雨你…很神秘,"她侧过头,盯着东恩雨的侧脸,眼神很温柔,却很仔细的看着她,"从来都不和我说你的事情,聊天时也有所保留,而且也从没介绍我和你的朋友认识,讲电话的次数也很少,见面的次数更少……" 慕琳的语气很平淡,她不是再抱怨,而是在陈述事实。 "你觉得我故意疏远你吗?"东恩雨有些心慌,她自顾自的和慕琳保持关係,却没想过她也许会觉得伤心,或者困惑。也对,一个表现得想和她做朋友的女人,却在拉近关係的同时,又不断疏远,难怪慕琳会觉得奇怪。 "不是的,我想恩雨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没关係,我会等你告诉我的。"慕琳扬起很柔的笑容,她的包容让东恩雨不自觉握紧方向盘。 慕琳会等她坦承,可是东恩雨没把握需要等多久的时间…… 那天才会来临…… CH38 东恩雨领着慕琳上楼,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栋公寓比起慕琳住的家,更为简陋。 虽然慕琳没有露出厌恶的样子,可东恩雨总觉得没什么面子,她推开房门,邀请慕琳,客厅里头还算乾净,因为这几天东恩雨不怎么回来,罗夜也去跑货,所以房间几乎空着没人住。慕琳踏进客厅后简单的环顾四周,她发现沙发上有几件衣物,橱柜里也多摆了好几双鞋,而且和东恩雨的鞋码尺寸不太统一。 "你家里…还有别人?"慕琳礼貌性的问一句,她怕打扰到其他人。 "我有个室友,但她今天不在所以没关係。"她收起沙发背上的衣服,请慕琳稍坐。 东恩雨进厨房冲了两杯花茶,特意用精美的小瓷杯装,稍微提升居家品质。 "请用。"她将茶推上前,慕琳微笑接过,很客气的道谢。 这包花茶是罗夜带回来的,东恩雨从来没有喝过,今天拿出来冲泡才发现相当香纯。 "你最近工作很忙碌吗?"慕琳捧着茶杯,望着茶水中的倒影询问东恩雨,"这个星期有个很出名的剧团要来表演,我想约你一起去看,可以吗?"没听见东恩雨的回应,慕琳马上表明自己的邀请,她还想和东恩雨多多相处。 "抱歉,我刚升迁,这阵子恐怕没时间和你聚会。"东恩雨尷尬笑了几声。 "没关係,恭喜你升迁了。"慕琳慌张的摇头,猛地喝了一口茶,却被烫到舌头。 东恩雨无声的笑着,慕琳失望的情绪全写在脸上,就跟个孩子一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都说些生活细节,慕琳和她说偶像剧的剧情发展,东恩雨也应了几声,她跟本没看电视,不过慕琳说得起劲她也没打断,偶尔慕琳会问她些问题,东恩雨也不一定回答,只要是有关身分的问题,东恩雨基本上都会回避。 直到慕琳问了一个问题,让东恩雨愣住…… "你交往的对像,是男的还是女的?"慕琳问得很轻,轻得让东恩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当她看见慕琳认真的眼神时,才知道这问题是严肃的。 男的还是女的…… 东恩雨纳闷慕琳哪来的观察,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 "女的。"她放下茶杯,诚实回答。 "你喜欢女人?"慕琳的疑问没有恶意,从她真诚的语气中就听得出来。 她甚至眼底闪着精光,让东恩雨有些怪异的挑起柳眉。 "如果我不喜欢女人,就不会交女朋友,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东恩雨耸了耸肩,觉得慕琳多问了。虽然她和永乐交往是因为利益关係,但不得不承认,和永乐交往的期间相当愉快,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能合得来最重要。 东恩雨见慕琳还想说些什么,立刻打断她,让她先去洗澡。今晚慕林的问题很多,都成了好奇宝宝,不断挖掘东恩雨的事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该让这孩子去洗澡冷静冷静。就在慕琳洗澡时,东恩雨还打通电话回夜店,问管事有没有出什么事情,管事说没出大事,东恩雨这才放心。 慕琳走出浴室后,换东恩雨进去,她很简单的盥洗完,走进客厅时慕琳已经不见了。 她推开卧室房门,慕琳正躺在她的床上,安安稳稳的似乎准备睡了,东恩雨见状勾起浅笑,她坐上床沿,弹簧床微微陷下,慕琳睁开双眼,黑暗中她可以清楚的捕捉东恩雨的目光,然后也扬起很淡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东恩雨挑起眉头,笑问慕琳。 慕琳拉起棉被盖住半张脸,小声道:"这里有恩雨的味道。"说完还嗅了几下。 ……味道吗? 感觉脸颊微热,东恩雨低笑了几声。 "你要睡床上?"她看慕琳连被子都盖好,真是自动。 虽然被调戏的慕琳很可爱,但是主动的慕琳更可爱,瞧她一副害羞的模样,又不肯下床。 "我今天可以和恩雨一起睡吗?"透过绵被传来的声音有些闷,彷佛哀求般说着。 "你都躺好了,我难道要把你踢下床吗?"东恩雨自然的拉开棉被,自己也躺进去。 这张床是个双人床,当初搬进来时就是这样,罗夜的房间也有张一样的床,真搞不懂她一个女人住,为什么要买两张双人床,以备不时之需?东恩雨侧躺着发笑。她盯着慕琳,而慕琳也正在看她,明明床铺够大,但慕琳偏要挨着她侧躺。 "我好久没听见恩雨的声音了。"寧静的卧房里,慕琳的声音格外清晰,轻柔的语音传进耳里,就像是美妙的乐章。她说话时,气息就在身边,每当她缓缓移动身子,传来的沐浴乳香就会飘散出来,让东恩雨微微瞇起了双眼,很享受。 ……软软柔柔的女人。 "我很想你,"忽然间,慕琳在棉被底下牵住东恩雨的手,纤细的指尖轻柔摩娑,"很想,很想。"自从慕琳在电话上说错话后,东恩雨就没再给她打过电话,慕琳传过简讯给她,但东恩雨也没回復,她还以为东恩雨再也不会理她了,所以心情变得很沮丧,幸好今天去了同事庆生会,才又和她相遇…… 幸好东恩雨没有推开她。 感觉慕琳逐渐握紧手掌,东恩雨垂下眼帘。她承认那时后情绪失控,后来她也挣扎该不该约慕琳出来,可是情况不允许,她和罗夜跑货,之后又管理三间场子,几乎忙得焦头烂额,计画赶不上变化,今日就给她俩撞见了。 ……该感谢天意吗? 东恩雨抿住双唇,好吧,她感谢老天爷让她们再次相见。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肉麻话了?"东恩雨打趣的笑话她。 "看电视学的,很噁心吗?"慕琳往前挪近,膝盖轻微碰上东恩雨的双腿。 "是有一点,但我不讨厌。"其时还挺喜欢的。 东恩雨发现慕琳几乎要贴上她,所以乾脆伸手搂住她的腰,同时她也感觉慕琳将手臂横过来,脚也顺势搭过来,不用东恩雨诱导,她自己就吸过来了,还和东恩雨躺在同个枕头上。两人额头贴额头,鼻尖若有似无的磨蹭着,很亲腻,有点超出朋友的界线,很危险的距离。 "我们已经牵过手了。"慕琳说话时,双眼直直盯着东恩雨。 东恩雨点头,她们确实牵过手,现在还躺在一起呢。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脸颊微微泛红。 ……做什么? 东恩雨知道慕琳在问什么,只是她假装不知道。当初慕琳让她当恋爱指导,希望东恩雨可以当她练习物件,学习怎么达成一垒、二垒、三垒和全垒打,现在慕琳是想跑二垒了。 想接吻?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啦。"东恩雨忍住发笑的衝动,随口回答。 慕琳闻言,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她没有解释或是耍脾气,很乾脆的接受无情打击。 "你想进一步?"东恩雨问她,觉得自己又变成诱拐清纯少女的怪叔叔。 话刚说完,慕琳立刻点头,她眨着双眼盯着东恩雨,嘴角弯起很美的弧度。 试问有谁能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小绵羊就在身边,还招手请人疼爱。 但东恩雨犹豫了,这样似乎不太好,慕琳这么相信她,而她还想趁机吃她豆腐…… "明天找些亲吻的影片给你看,就当是观摩。"她就此打住,刚想翻身,慕琳就拉住她。 "我不想看影片。"慕琳的声音虽然细小,但字里行间却有着说不出的坚持。 ……不想看影片。 "你想实地操演?"东恩雨有些讶异的问着,又道:"那我明天给你介绍个好物件。" "恩雨,"慕琳忽然搂紧她的腰,凑上前道:"和你不行吗?" ……和你。 慕琳想和她接吻。 霎时东恩雨愣住,比起永乐、罗夜、赵寒那种强烈的"要",慕琳委屈的反问更让她心颤。和她不行吗?东恩雨当然可以,可是慕琳呢?她一个清白纯洁的女孩,要是被她掰弯了就毁了,她该怎么和慕琳的父母交代?或是怎么对得起她美好的未来?…… "我想和你亲亲,不行吗?"慕琳怯懦的声音带了点哽咽,似乎很不安。 居然想和东恩雨玩亲亲…… "慕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东恩雨沉下脸,很认真的问着慕琳。 虽然也不是说亲个几下就会改变性向,但她还是有点担心。 是她对慕琳迷汤罐太多,导致她误会了? 不过慕琳却很坚定的望着她,那双浅色眼眸是如此明亮,毫无混浊的坚持。 东恩雨伸手捧住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热度让她微微抖了下,顺着轮廓细细抚着,光滑肌肤就像小婴儿般细腻,慕琳似乎很喜欢她的举动,凑上前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很直接的对望,却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吻你,你会后悔吗?"东恩雨幽幽问出口,她本来是想问,如果吻慕琳,友情会变质吗?可是她不想让慕琳知道她渺小的奢求,她不想让慕琳知道,其时想和她做朋友以上的事情。 "不会。"慕琳瞇起双眼,勾起很浅的微笑。 ……也许,是东恩雨被她灌了迷汤也说不准? 东恩雨得到许诺,这才仰头缓缓上前,就在两人双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啪!-- 灯亮了。 CH39 霎时卧房灯全亮了,东恩雨吓得背脊发凉,有种被人抓奸在床的错觉。 她猛地翻身坐起,只见门边站的人竟是罗夜,她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表情,立领也拉得很高,平时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卸下偽装,但今天却没有,恐怕是看见慕琳脱在玄关的鞋,所以才没摘下帽子。 "……罗、罗夜,你回来啦。"东恩雨被吓得不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她收起慌张情绪拉开棉被跳下床,这时慕琳也尷尬的坐起,看见罗夜时有些疑惑。 东恩雨刚靠近罗夜,立刻嗅到她身上很重的酒气,军装外套也被利器划破许多口子,隐约还能看见底下的伤,那双袖子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看起来怵目惊心。东恩雨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扶着罗夜走回客厅,她让罗夜先坐下,又飞快的取过急救箱,由于罗夜和她的工作特殊,因此急救箱里的药品相当齐全。 "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东恩雨替她拉起袖子,细心的清理伤口,幸好都是些皮肉伤,但她还是觉得有点过火,更者罗夜身手矫健,也想不到有什么人能伤得了她。 罗夜没有回答,只侧头看向站在卧房门边的慕琳。 慕琳发现罗夜强烈的视线后,马上从门边走到客厅,但她没敢靠近,远离她们三尺距离。慕琳踌躇了半晌,知道罗夜可能是东恩雨的室友,所以必须好好打声招呼。 "你好,我叫慕琳。"她说话时有些不安的捏住衣襬,因为罗夜的视线不太友善。 罗夜整张脸都被帽沿和衣服挡住,看不清楚,但慕琳知道她似乎不太开心。 东恩雨替罗夜缠上绷带,这才抽空看了慕琳一眼,转头向罗夜解释道:"慕琳是我的朋友,今天在夜店遇上的,因为时间太晚就留她下来过夜。"她看罗夜终于将视线挪回自己身上,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你身上有伤,就别喝这么多酒,伤口不好癒合。 东恩雨剪断绷带,将药品收回急救箱,"到底发生怎么事?"她催促罗夜回答她。 "货被抢,"罗夜开口,声音低沉迷人,语气却很淡,"古董商。" ……古董商?! 东恩雨一愣,知道又是汉哥和齐哥投资的古董被抢了。 她还想问些什么,但碍于慕琳还在,东恩雨只能忍下,她放好急救箱后走回沙发边,弯下身扣住罗夜的腰,"你也累了,今天先睡吧?我扶你进房。"东恩雨想要扶起罗夜,转瞬间感觉气氛不对,她来不及抽身退开,就被罗夜一把拉进怀里。 霎时大手扯着她的头发,两人气息瞬间交错,罗夜在慕琳面前大胆的吻住东恩雨,而且这个吻不是普通的唇瓣交迭。罗夜张嘴探出舌尖,舔允着东恩雨柔嫩唇瓣,她不肯张口,罗夜就咬住她的下巴,直到东恩雨觉得疼时,她立刻擒住她的嘴唇,将舌头霸道探入,灵巧的舌尖大肆横扫,缠着东恩雨的红舌摩擦,然后勾出嘴唇轻轻吸允。 火辣又直接的亲吻让东恩雨脑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想推开,但罗夜的手压着她的后脑没能拉开距离,只有更加贴近彼此。唇瓣斯磨,舌尖交替,不时发出亲吻的水声,儼然是成年人间的热吻。 "唔!"舌尖一痛,东恩雨拉开两人距离,中间牵出一道银丝。 罗夜咬她的舌头,不轻不重,让她觉得有股电流奔窜。 东恩雨粗喘着粗气,她用力抿住双唇,觉得有些难堪。 "慕琳,你先回房吧,我等等就进去。"她没敢回头看慕琳,因为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狼狈。东恩雨听见拖鞋啪搭啪搭的声音朝卧房过去,然后门也轻轻掩上,直到客厅只剩东恩雨和罗夜两人,她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却五味杂陈。 罗夜是故意的,她知道。 东恩雨盯着她,伸手想取下那顶遮住脸的帽子,罗夜却扣住她的手,有外人在她是不会直接示人。罗夜将东恩雨拉上前,两人窝在沙发上依偎着,嗅着罗夜身上消毒水味,东恩雨不敢用力推拒,怕会撞到罗夜的伤口。 "有客人在。"东恩雨拨开罗夜搭在臀上的手掌,知道她想做什么。 "叫她走。"罗夜低下头,叼着东恩雨的耳朵,很淡的说了一句。 ……叫她走。 "都这么晚了,我不能赶她走。"东恩雨无奈的笑了几声,她知道罗夜只是说说,如果她真想让慕琳走,早就扯着她的衣服扔出去了,还会像这样"通知"她吗? "抱歉,就今晚,以后我不会带人回来了。"她有些后悔,不是因为和罗夜同居,而是因为两人的身分关係,她们都在道上混,让普通人来似乎有点过头,其实她很想问有关货被抢的细节,可是现在不行。 罗夜没有搭理她,手掌缓缓的抚着东恩雨的背,来来回回,轻柔的抚着。 "你不想回房,今晚就睡沙发吧。"东恩雨在她身上靠了半晌,然后才幽幽说道。 刚起身,罗夜又拉住她的手。 "水。"她让东恩雨替她倒水。 东恩雨也没推拖,她进厨房给罗夜倒了温水,走回客厅时罗夜已经双手环胸,窝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了。她将水杯搁在桌上,又进房里替她拿了棉被盖上,等她觉得好人做到底后,才走回卧房。 房里很安静,东恩雨放轻动作躺上床铺,她刚拉起棉被,慕琳就从身后抱住她。 那双手有点冰凉,却揽得她很紧。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东恩雨说得很轻,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慕琳解释。 幸好慕琳没有多问,她只收紧手臂,紧得东恩雨这夜没能睡好…… 隔日一早,东恩雨醒来时就觉得不太对劲。 双人床上,居然躺了三个人,东恩雨在中间,右边是慕琳,左边是罗夜。 不知道罗夜什么时候爬上床的,她睁着眼盯着东恩雨,两人面对面,慕琳在东恩雨身后搂着她,整晚手都没挪开过。罗夜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很清香的沐浴乳气息,她没有戴帽子,换了件新的军装外套。 "她跟你?"罗夜问东恩雨和慕琳的关係,她的声音很迷人,有些刚睡醒的慵懒。 东恩雨盯着她的双眼,觉得罗夜果然像匹狼,平静眼眸带着股杀气,若隐若现。 "朋友。"东恩雨回得理所当然,她和慕琳确实是朋友。 "女朋友?"罗夜咬着她不放,又问了一句。 ……女朋友。 东恩雨闻言,挑起柳眉表明:"女性朋友。" 她觉得罗夜问过头了,再说她和罗夜也不是交往关係,说得像她爬墙似的…… 罗夜看东恩雨沉下脸就不问了,这时慕琳嚶嚀几声,似乎转醒,罗夜乾脆起身离开卧房,出门时却没关上房门。东恩雨感觉腰间的手臂挪走,她才坐起身,慕琳揉着双眼,浅棕色的眼眸还有些迷蒙,她盯着东恩雨良久,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扬起稚气笑容,向东恩雨道早。 "早。"东恩雨起身,让慕琳先使用浴室盥洗。 慕琳简单梳洗完后走出客厅,罗夜已经戴好压舌帽,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 "早安。"慕琳礼貌的道早,罗夜没有开口,只朝她微微额首。 比起昨晚的敌意,今天似乎有好转的跡象。慕琳松了口气,稍微往沙发靠近,她想起昨晚罗夜和东恩雨接吻的画面,脸颊顿时红润起来,那样鲜明的画面挥之不去,只要想到东恩雨有点享受的表情,慕琳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没看过那样的东恩雨…… 不过,室友会那样亲吻吗? "那个…你和恩雨…"慕琳抓紧衣襬,有些紧张的想问罗夜,可是罗夜跟本不理她。 她微微侧过头,阴影底下的视线紧紧盯着慕琳。 "你和恩雨…"常做那样的事吗? 慕琳还没问出口,东恩雨就从卧室走出来,她换好外衣似乎准备出门。看慕琳明显的颤抖,当即挑起柳眉望向罗夜,似乎在问罗夜发生什么事,但罗夜没回应她。 "怎么了?"东恩雨上前搭上慕琳的肩膀,安慰的拍了几下问道。 罗夜杀气太重,她怕慕琳会被吓坏。 "没事。"慕琳摇了摇头,抬手覆上东恩雨搭载肩上的手臂,却短短一秒,她觉得罗夜投来严厉的目光,当下慕琳就规矩的放下双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东恩雨没发现罗夜的异状,她轻微推了慕琳一下,让她迈开脚步。 "好。"她乖巧的点头,往玄关走去。 东恩雨见慕琳坐在玄关穿鞋,这才看向罗夜,她双手叉腰,勾起一抹笑容。 "你想吃什么早餐?我回来买给你。" 罗夜没有回答她,而是躺回沙发,伸手压低压舌帽,"送她走。" 只说了三个字。 东恩雨没好气的笑了一声,看来以后别带客人回来了。 她和慕琳走进停车场,沿路她都感觉慕琳在瞄她,东恩雨知道,她一定很在意昨晚的事,但东恩雨假装不知道,开了车门示意慕琳上车。 CH40 驾驶座上,东恩雨手握方向盘,她转开晨间播报新闻,听着最新消息。 慕琳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她静默半晌,还是忍不住想问些什么。 "你的室友不太喜欢说话?"慕琳的声音很轻柔,听上去相当悦耳,她微微转头望着东恩雨的侧脸,其时她更喜欢没有施妆时的东恩雨,除去美艳外貌,她回归最朴素的模样,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和东恩雨间的关係拉近,而不是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对,她都这样的,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让慕琳别在意。 "她看起酷酷的,不怎么好亲近,"慕琳把玩着手指,轻描淡写的问着,"你和她本来就认识吗?"她好奇东恩雨怎么会和罗夜同居,她们俩的性格差太多,让慕琳很诧异。 "工作上认识的,因为发生了点事,所以得暂时住在一起。"东恩雨随口带过,其时中间发生了不只一点事,而是足以翻盘她命运的遭遇,但她不想让慕琳知道,也不能让她知道,毕竟卧底工作是孤独的,她无法向人倾诉。 每次东恩雨谈话时都有所保留,慕琳也没有勉强她,因此接下来的车程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等车子停在慕琳居住的公寓大厦前,东恩雨才打开车锁,她笑着向慕琳道别,但慕琳却迟迟没有下车,不知在踌躇什么。 "你还有话跟我说?"东恩雨扬起柳眉,看着慕琳犹豫的模样,很有耐心的等候。 不料慕琳解开安全带,忽然凑上前很轻的啄了东恩雨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交迭又分开,真的只是单纯的亲吻,却让东恩雨的心猛地一颤。 慕琳身上的香气回绕,如同小女人般的甜美久久不散,她的嘴唇很软,软得像是棉花糖,让东恩雨指尖抚上被印过的唇瓣,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慕琳吻了她,而且还是出奇不意的袭击,让东恩雨有些恍神。 "这样算是吻吗?"慕琳说话时,东恩雨只盯着她红润的双唇发呆。 ……算是吻吗? 视线往上,慕琳的脸颊羞红,东恩雨也觉得自己脸颊火热起来。 "算,"她点头,抿着唇逐渐勾起微笑,"很美好。"如同初吻般的小鹿乱撞。 慕琳听见东恩雨的感言,当下维持不了镇定,她飞快的和东恩雨道别就下车离开,那慌张逃走的模样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东恩雨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始终勾着抹满意笑容,直到慕琳的身影消失在大楼自动门后,她才发车离开。 东恩雨回家后,替罗夜买了简单的早餐,她将蛋饼和豆浆放在桌上,随意的坐上沙发,此时罗夜正在讲电话,她同样很沉默,几乎都是电话另一头的人在说话,罗夜偶尔回个嗯或好,半晌她掛了电话拿过东恩雨替她买的早餐吃起来。 "你说的货,是大哥的货?还是别的?"东恩雨想要确认,但她知道古董商只会抢汉哥的货…… "汉哥。"罗夜实话实说,果然又是汉哥和齐哥投资的古董。 但她不懂,为什么明知会有人抢,齐哥还让罗夜自己去,这不风险很高吗? 东恩雨看罗夜将早餐吃完,晃眼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绷带,既然货被抢了,铁定是有发生严重衝突,罗夜虽然只有擦伤,但她想起永乐也会去跑货,如果是汉哥的古董货,永乐必定得去帮忙,她记得永乐上回断了只手,这次不知道…… "永乐也受伤了吗?"东恩雨儘量让自己问得随口一点,掩饰心中的担忧。 她和永乐已经不是情人,基本上连朋友都称不上,但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担心。 罗夜听见她的疑问没有回答,很轻松的躺回沙发椅背打开电视,想无视东恩雨。 "永乐还好吗?"这次她提高了音量,因为罗夜不为所动的态度让她有点心急。 是断了手?断了脚?还是全身而退? 永乐没有罗夜这么冷静,她就像头发疯的野兽,张狂不羈,越是危险就越爱往里冲,然后非得搞得伤痕累累才开心。但是罗夜不同,她静观其变,身手矫健,知道什么时候该退,或者该出手,所以比起罗夜,东恩雨更担忧永乐的伤…… 东恩雨往前坐近,罗夜这才正视东恩雨。 只是那双帽沿底下锐利视线盯得她有些心虚。 "我就只是问问,关心一下道上兄弟。"她下意识握紧双手,提醒自己表现从容。 罗夜摘去鸭舌帽,手一甩扔得老远,她的眼神波澜不惊,沉静地盯着东恩雨。 "她没去。"三个字,打散东恩雨所有忧虑情绪。 ……她没去? 随之而来是排山倒海的疑惑。汉哥主要投资的货,做为得力手下的永乐怎么可能不去?东恩雨怀疑的望着罗夜,是她骗她?还是永乐真的没去跑货?可能吗?东恩雨心中不断扔出疑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她不跑货了吗?"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永乐自己不想,而没人拦得住她。 东恩雨问得很轻,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综艺节目的笑声和她紧张的心情成了强烈对比。 "不知道。"罗夜转头看电视,丢给东恩雨三个字。 当下东恩雨不悦了,她拿起遥控器将吵闹的电视关起,她不喜欢罗夜敷衍她,虽然她的话很少,但"不知道"三个字却让她没由来的发火。她们俩明明经常结伴出入各大酒店,就算不是关係特别好,但也不至于没有丁点风声。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朋友吧?"东恩雨压抑心中怒火,她说话时没有强烈的火药味,她只是很不喜欢罗夜敷衍她的态度,"总有点什么消息对吧?"她让罗夜告诉她。 ……却没发现自己执着过头。 登时罗夜抓住她的手臂一扯,霎时天旋地转,东恩雨重重摔在沙发上,罗夜跨腿坐在她的身上,两手撑在东恩雨的脸边,弯下身凑近她。罗夜的眼神给她很强烈的压迫感,东恩雨这才意识到自己问过头了,她和永乐已经不是交往关係,不该问这么多。 ……尤其在罗夜面前。 她不懂罗夜对她的意思,有时东恩雨觉得罗夜在乎她,有时候有觉得两人有很长的距离感,她们可以互相拥抱亲吻,可以毫无顾忌的欢爱,可是从来都不能跨越鸿沟,东恩雨问太多,罗夜会叫她闭嘴;东恩雨说太多,罗夜也不会听。 ……这算什么? "在乎她?"罗夜说话的气息就洒在唇边,热热的,痒痒的…… 东恩雨瞇起双眼,回望身上的女人。 很强势、很沉静,像匹狼似的打量着她,想窥探眼底的秘密。 "有利用价值?" 此话一出,东恩雨立刻僵住。 罗夜问她永乐还有利用价值?霎时东恩雨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呢?"罗夜弯下身,凑在东恩雨耳边问着,很缓很沉,"慕琳呢?" 砰!-- 客厅顿时发出剧烈声响,东恩雨使劲的将罗夜推开,她摔下沙发时撞歪了桌子。东恩雨粗喘着气,表情相当气愤,可是眼神却很慌乱,她二话不说冲回卧房,狠狠地甩上门。当房门掩上的剎那,气愤表情变成无助,她胸口剧烈起伏,背靠着门扉缓缓滑下,瘫软地坐在地上。 ……利用。 罗夜说中了。 她全都说中了。 东恩雨利用永乐,也利用罗夜,因为她们在梧堂的身分有绝对分量,所以她才勾搭她们,但是慕琳不同,慕琳在她的生命中代表了正常生活,所以她喜欢和慕琳在一起,和她聊天谈话,这让东恩雨觉得活着还有美好,让她拥有完成任务的动力。 但她没有指望慕琳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 只要做她的精神支柱就够了。 因此当罗夜指出东恩雨利用慕琳,彻底污辱她的正常社交圈,也间接否定她对慕琳的好。 她并不是这么下作的女人,也不是势利的女人,她会表现出那种模样,只是在演戏…… 面具,她不过是戴上了面具罢了。 这时她想通了她和罗夜间的关係,原来她们是互相利用。 东恩雨利用罗夜再次进入梧堂,那么罗夜呢? 她打算拿她做什么?…… 想不出来,东恩雨从来就不瞭解罗夜,她跟本就无从瞭解。 从那日起,东恩雨就没再回公寓,她忙于夜店间的事务,全心全意投入工作,晚上就在办公室过夜。虽然这几天慕琳有给她发短信,但东恩雨有些力不从心,她虽然回復了,但内容都不怎么着边际,甚至让慕琳以为她感冒了,让她早点休息。 看着慕琳传来的短信,让她别逞强,要是病了记得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 东恩雨弯起嘴角,这几天她很少露出笑容,让她笑起来时有些彆扭。 也许慕琳说得对,她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但心病没有药医,就算她想要放下这个身分去渡假都没有办法。 她简单回了"谢谢关心"四个字,然后将手机扔在桌上,却不小心碰撞到满迭数据,一本厚重的数据本掉在桌上,东恩雨将它捡起时,看见上头写的帐本名细时忍不住蹙起眉头。 CH41 "果然汉哥对乐姐就是太好了,做了那样的事情也没重罚。" 东恩雨正准备回办公室,在走廊上听见前面的两个小弟在聊八卦,一听见汉哥和乐姐,东恩雨霎时回过神来,她蹙起眉头往前快步走去,拉住其中一个小弟的手臂。 "靠!谁阿!"小弟兇恶的回过头,一看见东恩雨就愣住,连忙换上尷尬的表情,道:"抱、抱歉,东经理,我刚才还以为是什么人找麻烦。"男人摆手道歉,连同站在他身边的同伙也赔上笑脸。 "你刚才说汉哥怎么了?什么事情?"东恩雨松开手,让他详细说明。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染着满头金毛的男人才搔了搔脑袋,"我也是听汉哥那边的兄弟说的,前阵子乐姐没去跑货,害汉哥和齐哥的货都给人抢了,说是乐姐那天兴起喝酒,醉得连门都找不到,所以没去,可是汉哥听了也没重罚,就叫几个兄弟看紧乐姐,所以汉哥底下的兄弟都在传闻,乐姐是汉哥的女人。" 汉哥的女人…… 东恩雨眼皮一跳,很快收起情绪。 "那是汉哥的事情,别在这瞎说,齐哥和汉哥都是朋友,别让这种八卦传到齐哥耳里了。"她让两个男人去转告其他兄弟,别整天只说间话,要是惹恼了两位大哥,她也不会袒护他们这些小弟的。 东恩雨迈开步伐回到办公室,门掩上的同时也舒了口气。 至少她知道那天永乐没去跑货,只是喝醉了…… 也好。 她知道永乐没事,现在铁定还活蹦乱跳的。 这几天,东恩雨都在管理帐本,三间夜店的帐本很杂也很多,起初她看得心不在焉,但随着接触的日子渐长,她发现了小问题,那个问题就像只贪吃的虫,将漏洞越啃越大,最后东恩雨不得不正视,这些帐目有问题,而且非常严重。 有人掏空…… "小姐,您不能进去。"水疗会馆柜檯前一名女子拦住东恩雨。 她今天找到这里是为了处理帐本的事务,齐哥每週都固定一天到这里做按摩舒压。齐哥是个非常会享受生活的人,自从东恩雨接管场子后,她很快就体悟到了这点,齐哥每星期都会做高级按摩,晚上很常跑夜店,到处和其他大哥串门子,如果有宴会也一定会去,同时包养了不少女人,像他这样花钱如流水的性子,儼然就是个暴发户。 "我是齐哥底下的东经理,有事得和齐哥谈,是很重要的事情。"东恩雨今天特地穿了套装,她脸上带着大墨镜,看起来就像个明星。女服务生闻言有些为难,但她还是领东恩雨进入vip按摩室。 这间水疗会馆虽然不做黑,但偶尔也会提供"特别服务",当东恩雨走进包厢时,两名身穿火辣比基尼的女郎正在替齐哥做背部按摩,齐哥看见东恩雨后只摆了摆手,让她随意找地方坐。 "真是稀奇,你居然会来找我,是想和我共进晚餐吗?东经理。"齐哥趴在床上,慵懒的声音就是快睡着般呢喃。 东恩雨蹙起眉头,摘下墨镜道:"是公事。"她看了两个按摩女郎,有些顾忌。 "有什么话就直说,她们没胆传出去。"齐哥知道东恩雨的犹豫,所以很乾脆的保证。 "是帐目的问题,从我接手后的帐目有些出入,金额差距很大,我想齐哥应该知道,"东恩雨将皮包中的资料全都拿出来,但齐哥却趴在床上没打算接过,"我们社团里的钱不够支付三间夜店的酒水支出,而且回收来的保护费也没入帐,齐哥,是不是该开个会议,让所有管帐的上层都互相瞭解状况?" "你说保护费没有入帐?"齐哥幽幽问了一句。 "没错,我接手后到现在也两个月多,但保护费的部分没有入社团帐户,因此我们这个月的酒水支付会有问题。"东恩雨翻阅手中资料,她知道社团里多少都会有污钱的情况,可是这次贪过头了,除了她这边的帐目不合,相信其他替齐哥管场的上层铁定都心知肚明。 "齐哥,有人挪用公款。"她摆明说出事实,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 "哼,"齐哥冷哼一声,他缓缓坐起,身边的按摩辣妹替他擦去背上精油,又拿过香茶给他品茗,服务周到,"帐目不合,又是帐目不合!这种事情开会有什么用?你能够当场纠出是谁擅自挪用公款吗?" 东恩雨盯着齐哥半晌,她当然没办法立刻揪出贪钱的人,不过…… "这会严重影响社团运作,请齐哥务必儘快处理,我也会全力配合您。"她说完就将资料搁置在桌上,然后离开水疗会馆。她已经做到告知的动作,接下来就看齐哥要怎么安排,东恩雨开车回到夜店,处理未完的事务。 谁知道齐哥处理的方式却让东恩雨惹来无比灾难。 半个月后,原本该付清的酒钱已经拖欠多时,听夜店管事说齐哥之前也欠过很多次,所以下游厂商都不太喜欢和齐哥交易,如今东恩雨也面临这种情况,齐哥处理的方式就是消极,他乾脆不管,每当东恩雨致电过去时,齐哥总是说"会处理",但他根本就和身边的女公关说笑,完全不当一回事。 "东经理,这月的酒钱……"管事拿着帐单站在东恩雨的办公桌前,模样无奈。 东恩雨接过帐单以及恐吓信,连着五封的恐吓信都在提醒齐哥别玩花样。 但是齐哥就是在玩花样,他不管就不管…… "我明天会去找齐哥谈,这件事情先……" "经理!东经理!!"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弟碰!的声将门撞开,慌慌张张的嚷嚷,"下麵来了好多人,都拿着棍棒说是来讨债!经理您快下去看看,有好多客人都被吓跑了!"他喘着气不断指着楼梯,东恩雨暗道不妙,立刻拔腿冲下楼。 果然是来讨债的! 来人至少有三十人左右,为首的男人剃着光头,脑带上纹着一隻老虎,看起来兇神恶煞,东恩雨认得他,之前来过夜店消遣,是和齐哥合作的酒商老闆,但他同时也是北区的大哥之一,大家都敬称他叫虎哥,自然是因为头上的老虎纹身而得名。 "虎哥。"东恩雨上前笑道,虎哥却打量她几眼,拿过身边的棒球棍砸坏一张桌子。 磅!声巨响,桌子凹陷大半。 "东经理,我想我已经让人警告你很多天了,你当我在放屁吗!"虎哥说的是恐吓信的事情,东恩雨当然没当他在放屁,是齐哥当他在说笑。 "虎哥,有话好好谈。"东恩雨缓住口气,赔上笑脸道。 "谈!谈你妹!今天要是不给钱,就烧了你这家店!"站在虎哥身边的男人大吼,气势强盛,似乎很期待砸场而不是拿钱。东恩雨瞥了他一眼,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齐哥在道上的评价两极化,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自然也常来闹事。 "我刚才已经让管事去请齐哥来了,等他到后自然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东恩雨礼貌性的示意道,"在齐哥还没来之前,各位先休息下吧?既然都是合作关係,没必要把关係搞得这么僵持。" 她让管事去拿些酒来,顺便叫几个女公关过来支持,但是虎哥却喊住她。 "少跟我来这套!拿钱来!别想打混过去!"虎哥抬脚踹翻一张椅子,似乎很不耐烦。 "经、经理?"管事尷尬的站在东恩雨身边,不知该不该去拿酒。 东恩雨摸出手机,她不是打给齐哥,而是打给更可靠的人,罗夜。 "经理,齐哥真的会马上来吗?"管事往后退了一步,虎哥身边的壮汉全都摩拳擦掌。 但是电话不通,东恩雨不死心又打了一次,罗夜还是没接…… "你做什么!打给谁?想搬救兵?"虎哥猛地拍桌,"兄弟!把厅砸了!" 虎哥一声令下,身后蠢蠢欲动的小弟全都像是出闸猛兽,肆意的破坏装潢,东恩雨咬住下唇没敢阻止,她要是喊了定要激怒虎哥。她看虎哥得意洋洋的模样,知道虎哥相当厌恶齐哥,要不是中间有利益关係,恐怕连在路上相遇也不会打招呼。 算了,要是发洩完亢奋情绪,那些傢伙说不定会安静下来。 "经理!怎么办!这下惨了!齐哥定要发火的!"管事上前拉着东恩雨,让她去阻止。 她是经理,她应该要做点什么。 "就让他们砸,只是前厅而已,又不是要烧了整家店。"东恩雨拿起手机快速的播打电话,罗夜还是没接,"刚才让你去通知齐哥,他怎么说?" "齐哥说马上过来,可是都过了快半小时……"管事似乎也有点担心。 东恩雨抿了抿唇,"别怕,齐哥会来的。" 齐哥会来,齐哥必须来,这件事情得有个人出来做主,也必须有人代罪。 "东经理,你怎么了?"管事看东恩雨脸色惨白,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她摇了摇头,扬起一抹淡笑,"我没事。" 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皮一直跳,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加重。 ……不祥的预感。 CH42 齐哥来了,还是隻身前来。 他一踏进大厅,看见被砸坏的装潢脸色立马不悦,看向东恩雨的眼神满是责备。 "喂!老齐!你今天一定得给钱,要不然我烧了你这家破店!"齐哥还没靠近东恩雨,虎哥就先给他个下马威。总之今晚没有商量馀地,解决方法只有两种,一是给钱,二是砸完店后再给钱。 "没问题,"不料齐哥双手插进裤袋,很随兴的耸肩,"今晚就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东恩雨挑起柳眉,难道齐哥刚才去和别人借钱不成?才会这么迟? "经理,齐哥他真拿得出钱吗?我们社团不是……"被掏空了。 "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对吧?"东恩雨也不知道齐哥能变出什么花招。 "好!"虎哥叫所有小弟停手,等着齐哥给交代。 只见齐哥朝管事招了招手,道:"去把我前天给你的那包东西拿来!" 东恩雨闻言立刻蹙起眉头,她侧头看像管事,对方像是被抓包般,慌张的离开,额头还滑过一丝冷汗。齐哥私下和管事联络她并不反对,毕竟齐哥才是老大,但他居然和管事私下有勾当,让她觉得不被尊重,或者说是有点威胁到她的地位。 "齐哥。"管事匆忙将牛皮纸袋交给齐哥,然后退到一边不敢看东恩雨。 原以为是钱,不料拿出的却是一迭厚厚数据。 "这就是你说的交代?你当我们都是傻子?"虎哥一见,气得拍桌叫嚣。 "我说的交代不是这些纸张,而是,"齐哥忽然指向东恩雨,"是她!" 低沉又坚定的嗓音回荡室内,一句"是她"让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东恩雨。 东恩雨顿时像被雷打到般,浑身一震。 "我早就怀疑你了东恩雨,帐上有误的事情管事早就告诉我,所以我才暗中观察你,没想到你居然不知好歹,盗光社团里所有的钱!"齐哥气得将资料扔向东恩雨,散落的纸张凌乱飞舞,就向东恩雨此时的心情一样,杂乱不堪。 她弯腰捡起脚边的纸张,上头全是提领记录,全部的帐号都是东恩雨的卡片号码。 造假! 全都是造假! "我让人去调查记录,没想到你还真明目张胆,以为别人不会发现吗?一次、两次我也不跟你计较,但没想到你竟敢全部盗光,还有脸跑来找我说有人污钱!你的脸皮还真她妈的厚阿!"齐哥指着东恩雨的鼻子,越说越离谱,他成功煽动氛围,连齐哥自己的手下都对着东恩雨叫駡,气愤不已。 被陷害了! 东恩雨闭紧双唇,她现在如果说"不是我",只会越描越黑。 怎么办?该怎么办?…… "浑蛋!难怪你这么冷静!原来那些钱都是你吞的!"虎哥上前几步,和齐哥站在一块儿,"你有胆吞下去,就把钱给吐出来!否则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间店!"他拿过棒球棍,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我……"东恩雨握紧双手,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 她刚说出一个字,齐哥立刻怒吼,"把她绑起来!" 不逃都不行! 东恩雨一个激灵往后门冲去,她心情纠结,明明不是她做的,但她却必须跑,一但动身就等于默认罪刑,留下也只有死路一条。东恩雨咬着牙,事情越弄越糟,身后传来无数的脚步和叫駡声逼得她没时间思考,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能不断往前,往前,往前…… 碰!-- 猛地甩开厨房后门,东恩雨急忙将门掩上后逃进暗巷。后门的防火巷相当狭窄,她边跑边往后看,只见数道影子不断逼近,东恩雨毫无头绪,只能本能地往前直冲,她喘着粗气,汗水滑过背脊,脚步踉蹌差点摔倒,她下意识往后望去,没看见有人追来,只听见混乱的辱駡声,东恩雨稳住口气,正打盘算该往哪躲时,剎那回头一道黑影袭来! 她来不及叫喊,腹部一阵电击流窜,东恩雨顿时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 还活着。 东恩雨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还活着。 当她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又是个诡异画面…… 工厂,她朦胧的双眼微微抬起,斑驳生銹的铁皮墙告诉东恩雨,这里是个废弃工厂。 四周相当安静,漆黑的工厂里只有两个手电筒照明,天花板破了处大洞,像是个天井般投射进微弱月光。东恩雨咬着下唇,重重的吸了口气,吸气时她立刻感到胸腔传来刺痛,也许是被押送来时撞伤了肋骨,她试着活动手腕,发现被人用麻绳捆在椅背,双脚也同样被绑起来。 但是很奇怪,她的双眼没有被蒙,嘴也没被塞住。 如果不想被人看见兇手或者让人质尖叫引来救援,应该会做到基本的制裁。 ……可是没有。 "咳咳…咳…"东恩雨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沫。 她的唇角很痛,定是被打伤,就算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想像自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但是能饶了她小命倒是好事。她镇定下情绪,顺着手电筒的光线往前看去,地上有很多红痕,而且越往角落越浓,儼然就是血跡…… 工厂里充斥着浓郁血腥味。 ……有人死了。 那个被丢弃在角落的尸体,竟然是齐哥。 东恩雨咽下口口水,她没有很震惊,而是保持冷静的想找能解释一切的理由。 为什么?齐哥为什么会死在这? 东恩雨瞇起双眼打量着角落,他死状凄惨,腹部划开惊悚伤疤,满地的鲜血都是从那道伤口流出来的,他的双眼微睁,嘴也张得很大,死前似乎挣扎过,而且死不瞑目,不过除了腹部的伤外,似乎没有其他碰撞痕跡,应该是一刀毙命。 能够在齐哥不反抗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 "罗夜。"不知不绝,东恩雨张口吐出这两个字。 除了罗夜,还能有谁? 但她不明白罗夜为什么要杀了齐哥。 东恩雨头痛的闭起双眼,她浑身冰冷,有太多谜团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滋长。 就在她懊恼的时后,身后传来喀!喀!声响,那是靴子踏上水泥地时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不断朝东恩雨靠近。还没看见人,东恩雨已经头皮发麻,隐约看见地板拉长的影子,那带着鸭舌帽,以及军装立领的黑影…… "你为什么要杀了齐哥?"当罗夜站在她身后时,东恩雨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稳,没有表露任何不安,但其实她心里很害怕,怕得双脚颤抖。 "污钱。"罗夜沉稳的声线,就和她的人一样,总让人听不透,也看不穿。 罗夜在想什么,东恩雨从来都猜不到,就好比现在…… 她说齐哥污钱。 "你是替死鬼。"罗夜从东恩雨身后绕过,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背光处,东恩雨仰着头只能看见一抹影子,却能很清楚捕捉到罗夜的目光。 沉静的碧绿色。 "你一直都知道?"她愣了,罗夜说她是替死鬼,是齐哥污钱的代罪羔羊。 "你的决定。"罗夜每字每句都刺进东恩雨的心。 ……你的决定。 东恩雨顿时瞪大双眼,她有种被人打醒的错觉,过往画面飞快闪现,原来罗夜什么都知道,齐哥掏空社团里的钱,然后问东恩雨要不要接场子,她问罗夜意见,罗夜没说,她却自顾自说要接下,为了巩固地位往上爬,她愿意当代罪羔羊。 罗夜一直都在看戏,看她自满,看她出糗…… "呵呵…"忽然,东恩雨笑了,她笑得嘴角僵硬,不敢弯下。 没错,这是她选择的路,她笑自己愚蠢,居然又被骗了…… "所以呢?你把我抓来这里,又绑着我,你还想对我怎么样?"她的声音很平淡,眼神很锐利的盯着罗夜。东恩雨眼皮一跳,她下意识往齐哥的方向看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正对着她们俩的方向。 "齐哥必死,"罗夜走向齐哥的尸体,在东恩雨面前从齐哥腹部拔出凶刀,顿时血溅满地,剎那间,东恩雨哽住喉头,完全发不出声音,月光下的罗夜让她浑身颤抖,就像个死神似的,"你替我。" 替她…… "代罪。"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每声都敲进东恩雨的心。 喀!喀!喀!…… 直到罗夜站在她面前,将那把沾满鲜血的凶刀凑上前,冰冷的刀面贴上东恩雨的脸颊,在她蜜色肌肤上留下红痕,然后绕过肩头往后,将刀柄塞进被捆绑的双手。罗夜让她握着刀,让她成为杀害齐哥的代罪兇手。 一个曾经衷心的手下,毫不犹豫杀了老大。 原因只有一个…… "你想上位?"东恩雨迟疑许久,才问出口。 罗夜想取代齐哥,她要坐上齐哥的位置。 她的野心这么大,东恩雨却从来没有发现。 这时她想起罗夜问她的"利用价值",原来是这样,就像她们的关係,互助利用,东恩雨利用罗夜取得齐哥的信任,而罗夜利用她的固执,让她输得一塌糊涂。 "你抓了杀害齐哥的兇手,"东恩雨垂下肩膀,瞇着双眼盯着罗夜,"老大就会让你上位吗?" 罗夜没有回答她,只是点头。 ……原来是这样。 "我想抽烟。"东恩雨握紧手中的凶刀,垂下眼眸淡道。 罗夜从口袋掏出香烟,放上东恩雨的唇,替她点燃。 黑幕中,星火尤其绚烂。 时强时弱,吸进肺部的烟味逼得东恩雨忍不住低咳。 疼…… 太疼了…… 赵寒说的对,这次她又吃鱉了。 CH43 时间过得很缓慢,慢得东恩雨呼吸都变得轻缓。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眸,此时介于发疯和崩溃之间,脑袋昏昏沉沉。 吸进的尼古丁无法让她提振精神,反而像是毒药,让她不断陷入更悲惨的深渊。 呼出的白烟冉冉上升,烟灰洒落在磨破的衬衫上,直到火星逼近双唇,罗夜才抽走烟头。 她粗糙的指尖捏住东恩雨的下巴,将她的面容抬起,凑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不轻不重,印上又离开,短短一秒却让东恩雨心跳漏拍。 ……该死。 东恩雨抿了抿唇,别开眼眸将残留在嘴上的余温泯灭。 "大家都知道齐哥污钱的事?"东恩雨侧开头,低声问着。 就算现在知道实情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说出。 因为东恩雨想知道,自謔的想将真相全都挖出来。 罗夜很沉默,她点头回应。 没错,所有人都知晓,道上的兄弟知道,管事也知道…… 永乐、罗夜,估计连赵寒都知道。 只有她是只呆头鹅,被蒙在鼓里让人耍得团团转,以为能站稳脚步,以为能往上爬…… 中途挤进梧堂的她,从来没被任何人重视,只被他们当成笑柄。 "是吗?原来是这样,大家都在等替死鬼出现吧?去接被齐哥掏空的场子,然后等东窗事,就让接位的人代罪?"东恩雨几乎是自言自语,她说给自己听,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真相。" "对。"这时罗夜发话了,她回应东恩雨。 对,单一个字就重击东恩雨。 没错,只有东恩雨不知道一切的阴谋,也许该说是道上的共识? 齐哥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消费力惊人,却不跑货,帮老大处理的货顶多只能分点零头,光靠场子和保护费,完全支付不了他的消遣费用,所以他掏空社团里的资金,那些被用来付酒钱以及租金的资金,全被齐哥私下盗领,罗夜知道却不说,管事知道也不敢提,那些看得见,却没胆指责他的人,都在等代罪羔羊出现。 而那只羊,就是东恩雨。 ……丧气,没有比这更令人丧气的了。 她咬着下唇没再作声,这时罗夜的手机响了,她瞥了东恩雨一眼,然后缓步往外走。 东恩雨知道是那群老贼要过来,他们来看齐哥死了没,顺便看东恩雨被抓了没。 逃!她必须逃! 事情还没完,如果她现在被交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东恩雨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听罗夜已经走出铁工厂,她立刻摆动手臂,手腕被麻绳缠得很紧,但时间有限,她没办法犹豫,当下东恩雨拼命的转动手腕,粗糙的绳子几乎要崁入她的肌肤,绳上的毛刺扎伤她的手,鲜血润滑后终于有些松动。 她秉着呼吸,仔细听着外头动静,罗夜的脚步声似乎走远,东恩雨咬着下唇忍痛,用水果刀笨拙的割着绳索,中途不甚还在手背上划出多道血痕,疼得她差点喊出声。危急下,她没有选择馀地,就算砍断手也比死亡来得强,东恩雨花了点时间总算割断绳子,她弯下腰弄开脚上束缚,谨慎地回头往门边看去,罗夜不在。 正好。 东恩雨提了口气,拖着身子跑向窗边,玻璃已经被打破,她将水果刀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撑起身子迅速地跳出窗外。工厂外一片漆黑,只能以微弱月光视路,东恩雨躲在草丛里,弯着身缓步前进,踩上草地时发出栖栖沙沙声响,让东恩雨忍不住回头张望,就怕罗夜追来。 她没傻得走在大马路上,但也不会距离道路太远,以免在山里迷路。夜里山雾浓重,一片雾茫茫正好可以当作掩护,她下山的速度不快,一方面是随时提防有人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身上的伤害得她体力尽失。如果此时被人追杀,她没有把握能逃得了,东恩雨抹去额上冷汗,不小心擦上眼角瘀伤,疼得她弯腰颤抖。 累,很累。 手臂上的口子不深,却很狭长,让她流去不少血液,让东恩雨活动的速度越来越缓,她浑身冰冷,喘息的力气越发沉重,她停下脚步靠着树干稍做休息,这时数道光线乎然扫来,吓得东恩雨立刻匍匐下身,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摔卧在地。 "嘶……"东恩雨倒抽口气,用力捏紧手臂。 只见三辆黑头轿车开往山顶,车尾灯扫过的瞬间,她看见车窗掠过虎哥的侧脸,转瞬即逝。他们是来收拾东恩雨的,想必罗夜刚才是去通知他们上山,她掏出手机,萤幕已经被撞坏,但时间显示凌晨四点,距离案发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将局面全然翻盘。 ……真是了不起。 东恩雨勾起一抹苦笑,她称讚罗夜的沉默,也不替自己辩解,因为这一切都是写好的剧本,她只是演员,跟随着情势转变而决定命运。如果她不接场子,罗夜兴许会用别的方式将她赶出社团,又或者想办法利用她,无论东恩雨怎么逃,都逃不过她縝密的设计。 她回过神,撕下衬衫的袖子绑住诺长伤口,一连串的举动让她不断喘气,现在必须下山,至少下山后才能躲避那些傢伙。东恩雨握紧手机,下秒发狠的将机子扔进树林,她不能求救,现在求救会让事情更糟,扔开手机最好也别让罗夜找上。 "妈的!我们先到山下堵人!"一辆黑头轿车从马路呼啸而过,由于车窗室开的,东恩雨清楚听到几个男人在讲电话。他们发现东恩雨逃走了,现在要开始搜捕她,这是非常不妙的现象。 嚕嚕…嚕嚕…… 同时,东恩雨听见手机震动的声响,她咬住下唇没去看是谁打给她。 十之八九是罗夜吧? 东恩雨颓废的坐在地上,看来不能从正路走下山了。她评估山路的危险性,越走越偏离车道,现在已经没入漆黑的树丛中。年轻时她也跟过军队,游击战也玩过几次,山林对她还说并不陌生,只是她此刻体力不支,走几步就喘得厉害,更何况视线昏暗,没办法清楚判路。 好几次颠颇都让她摔了跟斗,但是碰撞后还是得站起来,特别在人体脆弱时,心情就特别难以控制,东恩雨抿着双唇,拍去身上的树枝和枯叶,有些哽咽的吸着鼻子,她是肉做的,又不是电影里的超人,怎么摔都没事,她已经快要被逼疯了,甚至走路时都有些恍神。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沿路,东恩雨脑中都回荡着这句话,为什么是她接下这个任务?如果不接,她现在可能舒适的躺在床上睡觉,或者尽情的和朋友聊天到天亮,但她却接下来了,这个糟糕又危险的任务,让她有种想放弃的衝动。 人心是软弱的,卧底胸口跳动的也是人心,但她却要偽装坚强。 ……好想放声大哭阿。 但东恩雨在心中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却笑了,哽咽的笑了几声。 哭是懦弱的表现,她不能哭,至少在她活着离开这前都不能哭。 东恩雨不知走了多久,她仰起头,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就快天亮了。这时她看见杂草丛生的山林里有道羊肠小径,似乎很久没人走过,她二话说绕上小路,沿着泥土往山下走,看来是条以前山夫走过的小道。 当阳光透过叶缝间投射下来,东恩雨心中有了希望,她越走越快,拖着步伐想要儘快下山,就在她走出小道后,映入眼帘的是山下的柏油路面。她站在小山丘上,茂密树林挡住了她,东恩雨蹲下喘息,谨慎地查看路上状况,她不知道自己距离那些追杀她的人有多远,只知道目前情况还算良好,没有看见或听见其他动静。 ……太好了。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撑起疲惫的身子往下走去,却在瞬间停住呼吸,就在车灯闪过的瞬间东恩雨趴伏在地上。不远住缓慢驶来一辆黑头轿车,不偏不倚的停在距离东恩雨十尺外的马路上,适才一瞬间,她清楚看见驾驶坐上的人就是罗夜。 东恩雨压低脑袋,同时听见有好几个人下车的声响。 ……糟! 虽然只有短暂的剎那,她不确定罗夜有没有看见她。东恩雨摀住激烈跳动的心脏,生怕心跳声会引来野狼的注意,也许她看见了,也或许没有?东恩雨不知道,她没敢有任何举动,僵硬的趴在地上放轻呼吸声。 "夜姐,我们找了整晚都没找到,该不会跌到山谷里了吧?"不远处,一名小弟有些无奈,他们找了整晚,却连点动静都没找到。 "是阿,反正虎哥说了,这件事情交给老大处理,要是那女人没死,也不敢在北区活动了。"另个男人伸了个懒腰,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东恩雨勾起一抹浅笑,是阿,她现在是杀害齐哥的兇手,恐怕没法在北区出没了。 她微微仰起头,从草丛里隐约看见轿车就停在不远处,几个男人在车外抽烟,罗夜则依着车门双手环胸,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她面朝的方向刚好是东恩雨的位置,顺间让东恩雨寒毛直竖。 "走了。"良久,罗夜才沉稳的说了一句,那些小弟飞快上车,但她却没有动静。 东恩雨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忽地朝她的方向扔来,那看似随意的举动却让东恩雨吓得浑身颤抖,罗夜扔来的东西是手机,就是被她扔掉的手机,米黄色机壳摔在泥土地,距离东恩雨仅仅一尺。 ……她发现了? 但罗夜却开车走了。 东恩雨不确定,她冷汗直流,等罗夜的车影再也看不见,才从草丛里站起,她手机也没拿便飞快下山。沿路跌跌撞撞,她的视线模糊,心里沉受的压力让她有些晕眩,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抓住,要是被抓就功亏一簣了,这一切都毁了…… 叭!!-- 刺耳喇叭声在耳边响起,就像慢动做般,一台轿车朝东恩雨撞来。 有多痛她已经没知觉了,当身体被撞击的瞬间,东恩雨彻底失去了意识。 CH44 机器规律的声音,传进东恩雨呆滞的脑海里…… 嗶--嗶--嗶-- 睁开眼时,视线有些朦胧无法对焦,东恩雨躺在充满怪味的房间里,感觉床有点硬,天花板相当白净,过了半晌她才意识到空气中的怪味,是消毒水的气息。她眨了眨酸涩双眼,觉得浑身酸痛,儘管身体疲惫,但她睡不着,隐约中她知道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当她想坐起身时,门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劈劈啪啪的有点吵闹。 "醒了!医师,快去请医生过来!"房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护士,她拿过药水放在桌边,"小姐,你叫什么名子?有别的亲属吗?"她压下想坐起的东恩雨,轻声问着,护士说话的速度有点快,让刚恢復意识的东恩雨有些跟不上。 名子…… "东恩雨。"她缓缓开口,声音又哑又低,像是被辗过的塑胶玩具,发出凄惨的破声。 她记得所有事情,就是跟不上说话速度。 半晌医生来了,他简单的替东恩雨做初步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护士将所有仪器从东恩雨身上取下,她脑袋昏沉的看护士替她打针,又拿走一些贴在身上的感应器,然后将不断嗶嗶叫的机器推出病房,这才让东恩雨好过些。 "你现在感觉如何?"医生摆过东恩雨的脸蛋,看她脸颊的挫伤似乎已经恢復差不多。 "头痛。"东恩雨低咳几声,现在让她说话有点困难。 "嗯,你有轻微的脑震盪,得观察一阵子,除此之外还有哪里觉得疼痛吗?"医生推了下眼镜,和东恩雨解释了下脑震盪的状况,又看她垂守望着手臂,已经打了石膏吊起,"你的左手臂断裂,目前打石膏固定,状况不差,最快一个月就可以拆了。" 东恩雨听得有些茫然,她不在乎被撞断手还是脚,她在意的是,"谁送我来?" 这时护士拿着准备换洗的床单,笑道:"是霍小姐送您来的。" ……霍小姐? 东恩雨靠在枕头上思索,记忆中没有认识姓霍的女人,难道是撞她的人吗? 她记得那时精神低迷,走在路上忘了看车,然后就被撞,说起来她也有错。 "说曹操,曹操到,霍小姐来了,您自个儿问吧。"护士朝东恩雨点头,跟着医生走出房门时还和霍小姐打过招呼。 东恩雨望向来人,那位霍小姐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 身材高挑纤细,穿着挺立女士西装,漆黑色泽衬托女人白皙肌肤,一头即腰长发整齐地披在身后,散发柔顺青光,女人五官轮廓分明,模样乾净俐落,隐约散发着压迫力,她轻抿朱唇,亚裔特有的凤眼在她身上添增中国美感,右眼眼角下方还有一颗泪痣,使得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古典气息,拘谨、端庄、严肃。 ……还有丝禁欲的味道。 东恩雨完全不认识她,不过她很感谢女人送她进医院,"谢谢你的帮忙,医药费我会全数偿还。"她的喉咙乾涩,说起话来还有点破音,显得非常狼狈,她本想招呼女人坐下,可是身上的痛楚让她力不从心。 连多说几个字都喘。 "我叫霍艾。"女人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带着天生沙哑,廝磨在耳里相当动听。 "我叫…" "东恩雨,我知道。"霍艾开口打断她的话,让躺在床上的东恩雨有些愣住。 她仔细思索,是不是曾经看过这女人?在星鑽?在场子?是跟哪位大哥?还是哪位女公关?都不对,东恩雨抿了抿乾燥的双唇,她确实不认识这女人,霍艾这名子在她印象里是这么陌生。 "我们认识?"她狐疑的盯着女人,那身严肃的气质让东恩雨有些紧张。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霍艾缓步上前,站在东恩雨病床边,垂首望着她,"东经理。" ……东经理。 霎时东恩雨瞪大双眼,会叫她经理的人除了道上的兄弟外没有别人。难道霍艾是罗夜派来抓她的?还是老大派来的?霎时东恩雨挣扎想起身,但手臂上吊着的石膏却卡在铁架上,她挪动身子时发出剧烈噪音,正当她拿过桌面上的呼叫器,准备让护士过来时,霍艾一手摁住东恩雨的肩膀,顺手夺过呼叫器。 "冷静点,我不会去通风报信。"她认识东恩雨,不代表她是道上兄弟。 东恩雨显然冷静不下来,她从鬼门关被拉回来,可不是为了赎莫须有的罪名,激烈的挣扎让东恩雨喘着粗气,冷汗从额角滑落,身上的伤口让她没有多馀力气,霍艾摁住她的力道其实不大,充其量只是阻止她活动。 "这是私人医院,你在这不会有人查到。"霍艾看东恩雨没有妄动,这才收回手。 私人医院? 东恩雨闻言才发现这间病房不似普通医院,装潢档次豪华,窗外也不是马路,而是庭院花园,她不知到自己被带到哪处,只知道似乎在郊区。放眼望去,市区高楼大厦都有些渺茫,距离甚远。 为什么? 她醒来后又有了意外发展,现在她的身分特殊,说穿了就是被梧堂通缉,然后她被车撞,又出现个叫做霍艾的女人,此时处在私人医院。东恩雨头痛的躺回枕头,满屋子的消毒水味让她心烦,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霍艾没有试图理解东恩雨的烦躁,她拿过桌面的水壶,替她倒了杯水。 "喝了它。"她将杯子抵在东恩雨唇边,口气称不上好或坏。 她没喝,怕这女人下毒。 以前她没有这么多虑的,但现在东恩雨不得不提防周围的人,她被疯狗咬怕了。 "喝了它,我有话问你。"霍艾知道她声音沙哑,所以才先让她喝水。 "你想问…唔!"唇微啟,冰凉液体瞬间灌入,霍艾没有太粗鲁,她让东恩雨将水都喝下,然后取过纸巾替她擦拭滴落的水珠,这下东恩雨更不明白了,这女人到底是要拷问她,还是想探听消息? ……和梧堂有关的事吗? 想到这,东恩雨不禁怀疑霍艾和梧堂有一定程度的关係。 "你为什么救我?"经过水的润泽,东恩雨终于能好好说话,虽然气息不稳,但听起来没这么怪异。她看着霍艾,那双凤眼非常漂亮,整个人就像从古画里走出的女人,带着婉约却不娇弱的气息,安静的回望着她。 "因为你闯红灯撞坏我的车,我得找人赔偿。"霍艾很直接的说道。 东恩雨那天没注意交通号志,只顾着躲避罗夜而擅闯马路,结果被迎面而来的轿车撞个正着,说撞坏车是夸张了点,但这场交通事故却像老天爷精心安排,让东恩雨认识了霍艾。 "抱歉,医药费和…"东恩雨顿了顿,淡道,"轿车修理费我会补偿给你。" 她还能把车撞坏不成?明知霍艾是在敲竹槓,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霍艾拉过椅子坐下,她双手交迭放在腿上,盯着东恩雨良久。 两人没有对话,东恩雨也没看霍艾,她觉得霍艾没有敌意,但她的视线也没让东恩雨好受。她越想越头昏,乾脆闭眼假寐,就在她拉拢棉被时,霍艾替她将冷气转小,微小的举动让东恩雨睁开双眼看向拿冷气遥控器的人。 ……体贴? "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立刻说出来。"霍艾让她别逞强,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东恩雨莫名漾起一丝温暖,称不上喜悦,但是被人关心是种好事。 "你状况不好,我明日再来和你谈话。"因为东恩雨闭眼假寐,霍艾解读成她需要休息,正当她将椅子放回墙边时,东恩雨忽然摆手挥舞。 "等等。"她喊住霍艾,对自己突如其来的阻止有些尷尬。 霍艾站在床尾看着她,那双眼眸平淡的让东恩雨不知所措。 东恩雨不想让霍艾觉得她是个难搞的人,但经过那么多事,她没有勇气轻易相信陌生人,她知道霍艾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她还在犹豫,该不该淌这场混水?也许霍艾会帮她翻身,也可能将她推入穀底,该不该接受? 霍艾似乎看见东恩雨眼底的挣扎,她走近床边,那双凤眼始终盯着东恩雨。 毫无波澜,纯净地漆黑,古典般的泼墨。 "你有话跟我说?"霍艾问她,问东恩雨是不是还有话说。 她当然有,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许是她多心?其实霍艾只是想要赔偿金?但霍艾却认识她,还喊她经理…… 又是什么阴谋? 东恩雨哽住话语,被自己纠结的情绪弄得有点烦躁。 霍艾在看她,耐心的凝视着她,却让东恩雨倍感压力。 "赔…赔偿金多少?"良久,她才挤出一句和纷扰的思绪毫无关联的话。 还是问不出口。 霍艾看着她,食指比出一的手势,"不多。" 东恩雨瞇起双眼,被她搞糊涂了。 "一百万?"她不知道那个"一"的手势是什么意思,脱口而出就是百万起跳。 但霍艾却摇了摇头,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一笔交易。" CH45 交易。 东恩雨下意识眼皮一跳,这两个字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霍艾看东恩雨似乎有意要商谈,便拉回椅子坐在床边。 "我知道你之前在梧堂做事,在星鑽担任女公关,也在酒吧待过,后来又去了三间夜店当经理,"霍艾说得正确无误,却没说出中间的利益关係,显然只知道东恩雨在梧堂里打滚过阵子,"我们公司有意和梧堂谈生意,有门路的人自然比较容易切进内层。" 这是她交易目的。 "你要我找人脉给你?"东恩雨有点头痛,看来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霍艾双手交迭在腿上,她的十指骨节分明,修长且白皙,非常美丽。 "我要你加入海礁集团。"她沙哑的声音打进东恩雨的耳里,让她一愣。 ……海礁集团?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东恩雨摇头,她不懂霍艾要她加入的意思。 "加入我们公司,成为我的拍档,就这么简单。"她耸肩,说得一派轻松。 "既然你知道我在梧堂待过,那你应该知道我得罪不少道上大哥,现在他们都在追杀我,和你成为拍档恐怕会拖你后腿。"东恩雨明确说明,她不想贸然答应霍艾,也不希望霍艾会因为这些破事而反过来怪她。 "这些我都在你昏迷时调查过了,"霍艾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加入海礁集团,以后那些人也不敢动你,在北区,除了梧堂外也有别的势力存在,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两帮人马不会有衝突。" 经霍艾这么提醒,东恩雨这才想起北区划分势力的事情。 她说得没错,北区主要分割四块区域,梧堂老大握一区,原本齐哥和汉哥共同掌握一区,但齐哥死后就剩汉哥独大,另外两区东恩雨都很陌生,现在她知道,其中海礁集团也占居一方。 所以,霍艾是要挖角她过去吗? 加入海礁集团…… "成为你的拍档,又是怎么回事?"东恩雨不急着下决定,她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我在海礁集团担任经理,手中负责接管高单价货物,成为我的拍档就是替我处理琐碎的事情,至于详情用说的太繁琐,主要工作内容就是顺利卖货。"霍艾说得笼统,但东恩雨不介意,她知道海礁既然能划分北区势力,买卖的商品定也不是什么正派货物。 ……原来是披着企业外皮的黑道吗? "你能保证我和梧堂接触,不会有性命之忧吗?"东恩雨谨慎的思考。 她怕海礁集团镇不住梧堂,若是梧堂大哥要霍艾交出她,那东恩雨就糟了。 逃得了一次,不代表逃得了第二次…… "可以。"霍艾点头,说得毫不含糊。 那双如水墨般的眼眸没有任何杂质,她的坚定与自信让东恩雨有些微愣。 似乎可以相信。 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回头寻找僻护很难,罗夜要追杀她,永乐不会理她,赵寒和道上大哥关係不错,但也没能耐说服他们放过自己。现在,除了霍艾以及海礁集团做为挡箭牌,她还能怎么办? 没办法挑剔了,这浑水早在她被车撞时就註定淌下。 不然霍艾也不会让人调查东恩雨的底细,她送她进入私人医院就是最好的野心证明。 "我明白了,"东恩雨点头,"我愿意加入海礁集团,成为你的拍档。" 她说了,她愿意,她必须这么做,不然过去的努力都白费了。 现在放弃还太早,既然让她碰上大鱼就要好好抓住。 "不过我想先支付一个月的薪水。"东恩雨忽然说道,她现在没钱也没地方住,如果要用性命去换机会,她得先把小命保住,预支一个月的薪水不为过吧? 霍艾望着她,点头道:"没问题。" 听见她的保证,东恩雨一颗急躁的心逐渐安定,"没问题"三个字,给她无比安全感。 因此东恩雨有了靠山,她在医院做了系列诊断,期间霍艾替她搞定住所方面的事物,对东恩雨也算照顾有加,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因为霍艾的工作繁忙,所以来医院探病的都是霍艾的秘书雪丽小姐,东恩雨只能从雪丽口中问些关于海礁集团的背景,以及有关霍艾的事情。 "霍经理经常要过海,很多货品都得在海外处理。"雪丽是个外国人,金发蓝眼睛,身材高挑的美女级人物,她的中文相当流利,并不会造成沟通障碍。 "你说的货,是什么样的货?"东恩雨缓缓下床,让雪丽帮她脱去病服上衣,今天她就可以出院了,待会准备前往新家,这半个月她在医院闷得慌,虽然不止一次要求出院,但霍艾要求她接受完整的治疗,以免留下后遗症。 当初她听见霍艾的关心,还以为终于有个良心人出现,但下秒她居然说,"若是拍挡脑袋出问题,就白救了",不愧是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吗?东恩雨乾笑几声,身边的雪丽疑惑的看着她。 "雪丽,你还没回答我,海礁卖的都是什么货?"东恩雨拿过床边的便服问着。 "种类广泛,不过霍经理手头上的货我们是不会知道的,那是商业机密。"雪丽说得神秘,还故意压低声音。 ……商业机密吗? 东恩雨搔了搔紊乱长发,她拿起行李准备出门,雪丽刚打开门,一道纤细身影刚好站在门外,似乎也正准备开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两人谈论的霍艾,她穿着黑色西装,剪裁贴身将女人曲线展露无疑,揉合了古典美和现代精明的气质,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人。 "霍经理!"雪丽满脸讶异,她没接到霍艾提早回国的消息。 "准备出院了吗?"霍艾看向东恩雨手上拎的小包,抬眼问她。 东恩雨摆了摆手臂,笑道:"嗯,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所以想回新家看看。" 霍艾上前接过东恩雨的行李,很体贴。 "霍经理,您怎么提前回国了?不是说要下星期才会处理完吗?"雪丽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头标明霍艾的回国时间是下星期二,没想到她提前归国,虽然不算她失职,但还是让雪丽有点抱歉。 "出院手续交给你办,我送东恩雨回新家。"霍艾没有解释,她示意雪丽去办手续,东恩雨则和霍艾下楼。 就她的认知,霍艾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废话不多说,做事严谨,对人还算客气,得体也有礼貌,但东恩雨发觉霍艾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她不会问太多有关梧堂的事,东恩雨也没法从她身上套交情,公事公办的行事作风。 东恩雨坐上霍艾的车,她并不知晓自己的新家在哪,因为一切交由霍艾处理,她们从北区郊区开往邻近山边,原本建筑稀少的郊区越往里开,仅存的只剩花草树木,以及农田景观。东恩雨忍不住挑起柳眉,这是要让她养老还是为了躲避梧堂追杀?她没有问出口,很安静的从玻璃反射盯着霍艾的侧脸,从这方向刚好可以看见她右眼角下的泪痣,很有风味的女人。 一个小时后的车程,霍艾才将车子开进一动别墅庭院。 田中央的小别墅。 "这是钥匙。"霍艾从口袋掏出门锁钥匙递给东恩雨,然后下车替她拿行李。 刚推开车门,她立刻嗅到大自然清新的空气,令人舒畅的乾净气息。 两人走进厅内,装潢简单却不失优雅,相当符合单身女子的品味,傢俱也都齐全,二楼有两间卧房和间客房,若是单身居住倒也算十分宽敞。东恩雨讚叹窗外景色,这里完全没有都市焦虑和紧张的气氛,放松得让东恩雨有些不安,会不会太悠间了? "这是交付给你的第一项工作。"霍艾没有问她满不满意,而是直接从公事包里掏出档,厚厚一迭资料搁在桌上,她自顾自到厨房倒了两杯水过来。 东恩雨坐上沙发,拿过资料仔细阅读。 "古董?"她喃喃自语,手下意识的握紧,直到纸张有些捏皱才松开。 古董商在她脑海里有不好的印象,之前汉哥和齐哥投资的货就是被古董商劫走,当想倒这点,东恩雨抬眼看着正在喝水的霍艾。海礁集团在北区势力这么大,难道劫走梧堂货物的就是她们吗? ……有可能吗? 也许东恩雨眼底的疑惑太明显,霍艾没有闪避她投来的目光,而是很镇定的坐上东恩雨对面位置,两人四目交接沉默半晌。东恩雨喘了口气,将资料妥当的放回桌面,有些犹豫该不该问出口,但若不是,啟会伤了两人间的信任? ……该不该怀疑她的靠山? 东恩雨在心里掂量着,还是决定问清楚。 "你们抢了汉哥的古董货?"她问得很清楚,每字每句都不含糊。 霍艾闻言也没有讶异,她轻松的倒回沙发椅上,右腿优雅的跨上左腿,双手自然摆放在腿上,修长十指交迭,脸上掛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海礁集团抢了汉哥的货? 东恩雨瞇起双眼,面对霍艾的从容她还不能确定。 "怎么不说,"她沙哑的声音响起,磨在东恩雨耳边,"是你朋友抢了我的货?" CH46 --是你朋友抢了我的货? 东恩雨浑身一颤,经由霍艾这么提醒,她似乎从来没怀疑过梧堂的作为。是阿,如果是汉哥和齐哥的货,又怎么会被人抢呢?北区除了梧堂外,其他的社团都不堪一击,跟本不会有人傻得和他们作对,再者海礁集团也许有做黑市生意,但外头掛的还是企业形像。 难道汉哥和齐哥,真如此蛮横? "我能理解土匪做久了也许会丧失正常的交易理性,"霍艾不追究过往发生的事情,她将桌上资料推向东恩雨,略带沙哑的声音既特殊又迷人,"你的朋友三番两次地动海礁的货,看来是很想和我们做生意,所以这次我想让你和他们交涉,两个月后刚好有次大型拍卖会,我不介意将手上的古董卖给他们去标价。" 东恩雨始终保持镇定和清醒,现在她知道汉哥和齐哥冒犯北区另股势力,但海礁集团并没有打算反击,而是以柔克刚想要和他们合作。正好,如果以商人的身分切入,说不定她可以和梧堂高层接触。 "这件事不急,你这个月就把伤都养好,等你康復后我们再做近一步讨论。"霍艾拿起皮包站起身,她让东恩雨这个月别到处乱跑,这地方偏僻,她也没请保全或是保镖看着她,要是梧堂人找上门后果自负。 东恩雨自然不是傻子,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去招惹梧堂的人。 她送霍艾出门,看她准备打开车门,东恩雨时忍不住唤了一声。 "你信任我吗?"斜阳下,霍艾浑身笼罩着灿金阳光,她的长发让风吹舞摆动,柔美的眼神严肃且自律,笔直西装穿在她身上特别优雅,她或许没有赵寒的冷冽、没有罗夜的杀气,更没有永乐的张狂,霍艾是个有趣的女人,她笑容得体,仅只在礼貌范围,她说话有条理,但隐含着让人无法反抗的绝对意味,注重效率,决策果断,精明且能干,是个现代文明女强人。 ……但她可以相信吗? 亦或说,她相信东恩雨吗? 地雷踩多了,她也被炸得痛,死里逃生又栽入另个游戏,现在要重新来过。 夕阳余暉下,霍艾的双眼比稠墨还黑,她完全亏不破这女人的心思,就像画中的女人,带着古典气质,站在东恩雨面前,美得让她怀疑这是不是个真人,还是她被车撞后仍然在昏迷,这一切都是她虚构出来的? "没有什么好信不信的。"霍艾开口打断东恩雨胡思乱想,她指尖沿着车窗滑下,墨黑的眼眸映不出任何倒影,"如果你失败,我就把你扔出海礁集团,到时你是死路一条,但如果你成功,你就能多活段时日,仅此而已。" ……是死是活,都看东恩雨的表现。 霍艾愿意救她,是念在她还有点价值,如果连这点价值都没了,那就宣告游戏结束。 好吧,够简单。 东恩雨目送霍艾离开,然后才回屋休息。她将霍艾买给她的衣服掛回衣柜,全都是名牌衬衫,还有几套西装和女性套装,都是工作上穿的,其馀居家服就随兴多了,似乎都是雪丽帮她挑选的种类,有花俏也有素雅,品质都相当不错,进入海礁集团的福利相当不错。 整理完居家用品,她坐回客厅沙发,这才拿出霍艾给她的手机。 上回那只已经被她扔在山里,这次霍艾又给她办了一隻新的,电话簿只存了霍艾的电话,让东恩雨忍不住勾起浅笑,这种感觉就像男友给女友买了电话,还只存了自己的号码,挺甜蜜的,但她很快的拉回神,甩着脑袋让自己别想错了。 她拿出海礁集团的名片,输入公司电话,以及雪丽的号码,现在这几隻都是她的救命线。 东恩雨无聊的按着数字键,手机发出嗶嗶咑咑的声响,不规律,渐渐断断…… 她在犹豫,犹豫该不该打电话给人…… 给慕琳。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东恩雨颓废的坐在漆黑客厅,她想起似乎是好几个月前,那时她带慕琳回罗夜的公寓,慕琳让她教导怎么亲吻,是阿,她们接吻了,东恩雨轻抿双唇,到现在她还记得那股触感,和甜美的滋味,那小女人般的香水现在想来,还觉得围绕周围。 慕琳,唯一没有利益关係,不会追杀她的女人。 但东恩雨还是有点踌躇,或许她应该放弃联络慕琳?她们之间也许是朋友,可她现在转换身分,她没忘当初逃离旧工厂时的紧张,也没忘齐哥死不瞑目的双眸,她的工作如此危险,会不会无意间让慕琳也受到牵连?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后她在没有意识的状况下,竟然拨了熟悉的号码。 "喂,您好。"清清柔柔的声音传来,是东恩雨百听不厌的美声,犹如天籟般让她不自觉放松。东恩雨却抿着唇敢开口,她是拨了电话,但慕琳不知道这只号码,如果她开口,慕琳绝对会被搅和进来吧? ……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 东恩雨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卧底是孤独的,她明白。 正当她准备掛断电话时,慕琳却忽然开口,用极其不确定的声音道:"…恩雨?" 东恩雨一愣,停下准备掛断电话的举动。 "…是恩雨吗?"慕琳问得小心翼翼,却非常诚恳。 "对,"她承认了,她自私的想和慕琳谈话,想找回她的绿洲,"我是东恩雨。" "果然是恩雨,你怎么不出声呢?我还以为是恶作剧电话呢。"慕琳像是松了口气,握着电话说得温柔。 "因为我很犹豫,不过没事了,倒是你认出我,还真令人讶异。"她想慕琳没有她的电话,居然还能认出她也不容易,对着陌生的电话任人,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个…因为只有恩雨会打给我…所以我猜想…可能是你吧?"慕琳说得有些小声,让东恩雨差点没听见。慕琳没什么社交圈,即使她很温柔体贴,却不怎么会交朋友,听她这么说,东恩雨既感动又有些心疼。 "恩雨,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没由来的,慕琳突然冒出一句。 东恩雨握紧电话,笑道:"傻瓜,说什么呢?"她怎么会生慕琳的气? "因为我打了好多电话和短信给你,可是你都没有回…所以我想可能是哪里惹你不悦了,我不太会捉人心思的,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慕琳说得很心急,让东恩雨忍不住笑出声。 她可以想像慕琳慌张的模样。 "我只是…临时换了工作,那时还出差几天很忙碌,联手机都弄丢了,所以才没接到你的电话。"东恩雨随口编了谎话,真真假假不着边际,她是换了工作没错,只是详情不能让慕琳知晓。 "我现在能去找你吗?"慕琳很匆促的问着东恩雨,下秒又道:"我记得你的公寓在哪的,我可以自己过去。" 不料她的话却让东恩雨倒抽口气,慕琳指的公寓,自然是罗夜的家。 怎么能! "不!"她慌张的喊道,慕琳电话那头立刻没了动静,东恩雨收拾情绪,缓了几口气道:"不是的,我换了工作所以也搬家了,现在那栋公寓只剩我前室友,所以你别白跑了。" 让慕琳去狼窝?太危险了! "抱歉,没问清楚就擅自做决定了。"慕琳乖巧的道歉,软软的声音让东恩雨心疼。 这不是慕琳的错。 "没关係。"东恩雨搔了搔头,尷尬笑了几声。 "你也换室友了?"慕琳无心的一句话,微微刺痛了东恩雨的心。 ……换室友。 她换了两任室友,都和她关係匪浅,明知慕琳没有别的意思,却让东恩雨自己觉得行为不检点,她勾搭两个女人,在她们之间徘徊,或许是因为利益关係,但日久生情也不是没有。她看见她们的好,也见识过她们的狠,现在她终于解脱了梧堂,可是这份孽缘还斩不断。 "我现在没有室友,就一个人住。"东恩雨儘量让这句话听起来随口,可是她却说得彆扭,怎么像是在跟慕琳说,’我现在单身’似的…… "我能去找你吗?"慕琳沉默半晌,才礼貌性的问道。 东恩雨按住心脏,因为刚才慕琳的话让她心跳剧烈不已,就像在期待什么…… 期待见到慕琳吗? "恩雨,我能去找你吗?"她又问了一次。 "我家有点远。"东恩雨抬眼看了时鐘,才九点半。 "没关係。"慕琳不介意,就算半夜十二点也不介意。 "我家没点心招待。"东恩雨知道这藉口很烂,但她还是说了。 "不要紧,我过去时可以顺便去买宵夜,"慕琳铁了心想过去,"你想吃什么?" 慕琳居然问东恩雨想吃什么宵夜,这让她登时眼眶泛红。 很感动,慕琳温柔体贴的问话让东恩雨差点落泪。 ……多久没被人关心过了? "恩雨?"迟迟等不到回应,慕琳疑惑的唤了声。 半晌,东恩雨才用带着淡淡鼻音淡道:"我想吃你煮的蔬菜汤。" CH47 慕琳抵达东恩雨的别墅后,已经是三小时后的事了。 她从车上拎着准备作蔬菜汤的食材,有些纳闷的走进前院,本来东恩雨都和别人同租公寓,怎么霎时换了独栋别墅?但慕琳没有想太多,她走向大门刚准备按电铃,门就敞开了,东恩雨穿着居家服对她微笑,温暖的笑容让慕琳也跟着扬起嘴角。 但下秒…… "恩雨!你的手!"两袋食材随着语音瞬间掉在地上,慕琳皱起眉头捧着东恩雨受伤的左手,表情十分痛苦,好似伤的是慕琳般,"怎么会这样?你的手断了?刚才怎么没告诉我?这么严重的伤……" "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没说的。"她怕慕琳开快车赶来,很危险。 虽然东恩雨不是什么超级巨星,但被人看重呵护确实是件得意的事。 "不要紧,这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外。"她拎起地上的食材,领慕琳近屋。房里的灯是间接照射的温暖色泽,和慕琳家的同款,所以东恩雨相当满意。 东恩雨放下两袋食物,回过头发现慕琳还盯着她手上的伤,不禁让她无奈的笑了。 "你这样盯着也不会好得比较快,只是骨头裂开,医生说最快一个月就能拆石膏。"她抚过慕琳柔软的长发,棕色的秀发非常滑顺,散发着女人特有的香甜,让东恩雨很怀念。 "我会在这照顾恩雨直到痊癒为止。"突然间,慕琳说出爆炸性宣言。 东恩雨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但看见那双浅棕色眼眸如此坚定,东恩雨知道慕琳是认真的。 "不用啦,其实也没什么,不需要看护什么的,生活也能自理。"虽然很诱人,但东恩雨还是婉拒了,她在海礁集团上班,表面上是正常企业,但处理的都是黑市买卖,再说霍艾也可能会来。 不料慕琳这次异常坚持,她握住东恩雨的右手道:"我可以照顾你的,真的,我很会做家务,也会料理,你手受伤,这些事情都不方便吧?所以让我来帮忙你,不会带给你困扰的。" 如此真挚的言语,让东恩雨开始动摇,再加上慕琳的柔情攻势…… "还是…恩雨有别的顾虑?女友或是男…" "我知道了,"东恩雨打断慕琳继续说下去,她没有女友更没有男友,慕琳对她的好,她虚心接受了,"日后就麻烦你照顾,菜钱我会另外给你,要是不想做饭买回来吃也可以。"她不想太操劳慕琳。 "嗯!"慕琳大力的点头,松开手立刻去厨房大秀厨艺。 东恩雨就坐在一旁看着,慕琳穿着围裙的模样就像个小妻子,她料理手法纯熟,平常应该都是自己煮饭,看她切菜煮汤,品尝味道的每个动作,都让东恩雨觉得心里踏实。彷佛卧底的身份只是场梦,她现在拥有的才是真正的生活。 慕琳替她煮了蔬菜汤,味道就像她感冒时,慕琳替她煮的一模一样。 浓纯、香甜。 她们俩在饭厅用餐完,东恩雨大老爷似的坐回客厅沙发看电视,因为她的手受伤不能洗碗,自然由慕琳代劳。她翻转电视节目,实在无聊透顶,只能看着重播数百遍的电影打发时间,等慕琳洗完盘子过来时,东恩雨才回復精神。 她让慕琳坐在身边,这时慕琳注意到桌上摆放的资料…… "恩雨在研究古董吗?"她看着资料上的图鉴和文字,随意问道。 东恩雨也不着急,她幽幽点头,"没有,是工作需要,所以才去瞭解。" 慕琳移开视线看向东恩雨,她双唇轻啟,想问却问不出口。 两人陷入沉默,电视的声音格外刺耳,劈哩啪啦的音效回荡在室内显得有些诡异。 "恩雨在做什么工作呢?"慕琳问得很轻,她知道东恩雨不喜欢她问太私人的事情,可是她好奇,她想更瞭解东恩雨,想知道她的工作,她的遭遇,或是她的朋友。 "销售员之类的。"破天荒的,东恩雨没有回避,她坦然告诉慕琳。 "销售古董?"慕琳显然被唬得一愣一愣。 东恩雨轻笑几声,"私人企业,卖的东西比较杂乱。"她耸了耸肩,拿着遥控器胡乱转台。慕琳的目光说不上是怀疑,但东恩雨被她盯得有些心慌,虽然她习惯说谎,但她并不想欺骗慕琳,所以大部分的问题都选择回避,可是回避又让慕琳觉得她在疏远…… 两难。 东恩雨关掉电视,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慕琳立刻拉住她的衣襬。 "去哪?"她眨着浑圆大眼,有些无辜。 "我想去洗澡。"本来想用洗澡的名义先独处冷静,但慕琳却站起来。 "我帮你放水。"她比东恩雨更早一步走进浴室,不久便传来水花声。 还真殷勤…… 恐怕请来的看护都没慕琳这么照顾周到,顿实让东恩雨罪恶感又加重了。 她无力的摊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答应的太仓促,或许她该和慕琳谈谈,让她照顾几天就好,不必等到她左手痊癒。半晌,慕琳从浴室探出脑袋瓜,说水放好了,让她赶紧去洗,但东恩雨站在浴室后,慕琳却没离开,像个小侍童一样站在她身边。 "我要洗澡了,你不出去吗?"也不知是不是浴室闷热,让她觉得有些口乾舌燥。 蒸气朦胧繚绕,慕琳的面容有些虚幻,她红着双颊捏着衣襬,没开口也没动作。 东恩雨和她僵持着,两人互看了数分鐘。 "你的手受伤,"慕琳垂下脑袋,扶起东恩雨的左手,"不方便沾水,所以我帮你。" ……帮你。 东恩雨眼皮一跳,似乎有点明白慕琳的小心思,她不动声色的单手解开衣服钮扣,速度缓得就像放慢影格,一颗、两颗,期间东恩雨细细观察慕琳的反应,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盯着她的手指,只要手往右,眼珠子就往右,往左,眼神就往左,跟小狗一样…… "你如果觉得闷热就先出去吧,我自己打理没问题。"她看慕琳的脸都要被蒸熟了,连忙提醒一句,免得她待会儿昏过去,还得让东恩雨照顾她。 "嗯。"慕琳应了声,但双腿还是钉在原地。 东恩雨脱去外衣,然后解开内衣的钮扣,坦率地裸露姣好身材,也不管慕琳目光有多踰矩,她接着脱去长裤,连同底裤一起退下膝盖,然后扔进洗衣篮,过程说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彷佛当慕琳室空气般无视。 她转开花洒,温热的水珠打在腿上,这时慕琳纤细的手臂从后过来,接过东恩雨手上的莲蓬头,"小心你的手。"她让东恩雨的左手远离水花,然后又取过毛巾替她将石膏包起来,这才用水冲她的身体。 温热的流水顺着肌肤往下,轻柔的打湿头发和眼帘,东恩雨抹过脸上的水珠,慕琳就将水闸给栓紧。她示意东恩雨坐在浴缸边,自己迅速的拿过沐浴乳挤在手掌心,瞧她专注的眼神和动作,都让东恩雨的心有些搔痒,她和慕琳是朋友,可是现在似乎有所突破,徘徊在危险边缘,让她有点兴奋也有点担忧。 ……这算好还是坏? 她抿着唇盯着慕琳,白皙的脸蛋渲染緋红,纤细的指尖沾满淡粉色的沐浴液,很小心地抹上东恩雨的胸口,在锁骨附近徘徊,她的指腹微微施力,滑顺的沐浴液领着她的双手游走在东恩雨身上,密色肌肤因为热气而泛红,让慕琳看得有些出神。 弹性饱满的双峰让她无法一手掌握,不敢太用力触碰,慕琳就像是在抚摸易碎品般慎重且专注。原本只是协助洗澡,这下变了味,她没有发现自己偏离轨跡,那双灵巧的手指徘徊在柔软的胸上,看着前端樱粒微微挺起,不自觉的揉捏上去。 "唔…"东恩雨低呼一声,略带疼痛的触感让她抽了口气。 人都有欲望,她当然也有,在面对可爱的女人,体贴温柔的女人她尤其更有欲望。 想要被触碰,被疼爱,被亲吻和爱︱抚…… 但是,能吗? 东恩雨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大概不行吧?诱拐单纯的女人是种犯罪,如果发展成友谊以上,慕琳和她将会变成什么畸形的关係?于是东恩雨拉住慕琳"涂抹"的手,将她往后推了半步。 慕琳忽然一愣,像是从梦游中醒来,水灵大眼映着雾气,清澈眼眸直直凝视着东恩雨。 "你是帮我洗澡,还是吃我豆腐阿?"东恩雨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调侃,她让慕琳先出去,自己冲完水就行了。但是慕琳今晚不太听话,她是回过神,可是却没有离开浴室,反而走上前。 慕琳站着,比坐着的东恩雨高出许多, 她身上甜美的香水味似乎更加浓郁,几乎要压过沐浴乳的清香,东恩雨仰头望着她,沉稳的眼神没有透露半点不规矩的意思,她在看,看慕琳想做什么,想知道慕琳对她的感觉。其实从很早前,她就知道慕琳对她不是抱持单纯友谊的心态在来往,但是她不说,慕琳也不问,就像拉锯战,来来往往看谁先攻佔谁。 慕琳没有开口说话,她专注的眼眸闭起,捧着东恩雨的脸缓缓吻下。 ……今晚,谁赢谁输? CH48 慕琳吻了东恩雨,吻得很轻、很柔,很专注…… 四片唇瓣交迭,鼻息交错,呼吸间热气洒在脸颊,曖昧气息逐渐酝酿。东恩雨没有推拒,反而很享受这个亲吻,带着慕琳身上甜美香气,呵护般的触碰让她心颤,慕琳的嘴唇比她印象中的还要柔软,磨蹭转变为允吻,湿热的舌尖描绘过唇形,企图探入东恩雨的口中,她抿着嘴,慕琳就换个角度更为贴近,然后顶开坚守的唇瓣,汲取口中滋味。 慕琳的舌头就像小蛇般窜进来,不蛮横,勾着东恩雨的舌缓缓搅动,缠绕又分开,齿贝不时轻咬下唇,让东恩雨的腰有些无力。慕琳的吻一点都不笨拙,反而好得让她有些讶异,不似狂风袭卷的热吻,而是更缓、更缠绵的深吻,这让禁欲许久的东恩雨险些招架不住,若不是慕琳扶着她的背,恐怕她就要摔进浴缸出糗了。 ……好热。 东恩雨睁开迷离双眼喘着气,慕琳吻了她很久才放开,导致两人的嘴唇都被磨蹭得有些发红。舌尖被吸允得发麻,东恩雨抿了几下嘴唇,仰头盯的慕琳,却不料那双浅色眼眸居然蕴满水气,绝对不是因为浴室湿度的关係,那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鼻头都让东恩雨一愣。 "你哭什么?"她尷尬的声音有些怪异,东恩雨实在太惊讶了。 ……明明是她被强吻,怎么是慕琳委屈了? "我…我不知道…因为心跳得好快…怎么办…有点可怕…可是也不讨厌…"她用手背抹过眼角,泪珠没有落下,只是看起来可怜极了,慕琳紧张的搅着衣襬,眼神慌张的望着东恩雨,有些不知所措。 "总之别哭了,怎么像我欺负你似的。"东恩雨无力的搔了搔头,觉得慕琳纯情过头? ……但偏偏吻技又这么好? 东恩雨蹙起眉头有些纳闷,但慕琳又把手伸过来,胡乱在东恩雨身上摸着,让她有些心猿意马。她看慕琳不消停,似乎真打算玩全垒打,这也不必她教了,所以东恩雨乾脆搂上慕琳的颈子,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那双游走在她身上的手霎时跳跃到大腿,来来回回的暗示着。 "别在这,"东恩雨说话时,几乎贴上慕琳的唇,"洗完回床上?" ……然后想怎么样都可以。 东恩雨弯起一抹浅笑,她搧了搧长睫毛,等着慕琳的反应。 近在咫尺的眼眸倒映嘴角勾引的弧度,她没漏看,慕琳微微点头的模样。 ……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係成立了。 东恩雨从床上坐起时呆愣了许久才回神,她侧头,看着环着她腰,睡得香甜的女人,一身雪白肌肤大胆裸露,纤细的身材称羡眾人,完美姿态让男人神魂颠倒,这个小女人慕琳,昨天和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头有些昏,但意识清醒,东恩雨安静的凝视慕琳的侧脸,她回想昨晚的事发经过,俩人从浴室出来后就倒在床上,互相拥抱亲吻,爱抚和低语都没少过,她让慕琳达到高潮,虽然左手不太俐落,但包覆在指尖的感觉是这么强烈,慕琳很诚实的表达她的喜悦。 东恩雨眨了眨眼,她记得很清楚,慕琳没有她想像中的娇弱,因为她被慕琳压倒了很多遍,多得东恩雨都想不清次数,她昨晚很放纵,顺着慕琳索求尽情释放,印象中她搂着慕琳光滑的背,说了很多脸红心跳的话语,导致她现在声音变得沙哑。 慕琳很温柔,但隐含的强势举动让她心漏了半拍,整晚缠绵没有弄疼她,却让东恩雨有些腰酸,不过让东恩雨更在意的是慕琳并非初尝禁果,从她熟练的爱抚和拥着东恩雨达到巔峰时,她知道慕琳有些经验,这让她不自觉感到失落。 ……虽然也没有什么处女情结。 但慕琳看起来这个乖巧,居然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所谓人不可貌相? "嗯…"慕琳嚶嚀几声,从美梦中渐渐苏醒,她睁开清澈眼眸,修长眼睫毛像扇子般搧了搧,她的左手横放在东恩雨腰间,虽然映入眼帘的不是东恩雨的面容,但手臂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勾起满足的微笑。 "恩雨。"她像个孩子似的呢喃,刚睡醒的嗓音慵懒,听上去有几分性感,她的脸枕在东恩雨腿上,脸颊隔个棉被蹭了几下,嗅着东恩雨的气息闔眼假寐,像只饜足的猫咪在像主人撒娇。 东恩雨低下头,顺手抚过慕琳柔顺长发,轻挠她的耳朵举止亲密,慕琳一动不动的让她抚着,很是享受。胸口装载的是甜蜜,是温情,当床外洒进的阳光照在慕琳身上时,她甚至觉得有点虚幻了,彷佛眨眼的瞬间,慕琳就会消失,连同心里的感受也全会被抽空…… 这样的美好她真的拥有吗? 一瞬间,东恩雨抚过慕琳的肩头不自觉抓紧,让慕琳顿时睁开双眼仰头看她。 "恩雨?"纤细的指尖扳开东恩雨的手,温柔的握在手中,"你怎么了?" 知道自己因为不安而失态,她立刻收起紊乱思绪,表面上不动声色,反握住慕琳的手。 "我只是有点惊讶,你不是第一次。"她瞇起双眼,嘴角掛着落有似无的浅笑。 慕琳闻言,慌张的坐起身,她拉着被子遮掩裸露的身子,垂着头不敢看东恩雨,但从她的耳骨可以明显看见害羞的反应,"我以前在海外面书时,参加毕业派对,大家都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醒来后就…就是那样了……" 酒后乱性? 东恩雨轻声响应,佯装瞒不在乎,果然海外的生活不受拘束,连小羊都忘了矜持。 她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不甘心,这么美好的女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捷足先登,东恩雨有些沮丧,但说道底她自己也不乾净,凭什么让慕琳献身给她?东恩雨在心里淡笑几声,拉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身后的人给压了回去。 慕琳伏身趴在东恩雨胸口,双手紧握她的手腕架在脸的两侧。 "对不起,"慕琳带点哽咽的声音让东恩雨一愣,"对不起,别生我的气。" ……生气? 东恩雨觉得好气又好笑,"傻瓜,我没生气,你也不用道歉。"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气的,每个人都会失身,失给谁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她想起身,慕琳却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紧得让东恩雨有些心慌,那专注的眼神令她想要回避。 "你弄疼我了。"她开口淡道,提醒慕琳放手。 手腕上的力道消散,但慕琳还是伏在她的胸前,柔软的部分相抵,只隔着薄薄的棉被,东恩雨看了眼胸前景像,忍不住弯起嘴角。慕琳看她露出笑容,连忙捧住她的脸,将吻小心翼翼的奉上,柔柔印在她的唇角。 "别不理我。"委屈至极的语气,让东恩雨眼皮一跳。 "你这么可爱,我捨不得欺负你。"说完还故意拍了拍慕琳撅起的臀部,发出"啪"声响,儼然就是在欺负她。但慕琳不在意,捧着她脸的手指细细撕磨,换上嘴唇蹭着那双朱唇,感受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你觉得我可爱?"慕琳的问话让东恩雨笑出声。 女人都需要被称讚,慕琳直得她不断的称讚。 "对,很可爱。"她仰头,吻上那微啟的双唇。 很快细吻变成了深吻,深吻又变成爱抚,爱抚又变成满室春光…… 东恩雨很少晨浴,多亏了慕琳和她激烈运动,让她不得不洗去满身汗水。东恩雨出来后无奈地揉着发酸的腰,然后将手上的毛巾递给慕琳,让她帮忙擦拭湿发。 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头条大事,居然又是北区议员莫名被枪杀的新闻,东恩雨记得几个月前才发生过类似事件,而这次警方认定是同个兇手所为,一样是被狙击,而且陈尸地点还在家中,保全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监视器也没拍到兇手身影,整啟事件笼罩在诡譎的氛围,她记得问过罗夜,犯案兇手有没有可能是梧堂底下的人所为。 那时罗夜只摇头,她无法判断是"不",或"不知道"。 想起过往,东恩雨有些心烦,沉浸在美好的日子里果然容易松懈,但她现在没法叫慕琳离开,她清楚的知道她需要慕琳,无论是她的照顾,或者心灵上的慰藉,她都离不开这个小女人了。 "想什么呢?"慕琳轻柔的声音传来,热气就洒在耳边,她贴着东恩雨的脸颊问着。 "我在想,也许我是个软弱的人。"当初她说了,年纪越大她变得越胆小。 她不怕死,而是怕失去所有美好。 慕琳不明白东恩雨的意思,只能从字面上解读。 "我也很软弱,每个人都有弱点的,所以恩雨不必太沮丧。"她环着东恩雨的颈子,像是再给她勇气,慕琳的安慰很有用,东恩雨力刻扫去心底阴霾。 "谢谢你,慕琳。"她拍了拍慕琳的手臂,声音又稳又真诚。 她心中的绿洲,似乎正在一点一滴的扩大。 CH49 休养两周后,慕琳开车送东恩雨到医院做例行诊断。 诊疗室里,东恩雨和医生讨论x光片,她康復的速度很快,身上的挫伤也都痊癒,为了消除疤痕,慕琳还买了除疤药膏每天帮她按摩,虽然按着按着就会滚到床上去,但这也不失是种乐趣,想到这,东恩雨不自觉得扬起笑容,将医生的诊断报告当成了耳边风。 "如果没有意外,再两个星期就可以拆石膏了。"医生将x光片从灯箱拿下,他看着东恩雨傻笑的面容,忍不住敲了敲桌子,"东小姐,你的脑袋是不是撞坏了?需要替你安排诊疗程式吗?" 东恩雨听医生这么说倒也没生气,这间私人医院是海礁集团门下的產业之一,服务的病患都是vip,医生虽然毒舌了点,但医术好得没话说,听几位护士聊起,东恩雨被送来时几乎已经躺进棺材,索性这里医疗资源丰沛才将她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你不好奇我怎么痊癒速度这么快?"东恩雨翘着腿笑道,看医生投还玩味的眼光,"不是说生病时,最好的良药是保持心情愉快?我会好得这么快,都是因为看护照顾有佳。" "什么看护这么厉害?也介绍给我们医院吧?"医生将数据搁在桌上,随口搭了几句。 东恩雨拎起皮包往门口走去,回头时眨眼笑道,"不行,那是我的专属看护。" 她离开诊疗室,慕琳正坐在沙发区和几个换般护士在聊天,她礼貌性的微笑回应,让东恩雨知道她聊得不算热络,最近她越来越能发现慕琳的情绪变动,她很温柔,也很体贴,但东恩雨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是不是觉得愉快,或者心不在焉。 不熟识的人,恐怕会觉得慕琳很聊得来。 但东恩雨知道,她只是不会说"不"罢了。 依着窗边看着慕琳被两个护士缠着聊天,东恩雨不打算过去解救,她发现慕琳看见自己,却被两个聊得正起劲的护士拉着走不开,脸上露出尷尬又为难的表情,东恩雨忍住发笑,故意摆出微微不悦的表情,想要捉弄她一下。 很快的,东恩雨嘴角才稍微弯下,慕琳立刻朝两位护士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出来了,我得走了,再见。"不等护士反应,慕琳便飞快的跑向东恩雨,她紧张的抓着衣襬,脸颊微微泛红,"恩雨,你等很久了吗?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 她的道歉很有诚意,但东恩雨故意不让她牵手,只耸了耸肩,"不要紧。" 连语气都很平淡。 "恩雨,恩雨…"慕琳跟在东恩雨身后走出医院,沿路都在小声呢喃,似乎很苦恼。 东恩雨侧过头看见慕琳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放软了心,稍微慢下步伐和她肩并肩走着,甚至主动牵起慕琳捏着衣襬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了几下,慕琳也马上回握,甚至整个人黏上来,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如果不想和她们聊天,就说’抱歉,我在等人’,这样就好了,没必要迎合她们。"东恩雨忽然开口说道,她暗自为慕琳担忧,就是因为她防备心太低,很容易被人盯上的,如果来搭訕的市个痴汉,那慕琳岂不是很危险? "恩雨是在吃醋吗?"慕琳靠在她肩上小声问道,脸颊有些红润。 ……吃醋? 东恩雨猛地一愣,眼神怪异的飘向慕琳,她为什么要吃醋? 慕琳看她没有回答,立刻收紧双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东恩雨尷尬的笑了笑,她让慕琳上车,"你说要回家拿衣服吧?我和你一起去吧。"随后她也上车,但东恩雨却有些神游,她看着窗外景色,今天是假日,街上不少情侣出来约会,想起慕琳问她是不是在吃醋,东恩雨下意识抓紧安全带。 ……吃醋是喜欢一个人,想要独佔才有的心情吧? 她不会吃醋的,她和慕琳不是那种关係,并非情侣间的关係。 却也超过友谊。 车程里东恩雨很安静,她们进入郊区,慕琳熟练的将车子停在地下室,两人一同上楼。今天她们是回来拿慕琳的衣物,虽然慕琳独自回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担心东恩雨,所以匆匆忙忙拿过衣服就离开,因此这回东恩雨特地跟来,让慕琳能安心打包行李。 就在慕琳提着行李箱在卧房整理日用品时,东恩雨看见书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相框精緻素雅,很搭慕琳的品味,相片中全家人和乐融融的在草地上野餐,慕琳的父亲相当年迈,但看起来精神很好,慕琳的母亲是个优雅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气息,而慕琳那时头发比较短,搁在肩上的碎发,衬着暖阳看起来就像个天使,全家人嘻笑的画面让东恩雨微微垂下眼帘。 慕琳有个很好的家庭,她和慕琳在一起,似乎会打破这样的和谐。 她是个正常女孩,也许东恩雨不该继续和她在一起? "恩雨,我收完了。"这时慕琳拉着行李箱从卧房走出,正好看见东恩雨拿着像框发呆。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东恩雨换上浅笑,将像框放回书架。 确实很像,但慕琳比她母亲还要纯净,就像个水晶般剔透,折射出隐隐光芒。 "嗯,很多人都这么说。"慕琳点头,表示亲戚们都笑话她们是双胞胎姊妹。 "你说父母都定居海外吧?为什么你不和她们一起生活呢?"东恩雨替慕琳将脸颊边的碎发勾至耳后,露出浑圆小巧的耳朵,她觉得慕琳还是长头发漂亮些,是这么温柔婉约。 "他们在海外有事业,我在这也有工作,所以暂时留在这。"慕琳牵住东恩雨的手,轻轻的捏着。 "是不是这里工作告一段落,你就会回去了?"东恩雨说的是’回去’,回她的故乡,这里不是慕琳成长熟悉的国度,从这段时间相处聊天,她得知慕琳是在海外长大,在海外念书,在那里享受天伦之乐。 ……会回去的。 东恩雨眨了眨双眼,盯着慕琳浅色的眼眸,毫无杂质的眼底闪着浅浅光泽。 "到海外发展不错,我相信你有这个潜力,而且会好好把握机会的,对不?"她不能锁着慕琳,因为她是慕琳的朋友,鼓励她放弃这段不寻常的关係,是件好事,慕琳和她始终站在不同的世界里,看似如此接近,其实离得很远。 "到时候恩雨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慕琳问得很轻,她握着东恩雨的手却加重。 没由来的,东恩雨心跳加速。 因为慕琳的眼神太真挚,让她觉得接下来的决定非常重要。 "你说这话,是在像我求婚吗?"她用调侃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东恩雨笑话她的认真。 却也很高兴她的认真。 但是她不能表态。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和恩雨分开。"慕琳霎时羞红了脸,刚才酝酿的气氛全被东恩雨调笑话语打散,她松开握紧东恩雨的手,拉过行李打算出门,却被东恩雨早一步捧住脸颊。 "在你腻了之前,我都会陪着你。"东恩雨说得很认真,但她嘴角却勾着很淡的苦笑。 她不能给慕琳任何真爱承诺,也可不得一脚踢开她。 能给的只有在她还需要自己时,都愿意陪伴她。 "为什么说这种话?"慕琳不明白,她想从东恩雨眼底看见她的心思,却只看见寂寞。 东恩雨很寂寞,从她的行为和话语中,慕琳能感受她疏远,可是身体却拉近了。 她们能接吻,但爱语只点到为止,再表达更深的爱意前,东恩雨就会阻止她。 腻了之前…… 东恩雨居然说’腻’这个字,与此同时她的眼神是多么的空虚…… "感情是会变的,我不奢求你给我天长地久,我只希望在你腻了之前,我都能陪在你身边。"没有更多的包袱,她可以不谈情说爱,就当这是一厢情愿的单恋,只要慕琳还需要她,让她知道这点就够了。 如果慕琳看腻了,玩腻了,那就两散吧。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虐? 东恩雨明知被’放弃’时的痛苦,就像她甘愿和永乐玩爱情游戏,后来被狠狠拋弃是一样的,可是她放不开,就算荆棘扎得她满身是血,东恩雨都还想握住慕琳的手。说她是傻瓜也好,混蛋也好,她都不想放弃当下得到的幸福…… 哪怕虚无飘渺。 慕琳学着东恩雨,捧着她的脸凑近,两人额头相抵,鼻樑交错。 "无论未来发生任何事,都陪着我?"她呼出的气息就在东恩雨唇边,湿热,搔痒… "在你放开手之前,这项承诺都成立。"东恩雨微微点头,发自内心向慕琳保证。 但慕琳若是放手了,她就会摔下穀底,那时她的心也会粉碎,碎得拼凑不起来。 接下来的话语都融在吻中,她们没什么好说了。 这是项协议,在美梦破灭前,享受幸福的约定。 CH50 有慕琳甜蜜呵护,东恩雨手上的伤彷佛像线上游戏被春风一吹就痊癒了。 她比医生判断两个星期还要早三天就拆石膏,因此赶上海礁集团的重要会议。 东恩雨独自开车前往海礁总公司,她照着卫星导航系统,发现她住的别墅距离海礁不到半小时路程,看来霍艾也不是真没给她保障,要是被梧堂的人追杀,她很快就可以找到庇护。东恩雨搭上电梯直达六十楼,门刚开,立刻看见雪丽从办公室出来,她看见东恩雨后明显的一愣,似乎非常讶异女人的出现。 "东小姐?您这么快就来啦?我没听霍经理告知呢。"雪丽不像称霍艾那样叫她经理,而是小姐,因为东恩雨充其量是霍艾身边的小跟班。她搔了搔头,似乎很不好意思,立刻请东恩雨进办公室。 东恩雨刚推开门,立刻被迎面而来的景色震住。 霍艾就坐在办公桌后,诺大真皮椅替她遮掩阳光,从这看去她浑身笼罩着阴影,两眼却尤其明亮,漆黑如墨的眸色隐隐流淌着星光,那张白净的脸蛋毫无表情,看见来人后微微额首,双手随意交迭撑着下顎,浑身散发着古典却威严的气质,她身后是片落地窗,外头景像居然是半面山色、半面海,葱葱青绿摇曳,蔚蓝海水拍岩石,澎湃风景相衬房内沉稳,揉合成令人不自觉敬畏的气场。 就算是东恩雨,也不禁咽下口沫,紧张得没敢发话。 霍艾和她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同,她没有赵寒冷冽强势、没有永乐如火狂野、没有罗夜静謐杀气,亦不是慕琳温柔包容,霍艾很独特,看似儒雅古典,却流泻一股帝王风范,像是收敛凤凰羽翼,骨子里仍然透着无法压抑的霸气。 "我按照你的吩咐,拆了石膏就过来了。"东恩雨嘴角牵起一抹浅笑,霍艾右眼角下的泪痣本来该替她增添柔美元素,却反而让她多了点禁欲感,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女人呢? "你提早拆了?确定伤都没问题吗?"霍艾示意东恩雨坐上一旁沏茶区,自己也收拾档过去。这间办公室虽然採用现代装潢,但是沏茶区摆的竟是古典中国风的矮桌和陶壶,但却没造成任何突兀,自然而然融入氛围。 "我和医生讨论过了,他说拆了不会有影响,但这阵子还是不能搬重物。"东恩雨看着霍艾熟练的冲洗陶壶和茶杯,她的姿势优雅,让东恩雨忍不住欣赏起来,就像在看古典演艺般专注。 "明晚有场拍卖前说明会,你去吗?"由于东恩雨拆石膏的预定期是后天,因此霍艾本没安排她出席,但现在她手好了,便问她一声。 "去。"接过霍艾推来的茶,东恩雨抿了一口,有些苦但隐约回甘。 她去,当然要去。 "那场晚会可能会碰上你以前的老东家,想好怎么应对了吗?"霍艾抬起眼,那双凤眼投射出的浅光暗示她绝对不能失败,她的嗓音带着独特沙哑声,不高不低,听在耳里廝磨着,特别舒服。 东恩雨饮尽杯中茶,垂下眼眸遮掩笑意。 对上以前的老东家,也就是梧堂。 此时霍艾看她的眼神便得沉着,东恩雨握着茶杯回以轻柔浅笑。 淡道:"当然。" …… 这晚,东恩雨站在试衣镜前穿霍艾替她准备的西装,霍艾似乎很喜欢穿西装,而不是女士套装,因此东恩雨算是配合她,搭上了黑色西装外套。笔直修长的腿包裹着黑筒裤,乾净俐落的白衬衫,系着暗蓝色领带,镜子中的模样不失女人嫵媚,反而替她增添了不一样的风采。 东恩雨走出卧房,此时慕琳还在浴室洗澡,她看了浴室一眼,笑着找出轻音乐放进音响,流泄出优美旋律后又故意将灯调暗,当慕琳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后当场愣住,她的头上盖着毛巾,发尾还有些滴水,却看东恩雨穿着笔直西装,波浪长发高高挽起,双手环胸靠着墙对她微笑。 ……连灯都调暗了。 "怎么了,恩雨?"慕琳疑惑的站在原地,是要玩什么游戏吗? "我有荣幸请慕小姐跳一隻舞吗?"东恩雨忍着笑意,正经的走到慕琳身前,像个绅士般微微弯腰,伸出一隻手恳请慕琳与她共舞。音乐柔和,回绕在室内宛如魔法般,将气氛转换成宫庭会场,若不是慕琳穿着可爱的素色睡衣,她铁定就是电影中的女主角,准备和王子来段浪漫的约会。 ……不过她现在就是女主角,在东恩雨眼中一直都是。 "嗯。"慕琳拿开煞风景的毛巾,搭上东恩雨的手和她来段慢舞。 两人踩着华尔滋舞步在客厅里旋转,东恩雨搂着慕琳的腰,慕琳的手就搭在她手臂上。视线交错时,她们可以看见彼此眼底的笑意,燃去狂热爱恋,流下的是如露水般剔透的温情,东恩雨很享受这种感觉,被呵护与关爱,胜过大风大浪狂爱一场。 慕琳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两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相当登对,慕琳就像个小女人依偎在东恩雨身前,但只有东恩雨知道,这只小羊在床上时可没这么乖巧。几日相处下来,她可以感觉到慕琳软性执着,她或许不说、不问,但她会处处关心东恩雨,会替她准备隔日衣物,替她做饭做家事,像个贤慧的妻子,但也不忘晚上索求奖励,若是东恩雨不想,她甚至会摆出可怜兮兮彷佛被欺负的模样,软声软气的撒娇,最后半哄半骗的将人吃干抹净。 不得不说,东恩雨实在拿她没办法。 "恩雨为什么会突然穿西装呢?"一曲终了,慕琳改搂住东恩雨问道。 "我明天和老闆参加晚宴,所以就先试穿了,好看吗?"她凑上前抵着慕琳的额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芬芳,甜美的气息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是这么美好。 慕琳闻言只点了点头,但她眼底黯淡下的光泽没逃过东恩雨的注视。 "你不开心?"她问得很轻,问说是不是她参加晚宴惹慕琳不悦。 "不是,"她捏了捏东恩雨在腰间的手臂,淡道:"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 东恩雨挑起柳眉,她和老闆出席晚宴有什么好担心的? 似乎接收到东恩雨的目光,慕琳踌躇半晌才用小得像蚊子的声音道:"怕你被抢走。" 这下换她一愣了,慕琳居然在担心这个? "那你就瞎操心了。"向来只有她勾引人,还没人会勾引她。 ……慕琳除外。 瞧她羞红的脸颊,和不满的噘嘴,似乎对东恩雨的反驳不太满意。 "只是场说明会罢了,再说我一个女人穿着西装,还能勾引哪个男人?"东恩雨抬手捧着慕琳的脸,让她正视自己,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如此清澈,她的担忧一目了然,同时也让东恩雨心头温暖,这说明慕琳是在乎她的。 "那女人呢?"覆上脸颊边的手,慕琳微微侧头问道。 ……男人不行,那女人呢? 东恩雨忽然笑出声,这孩子真可爱,居然怕别的女人勾引她。 "我就勾引你,好不好?"她问得又沉又稳,热气就洒在慕琳的唇角。 东恩雨说完,退后半步和慕琳拉开距离,然后顺手解去暗蓝色的领带扔上沙发,她瞥见慕琳的眼光随着她双手移动,于是勾起浅笑解开衬衫的一颗钮扣,就像慢动做般,缓缓的解完一颗、再一颗,白色衬衫随的动作隐约敞开,蜜色肌肤若隐若现。 音乐还在播放,此时气氛却完全变调。慕琳觉得浑身发热,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东恩雨的手指挪动,看她解完了五颗钮扣,衬衫底下露出青绿色的蕾丝胸罩,惹得她忍不住咽下口水,但却不愿打断东恩雨的表演,她还想继续看,看东恩雨怎么勾引法。 东恩雨双手稍微拉开衣服,呈献衣底撩人春色,儘管衣着在身,却散发无比魅力。 ……比完全光裸还令人血脉喷张。 "我这样,勾不勾人?"她缓缓上前,凑到慕琳耳边笑问着,连声音都充满挑逗。 西装上已经喷洒了香水,成熟女人香气围绕着慕琳,她双手颤抖,找不到话语回应女人。 东恩雨以为自己挑逗不够,正想再解衣扣时,慕琳猛地握住她的手腕,灼烧的热度让东恩雨一颤,她抬眼,慕琳的脸颊彷佛都要熟透,火红得另东恩雨担心她会昏厥过去,看来这场表演过头了,她忘了慕琳本质还是个纯情女人。 "别憋着,我替你降火?"东恩雨本来想让慕琳冷静,但话到了嘴边又变味了。 ……降火。 慕琳用力点头,拉着东恩雨跌跌撞撞的朝卧室前进。现在想降火也只有一种办法,等激情烧完后自然就没火了,乾柴就是东恩雨,烈火就是慕琳,因此当卧室门碰的声关上,里头便传来曖昧又嘻笑的声响。 没多久就听见东恩雨压抑的喘息,娇嗔道:"别扯破,明天还要穿呢。" CH51 这场拍卖前说明会,比东恩雨想得还要富丽堂皇。 她整理衣领从轿车下来,眼前是栋高级别墅,前院宽敞还有私人泳池和凉亭造景,这场晚会算是露天派对,明亮灯光打在墙上折射出绚烂光彩,阴影曲折变成艺术装饰,泳池边不少男女正在交谈,点心吧上摆满法式甜点,还有服务生端着香檳走动,凉亭里还有现场钢琴演奏,音乐中夹杂着谈笑声,不吵闹,反而增添了慵懒奢华感,完全是上流社会的派对。 霍艾领着她走进会场,这时一名帅气的服务生送上香檳,东恩雨接过后还朝他浅笑。 会场里男人穿着西装得体,女人则是以晚宴服争夺目光,唯有霍艾和她是穿着女士西装出席,再女嘉宾里看起来有些鹤立鸡群,不过东恩雨不介意,她抚过脸颊边的碎发,抿了一口香檳,暗红色的口红沾在杯沿,看起来非常挑逗。 "你不去和买家打招呼?"东恩雨站在霍艾身边,挑起柳眉问道。 她知道海礁集团大部分的买卖都跟黑市拍卖有关,买来的古董会在拍卖上竞标好价钱,所以霍艾应该对现场的来宾不陌生,但她进入会场后只站在钢琴旁听演奏,完全不和那些买家寒暄,让东恩有觉得有些奇怪。 "有看到老东家吗?"霍艾双手环胸,不答反问。 东恩雨环顾会场,立刻从远方看见熟悉的身影,一身金色璀璨的晚礼服,将白皙肌肤完全包裹,暗紫色丝线刺绣勾勒出的春天花卉从腰身延展到裙底,妖异又华美,那女人侧着头不知听谁说话,挽起的秀发一丝不苟的扎在后脑勺,配戴着黑色镜框眼镜是她的标志。 ……赵寒。 "那女人是谁?"霍艾不知何时顺着东恩雨视线看去,同样盯着赵寒。 "算是半个老东家吧?"东恩雨撇开视线耸肩,"她是北区老大指定的高人气家教。" "家教?"霍艾沙哑的声音放低,眼神也从赵寒身上转移至东恩雨。 "虽然是个家教,但和北区许多老大交情不错,追求者也不少。"她将杯中香檳喝完,让服务生收走,霍艾纯黑的墨瞳又看回赵寒,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介绍?"她让东恩雨介绍给她认识,但东恩雨却摇头,"你玩什么把戏?" 霍艾问过她想好对策了没,她说当然。 东恩雨听见脚步声过来,她没有回头,只勾起很浅的得意笑容。 袭来的梅花香告诉她,来人就是赵寒。 霍艾没多说什么,眼底的质疑却让东恩雨的笑容更深,她知道赵寒不会放过她,而且这样更好,她抓得越紧,和梧堂接触的机会越大,更者她被车撞后死而復生,有任何恩怨最好都撇得一乾二净,她现在是霍艾的拍档,是海礁集团的员工。 "这不是霍经理吗?唉呀,怎么在这喝酒呢?大伙们刚才还说都没看见你,正让人打电话去海礁问问。"和赵寒走来的还有另个男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臃肿,是个标准大富人家老爷的模样,穿着的西装外套都快被大肚子给崩裂。 "您好,徐总裁。"霍艾向徐总裁敬酒,她眼光却不时瞄向赵寒,发现她正看着东恩雨。 四个人,视线诡异交错。 徐总裁似乎发觉气氛不对,连忙笑了几声,道:"霍经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干女儿赵寒,赵寒,这位是海礁集团的霍艾,霍经理在北区可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男人声音浑厚,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你好,霍小姐。"赵寒这时才将视线移转至霍艾身上,但她没有像商场上的人称她霍经理,而是改称小姐,她起手示意和霍艾交握,表现得落落大方,就是视线和声音都太冷,让人感觉不到诚意。 "你好,赵小姐。"霍艾扬起一抹浅笑和赵寒握手,她双眼微瞇,右眼角下的泪痣替她增添了古典感,但此时的表情却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两人简单认识,赵寒又将目光放回东恩雨身上,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紧抿的双唇始终没有动静,只用冷冽的眼光上下打量,让东恩雨有些恶寒。霍艾看两人僵持,便主动打破沉默,她熟识地搭上东恩雨的肩,顺时将两人距离拉近。 "这位是我的新助理东恩雨,另外这位是赵寒,你刚才也听徐总裁介绍过了吧?"霍艾眼神游走在两人之间,她没忽略搭上东恩雨肩膀时,那道投来的强烈视线,似乎像冬天强烈的海风,无形中刮得她皮肤生疼。 "您好,赵小姐。"东恩雨态度依旧从容,她勾起礼貌性浅笑,朝赵寒伸手。 赵寒也没给她难堪,两人双手交握瞬间,东恩雨心头不着痕跡的轻颤了下。赵寒的体温总是偏低,她的皮肤光滑细緻,握在手中有些骨感却很舒服,霎时脑海里浮现赵寒用这只手如何爱抚过她,如何让她达到高潮,让东恩雨有些恍神,不过赵寒凝视的眼光实在不友善,冷冽的眼光盯得东恩雨有些不舒服,她不禁挑起柳眉。 认识后互相握手是礼仪表现,但两人未免也握太久了。 东恩雨看赵寒不为所动,便主动想抽回右手,不料赵寒反而握紧,让她有些为难。 流转的气焰逐渐浓烈,东恩雨敛下眼眸想要用力抽回右手,这时赵寒似乎也发现,才缓缓放开。霍艾见状,心知肚明,这两人有些过节,只是都没开口戳破。 所幸尷尬没有持续太久,一名拍卖会主办单位的负责人拿着麦克风,招呼买家前往搭建起的小高台前听说明会,徐总裁和赵寒率先离开,东恩雨则和霍艾说她有点事要暂时离场,霍艾没问她原因,只让她别去太久。 其实东恩雨跟本没别的急事,她远离人群,绕到别墅另侧的小花园里待着。她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午夜了,心里掛念着慕琳,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等自己回家睡觉,东恩雨心口一暖,便打了通家里客厅电话,果不其然有人接通。 "喂,你好。"慕琳轻柔的声音从电话另头传来,东恩雨无声的笑了。 慕琳果然还没睡。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做什么?"东恩雨依着墙壁慵懒的说着,眼底泛着笑意。 她可以想像慕琳穿着可爱的睡衣,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她的模样,这个小女人总会为她留盏灯,让她回家后不至于太孤单。人果然是种容易养成习惯的生物,这阵子和慕琳同居后,东恩雨都快忘了寂寞是何种滋味…… "在等你回家,"慕琳将电视的声音调小,这样她才能将东恩雨的声音听得清楚些,"你要回家了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期待,很谨慎的抓紧话筒问着,但东恩雨却说还没,顿时让慕琳有些失落。 "抱歉,这里的晚会还没结束,恐怕还要段时间,"东恩雨也淡淡的叹了口气,期时她也很想早点回去,可是她有任务在身没办法,"你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吗?" "嗯。"慕琳应了一声,却没说别的话,似乎在埋怨东恩雨的晚归。 她那点小心思,没能逃过东恩雨心里,"我今晚会回家,你明早醒来还是会看到我在身边,所以别气了。"她说得很慢,每字每句都很清楚,话语间甚至充满宠溺的意味,她在哄慕琳,安抚小女人心情。 "那个…晚安吻呢?"慕琳明白东恩雨是关心她,所以没再闹腾,只是她没忘索取睡前的晚安吻,两人自从关係大跃进后,临睡前都得玩亲亲,有时候很单纯就是在唇瓣亲几下,有时候很火热,亲得都滚到床上缠绵去了。 所以慕琳小声要求,没有晚安吻,怎么睡的着?每次让东恩雨亲过后,她就睡得特别香。 比安眠药还有用…… 东恩雨握着手机,差点要笑出声来。 这孩子越来越滑头了? 不过她喜欢,她说过了,比起纯情的小绵羊,主动的慕琳她更喜欢,她要求越多,表示越重视东恩雨,爱她的感觉越明显,不知不觉已经陷得太深了,可是没办法喊停,就像掉入沼泽,越挣扎沉得越快。 "没问题。"东恩雨说完立刻对着话筒"啾"一声,不轻不重,却很勾人。 慕琳那头没动静了,半晌才听见慕琳笑了几下,似乎很满意。 "我吻过了,你呢?"她本来打算掛了电话,可又忍不住想捉弄慕琳。 "我、我也要吗?"慕琳的声音有些慌张,东恩雨可以想像她脸红的模样。 "没关係,我不勉强你,"东恩雨说得随兴,可是她又继续道:"这种默契是要培养的,既然你没有心想和我亲密,那也不要紧,你不亲,那以后都别亲了。"她忍着笑意,故意说些狠话来刺激慕琳。 感情这种事得双方都付出,既然要玩,那也得玩得诚意点。 "不行、不行!"慕琳慌张的说着,还接连"啾、啾、啾"亲了三声,以表诚心。 东恩雨眼底泛起柔光,她不只开心,更多的是种说不出的幸福。 她淡淡的和慕琳说声晚安,让她早点休息才掛了电话,但好心情却在下秒瞬间消逝。 "和谁说电话?" 身后传来降至冰点的冷声,让东恩雨登时一颤。 她掩饰的很好,不至于露出糗态,东恩雨回过头看见赵寒,缓缓将手机收好。 "私事。"就两个字,私事,意思是让赵寒不要过问。 她不知道赵寒全都听见了,包含晚安吻的部分全都听在耳里,赵寒本来就知道东恩雨的性子,所以对她会说出晚安吻这种话也不以为意,可是听见她的浅笑和慵懒的暖语,都让赵寒越发的冷冽,整个人像是笼罩着无形暴风雪,站在转角处恶狠狠的盯着女人。 赵寒不会失态。 她忍住想冲上去赏她几个巴掌的衝动,站在原地双手环胸,在东恩雨看不见的地方握紧双拳,紧得指甲都快陷进手掌里。 "你没死?"她冷漠的眼眸透出一股复杂的情绪,就连赵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问出口。 东恩雨闻言,很淡的扬起一抹笑容。 "我若死了,就不可能站在这。" CH52 赵寒盯着她,眼底几乎有冰渣流转。 "罗夜说你杀了齐哥,"她的语气很冷,却只有询问的意思,"是这样吗?" ……是吗? 东恩雨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笑得乐不可支,因为赵寒竟然问她"是吗?",这算什么?如果她说不是,能改变现状吗?她可不认为赵寒这么好心,东恩雨还记得她在梧堂时赵寒有多么讨厌她,恨不得将她踢出道上,然而现在竟然问她是否有杀了齐哥? 是或否,还重要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恩雨耸肩,表示赵寒的问题让她疑惑。 "想装傻?"她瞇起双眼,跨步上前拉近两人距离,东恩雨没有闪躲,任由赵寒捏住她的下巴,当冰凉的手指贴上肌肤时,东恩雨下意识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然后回望着赵寒。 "请放手,赵小姐,"微微蹙起眉头,东恩雨没有挥手拨开,而是静观其变,她现在是死而復生的人,是海礁集团的员工,所以她不能对赵寒有立场、有意见,只能劝阻,"你冒犯到我了,请放手。" 东恩雨压抑想勾起的唇角,她得意,因为她现在不是梧堂的手下,不必对赵寒感到威胁。 "冒犯?"赵寒细细揣摩这两个字,不退反近的往前,两人间的距离过于危险,东恩雨甚至都能感受赵寒身上的冰度,只见她姣好的唇瓣轻啟,扬起一抹耻笑,"你还会在意吗?你都不知被我冒犯过多少次了。" 她特意加重"冒犯"两字,再加上嘴角笑意,东恩雨当即明白她"冒犯"的意思。 那种不给她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冒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恩雨瞥过眼神。 但细微的举动却让赵寒更加不悦,立刻加重手指力道,将她视线转回自己身上。 "你是我的狗。"赵寒说得很轻,却很犀利。 ……狗。 这句话东恩雨不知道从赵寒口中听过多少遍,只要她和道上哪个人太亲近,赵寒就会出现,然后不断提醒她自己卑微的地位。没错,她在梧堂也许是被赵寒拴着的狗,但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就算是狗,也是霍艾、海礁的狗。 东恩雨眼里有着不服,但也没挣脱赵寒的箝制,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霍艾来了。 "打扰到你们了?"她独特沙哑的嗓音传来,立刻给东恩雨一剂强心针。 除了霍艾外,连同徐总裁都来找赵寒,他见到东恩雨和赵寒诡异的举动,当下就沉不住气,一张胖脸揪得跟包子似的,开口道:"小寒,你这是做什么?"徐总裁不知道东恩雨和赵寒间的瓜葛,只知道赵寒似乎很在意那女人。 东恩雨见救星来到,明白赵寒不会对她乱来,顿时无情的甩开她的手,自径朝霍艾过去,沿路她没有忽略身后投来的强烈目光,彷佛要将她的背部冻伤,惹得东恩雨有些不快。她说了,她不是赵寒的狗,偏偏赵寒还要这样瞪视她,让东恩雨觉得无奈。 "赵小姐好像我把误会成另个人。"她说得轻巧,语气中没有任何责备。 霍艾平静的表情让东恩雨摸不着头绪,她使了个眼神,让霍艾帮她圆场。 "抱歉,我的助理一个月前受到严重车祸,期间假死过两次,医生诊断可能会出现片段性记忆丧失,"霍艾说谎时连眼神都不会改变,她的语气很正经,让人本能的相信她所说的话,"东恩雨醒来时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子,我们也是花了段时间才调查到她的资料,这期间虽然情况改善,但她似乎对半年内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 东恩雨站在一旁,表情很认真,可是心里却笑霍艾说谎的本领。她看徐总裁儼然是相信了,但赵寒却压根不理,她偶尔也会瞄向东恩雨,那审视的眼神令她不自觉绷起顏面神经,儘量让自己表现"不知情"、"很无辜"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子,但霍经理,既然这人都有严重缺陷,你怎么还留在身边办事?"徐总裁瞄了东恩雨几眼,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片段性记忆丧失并不影响她办事能力,东恩雨很机伶,况且她还欠我巨额医药费,留在海礁集团当免费劳工也是件好事,"霍艾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赵寒却不为所动,她看双手环胸盯着霍艾,思索打量的目光引得霍艾多说了几句,"看来赵小姐和东恩雨以前有过交集,若是她欠赵小姐钱,海礁集团愿意先帮她偿还债务。" 居然说东恩雨欠赵寒钱,这也只有霍艾这个商人说得出口。 赵寒盯着霍艾半晌,然后才摇了摇头,表示东恩雨没有欠她钱。 "那就好,"她礼貌性的微笑,然后对身边的东恩雨示意,"你和我来,有些生意上的伙伴要介绍给你认识。"霍艾说完就率先迈开步伐,东恩雨见状,和徐总裁和赵寒额首后也转身离开,但身后的视线还是强得让她敛起笑容,赵寒的执着令她整个晚宴都过得提心吊胆。 直到宴会收场,她坐进轿车,用车窗阻隔一切景物后才缓缓舒了口气。 片段性记忆丧失的藉口得到不错效果,赵寒没有追问,也没有为难东恩雨,想必未来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对付另外两个傢伙。东恩雨在神游时,霍艾和几个大老闆道别过后也坐上驾驶座。 她动作熟练的发动引擎,飞快的远离宴会现场,当车子开上高速公路后才单手拉开颈上的领带,流泻出慵懒又帅气的姿态。东恩雨躺在椅背上侧头盯着霍艾的面容,她很美,从这角度可以看见那右眼角下的泪痣,将她整个人都添增无线风情,经过这晚的接触,她发现霍艾是个有趣的女人,她很正经,也很会说谎,那独特沙哑的声线总让霍艾散发种说不出的威信,彷佛是个绝对诚实的商人。 而且她脑筋灵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片段性记忆丧失,亏你想得出来。"东恩雨笑了几声,觉得霍艾接得太顺口了。 驾驶座上,霍艾很专心的开车,并没有投来任何目光,只淡淡开口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东恩雨要她圆场,要她表示东恩雨已经切断过往恩怨,所以她才随口编了个谎,她知道徐总裁相信,但赵寒可不会信服,"你认为梧堂会放过你吗?" 死而復生,打算一笔勾消?…… 她虽然配合东恩雨耍这场把戏,但很怀疑日后能带来什么样的效益。 也许是窗外的街灯过于闪烁,让东恩雨缓缓的闭起双眼看似假寐,可她却无比清醒。 "我在梧堂被人污赖,背负杀死齐哥的罪名,"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心不在焉的说着,"让我背黑锅的傢伙坐上齐哥的位置,顺利升迁,日后和梧堂接触铁定会和她交锋,要是我能免除那些乱七八糟的烂事,她们也许不会太为难我。" ……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说怨、说恨是必然有的,但最多的还是疲惫。 她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就算再厌恶梧堂还是得不断往前冲…… 霍艾扫了她一眼,很自然的转开广播电台,静謐的车内传来阵阵音乐,浪漫的乐章流淌,东恩雨听过这首曲子,不自觉跟着轻哼起来。和霍艾在一起时她很放松,至少目前为止霍艾对她都没有不妥,她不会挖掘东恩雨的隐私,更不会有肢体上的触碰,两人果真像合作同事,上班时互相配合,下班后各自有社交和生活,不干扰、不过问,让东恩雨很自在。 "你不想知道我在梧堂所做的狗屁事吗?"东恩雨想过了,如果霍艾问,她会说出口。 ……霍艾值得知晓整个过程。 但是她却摇头,"既然你都说是狗屁事,我也不想知道。" 这句话倒是让东恩雨笑出声了,的确,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烂疮,就算霍艾听了也没有帮助。只是她有点忍不住想要宣洩,在慕琳面前她隐藏部分真实,她不能和慕琳坦承她曾在道上混,也不能让她知道现在还和社团有勾搭,但是霍艾不同,霍艾打从救起她时就看准东恩雨和梧堂的关係,所以霍艾在她身边就像个知情的伙伴。 可惜霍艾不想加深两人的拍挡关係。 东恩雨心想定是喝多了,她脑袋呈现糨糊状态,居然想和霍艾亲近…… 左手不自觉得往旁伸去,对着那眼角的泪痣想要抚上,却被霍艾冷冷拍开。 两人都没有吭声,东恩雨眨了眨双眼,懒洋洋的挪了身子往车门靠上,头依着玻璃窗望着外面飞逝而过的路灯,迷蒙了视线。霍艾单手握着方向盘,另手随意的搭在车门扶手,彷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静静的听着广播电台播放的轻音乐。 "你在梧堂似乎过了段精彩的日子。"过了半晌,霍艾开口说道,语气漫不经心。 东恩雨牵起一抹浅笑,缓缓闔起双眼不予回应。 CH53 东恩雨回到家后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了。 她推开大门,看见慕琳为她留了盏小灯,心理温暖不少,简单盥洗完后东恩雨回到二楼卧房,她放轻动作不想吵醒慕琳,但当她坐上床沿时,躺在床上的女人便主动翻身过来,圈着她的腰支。 东恩雨觉得腰间一沉,回头望着慕琳的侧脸,她双眼轻闭,但显然被吵醒了。 那张白静的小脸让她片刻失神,忽然间东恩雨想起霍艾扯的谎言,什么片段性记忆丧失的,没由来有点忧鬱,如果她真的失去这些日子的回忆,最遗憾的莫过于忘记慕琳,但幸好她没忘。 "抱歉,把你吵醒了。"东恩雨收腿坐上床,让慕琳能更贴近她的身子。 慕琳半梦半醒,搂着东恩雨的手也没多大力气,就枕在她身边蹭了几下,像个小动物似的撒娇,还用浅浅的鼻音说道:"晚会好玩吗?" "很无聊。"她顺过慕琳的发丝,又柔又细,让她不忍收回手指的抚顺着。 "我刚才做了个梦,"慕琳吸了吸鼻子,微微睁开双眼,浅色的眸子透出幽幽水光,让东恩雨很是着迷,"梦里我们一起去游泳了,可你什么都没穿,裸着身子跳进永池里,一点都不害臊。"她的声音很温柔,可是语气中却隐含着些许笑意。 ……敢情是笑话东恩雨没点节操。 "嗯,原来是发春梦阿。"东恩雨也不介意,这算是点情趣表现吧? 慕琳也没回嘴,算是默认了,她将身子往上挪,单手滑进东恩雨的睡衣直接触碰那柔韧的肌肤,"但是我不想只是梦见,我还想碰着,听着。"那只手缓缓游移,在东恩雨睡衣底下索取更多的温暖。 "我的小绵羊什么时候变成色狼了?"她也没有阻止,放纵慕琳撩起她的欲望,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压抑下的酒精开始发作,让东恩雨瞇起双眼,探出红舌不着痕跡的舔拭乾燥的双唇。 小绵羊还是小绵羊,要怪只怪东恩雨这只大色狼太美味了。 ……慕琳这是食髓知味。 "你讨厌吗?"慕琳仰起头很认真的问着,她不希望被东恩雨厌恶。 "不,我挺喜欢,别有番风味。"她说得像是什么佳餚,顺势躺下让慕琳压在身上,手臂从腋下穿过,搂着慕琳的背脊让她贴紧。两人身躯互相传递温暖,棉被都掀翻到床尾,露出修长交缠的双腿。 "你要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慕琳露出满足的浅笑,指尖从东恩雨睡衣底下抽出,抚在上衫的钮扣问着。她也不急着脱光两人身上的隔阂,靠在东恩雨柔软的身子,摩娑的衣物也是种享受。 东恩雨仰起脑袋凑进慕琳,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蛊惑道:"不脱也行。" …… 隔日清早,慕琳起得很早,虽然整晚没怎么睡,可是她精神异常饱满。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昨晚的东恩雨特别迷人,牵着她的手一再索求,让慕琳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脸颊发热,她垂首望着东恩雨,怜惜的吻上她的额头才下床梳洗。她刚走出卧房打算准备丰盛早餐,却被客厅一阵铃声给吸引注意力。 是东恩雨的手机。 铃声单调的不断响着,响了一通又一通,令慕琳觉得怪异,心想是谁这么急着找东恩雨,便主动拿起电话,萤屏上没有显示名称,只有串号码,她犹豫半晌还是按下通话键。 "喂,你好。"慕琳轻柔的嗓子还有些刚起床的鼻音。 电话另一头没有动静,不禁让慕琳以为是恶作剧电话,正想掛断时,对方有了反应。 "你是谁?"一道冷淡的声音传来,还隐约带着危险的气息。 慕琳被问得莫名其妙,她才想知道对方是谁,一大早天刚亮就打了十几通电话…… "我是恩雨的朋友。"慕琳走向厨房随口回道,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搭啪搭的声响。 "叫东恩雨听电话。"显然对方没什么好耐性,语气不佳。 "抱歉,恩雨昨晚很累,现在还没起床,如果你有急事我先帮你转达吧?"慕琳停下开冰箱的举动,觉得电话令头的女人说话很不客气,当下让慕琳蹙起眉头,总觉得她不是恩雨的朋友,反倒像是仇人似的。 "叫她听电话,立刻。"一听见东恩雨昨晚"很累",女人当即怒火中烧。 累有很多种解释,但一早接电话的不是东恩雨本人,还是个陌生女子,从她口中得知东恩雨昨晚劳累,立刻让人联想到曖昧的地方去。当然,女人的猜测果然没错,东恩雨是什么性子她会不知道?那勾人的狐狸精在床上可是什么把戏都耍得出来。 慕琳被女人一句"立刻"给挑拨了脾气,她虽然很温柔,但不表示没有性格。 似乎和东恩雨有关的事情,就容易让她便得脾气敏感…… "抱歉,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么等恩雨醒来后我会让她回电的。"也不等对方回应,慕琳直接将电话掛断,还果断将铃声调为震动,让手机在桌上不断嗡嗡作响也不理会。 其实她很少这么失礼,就算是诈骗电话她也不会鲁莽的掛断,可是当她听见女人急切的找东恩雨时,慕琳就冷静不了,她想或许是昨晚在晚会认识的女人?也可能是之前的同事?想到这她又连想起罗夜,以及东恩雨和前室友火热的接吻画面…… 没由来的一阵心闷,就连煎蛋时都把蛋给煎焦了。 东恩雨走出卧房就因为一股烧焦味而感到奇怪。 "恩雨,早安,"慕琳已经收拾好情绪,露出温柔的浅笑朝东恩雨道早,她将准备好的早餐推上前,还替她煮了咖啡,"今天要加糖吗?"她抬眼望着刚睡醒的东恩雨,还有些迷糊的样子。 "嗯,加一颗。"她拉开椅子随意坐下,视线却瞥向在桌上的手机。 ……这不是我的吗? 东恩雨搔了搔头,记得昨晚是扔在客厅桌上的,她思索的模样落进慕琳眼里,让她想起刚才口气不佳,急着找东恩雨的女人,虽然有些闷气,但她还是将早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东恩雨解释一遍。 从慕琳口中听闻的对话,东恩雨早猜到会是赵寒。 只是她纳闷,为什么赵寒会有她的新电话?是霍艾给的?还是徐总裁?…… 神游时,慕琳边喝牛奶边观察东恩雨,还以为她在想那个女人,心里不安的情绪越发明显,可是她没有表现任何不满,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任性的事情也不是她擅长的情绪表现,也因为这样总是吃闷亏。 "还是先回个电话吧?对方似乎有急事找你。"慕琳将手机推上前,让东恩雨拿到。 当东恩雨额首接过手机时,慕琳感觉心沉了下去,可下秒看见东恩雨将手机扔回沙发椅时,心又稍稍浮了起来,她眼底露出淡淡的喜悦,所有不愉快的感觉都因为东恩雨的一举一动而消散。 "怎么了?"终于注意到慕琳的眼光,东恩雨随意的拿过咖啡抿了一口问道。 今天的慕琳有些怪异? 东恩雨回想昨晚,应该没有提过分的要求吧?怎么觉得她眼神有些哀怨? "不,没什么,但是没关係吗?那个人好像很凶的样子。"慕琳小心翼翼的说着,她不认识赵寒,只知道她说话的态度高高在上,让人不敢恭维,而且还执意要找东恩雨,要是不回电真的没关係吗? 慕琳的小心思左右矛盾,一方面不希望东恩雨和别人亲近,一方面又担心她的人际关係… "不用理她,"东恩雨没有慕琳这么圆滑,她摆了摆手,反正她又不是赵寒的手下,而且霍艾说她是片段性记忆丧失,现在也"不认识"赵寒,所以不需要理会,她对慕琳总结一句:"我和她没有交情。" 这句话彷佛强心针,霎时打在慕琳身上,她绕过桌子飞快的站在东恩雨身后,环着她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颈边蹭蹭。突如其来的撒娇倒让东恩雨哭笑不得,她安抚的拍拍她的头,怀疑赵寒是不是对慕琳说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不她为何要寻求安慰? "以后我电话响了就别接,现在我工作性质复杂,我怕你遇到坏人。"东恩雨果断将赵寒归类到坏人区,她希望慕琳保持正常交友圈,千万别因为她而踏进危险的领域。 "嗯,我知道了。"她低头在东恩雨颈边吸了一口,弄出浅浅的吻痕,正好与另边对称。 "你再不出门上班就迟到了。"东恩雨无声的笑着,提醒慕琳该出门了。 这几天她总觉得慕琳黏她黏得紧,却不讨厌。 "那我出门囉。"她吻了东恩雨的脸颊,发出"啵!"的声响,相当孩子气。 就在慕琳穿好外套,拿过皮包、钥匙后,东恩雨追到玄关叫住了她。 "我这假日有安排活动,你要参与吗?"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不表示休间活动也会待在一块,东恩雨礼貌性的询问,不想自己擅作主张干扰慕琳的社交活动。 "要!"慕琳闻言立刻点头,她当然愿意和东恩雨一起参与任何事物。 瞧她浅色眼眸散发明光,东恩雨忍不住凑上前吻上她的嘴角,带着咖啡香的气味,和她身上的奶香完美融合,是如此舒坦。 "我都没说是什么活动,你就答应了,不怕我带你去风化场所?"东恩雨宠溺的揉了揉慕琳的长发,觉得这孩子可爱过头了,这个乖巧懂事,让她捨不得放手。 "恩雨去哪,我就去哪。"慕琳眨着浅棕色的双眼,说得一字一句全都撞进东恩雨的心。 很甜美,却也撞得生疼。 CH54 这个週末,东恩雨心血来潮特别安排了休间活动。 她领着慕琳到市中心最大健身馆去游泳,由于刚入春,即使标榜温水泳池,水温还是偏凉,因此泳池区没多少民眾。当东恩雨换完泳衣后慕琳还没出来,她甚至在更衣间里弄出很大动静,让东恩雨无声笑了几下。东恩雨熟练的将皮包和衣物放进置物柜,然后带上钥匙进了泳池区,她在池边大方暖身,尔后又试了水温,果然偏冷。 东恩雨泼了点水,自径跳下泳池先游一趟适应,当她游回岸边时慕琳也下水了。 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嘴角勾起浅笑打量着慕琳,那身碎花小裙泳衣相当适合春天季节,浅色的布料衬着慕琳白皙的肌肤相当轻盈,在蓝色的水中彷佛是个小精灵,让东恩雨看得痴迷,尤其是下水后的布料缓缓飘动,大腿根若隐若现特别吊人胃口。 真是造孽…… "你看看,身材这么好,泳衣哪能遮掩?全给人看光了。"她说得是女人最自傲的曲线,别看慕琳看似瘦弱,她的身子不比模特儿差,身线修长,肌肉均匀,胸脯还挺有料的,包裹在泳衣里不禁让人视线停留。 面对东恩雨大肆打量的目光,慕琳有些尷尬的环胸遮挡,彷佛现在是赤身裸露似的。 可她们早就坦成相见多次,也没什么好害羞。 "恩雨才是,穿成这样…太煽情了。"慕琳泼打水花,觉得东恩雨这模样才让人遐想。只见她穿着深红色高开衩泳装,两条蜜色的长腿全露给人看,浑圆的胸脯在泳衣底下撑起优美的弧度,看起来柔软又饱满,再加上她阳光般的肤色,浑身散发大方又热情的魅力,果真让人无法转移焦点。 这样的恩雨,不该让别人看到的…… 慕琳边想边走上前,下意识将东恩雨困在自己和墙边。 东恩雨早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带上蛙镜,身子一蹲潜入水底,双腿蹬着墙游了出去,慕琳见状也学着东恩雨,两人在泳池里玩起了追逐游戏,来来回回不知游了几趟,直到东恩雨觉得喘了才停在岸边,然后慕琳也游了过来。 她的动作优美,滑起水的模样就像人鱼,要不是晃着两条美腿,东恩雨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水中妖精。慕琳靠近她一尺左右停下手脚,然后撑起身子探出水面,瞬间水花飞洒激起点点亮光,阳光折射下慕琳的周围居然闪烁着彩虹。 美丽的渲染。 "你从小学游泳?动作很美。"东恩雨抹过眼帘上的水珠,随口问道。 慕琳红了脸颊,点头应声,"爸爸说会游泳比较安全,所以小时就请教练指导。" 东恩雨额首,她也觉得会游泳比做个旱鸭子好,再者慕琳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居然还请教练指导,她回忆自己学游泳的过程,那是和大群同班同学挤在后校舍的泳池里,像挤沙丁鱼般的踢水练习,不时还得给旁边的人踢出几个瘀青。 就在东恩雨神游时,慕琳有意无意的不断拨弄水面,弄出大小不一的涟漪,东恩雨见状,好笑得挑起柳眉,"你做什么?想划水的话到那边的长泳道去。"她指了指隔开来的泳道,让慕琳别在这泼水。 "我没想游,就是你这样子,不太好。"慕琳垂着脑袋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东恩雨听得清楚。她说的"不太好"自然是指这身泳衣太过暴露,但泳衣本来就是贴身设计,只是慕琳心思转变,不想让她给人看见罢了。 东恩雨笑着依在墙边,侧首扫过刚进泳池区的两个男人,笑道:"我都是个老女人了,有谁想看?我若是男的也会挑个年轻妹妹下手,"她见那两个男人果然投来打量的目光,便笑着游到慕琳面前,用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你看,那两个猛男都在看你,还不快回头打个招呼?" 她不过说着玩笑话,没想到慕琳居然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办?恩雨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她眨着浅棕色双眼,似乎很焦急。 东恩雨原本只是想逗弄她,没想到慕琳还当真了,不过她求救的眼神让东恩雨觉得有趣,当下便对她勾勾指头,慕琳就像上鉤的小鱼游过来。想救她很简单,东恩雨当着两个猛男的面,凑上前吻住她微啟的小嘴,不轻不重,但吻了起码有五秒,够让那两个猛男知难而退。 东恩雨无声的警告,此花归我所有,间人勿近。 "恩、恩雨?!"慕琳愣了好半晌才回神,她没有推拒,只是有点讶异。 "我这是宣示主权,让那两个男人别覬覦你的美色。"东恩雨笑着凑近她,又在慕琳脸颊上偷个香吻。刚才她傻楞楞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让东恩雨差点想要将她摁在墙上用力吻几下,但若让那些男人看见就便宜他们了,所以东恩雨极力忍住才没付诸行动。 可是她忍住后,慕琳却蠢蠢欲动了…… 尤其当她看见东恩雨眼底闪过的狡黠念头,立刻就浑身发热。 东恩雨很坏,总是想办法捉弄她,可是每当她躺在床上搔首弄姿时,却美得让慕琳停不下手,想要拥抱她、亲吻她,让她心里只想着自己,让她喘息只为自己,一颗心思越想越偏,慕琳几乎要贴上东恩雨的身子,只差将她抱进怀里。 忽然间,一阵水花激散了两人心思,只见不知哪位仁兄,居然猛地跳进水里,动静大得溅起诺大水花,将东恩雨和慕琳两人都弄得满脸水渍。东恩雨回过神,抹去脸上的水想要教训突兀跳水的来人,不料她正想开口,话语却像哽住鱼骨头,咽不下也吐不出。 那双火红色的眼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东恩雨!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死不了!"那人正是梧堂的手下之一,永乐。 她高亢的声音嚷嚷起来真让东恩雨吃不消,但她还是表现从容,不能露出马脚。 "抱歉,你打扰到我们了,小姐。"东恩雨委婉的说着,随后拉过慕琳的手臂,在她耳边道:"走吧,上去换衣服,我们去吃饭。"她得尽速离开,免得永乐待会发疯不让她走。 ……但永乐想发疯也不用等。 东恩雨话刚说完,永乐立刻游上前,她粗鲁的扯住东恩雨的手臂不让她离开,"喂,你去哪?我才刚来,你不和我敍旧吗?"永乐眼底赤红盯得东恩雨有些头皮发麻,敍旧?她们俩有什么好敍旧?反正都是些狗屁事。 "我不认识你。"东恩雨甩开永乐的手,正经的告诉她谎话。 "才几个月不见,你脑袋秀抖了?我是永乐,想起来没?我说我叫永乐。"她还故意放慢名子的速度,就像和小朋友说话似的,惹得东恩雨沉下脸色,不太开心。 "抱歉小姐,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她转头打算立刻游开,但永乐缠着她不放,还扯着她的手臂拉了过来,两人瞬间距离靠近,温热的体温透过手掌逐渐传递过来,令东恩雨睫毛以些轻颤。 "你又玩什么把戏?要不我用身体帮你恢復记忆?"永乐坏笑着凑上前,却在要贴近东恩雨的脸颊时,被前方的人狠狠泼了一脸水,而且还不断泼洒,逼得永乐不得不放开东恩雨,往后游了半尺。 "恩雨说不认识你!请别再打扰我的朋友!"慕琳急得将东恩雨直接拥进怀里,觉得永乐是个神经病。她自然不清楚东恩雨和永乐的关係,只知道永乐的出现让她很不悦,尤其是她扯着东恩雨靠近时,让平时温和的慕琳都看不下去出手打扰。 被狼狈击退的永乐抹去水珠,赤红色的眼眸毫无笑意,但也没有怒气,而是很专注的看着慕琳搂着东恩雨的手,然后视线往上打量起慕琳的模样。 "原来有了小情人,就忘了旧爱阿,真是无情。"这句玩笑口吻,却让东恩雨莫名心慌。 她怕永乐拱出她在梧堂待过的事情,也怕她说出两人之前的关係,当下眉头紧蹙,牵起慕琳飞快上岸。她几乎是用小跑步的走向更衣室,而慕琳也恨不得立刻离开,可惜永乐不打算就这样放她们走,亦或说,就让东恩雨白白逃离。 "小心点,在泳池区禁止跑步,这点常识也没有吗?"永乐拉住东恩雨的右手,迫使她停下脚步,那双眼眸紧紧盯着东恩雨,让她内心有些慌张,深怕这流氓会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小姐,请你放手,要不然我要叫警卫了。"东恩雨下达最后通牒。 可惜永乐是标准软硬不吃。 "你想让人围观,我不介意。"说完还不断靠近。 东恩雨太阳穴一抽,当下猛地抽回手臂,同时挥出拳头正当防卫,永乐身手她是见识过的,单调的拳脚攻击对她没有用处。她就赌看看,永乐会不会让她有个台阶下,不跟她动真格,但当她肚子挨了一拳后,东恩雨知道永乐是个混蛋加三级的流氓! "住手!!不要打了!"慕琳惊慌失措,但她的尖叫阻止不了开打的两人。 慕琳立即往外跑去求救,东恩雨瞄见慕琳离开后,马上端起精神回击,永乐身手虽好,她也不会太差,自然也回赏了永乐腹部数拳,可是她每打上永乐的身子,都觉得打上硬砂包,弄得她手骨有些闷响,就在东恩雨觉得打下去没完没了时,永乐猛地擒住她的双手,趁东恩雨准备往后退时扫过她的双脚,将她整个人正面反压在地,就像抓拿犯人似的。 "别打了,我怕你骨头散架。"永乐压在她背上,将脸凑到耳边低语,热气吹得东恩雨心头发寒。她挣扎两下,发现永乐将所有力气都压在她身上,这个姿势根本推不开,有些气急败坏的垂着头。 她咬着牙,很郑重的再次强调,"我不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这句话明明和前几次无异,永乐却被她认真无比的语气震摄住。东恩雨说了,她不认识永乐,她忘了两人过往相处的回忆,彻底将她从生命中抹去,剎那间永乐箝制的力道变小,东恩雨趁机将她推开,只见永乐顿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东恩雨抿过嘴角,尝到了丝铁銹味,是刚才永乐拳头挥来时打中嘴角造成的挫伤。 永乐盯着她,刚想说些什么,远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慕琳带着两个警卫过来了。 慕琳一见东恩与嘴角的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心疼的牵过东恩雨,将她扶走,只留下警卫质问永乐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永乐跟本瞧也不瞧他们一眼,目光至始至终都追随的东恩雨的身影,直到她和慕琳转过墙角再也看不见…… CH55 霍艾从档堆里抬起头,眼神在东恩雨脸上多停留了三秒…… "你嘴角怎么回事?"她提笔朝东恩雨左嘴角指去,问她脸上明显的瘀伤是怎么回事,虽然不减魅力,但青紫痕跡让霍艾觉得碍眼。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容许任何失误,即便是容貌也一样。 东恩雨顺着她指的方向抚上唇角,淡道:"没什么,昨天遇到神经病。"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神经病,永乐打架的劲道猛得让她有些心颤,莫非是打算将她打残了带回去审问? "下次小心点,破相会有损海礁集团门面,"霍艾边说边将桌上档推上前,纤细指尖划过资料夹,停在一串文字旁,"这是前天到的货,目前手头上有三位买家联络过雪丽,其中一个似乎是梧堂的人。" 一听见梧堂,东恩雨立刻严肃起来。 霍艾的意思很明显,工作上门了。 …… 要谈生意,自然得找个好地方交易。海礁集团表面上是公司企业,但交涉的生意广泛,同时也和许多餐饮业合作,因此要包下一间餐馆也非难事。今日东恩雨和霍艾带了五个保镖,当她们进入高档海產餐厅时,保镖就在门外看守,而她们邀请个客人比预定时间还提早到场。 当东恩雨看见主位上熟悉的人影后,眼角不自觉抽动几下。 是汉哥…… 他穿着一袭浅色西装,看起来相当斯文,但东恩雨知道她是个阴险的男人。至于永乐当然也到场,她拉了张椅子坐在汉哥的左斜后,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看着东恩雨,赤红色眼眸从东恩雨和霍艾入场后就一直没移开过。 她不着急,因为当她看到永乐没有露出惊讶表情后,知道她投靠海礁集团的事已经在梧堂传开了,正好,她不必再解释一遍。两人坐在汉哥的对面,霍艾惯例性的自我介绍,也将东恩雨的身分敍述了遍,汉哥闻言后也没有太多表示。 "把资料给汉先生过目。"霍艾穿着黑色西装,得体又素雅,她语气正经,让人听了都明白东恩雨是她的跟班,不会多做联想,但永乐的眼眸却从东恩雨脸上转移到霍艾身上,她打量的视线明显,一点都不觉得失礼。 东恩雨点头,立刻将公事包内的资料摊在桌上,然后推上前给汉哥。 抬眼的同时正好与永乐四目交接,没想到永乐还向东恩雨挥手,想当然女人没理会。 她笑得这么灿烂,是怕别人以为自己没看见她吗…… 东恩雨抿住双唇,淡然的瞥开视线看向窗外,完全不管永乐丧气的模样。 "这价钱太高了。"汉哥仔细看完资料,眉头立刻蹙起,当他知道海礁集团愿意释出手上货物时,汉哥立刻让永乐联落海礁负责人,没想到事情进展顺利,几天后就进入商谈细节,只是他没料到负责人会是个女人,而且"前逃犯"东恩雨也在。 汉哥将档推回给霍艾,表示价格不合理。 "不知道汉先生知否这是什么样的货物?虽然称不上价值连城,但这位元艺术家的作品极少,我手头上拥有的都是真品,也有鉴定报告,以这个价格和您谈生意已是打八折,不过想建立起两方合作关係,"霍艾耸了耸肩,手指滑过书面资料,"这个价格再合理不过了。" 她扬起一抹浅笑,说得像是有这么回事。 汉哥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我想比起您找兄弟直接抢我们公司的货,耗费的人命即资金都要少。"霍艾的语气平淡,没有挑衅的意味,但听在汉哥耳里不免觉得有些讽刺。若汉哥是半年前才开始做古董生意,那就表示半年前就对海礁集团下手,霍艾没有强力制裁,只想以交易手法还阻断这层不明理的关係,已是非常让步。 东恩雨轻哼了声,觉得汉哥不知好歹。 "我听霍经理说汉先生对艺术画作相当有研究,应该看得出这批货的价值所在才对,这次的交易金额海礁集团自动给您打了八折,就当是见面礼,相信汉先生应该非常愉悦,您不表现出来也没关係,只要在合约上签字就行了。"她笑着将合约书推上前,立刻感觉汉哥的瞪视,可东恩雨无所谓,她瞇起双眼回以微笑,两人暗中较量。 永乐听见东恩雨的声音后,不断加深笑容,她双眼瞇成弯月形,却在霍艾伸手搭上东恩雨的肩后,笑容逐渐收敛。从开心变成玩味,仔细瞧霍艾和东恩雨的互动,暗流的目光不知在思索什么。 "恩雨,不需要为难汉先生。"她微微加重力道,将东恩雨往前倾的身子拉回座位。 一人扮黑脸,一人扮白脸。 如果东恩雨施加压力,霍艾就适时替汉哥解脱。 汉哥看了眼两人,又将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文件。他知道霍艾说的没错,比起用武力抢夺,正当交易可以省下更多人力和金钱,再加上齐哥被杀害后,金钱支助自然少了大半,若要他全部承担损失费用,为免也太吃重…… 但是和海礁集团合作,也就等于默认和海礁的关係,到时两方帐目出现问题,也不是他这种角色能处理的。他虽然替梧堂跑货赚钱,但从东恩雨以及霍艾的口中间接证实,海礁希望和梧堂长期合作,除了给他见面礼外,想要的是个门路。 这场交易背后的动机,不单纯。 "汉先生果然是个谨慎的人,"霍艾知道汉哥的顾忌,也没继续催促,"汉先生有三天考虑时间,期间我们自然会接洽其他的买家,若是汉先生不表明,我们就会将这笔货卖给其他有兴趣的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汉哥额首,他确实需要时间好好考虑。 东恩雨闻言,将合约书推上前笑道:"这张合约就交给您了,若是改变心意,记得儘快联落我们,以免肥羊被人猎走就不好了。"她说这话时,眼神不禁意瞄向永乐,好似在提醒汉哥别白白浪费这天大的机会,也似在提醒永乐别让肥羊让人猎走。 一种语气,两种遐想。 汉哥推了下眼镜,接过东恩雨推来的合约书静静的审视。 霍艾没有漏看东恩雨曖昧的态度,她没有出声阻止,微敛下的眼眸只浅浅瞥了她一眼。 "我们会静候佳音,先告辞了。"虽然买卖没有达成,却也达到想要的效果,霍艾朝汉哥和永乐点头示意,同时也留意到永乐眼底的狂野热度,即使她不知道永乐和东恩雨的过去,可从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也能略知一二。 "告辞。"这次东恩雨只对汉哥说,连永乐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熟悉身影越走越远,永乐表情非常不悦,就像没得到奖励的孩子在耍脾气,她本来还因为东恩雨一句"以免肥羊被人猎走就不好了",而觉得东恩雨在暗示她而感到高兴,没想到临走前居然连瞧也不瞧她一眼。 这算什么?欲擒故纵? 永乐一向是身体力行快于思考的人,她才刚起身立刻被汉哥给叫住。 "永乐!"汉哥严厉的喊住她,只见女人投来不耐的眼光,可是也没忤逆,"平时你私生活如何我管不着,但这次是梧堂和海礁集团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得罪那边的人,这样我会没有立场。" 永乐看似汉哥的手下,但道上的兄弟都知道,汉哥的名声是永乐闯出来的,基本上她比汉哥的地位还要高,但她却没有野心,从来没想跨越汉哥的地位,或者乾脆除掉汉哥自己上位。 对此汉哥也有所顾忌,因此平常他不会管永乐的生活,除非危及到梧堂或者自己。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阿,汉哥,"永乐搔了搔张狂的红发,耳朵整排七彩耳环闪得汉哥有些烦躁,"你放心,我不会竖立海礁成为敌人,只是想去和老朋友敍旧而已,况且我昨天还不小心失手打伤了她的嘴角,我得去道歉才行。" "她已经不是梧堂的人,无论是不是失忆还怎么回事,都别去招惹!"汉哥不希望节外生枝,光个东恩雨死而復生就够让他头痛了,现在还有海礁集团当靠山,看来以后会引来许多麻烦事。 所以他让永乐别再搅和…… 但当他看见永乐沉淀下的暗红色眼眸,又有些惧怕。 "我去见老朋友让你这么为难吗,汉哥?"永乐掏了掏耳朵,说得漫不经心。 汉哥被她问得有些顾忌,永乐的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嚣张跋扈不说,光是她混乱的私生活就常让汉哥主持公道,收拾烂摊子,男人、女人不忌,如此游戏人间的态度让他很是无奈,不过他还没见过这样的永乐,让他相信女人只是去和老朋友敍旧?不可能。 永乐想对东恩雨做什么,他很清楚。 然而他也没漏看霍艾将手搭上东恩雨的肩膀…… "我答应你不会痛扁霍艾,这样可以放心吧?"永乐边说边往外走,耸了耸肩算是妥协。 汉哥还想叫住她,永乐却回头笑道:"我去去就回。" CH56 永乐追上时,东恩雨正好将烟捻熄准备上车。 "东姨!"突如其来一句叫唤让东恩雨顿时愣住。 ……东姨。 眉头狠狠蹙了一下,她没忘会喊这称呼的女人,尤其是她在吃阳春麵时那淘气的模样,如今都歷歷在目,却让东恩雨噁心了一把,当下她朝霍艾使了个眼色,示意霍艾帮她个忙,将讨厌鬼给赶走,最好赶的越远越好。 因为实在是受够了。 霍艾挑起柳眉,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永乐边挥手边朝她们跑来。 "永小姐还有事吗?"霍艾往前站了一步,看上去像是护着东恩雨。 微妙举动代表很多意思,即使是平时看似神经大条的永乐都看出有些曖昧…… "我来找东恩雨,想和她去喝一杯。"永乐正大光明的邀请东恩雨,可惜现在连太阳都还没下山,显然这约会藉口烂得连霍艾都懒得戳破。 喝一杯?多么有企图的邀请?…… "抱歉,我们还得回公司开会。"霍艾礼貌性的回以微笑,皮笑肉不笑反而让她显得更没诚意。东恩雨看两人僵持,自己倒乐得轻松在旁看好戏,反正有霍艾在,相信永乐也不会傻得和海礁集团动手。 "刚才我说找东恩雨,你是她代言人?"永乐双手插进裤袋,模样轻松。她今天穿着黑色短皮外套,浑身戴着庞克风格的饰品,看起来凌乱却很有造型,和她赤红的眸色和发色相当匹配,儼然是个乐团主唱的模样。 "不是,但我是她的上司。"霍艾拉直身上西装外套,不疾不徐的说着。 一个狂如火焰,一个得体从容,东恩雨双手环胸依着车门,看得津津有味。 "你的属下是我前女友,我和她说话,你能闪边站吗?"永乐说话总是直来直往,她不讲究什么长幼辈分,更不管什么公司情面,她只做她想做的,倘若面对的是梧堂老大,她也会口不择言顶撞,所以不让她惹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封了那张嘴。 但现下能封住她嘴的人,还有几个?…… 面对如此狂妄语气,霍艾也没有生气,只转头淡淡扫过东恩雨几眼。 "抱歉小姐,昨天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认.识.你!"东恩雨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楚,她不想再和永乐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摆明就是她被撞傻,什么都不记得了,要计较就和老天爷计较,最好别算在她头上。 "没关係。"意外的没有纠缠,永乐大方表示没关係,但下秒却让东恩雨脸色铁青。 因为永乐从外套口袋掏出了一样贴身衣物…… "我从赵寒那里听说了,你好像出车祸撞坏脑袋,不过没关係,听说看见熟悉的人事物就有可能回想起,所以特地给你带了好东西,"永乐手上拿的居然是件黑色蕾丝底裤,就是东恩雨被她在暗巷强了之后不见的那条,"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眼熟阿?" 东恩雨看永乐笑得很坏,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将永乐骂个狗血淋头。 果然是她拿走的!这个流氓! 就连霍艾都拿奇怪眼光盯向东恩雨,这让她有些掛不住面子,那些狗屁事全被翻出来了。 "请你别做这种事,这可是性骚扰。"东恩雨咽下口气,装做没事般回应。 永乐眨了眨眼,单指勾着底裤甩了起来,"你真忘啦?唉,真遗憾阿,这条性感底裤可是你给我的呢。"她笑瞇双眼,一瞬不瞬打量东恩雨的表现,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出来,除了浓浓厌恶外,东恩雨似乎真不认识她。 说失望是有的,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 东恩雨转身打开车门,发现永乐又将底裤塞回口袋,心里将她骂了个遍,但表情依然正经,淡道:"请你回去转告汉哥,让他儘快决定交易与否,谢谢你的配合,再会。"语毕,眼眸瞧也不瞧的坐进车里。 霍艾见状,也对永乐告辞后坐上驾驶座开车离开。转过街角时,东恩雨用后照镜看见永乐对车子挥手,当下心猛然一颤,怕永乐发现自己还在看她,因此急忙转头望向霍艾,举动大得让驾驶座上的女人都瞥了她眼。 "你和她关係很好?"人家连底裤都请出来了,看来永乐和东恩雨以前关係匪浅。霍艾没有多做表示,充其量只是随口问问,她转开收音机,电台音乐洗涤车内尷尬气氛,这时东恩雨才好过些。 她和永乐确实好过,但那都是"曾经"了,她也不想再回首那段难堪的日子。 "永乐是汉哥的得力手下,汉哥名声都是她打响的。"东恩雨没有回应霍艾的问题,只简单替她介绍永乐的背景。 "你是她前女友?"霍艾问得随口,却让东恩雨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前女友? 东恩雨反復默念这三个字,然后笑了几声。 "没错,但我甩了她。"虽然甩得很狼狈,但东恩雨加重"甩"这个字,让霍艾听清楚。 现在想起来,幸好她甩了永乐,要不然永乐甩了她,让霍艾知道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东恩雨烦躁的扒了头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休息。 霍艾从挡风镜瞄了东恩雨一眼,若有似无的"嗯"了声。 "你是同性恋?"打方向灯时,霍艾又问了句,她没有任何立场,听起来就像问东恩雨今晚打算吃什么一样,答案如何都无所谓。 ……同性恋。 早年禁忌的三个字,在现代已不是什么大话题了。谁爱谁、谁讨厌谁都没有限制,不过真要她说的话,东恩雨还真想不出如何回应。她是同性恋吗?她会和女人做那些事情,是因为她喜欢做?她愿意做?还是逼不得已必须做? 忽然间东恩雨有些懵了。 她喜欢过永乐,欣赏过罗夜,和赵寒发生过关係,也和慕琳同居,但是…… 爱过吗?曾经会伤会痛,如今看来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或许该说以前的坑洞,让她现在过得更好,她知道该怎么应对她们,但是喜欢和爱呢?从她看见永乐的第一眼,似乎除了烦躁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我应该是双性恋吧?"东恩雨微微敛下睫毛,语气中有说不清的疲惫。 也许等事情结束后,她该找个男人嫁了,生个孩子顾家?…… 东恩雨的心思早就飘远,直到霍艾将车停进海礁集团总公司的地下室后,东恩雨才回过神,她坐在车上发现霍艾没准备下车,只解开安全带正在整理手提包里的资料档。 "你认为汉先生会买那批货吗?"霍艾打破寂静,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数据。 东恩雨也不知哪来的自信,点头笑道,"会。" 果然霍艾投来质疑的眼光,东恩雨耸了耸肩,表示是女人直觉。 霍艾整理完档后将箱子闔上放回后座,同时说道:"这是个赔钱货,那五张破画跟本是垃圾,看过详细资料的人都清楚,在拍卖会上也是滞销品,拿出去只会丢人现眼,若是汉先生接下这笔生意,倒是帮了海礁大忙。"她说的是实话,光是没有名气的画家这点,画作就卖不出去,也没有收藏价值,但海礁集团故意开出高额,就是要让梧堂收烂摊子。 见人说人话。 打八折又是见面礼?根本狗屁不通。 拿垃圾卖人,若真有人买,那人定是傻子…… 就连霍艾都没把握这笔生意能谈成,东恩雨居然还这么有信心。 东恩雨倒没顾虑这么多,看着霍艾精緻侧脸,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右眼下的泪痣,最近看着总让东恩雨觉得异常妖艳。富含中国风味的美人,却有着精明干练的现代作风,而且满肚子坏水,每种特点都让东恩雨称羡,不自觉被吸引。 "霍艾,你是个美人胚子。"做为同样女人的东恩雨,不禁要讚美她。 但霍艾却瞇起双眼盯着东恩雨,对她的称讚没有感到愉悦,反而觉得怪异。 "别打我的主意。"独特沙哑的嗓音透着浓厚警告,霍艾没有恶意,只是让东恩雨明白自己的身分,同时提醒她别踰矩。 原本东恩雨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称讚几句,但被误会后东恩雨反而挑起柳眉,颇有兴致的看着霍艾,"你死会了?有男友还是女友?"居然让她别打主意,除非有伴侣了,要不然她可能打算出家? "有交往三年的男友。"霍艾望着东恩雨,说话的语气很自然。 ……交往三年。 不长也不短的日子。 "以结婚为前提?"换做别人她不会这么问,但如果是霍艾这种人…… "我讨厌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她额首,推开车门离开。 车门掩上后她看着霍艾搭直达电梯上楼,这时东恩雨忍不住笑出声。 这算是进步吗?至少她又多瞭解这个严肃的拍档一些了。 霍艾很美,很正经,说谎不打草稿,是个直女,有交往三年的未婚夫。 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CH57 东恩雨回到家后非常讶异,因为平日总会替她留盏灯的慕琳,今晚竟然不在。 当下东恩雨焦急地拨打电话,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喂,慕琳你在哪?"电话刚接通,东恩雨立刻正色问着。 慕琳那头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不算吵杂,似乎在说外文。 "恩雨,抱歉我今晚没办法回去了,"慕琳拿着电话远离人群,找了个安静地方解释,"刚才公司接到海外临时通知,要赶工加班,今晚可能要在公司过夜。"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让东恩雨听了非常心疼。 "没问题吗?居然要在公司过夜,你那边加班人数呢?"她握紧电话十分担忧,就像听到乖巧的女儿要独自在外过夜的母亲,怎么都没办法放松似的。东恩雨甚至盘算时间,要不是她明早还得去海礁总公司,否则她现在就会过去陪伴慕琳了。 "嗯,大家都被留下来加班,没有安全疑虑的。"慕琳不断安抚东恩雨,让她不必操心。 东恩雨听她说明情况后,这才幽幽点头,让她别忙太晚,记得要休息。 "你不在没人抱着我,我会睡不着。"才刚放宽心,东恩雨立刻调侃起慕琳,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同时想像慕琳羞红脸蛋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我也很想抱恩雨,真的很想。"慕琳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但东恩雨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她喜欢慕琳索求她、依赖她,这让东恩雨觉得很安心。 "嗯,知道你的心意我很开心,你忙吧,"两人不知不觉讲了快半小时,东恩雨镇定下来后也觉得疲惫,但在掛电话前不忘讨个香吻,"你不亲我一下?"她说的自然是睡前吻。 "亲?"电话另一头传来疑惑的声音,东恩雨下秒朝着话筒啵了一声。 "怎么样?有亲到吗?"连说话的语气都满含甜蜜笑意。 ……有亲到吗? 慕琳听完立刻骚动不安,她猛地点头,半晌才想起正和东恩雨讲电话,她看不见。 "有!"说完也回礼啵了一声,嘴角勾得很美。 东恩雨和她道声晚安才掛了电话,但接踵而来的却是满室漆黑与寂静。 人果然是种容易习惯的动物,习惯有人陪伴,就会害怕寂寞…… …… 这晚东恩雨果真睡不好,因此翌日她很早就前往海礁集团总公司。 按照惯例搭乘直达电梯,门叮的声敞开,东恩雨便看见雪丽从霍艾的办公室出来,手上拿着拖盘,应该是送茶进去。东恩雨朝她点头示意,谁知刚迈开步伐,雪丽却突然上前将她栏住,一时让东恩雨觉得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东小姐,霍经理有客人在里面。"雪丽身材高挑,挡在东恩雨面前让她有点压迫感,当即退了几步。 "什么客人?"她扬起柳眉,难道是别的工作伙伴? "是位女客人,霍经理好像叫她……永小姐?"雪丽说得不太确定,因为那位客人来得突然,而且一出现就大剌剌走近霍经理的办公室,无论雪丽怎么叫喊都拦不住她,倒是给人留下很差的印象。 一听见永小姐,东恩雨立刻蹙起眉头,"嗯,我认识她,你去忙吧。"她让雪丽去做自己的事,东恩雨则在门外踌躇两秒,然后才收拾完情绪推门而入,果然映入眼帘的除了震撼的落地窗景物,还多了抹赤红色的身影。 永乐今天穿着光鲜亮丽,火红长发凌乱有形,写满潦草字跡的潮系t-shirt,破洞老旧的牛仔裤,一双军靴,整个人看起来随兴又休间,却丝毫不减帅气风格。她本来托腮坐在办公桌前不知和霍艾说什么,一看见东恩雨进来,立刻转过椅子盯着她。 赤红色眼眸如同火焰燃烧,耳朵上七彩耳环闪得东恩雨眼痛。 霍艾抬起头望向东恩雨,修长指尖朝着前方指着,"坐。" 她让东恩雨坐在永乐身边。 上司都说话了,她也不敢违抗,东恩雨冷淡瞥了永乐一眼,不已为意的坐下。 "永小姐带了好消息过来。"霍艾今天还是穿着黑色西装,里头却穿了件淡粉色衬衫,倒让东恩雨眼睛一亮。霍艾将档推上前,让女人过目,正是昨天谈论的画作生意,纸张上头有汉哥草率的签名在上面,"汉哥接下这笔礼物了。" 东恩雨闻言,立刻感觉永乐投来强烈视线。 "汉哥这么快就决定了?"东恩雨忍住笑意,表现从容的看着永乐。 她知道汉哥会同意,不得不说,她认为大多因素是永乐的主意…… 至于永乐的动机…… "当然,合约书签了,你开心吗?"永乐问得有些怪异,居然问她开不开心? 敢情签名是为了让她快乐? 其实,还蛮得意的。 可是东恩雨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她礼貌性的扬起微笑,点头道:"当然开心,这笔交易奠定了海礁集团与梧堂的友谊基础,对两方都有好处,合作愉快。"她说得很淡,公事公办不参杂任何个人因素。 永乐听见她这说法,似乎不太满意,就在永乐刚想开口,东恩雨的手机适时响起。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看萤屏上是慕琳打来,立刻起身离开办公室。 昨晚没见,东恩雨总觉得少了什么,心都不太踏实了。她站在楼梯间接了电话,开头没寒暄几句立刻听闻慕琳今晚又得加班,所以无法回家过夜,霎时东恩雨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不悦,但她不是小孩子,知道慕琳也不愿意这么劳累。 "出了什么事吗?"东恩雨沉吟半晌,才问她一句。 慕琳的声音很小,似乎没有睡饱,"我也不太清楚,总公司那边好像有些麻烦,所以昨晚都在赶进度,今天没到个段落,晚上也得加班了。"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惹得东恩雨烦躁地来回踱步。 她也无能为力,这是慕琳的工作,没法插手。 "好吧,你自己要照顾点,千万别累坏了,要是真不能就请个半天假睡一觉,知道吗?"东恩雨想起新闻上曾经播报过人工作暴毙死亡,她可不希望慕琳变成那样,毕竟小绵羊的忍受程度可不能和黄牛相比。 慕琳乖巧的应了几声,东恩雨才和她说些暖语,碍于工作时间她也不能聊太久,草草的掛了电话回办公室。哪知推开门没看见霍艾,永乐却一脸坏笑的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眼神火辣的直勾着她看。 "霍经理呢?"东恩雨环顾办公室,确定霍艾不在。 "出门了。"永乐站起身走向东恩雨。 一看见永乐接近,心中彷佛有雷达警示系统,不断嗶嗶鸣叫,东恩雨掏出手机打算拨打霍艾的电话,却被永乐顺势抽走,对此东恩雨也没露出不悦,而是很平静的看着她,然后摊开手掌向是要讨东西般。 "永小姐,请把手机还给我。"东恩雨让永乐还她手机。 但永乐却将手搭上东恩雨的手掌,两人接触的瞬间东恩雨果断甩开。 "比起永小姐,我更喜欢听你叫我永乐,"她收回被甩开的手,没动怒,总是那副坏笑的模样让东恩雨觉得碍眼,听她喜好表明,东恩雨也不打算搭理,"我和你做了笔买卖,你不请我吃个饭吗?"她看东恩雨似乎不想里她,于是主动"提醒"。 完成交易后互相请吃饭是很正常的社交活动。 但东恩雨却没什么心情。 "可以,我会和霍经理讨论,再联络汉先生有空的时间,请两位吃饭。"商业饭局。 "不是,就你跟我,"永乐凑近东恩雨,见她没有闪躲后更加得寸进尺,近得都能嗅到东恩雨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让永乐片刻失神,连说话的嗓音和语调都变得有些曖昧,"就你跟我,两个人。" ……一对一。 东恩雨眼皮轻跳,顿时手机又响起,适时打断危险气氛。永乐瞥了眼手机,不等东恩雨阻止就接起电话,来电的是霍艾,她可以清楚听见话筒里传来略为沙哑的独特嗓音,东恩雨松了口气,同时也让她不满,永乐居然没经过她同意就随便接电话。 "你好,我是永乐,东恩雨要和我共进午餐,下午两点前我会把她安全送回总公司,就这样,再见。"就像在说顺口溜,永乐连气也不换的把话说完,东恩雨甚至怀疑霍艾有没有听懂,但永乐却自顾自掛了电话。 东恩雨瞪了她一眼,永乐却当她在拋媚眼,欣然接受。 "走吧,霍艾同意了。"她笑得很开朗,明媚的眼眸就和她耳朵上的七彩耳环一样闪烁。 东恩雨知道霍艾根本没有同意,但她也没时间距绝吧? "永小姐,你做事都这么霸道?"东恩雨双手环胸,挑起柳眉打量着永乐。 她以为永乐或许会在"重生"过后的自己面前表现体贴点,看来她想多了。 永乐就是永乐,牵到哪都还是这副欠扁的性子…… "那倒不是,"她将手机塞回东恩雨手里,同时拉近两人距离,在她耳边呢喃, "我只想对你霸道。" CH58 虽说是东恩雨请客,坐的却是永乐的车,而且还是永乐指定的餐点。 两人没去高级餐馆,永乐竟然带她去吃路边摊,点的还是阳春麵,当看见老闆娘端着阳春麵和小菜过来时,东恩雨忽然觉得好笑,看来永乐正在帮她"恢復记忆"?但她恐怕是白忙一场,那些狗屁事她恨不得真全忘了。 "原来这笔交易就值这点价值?"东恩雨故意酸了永乐,虽然那批货真的很糟。 永乐倒是不以为意,她耸了耸肩替东恩雨拿筷子,"吃什么都没差,最重要是和什么人一起吃,就算是阳春麵,和东姨吃的话也比五星级高档鱼翅还美味,你说这话对不对?"她像是大过年讨好长辈的小屁孩,居然还称东恩雨是东姨,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东恩雨眨了眨眼,乾脆无视,永乐心里想什么她还不知道? 现在来了兴致就哄着、骗着,腻了就扔了、丢了,东恩雨才不吃她那套。 永乐见状弩了弩嘴,正想说些话讨好东恩雨时,一辆高挡轿车忽然停在路边摊前,顿时吸引路边的眾人关注,就连东恩雨和永乐都不约而同的往轿车方向看去。没想到下车的女人竟然是赵寒,连同和她一起下车的,还有三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似乎是保鑣的样子,个个表情严肃,带着黑墨镜活像是在拍电影。 赵寒脸色阴鬱,她想也不想的就朝路边摊过去,身着名牌套装,踩着暗蓝色高跟鞋走近东恩雨那桌,拉了张椅子,不顾身分地就位坐下,而身后的三个保镖都走近桌边,吓得附近客人不是换座位,就是乾脆外带走人。 气场忽然变得诡异…… "你好,赵小姐。"东恩雨手里提着筷子,先和赵寒打了声招呼,免得她待会发作掀桌,倒楣的人可是她。 "你和她在这做什么?"赵寒紧紧盯着东恩雨,她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坐在右手边的永乐,可是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东恩雨脸上。 永乐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居然大剌剌吃了口面,幽幽笑道:"赵老师你眼瞎了不成?你说我们两个人在这吃面,当然是约会,难不成是在打架吗?"她吸面的声音特别响亮,令赵寒忍不住狠狠瞪了她几眼。 那双冷冽的眼眸怎么可能是瞎的? 东恩雨见她们两气势不让,连忙摆手缓和,"汉先生和海礁集团做了笔生意,我代为感谢先请永小姐吃顿便饭罢了。"她说得轻巧,将这场强制约会说得像是交谊饭局似的,连东恩雨自己讲话时都差点咬到舌头。 果然要向霍艾学习正经八百的说谎诀窍…… 一听见生意,赵寒原本冷冽的眼神,立刻又加重几分。 "什么生意?"赵寒问东恩雨,但永乐却将面碗砸在桌上,引起赵寒瞪视。 "这是机密,无可奉告,"她摇了摇食指,坏笑的模样充满挑衅,她怎么可能怕赵寒?就算她和道上很多大哥都有交情,永乐也不放在眼里,因此说话的语气自然少了毕恭毕敬"你没事就快走吧,别在这打扰我和东姨约会,像个大电灯泡似的,碍眼。" 她瞥了赵寒带在身边的保鑣,低笑几声。 "要是觉得碍眼,你就滚。"赵寒也不退让,谁能劳动她大驾? "那可不行,我答应霍艾送东姨回去,可不能把人搞丢了,"永乐双手环胸,不肯让步,还催促赵寒赶快离开,免得影响面摊老闆娘的生意,"像赵老师这么有身分地位的人,在这里怕是会打扰平民百姓的生活,快走吧,哪里来哪里去。" 她的语气就像在赶狗,只差没嘘上几声。 赵寒儼然没将永乐的挑衅放在眼里,可身边的保鑣却按耐不住,其中一个想上前发话,却被赵寒一个眼神给制止,"我知道你节目多,所以不必等了,待回东恩雨吃完后我会负责送她回海礁总公司,让你给霍经理有个交代。"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东恩雨全当是耳边风,自顾自将面吃完。 "不必争了,我还得给去个地方。"东恩雨摆了摆手,像是帝王让两个嬪妃别争宠。 永乐闻言,双手托腮,挑起柳眉道:"去哪?"除了回公司,东恩雨还能去哪? "我室友昨晚没回家,所以打算顺道去她公司看看。"果然几天没看见慕琳,心里就不踏实,东恩雨快速付完帐起身准备离开,永乐和赵寒也跟着站起,只是她发现赵寒的脸更青,简直当东恩雨是仇人似的盯着瞧。 "我送你去。"永乐率先迈开步伐,手一伸想揽住东恩雨却被她躲过。 从她眼神投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走就走,别动手动脚。 在东恩雨的警告下,永乐訕笑几声也没强来,两人朝着路边走去,谁知赵寒脚步加快,抢在东恩雨坐进副驾驶座前,佔领了前面位置,永乐一上车立刻蹙起眉头,她从照后镜看去,原本该在她身边的女人已经慢条斯理的坐在后坐,那掛着浅笑的模样让永乐不太愉悦。 副驾驶座代表女主人的位置,赵寒和她又不是那种关係…… "赵老师你烦不烦?我送东姨去见小情人,又不是和她开房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单手搭在窗边,和赵寒拉开距离,从窗外可以看见随侍赵寒的三个保镖已经将黑头车开来,停在后方等着跟随。 赵寒学着永乐做相同动作,单手搭上窗沿,但她的姿势显然比永乐优雅许多,像个王者般鄙视着她,姣好唇形动了动,冷声道:"闭上你的臭嘴,开车。"她每字每句说得非常清楚,清楚得让东恩雨险些放声大笑,心里想着赵寒怎么没把永乐一脚踹下车,真是便宜她了。 永乐耸了耸肩,嘴里嘟囔几句,知道这电灯泡是闪定了。 中途加入赵寒,东恩雨也不以为意,她开口指示永乐方向,前往慕琳的公司。她虽然没有去过,但大概知晓在哪个位置,路途还特地买了补汤准备慰劳辛苦的慕琳,香气四溢的中药补汤弥漫整车,东恩雨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心里满是慕琳可爱的模样,没发现自己嘴角勾得宛如热恋中情侣的女人模样。 然而坐在前方的两人可是将东恩雨所有表现尽收眼底。永乐哼了一声,转弯的角度又狠又急,彷佛想将那碗汤给洒了似的,赵寒眼神冷冽,透过照后镜死死盯着东恩雨,像是要把她给瞪穿。 可惜东恩雨周围像是有层保护屏障,想伤害她?还得问过慕琳的意思。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三人已经开到北区与东区的交接处,而且还是偏郊区位置,落入眼里的是大片高尔夫球场,诺大的草坪静置尚未有建筑,远远就能看见有栋外观特殊的大楼竖立远方,正是慕琳任职的公司。 逐渐接近目的地,东恩雨的心情越发紧张,她怕突如其来找慕琳会惹她不快,可是又压抑不了想见面的心意,整颗心变得七上八下。反到是坐在前坐的两人,默默打量起眼前的景物,是间贸易公司没错,停车场上都是些名牌轿车,大门口前还有个诺大喷水池,似乎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公司,但却在北区和东区的交界处,位置尷尬。 永乐将车停在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东恩雨推开车门立刻给慕琳打了电话。 "喂,是我,你在忙吗?"下午一点半,她希望没打扰慕琳休息或者工作。 慕琳打了个哈欠,缓声道:"不,刚吃完中饭,待会准备开工。" "我给你买了补汤,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要来喝吗?"东恩雨扬起宠溺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基本上都被风声给压过,"如果你不方便,我就放在一楼大厅,你有时间再下来拿就好。"她虽然希望亲自交给慕琳,但她也顾虑慕琳可能不方便擅自外出。 "疑?!恩雨来了吗?为什么会……"慕琳的语气充满惊喜,完全能想像她的模样。 东恩雨轻笑几声,很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你。" ……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她不知道这三个字能在慕琳心中激起多大涟漪,不过东恩雨都笑自己的傻劲。 明明已经过了纯爱年纪,却还会有这种悸动。 "我马上下去。"慕琳匆忙的语气让东恩雨得到很大的鼓励。 她知道不是只有自己一厢情愿。 东恩雨应了几声就靠着车门等慕琳下楼,此时永乐和赵寒都站在树边,她们没有漏听东恩雨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自然也没有少看她脸上掛着喜悦与幸福的模样。永乐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像是要将鬱闷卷着白烟呼出体内,至于赵寒则是双手环胸,眼神没盯着东恩雨,而是看着大门,像是头猎豹等着小羊从门口出现。 不出几分鐘,慕琳就出现在透明自动门后,她刚走出大楼当即看见东恩雨。 阳光下,灿烂笑容令人眩目,慕琳穿着小碎花洋装,踩着雀跃的步伐走向东恩雨,却在看见轿车后方的两人,立马停住脚步…… CH59 东恩雨看见慕琳的反应,自然不会奇怪。 她上前挡去慕琳的视线,捧住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阵,看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掛着两个黑眼圈,当即又心疼又无奈。慕琳她有自己的工作,两人虽然同居却也称不上什么关係,即使她想让慕琳乾脆请假休息一日,也找不到好的藉口或立场,只能像这样来探班关心她的小情人。 "瞧瞧你,一定都没听话好好照顾自己,看得我都心疼了。"东恩雨温柔吻上慕琳的额头,嘴唇轻贴上滑嫩肌肤,顿时心安不少。唯有透过触碰,才能感觉到真实,这是东恩雨越来越没用的证明,她越来越怕失去更多美好,非要绑在身边才能确认幸福还握在手中。 慕琳脸色一松,也伸手搭上东恩雨,将她手掌加重贴着脸颊,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只是亲腻的举动没逃过后方两人视线,慕琳疑惑的往东恩雨身后瞄去,只觉得那两个站在树下的女人,似乎对她敌意很重。其中一个还是和东恩雨在健身泳池大打出手的人,她没忘那头醒目的红发赤眼,当下慕琳就收紧东恩雨的手,想将她往身后带。 "那个人和你有过衝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们一起来的?"慕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问着,同时眼光在东恩雨和永乐之间徘徊,满头雾水。 东恩雨幽幽叹了口气,凑上前用额头贴着慕琳,"这是孽缘,现在我和她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见面次数会很频繁。"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永乐来往,更者也不想和梧堂在有瓜葛,可是她不能不管,更不能让慕琳知道她的真实工作内容。 慕琳闻言也没有为难东恩雨,只是将她紧紧拉住,深怕会被永乐给抢走似的。 东恩雨见状笑得很开心,她喜欢慕琳不着痕跡的佔有欲,她不会大声嚷嚷,也不会做出踰矩的举动,只会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互相传递温度让东恩雨觉得自己就是慕琳的,被她用无形的绳索捆得很牢,一步也离不开。 她牵着慕琳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喝汤,由于草坪都是经过整顿,因此不会骯脏,坐在上头就像是在野餐似的悠间。东恩雨小心翼翼端起补汤,浓郁汤头香气四溢,让本来刚吃完中饭的慕琳,立刻食指大动,但东恩雨却没让她接过碗,而是勺了一口示意要喂她。 "这家补汤真材实料,之前就想让你尝尝了,快喝看看喜不喜欢。"东恩雨将汤匙凑到慕琳唇边,盯着她将汤汁全都饮进嘴里才收回手,"如何?中药味会不会太重?" "不会,很香甜,"慕琳摇了摇头,让东恩雨放心,可是眼神却不经意朝对面树荫下看去,那两个人居然还瞪着这边,让慕琳有些坐立难安,"恩雨,她们还在看呢。" 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对面那两位女士的眼神实在太诡异…… 东恩雨平淡瞄了对面两眼,淡道:"她们爱看就让她们看。"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念头一转,东恩雨不在乎,不表示慕琳脸皮够厚,她以为慕琳是觉得害羞,所以才提醒她别在外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当下东恩雨心头一堵,有些失落也有些鬱闷,不过她尊重慕琳的意思,不会免强她一丝一毫。 "我知道了,你自己喝吧,我先回去了。"东恩雨话刚说完,立刻被慕琳拉住手腕,动静大得差点让她把汤洒了。 "不要,"慕琳也被自己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放轻动作,但手还是拉着东恩雨,"再多陪我一下。"她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让人听了都不免感到心疼,从那双浅色眼眸里看得出她的眷恋,温柔且清透,让人无法招架的被深深吸引。 东恩雨嘴角含着浅笑,点头将碗塞进慕琳手中,让她自己喝。 "恩雨,我很想你。"又喝了两口后,慕琳抬眼望着女人,说出暖语。 "想我什么?"东恩雨不是捉弄慕琳,她想知道慕琳想她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眼里有着温情,就像交往多年的情侣,没有激烈碰撞,却这么踏实。 "想你很多,想看见你,想触碰你,想听你的声音,想你的温度,还有很多、很多和恩雨有关的事情。"慕琳说得很慢,让东恩雨清楚的知道她的想法。这段话在还没有关係跃进前,东恩雨是不敢想像的,但那之后,慕琳就经常主动和她说这些爱语。 每次听着慕琳说甜言蜜语,东恩雨都有想将语音录起来的衝动。 有时她可悲的想,哪天分开后,她还能听这些话来缅怀过往…… 这时东恩雨就忍不住想嘲笑自己,笑自己傻得无药可救。 "你几时回来?"她看慕琳把汤喝完,顺口问了一句,她不是逼她,也不想给慕琳压力。 可是东恩雨很在意…… 没有慕琳在的房子,东恩雨几乎待不下去。 "不知道,也许明天就能回家了。"慕琳显然没听见东恩雨话中的落寞,她认真的想了想,估算最快也得到明天才能离开。 "好,我会在家里等你,"东恩雨也不在意,她凑上前在慕琳脸颊上偷个香吻,轻道:"就穿你最喜欢的那件睡衣等你,好吗?"曖昧的语调加上呼出的热气,东恩雨不着痕跡的暗示慕琳,还会穿那件挑逗人心的半透明丝质睡衣,最好底下毫无遮掩…… 霎时慕琳就明白东恩雨的意思,一张清秀的脸蛋唰的声全红。 她慌张的点点头,表示满意,这模样却让东恩雨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说了些话,东恩雨才让慕琳上楼办公,她将慕琳可爱的模样全都收进眼底,直到那抹身影离开后,她才略略回神。一转身,气氛全变了,她看着脸色怪异的两个女人时,东恩雨还是表现得从容不迫。 她走回车边,无视两个瞪视她的女人自径坐回后座,刚要关上门却被外头的人阻止,接着一头醒目火红的秀发映入眼帘,东恩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与此同时她右方的车门也开了,梅花香气伴随微风吹进车里,霎时,东恩雨被两个女人左右包围。 她坐在中间,左边是永乐,右边是赵寒…… "两位坐在这,谁来开车?"东恩雨轻描淡写的说着,适时提醒两人最好别乱来。 永乐笑了几声,一手搭着窗沿,饶有兴致的望着东恩雨侧脸,"她是你的小情人?"上回在泳池见过面,这回东恩雨还亲自来送爱的煲汤,看来两人关係不斐。 "我说了,是室友。"东恩雨耸了耸肩,表示慕琳和她只是室友。 但赵寒才不信,"你们做了?"她看慕琳和东恩雨的举动,马上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东恩雨什么德性,她会不知道? "这是私人问题,不便回答。"东恩雨微微蹙了下眉,赵寒真会挑问题问。 永乐听东恩雨官方回答,立刻好心的替她回应,"肯定是做了。" 没想到赵寒居然很有默契的冷哼一声,东恩雨被她们搞得有些烦躁。 "如果你们聊完,能不能送我回公司?"她看了眼时间,都已经超过两点半…… 不料永乐突然对着前座椅背垂了一拳,瞪了东恩雨一眼,那种眼神似乎有着压抑与不满,"搞什么,真是让人不爽阿,玩完这个换另个,我还以为你年纪大想找个安稳物件,没想到换玩伴的速度也不差嘛,"她说这话隐含了讽刺,像是指责东恩雨是个老不休,可下一句又转了话锋,"嘖嘖,真想在这把你就地正法。" 东恩雨头皮一麻,觉得永乐不按牌理出牌…… 不等东恩雨回话,赵寒倒是严厉警告,"你敢!" "为什么不敢?"永乐往前倾,用玩味的眼眸回望赵寒。 东恩雨被两人夹在中间,感到无奈又鬱闷。 "你们玩笑开过头了。"半晌,她只用"玩笑"两个字来带过两人的对话。 但她这话却引来两人注意。 忽地永乐将手放上东恩雨的大腿,隔着长裤布料缓缓按揉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东恩雨觉得危险,她正准备挥开那只不安分的手,随即又被赵寒从后搂住,那双白皙的手被横在腰间,令东恩雨不悦的皱起眉头。 这些举动说得很清楚,她们不是在开玩笑…… 不久,整辆车子闹出很大动静,里头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猛地左右摇晃,让跟车停在不远处的几名保鑣很为难。他们的工作就是保护赵寒,但赵寒又吩咐过不要打扰她,此时车里不知发生什么事,几个保镖互看几眼,决定礼貌性的询问几声,却在此时轿车前座的门碰的声敞开。 只见东恩雨狼狈的从前座下车,身上衣物穿戴整齐,让几名保鑣都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东恩雨一下车就掏出手机,二话不说按下快播键,电话接通时,女人忍怒道:"来接我!" CH60 "怎么赵寒也在?"随口一句,却让身边的东恩雨不悦地冷瞪霍艾几眼。 适才霍艾接到东恩雨的电话,不料是向她求救,霍艾本还有些犹豫,但听到东恩雨坚决她本人亲自接送后,霍艾才开车来到慕琳的公司前。她车刚停下,东恩雨立刻飞速上车,同时催促她尽速离开,当然她也没少看永乐大笑的模样,以及瞪视车身的赵寒。 永乐带东恩雨离开这事,霍艾知晓,但她意外赵寒竟然也在场…… "吃面遇上的。"东恩雨呼了口气,确定永乐和赵寒没追来才真正放心,"你刚才去哪了?我才接个电话你人就不见。"说到底都是霍艾突然离开,才会演变成后面这些问题,如果她能老实点待在办公室,永乐也不会拉着自己出门。 霍艾瞥了东恩雨一眼,淡道:"去了趟银行,而且永乐也不是猛兽,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还担心她把你吃了?"那声独特沙哑的嗓音,带着浅浅笑意,说话的同时眼角也弯了起来,有些玩味的意思。 吃了…… 东恩雨当真怕永乐把她给吃了。 这些话她没敢说出来,全往肚里吞。东恩雨打开收音机,听着音乐来紓压,她看着窗外景色飞逝,忽然察觉霍艾没打算回公司的样子,就在弯向海礁集团的岔路口时,霍艾忽然打方向灯,开往反方向。 东恩雨默不作声,半晌车子便停在一间名牌服饰店前。 霍艾将车子熄火,这才转头望向身边一脸疑惑的东恩雨道:"后天董事长就要回国了,你得买些像样衣服出席。"霍艾解释带东恩雨来这的原因,却让女人露出更加不悦的表情。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通知我?"她觉得不被重视。 但霍艾却不理会东恩雨,推开车门的同时淡道:"我也是几小时前才接到通知。" 几个小时前…… 东恩雨看着霍艾走进店面,迟疑了几秒才下车跟上。两个服务生站在门边替客人开门,东恩雨刚踏进店里,店员立刻九十度鞠躬欢迎,霍艾从容的和其中一名店员谈话,霎时店铺外的铁门忽然关上,儼然就是包店购物。 "小姐,请往这边走。"这时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店员上前示意,东恩雨瞥了她一眼,和霍艾一同往贵宾室前进,虽然店铺规模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既然是贵宾室,自然会有让客人觉得有被视为贵宾的招待。 东恩雨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在长廊上,抽空向身边的霍艾道:"你带我来这,我可买不起。"凭她现在的身分,根本消费不起这间店的衣服,她的话语隐含自贬,嘴角却泛着笑意。 她当然买不起,但带她来的人可买得起…… "海礁集团会先代垫,到时会让你还。"霍艾腰杆挺得笔直,瀟洒模样让人动心。 东恩雨眨了眨双眼,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有趣。 代垫?她寧可解读是霍艾送她礼物。 "请问霍经理今日想挑什么样的款式呢?"女店员领着两人进入一间装潢奢华的会客室,里头有小沙发、茶几、大面穿衣镜、更衣间,还有许多復古英伦奢华装饰品,彷佛缩小版的皇宫场景。 "拿些基本款,然后将店里的排行人气商品也拿些过来,其他的就拿特色品。"霍艾瞥了东恩雨一眼,快速交代完店员,然后很自在的座上沙发,喝其他服务生端来的极品红茶,浓郁的红茶香搭配轻柔古典乐,让人有种喝下午茶的悠间感。 女店员办事效率很高,不出几分鐘立刻将所有交代的衣物推进贵宾室里。 "剩下你自己看着办。"这句话是对东恩雨说的,霍艾翘着腿,优雅地靠着椅背,双眼微微瞇了起来,抬了抬下巴让东恩雨自己去挑选。 让她自己挑,倒是挺大气。 东恩雨站在三大排衣架前看了店员推来的衣物,清一色都是套装、西装,她知道霍艾是个很顾及形象及面子的人,她很得体大方,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失误,她身上穿的、用的、开的车、连踩的鞋都是高档货,有些衬衫甚至都是海外空运来的服装,让东恩雨站在她身边时,都莫名被提升了层次。 花钱不手软,但也对钱斤斤计较…… "抱歉,能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吗?"东恩雨笑着对店员示意,女店员原本规矩的站在门边,听见东恩雨提出要求后立刻慌张道歉,离开时还很体贴的将房门带上,瞬间贵宾室里只剩东恩雨和霍艾。 手指抚过柔软布料,东恩雨毫无头绪的看着款式、剪裁大同小异的服装,心里没个底,"你来帮我看看,我不知道董事长的喜好,你替我挑件合宜的套装。"她招了招手,让坐在沙发上像看戏的霍艾过来,但女人却耸了耸肩。 "只是私下见面,也不是什么公开场合,穿得乾净整齐就好,"霍艾将手里的磁杯放回杯盘,"再说董事长看的是内涵,基本上你该担心的,是会面当天的言行举止,最好别出糗了。"她说这话时还透过穿衣镜盯着东恩雨,语气中带了点警告意味。 ……既然看内涵,又何必破费买这么昂贵的服装? 东恩雨笑了几声,无视霍艾刚才的警告,她随手挑出几件衬衫,毫不犹豫的当着霍艾面前解开上衣扣子,顿时贵宾室除了古典乐外异常寧静,连布料摩娑的声音都特别明显。 这里有更衣室,但东恩雨却懒得多走那五步。 ……亦或是别有用意? 霍艾指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按着下巴,黑如稠墨的眼眸透过穿衣镜,大剌剌的审视东恩雨。 她脱得只剩内衣裤,也不急的穿上衣裳,反而掛起一抹浅笑,对穿衣镜回望着霍艾。 视线透过镜面交错,勾勒出诡异的曖昧,东恩雨知道霍艾是个直女,是个对同性不会有欲望的女人,但她却被那身禁欲的气质给吸引,就像看见稀奇的动物,总会想要去瞭解、去亲近,可是不会想占为己有,她只想逗逗霍艾,看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霍艾比她想的还要冷淡。 "你觉得我身材如何?"同性间互相讨论身材,应该不为过吧? 东恩雨抚过密色肌肤,手指停在胸口处盯着镜子里的霍艾问着。 "普普通通。"这是她的回答,却让东恩雨有些心堵。 "我这年纪要维持身材不容易了。"她可不像霍艾这么年亲,新陈代谢好,只要稍微节食或运动就能瘦身,东恩雨心里暗叹一声,接着无趣地穿起衬衫遮掩暴露的躯体,免得自己没注意到的赘肉裸露,让霍艾笑话了。 "你怎么不进更衣室换?"就在东恩雨套裙子时,霍艾突然问了一声,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问得相当平静,同时还替自己倒了杯茶,就像是随口问问天气般随意。 东恩雨却彷佛听见霍艾话语里的另层质问。 霍艾曾说过"别打我的主意"…… "我在这直接穿脱,省时间。"东恩雨理了理衣领,回头笑望着霍艾,"再说我们都是女人,你不介意吧?还是你看见我没穿衣服会感到害羞?" 这时霍艾站起来,顺手将杯子搁上桌,来到东恩雨身边上下打量女人几眼,忽地伸手捏住东恩雨的臀瓣,不带情色意味的揉了几下,"应该是我问你,这副毫无美感的身子暴露在别人面前,不害臊吗?" 霎时东恩雨嘴角笑容显些掛不住,但她还是礼貌性的乾笑几声,然后拨开霍艾的手。 "伤你眼真是抱歉,"她皮笑肉不笑地拿起西装外套搭上,"这样应该好多了吧?" 东恩雨挑了件长裤,遮掩起修长美腿,她回头询问霍艾的意见,但她只摇了摇头。 "试试这件。"霍艾从衣架上挑了件剪裁贴身的西装外套让她换上。 东恩雨一向是认同霍艾的品味,但她将西装外套穿上后立刻觉得不太对,不是外套不好,而是因为这件她曾经见过,那时穿着这件外套的人就在酒吧里强了她,还将整间店弄得像是被砸场过。 ……赵寒。 东恩雨眼皮一颤,立即将西装外套给脱了。 "这件挺好的,你不喜欢?"霍艾双手环胸,看着东恩雨像是要扔开秽物般将衣服丢走。 ……你不喜欢? "对,我不喜欢。"东恩雨像是想起了什么,果断的表示自己非常不喜欢。 霍艾闻言,看她的眼神也稍稍变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被扔在衣架上的外套。 最后东恩雨买了一套非常前卫的西装,光是顏色就让人觉得诡异,那是种过于亮眼的天空蓝,基本上端庄稳重的西装设计,是不会出现这种顏色的,店员却说是设计师自我挑战的作品,因此选用冷门顏系来製作设计。 东恩雨买了,她让霍艾去结帐付钱,自己则提着印有名牌logo的提袋站在门边。 "你选这种衣服是抱持什么心态?"坐上车后,霍艾不免俗问了一句,毕竟钱是她出的。 东恩雨则抱着提袋笑了几声,抚过长发淡道:"只是想加深第一印象罢了。" CH61 隔日慕林果然回来了,东恩雨看见她,自然掛上微笑迎接,但下秒却又垮下,因为…… "你说什么?"女人依着门框站在卧房前,慕琳回来后虽然给过她一个拥抱,但紧接着告知东恩雨她得搬回原本的住处,看着慕琳从衣柜里取出衣物放进行李箱,东恩雨的心情五味杂陈,有种老婆要回娘家的哀伤感。 "因为海外总公司的缘故,我的同事得出差段时间,她家养的牧羊犬没有人照顾,所以就拜託我了。"慕琳将衣架掛回衣橱,手里忙着折迭其馀的毛巾,属于她的私人物品逐渐减少,看得东恩雨莫名心慌。 自从东恩雨手受伤后,两人就处于同居状态,算算也有两个月了,这段期间她们非常融洽,让东恩雨几乎忘了当初单独生活的滋味。她喜欢有人关心,有人叮嚀的日子,虽然明知不可能长久,但没想到会结束得如此唐突,让她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 "不如把狗也一起接过来吧?"看慕琳收完一个行李箱,匆忙拿出袋子装化妆品时,东恩雨忍不住上前拉住慕琳的手,"你把狗带过来,这样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你也不必把这些东西搬来搬去,多麻烦?" "没关係,"慕琳笑着拍了拍东恩雨的手臂,继续收拾桌面上的物品,"那种狗很不好照顾的,而且毛又长,体型也很大,我怕牠会弄坏恩雨你的傢俱,再说还有卫生问题,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慕琳的心思细腻,她说话声音轻柔,让东恩雨没办法反驳。 听慕琳的说词,东恩雨决定放弃说服,毕竟她和慕琳也没有什么关係,充其量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再劝说下去就显得矫情了。东恩雨乎了口气,她本来想帮慕琳收些东西,但刚准备开口时就放弃了,心里疙瘩挥之不去,她索性去客厅看电视,眼不见为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恩雨呆坐在沙发上,电影的声音吵杂,但女人有九成都没看进去,就在电影场面不知第几场爆破后,慕琳终于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扛到玄关处摆着,两个月时间,慕琳几乎将所有家当都搬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东恩雨把玩着遥控器,让自己儘量问得随兴,她不希望给慕琳压力,也怕她这一回去,就再也不过来了。人都是贪心的,总想留住对你好的人,东恩雨也不例外,她喜欢慕琳,喜欢得她自己都不敢想像。 "我也不确定,只要等海外总公司稳定后,我同事就会回来接走狗了,到时我就有时间可以过来了。"慕琳扬起一抹微笑,就如春风拂面,吹得东恩雨很舒畅,却也挑起她的语病。 慕琳说有时间过来,而不是回来住…… "好吧,今晚还是会留下来吧?"东恩雨将电视关了,"那我得办个欢送会才行,多亏你的照顾我的手伤才能好得这么快。"她拍了拍曾经断过的手,眼神打趣的盯着慕琳,顺便问她想吃什么大餐。 没想到慕琳却说"只要是恩雨做的都喜欢。",慕琳嘴越甜,东恩雨的心情就越沉重,她的心情很是煎熬,但这种煎熬也不会难以下嚥,只是多了点忧伤。这天晚餐是东恩雨和慕琳一起到附近超商买食材料理的,偶尔她们回家时间早,也会像这样一同採购,但那些日常琐事,都将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两人最后决定吃牛排,因此买了牛肉和配菜便回家料理,东恩雨为了营造气氛,还点了烛光,更者开了瓶红酒。餐桌前就像五星级餐厅摆盘,东恩雨从没为了某人这么浪漫,慕琳绝对是第一个。 可惜离别前的晚餐,东恩雨没什么心情说笑。 她听慕琳说公司发生的事情,也听她说电视剧的故事,但东恩雨始终沉默,顶多偶尔应几声,但不会主动打开话题,每当慕琳说话时,她总会很认真的注视对面的女人,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瞧她浅浅微笑的模样,想将对方所有表情烙印心底,免得时间久了会忘记。 也许昰东恩雨看得太认真,以至于慕琳有些尷尬…… 她抿了口红酒,忽然沉默半晌,才淡淡开口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慕琳说完还抚上自己的脸颊,烛光摇曳下,那张粉扑的小脸蛋特别美丽。 东恩雨被她这么问也回过神,笑了几声道:"我觉得你很美。" 对喜欢的人讚美是天经地义的事,东恩雨从来不吝嗇给予优秀的人肯定,她觉得慕琳很美,除了外表上,更是种发自内心的温柔让她甘愿被俘虏,有时她想等卧底生涯结束后,就和慕琳坦白一切,到时慕琳若是愿意和她来往,那就是自己的福气,若不,也没关係,一切随缘。 虽然卧底的事情都是些狗屁事,但不得不承认,也因为这件事,她和慕琳相遇了。 "恩雨也很美。"慕琳小声的回应着,脸蛋红得跟配菜上的番茄一样。 "唉,你回去后就少个人替我暖被了。"东恩雨将最后一口牛排吃下,玩笑的调侃慕琳。因为当她回家时,通常慕琳都已经就寝,所以她自然将慕琳说成像暖被小僮,而且还暖被后赖着不下床。 "没关係,现在是夏天,不用暖被了。"慕琳放下刀叉,很认真的回答东恩雨。 东恩雨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慕琳还这么正经回答她,顿时让女人哭笑不得。 "你说得对,但我还是缺了个抱枕,是不?"她摇了摇手中高脚杯,忽然又道:"还是我该说,你缺了抱枕?没有我在身边,你会不会失眠呢?"东恩雨故意捉弄慕琳,因为每晚她总是将自己抱得喘不过气,所以说会失眠的人,也许是慕琳吧? 慕琳闻言却不好意思的笑了,因为被东恩雨说中了吧? 由于是最后一次待在别墅过夜,东恩雨等两人洗过澡后,特地换上性感睡衣,是她某次逛网拍时,赫然发现的新样式,单薄的丝质布料,若隐若现的透明度,穿在身上刚好到大腿根,诱惑度几乎破表。 她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自己的面容,心中忽然有些可悲。 有时后她会想,若非是用手段来表达对慕琳的喜爱,慕琳还会待在她身边吗? 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儼然就是种奇跡,她会和慕琳发展成这种关係,算是种意外吧?却让东恩雨捨不得扔开。虽然她说过,要是慕琳觉得腻味了,她就会放手,可是到了紧要关头,果然会很心痛。 这次慕琳离开,总让东恩雨有些不安…… 女人的直觉通常很准,但她愿这次失灵才好。 东恩雨从浴室出来后正好看见慕琳站在窗边说电话,她的背影显得单薄,长发因为晚风吹得飘扬,侧脸美得令东恩雨移不开视线。但她也注意到慕琳似乎不断点头,正在安抚电话另一头的人,当她看见东恩雨出来后,便连忙掛了电话。 "怎么了?"她走上前询问慕琳,顺势搂上她的腰。 "我同事不断交代该怎么照料牧羊犬,她似乎很担心,又说牠很调皮,要注意的事项很多。"慕琳将手机放回桌上,然后回拥东恩雨,瞬间拉近两人距离,嗅着彼此身上的沐浴香。 "照顾小狗就跟照顾小娃娃一样费心,你还要上班,这样没问题吗?"她担心慕琳逞强,把自己身子给搞坏了,毕竟慕琳不懂得拒绝别人,若是大家看她好欺负,东恩雨可是会非常心疼。 慕琳乖巧的点了点头,凑上前想讨个香吻,却被东恩雨给闪过了,同时怀中的人忽然往后退了数步,只见东恩雨依在卧房门前,对着慕琳拋媚眼。蜜色肌肤非常紧致光滑,身上穿着性感半透明黑色睡衣,叫人看了血脉喷张。 更何况是小绵羊慕琳? "今晚是你留宿的最后一夜,"东恩雨边说,边撩起裙襬,"不留点回忆吗?" 她的声音又稳又沉,打入耳膜就像浑然天成的咒语,迫使慕琳下意识前进。 这晚的回忆留得非常温馨美好,慕琳很温柔,东恩雨也很放得开,她急的想将慕琳牢牢记住,所以整晚不断挑逗她,想从慕琳身上得到更多的爱与温存,而她也成功了,或许慕琳和她的心情相同,两人默契的互相索求,让这晚留下完美的句点。 隔日当东恩雨隔日醒来后,已经不见身边的慕琳,心里却也不会过于失落。 慕琳走了,回家了,也许她不会再回来。 东恩雨一面告诫自己这是现实的残酷,一面又提醒自己,慕琳没有将话说绝。 她不能沉溺在患得患失的心情,毕竟东恩雨还有自己的任务需要达成。 但当她盥洗完走下楼后,厨房桌上居然摆放着丰盛早餐,全都是慕琳替她准备…… 果然是心思细腻的孩子。 东恩雨坐下后面对满桌食物,但对面的位置却是空的,不禁让她有些感伤。 酌饮一口咖啡,东恩雨发现慕琳帮她放一颗糖,就如以往。 半晌她幽幽地自言自语:"谢谢你,慕琳。" CH62 机场里,东恩雨绝对是最亮眼的女人。 她穿着上回买的亮蓝色西装,站在人群里尤其突出,她习惯成为焦点人物,自然对别人审视的目光毫无畏惧,但站在她身边的霍艾,显然想和她保持段距离,至于理由东恩雨不想瞭解,十之八九认为她这身装扮很丢脸吧? 东恩雨双手环胸,瞧见霍艾看了眼手錶。 此时一架返航班机刚好抵达机场,广播过后,许多乘客纷纷从入境区走来,东恩雨没见过董事长,霍艾更没让她看过照片之类的东西,为此她还和霍艾起过小争执,但女人只告诉东恩雨,时机到了自然会认出董事长。 原本东恩雨以为这是霍艾敷衍她的说法,然而此时她终于明白霍艾的意思…… 入境区远远走来一位年迈女士,年记看上去至少也有六十多岁,但身着繽纷花俏的衣裳,五顏六色大红大紫,肩上批了件时髦皮草,踩着亮黄色高跟鞋,拖着轻便行李大摇大摆走来,东恩雨当下便被女士的装扮吸引,同时霍艾也往前站了一步。 她正想问霍艾话,女士突然挥舞起双手,霍艾也对她点头示意。 女士正是她们等的人,海礁集团董事长--何璿。 "何夫人,好久不见,旅程还愉快吗?"霍艾上前和何璿搭话。 何璿扔开行李,热情的上前和霍艾拥抱,她矮小的身驱让霍艾必须弯下身子,两人大方的来个法式招乎,左右亲脸颊,还亲得非常大声。何璿似乎长期定居海外,她说了一口带有外国腔的国语,但没造成沟通上的障碍。 "亲爱的,瞧瞧你,几月不见又瘦了。"何璿边说边捏着霍艾的脸颊,宛如奶奶对待孙女般,倒是让站在一旁看的东恩雨挑起柳眉,心想这两人感情还真不错,至少她没看过有人敢对霍艾做这般举动。 "何夫人,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元是我在电话上提到的新助理,东恩雨。"霍艾忽然转身额首,让东恩雨往前站。 "夫人您好,我是东恩雨。"她对何璿微笑,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有亲和力。 何璿由下往上打量东恩雨,仔细看了一圈后才伸手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不错,我听霍艾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有你辅佐霍艾我很放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的身高不及东恩雨的肩膀,却丝毫不影响她身为董事长的强大气场。 "哪里,是霍经理太抬举我了。"东恩雨笑着回应。 几人走向停车场时又寒暄了几句,这次接送董事长的车,霍艾特地换了礼车档次的轿车,让东恩雨坐上时都觉得有些拘束,可见霍艾有多重视何夫人的身分。这辆礼车够宽敞,足以让后座能面对面交谈,东恩雨和霍艾坐一边,何夫人则坐在她们对面。 "霍艾,好像几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何璿从皮包里掏出眼镜戴上,顺势拿出外文报纸想要打发时间,眼神却在瞄向霍艾时停了下来,摸着下巴打量起霍艾。 "何夫人,我已经过了继续成长的阶段。"霍艾也很平静的回应,她看何璿手上拿着报纸,接着从公事包里取出档,很顺手的交给何璿,然后拿过报纸放在自己腿上。 何璿笑了两声,知道霍艾工作狂的性子所以见惯不怪,"最近生意如何?" 报表上密密麻麻全是数位和文字,何璿坐在车上被震得眼花,她只扫过几眼便放下文件。 "非常顺利。"霍艾简明扼要的表示近期已经和梧堂交涉,过程正如预期发展。 "但愿那些土匪不会想不开,做出反悔之类的举动,那些人的话很难相信。"何璿说的自然是梧堂前阵子劫货的事,她对梧堂没有好感,但也称不上厌恶至极,既然现在有商场上的合作关係,她也不会阻止霍艾和道上交涉。 "合约已经签了,我想他们不会傻得违约。"霍艾很有自信,她的话总让人信服。 "在交货前都别松懈,依我看这次若合作失败,以后都让海礁底下接货员配带枪械,要是那群土匪来抢,直接毙了他们,那些人就和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四处乱窜,滋生祸源。"何璿说得随意,语气却很认真,似乎早打算这么做。 "不妥,北区警力越来越严谨,如果让下面的人佩带枪械,被查到也是海礁的麻烦,最好用平和的方式解决,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一向反对用武力解决这些事,尤其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货,越低调越好。 "真是胆小阿,霍艾。"何璿笑着调侃霍艾,就像祖母笑小孙女没胆量。 霍艾挑起柳眉,稠墨般的眼眸泛起浅浅笑意,"是谨慎。" 她很谨慎,对任何事物都一样。 "况且和梧堂交涉,日后也能大来可观的利润。"但她有所保留,前提是切得进内层。 想到这,霍艾的眼神瞥向坐在身边的东恩雨。 "我听霍艾说你从梧堂跳槽过来,可是那里待遇不好?"何璿说得就像东恩雨从梧堂离职,然后又投靠海礁集团似的。 东恩雨知晓霍艾将自己被梧堂追杀的事情隐瞒,表面上说她加入海礁集团,其馀的细节没透露半分。东恩雨抿了抿双唇,眼神也飘向霍艾,两人短暂对视了几秒,东恩雨才笑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很好,够果断!"何璿拍了拍手,赞同东恩雨的精神。 同时,她看见霍艾也笑了,只是这笑容却让东恩雨觉得有些刺眼。 ……嘲笑吗? "谢谢您,何夫人。"东恩雨礼貌性的点头,心头完全没有任何喜悦。 接下来的对话东恩雨完全插不上嘴,都是何璿和霍艾在交谈,聊的也都是国外的生活。这晚霍艾特地让雪丽订了间中式高挡餐馆,她知道何夫人长年待在国外,定会想念家乡菜色,所以不惜砸钱包下整间餐厅,诺大停车场,只有她们这辆黑头轿车。 说是私下会面,但也只比正式会面少了些排场罢了…… 这间餐厅主打山珍料理,每样菜都少不了大油大肉,让东恩雨看了有些反胃,但何夫人却像看了美食天堂,兴奋地转动桌盘,让大块东坡肉送到自己面前,欣赏起完美的油花和褐色的肉块。 "哎呀,果然这才是地道的东坡肉!咱那唐人街的菜,全都跑味了,就是最顶级的餐厅都没这样好味道!"何夫人看着服务生陆续送上菜盘,眼睛瞪大都要成牛铃似的,让一旁的霍艾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臂,让何夫人冷静些。 "夫人,光看是不会饱的,"东恩雨执起筷子替何璿挑了块最肥最大的肉送进碗里,笑道:"这些都是霍经理替您点的,她知道您喜欢什么菜色,今晚可得多吃些才行阿。"她说完也替霍艾夹了菜,看着油腻腻的汤汁滑过筷子,东恩雨心中忽然很愉快。 算是回敬车上的小报復。 "你在这还适应吗?"何夫人将所有菜色品尝过一轮后,让东恩雨替她盛碗汤,不禁意的问道:"突然从黑道过来,会不会觉得很拘束?海礁里有很多规矩,可不比道上自由,讲的也不是谁拳头大,谁当家这套。" "何夫人多虑了,霍经理很照顾我,没让我感到丁点不适。"东恩雨说得真诚,同时还瞥了霍艾几眼,可惜霍艾低头吃饭,没和她视线交错,但她发现霍艾嘴角却掛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真的?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霍艾,"何璿将碗中羹汤喝完,瞇起双眼像是对东恩雨说起悄悄话,"以前我都听雪丽说,霍艾的拍档总抱怨她这经理太严厉,而且做人很不通融,相当难搞呢,你不觉得?" "我会理解为霍经理做事认真,并且有条理的处理事务,严肃也是对的,毕竟海礁集团经手的货物不容半点马虎。"她说得简直比唱的好听,但东恩雨知道,何夫人对霍艾疼爱有加,谁会傻得在董事长面前批评她的心腹呢? "多谢夸奖。"这句话却是从霍艾嘴里说出口。 她捻起纸巾擦拭嘴角,动作优雅就像刚用完西餐的贵族,但她却浑身透出典雅的中国气质。霍艾抬起双眼,浓如稠墨的星眸毫不犹豫的回望东恩雨,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击,没人退缩。然而在座者何璿,不知道东恩雨其实是被霍艾"捡"回来的,也不知晓霍艾留东恩雨在身边,不过是要利用她切入梧堂。 只有利益互助,无伤情感。 也许是因为划清关係,所以东恩雨和霍艾衍生出一种默契。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晓…… 这晚用餐气氛非常愉快,霍艾替何璿订了五星级饭店,她和东恩雨先送董事长回去休息,道别后霍艾却将车子开往反方向。东恩雨靠着车门,眼前路示指标飞快的闪过车窗,她明白霍艾不是要回海礁总公司,也不打算送她回家。 "你和何夫人很熟?"东恩雨打了个哈欠,问得很随兴。 霍艾单手握着方向盘,发丝随着冷气轻柔飘逸着,"我从基层做起。" 东恩雨瞥了她一眼,言下之意霍艾还是何璿挑中的接班人? "你带我去哪?"她发现霍艾越往山区开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时霍艾突然打开收音机,流泻而出的音乐盖过东恩雨的疑问。 那张拥有绝对古典美的面容倒映在挡风玻璃上,姣好的双唇动了动。 "验货。"她天生沙哑的声音比任何乐章都要动听。 CH63 车灯晃过蜿蜒山路,拉出绚丽线条,宛如陆地上的流星。 东恩雨依着车门垂眼半瞇,似乎快要睡着,车内播放着午夜轻柔音乐,音调舒缓流泻,营造不出任何紧张感。此时霍艾带她去验货,至于验什么货东恩雨没有过问,她只要跟着霍艾的节奏,完成她交代的事情便好,多馀的疑问会让女人觉得烦躁,也会削减霍艾对她的耐心。 时间接近深夜一点,东恩雨终于看见了目的地,那是一栋独立在山顶的豪华别墅,至少外关看起来非常华美,很难想像在如此偏僻的深山里,会有这样哥德式独栋别墅。霍艾熟练地将车停进前院,接着二话不说下车,连车钥匙也没带上就走进别墅里,东恩雨赫然发现别墅没上锁,因此霍艾根本不需要开门。 东恩雨随后进入厅堂,只见诺大空间居然没有傢俱,儼然是个空屋。 宽敞的客厅中央摆了六个大木箱,足足有半个人高,霍艾从地上拿起一隻铁撬,身手俐落的将木箱撬开,从里头拿出一个看似价格不斐的花瓶审视着。东恩雨见状,双手环胸走上前,木箱里还搁着其他器具,全是瓷器类的艺术品。 "你把这么贵重的货物扔在这,不怕被山匪抢走?"她随手挑起一隻瓷碗,上头的花纹非常细緻,就像在敍述什么希腊故事般的记录手法,生动的画作让整只碗没有半点留白空间。 "这片山头是海礁集团的所有地,"霍艾抱着有半截手臂长的花瓶,低头翻看木箱里其他商品,"况且我也派人守着,那些想动歪脑筋的人,走不近这栋别墅。"她细长的凤眼瞥了窗外一眼,东恩雨自然也留意到。 她走向窗边,手刚搭上门窗,双眼立刻被一阵光点闪过。 仅仅不到一秒的时间,东恩雨还是发现了。 放眼朝漆黑的树林里望去,毫无动静,但东恩雨知道起码有三个人在十一点方向匍匐着,至于闪过的红点,恐怕是狙击枪的瞄准光点,这时东恩雨忍不住笑出声,霍艾很有一套,她请了些专业人士替她守货,确实谨慎。 "这些钱你很捨得出。"东恩雨转身靠着玻璃窗,看着幽暗的屋内,仅能以月光瞧见霍艾修长的身姿,那身洁白的肌肤将她衬得犹如虚幻,一身黑色西装散发着诡异又优雅的气质,就像是长着天使翅膀的死神似的,有点矛盾却很吸引人。 "与其让只会大吵大闹,喝酒办事的混混来,我寧可多花两倍的价钱找可靠的人。"霍艾的声音天生沙哑,却异常美好,那磨在耳里的呢喃总多了层亲腻的错觉,让东恩雨微微瞇起双眼,很是享受。 她知道霍艾在讽刺她,亦或说在讽刺道上的做法…… "你这些货是要自己卖出去竞标,还是要卖给梧堂的?"东恩雨不在意霍艾的讽刺,因为她说得有道理,她幽幽的问着霍艾,只见她突然放开手中的花瓶,脆弱的瓷器砸上地板瞬间完全粉碎,东恩雨讶异的蹙起眉头,下秒却发生更让她出乎意料的事。 东恩雨完全没时间心疼艺术品的损耗,只注意到破碎的瓷片底下,散落出用真空袋封存的数十包粉末。顿时视线收紧,女人心里算着数量,有二十包大小相同的袋装物,即使霍艾不说,东恩雨也能猜到那些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要验的货,"瓷器只是偽装,更有价值的是内在。 毒。 居然是毒…… 东恩雨将视线移回霍艾脸上,看着那张充满古典美感的面容,手中却拿着数十包毒品仔细审视,说不出的怪异感让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比起军火交易,东恩雨更讨厌毒品买卖,她看过太多毒虫暴毙身亡,也接触太多黑市里利用注射毒品来奴役手下的事件,就像无形的约束,逼着被控制的人去犯法,即使他们明知是个死坑,还是得跳…… 比一枪给个痛快还残忍百倍的手段。 "这些海礁要自己竞标拍卖,还是卖出去?"东恩雨双手环胸靠着木柜,她垂眼瞥了房间内的箱子,里头全是以艺术品偽装的毒品,想到这便让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只存冷笑。海礁集团表面上是贸易公司,暗地里做的全是非法勾当,上次是黑市古董拍卖,这次是毒品交易,天晓得在她没看见的地方,霍艾又在接洽什么样的生意…… 或许比起梧堂这颗毒瘤,海礁更为棘手。 "这匹货已经有买家了,"霍艾将手中数十包粉末扔回木箱,然后撬开另个木柜,确认数量正确,"刚好船运得跑这趟,就顺手接单,买家你也许认识,是梧堂一名叫……罗夜的女人。"她提到对方名子时,还抬眼看向东恩雨,似乎在观察女人的反应。 很可惜,东恩雨非常冷静,甚至连眼神都没变过。 霍艾将手中的铁撬随手扔进墙角,霎时空荡荡的客厅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就在霍艾转身清点毒品数量时,她身后的东恩雨稍稍舒了口气。一问一答间成了种考验,东恩雨不清楚霍艾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反应,所以东恩雨极力让自己保持平淡,但不可否认,当她听见"罗夜"两个字时,头皮便瞬间发麻,更多的是回忆与疑惑在脑中翻搅。 不出一分鐘,东恩雨已经猜测到事情发展的动向,她曾打听过,梧堂底下的大哥从来不会逾越许可权去接洽毒品交易,唯有老大亲自接手,顶多让下麵的兄弟去接货,但霍艾却说此次买卖的物件是罗夜,想必她已经成功上位,而且还得到老大的信任与器重…… 这是她的牺牲,替罗夜换来的利益。 顿时东恩雨抿住双唇,无奈的笑了笑,从来她都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踏出的第一脚无论踩上的是棉花还是钉刺,都没有办法再收回来,她顶多笑自己愚蠢,但绝对不会后悔踏出的那一步,是对、是错,唯有实际走过,方能知晓答案。 "你在想什么?"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东恩雨回过神。 霍艾已经点完所有数量,却没打算将木箱恢復原状,地板上甚至还散落着花瓶碎片。 "我在想罗夜什么时候居然也接货了。"东恩雨垂着眼帘,伸脚将地上尖锐的碎片踢得远点,同时看见霍艾笔直修长的裤管映入眼帘,空气中传来女人喷洒的香水味,成熟又得体的香气。 "货虽然接了,但价钱还没谈拢,这几天恐怕得见面商谈,你没问题吧?"近距离交谈对东恩雨来说不算什么,可当她看进霍艾的眼眸时,心脏忽地猛跳几下,并不是害怕,而是觉得霍艾在戳她的旧伤,"如果我没记错,那女人就是害你被车撞的人,对吧?" 也是害东恩雨被逐出梧堂的关键人物。 对此,霍艾相当清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完全没有任何痛楚或不悦的表现,反而像是在说陈年往事似的平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毕竟我目前是个失忆的女人,对她不该有任何成见。" 霍艾闻言,有趣的挑起柳眉,右眼角底下的美人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机伶,"但愿你能敬业,要知道,这种把戏穿帮后下场很难收拾。"被耍的不是罗夜,而是整个梧堂,即使谎言是霍艾撒下的,东恩雨却是当事者,倘若这场游戏被宣告gameover,她必定在劫难逃。 "如果事情演变成如此,还得请霍经理大力相助。"东恩雨往后退了一步,换上讨好的笑容,可惜霍艾不吃这套,更不会将烫手山芋握在手中。 "只要情况不对,我会直接将你扔出海礁。"毫不犹豫。 "还真是冷血阿。"东恩雨笑得很没诚意,看着霍艾走出别墅,她立刻跟上。 就在霍艾拉开车门一脚伸进驾驶座时,她抬眼瞄了东恩雨一眼。 "我只是公事公办。" 在商人面前,没有什么冷血或无情,她们只是将利益摆在最前端罢了。 …… 东恩与回到家后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她匆匆沐浴后便给慕琳打了通电话,本以为她已经睡了,可没想到电话才响了几声立刻被接起,从话筒另一端传来不小的动静,电视声音很大让东恩雨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到家了吧?"东恩雨依着椅背半躺,慵懒的将毛巾搁在头上吸水。 "嗯,已经回来好几个鐘头了,行李也整理得差不多,"慕琳说话的同时将电视音量转小,接着又拉开纱窗走进阳台,此时晚风吹得颯颯作响,慕琳也不在意的拨了下头发,听着东恩雨温暖的嘱咐。 "怎么样?小狗还乖吗?没惹麻烦吧?"东恩雨听着话筒传来风声,立刻让慕琳别待在外头吹风,免得着凉。 "小狗很乖,不吵不闹,比我预期的还要好照顾。"慕琳的语气充满了笑意,让听着的东恩雨是种享受,甜甜柔柔的嗓音,已经让她开始怀念每晚睡前,在床上互相依偎时的暖语。 "没事就好,你也别整理太晚,早点休息。"东恩雨和慕琳又说了些话,两人才互道晚安掛了电话,可当话筒离开耳边时,满屋的静謐居然让东恩雨莫名烦躁,她侧躺在沙发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傢俱摆设,一时间适应不来。 没有慕琳在,这房子就少了温度…… 变成不是"家"的"家"了。 CH64 距离验货过去了两天,这两天东恩雨都在海礁集团总公司做书面报告,其中处理了一些普通货物,都是海礁"表面上"的正当生意,但今日傍晚,霍艾刚从直达电梯踏出的第一步,就让雪丽叫开会中的东恩雨出来,意外的打断让整间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所有主管都将视线转移到东恩雨身上,半晌东恩雨轻咳了几声,打破寂静。 "抱歉,我得先离席了。"东恩雨收拾桌上散乱的档,在大家窃窃私语下离开会议室。 海礁集团不愧是正当企业,对她这个突然切入公司,并且担当霍经理助手的莫名女人,也没有明显的排挤或给脸色看,顶多在会议时当她是空气无视,但这反而还让东恩雨省下不少麻烦,其实她不太注重霍艾外的任何工作,因为那对她卧底任务没有任何帮助,因此那些想对她諂媚或羞辱的主管们,东恩雨一概不予理会,这也让她的名声臭到穀底。 似乎说她,目中无人? "真可笑。"东恩雨边走边喃喃自语,惹得雪丽回头疑惑的瞥了她几眼。 两人并非进霍经理的办公室,而是直达地下停车场,当东恩雨踏出电梯门后,一台显眼的白色跑车已经停在她面前。反光车窗倒映着东恩雨的面容,她挑起柳眉,车窗立刻滑下来,霍艾戴着墨镜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东恩雨上车。 直到车子开上马路后,霍艾才对东恩雨解释这趟外出的目的。 但东恩雨却觉得有桶冰水冷不防从头顶浇下,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白色跑车宾士在街上,夜晚绚丽光影交错映上车身,描绘出动态艺术,东恩雨依着车门没有心情享受被路人羡慕观赏的神情,只面无表情的思考接下来的对策。霍艾接她的原因是要带她见客,而那位尊贵的客人正是这次毒品交易的接洽者,罗夜。 霍艾熟练的倒车入库,接着不发一语推门下车。她身为海礁集团的总经理,自然讲究门面,她开的车都是经典名车,要不就是限量发行的跑车,虽然她出手阔绰,那也只会阔绰在她认为值得的事物上,除此之外,她连心力也不会耗费一毫。 东恩雨刚下车,立刻回想起许多往事,因为这间pub曾经是她的转机…… "走了。"霍艾从后车厢提出一个皮革公事包交给东恩雨,随后迈开步伐前进。 但东恩雨双腿却像被钉住般,看着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有些发愣,这间夜店过去是齐哥的场子,她记得当自己被永乐甩了之后,罗夜带着她来这找齐哥,并表明她从此跟着罗夜跑货。 没错…… 那时罗夜给了她希望,即使最后还是被泯灭了。 "东恩雨。"霍艾唤了女人一声,东恩雨才幽幽回神。 闪烁的霓虹灯下,霍艾略白的脸蛋看起来有些鬼魅,她批散着乌黑长发在身后,随着微风摆荡,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身,衬托精明干练的气质,笼罩的气场让东恩雨剎那心安,她提醒自己,现在的老闆是霍艾,不是罗夜,半晌东恩雨缓过口气,笑道:"来了。" 地下室型的夜店尤其混乱,狂躁电音震耳欲聋,灯光忽明忽灭,乾冰充斥整座舞池,男男女女们大方搂抱拥舞,酒水洒了一地,欢笑声和尖叫声穿插回荡,当东恩雨和霍艾一进入夜店,立刻受到眾多道上兄弟的注意,但他们只冲着东恩雨猛瞪。 ……因为她是"杀害"齐哥的"兇手"。 "他们似乎很厌恶你。"霍艾从容不迫的绕过人群,同时抽空回头调侃东恩雨。 对此,东恩雨不予置评。 虽然夜店里的小弟对东恩雨敌意很重,但没人敢妄动出手,因此霍艾和东恩雨很安全的进入隔间包厢,当厚重兼具隔音设备的门掩上,幽暗的室内只剩微弱的吵杂声。昏黄灯光下,沙发上只坐了一个人,那人就是东恩雨再熟悉不过的女人,罗夜。 依旧是军装立领外套加上鸭舌帽的装扮,让东恩雨忽然心跳加快。 对她,心中既憎恨也感谢,总之是相当矛盾的滋味…… "你好,罗小姐。"霍艾礼貌性的朝罗夜打招呼,而罗夜也很自然的点头。 看来两人并非第一次交涉。 "恩雨,把货拿出来让罗小姐检验。"霍艾优雅地坐上沙发,正对罗夜面前拉过东恩雨的手,她抬眼对罗夜微笑,但她知道罗夜跟本没有看她,从鸭舌帽底下的阴影处,她发觉罗夜从头到尾都只盯着东恩雨,丝毫没移开过。 这是所谓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霍艾可不认为…… 东恩雨麻利的将公事包摆上大理石桌,锁头啪的声弹开,里头摆放了一包白色粉末。 "罗小姐,请验货。"这句小姐喊得一点也不彆扭,东恩雨将公事包推向罗夜,同时掛上笑容,表现得就像完全不认识女人般,积极扮演好推销员的角色。 不料罗夜动都不动,她双手环胸,坐定的模样就像是尊雕像,要不是她胸口还有呼吸起伏,恐怕会让人以为只是个人偶。霍艾见状,立刻拿出货物资料和合约书推上前,与公事包摆在一起。 "五百万。"凉爽的室内,因为这句话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霍艾丝毫不受影响,五百万是海礁集团开出的价码,最少五百万的价值…… 东恩雨瞥了霍艾一眼,同时和霍艾四目交接,东恩雨正想和她咬耳多时,罗夜忽然拿出手机,低沉又具磁性的嗓音说了句:"五百万。"这句话引得两人注意,纷纷将视线放回罗夜身上,除了那句五百万,她就没再吭声,反而是电话另一头传来不小的音量,但没能让两人听清楚谈话内容。 一分鐘后,罗夜收起手机,淡道:"太高。" 五百万价格太高…… 霍艾挑起柳眉,双手自然交迭,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黑色西装裤更为纤细,此时微微敲击着双腿,这是她思考的小动作。 "罗小姐可以先验下货,到时您就不会觉得五百万太高,"霍艾侧着头,瞇起双眼笑道:"这匹货是a级纯品,和梧堂过往买的货绝对不在一个档次,再者这笔货的价格海礁已经压得相当低廉,基本上连船运的燃料费也都免除,是个赔钱生意。" 罗夜听着霍艾的说法,完全无动于衷,她双手环胸,像个大老爷似的依着椅背。 东恩雨打量罗夜半晌,知道她刚才定是和梧堂老大通了电话,只有老大才接毒品生意,而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爬到如此地位,可见她在梧堂定是过得如鱼得水,快活得意的很,想到这,东恩雨忍不住轻哼了几声。 "太高。"还是同一句话,罗夜就像电话答录机,只重复老大的重点。 霍艾沉吟半晌,微笑的将资料和合约书收回皮包,然后示意东恩雨将公事包取回来,"没关係,看来梧堂对顶极货品没有意愿,那么我们也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这匹货海礁会找到适合的买家。" 两人刚起身,罗夜顿时又开口道:"走得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让东恩雨顿住脚步,她摆明在威胁霍艾和女人的人身安全,罗夜说得没错,这间夜店是她接手,在她的地盘上,海礁的人是没有胜算的,照这种情况看来,霍艾想离开,除非自动减价,否则两边都僵持不下…… 但海礁集团的总经理,也不是省油的灯。 "即使你现在杀了我或东恩雨,这匹货你也拿不到手。"霍艾耸了耸肩,完全不将赤裸裸的威胁放在眼底,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踩着狗尾巴,也不怕狗咬断她的腿,大不了废了而已。 至于东恩雨也不以为意,她知道罗夜不会傻得出手,竖立海礁集团成为敌人,是件蠢事。 就在三人互瞪眼的时候,罗夜的手机又响了…… 霍艾看了罗夜一眼,很优雅的坐回沙发上,同时东恩雨则站在霍艾身边,看来这场交易还没破裂。罗夜二话不说接了电话,眼神却锁着东恩雨不放,她单音应了几声,电话那头传来吵杂的声响,听不出是和谁说话。 良久,罗夜掛了电话,没想到情况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可以。"罗夜同意了,这两个字说得又稳又清楚。 霍艾双腿优雅交迭,淡道:"罗小姐的意思是,五百万价格可以接受?" 一通电话,交易的转机。 东恩雨眼睛一亮,没想到老大愿意和海礁集团合作,就她所知,梧堂接手的海外货都是和匪军合作,似乎创立梧堂的老大习惯如此,因而接位的歷任老大也是如此,倘若他愿意和海礁集团建立良好关係,也算破例了。 "有条件,"罗夜点头同时,说出附加条件,"老大要见你。" 这句话却是对着东恩雨说。 老大要见东恩雨,目的为何,她暂时不愿猜测。 东恩雨保持沉默,霍艾则是侧头打量女人几眼,而罗夜也正盯着她。 "如何?"她询问东恩雨,可语气中却隐含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请问是讯问还是私谈?"霍艾接着罗夜的话,提出海礁集团的疑问。 这次换罗夜不予回应了。 "抱歉,我想梧堂的各位都知晓,东恩雨出过车祸,造成片段性记忆丧失,将过往的事忘得一乾二净。"霍艾这席话说得诚恳,几乎让人抓不到毛病。 但罗夜却不吃这套,她淡淡回道:"又如何?" 没想到这三个字让东恩雨顿时冷笑出声。 是阿,又如何?对于流氓、土匪来说,抹去过往的记忆又如何? 他们才不管这么多…… "没问题,"静默许久的东恩雨终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没问题,如果有荣幸能见到梧堂老大,我很乐意扮演和平大使。"她说得轻松,完全听不出任何恐惧,因为她无须感到害怕,她现在是个失忆的女人,面对罗夜也是"初次见面"。 "你能保证她安全回来?"霍艾无视东恩雨积极自荐,面色严肃的问着罗夜。 对方很坦然的摇头,"不能。" "既然如此,这事免谈。"出乎意料,霍艾果断拒绝。 东恩雨讶异的瞪大双眼,没想到霍艾会这么坚定的让到嘴肥羊逃走,五百万可不是笔小数目,她知道霍艾有多看重这笔生意,同时也是和梧堂建立关係的关键点,但她却这么轻易就放弃,还是为了…… 东恩雨不敢多想,立刻说道:"等等,我没问题。"现在还有弥补空间。 但罗夜却将视线放回霍艾身上,"交易拉倒。" "好,交易拉倒。"霍艾收起资料起身,不等东恩雨反应便准备迈步离开。 "霍经理!"东恩雨即时喊住霍艾,手中提着公事包上前道:"见一面换五百万,这笔生意你要放弃吗?就这样让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溜走?"她没有质疑霍艾办事能力,只觉得她拒绝得太过草率。 不料霍艾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爆炸性的反问,"你认为我可惜你的命吗?" 东恩雨脑袋嗡嗡作响…… 可惜她的命? 她有这么想过吗? 打死她东恩雨都不敢这么奢望…… 但这句话从霍艾嘴里说出来,就像无形中赏了她一巴掌,更别提还是在罗夜面前。 "如果你去赴约,结果死无全尸被扔回来,那是丢海礁的脸,"霍艾说这话时,并没有特别拔高音量,但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你这么急着送死,就等我将你解雇后,再去死也不迟。" 也不迟…再去死也不迟…… 东恩雨恼中回荡着片段字句,看着霍艾踩着高跟鞋优雅转身离开。 包厢房门并没掩上,外头传进的电音直打东恩雨的耳膜。 她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不知是羞辱还是气愤,总之她没勇气回头看罗夜。 沉默与容忍,东恩雨什么也做不到。 最后只能像战败的丧家犬,夹着尾巴,挺着胸膛离开夜店。 CH65 --你认为我可惜你的命吗? 走上停车场时,东恩雨整颗心乱糟糟的,这句话让她像被打了一拳,疼得连心口都在抽痛。她何德何能让霍艾为她担忧?关于这点东恩雨有十足的自知之明,但在外人面前被教训,让东恩雨面子扫了一地,即使她是霍艾的跟班,也不用如此直接的警告她……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关上车门后,东恩雨撇过头盯向霍艾完美的侧脸。 那张本该如画卷般古典美的女人,此时看在眼里却非常碍眼…… "我像在开玩笑?"霍艾发动引擎,跑车低沉声响划破黑夜。 一句反问堵得东恩雨脸色更青。 这回她不予回应,只机械式的系上安全带,左手靠着车窗,整个人侧依着车门休息,但眼神一刻也没从镜面倒映的霍艾脸上移开。望着那张专注且永远平淡的模样,不禁让东恩雨瞇起双眼,心里怀疑在她公正无私的形象下,可有任何私欲? "那是陷阱,"停红绿灯时,霍艾首先打破沉默,两人没对望,彷佛处于不同空间似的。 "你去了绝对回不来。"字面上看似对东恩雨关心,实则不然,霍艾过于平静分析的口吻让东恩雨不悦的蹙起眉头,因为她知道霍艾衡量的基准,是站在庞大利益面前,她恐怕连小数点后三位数都不如。 一切只站在优势前,尤其是对海礁集团的优势…… 霍艾绝是海礁下任接班人,更是董事长亲自提拔的经理,未来的大老闆…… "抱歉,"东恩雨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差点就害海礁名誉受损,是我鲁莽造成霍经理的困扰。"因为这次的事件,她明白霍艾的底线,也知道她看重海礁的地位远超于她这个"拍档"。 说白了,她算哪根葱?…… "你知道就好,下次开口前,最好先用大脑想想。"霍艾从容的语气,严厉的字句更让东恩雨坐立难安,面对一位年纪比她小许多的上司,心中满怀的无力更胜怒气,对此,东恩雨只能保持沉默。 她闔眼假寐,心想,刚才究竟抱持何种心态想接下交易? 为了海礁?不;为了破案?不;为了罗夜?别笑死人了…… 东恩雨抿了抿被冷气吹干的唇,她明知答案如何…… 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想在霍艾面前告诉她,自己是有用处的,比起跑腿小妹、拖油瓶跟班,她可以为海礁拉拢更多势力,一种想表现自我的衝动,让她毫不犹豫的想答应罗夜的条件。 见一面,换五百万…… 事到如今也没法挽回,让东恩雨稍稍叹了口气。 这条件凶多吉少,她当然知晓,梧堂怎么可能放过她? 就算梧堂放过她,罗夜、永乐亦或赵寒呢?…… "你自己先回去,我回办公室处理文件。"霍艾出声拉回假寐的东恩雨。 女人刚睁开眼,一把车钥匙便扔了过来,稳稳掉在她胸口上。 东恩雨调整坐姿,不知何时车已经停在海礁集团总公司大楼前,霍艾踩着高跟鞋,曼妙身姿消失在大楼自动门后,徒留门外一片寂寥夜色。东恩雨垂眼收起手中钥匙,也不急着开车回去,反而掏出手机拨了串熟悉号码。 单调频率传来,东恩雨沉住气等待,结果却落空…… 她心浮气躁的再拨了一次,此时她最想听见的就是慕琳的声音。 想和她说话,即使一声"晚安"也好…… "您拨的电话无人回应,请于嗶声后留言--"不知多少遍,就在东恩雨用完最后耐性后,索性将手机扔回后座,同时顺手将额上碎发拨到脑后。无人回应,她拨了不下数十通电话,慕琳都没有回应,平实只要响三声就会接通的号码,偏偏今日反常。 尤其在她心情沮丧的日子,给予无情打击。 这晚,东恩雨再次体会何为"孤独",身为一名特务无可避免的人生滋味。 三日过后,东恩雨接到了霍艾打来的电话,那时已是深夜一点四十多分,电话那头传来车子呼啸而过的声响,霍艾似乎站在大街上,东恩雨听说梧堂接受交易,罗夜亲自连络海礁,表示愿意买下霍艾手头上的海货。 五百万到手了,东恩雨却一点都不开心,就连假笑也没装,整个人面无表情。 她异常冷静地回应霍艾,随之将电话掛断。 心闷,因为白白让罗夜看了场好戏…… 接下来的几日,霍艾都没指派东恩雨处理黑货,只让她接手公司正常运作的买卖,对此东恩雨心里有些不悦,但也没傻得妄做举动。除了与梧堂接触机率变少,更让东恩雨心烦的是没能连络上慕琳,自从谈判完的那晚,已经有六日都没听见慕琳小女人般的甜美嗓音。 太久…… 失联太久…… 她甚至开车前去慕琳居住的社区,等在大楼底下,却没能遇见慕琳,对此东恩雨心中除了焦躁外,还有深深的无力和空虚,仅管她知道不能依赖慕琳,可情感搭上了,在还没断线前,她还想伸手紧紧抓住…… "恩雨,你说我适不适合这顏色?"何璿手上拎着一件萤光绿花纹短裙,问着走神的东恩雨,她翻看衣架上的服饰,最后挑了两件询问始终沉默的助手跟班。 东恩雨抬眼望向前卫设计的短裙,给予礼貌性的微笑道:"夫人不愧常年待在时尚之都,这款顏色和设计都正走在时代尖端呢,夫人皮肤白皙,搭上这款顏色绝不会突兀。"说奉承也好,諂媚也好,东恩雨不会笨得去忤逆她的老闆。 "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嘛,对于这点霍艾你可得和恩雨学习,好歹也该更坦率点。"何璿笑着将手上短裙交给一旁等候的服务员,加上这件裙子,总消费额已经超过五万,当然也是包店购物,这儼然成为有钱人的特权。 霍艾闻言,回以淡笑道:"我会改进。" 语音落下的同时,东恩雨感觉霍艾稍稍瞥了她一眼。 不带任何情感的一眼。 "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吃饭?"何璿瀟洒的迈步走出精品店,付款的自然是霍艾,提购物袋则是东恩雨的工作,今日霍艾难得安排陪伴夫人购物的行程,从一大早就不知逛了多少家名牌服饰店,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订了夫人一直想去的中式餐厅,"霍艾跟着何璿走出店面,比保镖更快一步替夫人打开车门,"夫人定会满意。"随之付上真挚笑容,看在后方东恩雨眼里,只觉得霍艾似乎比她更狗腿,她这模样不就像攀附贵妇的小白脸吗? 师奶杀手?…… "噗!"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东恩雨没忍不笑了出来,幸好霍艾没听见。 三人上了车,何璿犀利地眼光忽然在霍艾和东恩雨之间徘徊,过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霍艾,你偶尔也该打扮得更有女人味些,"何璿的语气简直就像年迈的母亲,再对嫁不出去的女儿说教般,"别总是穿着西装,那种衣服是男人穿的,你也该换穿套装吧?不然怎么招得好桃花?" 东恩雨有点讶异的望着何璿,表面上却不动生色。 "多谢夫人好意,但我有男朋友了。"霍艾点头表示虚心接受何璿的提议。 原以为何璿和霍艾之间相当熟识,没想到何璿听闻霍艾有男友时,竟露出讶异模样。 "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我看你都忙着工作,哪有时间和情人拍拖约会?你们多久见一次面?"何璿像是高中少女互相八卦最新恋情,激动的心情让那张年迈的面容,顿时光亮。 其实这何尝不是东恩雨的疑问?但她可不敢多问。 "每晚睡前,都会以电话互道晚安。"霍艾垂着眼,笑得清淡。 何璿像是期望落空,居然噘起嘴,对此东恩雨适时的搭话,"夫人儘管放心,看来霍经理已经和情人发展成老夫老妻相处阶段,应该不用多久就能吃到喜酒了。"听似解围的玩笑话,却没得到霍艾的感激,连眼神也不愿施捨。 太多话了?…… 东恩雨抿起微笑,垂下眼眸有些无奈。 沿路气氛说不上尷尬,却让东恩雨有些坐不住,直到轿车停靠在目的地后,几人下车动作才让东恩雨缓了心情。不料她推开车门踏上街道时,转身瞬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绕过街角,那一霎那东恩雨几乎要喊出口叫住那人。 慕琳! 是慕琳! 鹅黄色裙摆消逝瞬间,东恩雨非常确定那人就是失联多日的慕琳! "恩雨?怎么不跟上?"何璿忽然唤了一声,她和霍艾站在餐厅门口,同时回身盯着僵持在车门旁的东恩雨。 跟上…… "抱歉,"东恩雨忽然掏出手机,从容的看了几眼,"我想起还有工作,恐怕不能与您共进晚餐了。"她边说边看向霍艾,如此破绽百出的谎言,听在老闆和经理耳里,简直愚蠢得可笑,但她却能淡定自若的说着。 因为她必须追上去。 她必须追上慕琳…… "那真可惜,好吧,你去忙吧。"何璿耸了耸肩,也没强求。 只是霍艾在转身时,冷冷瞥了东恩雨一眼,这眼隐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东恩雨却心急的离开,没能会意…… CH66 东恩雨快步追上日思夜想的女人…… 慕琳…… 慕琳…… 一声声在心中吶喊着,终于在转过街角时,鹅黄色裙摆映入眼帘,纤细身影如同记忆中的曲线,棕色即腰长发随风飘逸,就算只有背影,东恩雨也认得出女人,脑海里浮现她温柔微笑的模样,就连嘴角都不自觉缓缓牵起。 "慕……"剎那语音消逝,彷佛被鱼骨哽住,东恩雨傻愣原地。 是慕琳没错,但此时小女人却挽着另个人的手臂。 男人。 一位身材壮硕,高挑的外国男子,他身穿名牌灰色西装,一头耀眼的璀璨金发闪得东恩雨瞇起双眼,男人转过刚毅侧脸笑得开怀,同时慕琳则小鸟依人般的凑上前去,与男人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一张粉嫩脸蛋浮现浅浅红晕。 幸福。 周围的气氛是如此和谐且幸福…… 就在东恩雨处于震惊当中,反倒是慕琳转头发现站在转角的女人。 顿时视线交错,一阵尷尬、错愕、讶异激撞在空气中,只有男人处于状况外。 彷佛洗了三温暖,冷热交错的瞬间,让东恩雨浑身发软…… 这是什么情况?她很想开口大喊,却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男人率先回过神,他大方转过身,剪裁适当的西装将男人衬托得相当英俊,他单手插着口袋,抬眼看了东恩雨,然后又看了慕琳,最后说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笑道:"lin,这是你朋友吗?" 朋友…… 东恩雨闻言淡淡笑了几声,随之藏起自己的脆弱,大方走上前笑道:"你好,我是慕琳的朋友,叫东恩雨。"女人表现得太过自若,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挣扎与痛楚,只能从细微颤抖的嘴角,感觉东恩雨轻微的退缩。 "你好,我是rick,lin的未婚夫。"男人礼貌性与东恩雨握手。 顿时东恩雨感觉血液倒流,交握的瞬间手指变得异常冰冷。 未婚夫…… 她表面上笑得温和,内心却刮起狂风暴雨,冲刷在心里的雨水打得她浑身颤抖。 眼神不由自主瞥向站在男人身边的慕琳,她此刻垂着头,双手紧紧交握,就像做错事而心虚的女孩,以往可爱的模样,此时看在东恩雨眼里却非常不解,为什么会心虚?为什么要装做无辜的模样?未婚夫这件事,绝不是一天、两天内所发生的意外,而是更早之前…… 在她还没有遇见自己前就…… "我想起来了!"就在东恩雨出神时,rick突然拍掌笑了几声,"东恩雨!就是那个东恩雨吧?"他拍了拍慕琳的肩膀,随后搂过小女人,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相当登对,却让东恩雨觉得刺眼,于是撇开视线。 "原来你就是lin在电话上经常提到的东恩雨阿!正好,我让lin邀你出来共进晚餐,但她总说你很忙碌,今天巧遇上,不如和我们一起用餐吧?就在前面的义式餐厅。"男人不介意东恩雨打扰他和慕琳的约会,很大方邀请。 对此,东恩雨脸色一僵,没看见慕琳担忧的表情,鬼使神差地一口答应。 什么样的勇气让东恩雨参与这场饭局? 什么样的脸色该掛在脸上,应付这对佳侣? 朋友?恋人?地下情人?出轨的机会?贪图体温的眷恋?…… 慕琳和她的关係畸形得连东恩雨都忍不住笑了。 耻笑这段甜美回忆。 菜肴一道道上桌,东恩雨则和rick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至于慕琳始终安静的吃着菜,偶尔rick问她问题,慕琳才会应个几声,基本上她的存在感已经低得让东恩雨都有些无视,眼中只剩桌前的男人,听他说着慕琳和他之间的关係…… 一个没有情敌意识的情敌。 "多亏有东小姐在这照顾lin,我才能稍微放心。"rick分切着牛排,表示感激。 东恩雨眼皮一跳,淡笑道:"哪里,也称不上照顾,反而是慕琳对我照顾有加。" "东小姐谦虚了,当初lin说要独自前来时,我非常反对,毕竟她一个女人,又独自在异国生活,我怕她受到欺负,那时还担心得睡不着也吃不下。"rick边说边望向慕琳,眼底流泄出宠溺与温情毫不掩饰。 东恩雨抿过一口红酒,眼帘微微垂下,她知道慕琳从小在国外长大,也知道她父母都定居国外,却不知道她还有个未婚夫,"既然这么担心,怎么不一起过来?难道你不怕可爱的未婚妻被别人拐走吗?" 这时,慕琳对东恩雨这席话有了反应,卷义大利面的叉子抖了一下。 轻微,却逃不过女人的视线…… "当然怕!不如说每天都提心吊胆,而且lin的爹地、妈咪也都很担心,只是lin的脾气很倔强,她说这边工作没告段落走不开,所以我才亲自过来接她。"rick每说几句,总会笑着握住慕琳的手,甜蜜的献殷勤,让东恩雨有些不自在。 在在都暗示东恩雨无疑是个"多馀"的存在……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东恩雨放下刀叉,她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 "最慢后天,但我希望搭上明天的班机。"rick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 "明天?不会太赶吗?"东恩雨瞇起双眼,心中的裂痕越破越大…… "怎么会呢?我都已经来快两周了,该处理的事情也都办妥,lin的工作也结束了。"rick的话语就像枚炸弹,炸得东恩雨思绪飞得极远,她拿起红酒一饮而尽,瀟洒的模样并没引得rick的怀疑,只有东恩雨知道自己有些失控。 两周…十四天…… "原来他就是牧羊犬吗?"喃喃自语的音量并不太大,却让慕琳明显的颤了下。 东恩雨没投过任何眼神,只自嘲地盯着见底的高脚杯,她记得慕琳有阵子每天加班,最后匆忙的将行李都搬走,给她的理由是照顾同事委託的牧羊犬,十四天前,东恩雨毫不保留的相信慕琳,如今想来,她真是爱得无可救药…… 连这种谎言都没拆穿…… "什么?"rick隐约听见东恩雨说些什么,于是礼貌性的询问。 东恩雨却换上浅笑,转移话题道:"你们应该交往很久了吧?" 话刚问完,rick突然换上幸福满溢的微笑道,"下个月是五周年纪念日。" 五周年…… "那真是不容易阿,现代速食爱情猖獗,还有这么深情的男人不好找,"东恩雨挥手招来服务生,替她添加了一杯香檳,"你们有打算何时步入礼堂吗?"她问得相当顺口,接过香檳后同样一饮而尽。 外国人通常不喜欢和外人谈私事,但东恩雨不算"外人",因此rick大方的握住慕琳白皙的小手,笑得俊朗道:"lin,你说呢?" 顿时慕琳成为焦点,除了rick在等她的答案,东恩雨也正看着她。 就在小女人支支吾吾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抱歉,是公司打来的,失陪一下。"rick拿起手机抱歉的说几句,便离开座位。 方桌上,只剩东恩雨和慕琳对坐,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这时东恩雨可以问慕琳理由,欺骗她的原因,可以对慕琳撒脾气,也可以将桌上的酒水泼在小女人的脸上,更可以歇斯底里,然而东恩雨在心里类比着发洩后的情况,更可以一走了之,但想法盘旋于脑海,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回国之后,要注意身体健康,那里不比这边温暖。" 僵持了两分鐘,东恩雨只道出毫无意义的话语。 没有任何威胁性,也没有追究慕琳欺骗她的原因,而是宛如朋友般,提醒她保重…… 慕琳缓缓抬起头,这是她与东恩雨再次见面后,第一次完全正视对方。 那双浅棕色眼眸流转的水光,圆润大眼无辜得就像小鹿班比,让人不捨得责备她。 但东恩雨饶过她不是因为她长得可爱,而是因为…… --"不是的,我想恩雨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没关係,我会等你告诉我的。" 记得慕琳曾这么说过,她的包容让东恩雨感动过,所以这次,她也效仿了。 "你不必道歉,因为你有苦衷不能说,那就别说了。"一人一次,很公平。 慕琳动了动唇瓣,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东恩雨并不想猜测慕琳的心思,而是很平淡的道,"你让我教你恋爱,是因为rick吗?"没由来的,东恩雨想追究原由,而她也得到了证实,慕琳缓缓点头,这举动让东恩雨苦笑了几声。 "是吗?如果你早点说,我会教你更多能抓稳男人心思的手段。" 她说了,她会教,她愿意教导曾经的绿洲,飞奔往另个男人怀里的方法……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本来就不可能拥有的幸福,除了放手,还能做什么? 这时rick回来了,东恩雨却站起来。 "lin你怎么了?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rick发现慕琳脸色苍白,立刻将西装外套脱下,批上慕琳瘦弱的肩膀,心想可能是餐厅冷气太强,让小女人感冒了。 "回去休息一晚就没事的。"东恩雨漫不经心的开口,同时顺手拿过帐单。 "东小姐?"rick转头看向东恩雨,眼里有些不解。 这顿晚餐是rick邀请东恩雨,照理说是rick请客,但此时…… "没关係。"女人笑得很大方,毫无破绽的偽装让她看起来就像这对佳侣的老朋友。 ……没关係,一切都无所谓了。 "这顿晚餐就当是我提前祝福你们吧。"东恩雨笑着转身离开。 --在你放开手之前,这项承诺都成立。 现在,慕琳放手了,因此东恩雨的心也破碎了,碎得拼凑不起来…… 结束,那就两散吧。 CH67 东恩雨拒绝rick送她回家,就算不说,不发脾气,也不表示她没受伤。 心正在淌血,却谁也没看见…… 东恩雨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脱口而出的不是别墅地址,而是熟悉的夜店名称。 这晚她想放纵,想喝个烂醉倒在路边,就算第二天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素未蒙面的男人,她也不在意。这种心情姑且算是失恋吧?东恩雨无力的靠着车门胡思乱想,直到司机叫醒她,东恩雨才胡乱付了钱下车,高跟鞋踩上街道时她甚至有些站不稳,还没醉,人已经先踉蹌。 抬眼望去,redblue的招牌特别炫目,她明知这是个危险的地方…… 是齐哥,不,现在是罗夜的场子…… 东恩雨忽然冷笑几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正大光明下楼。此时舞池音乐震撼,高级喇叭播送着强烈节奏感的电音,夜店里充斥着穿着清凉的辣妹,以及许多物色猎物的有钱小开,东恩雨瀟洒地挤过人群,拉开吧台的高脚椅便坐上去,顺口向酒保点了三杯滋味不同的烈酒。 她想喝醉,想麻痹心痛的感觉…… 第一杯酒水入肚,火辣滋味烧过喉头,东恩雨却自虐的勾起唇角。比起心痛,这点痛觉跟本不算什么,她垂着头,手掌微微施力握紧酒杯,过往与慕琳生活的点滴涌现脑海,就像幻灯片般飞逝而过,清晰却迅速,还来不及看清便消散而去…… 第二杯酒水下肚,东恩雨轻咳了几声,她将杯子推开,喘着粗气。她没在餐桌前对慕琳发飆,不代表她不气愤,久违的相遇换来却是这种场面,一个陌生男子搂着慕琳,笑说"这是我的未婚妻"…… 开什么玩笑? 也许这种心痛不是失恋,而是背叛…… 但那又如何? 慕琳和她……慕琳和她…… 又算什么? 第三杯酒刚浅尝,东恩雨身边便出现一名男子,是夜店随处可见的搭訕者。 光鲜亮丽的穿着打扮,高级时髦的古龙水,迷人蛊惑的双眼…… 是个大帅哥,东恩雨却不为所动,她抿了一口烈酒,神情有些迷茫。平时,她是个很能喝的女人,但这晚铁了心要醉,所以一口气灌了最浓烈的酒,平常人一杯下肚就已经醉得疯言疯语,但东恩雨即使在喝第三杯,也只是微微垂眼,脸颊也因为酒精而稍稍泛起红晕。 "hi,不介意我坐这吧?"男人边说边拉开椅子,不等东恩雨回应,已经招手向酒保点了饮料,"一个人喝很闷,要不我陪你一起喝吧?"他瞥了桌面空荡荡的酒杯,心中已经有个底,觉得女人定是喝醉了。 东恩雨也没赶走男人,反而向酒保点了和男人一样的饮料,对他举杯致意,接着一口气将甜酒灌入口中。这般豪饮令男人一愣,随之笑着将手里的饮料喝光,整个吧台上只见模样艳丽的女人不断对自己灌酒,她身边坐着俊俏男子,手中握着酒杯,酌饮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女人。 四杯、五杯、八杯、十一杯…… "喂,好了吧?你这样喝铁定要醉的。"男人最后看不下去,伸手想夺过东恩雨手上的酒杯,不料被她躲过。女人不是会醉,而是已经醉了,而且是喝得烂醉,她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像个机械似的,自虐的喝着酒。 "我就是要醉…要醉…才喝……"东恩雨垂着头低笑几声,抬手将杯底最后一点酒液饮下肚。她不在乎谁人搭訕,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此时此刻,只觉得心口空荡荡,就像破了口大洞,即使想要拉拢裂缝,却无能为力…… 填不满…… 填不满…… 再多的麻醉也没用…… "看来你心情很差,"男人闷笑几声,顿时挪过身子与东恩雨贴得极近,低沉的嗓音像是经过音效处理,传进东恩雨耳里竟有些蛊惑,"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就你和我,两个人喝得尽兴,如何?" 如何?…… 对于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她已经没有多馀理智去思考"如何"这两个字。 就在东恩雨迷迷糊糊,准备点头时,夜店突然走来一群吵吵闹闹的客人,又是叫嚣声,又是玩笑声,就连刺耳电音也压不过那群男人的大笑声,彷佛是出闸的野牛群,浩浩荡荡霸佔了夜店内沙发区。 "嘖,真没水准。"男人不悦的低骂几声,这间redblue虽然是夜店,但和三流夜店不同,上门光顾的客人都有一定水准的筛选,路边随处可见的小混混定进不来,可今晚看门的小弟恐怕上哪偷懒,否则怎会让这群败类进门? 就在男人忍不住唾弃那群坐在沙发区的客人时,东恩雨又接连喝了两杯酒。 "热闹好阿…热闹点…就不寂寞了…呵呵……"电音贯穿耳膜,东恩雨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迷迷糊糊说笑着,接着咚!的声倒在吧台上,整个人瘫软无力,就连桌面上的酒杯也因为她这举动,摔落粉碎数个。 "喂,你怎么了?别睡阿,我们去找个地方……" "喔!是你阿!真巧!"男人话刚说一半,就被清透嗓音打断。 他回过头,只见一名穿着黑色设计衬衫,破旧牛仔裤的女人从门口走来,一头炫丽火红的秀发特别惹眼,耳旁整排银环更夺人目光,女人此时笑着挥舞双手,对着刚进门不久的那群男人里,稳坐于中央的人打招呼,而那人戴着鸭舌帽,穿着军装立领外套,看不清面容。 顿时东恩雨身子一抖,缓缓撑起沉重的脑袋。 好熟的声音…好熟…… 她当然熟识火红秀发的女人,也认识军装外套的女人。 永乐和罗夜,两个在她生命中亦友亦敌的存在。 就在东恩雨打算回头时,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与夜店不协调的暗蓝色套装,水鑽镶嵌的高跟鞋踩上大理石地板,刚走进舞池,立马发现同样亮眼的两位女人。来者是赵寒,身为梧堂高人气家教的赵老师,偶尔也会到夜店喝几杯,只是今天来得很不是时候。 "哼,真倒楣。"打从心底的冷哼,再清晰不过。 永乐双手插进裤袋,连忙纠正道,"应该是有缘吧?赵老师?"那张痞笑的模样,令赵寒厌恶的瞥开视线。 "我们走吧?"男人看见三个女人无形对峙,便催促东恩雨。他虽然不认识三个女人,但从她们身上散发的气势当即警告他人,这可不是能随便下手的对像。男人也不是没眼睛,光是看见其中一位领着这么多壮汉入场的人,用膝盖想也知道定是身分不简单的角色。 东恩雨被男人搀扶起来,但她醉得重心不稳,霎时双腿一软往男人怀里倒去,简直就是投怀送抱,"我们…去哪?要带我去…哪找…乐子?"东恩雨说这话时还差点咬到舌头,她想站稳,可是四肢已经不听使唤。 "去哪都……"男人"好"字还没说出口,立即感受三道强烈视线投来。 此时东恩雨懒洋洋的坐回椅上,男人原本还催促,此刻却异常的回到位子。 三道视线火辣辣投射过来,男人脸颊有些泛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激动。 他知道那三道视线分别是哪三位元美人,而那三位美人随便一个,都比烂醉在身边的女人要年轻、要独特,所以男人改变心意了,如果美味佳餚在眼前等着自己,又何必抓着无味的乾粮呢? "…去哪?…要带我…去哪…找乐子?"东恩雨摇着脑袋问着,双手胡乱的伸向男人。 "你喝成这副德性,还能去哪?不如我帮你叫车吧?"男人拉开东恩雨的手,叹了口气。 不料东恩雨突然皱起眉头,"什么?…你泡我…不就是要去宾馆吗?…不是要…ons吗?怎么又…反悔了?"不高不低的嗓音夹杂在音乐中,东恩雨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而是提出自己的理解。 男人尷尬的咳了几声,压低声量道,"你都醉得走不稳,还行吗?" 还行吗?…… 东恩雨顿时笑出了声,"…为什么不行?"说完还抬手解开衬衫钮扣,大胆撩人的举动顿时令男人移不开视线。就算是无味的乾粮,也是能填饱肚子的,而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此时也没注意到身后的景象。 "hi!"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神游的男人,他转过头,赤红秀发的女人已经站在他与东恩雨之间。近距离看去,那张痞笑的模样居然有些可爱,精緻的五官令她整个人散发出鬼灵精怪的错觉,"你要和她开房间?" 没想到美女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种爆炸性疑问,顿时让男人差点被口水噎到。 "…开房间…好阿…开房…今晚…要好好玩……"东恩雨醉得胡说八道,像个孩子似的扯住男人的袖口,却被男人拉开。 "没有,只是想换个地方喝酒,但如果有别的行程,我也不介意改。"男人摆出自认帅气的笑容,忙对永乐暗示他不介意为了她,拋下喝得烂醉如泥的东恩雨。 "那你得改了。"永乐笑得很爽朗,令男人看得痴迷。 反观东恩雨却还浑浑噩噩,她伸手想抓男人的衣领,却在中途被人反握住手腕。 "做什么?"这句话却是从赵寒口里问出,她收紧力道,让东恩雨清醒点。 居然下贱的往陌生男人靠近…… "放开,我要…好好玩…今晚就要…尽兴…"浑身散发酒气,东恩雨醉得彻底。 连周围站的是什么人都没注意。 赵寒柳眉紧蹙,正想开口大骂时,罗夜也起身过来。 登时气氛变得危险,所有小弟全都看傻了眼。 那三个女人,在梧堂都是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 而此时却因为抢一个男人而对峙? CH68 这种兴奋感,就跟中了乐透头彩一样…… 男人对自己突然高升的魅力感到意外,没想到今晚艳遇不断,而且艳遇的物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无论是模样、气势亦或是身分,都与平日在夜店里遇到的辣妹截然不同。男人没喝醉,却被美人氛围熏得醉陶陶。 "别管她了,我们一起去喝酒吧?"男人表现大方,不介意肩膀分给眾多美女依偎。 却…… "你不是有约了吗?"永乐耸了耸肩,笑道。 男人顿时感到错愕,狼狈的"疑"了一声。 "你有别的行程吧?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永乐笑得很直率,两颗虎牙露出来尤其可爱。 这时罗夜上前,一把将喝得东倒西歪的女人扛在肩上,动做俐落得让人傻眼。 同时赵寒冷哼几声,顺手拿过东恩与的皮包离开,与永乐擦肩而过时,永乐回头朝男人挥了挥手,道:"掰啦,小帅哥。"语毕,三个女人……不,四个女人都离男人远去,吧台边只剩下一脸尷尬的男人,独自伸着手不知想抓什么似的。 "放开…放开……"东恩雨无力地垂着罗夜的背,她的腹部被顶得难受,正想吐时,剎那又阵天旋地转,回神过后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惹得东恩雨痛苦的呻吟几声。 赵寒一屁股坐在东恩雨身边,将手上的皮包扔在身后,"喝这么多,是想被人糟蹋吗?"透过镜片投来的目光异常冷冽,可惜东恩雨已经醉得没有反应,她胡乱挥手,抓过桌上的酒瓶,直接对准瓶口仰头灌下。 "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出借肉体喔。"永乐跨过罗夜凑上前,伸手夺过东恩雨的酒瓶,作势吻上那双红润的双唇,却在快要接触的瞬间,被罗夜狠狠推开,永乐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回一旁单独沙发里。 "唔…难受……"东恩雨摀着眼,不畅快的低吟几声。 赵寒拿过桌上的垃圾桶塞进东恩雨怀里,"想吐就吐这。"她可不希望被弄脏。 "不是…不是……"东恩雨摇了摇头,双手无力的压着胸口,"这里…难受……" 有点空…有点疼…… 说不出的滋味,糟透了。 "你失恋了?"永乐就着东恩雨啄过的瓶口饮了酒水,没吻到,只好间接亲吻。 "背叛…是背叛…"东恩雨咬字开始不清,她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三个女人互看几眼,然后又将视线放回东恩雨身上。 "霍艾?"赵寒瞇起双眼,冷冷道出这个有点陌生的名讳。 霍艾,她可没忘在拍卖说明会上遇见的女人,穿着合宜得体,态度谦卑却又强势,待人礼貌和善,却特别碍眼。她是海礁集团的总经理,也是东恩雨的上司,在场的三位女人全都是她的客户,要不然就是见过面。 但同样,对霍艾都没有好感。 "霍艾…霍艾……"像是什么魔咒般,东恩雨稍微清醒,嘴里不断嚷嚷着霍艾的名子,"霍艾…我该去找霍艾…没错…霍艾…"她垂着头缓缓站起身,双腿却不听使唤,还没跨出第一步就摇晃厉害。 罗夜挺起身子一把拉过东恩雨,将她牢牢抱怀自己怀里,不容东恩雨挣扎,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然而东恩雨已经快醉昏了,根本不是罗夜的对手,她被困在温热的拥抱,自然感觉不舒服,拼命的扭身想逃。 "我得…得找霍艾…霍艾…我要…去找霍…艾……"东恩雨已经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要去找霍艾,因为霍艾是她的靠山,仅此而已。 但莫名的执着听在另外三个女人耳里,却变了味。 永乐修长双腿交迭,单手靠着沙发扶手,浑身散发危险又慵懒的气质。 "霍艾有什么好?"那蕴含着醋劲的语气,让人觉得下秒永乐会直接扑上前教训女人。 赵寒虽然不悦,但在大庭广眾下,她还是很有风度的保持"老师"气质。 虽然双手已经快压抑不住去搧东恩雨巴掌……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适时传出。 是东恩雨的手机…… "哼,"赵寒距离皮包最近,当她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时,忍不住牵起冷笑,"真是心有灵犀。"没想到手机萤屏上写着正是霍艾的名子,这头东恩雨嚷嚷着要找霍艾,霍艾便自己打电话来了。 赵寒按下通话键,却没有开口出声。 "你是谁?"五秒过后,霍艾明白接电话的绝不是东恩雨。 她独特的沙哑嗓音非常好辨识,却让赵寒不自觉蹙起眉头。 "东恩雨喝醉了。"赵寒瞥了东恩雨一眼,此时她已经依着罗夜无力的妥协。 "她在哪?"说不出急躁,但也不是毫无关心,霍艾提出最直接的疑问。 赵寒抿了抿唇,冷声道:"她没事。"说完便将电话切断。 手机被无情的扔回沙发上,但出乎意料的,霍艾并没有再打来骚扰。 不知何时永乐已经绕过沙发椅背,站在东恩雨身后,她伸出双手环住半梦半醒的东恩雨,脸颊随之凑上前,不等另外两个女人发怒,大方的在女人脸颊上亲个响吻,就像是要宣示主权似的,幼稚的搂着最爱的玩具。 "别碰她!"赵寒几乎咬牙切齿的警告永乐。 就连罗夜也扯过东恩雨的手臂,想将她从永乐怀里给拖过来,但失败了。 "你凭什么?"永乐朝赵寒勾起坏笑,随之更加搂紧东恩雨的肩。 ……凭什么? "她是我的狗。"就凭东恩雨是她的狗。 "她是我的人。"罗夜不甘势落,沉声警告。 "她是我前女友。"虽然被甩了。 曾经牵连过的关係,如果有保存期限,那么这三个人早已经过期许久…… 所幸僵持战并没有持续下去,因为战局被一名身穿女士西装的访客给打断了。 "抱歉,东恩雨给你们添麻烦了。"霍艾不知何时出现在夜店,并且从容的加入战场,她礼貌性的回以微笑,但这笑容却没太多诚意。 永乐抬眼瞧了霍艾一眼,笑道:"真了不起阿,居然能找到这,怎么办到的?" 霍艾绕过眾多大汉走向沙发区,"手机上有卫星定位,就算各位不说,我也能查到。"说这话时,还别有所指的看像赵寒,只见她冷淡的面容没有任何表示。 "起来了,我送你回去。"霍艾弯下身说着,但眼前的女人已经沉沉睡去,浑身散发浓烈酒气令霍艾皱起眉头,彷佛整个人跌进酒瓮里泡了三天三夜似的。 最后无论霍艾怎么喊,东恩雨就是没转醒,因此她只好打横抱起女人。 这模样倒有些怪异,一名看似纤瘦的女人正打横抱着另个身高相仿的女人,而且霍艾脸上并无任何情绪表现,彷佛女人丁点重量也没有,完全不是负担。可这模样看在另外三个女人眼里,却燃起异样的情绪,即使想上前也不能妄动。 每个人都被各自身分束缚着…… 以此看来,再清楚不过了,霍艾与东恩与站在同一阵线,而另外三人则在河岸另一头…… "东恩雨受大家照顾了,告辞。"霍艾朝几人投以微笑,便抱着东恩雨离开夜店。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永乐像是洩气的气球,瘫软回沙发上,"到嘴的肉被叼走了。" 被狡猾的狐狸叼走了。 "哼。"赵寒瞪了永乐几眼。 罗夜默不作声,拿起桌上酒瓶一口气灌了半瓶。 她们三个心知肚明,就算霍艾不来,这块肉也吃不下口。 一个东恩雨,能分给几个人品尝呢?…… …… 初衷,变了味。 霍艾本是想让东恩雨到总公司拿资料,却没想到发生这种插曲。 其实当东恩雨说不与董事夫人用餐时,霍艾就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但她没有过问…… 不愿插手东恩雨的私事,这是她保持公正的原则,东恩雨对她来说就是条快捷方式,切入梧堂的眾多方法之一。但身为她的上司,替属下解围也是工作之一,因此霍艾还是去接了东恩雨,并且将她安全的送回别墅。 沿路,霍艾叫了东恩雨几次,她却睡得很沉,直到霍艾将她从副驾驶座上抱回别墅,一把摔上沙发时,东恩雨眉头才微微皱了几下。 "酒鬼。"霍艾忍不住给她一句评语。 东恩雨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不舒服的呻吟几声,霍艾便蹲下身替她解开衬衫钮扣,喝醉的人体温都会异常飆升,从她抱着东恩雨进屋时就发现,女人彷佛是团火球,弄得霍艾也不太舒适。 "…霍…艾……"就在霍艾解开最后一颗钮扣时,东恩雨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迷蒙的视线什么也没对焦,只是本能的望着前方,乾涩的唇瓣吐出女人的名讳,却在下秒…… 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滑落。 一颗、两颗、三颗…… 眼泪,无声滑落。 东恩雨没有哽咽,就像无声电影似的,沉默地哭泣。 也许悲伤至极致时,连声音都会被吞没…… 霍艾停下手边举动。 黑暗中,两人四目交接,却没人知晓对方思绪。 霍艾静止为了什么? 东恩雨悲伤又为了什么? 半晌,当眼泪再也流不出来时,霍艾缓缓起身。 她从公事包取出一迭档搁置桌,走前只交代一声: "明日下午我再过来。" CH69 清晨阳光洒进窗櫺,东恩雨早已苏醒。 或许该说,她从没这么清醒过。 微凉空气包裹全身,静謐充斥整栋别墅,独自一人的感觉,让东恩雨失神片刻…… 卧底、特务、间谍…… 独身一人,只能独自完成任务。 这是她的宿命,她早该认命。 东恩雨撑起身子,敞开的衬衫随着手臂滑下,她却一点都不意外,昨晚发生过什么,她全都记得,就连在redblue喝酒,遇见罗夜、永乐和赵寒,以及霍艾送她回家,每个人的眼神、香水、话语、一举一动都记得特别清楚。 醉,她是醉了。 但她还没心醉…… 说装疯卖傻也好,几分是她的软落,又该拿几分让他人相信软弱,她会衡量。 只是她这回,真跌疼了,伤口痛得令女人落泪。 也罢,两散,就如当初说的,两散…… 东恩雨起身进浴室盥洗,冲去一身酒气,女人又是神采奕奕,像是没事般,东恩雨换上俐落套装,就如同她平时办公模样,连早餐都没吃便拿起桌上资料,开车前往海礁集团总公司。由于天色尚早,上班的员工不算太多,甚至东恩雨搭直达电梯上楼后,雪丽也还没出现。 电梯门"叮!"的声敞开,东恩雨踩着高跟鞋踏上地毯,因此并没发出任何声响,就在她准备敲门进办公室时,一阵对话令她停下动作。 "你确定要自己办?"隔着门板,东恩雨依稀听见何璿的声音,浅浅的,有些无奈。 自己办?…… 东恩雨轻抿双唇,准备敲门的右手缓缓放下。 "对。"霍艾独特沙哑的嗓音,幽幽传来。 "我看东恩雨蛮可靠的,你们怎不一起合作?好歹有个照应。"何璿不断劝说着,让站在门外的东恩雨挑起柳眉。她达到董事夫人的标准,却始终没达到霍经里的门槛,对此东恩雨一向不以为意,但不知怎么的,今日有点在意。 是什么事情不能和作? 霍艾准备办什么去? "我信不过她。" 一句话打断东恩雨的思绪。 "除了我,你还信得过谁?我说你这性子得改改,多少也得敞开心胸嘛。"何璿说完还夸张的叹气,即使隔着厚板门,东恩雨都能听见哀叹声,但让她在意的是霍艾的话,她说了,她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东恩雨。 "做不到,"霍艾果断回应,"她并没有实话实说。"这是她的理由。 站在门外的东恩雨垂下眼眸。 实话实说? 开什么玩笑? "唉,每个人多少都有些秘密,你不也没对她坦白吗?" 东恩雨听见何璿替她说话,心里莫名欣慰。 但霍艾却不然…… "这件事,我不会交给第二个人接手。" 果决,如同霍艾一惯的行事作风。 这是个句点,东恩雨明白无论何璿怎么劝说,霍艾都不会改变心意,她下的决策永不回头,也是这样的女人撑起海礁集团,是这样的勇气和毅力让她接手黑市生意,叱吒黑白两道。既然如此,东恩雨也不期望能沾上边,她转头离开,搭乘电梯回到一楼大厅,独自坐在等待区沉思。 信任,多么困难的两个字? 她需要霍艾信任她吗? 但精明的霍经里,又怎么会上当呢?……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熟悉的声音再响起,东恩雨才回过神。 "恩雨,你一个人坐在这做什么?"何璿独自走出电梯,一看见东恩雨便和蔼的上前。 "没什么,"东恩雨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有点宿醉,所以想在这清醒点再上去。"可实际上她已经再清醒不过,怕要是看得更透彻,自己就要崩溃了,有时糊涂点、迷蒙些会活得更愉悦。 何璿没发现东恩雨的异样,只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年轻人别玩得太疯。 但东恩雨已经不是年轻人了,她也不想太疯狂。 虽然一切看似已经失控…… 何璿离开后,东恩雨才搭电梯回办公室,当她推开厚重门扉,霍艾正好抬起头与她四目交接,毫无掩饰,坦荡荡对视。两人都没有退缩,因为一旦避开,关係马上就会出现裂痕,她与霍艾是对耐人寻味的拍档,也是看似有交情,实则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以利益做为羈绊……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霍艾手指轻敲桌面,单调的声响造成无形压迫感。 女人身后的落地窗,呈现出一体成形的磅礡风景,将她气势膨胀数百倍。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昨晚发生的事,让东恩雨险些别开眼神。 所幸她忍住了。 "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东恩雨回以微笑,表现得从容不迫。 霍艾平静毫无波澜的面容,同样让东恩雨猜不透。 "不客气,但你最好别到处惹事,省得丢海礁的脸。"是提醒,也是警告。 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淡道:"抱歉。" 她道歉,没想到这句歉意反而令霍艾挑起柳眉。 看似和平相处,实则处处过招,静謐也可以成为最有力的武器…… 霍艾的眼神很沉着,她嘴角含着浅笑,目光却很犀利,像是要剖开东恩雨的笑容,探究她嘴角牵起的理由,然而东恩雨丁点蛛丝马跡都不肯给。她扬起手里的资料,然后跨步朝霍艾走去,像是没发现对方审视的眼光般,自然而然的拉开椅子坐下。 "看过我给你的资料?"东恩雨坐定后,霍艾便将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报告。 "看过了。"档全数摊在桌面,上头是古董详尽资讯,是这回买卖的货品。 霍艾闔起手边报告,从摊开的纸张,视线往上一点一滴转移,最后落在东恩雨脸上。 "这回买卖你自己去谈。" 话语刚落,东恩雨心跳慢了一拍。 自己谈…… 却不信任她…… "接下来我会出海段日子,交涉细节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东恩雨想也不想立刻回应,这就像老师出给学生的随堂测验。 她若不想被踢出海礁集团,这堂课就必须得到满分。 但她能吗?…… 东恩雨没有细想,因为她与霍艾随即离开公司,霍艾开着跑车载她先去验货。同样的山路,却是不同心情,看着窗外飞逝景象,东恩雨完全不紧张,也不恐惧,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这回测验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这段路铺得够好,日后"或许"能畅通些…… 霍艾将车停好后,自顾自下车,别墅经过一夜山雨冲刷,变得尤其亮丽。 水中倒影呈现两名女人步入别墅,霍艾更是将铁撬递给东恩雨,让她撬开木箱。 因为这是她的任务,她的货,所以她得自己来…… "买家呢?"东恩雨也没推拖,她猛地撬开木箱,映入眼帘的是虚有其表的装饰品。 虚有其表…… 这让东恩雨有些玩味的看像霍艾。 "汉先生。"梧堂底下的老大之一,汉哥。 又是汉哥吗?她寧可解读为永乐…… "这些艺术品,我想汉哥收购的意愿不大。"东恩雨将话挑明,并非她办事不利,而是汉哥不是傻子,这点价值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资料上估算的价格,汉哥是不会买下的,就算是其他买家亦同。 对此,霍艾则不以为意,"先交涉,如果行不通再处理。" 东恩雨反復握了握铁撬,冰冷触感刺激着皮肤,让她觉得有些握不住。 并非没把握,而是…… "你放心交代给我?" 放心,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东恩雨站得挺直,距离她一尺半的女人,同样抬眼望着她。身高相仿,衣着雷同,气质却毫不相容,但气势不相上下,东恩雨是她的拍档,也正利用海礁当靠山去接近梧堂,然而霍艾也是,利用她切入中心点,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目标一致。 仅管如此,东恩雨还是不能放心…… 她知道,霍艾不相信她。 对一个不信任的人,你能给她多少好处? 绝对稀少。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霍艾并没有动气,但她语气儼然窜起一丝不耐。 "你放心吗?"她要的答案很简单,霍艾却答不来。 最后女人只反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够简单,够明瞭。 东恩雨随手扔下铁撬,清脆声响像是暗示关係出现瑕疵。 "你信任我吗?"五个字,却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关键。 她会这么问,并不期望任何正面响应,她要说的是,"我们是拍挡吧?" 东恩雨提醒霍艾,她不是挥手可弃的棋子,别忘了,她们是拍挡。 但霍艾却耸了耸肩,淡道:"你是我第十六任搭档,我随时都可以换第十七、第十八,你懂我的意思吧?"她不在乎东恩雨,更不在乎谁是她的搭档,在利益面前,女人还有点价值,所以她留在身边,可这任搭档若没有价值了,她随时都能替换。 东恩雨又怎会不懂? "只要我失误,就没机会了。"她懂,她完全明白游戏规则。 霍艾额首,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让东恩雨百看不厌,却也让她被感压力…… 太完美的东西始终过于虚幻。 "你能理解就好,"优美唇瓣随的语音开合,霍艾的动作与声音顿时像放慢般。 一字一句都特别清楚…… "没有信不信任,只要失手,海礁就不需要你,如此简单。" CH70 "你很聪明。" 一分一秒随着时间流逝,东恩雨找回说话本能,开口淡道。 她称讚霍艾,同时也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公事公办,不谈信任与否,只要碍着路,儘管剷除,唯有这种不留情感的做法,才能毫无保留的做出选择,并且达到最终目的。霍艾对她没有多馀心思,只当她是个接近梧堂的途径,同样的,如果她没用,那就推开她寻找更有效率的人脉。 所谓的信任与忠诚,在她眼里毫无意义。 东恩雨瞇起双眼,点头表示完全认同霍艾的想法。 "谢谢夸奖。"对此,霍艾欣然接受东恩雨的夸讚,即使好坏掺半。 她们之间,或许已经不是"拍档"了。 东恩雨随手掩上木箱封板,同时抬眼盯着霍艾,"能问个公事吗?"漆黑客厅里,霍艾面色冷清,却不给人难以亲近的隔阂感,反而散发着犹如王者般不怒而威的气势,但东恩雨已经是完全免疫。 "可以。"沙哑嗓音谈吐清晰,霍艾额首允许女人提问。 "你这趟过海,是去办什么货?"东恩雨放开双手,木板碰的声摔回木箱上头,她问得毫不扭捏,她想知道霍艾准备办什么货,想知道她为何坚持独自处理,虽然知道这问题危险,她还是问了。 霍艾闻言,没有任何讶异表现,似乎早料想到东恩雨会这么问。 "这是商业机密,"话刚出口,霍艾便看见东恩雨淡笑了几下,因而补充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办的货就好。"她让东恩雨不要越权,也让女人安分点。 东恩雨却耸了耸肩,换个方式问,"我该怎么做,才有资格和你过海办货?" 平时她是个懂得进退的女人,但今晚,显然问多了…… 霍艾原本双手环胸,在听闻东恩雨的疑问后,单手抚上下巴,食指轻敲着下顎。 思考…… 她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东恩雨,抑或是,想探清东恩雨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让我信任你。"半晌,霍艾给了她答案。 让霍艾信任东恩雨,届时她就会带东恩雨出海办货…… "你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两人距离随着话语拉近,霍艾缓步走向东恩雨,绕着她转了一圈,审视的眼光犀利,嘴角勾了抹浅笑,"或许你藏得很好,但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虽然我让人调查过你的底细,但那些资料我保留七分怀疑。" 面对霍艾的质疑,东恩雨毫无畏缩,她挺直腰杆,眼神紧随霍艾移动的身影。 东恩雨知道作假的资料瞒不过霍艾,却也不至于暴露真实身分。 对此,她一点都不心慌。 "而你刚才在门外偷听我和夫人谈话,以为我没发现吗?"霍艾的口气变得怪异,像是在耻笑东恩雨自作聪明,"想在我身边做事,最好别耍些小聪明,因为在我眼里毫无意义。" 东恩雨眼皮一跳,她确实没发现霍艾知道自己偷听,但被发现又如何? "既然你提防我,又为何要雇用我?"她不认为霍艾怕她,只是连霍艾都没把能握控制她,又为何要留在身边?不听话的宠物,还有人爱吗?对此东恩雨有些纳闷。 "因为你认识永乐、罗夜,甚至是赵寒。"因为她有人脉,无论好或坏,都有利用价值,"等时机到了,你还得替我勾出梧堂老大。"这才是最终目的。 "你想直接和老大交易?"东恩雨挑起眉头。 霍艾想切进梧堂内部,但和老大一对一谈生意? 多么狂妄? "没错,所以你最好加把劲,等打好关係就把老大请出来,这是我留你的用处。"霍艾伸手替东恩雨理了理衣领,两人距离极近,传递的气息清晰,东恩雨与霍艾对望时,更能从彼此眼中看见对方,却猜不透心思。 霍艾勾起的笑容,得体大方,却让东恩雨背脊发凉。 这是留她的用处…… 如果无法达成目标,东恩雨就没有留下的价值。 …… 翌日清早,东恩雨从雪丽口中得知,霍艾已经搭早班飞机出境了。 同时也是她该开工的意思,首先,她得将手头上的货卖出去,对像是汉哥…… 东恩雨立刻让雪丽联络梧堂,不过事情正如她所料,当女人看见永乐从跑车上下来,大摇大摆走进海礁总公司大门时,东恩雨忍不住轻哼了声。汉哥没来,来的却是不速之客,不过东恩雨心里有数,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因此她特地为这次生意准备了隔音效果最佳的办公室,准备招待经常口不择言的永乐。 "午安,永小姐。" 雪丽领着永乐进办公室后,东恩雨适时打招呼,并让雪丽先出去。 "午安,东姨。"永乐一头赤红秀发总是显眼,不过她今天却穿着低调,黑衣黑裤,而且还是素面,让永乐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气质,虽然当她笑起来的模样,气质全都荡然无存,但还是让东恩雨眼睛一亮。 "汉先生怎么没来?"东恩雨示意永乐坐下,自己则替她倒了杯红茶。 当她致电过去时,确实是汉哥接的电话,没理由是永乐"独自"过来。 "昨晚场子被砸,汉哥处理到早上才休息,他说头痛就不来了。"永乐接过东恩雨递来的茶,却在手要碰触到东恩雨时被她巧妙躲过,没吃到豆腐让永乐不满的噘起双唇。 东恩雨回以微笑,淡道:"你做得了主?" "做不了主,我又怎会来这和你约会?"油嘴滑舌的反问,让东恩雨嘴角略微抽蓄。 永乐看女人没有反应,正想说些什么刺激她时,东恩雨索性拿出资料切入正题。 她请梧堂的人过来,不是为了浪费精力在口舌之争上。 "这是此次货品的明细和合约资料,请先过目。"数张档摊开在桌面,永乐却直接抽出合约书,她甚至看也没看就拿出笔,当东恩雨以为她会直接签下去时,永乐忽然抬起笑脸望向面无表情的女人。 "你希望我签吗?"她询问东恩雨。 但这句话背后的动机,却让东恩雨不敢恭维。 "请别把问题丢给我。"她额首轻笑,让永乐自己做决定。 但…… "我签了你会高兴吗?"永乐大方说道。 她可以不看合约内容,可以不在乎金额多寡,可以不理会买了什么货,但她想知道东恩雨是否会开心,看到货卖出去后,是否会讚美她?会对她諂媚吗?永乐摇着笔桿…… 她知道东恩雨不会向她示好。 "如果交易达成,全海礁员工都会很开心。"东恩雨微微瞇起双眼,说得清淡。 有钱赚,谁不开心? 永乐却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熟练地旋转着笔桿,"我不管那些人有什么感想,我只在乎你的感受,你会开心吗?希望我签吗?想要我怎么做呢?"如火焰般的眼眸,毫无阻碍的直视东恩雨,那张无暇脸上,掛着玩味的笑容。 她在等东恩雨的答案…… "你有三天的考虑期限。"东恩雨乾脆鸡同鸭讲,无视永乐的疑问。 虽然转折过于明显,但拒绝得相当委婉。 永乐肩膀一耸,旋于指尖的笔桿顿时停住,身手俐落地留下签名于合约书上。 毫不犹豫地签了。 "你决定得太过草率。"东恩雨站在良心层面上,提醒永乐一句。 不料女人却笑得灿烂,"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又怎敢不收?" 礼物吗…… 东恩雨抿了抿双唇,忽略永乐过于表现的态度,她点头道了声谢,便准备接过永乐手边的合约,不料永乐却将合约书抽走。她签了,却不肯给东恩雨,这下女人有些被搞糊涂了,如果永乐想要让她开心,又何必耍这招来捉弄她? 东恩雨保持友好态度,既然永乐不给,她就不拿,两人登时莫名僵持住。 "你怎么失恋了?"永乐搧着手中的合约书,问得随兴,"我都不知道你交新女友了。" 东恩雨毫无情感波澜,眼里甚至没有任何温度,嘴角牵起的弧度始终如一。 像机械般,额首淡道:"抱歉,这是私事。" "别这么见外,毕竟我们以前也交往过嘛,关心旧情人也没什么,"永乐搧风的动作缓缓停下,她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眼神变得异常执着的看着东恩雨,"在夜店里独自喝得烂醉,又疯言疯语说要去开房间,到底哪个浑蛋这么大胆敢甩了东姨?说来听听吧?" 东恩雨早已习惯永乐的说话方式,所以没有动气。 而沉默则是她的回应。 说来听听? 永乐希望她说什么呢? 寂静的办公室,只剩旋转椅微微晃动的嘎吱声…… "东恩雨,说吧,谁甩了你?而你又勾搭上哪个女人?"永乐眼底闪烁,却是东恩雨看不清的情绪。又勾搭上了哪个女人?说得像她是个随便的女人,或许她表现得太过狐媚,以至于永乐将她的形象,烙印成骯脏的妓︱女。 也好…… "挖掘别人伤痛是你的兴趣?"还真是恶趣味。 永乐闻言反而摇了摇头,旋转办公椅嘎吱一声,赤红秀发的女人已经双手撑着桌面站起,瞬间凑近的气息,让东恩雨有些心慌,但她依旧保持镇定回望永乐,那身狂野的香水味,就和她的主人一样,热情如火,危险又致命。 永乐凑上前,嘴唇几乎贴上东恩雨,热气洒在她脸颊边,低声道: "我只对你有兴趣。" CH71 东恩雨不想说话了。 但她的沉默却没能阻止永乐追问。 "霍艾甩了你?"赤红眼眸不容任何闪躲,她紧紧盯着女人,想要听到实话。 霍艾…… 熟悉名子传入耳膜,东恩雨简直想要大笑。霍艾那种女人若真在乎她,那么东恩雨也不必这么烦恼了,她自嘲的勾起嘴角,面对永乐的猜想,觉得很无力,可是不将话说清楚,难免留下误会和莫名奇妙的心结,因此东恩雨还是回应了答案。 "霍艾不喜欢女人。"她是个正常的女性,只喜欢男人的女人。 没想到永乐却冷哼一声,"原来是单恋阿。" 这下东恩雨忍不住挑起柳眉,淡淡的反驳道:"我没喜欢霍艾。"一切都是永乐的猜测。 "是吗?有句话叫日久生情的。"她讽刺东恩雨博爱的性子。 "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不可能。"只要想起霍艾得体的笑容,东恩雨便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是可惜,而是篤定。 "喔?"这下永乐不继续追着问,反而坐回办公椅,双手拖着下巴笑道,"那么是慕琳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东恩雨心中刮起一阵强风,吹得她险些出声反驳。 慕琳…… 慕琳…… 东恩雨保持合宜笑容,内心却重复着小女人的名子。 永乐说对了,可是东恩雨不能做任何动摇。 即使如此,对峙的气氛忽然转变,原本压抑的氛围,越发迷漫出危险的味道…… 永乐瞇起那双红如火焰的双眸,倒映在瞳孔下的女人,此时挺直腰杆坐在办公桌对面,那张微笑面具毫无瑕疵,可惜她的灵魂早已飘远,东恩雨在紧张,永乐完全看得出来,面对谎言,她只想狠狠戳破,让镇定的东恩雨,在她面前原形毕露。 "你忘了我,却没忘了她,"清亮的嗓音毫无杂质,语气中却隐含着质疑口吻,"会不会太偏心了点?宝贝?" 沉默在此刻看来,太过虚假。 东恩雨缓了口气,隐约带着紧告语气道:"别叫我宝贝。" 她已经受够当女人的宝贝了…… 这谎什么时候被看穿的?从永乐自信的态度看来,也许打从谎话出口后,就已经被推翻了。可是东恩雨不紧张,也不意外,如此不堪一击的圈套,又怎么困得了女人呢?不过东恩雨厌恶的是,她那张看起来彷佛将自己握在手掌心玩,老谋深算的模样。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那个什么慕琳的,我记得你很早前就和我提过一次,当我忘了吗?"那时东恩雨和她还没展开关係,慕琳这名子便已经夹在两人之间,"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记得很清楚,从来没忘。" 本该是甜蜜的一句话,此时听来却是种威胁…… 东恩雨垂下眼眸,收起虚偽笑容。 既然谎言已经破灭,又何需强顏欢笑? 她可不是小丑…… "我能明白你玩这种失忆游戏的用意,但我没有耐心了东恩雨,"永乐摇了摇头,修长食指往前挑起东恩雨的下巴,强迫两人四目交接,"要不和我旧情复燃吧?你有多大的野心,我都能协助你,如何?" 断去的线,只要打个死结,也许还能接上吧? 但这死结又该怎么打呢? "不必,"东恩雨反手握住永乐的手腕,缓缓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挪走,"你这么多宝贝,找她们慢慢燃就行了,别算我。"永乐的身边,从来不缺玩伴。 "但她们燃得快,我一下就腻了,你是我燃过最久的对象。"永乐没抽回被握住的手,反而张开十指,强势与东恩雨交扣。 燃过最久的对象?…… 东恩雨轻笑了几声,却是满满不屑。 这是永乐夸奖她,还是嘲笑她呢? "我不吃回头草。"她给永乐的答案,同时女人抽回被紧握的手掌。 上头还残留对方的余温…… "那你得公平,也别去吃罗夜、赵寒的回头草,"永乐耸了耸肩,大剌剌靠着椅背摊座,随之勾起耻笑道:"但你一定会忍不住吧?到时你铁定会勾搭她们,因为她们有你想要的东西,再说罗夜上位后,老大很看好她,所以你应该很想爬上她的床吧,嗯?" 挑衅、污辱、质疑…… 东恩雨面对如此言语,反而没有知觉。 半晌,她只给予一抹浅笑,淡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想办法上位?到时,也许我也会想爬上你的床呢?"儼然是句玩笑话,但东恩雨却说得无比认真。爬上谁的床?想得到什么?虚荣?金钱?权利? 她,东恩雨,现在就是这种女人…… 不过永乐会为了她,做到那种地步吗? 永乐给她的答案,只有摇头与浅笑,"才不要呢,我对地位没有兴趣。"女人说话同时,将合约书还给东恩雨,就在对方接过瞬间,永乐拉住纸张,两人顿时对望,"我签了合约,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 她给东恩雨想要的,相对,东恩雨也该给她些好处…… "你想吃什么?" 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利益交换。 东恩雨回得坦荡,她不希望永乐变成绊脚石。 "我想吃你。" …… 金色丝质薄被垂地,双人床上女人翻身,整条丝被卷了回去。一双白皙双腿踩上绒毛地毯,脚步朝浴室前进,不久便传出淋浴哗啦水声。东恩雨慵懒的靠着枕头,浑身散发着激情过后的倦意,她环顾室内,显然永乐比她早期还要富有,或者说,她真正的居所在这,而以往"招待"自己的小窝,只是个仓库…… 诺大公寓套房,豪华且整洁,傢俱偏向欧美风,繽纷且艺术。 东恩雨拿过床头柜上的香烟,那是永乐习惯的品牌,火药味特别重,但此刻抽来,却有麻醉感,浅浅晕眩,迷蒙视线,吞云吐雾间,彷佛一切都是场梦,让东恩雨沉沦在虚与实混沌间。 可惜眼被遮掩了,心却从来没迷茫过。 她让永乐"吃"了她,将她摁在床上,狠狠的发洩过,两人拥抱、亲吻、交换呼吸,感受彼此的心跳与体温,事后冷却下来,只剩浓浓的疲惫感。东恩雨乐意敞开怀抱,她不介意永乐索求肉体上的余温,因为这是代价,也是种偽装。 东恩雨,现在是个非常糟糕且毫无尊严的女人。 为了说不清的目的,可以拿身体和心做为筹码。 一根烟捻熄,女人回过神。 听着浴室持续传来的水花声,东恩雨裹着金色丝被下床,她绕着床沿走了一圈,赫然被放置在衣柜里的黑色包裹吸引。衣柜木门半掩,一截怪异凸出物尤其显眼,东恩雨侧头瞄了眼浴室,随之大步朝衣柜走去,她二话不说拉开拉炼,顿时屏住呼吸。 没有惊呼,没有恐惧,只有短暂的讶异…… 黑色提包内,是一把狙击枪。 竟然是狙击枪…… 东恩雨小心翼翼提起枪,子弹齐全,枪身晶亮,并非廉价品。 儘管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但她明白永乐不会给她答案。 浴室水声消失,东恩雨知道永乐已经推开浴室门走出来,她甚至能嗅到空气中夹杂水蒸气的香味,同时听见永乐踩着地毯,走近时发出的闷响。随着脚步靠近,一隻白皙手臂环过腰间,精緻面容贴上女人的侧脸,下巴抵在肩头,空间的右手伸上前握住女人提枪的手腕。 静謐…… 永乐洗去狂野香水味,此时满是沐浴乳的清香,却同样让东恩雨感到紧绷。 握住枪的手,没有颤抖,无形的对抗悄悄展开着。 "小心,"永乐率先打破沉默,她的语气隐含着笑意,慵懒道:"小心擦枪走火。" 擦枪走火…… 东恩雨在心底琢磨这四个字,同时枪被永乐强行夺过。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不是玩具枪,而是货真价实的狙击枪。 "当然是买的,难道会天下掉下来送我?"永乐边说边检查子弹,不时瞄了东恩雨一眼。 "你要这做什么?"她知道永乐不会说,但她必须试探看看…… 永乐的目的。 "猎猪,"不料永乐给了个儿戏般的谎言,但她本人却说得自在,"我在兼职,偶尔猎几隻猪卖给肉贩。"那双似火赤眸毫无动摇,摆明是在说谎,她也无须掩饰。 东恩雨抿了抿双唇,不予回应。 永乐却笑得更灿烂,追问,"你信不信?" 信不信…… "不信,"东恩雨缓缓勾起浅笑,"不信。"她又重复了遍。 永乐耸了耸肩,笑道:"那就算了。" "汉哥知道你在兼职吗?"东恩雨往后退了一步,背脊贴上衣柜门扉。 两人面对面,距离在一公尺内。 永乐闻言,从容的卡上弹夹,顿时发出"喀!"的脆响。 子弹上膛,保险开啟。 枪管瞄准对象是包裹着金色丝被的赤裸女人,一双墨黑眼眸毫无畏惧。 十字瞄准装置里,永乐看见的是东恩雨略微牵起的嘴角。 同时,她也跟着扬起淡笑道:"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 CH72 "你怕不怕?" 枪口抵着心脏,子弹上膛,永乐问女人怕不怕。 "怕。"东恩雨坦然承认。 她当然怕,只要板机扣下,她的小命就没了,怎会不怕?…… 只是她的表情却毫无惧色。 "放心,"永乐笑着拆下弹夹扔回衣柜,随之把枪搁在脚边,"我捨不得。"她张开手臂拥过东恩雨,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肩上,细细感受女人的温度,听着她的心跳,当永乐发觉东恩雨回拥时,她忍不住再收紧手臂力道,彷佛要将女人揉进骨子里。 "把我的底裤还来。"可惜温馨的场面,全被东恩雨一席话给破坏了。 但她要的不仅仅是那条底裤。 而是不想给永乐任何"留念"。 "那可不行。"永乐微微松开力道,低语在东恩雨耳边呢喃。 她不会让东恩雨全身而退。 "你留着也没用,乾脆还给我。"东恩雨拍了拍永乐的手臂,和她拉开点距离。 "我寂寞时都用它自我安慰,当然得留着。"那张总是痞笑的面容映入眼帘,让东恩雨有种时光回逤的错觉,但很快她又拉回现实,然后狠狠推开永乐这块黏皮糖。 "你这么多宝贝,有什么好寂寞的?"女人边说边往浴室走去,当她正想掩上门时,永乐单手推了进来,迫使两人一同站在花洒底下,随之永乐转开水龙头,温热水滴如同雨般落下,淋湿了两人。 永乐凑上前吻住东恩雨,却只是单纯唇瓣交迭又分开。 "你吃醋了?"她这一记亲吻,彷佛安抚情人。 东恩雨毫不领情。 "我没吃醋,只觉得你花心。" 花心,多么严重的谴责? 温热水滴不断洒下,沿着秀发滚落,顺着眼帘滑过,水珠迷蒙了视线,却也让两人更看清对方。毫无化妆品色彩,也没花俏装扮,被水珠润泽的衣物贴在肌肤,彷佛赤裸着,两人四目交接,身躯紧紧挨着对方。 "这不是花心,"永乐收起一惯痞笑,此时掛在嘴角的,只是普通微笑,"你应该最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你在和我交往时,不也和赵寒做了吗?"那么这也算花心吗?永乐瞇起双眼,摇了摇头,在她的眼中,这不是花心。 而是说不出的一种苦涩…… 并非难以下嚥,却像有猫在挠心…… "我都知道,你背地里做些什么、和什么人来往,那些我都知道。" 就如同永乐没忘慕琳这名讳,只要和东恩雨有关的,她都知道,也记得。 "那是……"东恩雨开口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却哽住。 现在说什么藉口,似乎都显得作做。 "逼不得已?"这回,永乐替她说出口,但她疑惑,这算逼不得已吗? 东恩雨闻言,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下。 果然逼不得已、身不由己这些话,用在这太过矫情。 只是永乐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东恩雨有些措手不及,就在她想别过头时,永乐突然抱住女人。两人站在花洒下,淋着水,听着水滴哗啦声响,体会布料贴在身上的黏腻感,嗅着彼此身上的香气。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帮你教训她,让赵寒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但你没有,你信不过我。"永乐直球般的控诉,让东恩雨霎时词穷。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心,她不说调皮话,也不心机拐弯抹角,此时此刻,永乐或许埋怨、或许坦白,她曾经想帮助东恩雨,但前提她必须依赖她、相信她,并且不背叛她。 "因为你也不信任我,"东恩雨摇了摇头,轻笑了几声,"我们不信任对方。" 从来就不曾相信过彼此,又怎么谈爱呢? 即使有,也只是表面罢了。 "你说得对,"永乐搂紧女人,轻啄她的耳骨呢喃道:"我们分手后,你很伤心吗?" 东恩雨闻言,缓缓挑起柳眉,她犹豫一秒后,点头道:"对。" 这种事,没撒谎的必要,或许她不信任永乐,但也不是没付出心力,因此分开时,会伤心也是必然的。不过她觉得永乐今晚,似乎问得很多,而且有大部份都是关于两人"真心"的话题。 "你有哭吗?"这回永乐捧着东恩雨的脸,拇指抚过女人的眼角,滴落的水珠滑过脸颊时,彷佛止不住的泪水,一颗颗叫人看了心里复杂,无论永乐怎么抹去,水珠就是停不下来。 东恩雨拉住永乐的手,低下头抵着她的胸口,"或许吧?" 她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哭过。 "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永乐不满的抬起东恩雨的脸,让她不准躲,"结果你去找了罗夜,为什么会去找罗夜?"不会死皮赖脸的求情,而是找另个靠山?永乐明知女人不会回头,但还是忍不住埋怨。 "是罗夜来找我的。"东恩雨不满的指正。 老实说,那时她也很讶异。 "那傢伙队你很有企图,你有发现吗?"永乐忽地施力将东恩雨压在墙上,两人离开花洒范围,耳边水滴声瞬间减弱,同时东恩雨清晰的听见企图两个字。 "有。"对此,她没必要隐瞒。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会发现,更何况是当事者? 虽然沉默,却总是徘徊在身边,比起守护神,罗夜更像狩猎者。 而东恩雨,就是她的猎物…… "她知道我和你交往后,经常找我麻烦,"永乐看见东恩雨诧异的表情后低笑几声,"那女人暗地里挑拨齐哥和汉哥的交情,最后还利用你代罪杀了齐哥,你逃走后,她更让底下的兄弟到处抓你,幸好你够幸运,有海礁当挡箭盘,否则被抓到,你肯定生不如死。" 这些,东恩雨不知道,包含罗夜对永乐有意见这种事……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意?"东恩雨双手勾住永乐的脖子,将两人距离拉近。 永乐与东恩雨互相抵着额头,鼻息交错。 "让你别接近她,那女人很危险。"这是永乐的忠告。 东恩雨却煞风景的笑出声。 低沉慵懒的笑声回荡,添增女人性感的嫵媚度…… "你也不差。"要比危险,永乐绝对不输罗夜。 两人半斤八两。 永乐闻言完全不否认,甚至奖赏东恩雨一记亲吻。 …… 回到家后,东恩雨坐在漆黑的客厅发愣。 这晚,也许是种突破,永乐莫明对她坦白,甚至吐露心声,都让东恩雨觉得不真实。在那张痞笑与狂野的面具下,永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她知道自己与赵寒发生关係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想到这,东恩雨忽然笑摊在沙发上。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一夜坦白,能揽回多少信任与好感?至少东恩雨寧可保持现状。 桌面上散落合约档,永乐俐落签名就落在眼里,彷佛无声提醒她,游戏还没结束。 --等打好关係就把老大请出来,这是我留你的用处。 脑海闪过霍艾的话,沙哑却悦耳的嗓音,提醒东恩雨该走哪步棋。 她还有未完的任务,当无数条约束加诸在身上时,她只能放弃挣扎…… 嚕……嚕…… 手机单调震动声拉回出神的东恩雨,萤幕显现的名子玩全出乎东恩雨的意料。 罗夜。 被永乐警告保持距离的罗夜。 嚕……嚕…… "喂,你好。"东恩雨按下通话键,略显疲惫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刚睡醒。 客厅里,除了东恩雨的说话声外,寂静得恐怖,仅借着手机萤幕光亮照亮女人面容,模样尤其诡异。气氛谈不上乐烈或欢迎,但也不是拒于千里之外,东恩雨愿意和罗夜交涉,她必须利用这条路线,直达梧堂老大。 "见个面。"简洁有力,罗夜说话从来都很直接,那沉稳的声音甚至透着命令般的意味。 东恩雨看了眼手錶,淡道:"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更何况是半夜一点…… 没听见任何回应,东恩雨靠着椅背换了种说法,"请问罗小姐有什么事吗?" "谈事。"罗夜身后的背景音有些吵杂,却丝毫不影响她说话的情绪。 东恩雨拿着电话,心中揣测罗夜的用意,她说的"谈事",是真的谈事?还是谈心?…… 面对一个失忆的女人,还有什么好谈的?可是依照永乐的性子,这秘密绝对保不住。 "抱歉,现在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约明天中午吧?"不等罗夜回应,东恩雨先补充道:"明天中午过后我都有空,所以整个下午都可以让给罗小姐,如何?" 如何?……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东恩雨甚至看了眼手机,确认还在通话后才放回耳边。 "好,"罗夜想了快三分鐘后,才开口回应,"中午去接你。" "没问题,那我就等罗小姐电话。"东恩雨无声地勾起嘴角。 罗夜很沉闷,她不是今天才知道,只是对着话筒却不说话,让东恩雨不禁联想罗夜此时,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是想听她的声音才打来?还是为了和她谈生意?在半夜一点多时谈? "晚安。"东恩雨像是在暗示罗夜该掛电话,同时礼貌性的道别。 直到罗夜一分鐘后说了"晚安",东恩雨才将通话切断。 CH73 隔日,东恩雨站在落地窗前,这方向刚好能看见海礁大门前的庭院。 "东小姐,午餐需要订外食吗?"雪丽礼貌地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问着背对她的东恩雨。阳光下,女人穿着一身剪裁贴身的紫色套装,敞开的领子露出性感锁骨,一头波浪长发束在脑后,打扮精明干练,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魅力,让雪丽不禁看得出神。 庭院前,一台黑光跑车宾士闪现,猛地甩尾俐落停在花圃旁。 "不用了,"东恩雨瞇起双眼,盯着黑光跑车开口淡道:"我约了人。" 此时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十二点中午休息时间还有五分鐘。 罗夜提早五分抵达…… 黑光跑车敞开车门,罗夜穿着一惯军装立领外套,鸭舌帽底下是神秘的面容,她帅气地靠着车身,双手环胸仰起头,视线正对东恩雨的办公室位置,准确目光袭来让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她知道罗夜没看见她,因为大楼外头的窗面,只会像镜子般反射倒影。 然而明明看不见,却如此果决…… 东恩雨垂下眼眸,耳边传来十二点休息铃声,同时她提起桌面的手提包,下楼。 嚕…嚕…嚕…… 楼梯间传来震动声,东恩雨掏出手机,萤屏上是罗夜的名子。 分秒不差。 "你好,我是东恩雨。"女人停下脚步,背靠着墙接起电话。 为了让罗夜多等几分鐘,东恩雨刻意走楼梯下楼,而不是搭直达电梯。 "到了。"两个字,不容忽视。 东恩雨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再给我一分鐘。"她知道罗夜不会在乎这一分鐘…… "不搭电梯?"罗夜沉稳的声音打断东恩雨欲掛电话的动作。 高跟鞋踩在楼梯间发出清脆声响,想当然罗夜也听见了。 登时东恩雨放慢下楼速度,一脸好笑的反问,"什么?" "快来。"罗夜满富命令的语气让东恩雨笑了几声,随之便掛了电话。 快来吗? 原来连一分鐘都等不了了?…… 东恩雨并无加快步伐,当她走到一楼大厅早已超过一分鐘,儘管如此女人依旧从容不迫,她刚跨出大楼玻璃门,罗夜已经将车门敞开,虽然没有任何不悦或是抱怨,不过环绕在她周围的低气压显示主人的不悦。 直到东恩雨安分上车后,罗夜浑身肃杀气息才稍稍减弱。 "请问罗小姐要带我去哪呢?"东恩雨不怕罗夜灭口,更不担心罗夜对她不利。 这句话彷佛情侣之间总会问,要去哪吃饭一样自然。 "罗夜。"不料罗夜牛头不对马嘴地应了声。 东恩雨挑起柳眉,侧过头望向那张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抱歉,你说什么?" "叫我罗夜。"低沉稳重的嗓音,如同此时呼啸的跑车引擎,带着天生冷酷却又帅气的气质。她让东恩雨喊她罗夜,而不是生疏的罗小姐,对此,东恩雨抿了抿双唇,不予回应。 明显又强势的拉近关係,让东恩雨不敢恭维。 车内陷入不可避免的寂静,东恩雨无聊的望向窗外,心里思索,似乎与罗夜相处时,话自然也会变少。罗夜载她去了一间位于半山腰上的日式餐厅,环境相当清幽,由于是平常日,因此光顾的客人非常少,更为餐馆增添一抹悠间。 服务生领着两人坐在靠窗小隔间,这里每区座位都用竹席做遮掩,因此隐私性颇高。 两人都点了拉麵后,服务生欠着腰离开座位区。东恩雨脱去套装外套掛在椅背,同时拿过麦茶壶替两人各倒了杯水,她瞥眼看向窗外,赫然发现外头景色全是翠绿树林,天然且温馨的装潢让人不自觉放下武装,连东恩雨都不禁要称讚罗夜的本事,竟能找到这么好的餐馆。 "这里的气氛不错。"东恩雨将茶水推上前,笑道,"这么休间的地方,似乎不适合谈严肃的生意?所以罗小姐想和我说些什么呢?"比起叫唤"罗夜",她寧可和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罗夜接过茶水,始终保持沉默,甚至连动作都没换过。 东恩雨单手撑着下顎,索性观赏风景也没理会罗夜,半晌服务生端着两碗拉麵过来后,才打破诡异的沉静,不过让东恩雨意外的,是罗夜居然摘下鸭舌帽,更将立领拉下,完全将清丽的面容暴露在外。 那张拥有混血儿般挺立五官让东恩雨有些陌生,可对上那双碧绿眼眸时,却让东恩雨浑身一颤。宛如野狼般的掠杀气势,沉默不代表没有行动力,反之,罗夜的行动力永远都超乎她的想像…… 两人安静的各自吃着拉麵,气氛不冷不热。 东恩雨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汤汁喝下肚后,正想拿过纸巾擦嘴,不料罗夜比她早一步拿过纸巾,她并不是要和东恩雨抢,而是要替女人效劳。修长纤细的指尖捻着纸巾,轻柔划过嘴唇,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刚想撇过头时便被罗夜捏住下巴,不容拒绝。 "谢谢。"持续十多秒的曖昧举动,东恩雨才获得解脱,还不免俗得道谢。 罗夜额首,终于开口说话,"给永乐什么货?"不料她竟是谈这种话题。 东恩雨眼底闪过一丝戒备,她和永乐交易不是秘密,但同时也和罗夜谈过生意。 只是目的不同…… "古董,"东恩雨收起心底诧异,耸了耸肩笑道:"汉哥喜欢艺术品和古董,所以海礁卖给汉哥的自然都是相关商品。"她表现得相当公正,面对什么样的客户,提供什么样的需求再正常不过。 但…… "把货给我。"罗夜却提出这样的要求。 东恩雨眼皮一跳,笑道:"抱歉,这批货已经签约了。"她和气的拒绝。 "撕毁合约。"如此坚决的态度,这下当真让东恩雨不知所措。 把合约撕毁…… 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出两倍价钱,"罗夜没得到正面回应,知道东恩雨是为难,因此提出高额收购的意愿。如此一来,对方也没有话说了,如同竞标般,喊价最高者有权利把货带走。 只是罗夜是用什么心情提出这想法? 东恩雨沉吟半晌,淡道:"抱歉,这批货已经先卖给汉哥了,如果老大对古董有兴趣,下次……" "不是老大,"罗夜打断东恩雨的话,那双沉如湖泊般的眼眸直视女人,"是我。" 是罗夜,而不是梧堂。 这算什么?…… "我知道了,下批货我会和霍经理谈谈看,让罗小姐也参与。"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罗夜却不满意,她双手环胸,双眼紧紧盯着东恩雨,警告道:"别接近永乐。" 她是认真的警告东恩雨…… "我和永小姐只是合作关係,不可能不交涉,"东恩雨摇了摇头,下秒却双眼一亮,勾起浅笑道:"不过我可以减少和永小姐接触的机会,但我有条件。"罗夜的动机她不清楚,但要她不接洽永乐,也是有别的法子。 罗夜保持沉默,暗示东恩雨继续说下去。 "请帮我安排和老大见面。"东恩雨一字一顿说道,再清楚不过,"只要给我机会和老大见面,之后的货我都能请霍经理优先让给罗小姐,更者请别的员工接洽永小姐。"她的条件很单纯,却也很关键。 霍艾让她勾出老大。 警局让她查出内鬼。 一样的目的…… 罗夜却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东恩雨瞬间收起笑容。 她的疑问永远得不到答案,面对罗夜,只能更有耐心的去试探。 "即使是以海礁集团的身分提出请求,也不行吗?" "不行。"罗夜的答案很绝对,不行就是不行。 彷佛被无形赏了个耳光,东恩雨脑袋一懵,有些愣住。 无论出动什么身分,罗夜都不会敞开这条路…… 当即东恩雨便明白了,她起身拿起外套,对罗夜点了点头,道:"谢谢招待。"接着二话不说提前离席。她知道自己的举动相当无礼,也许会得罪梧堂也说不定,但东恩雨却没有心思能再待下去,她更怕自己会将桌上没喝完的麦茶,直接泼在罗夜那张毫无情绪波澜的脸上。 东恩雨走得很急,她不在乎这里是否在半山腰,是否得走上一个小时才能下山,她徒步沿着山道走着。高跟鞋踏在柏油路上,发出喀喀声响,由于是下坡路段,让东恩雨走得有些吃力,可她一点也不想减缓速度,即使膝盖隐约有些阵痛也不肯停下。 狼狈…… 她可以说是逃得狼狈。 --等打好关係就把老大请出来,这是我留你的用处。 "我知道,"东恩雨想起霍艾的话,就像是魔咒般微绕着她,"再给我多点时间,再多点时间……"她面对的不只是罗夜、永乐或梧堂,更多的是交织的利益和权力。 除了罗夜,她还能找谁替她开路? 登时东恩雨也回答不出来。 还有谁? 到底还有谁她能够利用? 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兜进了死胡同,即使眼前没了路,还是得往前闯…… CH74 车声逐渐逼近,直到车身出现在东恩雨左方,女人才停下脚步。 东恩雨没有转头,同时车窗缓缓下滑,驾驶座上的女人也不曾转过头,两人看向正前方,却莫名的僵持住。就算罗夜不说,东恩雨都感受到她在强迫自己上车,更别提这条山路蜿蜒曲折,要想逃,除非滚下山,否则她没办法跑赢跑车的速度…… 猫抓老鼠。 忽然脑海闪现这么一句,让东恩雨忍不住冷笑出声。 啪喀! 东恩雨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坐进副驾驶座,她和罗夜还有话说,当东恩雨靠在椅背上,发现罗夜顿时掉头往山顶方向开时,她知道罗夜有"私事"想问她…… 或者该说要她"坦白"…… 车熄火后,正好停在辽望台前。两人甚至没对视过一眼,沉默成了最诚实的语言,东恩雨打开车锁,直接推门离开,虽然正直夏末,但山顶上气温依旧凉爽,甚至微风吹来有些寒冷,女人甩了甩额上碎发,从容拿出皮包里的香烟,点燃,缓缓吸了一口。 呼出…… "你撞伤头?"罗夜下车后,将鸭舌帽扔回座位,她的问题很直接,开门见山。 东恩雨闻言,依着车身再抽一口淡烟,烟头火星忽隐忽灭,白气冉冉溢出。 "没有。"她说出罗夜想得到的答案,她没撞伤脑子,她好得很。 微风将白烟吹向车身另一头的罗夜,女人眉头轻蹙,道,"玩什么把戏?" "我没玩把戏,"东恩雨低笑两声,夹在指尖的烟轻轻晃动,烟灰随之抖落,"我以为忘了更好,很可惜我忘不了,尤其是握着凶刀时的触感,现在依旧记忆犹新。"说到最后,东恩雨几乎咬牙切齿,她将香烟扔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捻熄。 她没有失忆已经不是秘密,而是一种默契,让她能在道上继续混的默契…… 东恩雨可不会傻得和罗夜玩这种游戏,既然永乐已经知道真相,她也无需再装。 "你的位置坐得还舒适吗?"看着罗夜朝自己缓缓走来,东恩雨双手环胸仰起头问道。 还舒适吗?当然得舒适吧?因为是她的牺牲换来的! 不过罗夜没有回应她,而是不断逼近,两人距离越来越短,两尺、一尺半,一尺…… 直到气息交错。 "会感到不安吗?"东恩雨瞇起双眼,嘴角想勾起笑容,却发现僵住。 "不会。"低沉又稳重的嗓音,告诉东恩雨,不会。 她心安理得。 浑蛋! 一句话憋在心里,东恩雨已经行动上揪住罗夜的衣领,同时罗夜也将东恩雨推上车身,弄出碰!声巨响。唇瓣交迭,使劲的互相较劲,不知道谁先张的口,没发现谁先咬伤谁,浓郁铁銹味随着舌尖传递,浓烈且暴力的亲吻,已经称不上是"吻"了,更像是发洩和报復 嘶咬,像野兽般嘶咬…… "唔!"东恩雨吃痛的低吟一声,同时感觉抵着双唇的力道放缓,搂在腰间的手臂也不像铁圈般紧固。罗夜的"同情"让东恩雨心中越发不快,顿时猛地一推将罗夜拉开几尺距离,无奈嘴唇上还残留着依稀余温。 "这次我不会再相信你或是永乐,霍艾比你们任何人都可靠。"东恩雨抬起手,用衬衫袖子擦去唇上的温度,彷佛尝到什么怪滋味的东西,让她不想再回味,简单的举动却隐来罗夜锐利瞪视。她的话语或许刺激不了如狼般的女人,微妙的行为却能引起她的联想…… "跌不怕?"三个字,足足让女人放声大笑。 东恩雨反復思索这句话,跌不怕?她可从来没怕过。 即使是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跌了,我会再站起来,就算摔得浑身伤,我也会不惜一切站起来。" 要重复十遍、二十遍、一百遍都无所谓。 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一半是嘲笑罗夜的问题,另一半则是笑自己的狂妄,她当然知道摔下去的疼痛,也知道受伤的可怕,但是她却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如此嚣张的模样,看在任何人眼里都不免心疼。 至于罗夜有没有心疼东恩雨,这就不可而知。 只见女人上前将东恩雨困在手臂与车身间,随之低头想擒住那双朱红色双唇,却被躲过。 "让我和老大见面。"双手抵在罗夜胸膛,东恩雨仰起头淡道。 她直视那双毫无波澜的碧绿双眸,清澈得能看见自己坚决的模样。 "给我开条路,只要让我和老大见面,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我奉陪。"这是她的让步。 东恩雨要得很简单,却也最难…… 凉风夹杂寒气,却吹不散两人攀升的温度,罗夜双手抵在东恩雨腰间两侧,东恩雨则将双手搁在罗夜胸前,看似平静的举动,却暗地里较劲着,只要东恩雨想移动,腰间的双手就会使力压住,反之,罗夜想凑上前,东恩雨便会毫不客气的推开她。 "你的答案呢?"东恩雨受够罗夜的沉默。 "不可能。"这是她的回应,不可能。 硬生生让东恩雨断了这念头。 "你不想抱我吗?"也不知道哪种勇气,东恩雨霎时脱口而出,她可以将罗夜的执着,解读为贪图她的身体吗?既然如此,她何不拿这当作筹码?谁什么好丢脸或是卑贱,她寧可视这为一种手段。 前提是罗夜想…… "就算只是老大的电话号码也可以,只要给我点线索,我愿意和你做,想怎么样都好。"东恩雨边说边解开衬衫钮扣,此时山顶上就只有她们两人,仅管阳光刺眼,两人周围却彷佛笼罩着黑暗,用贪婪与欲望的筹码在做交易。 想怎么样都好…… 只要能给一点线索…… 一点点提示也可以…… 别再石沉大海。 东恩雨在心中吶喊着,她盯着罗夜,对方同样盯着她。 至于罗夜在想些什么?说真的,东恩雨完全猜不到。 半晌,罗夜有了回应,却是低头凑进女人耳边,低哑道:"不说,也抱得到。" 热气嘶摩,却让东恩雨背脊发凉,当她想逃时才发现罗夜已经将手绕过她的腰,紧紧抱着,就像被咬住的猎物,想逃除非杀了掠杀者,要不断尾求生?可惜她没这机会了。 东恩雨乾脆扯住罗夜的衣领,拉进距离。 徒增危险,就像走在钢索上,随时都会跌落。 "妓︱女做也有钱拿,你要我,也得给我好处。"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指尖摩娑着东恩雨的腰身,罗夜垂下眼眸,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容,始终如一。 不冷不热。 "要多少?"她让东恩雨自己开价,同时更是贬低她的价值。 彷佛她就是真正的妓女。 "我要和老大见面的机会。"钱她不需要,她要的是机会。 对此罗夜已经不想和她争辩,姣好的唇形动了动,表示:"做梦。" 霎时东恩雨彷佛听见理智断线的声音,她欲摆脱罗夜,却反而被对方拖进车里,她们互相拉扯、殴打,东恩雨像是不要命的抵抗,就算撞在车门,踢破了后车窗她也不停歇。黑光跑车因两人暴力举动摇晃不止,断断续续传出的闷哼声越发清晰,然后喘息声取代了咒駡,最后连喘息声也没了…… 不好不坏。 罗夜印证了她没说出声的话,"做梦"。 东恩雨想和老大见面?做梦。 待东恩雨回到海礁总公司,已是晚间七点…… 罗夜将跑车停在大楼前,两人却无任何对话,连眼神都没交集。 东恩雨扣上衬衫纽扣,将胸口点点吻痕结实地遮掩,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她不想多说,正当女人准备下车时,罗夜剎那拉住东恩雨的手臂,一阵拉力将她拖回座位,引起女人强烈的反应,她想将罗夜的手甩开,却在她想拍开前,罗夜自动松手。 随之,一张金色卡片出现在东恩雨面前。 "拿去。"罗夜将卡片塞进女人的手掌里。 金卡…… 竟然拿金卡给她? 东恩雨脑袋一热,忍不住笑出声。 因为妓︱女做都有钱,所以拿张金卡给她?真是慷慨阿…… "谢谢。"东恩雨微微额首,却在下秒用力一折,卡片"啪!"的声断成两截。 车窗缓缓滑下,女人连看也没看,单手一甩将卡片扔出窗外。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东恩雨抬手搭上车门,拉开门锁,"不是妓︱女。" 正当女人跨出右腿准备下车,罗夜霎时凑上前贴上女人的背脊,她单手扶着车门,靠在东恩雨耳边,淡道:"我知道。" 她知道…… 东恩雨抿住双唇。 罗夜却将女人推下车,同时说道:"你比妓︱女,还不如。" 几个踉蹌,东恩雨被"赶"下车。她站在海礁大门前,看着黑光跑车稳稳离开,那呼在耳边的热气让女人发愣,而那句话像是咒语般,在脑中久久回绕不散。心痛也好,心寒也罢,被东恩雨采在脚下的两截金卡,发出清脆的"喀喀"声。 比妓︱女还不如……吗? "谢谢讚美。"漆黑夜幕下,看不清女人脸上表情。 隐含在风中的声音,有些苦涩,却又隐含着一丝矛盾的轻笑。 是如此坦然,这般随意…… CH75 天气有些阴沉,正如此时同站在厨房中的女人心情,不太明亮。 东恩雨靠着流理台,手里端着刚煮好的黑咖啡,她需要点咖啡因提神,前方桌面摆了一隻手机,萤屏上有个女人正在整理档,没会儿抬起头望向东恩雨,即使透过萤幕,女人犀利的眼眸却一点都不减,她浑身散发出的威严气势不容忽略,举手投足间无不恰到好处,令人屏气凝神。 "你眼睛怎么回事?"霍艾放下手边资料,指了指眼睛的位置。 不正常红肿,令她疑惑。 东恩雨抿了口咖啡,苦涩滋味令她精神一阵,同时调整了站姿淡道:"过敏。" 她语气相当平淡,淡得几乎听不见。 霍艾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应,一双墨色眼眸直直盯着东恩雨,不发一语。 "你那边进展如何?还顺利吗?"东恩雨将喝完的咖啡杯放进洗碗槽,转身扭开水龙头洗净,响亮水声回荡厨房,顿时气氛变得紧绷,并非东恩雨对霍艾多管间事,而是她回避的举动,让两人瞬间陷入沉默处境。 咖啡杯早已乾净,水声却不断…… "刚接新货,目前还在商谈阶段。"霍艾率先打破满室寂静。 彷佛破除结界,东恩雨深深吸了口气,她将水龙头扭紧,回过身微微点头,此时嘴角掛上若有若无的浅笑,"古董?"她并没打算将罗夜的要求说出来,只是略带质疑地提问,她知道霍艾有所保留。 "不是。"萤幕后头的女人摇了摇头,柔顺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相当性感。 有时她很诚实,却也很神秘。 "倒是你,事情办得如何?弄到梧堂老大的资料没?"霍艾将主导权握回手中。 只有她提问,东恩雨答的规矩。 该来的始终会来…… 东恩雨学霍艾的举动,摇了摇头,"没有。"她不仅没有弄到线索,反而被罗夜"修理"了一顿,昨晚在车里的缠绵,半强迫、半无奈的拥抱,脑海里甚至烙印着罗夜的面容,她的香水、温度、喘息声,一切都还这么清晰…… 令人做恶。 "她们口风很紧。"东恩雨眼神有些放空,她淡淡说道,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虽然这一切只是藉口。 "见面也不行?"霍艾挑起柳眉,她并没有动气,只想表明自己的疑惑。 但这句话却像一颗石头,不偏不倚的直落东恩雨恢復平静的内心,激起圈圈波澜。 "我会再想办法。"两分鐘后,她给了霍艾回应。 不是办得到,或做不到,而是再给她点时间想办法,必须好好想办法。 "五天后我就会回去,"霍艾缓缓垂下视线,收拾桌面上的档,最后抬眼,"在这之前,你最能给我个交代。"她愿意给东恩雨时间,但只有五天,这五天内如果女人不积极点,她可以随时换掉没用的助理。 通话切断后,厨房再次陷入寂静。 更窒息的寂静…… 三天里,东恩雨用尽所有方式和罗夜沟通,但女人却像一面墙,每当东恩雨将球扔过去后,总会弹回来,单方面付出,永远得不到回应。罗夜不肯说出老大的消息,东恩雨自然没有门入切进,因此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便越发紧绷,像是被绑了绳索,每过一秒便会紧缚一吋…… 疼,却喊不出声。 "东小姐?"雪丽手里抱着档,拔高音量唤了声,这才让办公桌前的女人回神。 东恩雨手里拿着钢笔,桌面上全是霍艾昨晚寄来的资料,只是普通艺术品,让她这几天先卖了。女人表情有些茫然,她将桌上的茶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拨了拨额上碎发,这才缓过劲,蜡烛两头烧,让她有些心力交瘁。 "没关係,接下来联络的部分,我来做就行了。"东恩雨挥了挥手,让雪丽先出去。 艺术品自然是卖给汉哥,至于罗夜的提案,东恩雨决定等霍艾回来后再讨论。 她播了串号码,没想到迟迟没人接听,直到快接入语音信箱时,终于有人回应了,但那人却不是汉哥,这让东恩雨下意识看了眼号码,确定没错才发话。 "麻烦找汉哥,谢谢。"少了官腔官调,东恩雨语气中有着一丝疲惫。 "你还真会挑时间,现在汉哥没法接电话,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电话另头传来永乐清亮的嗓音,并不刺耳,语调种带着骨无法无天的痞气,有着坏女孩般的调皮性子。 "我手边有批艺术品要卖,有兴趣吗?"东恩雨单手揉着太阳穴,连眼帘都闭了起来。 她不想兜圈子,直接了当摆明目的。 永乐也是个爽快的人,当下笑道:"当然,三十分鐘后我去你公司楼下接你。" 东恩雨掛了电话,整个人有些无力的趴在桌上。 她心里有很多路,就像迷宫般蜿蜒,现在,她迷失在某个角落,也许她可以闯过高墙,但也可以回头,决定权在她手上,如果罗夜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她可以询问永乐吗?东恩雨在心中问着自己,答案除了冷笑,别无其他。 当东恩雨看见蓝色跑车停在自己面前后,她已经在大门口足足站了二十分鐘了。 并非永乐迟到,而是东恩雨觉得如果不晒晒太阳,她就要被黑暗吞没,因此一个人站在太阳底下,享受毒辣且刺眼的光线,彷佛自虐般站得汗流浹背,却始终掛着浅浅笑容。 跑车俐落回旋停在东恩雨面前,同时车门敞开。 东恩雨毫不犹豫的跨腿上车,一进入空调舒适的车内,女人便缓缓舒了口气,夏日太阳果然不能小看,但偶尔烘烤一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待在寒冷的水泥空间里,要更畅快。 "拿去,补充水分。"永乐随手从置物箱拿出矿泉水扔给东恩雨。 难得的体贴,让女人欣然接受,她仰头喝了半罐,神清气爽。 "如果想晒太阳浴,告诉我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去私人沙滩来个浪漫的夏日恋曲。"永乐单手握着方向盘,说话时没看东恩雨,语气却很曖昧。 东恩雨侧头望向永乐,她穿着一袭清爽白衬衫,底下搭了件黑长裤,与平时狂野的装扮有些差距,却不减女人直率的气质,那只耳朵上掛着的银环还是闪得东恩雨睁不开眼,赤红如火的双眼炯炯有神,就算没被注视,也已经逃不了。 "你刚才和汉哥在一起?"东恩雨不理会永乐的花言巧语,而是转个话题问道。 永乐转动方向盘,鼻音随性应了声。 "为什么汉哥不来?这批货也交给你做主吗?"看来汉哥已经将这类交易全权交给永乐负责,又或者,这是永乐的意思?东恩雨解开衬衫前两颗扣子散热,脑袋有些热晕。 "没错。"永乐点了点头,将跑车开上公路。 东恩雨挪了挪身子,她没问永乐准备带她去哪,而是靠在椅背上休息,她有些困了。 "汉哥很信任你。"没由来的,东恩雨说了一句。 同时她也听见永乐传来轻笑,只是那笑声有些怪异…… 不屑?嘲讽? 东恩雨瞥了永乐一眼,那头挑染的赤色秀发永远这么张狂。 "你带我去哪?"五分鐘后,东恩雨问了句。 因为几秒鐘前她们错过了北区最后一个交流道…… 再过去,就远了。 "我知道个好地方,去不去?"永乐满富挑衅的问句,让东恩雨挑起柳眉。 "我人在你车上,你说我能不去吗?"除非她跳车。 但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永乐闻言,突然开怀大笑,"真乖。"她像是称讚宠物般,淡淡讚美东恩雨。 这两个字成功引起女人的不满,她正想回嘴时,手机不识时务的响起。 "你好,我是东恩雨。"她迅速接起手机,来电人居然是罗夜。 空间有限的车内,讲电话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在哪?"电话另一头传来罗夜沉稳的嗓音,她简洁的话语总直接切入重点。 东恩雨单手拿着电话,整个人靠着车门,"在车上。" 她不太清楚罗夜这通电话的用意,平时谈公事,都是她主动联络罗夜,而今天却…… "和永乐?"一阵沉默过后,罗夜问得很轻。 和永乐…… "对。"东恩雨心头一跳,为什么罗夜会这么问? 与此同时,她抬眼望向永乐,只浅浅一眼。 "保持镇定。"不料罗夜却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她让东恩雨保持镇定。 为什么?霎时东恩雨一头雾水,再她准备开口前,罗夜说出原由。 "一小时前,"罗夜忽然收了声,接着压低音量道:"永乐杀了汉哥。" 杀了…… 汉哥? 不知是冷气被开强,还是气氛巨变,东恩雨霎时头皮发麻。 此时坐在她身边的女人,一小时前…… 杀了汉哥? "知道了,待会就买回去。"东恩雨回了几句,索性掛断电话。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靠回椅背上休息。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跳有多快…… "谁阿?"永乐看了眼照后镜,将车子切进内车道,时速飆到一百二。 车窗外隐约传来狂风呼啸声,东恩雨垂下眼眸,手中握紧手机,"办公室小妹。" 为了缓和气氛,东恩雨又道:"让我回去时带个点心,车站前的草莓蛋糕。" "这么好?我有没有阿?"永乐嘻笑几声,很难从她的语气听出破绽。 东恩雨保持相当冷静,她单手放上车门开关,"你想吃,就多买一个。" 少了平时斗嘴喧闹,令东恩雨有些坐立不安,就在她想缓和气氛时,永乐单手搭上她的手背,温热的体温令东恩雨心头轻颤。 "顺便,"永乐双眼直视前方,手却加重力道,笑道:"也帮罗夜带一份?" CH76 倘若身边坐着一位刚杀过人的罪犯,你会怎么做? 又倘若她知晓你适才与外人联系过,又会怎么办? 窒息,这种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东恩雨单手轻扣了几下车门锁,毫无反应。 "我把主控锁给锁上了。"永乐说得一派轻松,同时放开东恩雨的手,重新掌握方向盘。 这时东恩雨想将手收回,却发现始不上力,全身力气彷佛被抽走,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她双眼微微敛下,原来疲惫的睡意并非来自本身,她盯着脚边那罐没喝完的矿泉水,顿时心知肚明,她被下药了,她以为永乐难得体贴,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被摆了一道…… "你想怎么样?"东恩雨发觉连说话都困难。 永乐闻言,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等你想逃再说囉。" 言下之意,她还没想到如何处置东恩雨,这倒让女人暗自松了口气。 "为什么…杀汉哥?"东恩雨微微喘了口气,淡道。 至今为止,她没想过永乐会杀了汉哥,他们平时的互动正常,永乐虽然到处惹事,汉哥也从来不管,与其说永乐是汉哥的手下,不如说永乐躲在汉哥身后,却掌握实权。既然永乐没有野心往上爬,又为何要…… "因为他知道我在兼职。"永乐方向盘忽然一转,顿时下了交流道。 东恩雨身子一斜,狼狈的往永乐倒过去,所幸没压在她身上。 "现在应该有我的新闻了。"她的语气毫无紧张,反而像是期待上电视般,永乐将东恩雨扶好后,随即转开广播电台。 她们开在偏僻的工业道路上,收讯自然不好,夹杂沙沙声的广播音里,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地报导着:"今日上午十点十分,发现前北区议员陈尸家中,致死原因警方分析为枪杀,并且指出兇杀手法与前两次悬案相同,兇手可能是同人所为,目前警方已封锁命案现场,记者将持续……" 相同犯案手法…… 狙击枪…… "听见没?我上新闻了。"永乐关掉广播新闻,笑得相当愉悦。 东恩雨却处于震惊当中,迟迟回不了神,她想起在永乐家中看见的狙击枪,以及她所说的兼职,更听她说是在狩猎,然而猎物不是山林野猪,而是人类,是北区议员。当她待在梧堂时,永乐就杀过两位议员,而今,是第三件……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打猎?"东恩雨瞇起双眼,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她的脑袋有些混乱,是药效和精神力对抗的混沌。 "没错,我的猎物一直都是那些批着人皮的猪,"永乐轻哼了声,笑道:"可惜阿,汉哥偏偏多管间事,让人跟踪我,既然他想知道我背地里都在玩什么游戏,我就表演给他看,但得付出些代价罢了。" 死亡,便是汉哥付出的代价。 "谁雇用…你?"东恩雨撑着精神,一字一顿地问着。 杀人灭口,背后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她不会说。 东恩雨也知道她不可能说。 永乐,有太多东恩雨无法瞭解的灰色地带,打从她进入梧堂时,永乐的行为总让她无法猜测,她的行为、想法、背景,全都不可而知,然而现在兼职"狩猎"的永乐,更是东恩雨不敢想像的。 到底,她还有什么秘密? "你…"东恩雨喘了口气,抬眼望向身边模糊的红影,"要杀我?" 她的头开始晕眩,矿泉水里下的安眠药不多,但也不会让她逃走。 永乐抓她,是想杀她? 告诉她这么多,能不杀她吗? "杀你?"没想到永乐忽然哈哈大笑,她侧过头揉了揉东恩雨的头顶,像是在鼓励小学生般,将她头发弄得凌乱,"我说了捨不得,绑架你,只是想勒索点旅费。"这才是她的目地,毕竟杀了东恩雨,也没什么好处。 东恩雨就像个皮球,大家踢来踢去,没有了也无伤大雅…… 永乐将车停在半山腰的树林里,接着又扛起东恩雨往里头走,这处居民甚少,大多都是铁工厂,要不就是水泥厂,而且很多地方都已经废弃,更别提荒废多时的工业山路。两人穿越树林小径,东恩雨发现永乐对附近环境相熟悉,知道这一切都策划已久。 两人不知走了多远,直到东恩雨被放下后,才能看清周遭,她们进入一间矮破房,大概是以前农人休息的简便房舍。 东恩雨被放在破旧弹簧床上,屋里虽然简陋,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她环顾四周,窗户全被铁板封住,当永乐将门板掩上后,屋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隐密,相当隐密…… 永乐打开手电筒,随意搁在桌面。 隐约照明,却让东恩雨心头一沉,她赫然发现墙角摆了许多枪枝,手枪、狙击枪、猎枪,无数盒子弹,甚至有手榴弹,她根本不知道永乐哪弄来的强大武力,这些禁品难免有水货,但光是永乐一人,就有这样的武力,当真让东恩雨心底发毛…… 如果有人来救她,也未免有好结果。 "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永乐脱去白色衬衫,里头只穿着一件运动内衣,她上前将东恩雨从床上拉起,让女人背靠着墙坐正,"听着,我不想打断你的腿,所以别自找麻烦,懂吧?"她让东恩雨安分些。 "哪来…你…哪来的…枪?"东恩雨缓慢地说着,她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永乐见状,拍了拍她的脸笑道:"你说那些?自然都是老闆给的,这些东西都很危险,所以你也别动歪脑筋,要是误伤自己,我可不会送你去医院。"她先把话挑明,免得东恩雨死后做鬼找她索命。 但东恩雨根本不理会她的胡话,只在乎她说的老闆,那个雇用永乐的幕后推手…… 这时永乐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起身翻找背包,然后拿出一包青色药丸,随之折了半颗塞进东恩雨的嘴里,不等她反抗,已经拿过和有安眠药的矿泉水,让她将药丸灌下去,甚至呛得东恩雨不断咳嗽。 "咳…咳…你…你给我…吃…什么…"女人缓过气,衣领早已被水给浸湿。 永乐随手将空宝特瓶捏扁,扔进墙角,"一种麻药,阻止你逃走,不伤身的。" 东恩雨心里虽气,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于是微微垂下眼眸,乾脆不看永乐。 不料…… "你很失望?"永乐却捏住东恩雨的下巴,将她整张脸仰起来与她对视,"虽然我也有准备媚药,但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那张精緻的面容,此时看在东恩雨眼里,简直如夜叉般诡异。 媚药?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下流!"她简短送了永乐两个字。 东恩雨已经没有好心情和她说笑。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永乐笑得开怀,摇了摇头感叹道,"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搞上了,所以彼此彼此,东小姐。"她松开手,让东恩雨重心不稳地侧躺在床上。 这时永乐的手机响起,正在东恩雨以为她会离开时,永乐却毫不避讳的在女人面前按下通话键。 "你太晚打来了吧?……有看到我的新闻没?…哈哈,那当然……"永乐大剌剌拖过椅子坐上,正对东恩雨讲电话,双眼甚至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当然是一枪爆头,不死也难,总之你把钱匯到我的帐户……对,就是那个,接下来我得出海避风头,稳定后再跟你联络。" 东恩雨闭起双眼,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永乐掛了电话,她才缓缓睁开双眸。 "前两个……" "都是我。"没等东恩雨问完,永乐抢先回答。 听得出来,她很骄傲…… 杀了人,很自满…… 东恩雨想起曾经问过罗夜,有没可能是梧堂的人下手,然而罗夜却摇头。 她不知道罗夜的意思是"不知情",抑或是"不肯说"…… 那么她一通警告电话,又是什么用意? "有这么精准的枪法,除了我还有谁?我敢打赌,如果你看见我拿枪的模样,一定会爱死我的。"永乐痞笑地说道,同时将侧腰上的皮带解下,上头绑了两隻瑞士刀,落地时发出"叮"的声响。 "疯子!"为此,东恩雨再送给她两个字,但想了想觉得不够,又道:"你有病!" 然而永乐却耸了耸肩,彷佛不想与东恩雨一般见识。 她很嚣张,如火焰般具有强烈的侵略性,然而她的做法却经常异于常人。 装疯卖傻,永乐绝对是在装疯卖傻。 "既然…有报酬…为什么…抓我?"她不懂,如果永乐有报酬,又何必抓她勒索? 没想到永乐却笑瞇瞇的凑近她说道,"那些钱是要养老用的,抓你则是要换旅费。"她跨腿骑在东恩雨小腹上,弯下腰将额头贴上女人脸颊,纤细灵活的手指抚过女人的锁骨,引起东恩雨一阵阵颤慄。 现在她是人质。 与世隔绝…… "再说逃亡前,"永乐吻上东恩雨的唇角,低笑道:"我还想和你温存些。" CH77 东恩雨被抓到小屋后,已经过了两日。 这两天,她每餐都被下药,除了矿泉水里的些微安眠药外,永乐更逼迫她吃半颗麻药,这种感觉非常可怕,她精神很好,身体却不受控制,就像瘫痪的人,需要永乐照顾她的起居,举凡洗澡、吃饭、就连如厕都得依赖女人…… 受够了,这种羞辱让东恩雨当真受够了! "shit!"拉开门板的瞬间,永乐气得咒駡一声,"该死的颱风,幸好这栋房子够牢固,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别太想我。"回头拋了一记媚眼,永乐便冒着风雨离开,但东恩雨却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永乐一眼。 直到她走后,东恩雨才睁开双眸。 正如永乐所说,颱风过境,隔着墙她都能感觉外头强烈风雨,她知道永乐是下山和"幕后推手"见面,因为半个小时前,永乐接到了这两天来头一通电话,也是东恩雨逃离的唯一机会。 有多少时间,她并不知晓。 脑中仅有的想法就是逃!绝对要逃! 东恩雨吃力的动了动手指,勉为其难有些反应,她为了能随时保持一定程度的灵活,故意降低对食物的渴望,只要少喝参有安眠药的矿泉水,她就能多保持清醒的神智,虽然免不了被喂药,但东恩雨也都有技巧性的含住药片,等永乐不住意时再吐掉。 强风吹得窗户"喀吱"作响,掩盖东恩雨匍匐在地上的声音。 她狼狈的拖着麻痹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往前爬行,这间矮屋空间不大,当她搭上门板后,更是咬牙站了起来,彷佛幼儿学走路般,麻痹了两天的四肢极度不协调,东恩雨试着扭开喇叭锁,如此简单的行为却让她试了两次才成功…… 当门一甩开,剧烈的雨势更让东恩雨逃亡之路添增难度。 但她以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女人踩着凌乱的步伐往外走,她虽然想跑,可是双腿不听使唤,就连走两、三步都得花上数十秒的时间。大雨将她全身浸湿,厚重湿黏的衣物阻碍东恩雨的行动,泥泞的土地更让东恩雨摔了个狗吃屎,儘管如此,她还是得逃! 摔了又站起,站起又摔倒,反反復覆,已经让东恩雨浑身是伤…… 当她看见有闪光划过漆黑树林间时,心中几乎绝望。 永乐…… 是永乐…… 东恩雨不甘心的咬紧牙关,大脑驱使加快双腿速度,却猛地一摔,这下混着泥水滚进一尺深的小坑洞里。女人面朝地,吃了满嘴泥,膝盖和手臂完全被磨伤,刺痛和恐惧全然淹没思绪,几乎崩溃的心思让东恩雨异常冷静。 啪搭…啪搭…… 靴子踩着水坑往东恩雨靠近。 最后,东恩雨被一股拉力给扛了起来。 "这下可好,你自己滚下山坡弄成这副德性,也不怕被熊吃了?"永乐毫不费力的将女人带回小屋,只短短两分鐘路程,可见东恩雨逃离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一进门,永乐便将东恩雨身上的衣物全都扒光,同时也脱去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虽然是夏日,但颱风天的夜里难免凉爽,再加上是深山中,不仅让东恩雨打了个冷颤,细微的举动自然落入近在咫尺的永乐眼中。 永乐拿过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正想替东恩雨料理浑身泥巴和伤口时,女人却直接闪开。 "你不是要勒索吗?到底还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东恩雨闭起单眼,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滴落,乍看下就像是眼泪。 永乐拉过东恩雨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则拿着毛巾替她擦干头发和身体上的水珠,"你说得对,这几天她们找不到你,应该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吧?"永乐说得平淡,没了嚣张气焰。 她将东恩雨平放在弹簧床上,顺手从背包里取出急救包,细心的替东恩雨处理擦伤。 "你说,我该勒索谁呢?"消毒水独有的气味弥漫室内,永乐将棉花布盖上较大的伤口,抬眼问东恩雨,"你认为谁愿意拿六百万,赎你的命?"她让女人自己说,但这句话听在东恩雨耳里却成了种讽刺…… 六百万…… 这么高额的数字,谁愿意? 就连东恩雨自己,都没有把握谁愿意来救她。 "好吧,我换个方式问,你希望谁来救你?"永乐将棉布扔开,索性抬起东恩雨的脸。 你希望谁来救你? 从永乐赤红的眼眸中,似乎看见有什么正在闪烁,东恩雨却哑口无言。 沉默的对峙进行五分鐘之久,最后东恩雨才缓缓开口…… "霍艾。"这两个字,念得很清楚。 她让永乐打给霍艾,让霍艾来赎她,因为霍艾是她的主管,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而今天,就是霍艾归国的日子…… "让她来,她不会见死不救。"东恩雨在说这话时,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因为她没什么信心…… 永乐看见东恩雨的动摇,却什么也没多说,她起身穿起衣物,却只给东恩雨盖上棉被。 "你还真相信她。"离开矮房前,永乐回头淡笑了一句,接着到外头打电话去了。 相信她? 相信霍艾? 东恩雨仰面盯着斑驳的天花板,她很想大叫,鬼才相信,可是她却只能硬生生将话吞进肚里。除了霍艾,她还能相信谁?还有谁愿意救她?六百万可不是六百块,更不是六十元,她的命到底值不值这六百万,东恩雨都没有把握…… 只因为霍艾是她名义上的主管,她的拍档…… 谈话进行得如何,东恩雨不知晓,只知道窗外雨势很大,滴滴答答吵得她心浮气躁,约莫三十分鐘后,永乐才又顶着一头湿漉的红发进房。她随手搁下手机,拉过椅子面对东恩雨坐下。 "想知道结果吗?"永乐将脸颊边的碎发往后挽,露出精緻面容。 东恩雨躺在床上,缓缓闭起双眼。 她感觉弹簧床稍稍凹陷,身上的被子也被拉开,然后是衣物摩娑的声响,当微凉的手掌抚上她的小腹时,东恩雨才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一片漆黑,永乐不知何时将手电筒关了。 "明天就放你回去了,"永乐压在东恩雨身上,贪婪的吻着那双唇瓣,"今天就好好陪我吧?"她拉起女人瘫软的手,环上颈子,但东恩雨却懒得使力,所以双手又掉了下来。 "不。"这是她的回应,不。 可是拒绝没用,因为东恩雨的意见,永乐从来都不採纳。 …… 那晚,东恩雨被永乐蒙起双眼,狠狠爱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翌日,双眸上的黑布也未被取下,她咬破了双唇,因为不想让永乐听见她的声音,她抵抗,却将擦伤弄得更加狼狈,整晚对战,几乎让女人浑身散架,浑浑噩噩间,她感觉自己又被扛了起来,这次没有搭车,而是走了段距离。 耳边已经没有雨声,取而代之是靴子踩上水坑的声响…… 空气中充满清爽的气味,早晨的树林相当寂静,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东恩雨不知道自己被带向何处,只知道耳边传来铁门敞开的巨响,接着她被放在地上,永乐更用铁链将她双手绑在柱子上。 这下,想逃也难…… "要抽烟吗?"永乐呼了口气,从容问道。 东恩雨坚持不肯回应。 喀!打火机点燃的声响尤其刺耳…… "款项我已经收到了,"永乐渐渐走远,儼然正在讲电话,"人我已经带到交易地点……放心,还留着口气……"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东恩雨什么都没听见,她也不是特别期待有人救她,但总比被永乐禁錮来得强。 几分鐘后,永乐踏着靴子回到东恩雨身边。 "真可惜,这次是单人船票,不能带你一起走,"永乐蹲下身,她凑上前在东恩雨嘴角讨个香吻,临走前淡道:"我会想你的。"随之,永乐将铁门重新拉上,匡啷巨响惊心又刺耳,令东恩雨浑身紧绷。 永乐走了…… 终于只剩她了…… 静謐,除了呼吸声外,东恩雨什么也听不见。 霎时浓浓的疲惫袭上心头,不知是药效未退,还是她这几天几乎崩溃的情绪涌现,东恩雨被蒙在黑布后的眼眸,缓缓闔上。她松开紧抿的双唇,极尽所能的放空自我,任由身上的巨痛袭卷,也不愿回顾内心的伤痛。 倦了,就睡吧。 东恩雨在心中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失去意识。 当她回神过后,耳边不再是寂静,而是不合现状的吵杂,有警车、救护车的鸣叫声,有很多人走动的声音,更有员警用呼叫机互相联络的对话声,最后东恩雨意识到双手被松绑,此时正无力的垂在身侧。 接着,医护人员拿过担架将她抬起。 瞬间,有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紧紧地、有力地握紧。 心头一软,东恩雨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握到了浮木,下意识也吃力回握。 不知是心里错觉,还是脑袋混乱,隐约间,她感觉那人瞬间收紧手中的力道…… 令人心安。 CH78 多久,没有在早晨鸟鸣声中苏醒了?…… 隔着白色纱帘,阳光幽幽照进房内,淡金色泽替室内渡上一层温暖,素雅的床铺躺了一名女子,漆黑波浪长发自然地散在两颊,女人五官挺立,彷佛画中的女人。半晌,女人似乎悄悄转醒,修长睫毛颤了颤,一双迷人的黑眸缓缓睁开,霎时无法对焦,让女人浑身散发慵懒且性感的气质。 在哪…… 东恩雨心底问着。 这房间,是如此熟悉…… 却又陌生。 思绪恍惚间,东恩雨想起自己不久前被人绑架,在她昏睡过去前,有很多吵杂的声音告诉她,自己已经得救。东恩雨想起紧握自己手的那股力道,忍不住反復握了几下,现在抓住的是空气,但她记得当时是这么温暖、可靠,而且令她安心至极…… 叩叩-- 门扉无预警地被敲响,东恩雨松开握紧的拳头,门应声敞开。 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但霍艾两个字却在见到来人后,硬生生哽住。 霍艾?…… 不,不是霍艾。 "怎么?很失望?"来人穿着一袭暗蓝色名牌套装,迷你裙将臀部紧裹,凸显女人玲瓏有致的身段,修长美腿隔着黑色丝袜,总是令男人多加遐想,那只黑框眼镜永远隔去女人与人交错的视线,隐约掩盖了跋扈气势,更处处提醒女人身为文教者该有的气质与态度。 她不是霍艾…… 是赵寒。 人如其名,她一出现,当真令东恩雨打了个冷颤。 赵寒掩上房门,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近床边,同时东恩雨已经收拾完情绪,仰起头给予感激的微笑,"谢谢你。"她能表达的,也只有这三个字,再多就逾矩了。 她和赵寒的关係,变得匪夷所思。 然而赵寒对东恩雨的感谢豪不领情,她冷冽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只是淡然的盯着东恩雨,当她坐上床沿后,第一个举动便是伸手欲触碰东恩雨,却在短短一秒间,被女人闪过。 东恩雨的拒绝,如此明瞭。 赵寒眉头轻蹙,不容东恩雨躲避,当即本该轻抚的手,剎那转为强势禁錮,她捏住东恩雨的下巴,迫使女人抬眼与之四目交接。从东恩雨眼中,她可以看清自己的面容,本该傲然的表情,多了一丝丝焦躁…… "我睡了多久?"东恩雨没有再反抗,她提出自己的疑问,希望能化解这场尷尬。 "两天。"赵寒细细打量着东恩雨,拇指摩娑着女人光滑的下巴说着。 两天? "是吗?那药效还真强。"东恩雨自嘲般笑了几声,可惜这笑容毫无诚意。 赵寒瞇起双眼,瞬间凑进东恩雨,空间的手指探过女人胸口,抚在锁骨处轻压,"除了药效,还有营养不良,以及伤口感染。"当东恩雨被送进医院后,检验报告便让赵寒对医生发了不小脾气,撇除外伤,她发现东恩雨的血液内有着各种药物的反应。 安眠药、麻药,以及媚药…… 在她失踪的这几天,每天都服用这些药品,想当然,东恩雨会被怎么对待。 并非因为女人被当成奴隶,而是,被当成奴隶也该是她的奴隶……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东恩雨垂下眼眸,想忽略赵寒投来的审视目光,"不介意的话,我想和霍艾回报状况,这么多天了,她应该很担心才对。" 东恩雨迫切的想联系霍艾,她的主管,她的靠山。 但…… "不必了。"赵寒松开手,端正地坐正,眼神却没从东恩雨脸上移开。 她是说"不必",并非"不行"…… 东恩雨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什么不必? 赵寒的回应却是一惯冷笑,眼底嘲笑意味相当浓厚。 对此,东恩雨额首再问,"请将话说清楚。" "你认为我是怎么救你的?"赵寒瞇起双眼,对东恩雨的质问相当反感。 这下东恩雨当真愣住了,这算什么问题?怎么救她的?不就是…… "霍经理请你先匯钱给永乐。"推算时间,霍艾也该回国了,但救她的却是赵寒,东恩雨自然理解成霍艾耽搁了时间,因此委託赵寒先帮忙,即使这种想法破绽百出,但东恩雨不得不这么说服自己。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赵寒摇了摇头,挑起东恩雨的下顎,淡道:"你以为这是忘了带钱去聚餐,然后请朋友先代垫?"她笑话东恩雨的想法,用残忍的方法打击这个藉口。霍艾请她先救东恩雨?凭什么?她和海礁一点关係也没有。 "那么,是永乐打电话让你来救我?"东恩雨被搞糊涂了,她明明是让永乐打给霍艾,为什么最后出现的人会是赵寒?在她不知道的时间点,发生了什么变化? 赵寒却突然放开东恩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扔给东恩雨,"你自己听。" 萤屏上是一通录音电话…… 东恩雨低头凝视着手机,答案就在这通录音里,半晌,她按下播放键,缓缓靠上耳朵。 "六百万,给得起吗?"电话开头,是霍艾天生沙哑的嗓音。 "钱有,得看是什么货。"赵寒也答得乾脆。 "永乐打电话向我要赎金,东恩雨的赎金。" "……" "如果你有兴趣,就匯款给永乐。" "你想把她卖了?"赵寒说话的语气隐含着一丝冷笑。 电话另一头传来浅浅呼吸声,霍艾沉吟半晌,才道:"她没有六百万的价值。" "你衡量的标准是什么?" "对海礁和对我的利益而言,东恩雨已经没有价值,如果你想要,仅管拿去。" 简言之,这烂摊子谁看得顺眼,谁就接手…… 东恩雨放下手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果然是这样吗? 期限到了,霍艾拿不到成绩,便将她驱逐,连宽裕的期限也不给。 "你已经不是海礁的员工,别想厚着脸皮回去抱霍艾的大腿,"赵寒收回手机,警告东恩雨别妄想走回头路,霍艾将她踢出来,就绝对不会让她回去,"日后,你就留在这还债,六百万可别想赖掉。" "钱我会还你。"东恩雨垂着头,说得很平稳。 "你当然得还,不过…你手边若有六百万,也无须上星鑽当女公关了。"她的话语有些盘算,也有提醒东恩雨的意味,然而听在对方耳边,甚至多了分警告的滋味。 东恩雨放缓呼吸,她知道赵寒在暗示什么…… 她没钱,但她必须还钱…… "我去借。"良久,东恩雨回应赵寒的暗示。 "可以,如果你有这样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我能让你少还一百万,"赵寒吃定东恩雨没有这样的朋友,因为她对东恩雨太熟悉、太有把握。 东恩雨没有这样的朋友,她没钱,没人脉…… 完全被赵寒网住了。 在她面前说谎,就像无知的小丑。 东恩雨明瞭了,赵寒就是要将她禁錮在身边,无论理由为何,她都逃不了,所以女人选则默认,她没办法反驳赵寒,更没有筹码和她谈条件。赵寒凝视东恩雨半晌,从她沉默的态度和黯淡的眼神得知,女人已经妥协,接下来,就是要象徵性的锁住她…… "为了避免你做出不明智的举动,我准备了些小礼物。"赵寒边说边拍了两下手,"啪啪"两声,卧室房门缓缓开起,只见苏姨双手捧着一件黑色皮箱进房。 东恩雨眼皮轻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赵寒接过黑箱后,让苏姨先离开,等房门关妥后,赵寒才慢悠悠的弹开箱锁。 是项圈…… 瞳孔紧缩,放置在黑色皮箱里的物品,竟然是纯银制的项圈,光滑表面倒映着东恩雨与赵寒的面容,两人神情怪异,气氛瞬间骤降。没有抱怨、咒駡,更没有反抗,彷佛一切都早已註定,两人畸形的关係越发扭曲。 东恩雨双唇一张一闔,她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想说,我不会逃。 但她却说不出口…… 赵寒优雅地拿起项圈,抬眼望向东恩雨时,嘴角甚至牵起一抹浅笑。 这笑容充满势在必得的自信。 "只要戴上这个,你就别想逃,"赵寒伸手替东恩雨戴上,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拥抱的姿势豪不彆扭,当锁头扣上的瞬间,东恩雨甚至轻颤了一下,赵寒更是贴在女人耳畔,曖昧道:"你现在是有主人的狗了,以后别妄想四处乱跑,也别想去和别的母狗廝混。" 母狗…… 廝混…… 多难听的字眼,在赵寒眼里,她就这点价值吗? "这条项圈有gps卫星定位,更有范围锁定,只要你企图逃走,或者解开它,我会在第一时间收到通知,所以,你最好别动歪脑筋。"项圈不仅仅象徵奴隶身分,更是赵寒确保东恩雨留在身边的利器。 "你这么做,就像要软禁我,"手指抚上冰凉的项圈,纯银材质就像赵寒的气质,冰冷无情,"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将我关在房里,每天只让我看见你,也只让你看见我?"说难听点,就像收藏品,剥夺她的自由,关在另类牢房。 "这栋别墅只有我和你,明天苏姨也会回乡下老家,到时你也只能看见我,"赵寒拉过东恩雨的肩膀,让她整个人往前倾,两人瞬间鼻息交错,唇瓣相距不过十公分,"还是你希望被谁看见?戴着我给你的项圈,给谁看见?" 梅花香薰染,东恩雨觉得血液渐渐倒流,手指冰冷…… "狗放在外头生活太久,都有了野性," 赵寒边说边抚上东恩雨颈上的项圈,她很满意东恩雨这模样,属于她所有物的象徵。 "把你关在这,好让你有点自觉。" CH79 一句话,让东恩雨心生疑惑。 --"把你关在这,好让你有点自觉。" 如果这不是告白,东恩雨还真想不到赵寒说这话的意思…… "你喜欢我?"她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心里想的全说了出来。 压抑的气氛,因为东恩雨的话变得更加诡异,赵寒与女人距离极近,只要再往前十公分,恐怕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场面,然而赵寒听了这句话,却突然笑了几声,她缓缓往后退,眼神上下打量起东恩雨。 "我喜欢也能力、有财富、有权势、有品味的人,"赵寒说话的速度不快,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似乎要让女人全听进去,"这些你有吗?"她问东恩雨,有这些上述条件吗?她这么做的用意很明显,赵寒正在羞辱东恩雨,因为女人什么也没有。 再她眼里,东恩雨没有能力、财富、权势、品味…… 东恩雨知道,这是个不给面子的调侃,也是让她自打嘴巴的好方法。 所以女人笑了,笑得很婉转,她承认自己什么也没有。 "我之所以将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够下︱贱,我就是想看你表面瞒不在乎,实则心里淌血的模样,更喜欢你高!潮时发狂的浪劲,如此不知收敛的求欢,毫无矜持的性子。"姣好唇瓣说出下流话语,赵寒就是这样的人,完美的包装纸下,竟是发臭的灵魂。 "我能解读你称讚我爽朗不拘小节吗?"东恩雨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赵寒,这女人的恶趣味,她还是知晓的。 "在我面前你不必掩饰,直接承认你是个毫无尊严的被虐狂就可以了,"赵寒垂下双眼,从黑色箱子里取出一条皮绳,对准东恩雨颈上的项圈,喀!的声扣上,"学得挺快,知道和主人顶嘴是要受罚的。" 赵寒手里跩着皮绳,轻轻拉几下,东恩雨的肩膀也跟着晃动几下…… 受人控制…… 眼神顺着皮绳往前挪动,直到看见白皙手掌,然后往上到那张绝世面容。 赵寒,控制欲强到想链住她的女人。 …… 这两日来,东恩雨都过得相当平静,正如赵寒所说,苏姨第二天清早就和赵寒道别回乡下老家去了。除了餐点会送到房门,东恩雨根本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每当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抚上脖子上的项圈。 纯银制,链了条皮绳,即使皮绳另端没人拽着她,东恩雨都有种被锁住的错觉。 比起实质上的捆绑,象徵性的制约,更让她不自在…… "东恩雨,"赵寒单手敲了门板两下,房门并没关,但赵寒还是很有教养的先敲几声,"两天休养期应该够了,今天就开工,这是你在这的制服,工作内容就和苏姨一样,打扫房子、洗衣、煮饭,还有什么问题吗?" 东恩雨缓缓转过头,她此时坐在窗沿上,阳光洒在她平淡的表情上,有些迷蒙。 "没问题。"她点了点头,除了服从,她没有别的办法。 至少在她想办法离开,或者赵寒玩腻前,她得待在这"还债"。 换个心境,这也不失是躲避风头的好地方,虽然在霍艾身上下了盘死棋,但还不算输光所有筹码。东恩雨大方地在赵寒面前脱去衣物,然后接过女人递来的制服穿上,她没忽略对方投射来的犀利眼神,对此,东恩雨也正当回望,同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的"服从"铁定会让赵寒满意。 这套制服东恩雨并不陌生,典雅的英式女佣装,正是她曾经来"帮佣"时穿的,想当然在打扫和料理时,也相当得心应手,甚至让东恩雨有种时光回逤的错觉,站在同个位置,却不同时间点,那时的心情与现在的滋味,已截然不同。 不过,有件事总让东恩雨总觉得怪异…… 那就是…… "咳咳。"东恩雨手里拿着鸡毛撢子,正在抚书架上的灰层,她忽然醒了醒嗓子,眼神飘向站在身边的女人,赵寒双手环胸靠着门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都过了十分鐘了,她到底要看多久? 两人相安无事地相处三天,这三天里东恩雨发觉,赵寒从未离开过她身边超过一小时,就连买菜也是托保镖帮忙,基本上只有每晚就寝后分离,东恩雨才能拥有"私人空间",她这份差可不好做,不仅大小事都得包办,还得让雇主从早盯到晚…… 有项圈还不够吗? "想什么?"赵寒发现东恩雨微微走神,突然靠在女人耳边吹了口气。 剎那东恩雨寒毛直竖,却没逃开。 "我在想汉哥的事,"东恩雨也不避讳,说真的,她确实很好奇,"汉哥真的死了?"她记得永乐转开广播电台,听见的是议员不幸罹难的报导,然而汉哥的情况又是如何?是永乐说谎,还是当真? 她却看见赵寒厌恶的蹙起眉头。 "抱歉,我知道这讳事,但我被关在这,能问的只有你。"东恩雨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若是她能自由出入,也不会问赵寒这种事。 "子弹贯穿心脏,还能活吗?"赵寒执起东恩雨项圈上的皮绳,拽在手里细细抚着。 或许她是满意东恩雨一句"能问的只有你",才愿意开金口回答。 "梧堂派人去抓她了吗?是罗夜负责办这事吗?"得到确切答案后,东恩雨忽然庆倖自己还能活着,比起拿枪管抵着心脏,一些皮肉伤根本不算什么,她只要想起被绑架的期间,那些摆在墙角像是小型军火库的武器,心里就一阵发冷。 说实话,永乐会放了她真是种奇跡。 不料赵寒却狠狠拉紧皮绳,东恩雨整身往女人身边明显倾斜…… 也许踩到地雷,让赵寒不悦。 "抱歉,"东恩雨微微垂下眼眸,扬起平淡微笑道:"我只是想说你和道上大哥走得近,才想问看看而已。"她没想到赵寒会这么排斥她过问梧堂的事,又或者提到"永乐"或"罗夜"呢? "他们只会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的优点,然后抨击对手。"赵寒边说边走近东恩雨,直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她拿过女人手上的鸡毛撢子,随手扔在地上。 在心上人面前,又怎么不会詆毁对手呢? 这是人之常情。 "因为赵老师在道上大哥里很有人气,他们都很喜欢你。" 一座挑战度极高的冰山…… 赵寒眉头微挑,"赵老师……",她喃喃自语。 东恩雨没失忆这件事,就像病毒般迅速传播,梧堂的人、道上的兄弟,永乐、罗夜,甚至赵寒,大家早就知晓,但没人敢当面戳破,理由是基于海礁的面子,亦或是在乎东恩雨的生命安全就不得而知了。 "你呢?"赵寒的反问,让东恩雨忽然愣住。 我呢? "他们这么喜欢我,那你呢?"赵寒这次问得更加详细,不容东恩雨装傻。 冷冽的眼眸依旧如千年寒冰似的不化,但东恩雨却发现赵寒眼底有着一窜火苗,她直直盯着,不敢移开视线,却又怕盯太久会被赵寒发现她的疑惑。说不出的心情在胸口翻搅,赵寒虽然锁着她,却也救了她,不像霍艾用利益绑住自己,赵寒让她还债,但她不可能长留…… 赵寒知道,她不可能在这停留…… 那么又为何要问这么曖昧的话? 到底,赵寒想知道什么? "回答我,东恩雨。" 脖子一紧,赵寒拉过东恩雨直接搂上。 两人四目交接,眼眸里只剩对方的身影。 "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话?"没由来的,东恩雨让赵寒选择,让她自己选想听的话。 这次,她有些不想抉择,不想考虑对方的想法,也不想再揣测赵寒的动机,就这样吧,直来直往,坦荡些会让东恩雨好过些,或许她真有些累了。 下贱、没自尊的东恩雨,真有些累了…… 赵寒闻言,面无表情的迟疑半晌,淡道:"谎话。" "我喜欢你。"东恩雨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同时扬起一抹微笑。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赵寒更是在听见东恩雨的话语后,收紧手臂…… 体温交错,即使隔着布料都清楚感受到,呼吸、心跳、眼神中的流光闪烁,都这么明显。 "再说一次。"赵寒要求道,"再一次。" "我喜欢你,喜欢你…唔!"霎时东恩雨被赵寒压在书柜上,微凉的唇压上来,东恩雨顺间失守的唇瓣被入侵者大肆扫荡,她起初因为讶异而有些微抗拒,但反应过来后,她几乎主动贴上赵寒,配合女人的索求。 "继续。"等赵寒吻够了,她扯开女人的衣领,低声命令。 东恩雨瞇起双眼,与其拒绝,不如顺势而行,再说她也需要发洩。 利用肉体间的触碰,让精神有所宣洩…… 不然她会疯掉,绝对会疯掉。 激烈碰撞下来,已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东恩雨被要求不断重复同一句话,喊到她都哑了,赵寒都没能满足,直到两人一路从书房拉扯到卧室,摔在床上搏斗后,赵寒才缓过劲,两人浑身汗湿,仅管黏腻的滋味相当难受,但东恩雨已经没有力气起身盥洗。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醒来后又是盘新局。 正当东恩雨想侧身背对赵寒时,却被女人给拉住手臂。 赵寒不说话,东恩雨也没吭声…… "你不想听实话?"过了半晌,东恩雨忽然问道。 赵寒让她说了两个小时的谎话,难到不想听听看实话吗? 没想到赵寒却推了推黑色镜框,凑上前咬了东恩雨的下巴,不轻不重,"没必要。" 东恩雨闻言,只回以浅浅的微笑,没有任何意思的微笑。 没必要……吗? "我只听我想听的。"这就是赵寒,她只要自己想要的,其馀都没必要。 "真像你的作风。"东恩雨放弃想背过身,她闔上双眼,低声喃喃自语。 所幸赵寒没问她实话,因为她心里根本没底…… 实话究竟是什么?东恩雨也毫无头绪。 CH80 朝夕相处,很容易看透一个人的内心。 前提是,她并不刻意隐瞒…… 最近东恩雨发现了不一样的赵寒,儘管女人依旧冷冽、面无表情、眼神傲视,但在时光推移下,终究让东恩雨发现不同处。门铃声打断女人沉思的心境,她放下扫帚前往大门,从铁栏外可以看见一名身穿西装的保鑣,他身边则站了位年约六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双水灵眼眸闪着天真光辉,小手拉着铁栏大声向东恩雨打招呼。 "东阿姨!午安!"女孩绑着双马尾,稚嫩脸庞扬起一抹可爱笑容。 她是赵寒的学生,道上大哥的女儿,安娜。 "午安,安娜。"东恩雨熟练地转开门锁,安娜立刻上前牵住东恩雨的手掌。 "今天点心吃什么?"每週一、三是安娜补习的时间,保镖从学教接了安娜后便会将她送来这,而东恩雨就负责做点心招待这位小客人,安娜相当捧场,只要是东恩雨做的点心都会全都吃进肚子里,这也让女人相当喜欢这位小客人。 "椰酥手工饼乾,"东恩雨看保镖将车开走后,才锁上铁门,"先去上课吧,待会我再将点心端过去。"女人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安娜立刻笑着往屋内跑去,娇小身影转进门内,立刻听见她开朗的打招呼声。 这几天,她发现安娜并不畏惧赵寒…… 正当东恩雨端着点心走进后院时,灿烂阳光下,赵寒穿着一袭白色洋装坐在籐椅上,桌边满是书籍,她单手挽过肩上碎发,浑身散发优雅魅力,规矩且恰到好处的举动都让人眼睛一亮,淡漠的神情总让人被深深吸引,像只高高在上的枝头鸟,俯视眾人。 东恩雨发现赵寒的不同处,在于她和安娜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是她从未看过的温和。 倘若是他人,或许看不出差异,但东恩雨却发现了,语言上的用词、眼角流泻的温情…… "天气热,我端了凉茶来。"东恩雨换上浅笑,手里端着茶水走近。 在她出声的同时,赵寒也从书堆中抬头望向她,一瞬间眼神有所改变。 从温情变得……说不清的意味。 "东阿姨做了坏事吗?"安娜接过东恩雨递来的茶,睁着天真双眼问道。 坏事? 东恩雨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颈上的吻痕…… "怎么了?为何这样问?"东恩雨从容的领了领上衣,低头笑问安娜。 小女孩双手捧着脸颊,彷佛想探究什么似的盯着东恩雨,半晌才指了指东恩雨脖子上的项圈,疑惑道:"因为东阿姨戴着锁犯人的铁圈,就像安娜在电视上看到的,妈咪说那是坏人才戴的,所以阿姨也做了坏事吗?" 童言童语…… "这就要问赵老师了。"东恩雨回以浅浅微笑,眼神往赵寒方向瞥去。 让赵老师自己回答,銬着她的原因…… "老师,东阿姨做了坏事吗?是坏人所以才戴着铁环吗?"安娜手里拿着铅笔,摇晃着悬空的双腿问着。 赵寒闻言,推了推黑框眼镜,淡道:"只是要绑住她,让她哪都不能去。" 原因,仅此而已,她的狗,本来就该留在身边。 "疑?"安娜歪了歪头,目光从赵寒身上转移至东恩雨,"阿姨除了这,还能去哪呢?"小孩子的逻辑总是跳跃,她在这看见东恩雨后,认定东恩雨就和苏姨一样,只会在这栋房子里走动,彷佛地缚灵般的存在。 不料安娜一句话,却让东恩雨浑身一颤。 同时赵寒也投来视线…… 除了这,还能去哪……吗? 确实没有。 "是阿,除了这里,我哪也不能去。"因为前方已是条死路。 东恩雨扬起的笑容毫无苦色,不如说是坦率,她承认自己走投无路。 女人的坦白就像对赵寒间接妥协,这让赵寒凝视她的眼眸越发浓重…… "那样东阿姨就不用戴了阿,"安娜说完还挥了挥手,道,"戴着很难受吧?" 东恩雨却摇了摇头,感谢安娜替她担忧,"没关係,戴着挺有安全感的。" 破天荒地,女人甘愿戴着束缚自由的项圈,像条狗般被赵寒拽着,豪不反抗…… 银制项圈倒映着赵寒绝世面容,清丽脱俗,眼神却如寒冰般冷冽。 "真的吗?"安娜转头望向赵寒,指了指自己道,"那安娜也要戴。" 霎时,东恩雨一愣,赵寒蹙起眉头。 "不行,只有东恩雨能戴。"赵寒摇了摇头,将作业本往前推,让安娜将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大人间的情趣,小屁娃又怎么会懂? "老师偏心!"安娜撅起双唇,低声反抗。 东恩雨尷尬的搔了搔头,转身离开。 …… 傍晚安娜回家后,东恩雨正在厨房洗菜准备做饭。 她穿着素面围裙站在流理台前,水龙头放着水,盆子里满是蔬菜,女人慢条斯理的挑起几片细细清洗,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走进厨房,但东恩雨却没吭声,更没回头,彷佛习惯似的,安静地做自己的事。 平淡…… 和赵寒的生活相当平淡。 "安全感是怎么回事?"赵寒双手环胸,依着门框注视着东恩雨忙碌的背影,开口淡道。她问的自然是下午的一段对话,东恩雨说不必卸下项圈,因为有安全感?当时她忍着没问出口,但这足足影响赵寒半天心情,不上不下…… 东恩雨关起水闸,拿起乾净毛巾擦了擦手道:"有了项圈的狗就是家犬,所以说有安全感也不为过,对吧?"一声反问,营造出无限遐想。 "你哄我开心?"赵寒挑起柳眉,眼神依旧冷冽。 她不领东恩雨的情,寧可将这视为諂媚。 不料东恩雨突然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走向赵寒,两人拒离随着步伐靠进,女人抬起冷水冲洗过的双手,捧住赵寒的脸颊,侧头凑近,不慌不忙的在对方唇上留下浅浅一吻,仅似蜻蜓点水,曖昧十足。 讨好?諂媚?阴谋? 赵寒微微敛下双眸,两手环胸的姿势不变,像是个王者,望着妖妃对她勾引…… "那么,你开心吗?"热气呼在唇边,东恩雨挺腰贴上赵寒的身体,两人紧紧靠在一起。 姣好唇瓣动了动,赵寒无声的说道:"不错。" 不错……吗? 东恩雨笑着拉开点距离,双手指腹摩娑着赵寒细緻脸颊,"你开心的表情就这样?但你面对小孩子时,可不是这么死板板。"偶然,东恩雨看过赵寒笑过,是发自内心地温柔微笑,也是东恩雨不敢想像的慈爱,像赵寒这般冰冷的女人,居然能露出宛如曙光般的浅笑…… 然而,对她却总是这副模样。 高高在上? "每个孩子都是未被污染的天使。"赵寒握住东恩雨准备抽离的手,说道。 天使? 东恩雨失笑。 "真看不出你是个有母爱的人,"女人反握住赵寒的手,十指交扣,"其实我也很喜欢小孩子,虽然有时很吵、很烦、很爱哭,但至少小孩子够坦率,不像成人这般难以捉摸。"孩子们晶莹剔透的心不是偽装出来的,是喜是厌,一目了然。 这话是否说给赵寒听,东恩雨也毫无头绪…… "如果我也生了个孩子,你觉得会比安娜可爱吗?"在气氛未转变危险前,东恩雨再丢了个话题。这次,赵寒凝视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似乎没料到东恩雨会这么问,一时间只剩沉默。 "如果你生了个孩子……"半晌,赵寒松开交扣的十指,就在东恩雨以为自己解脱的瞬间,赵寒一把将她压在墙上,"我会把她也绑在身边,养只小小狗。" 顿时东恩雨皱起眉头。 "你不是说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为何又成了小小狗? "没错,"赵寒空出一隻手,从围裙侧面探进东恩雨的衣服中,指尖从侧腰缓缓往上,"但你生的不一样,不是天使,是小小狗。"莫名的比喻让东恩雨有些讶异,眼神不由自主的盯上赵寒说话的唇瓣,眼睫毛轻颤。 这算什么? 她该感谢赵寒的……"厚爱"? "对孩子出手是犯罪。"东恩雨迟疑半晌,决定将心中的话道出。 赵寒已经将她的围裙解下,同时拉高上衣,露出完美的上半身。 "我不会对孩子出手,我只对你出手。"赵寒咬着东恩雨的耳垂,一字一顿地说着。 只对东恩雨出手,还要将她的孩子绑在身边?…… 女人看赵寒的眼神越来越模糊,并非真的模糊不清,而是她越发不懂赵寒的想法,喜欢她?东恩雨可不认为,那么将她留在身边的动机又为何?她可不会傻得认为赵寒要她还债…… 无解。 当赵寒扯开东恩雨的长裤时,女人已经不想揣测了。 呼吸变得沉重,触碰如此炙热,赵寒体温偏凉,却在接触到东恩雨时,彷佛能燃烧女人的肌肤,几日相处,两人能够放纵的拥抱彼此,但却不说多馀暖语,就像发洩般,狠狠的索求对方,怎么都不够似的…… "幸好…你不是…男人…"东恩雨攀住赵寒的肩膀,当指尖贯穿的同时,女人在赵寒耳边低笑,"要不然…我肯定得生…好多小小狗……"依赵寒这种需求次数,东恩雨不知得被折腾多久。 她不过开玩笑,却被赵寒咬住耳垂。 "以现在的科技,让你给我生几个也不是问题。" 当东恩雨发现赵寒是认真的……当她发现自己说错话后…… 女人闭嘴了。 CH81 虽然在赵寒的"圈养"下,东恩雨很安全,但唯一让她心优的就是毫无进展…… 她的任务停摆了,这个月过去毫无进度。 赵寒几乎不出门,她的学生会直接来别墅补习,平常交际也很少,顶多出门两个小时,再者东恩雨脖子上的项圈,也是强大阻碍,某天夜里,东恩雨在洗澡时不小心扯了几下,没想到项圈居然发出警示声,不出一分鐘赵寒就踹开浴室门出现在她面前。 那次,她被赵寒摁在床上"教训"了整晚…… 因此逃跑是行不通的,尤其赵寒在家的时后。 为此东恩雨曾经消极过几夜,但后来她想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而今天,她的船终于直了。 这日清早,东恩雨在客厅里擦窗户时,门铃声突然响起,她下意识和赵寒对望一眼,女人穿着休间服舒适的坐在沙发上,品着花茶看书。门铃响第二声后,东恩雨放下抹布往大门过去,当她打开铁锁,拉开门扉的瞬间,映入眼帘的面容有些陌生,却又似曾像似。 是…… "鹏哥?"一头挑染的金色长发尤其显眼,身穿花色复杂的衬衫,还搭了件西装裤,看起来非常怪异。鹏哥在梧堂负责管理星鑽,当东恩雨初入梧堂时也曾接触过鹏哥,可惜共识的时间相当短暂。 "是你?!"剎那鹏哥瞪大双眼,手中拿的玫瑰花束差点掉到地上…… 是她,东恩雨。 鹏哥正想扯着嗓子大骂,在意识到这是赵寒家时,忍了下来。道上有眼睛的人都晓得,鹏哥喜欢赵寒,并且积极追求许久,可惜冰山美人一点都不赏脸,别说小手没牵过,连笑容都吝嗇给予。 "请进。"东恩雨往后退了一步,知道鹏哥忍下对她的怒意。 鹏哥瞪了女人几眼,压下心中所有疑问迈步直入厅堂。 赵寒看见鹏哥后依旧面无表情,她抬眼看了男人两眼,抬手酌饮花茶淡道:"东恩雨,你去打扫书房。"她支开女人的企图相当明显,更是想让东恩雨远离道上,对此女人心知肚明,因此她听话的上楼远离赵寒的视线。 鹏哥看东恩雨离开后,才坐上沙发,并将玫瑰花束放在玻璃桌上,原本好心情全被搅和了,"她怎么会在这?"语气充满厌恶,"那女人不乾净,她和永乐在一起,又和罗夜有勾当,前阵子甚至投靠海礁……你留她在住处很危险。" 简言之,鹏哥相当讨厌东恩雨。 赵寒闻言,挑起柳眉,眼底平淡得令人心惊,"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 鹏哥握紧拳头,无法放任不管,"不行,我明天就去叫道上兄弟来守着。" "你想监视我?"赵寒抬眼,扭曲鹏哥的意思。 当下鹏哥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咳…我、我是担心你阿,那女人很危险!"至于危险在哪,鹏哥也说不上来,总之她跟过齐哥也跟过汉哥,但这两人都死于非命,彷佛诅咒般,东恩雨总是神出鬼没…… 赵寒却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时桌面敲出一声"叮"。 "你找我什么事?"赵寒边说,眼神稍稍瞥向楼梯间,空无一人。 鹏哥咽下想反驳的话语,他不放心东恩雨在这,却又怕惹赵寒不悦,两人僵持半晌,鹏哥才深深叹了口气,算是妥协道:"我今天是来邀请你的,"他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一张船票,"这是我朋友办的慈善晚会,我想邀请你一同参加,这艘邮轮从外国全新引进,很难得有机会可以见识的。" 鹏哥露出真挚笑容,脸颊有些泛红,就向初中生邀请心仪的女孩去看电影…… 然而,女孩却冷若冰霜。 赵寒瞥了眼桌上船票,抬眼望向鹏哥,"少一张。" "少一张?"鹏哥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如果没人伺候,我是不会出门的,所以少一张,"赵寒修长的葱指将船票推回鹏哥面前,"没有东恩雨在旁服侍,我便不出席,若你希望我去,就多拿一张票来。"这下她说得够清楚了,没有东恩雨就没有她…… 鹏哥顿时错愕,就在赵寒准备收回手时,男人又将票推了回去,"等、等等!" "我知道了,我会再去弄一张票,三个人总可以了吧!"鹏哥说得咬牙切齿,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赵寒的心他总猜测不到,没想到这下又给他出了个难题,但想到能在邮轮上亲近女人,鹏哥也忍痛答应三人出游的方案。 "考虑。"赵寒收回船票,却不给鹏哥明确的答案。 她说"考虑"…… 这让鹏哥彷佛吃鱉般难受,但男人也不敢发脾气,最后只好悻悻然离开。 赵寒优雅地翘起左腿,眼神望着桌面的船票,淡道:"你可以下来了。" 音量不大不小,如果东恩雨乖乖地待在书房打扫是绝对听不见,但女人却没有,她停在楼梯间将两人对话全听个清楚,赵寒知道她在偷听,东恩雨也不刻意躲避。女人踩着从容步伐下楼,却停在楼梯口盯着赵寒的侧脸。 "你这样根本是在欺负纯情小男生。"东恩雨掩嘴轻笑。 在赵寒面前,梧堂鹏哥成了纯情少年…… 对此,桌前的女人眨了眨眼,面上毫无表情。 "我不过提出个人困扰。"赵寒指了指空荡荡的咖啡杯,示意东恩雨倒茶。 "你为什么要带我去?"东恩雨上前拎起茶壶,却迟迟没有动作。她低头望着女人,即使高于赵寒许多,始终敌不过女人的气势,那稳坐沙发上的模样,依旧冷艳高傲。 怕她逃? 东恩雨瞇起双眼望着赵寒。 "他对我别有居心,所以我得带条恶犬,免得他对我不利。"赵寒放下手中的书本,摩样轻松的向后靠着沙发椅背,她说东恩雨是条犬,这回又说是条恶犬…… "你这么有自信,不怕我出卖你?"赵寒说她是条恶犬,却没说她是条"衷心"的恶犬,倘如鹏哥真想对赵寒怎么样,她怎么有把握自己会救她?而不是落井下石?要知道,如果赵寒不在,她可有更多机会逃走。 "有种你可以试试。"赵寒微微抬眼,眼底说不出的危险警告。 如果东恩雨有这能耐,她可以试试……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赵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要是你有胆背叛我,最好有把握别让我抓到,否则下场如何我可说不准,但你得有觉悟。"规则就摆在那了,谁要敢妄动,最好先把后果想清楚。 觉悟…… 对此,东恩雨笑着耸了耸肩,至于心里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 这晚,东恩雨洗过澡后走进房里,却意外看见赵寒躺在她床上。 她们同居、拥抱,却不同房,今晚赵寒突然出现,打破东恩雨仅有的私人时间…… "你有话和我说?"东恩雨拨弄着擦干的长发,坐在床沿边问赵寒。 女人穿着单薄丝衣趴在棉被上,雪白双腿交迭,露出大片春光毫不遮掩,对男人还说无疑是种致命诱惑,但对东恩雨来说,毫无心动。她只有种麻烦降临的烦躁感,但不敢直接"赶走"赵寒。 "睡不着。"女人翻了个身望向东恩雨。 她的意思很明显,赵寒睡不着,让东恩雨想办法…… 于是东恩雨起身离开卧房,不久后她取了本童话故事书回来,躺在赵寒身边,随手翻了个故事,正好是糖果屋,也不管赵寒喜不喜欢,反正东恩雨就是念了,她也非敷衍过去,甚至念得颇有感情。 故事结束后,赵寒却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 "你怎么还醒着?这时后好孩子应该都睡着了。"东恩雨手里拿着故事书,挑起柳眉笑问,不料赵寒忽然翻身,一手抓住东恩雨的胸脯,使劲的揉了几下,似乎不满意东恩雨的表现。 "你如果想喝牛奶就跟我说,不必身体力行。"东恩雨轻轻拉开赵寒的手,同时得到她鼻音回应"嗯"了一声。 东恩雨又去替赵寒泡了杯热牛奶,然后看着她将牛奶全部喝光。 今晚的赵寒,有些怪异…… "你今晚睡这?"东恩雨接过空杯子放在床头柜,然后躺下问道。 女人才刚窝进被里,赵寒便上前拥住她,紧紧地分享温暖。 赵寒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就像个孩子似的…… 连行为,都这么撒娇…… "你说故事的技巧,"赵寒窝在东恩雨颈间,呢喃道:"真够烂。" 真够烂…… 三个字很直接,却难得没惹恼东恩雨。 她依在赵寒的胸口,听着规律的心跳,噗通…噗通…… "你不早说,这样我就不念了。"女人说话的语气有着一丝笑意。 她不介意被批评,念得烂就烂吧…… "你说个谎吧,你说的谎比说故事更动听。"赵寒凑到东恩雨耳边要求着。 让她说谎。 东恩雨明白赵寒指什么…… "我喜欢你。"四个字说出口,东恩雨发现赵寒的心跳非常规律,对这四个字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相同节奏,这也说明了,赵寒没有任何感想,对自己说出的谎话,毫无心动、毫无感知。 那又为何要她说谎呢? 既然知道是谎言,又何必一听再听呢? "我喜欢你,喜欢,很喜欢,"东恩雨抿了抿唇,不断对赵寒说着,"从见面起,就喜欢上你了,喜欢到每晚都梦……"话未说完,赵寒已经翻身将东恩雨压在身下,同时手掌覆上女人柔软的嘴唇,阻止她继续说。 剎那间,两人都陷入沉默,赵寒的呼吸声,尤其清楚…… "我知道。"透过镜面,东恩雨望进赵寒的言里,女人低下头,两人互相抵着额头。 赵寒开口又说了一次,"我知道。" CH82 游轮一事,鹏哥妥协了。 三日后,赵寒带着东恩雨前往搭乘玛雅号,由于要出远门的关係,赵寒特赦东恩雨将项圈上的皮绳取下,但银制项圈却不能拿下,虽然显眼,但只要装做是前卫设计项链,其实心里也没这么难受。 东恩雨上船后,独自靠在前夹板栏杆,望着陆续上船的游客。 这艘玛雅号是私人引进游轮,听鹏哥吹嘘说,这艘船的主人和他是多年知心好友,虽然不混道上,但做的生意游走法律边缘,好几次鹏哥都替他扛罪名,因此两人成了好兄弟,不过东恩雨听他说这些陈年往事时,始终抱持九分怀疑。 鹏哥想在赵寒面前表现,就像初中生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夸耀自己的能力…… 不值相信。 登船的游客看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社会人士,男人西装笔挺,女人花枝招展,这次出航的名义是慈善拍卖会,同时也是上流社会举办的交流会,更是互相认识打交道、拓展人脉的好机会,因此,这些人的脸上总有满满自信,与一副高不可攀的傲气。 东恩雨被海风吹得有些烦躁,她摸了摸口袋,才发觉自己很久没抽烟了…… 赵寒不准她抽,所以女人没有烟。 "在做什么?"赵寒忽然从后搂住东恩雨,靠在她耳边低语。 "聊完了?"东恩雨拉过赵寒的手,转身与女人面对面。 打从上船起,鹏哥便拉着赵寒不断说话,儘管赵寒总没回应,鹏哥也乐此不疲。 其实,鹏哥也够痴情的…… 东恩雨在心底想着,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赵寒,她纳闷,为何赵寒要缠着她? "把他赶走了。"赵寒在外总是穿着套装,宛如严格教师模样,在这种场合相当适合。 与其说她是老师,不如说是律师更贴切…… "他这么有心,你不奖励他,还把他赶走……似乎不合情理?"东恩雨重心向后靠着栏杆,和赵寒拉开点距离。她记得道上兄弟说过,鹏哥想摀热赵寒这座冰山,可惜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赵寒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此乾脆拉着东恩雨进船舱。这艘邮轮总共有三层,越往上楼层越大、越高级,同时身分地位也越重,而赵寒此次被安排在第二层楼,对贵客而言,已经算相当重视了。 两人进了客房,赵寒便在门外掛上"请勿打扰"的告示牌,同时锁上门。东恩雨嘴角含笑站在床边,看着赵寒将落地窗帘整个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日阳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有魔力般,吸引人类目光。 赵寒转身拉过东恩雨,将女人直接摔在床上,接着跨腿骑在东恩雨的小腹上。 两人姿势顿时曖昧至极…… 当赵寒解开东恩雨衬衫钮扣时,女人挑起柳眉,"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 她心知肚明,但忍不住想问赵寒,这是什么情况? "上你。"赵寒弯下身咬住东恩雨的嘴唇,吐露粗俗字眼。 上你…… 外表严肃,不苟言笑的赵寒,赵老师…… 居然说"上你"? 东恩雨瞇起双眼,手臂自然地圈住女人的脖子,瞬间拉近距离。 只有她知道,赵寒是个假正经,是个绝对闷骚的女人,是个s…… "白天才看得到海,也才有阳光,"赵寒扯下东恩雨的衣物,接着解开自己的钮扣,"我要在开放的窗户下,要你,让你被我一次又一次的践踏,让你喊着我的名子求饶。"漆黑的卧室只适合娇羞的女人,像东恩雨这种没矜持的女人则适合这样对待。 粗暴的、大胆的、惩罚的…… 上她。 "你晚上不是和鹏哥有饭局吗?"东恩雨拉住赵寒敞开的领子,笑道:"我怕你累得起不来。"既然赵寒都说她没矜持,她也不必装出圣洁的模样,乾脆点,直接说出心里话调侃女人便是。 "是吗?"赵寒脱去两人身上所有衣物,开始啃咬东恩雨的肩膀,在她锁骨留下许多印记,"正好你晚上不用应邀,只要乖乖在房里等我回来一起吃’宵夜’就好。"说到宵夜时,赵寒更拍了拍东恩雨的臀部,暗示性十足。 东恩雨闻言也不再说话,她仰起头享受赵寒的"爱戴",女人的动作是粗鲁的,每次都会弄疼东恩雨,但也因为火辣辣的滋味,总让女人难以忘怀,就像自虐般,习惯痛觉烙印在身上的滋味,如此鲜明…… 当赵寒拖着东恩雨,猛地压上落地窗时,两人激情的拥抱、接吻。 一次又一次的啃咬,让身上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痕跡,东恩雨回报赵寒的则是指甲抓痕,在雪白的背上留下醒目的红痕,被暴力对待,东恩雨当然也会回击,只是两人都如发狂野兽,高亢的呻吟,毫不掩饰的展现自我,没有犹豫、没有偽装,有的是直接的碰撞…… 当东恩雨失神地趴在床上休息时,她总会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没什么不好,真的没什么不好…… 真实地面对面,总比温柔却假惺惺的对待要好。 如果要痛,就要痛得过癮。 这天下午,两人在房内"玩"得相当尽兴,直到夜幕笼罩,月光代替日阳斜射近房内后,两人才恢復冷静。东恩雨无力地趴在床上,她望着坐在床沿边赤裸的女人,赵寒此时背对着她,光滑雪白的背上满是腥红抓痕,儼然是自己的杰作。 赵寒拿过床尾的内衣穿上,东恩雨则懒懒地环住女人纤细腰肢。 "你特地为我多要了张票,是想让我开心吗?"没由来的,东恩雨提出内心疑问。 如果当她是恶犬,又何必拉开窗帘,和她亲热? 这种另类情趣,只能用讨好来解释…… "我怕你独自看家,会翻墙去找母狗。"赵寒低下头,捏了捏东恩雨的手臂。 翻墙?…… 应该不是找母狗,而是逃走吧? 东恩雨笑着闭起双眼,睡意有些浓烈,"怎么是母狗,而不是公狗?" 难道赵寒以为她非女人不可吗? 赵寒起身穿衣服时,回头拍了拍东恩雨得臀部,响亮的"啪啪"两声让女人又睁开双眼,"因为你没胆生小狗。"这是赵寒回给东恩雨的答案。 不错,有创意。 东恩雨点了点头,笑道:"祝你晚会愉快。"然后目送赵寒出门。 当门扉掩上的瞬间,东恩雨又来了精神,等她确认赵寒已经离开门前后,女人进了浴室简单盥洗。如果就这么睡着,当真白白浪费外出机会,东恩雨挑了件朴素洋装穿上,由于她没有备份钥匙,因此出门前还特地用只口红挡着门板,压根不怕遭小偷。 东恩雨来到甲板后,外头正在办一场古典音乐会,絃乐器谱出的乐章点缀夜晚海风,整个夹板上都是参加晚宴的贵宾,由于东恩雨没有邀请帖,所以游轮附设的赌场和娱乐中心她都不能出入,唯有这种开放式的小舞会可以参加。 对此,东恩雨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香檳,找了个隐密的角落待着,她观察船上走动的人们,看他们寒暄、说笑,互相交换名片。正当东恩雨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后,身后传来两个女人的谈话声,随着海风传入东恩雨的耳里。 "我听说这次珠宝里,好像有祖母泪的样子。" 东恩雨侧身望去,是两个年轻女子,她们穿着华美洋装,身上戴着价值不斐的珠宝首饰,手里各拿了一份看似目录的纸张,笑着讨论纸张上的内容。 "幸好我有跟来,本来以为都是老头,没想到帅哥挺多的,"其中一名穿粉色洋装的女孩收起目录,靠着栏杆喝起香檳,"其实拍卖会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结交到贵公子才是。" "这句话要是让你父亲听到,铁定会生气的,"另名穿着米色洋装的女孩笑了笑,淡道:"你忘了去年在派对上惹的麻烦吗?什么贵公子?根本只是个贵骗子。" "那是失常!失常!都因为我喝醉了嘛,"粉色洋装女孩不悦的剁脚,随之将手上的目录塞给米色洋装女孩,"这我不需要,我又没要竞标,你拿去吧。" "哎!你去哪阿?我不需要两份阿……"米色洋装女孩话没说完,对方早已离开。 同时东恩雨将手中空杯还给服务生,踩着从容脚步来到女孩身后。 "天阿,我没看错吧?这双是今年夏季马克推出的限量高跟鞋吗?"东恩雨掩着嘴,彷佛看到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米色洋装女孩忽然回过头,听见东恩雨这么说后,立刻骄傲的原地踏了几下。 "全球只推出三双,我没眼花吧?"东恩雨继续加油添醋的讚叹。 女孩双手叉腰,笑道:"其实也没这么难买,我父亲和马克有些交情,所以我就拜託他替我留一双。"女孩边说边展示闪烁的高跟鞋,眼里满是自傲和娇气。 东恩雨眨了眨眼,点头笑道:"抱歉,这么唐突地打扰你。" "没关係,我不介意。"米色洋装少女摇了摇头,并没对东恩雨產生敌意。 "那个是……"东恩雨忽然盯向女孩手中的目录,"是拍卖会的目录吗?怪了,怎么我没收到呢?那些冒失的船员,我一定要去和船长好好投诉!"东恩雨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拔高音量,像个暴发户似的发牢骚。 破坏优雅气氛的音量,成功引起周遭贵宾们的侧目。 米色洋装女孩面颊一红,立刻说道:"大概是他们太忙所以疏忽了吧,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有两份,一份就给你吧。" "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去跟他们要,顺便教训那些没长脑的船员!"东恩雨说罢,作势要离开。 女孩却直接将目录塞给东恩雨,"不麻烦的,你直接拿去吧。"女孩尷尬的扬起笑容,由于她刚才和东恩雨说话,已经让周遭的客人认为她们是一伙的,她怕东恩雨大声嚷嚷丢自己的脸,所以极力想安抚女人。 "真不好意思,谢谢你。"目录到手,东恩雨陪上抱歉的笑容。 女孩见状,尷尬的笑了几声便匆忙离开。 因而忽略女人脸上得逞的微笑…… 这艘船的管控制度相当严谨,除非拥有请帖,否则没资格索取拍卖品的目录。 东恩雨快速地打开纸张,上头标示的商品种类单调,清一色都是艺术品,其中包含几件有趣的珠宝、首饰,看来最有价值的莫非那些闪烁的装饰品,其馀都是花瓶,要不就是鬼画符般的画作…… 说失望是有的。 东恩雨随手将目录扔进海里,毁尸灭跡。 同时也下了个决心…… CH83 "我说,今晚的拍卖会我也想去。" 也许第一次说得太仓促,东恩雨放下咖啡杯,面对正在吃沙拉的赵寒再说了一次。 这次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算赵寒想装傻都难。从昨晚拿到手的目录,东恩雨知道自己非出席拍卖会不可,或许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发展,但如果不去,这趟游轮之旅就白来了。 赵寒放下叉子,优雅地拿起餐巾擦拭嘴角。 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偶尔群鸟掠过天空。 和平,寧静。 "我只是想看看慈善拍卖会是什么样子,"东恩雨见赵寒不予回应,便自在的酌饮咖啡道:"你知道我没机会见识那种场面。"在梧堂是打打杀杀,在海礁是明争暗斗,而跟着赵寒则是出奇的…… "很普通。"赵寒几乎接着东恩雨的心思,说出这三个字。 赵寒指慈善拍卖会很普通。 东恩雨认为赵寒生活普通。 "你不想让我去?"本该是失望,却因为小心思而扬起微笑。 东恩雨抬眼看向对方,赵寒同样透过镜片望着她。 "去了你也没权竞标。"拍卖会的本质就是出钱喊价,东恩雨既没钱也没权,去了等于白去,然而这是赵寒的想法。 "只是看看罢了。"东恩雨耸了耸肩,表示想开眼界。 然而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谎言? 东恩雨放下咖啡杯,手中拿着小汤匙慢慢搅拌未喝完的拿铁,赵寒则双手交迭,面无表情地审视对面的女人,随着时间推移,用餐的客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赵寒和东恩雨还坐在位置上。 良久,赵寒才开口说道:"你对我能忠心到什么程度?" 答案并非yes或no,而是跳跃性提问…… 东恩雨眉头轻挑,不慌不忙地吸了口气。 "程度?"为了赵寒,可以忠心到何种程度? 百分之十?二十?六十?…… 想着想着,东恩雨忽然笑出了声。 "你愿意为我牺牲性命吗?"赵寒边说边抬手越过桌面,指尖触碰上东恩雨颈部的项圈,是她亲手替女人戴上的约束力,象徵失去自由,只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牺牲性命…… 那就是百分之百了…… 赵寒要的是这种程度的效忠? "我欠你六百万,估计这辈子都是你的狗了。"东恩雨停下搅拌汤匙的举动,她微微侧头让赵寒的指尖远离颈上项圈。与其对赵寒拍马屁,不如让她认清,无论自己对她是否忠诚,脖子上的约束力都在。 容不得东恩雨选择…… 赵寒收回手,视线却从未从东恩雨脸上移开,"这是你的答復?" 这是她的答復,无论她想说什么,这都是事实。 "如果一条命能换取自由,那是我赚到了。"东恩雨眨了眨眼,女人笑得很豁达。 她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连赵寒也没听懂。 经过一番沉思,赵寒单手撑着桌面优雅起身。 离开前她回头淡道:"今晚你就以我保镖的身分出席拍卖活动。" …… 夜里,漆黑海面行驶过一艘五光十色的游轮,为墨染般的夜幕点缀斑斑色彩。 经过上午争取,东恩雨成功进入会场,她以赵寒保镖的身分跟在女人身边,身上穿着黑色西装,并且有模有样的扎起马尾,同时戴了保镖必备的黑色墨镜,和赵寒站在一起时,两人散发的气势几乎让会场其他贵宾都不敢主动亲近。 拍卖会比东恩雨想的还要简陋许多,本以为会是多么金碧辉煌,没想到只是普通宴会厅,和她出席过的活动场面相比显然逊色不少,这让东恩雨无趣地哼了几声,心想也不过如此。当她将视线扫过受邀拍卖会的贵宾时,更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清一色都是正当商人,恐怕混黑道的只有鹏哥跟赵寒了…… "她怎么也来了?"随着现场音乐演奏,鹏哥踩着轻快步伐来到赵寒面前,却在看见东恩雨后露出厌恶表情。 两人互看不顺眼,早是公开事实。 "保镖。"为了出席这场晚会,赵寒很礼貌的穿着典雅晚礼服,黑色丝质布料衬托柔美身姿,挽起长发露出雪白后颈,可惜严肃的气质活像是个古板教师,让想上前搭訕的绅士们都畏惧三分。 冷冷的话语,宣告东恩雨存在的意义,也阻止鹏哥继续探究女人出现的原因。 开场酒会相当平和,东恩雨身为保镖,必须时时刻刻跟随赵寒,但她却发现赵寒很孤僻,除了几个鹏哥介绍认识的商界老闆后,赵寒几乎都站在窗边,要不酌饮香檳,要不眺望漆黑窗外,显然相当没劲,直到灯光暗淡后,主持人上台让嘉宾入坐,拍卖会这才正式展开。 "首先,很感谢各位先生女士蒞临会场,在节目开始前,不免俗的先介绍这次主办人……"麦克风的回音稍嫌大声,东恩雨听着都有些头疼,她双手覆背站得挺直,距离赵寒短短一步距离,由上往下正好能看见女人的耳后,光滑圆润的耳垂上掛着两双菱形耳环,嵌上的蓝宝石正如同赵寒那般冷冽。 犹如严冬中的小雨,淅淅沥沥,微风吹来时总冷得人防不胜防。 "这种场合你应该不陌生。"赵寒伸手拉过东恩雨,让她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身后。 "是不陌生,"东恩雨轻轻抽回被赵寒握住的手腕,淡淡回应,"但我不喜欢。" 一句不喜欢,却引来赵寒不屑的冷哼,彷佛在笑女人说谎。 对此东恩雨不否认,她是在说谎,而且说得毫无公信力。 拍卖会正在进行,节奏慢得出奇,沉闷的会场偶尔能听见咳嗽声,或是贵宾们互相低谈的说话声,看台上换过一件又一件的拍卖品,竞标的人不多,因为捐赠的物件全都没有吸引力,直到套装女郎推出玻璃看台,会场才掀起一阵热络。 "接下来这件商品是蓝兹先生提供的珠宝,莎菈女皇蓝鑽石项链,海神眼泪。"随着聚光灯照耀,玻璃柜中的蓝鑽石折射出华美光泽,闪烁的光晕绚烂出童话般的色彩,迷人且高雅,彷佛蓝玫瑰般娇嫩,又似泪珠般悽楚。 "五十万起跳,请喊价。"主持人敲击木槌的瞬间,已有不少贵妇举手。 短短三十秒,价格已经喊到九十万…… "一百二十万。"突如其来的男声划破贵妇们的喊价声。 赵寒和东恩雨朝右边望去,鹏哥正缓缓放下左手。 鹏哥出价,一百二十万。 "赵老师,你知道海神眼泪有什么样的故事吗?"东恩雨垂下头缓缓问道,同时和赵寒四目交接,一上一下,却丝毫不影响女人的气场。 即使居于下位,女王还是女王。 "我记得简介上这么写着,海神眼泪是远外出征的公爵献给女皇的爱,象徵至死不渝,就算天人永隔、地位悬殊,也会守护这段不被眾人皆受的苦恋,直到永远。"浪漫也好,肉麻也罢,昂贵的珠宝搭配简单敍述,永远能使盲目爱恋的男女陷入狂热。 至死不渝的爱? 多么虚幻。 赵寒淡漠的视线从东恩雨脸上移开,幽幽望向身边男士。 一边是正途,一边是异途…… 鹏哥或是东恩雨…… "一百五十万。"霎时,东恩雨抬手喊价。 顿时掀起会场喧闹,一百五十万是这场拍卖会至此最高的喊价。 "你有钱吗?"与周遭议论纷纷的贵妇相比,赵寒冷静的态度简直就像置身事外,她双手搁在腿上,没看东恩雨,但这话显然是问女人的。 别忘了,东恩雨还欠赵寒六百万…… "既然鹏哥都喊价了,我也得对主人稍微表达心意才是。"东恩雨微微勾起嘴角。 钱? 她可没有,但她有赵寒这个金主。 再加上刚才一句"至死不渝的爱",以及"对主人表达心意",总该算讨好女人。 "一百六十万。"这下换赵寒喊价。 剎那会场气氛火热,不少贵宾纷纷寻找喊价人的位置,同时鹏哥也感到错愕。 "赵老师?"男人距离赵寒不过短短一尺,他梳着西装头,油腻腻的发胶在灯光下尤其噁心,再加上豪不搭调的花俏西装,让男人品味瞬间降至最低点。 "宝石和我的狗般配。"不轻不重的一眼扫过,看得鹏哥愣住。 赵寒的狗是东恩雨。 这宝石是替东恩雨喊的…… "一百六十万!有位贵宾喊了一百六十万,非常感谢!还有哪位贵宾想继续竞标?"主持人站在台上相当激动,手握麦克风环视会场,耳边只剩喧闹交谈,迟迟没见有其他客人喊价。 "赵老师,你……"鹏哥不解,他完全不懂赵寒的意思。 对一个女人,一个杀害梧堂老大的女人,一个投靠海礁集团的女人,一个骯脏下贱的女人…… 如此上心? "一百六十万一次!"木槌重重敲下。 鹏哥张口,欲言又止。 "一百六十万两次!"木槌在次敲落。 东恩雨眼皮微微轻颤。 "一百六十万三次!" 海神眼泪,至死不渝的爱…… 眼看木槌准备落下的瞬间,船身霎时剧烈摇晃,彷佛船身撞上沿岸般剧烈,主持人一个重心不稳摔下看台,四周响起高分贝尖叫声,同时灯光闪烁,酒水挥洒。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赵寒握紧座椅扶手才没摔倒,至于东恩雨则背靠墙板稳住脚步,两人互看几眼,随之灯泡瞬间炸裂,全会场陷入恐惧黑暗。 尖叫四起,全场失控。 "该死!"鹏哥从地上狼狈站起,作势往外冲,"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会场大门"碰!"的声被人踹开…… CH84 木屑飞洒瞬间,东恩雨借着门外隐约透入的月光看见一群不速之客…… "全都到角落去!动作快!你们这群阔佬!"粗糙嗓音搭配土匪装扮,儼然是电影中常出现的劫船行抢。六名头戴黑套的壮汉手拿连发长枪,对着尖叫的贵宾们嘶吼辱駡,不出两分鐘已经将所有人赶到角落挟持。 东恩雨听话地跪坐在赵寒身边,她一点都不紧张,也不担忧,反而发现赵寒如她一般镇定,比起周遭或哭或喊的女士们,赵寒的表现完全不像被挟持的人,这让东恩雨扬起不合时宜的浅笑,赵寒果然够胆量。 "通通闭嘴!叫你们闭嘴!一群母猪!"其中站在贵宾中的男子不耐烦地大骂,同时踹开脚边正在哭喊的胖女人,随后板机扣下,"碰!"的声朝天花板开了一枪,霎时会场陷入窒息般的寂静,所有人不敢再妄动或忤逆。 他们有枪。 这群海盗有武器…… "拿去。"另名男子拿来大布袋,对同伴始了个眼色。 只见两人交换眼神,男人接过布袋后将子弹上膛,"喀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听着!我会从这走过去,你们就将身上值钱的珠宝首饰全都放进袋里,如果敢不服从就等着吃子弹!别想蒙混过去!" 接着男人就如他所说,从左边缓缓走来。每当男人走过一名贵宾,男人、女人便会恭敬地将身上有价值的饰品放入麻布袋里,彷佛男人是个尊贵神子,他的出现是种宽恕,所有信徒都该拿出微薄的供品已示感念与忠诚…… 或许男人真是神子。 操控这群愚蠢人们生死的神子…… "喂!你搬稳点!这些东西都很值钱!别搞砸了!"就在男人快走近时,远方传来叫駡声,原来其馀五名男子全都在搬船上的拍卖品,包括竞标到一半的海神眼泪。看来这艘游轮被盯上绝不是巧合,从他们身上佩带的武器看来,是有备而来。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东恩雨回过神,顺着声音方向望去。 麻布袋已经来到鹏哥面前,男人却迟迟没有动静,他瞪大双眼回视男人,做无形抵抗。 "嘖!"直到枪管抵上额头,鹏哥才摘下手錶扔进袋里。 逞一时英雄,是会赔上性命,鹏哥这种人是不会当英雄的…… 东恩雨抿了抿乾燥嘴唇,海风顺着门缝吹进漆黑大厅。 来了,她在心底呢喃着。 男人移开枪管,将麻布袋提至赵寒面前。 "差不多该闪人了!"就在赵寒将耳环扔进袋里时,门外跑来另一名男人喊道。 所有值钱商品早已被搬走,而这群待宰肥羊身上的珠宝也不过是甜点。 "瞭解!"男人瞬间收拢布袋扛在肩上,却在收拢布口的瞬间与赵寒四目交接,原本该直接离开的男人,霎时改变心意。冷冷一瞥,足以改变全局,只见男人收起长枪,转而拿出灵巧的手枪抵上赵寒。 "起来!"枪口往上一指,男人命令赵寒配合,"乖乖听话,不会要你的命。"咧嘴笑容不怀好意,命是不会要,但身恐怕保不了。东恩雨跪坐一旁,看着赵寒缓缓起身,完全配合男人。 抢劫、人质…… 赵寒成了牺牲品? 东恩雨抬眼望向女人,她依旧毫无畏惧。 "快走!还磨蹭什么!"门外传来催促声,男人随之应了一句。 走…… 就要走了…… 咽下一口唾液,东恩雨缓缓站起。 "蹲下!叫你蹲下!"男人见东恩雨起身,手枪立马瞄准女人怒吼。 即使被枪管对准,东恩雨也丝毫不闪躲,她眼里只有赵寒,其馀都是杂鱼。 "你也不过如此,"赵寒瞇起双眼,嘴角却勾起诡异弧度,似嘲笑、似满意,"比起自由,你更喜欢被我锁着吧?"无须救援,更不必担起保镖职责,东恩雨是她的狗,被剥夺自由,只能关在家中的狗。 出乎意料,赵寒很满意。 不挺身而出,变相说明东恩雨愿意留在她身边。 很好。 非常好。 "你错了。"稳稳地,东恩雨反驳赵寒。 三个字轻而易举地让赵寒蹙起眉头,东恩雨说得很清楚,甚至语气中有些笑意。 "闭嘴!你!过来!"男人焦躁地吼了几声,顺手要扯过赵寒的手臂,不料被躲过。 "我说过,一条命换自由是我赚到了。"东恩雨笑得相当自在,彷佛下秒她便会破笼而出,飞向湛蓝天际,无拘无束。赵寒紧抿双唇,视线从女人颈上的项圈移至那双微笑的眼睛,如此自信,如此…… 不要命。 "我不是你的狗。"东恩雨摇了摇头,唇形无声地说道。 不是你的狗,永远都不是。 赵寒瞳孔一缩,没想到东恩雨不管男人武力威胁,剎那冲向半敞门扉,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男人还没回神东恩雨已经离开视线范围。会场男人倒吸口气,女人全都尖声怪叫,场面完全失控,唯有赵寒站在原地,冷冷地瞪向门外。 "站住!该死!"男人话刚说完,漆黑门外同时响起三声枪响。 碰!碰!碰!-- 是吉?是凶? 赵寒回过神后,立刻跟在男人身后跑到夹板上。海风狂啸,将赵寒凌乱长发吹卷在风中,模糊了女人视线,只见幽暗的夹板上,三道手电筒灯光照在血跡斑驳的地板,随着血痕往前,赵寒瞧见黑色西装裤,掉落一隻的高跟鞋,然后是…… 倒卧的东恩雨。 "到底在搞什么阿!"夹板上,三个男人拿着手电筒吼着。 追出的男人一见倒卧在地上的女人,抹了额上冷汗,道:"可恶!真给我找麻烦!" "把这女人带走!腿残了正好!"靠进栏杆的男人猛地挥手,示意其他兄弟跟上。 几个男人闻言,纷纷架起倒地的东恩雨,作势将女人推下海。手电筒照亮处,只见女人大腿中了一枪,暗红色鲜血顺着脚踝缓缓低下,但女人脸上毫无表情,彷佛受伤的不是她似的,嘴角更是牵起一抹浅笑。 "站、站住!"就在抢匪准备离开时,两名富商突然拿出手枪站在门边。 双手颤抖,中气不足…… 逞强,绝对是在逞强! "等等!他们手上有人质!你想杀了那女人吗!"忽然一名少妇冲上前拉扯富商的手臂。围观群眾全都吓坏了,几个男人想上前阻止暴力场面,却碍于抢匪在场,不敢轻举妄动,更别提解救人质。 "别让他们跑了!我的钱都在那阿!"群眾间划分出两派人马,其中一边担忧人质安危,另一边则关心金钱价值。短短三十秒,两方人已大打出手,穿着西装的男人不顾形象地痛殴对方,女人更是哭花妆容,场面惨不忍睹。 "走!时间来不及了!"架着东恩雨的男人忽然喊道。 坠落瞬间,东恩雨看见鹏哥握住赵寒的手。 彷佛放慢动作般,她清楚地瞧见鹏哥的神情,那眼角流泻的挑衅,嘴角勾起的得意,牵手表示的佔有权,他的目的达到了,剷除眼中钉还能抱得美人归。然而,赵寒的反应则让东恩雨不明白,她的冷静、她的妥协、她的面无表情…… 算什么? 究竟女人看见她坠落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东恩雨没能读出。 但,一颗子弹换取自由,已经够了。 重重摔上地板后,东恩雨有一度无法呼吸,她双眼迷蒙,发现自己被男人从护栏推落,在游轮边停靠的是艘货船,规模不大,轻盈船身更能跑得快速。东恩雨刚缓过气,身边的男人便拽着她的衣领往后拖,将她拉进摆放杂物的船舱里。 木板门掩上的瞬间,宣告她正式和赵寒切断关係…… "朝西前进!交易地点有回应了没?"门外喧嚣声断断续续,夹杂马达运转的声响相当吵杂。东恩雨靠着门板细细聆听,却只能听出隻字片语,"一群饭桶!快点去联络对方!载着一船赃物也不怕被堵!" 门外叫嚣声吵闹,东恩雨却老神在在。 她脱下外套,将袖子扯下后绑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子弹虽然没卡在骨头上,却也让女人吃足苦头,东恩雨额上冒着冷汗,尽可能地稳住呼吸,同时还得提高警觉。她逃离赵寒的魔掌,却又上了贼船,想到这,东恩雨忽然低笑几声,肌肉牵引起伤口后又让女人倒抽口气。 生不如死…… "干嘛要绑人质!要是死了很麻烦!"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听起来像是重靴踩在烂木板上的声响,嘎吱嘎吱的相当刺耳。 "麻烦什么?死了就扔海里就行,还怕海巡找吗?早进鯊鱼肚里了。"另道声音响当高亢,说话同时还嚼着什么东西似的。 东恩雨屏住呼吸,闔起双眼保留几乎流失的体力。 "不过真死了还挺可惜,瞧那女人长得不错,要不……" 脚步声停下,东恩雨听见诡异的笑声。 "玩过再扔吧?" CH85 玩过再扔…… 从仓库一路拖行至船舱路上,东恩雨整颗心乱糟糟的。 男人毫不怜惜地将女人摔进角落,同时取来碎布塞进东恩雨嘴里,甚至拿了块胶布将女人的嘴封上,他们为了保险起见,又拿了毛巾将女人双眼遮起,再反绑女人的双手。所有举动都如同电影情节,现在东恩雨是人质、是俘虏,唯有这种做法才能让女人体会现实的残酷。 白马王子?英雄救美? 别傻了…… "妈的!全是垃圾!"霎时玻璃破碎的声响令所有人安静下来,辱駡声音不停歇,"这种东西怎么端上台面!那傢伙会不会出卖我们?竟然给我们假消息!"男人相当气愤,就连被摔进角落的东恩雨,都能感受到男人高涨的气焰。 "不会吧?小程一向很老实,这种谎他不敢撒…还是路线搞错了?"另名同伙连忙将木箱掩上,免得拍卖品又被摔成碎玻璃。 "该死,这下要怎么跟对方交代!难得有人背书才能攀上买家,要是生意谈不成,咱全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搞不好还得坐牢!"男人消了些火气,语气透出浓浓无助,"要能打通这条路,以后也不用卖黑市,狗娘养的!竟然给老子套圈子!" 满室静默,东恩雨咽了口口水。 她身子一挪,撞下后方的厚纸箱,啪啪声响引得眾人目光。 "你抓她来做啥!"领头男人啐了一声,开口大骂。 "当人质阿。"被骂的男人摸了摸头,面色有些尷尬。 "什么人质!有枪在手干啥抓人质!你看看,那女人都受了伤,把血染得到处都是!赶紧把她扔下海!别死在这船上!"男人边说边朝东恩雨走近,似乎真要将女人扔下海毁尸灭跡。 "等等!这女人虽然半死不活,但咱也憋了几个月,要不玩过后再处理吧?"男人话刚出口,立刻得到同伙的声援,"这下避风头也不知哪时才能上岸,船上就我们这些兄弟,实在无趣阿。" "就你想着那事!这女人来路不明,也不怕得病!"重靴采在木板上发出嘎吱声响,距离东恩雨仅仅五步距离。 "不会的,船上都是有钱人,这女人看来也不差,不像咱村里的那些女人。"男人边说边脱去上身衣物,然后俐落地解开皮带甩在地上。 "嘖!"为首的男人闻言,也不再阻止。 东恩雨倒在地上感觉浑身冰冷,但听觉还很灵敏,整间船舱里少说有五个男人,朝她走近的人气息浮躁,瞬间将女人狠狠拽起,随之"嘶!"的声将东恩雨身上的衣物全都撕裂,破碎衣物掛在肩头,东恩雨霎时一阵晕眩,从腿上传来的痛楚令她倒抽口气。 "瞧瞧,这么好的货色扔了多可惜?"男人骯脏的手指捏住东恩雨下巴,让女人对着他。 双眼被蒙,嘴被封,即使想求饶也无能为力…… 变得如此狼狈,甚至面对即将被糟蹋的命运…… 东恩雨自问,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如果时光回溯,她可会为了可笑的自由落得这种下场? 还是寧可被项圈束缚,当只家犬? "哼……"鼻息哼笑一声,令男人停下猥褻动作。 她笑,笑自己自问自答。 后悔? 若真会后悔,她早已心如死灰了。 东恩雨的镇定让身前的男人犹豫半晌,忽然间船身剧烈动盪,震得所有人险些站不稳。 "来了!"门外冲进一个小毛头,拍打门板喊道,"他们来了!" 话还没说清楚,领首的男人立刻推开身边的人往外张望,短短两秒又回头朝大伙吼道:"赶紧把货准备好!还有你!别在这乱搞,先把那半死不活的女人拖进后舱里去,剩下的人把血跡擦一擦!这种地方谈生意像话吗!" 一阵忙碌声起,东恩雨被男人拖进后方小隔间中。 当门掩上后,她只能依稀听见外头慌乱的脚步声…… "美人,现在就剩你和我了。"男人焦躁地脱去牛仔裤,身驱向前半压着女人。 空气中充满了海水湿咸,以及男人身上的骚腥味。 东恩雨蹙起眉头,使命地摇着脑袋。 "不要也得要,放心,乖乖听话,大爷我会温柔点的。"男人边说边将东恩雨身上仅有的布料扯下,顿时女人只穿着内衣裤,大腿上狰狞的枪伤尤其醒目,在她不断抗拒下,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将整双腿染红。 "唔!唔……"东恩雨往后挪了几吋,马上被男人握住脚踝往身边带,同时被分开双腿。 "听话点!外头正在谈正事,你就老实点……噢!"男人话刚说完,立刻被东恩雨一脚给踹开,整个身子往后翻仰,撞在木制隔板上,发出"碰!"声巨响。 东恩雨什么也瞧不见,只能依着直觉反抗,她虽然做贱,但还没堕落得让无赖欺压。 "妈的!真她妈的狗娘养!"男人抹去鼻头湿黏,刚才那一脚踹断了男人的鼻樑,鲜血直落,"看来你喜欢玩狂野点的?好阿,老子奉陪!"语语刚落,东恩雨立刻被男人拽起长发,整个人被像拎小鸡般拉了起来。 还来不及反抗,男人便将东恩雨整个人摔向墙板,额头撞上硬物瞬间,东恩雨神情恍惚。 双腿被人拉扯,女人单调地反抗着,出腿、收腿,如同打水般不断扭着身驱,男人想压制东恩雨,却反復被对方踢开,几番出拳殴打后,男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东恩雨也几乎乏力,加上血液流失,女人显然进入半昏迷状态。 "哼,像条死鱼,"男人吐了口痰,将东恩雨的右腿拉起,"早这样不就好……" 碰!-- 转眼黄光刺眼,男人傻楞原地。 舱门被人猛地甩开,站在门外的男人脸色铁青,嘴角不断抽蓄。 "混蛋!这么大声想拆船阿!"为首的男人烦躁地杷了几下头发,"去!滚到外头去!别在这丢人现眼!把那女人也拖出去!死了就扔海里!" 隔间里的男人同样尷尬,他放下东恩雨的右腿,连忙哈腰点头。 外头,正在谈生意,似乎因为里头动静太大而被中断…… "抱歉,我这些手下全都没文化,有女人就像野狗般乱来,让您见笑了。"为首男人抹了抹额上细汗,低声下气的道歉,他刚坐回位置上想继续谈话,不料桌边的人摇了摇头。 "等等。"对方喊住正想离开的男人,以及他拽住的东恩雨。 男人被喊住,一时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己人,再看向桌边的人。 昏黄灯光下,桌边坐了个西装笔挺的女人,双手幽雅地交握,翘着修长美腿,面容端庄精緻,嘴角牵着一抹浅浅微笑,墨色眼眸毫无笑意,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叫站在她左右两边的保镖,都暗然失色没了威严。 "那个…有什么问题吗?"男人咳了几声,自认没惹到对方才是。 "那女人哪来的?"对方独有的沙哑嗓音,尤其突出。 男人扯着东恩雨的手臂,顿时松开手掌,女人像个布娃娃般应声倒地。 "她是…"领首的男人下意识抓了抓头发,訕笑道:"从船上劫来的,这女人想逃,所已咱兄弟打伤她的腿,顺势抓来当人质,您瞧,对方游轮也是有警卫、有枪,咱这么做也安全。" 男人说得顺口,但对方却额首,淡淡地应了声。 "快,把这女人拖出去,别碍在这!"男人低声斥駡,不料桌边的女人突然站起。 "能让我看看吗?"女人白皙指尖朝东恩雨指了指。 为首男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双手奉上道:"您请便。" 高跟鞋踩着木质地板,不疾不徐地来到东恩雨身边,居高临下地观望,状态惨不忍睹。身上只剩内衣裤遮羞,浑身无不瘀青或撞伤,额头流着暗红色鲜血,双眼遮蔽,嘴被胶带封死,双手覆背捆绑,大腿上枪伤丑陋,鲜血满溢…… 果然是,惨不忍睹。 女人缓缓蹲下,右手上前看准东恩雨颈上的…… 项圈。 "别!"忽然男人怪叫一声,女人闻言停下动作,"小心脏了您的手。" 男人是指东恩雨浑身污血挺脏,但这话听在女人耳中又是另种解读。 脏吗? 目光从东恩雨的脸庞往下,在女人颈上停留许久。 那只银色项圈不知为何,让女人极度不悦。 在她眼里,东恩雨从来都不是白净水莲,而是妖嬈牡丹…… "哎!您怎么……"男人忽然惊呼出声,只见女人将东恩雨嘴上的胶布撕下。 从口中吐出的是团碎布,随之女人又将蒙眼布取下。 头晕目眩间,东恩雨瞇着双眼适应刺眼光线,不知是脑袋被撞糊涂,还是眼花看走眼,此时此刻蹲在她面前的,竟然是熟悉面容。那张戴着浅笑的模样,曾经是她的靠山,却又像扔垃圾般随意地将自己拱手让人。 是她吗? 会是她吗? 乾涩的嘴唇一张一合,东恩雨喉头发出单调嗓音。 不料女人突然抵住东恩雨的双唇,指尖微凉,带着些许霸道阻止东恩雨开口。 勾勒间,姣好唇瓣缓缓张开,悄悄地说了声,"嘘……" CH86 霍艾…… 在心里反復念了几次,东恩雨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皮。 昏黄灯光下,霍艾穿着黑色女士西装,身姿优雅地站起,指着倒卧地板的东恩雨。 "如果女人也是货品之一,这笔交易我接了。"沙哑独特的嗓音回荡静謐船舱,霍艾的提议很突兀,同时也很惊人。如果东恩雨也是货,那这群男人当真走了狗屎运,居然莫名受到霍经理的青睞。 "当然!当然!"为首的男子点头如捣蒜,搓着双手諂媚笑道:"只要您喜欢,儘管拿去。"他说得就像东恩雨是个赠品,要多少有多少似的。 霍艾额首,满意地和男人握手,随之弯下腰将女人打横抱起,跟随霍艾来的保镖见状,连忙要上前接过东恩雨,却被霍艾微笑婉拒,修长双腿跨出步伐,走出甲板时幽幽说道:"交货日期我会再联络你们,这女人我就先带走了。" 四人上了快艇,载浮载沉间东恩雨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在昏睡过去前,女人看见的是满空星光…… …… 当东恩雨再次醒来后,彷佛重生了般。 她赤裸着身子躺在柔软被窝中,落地窗掩了层白色窗帘,隐约透进明媚阳光,寧静的卧房相当宽敞,正对床尾有张按摩沙发,此时霍艾穿着休间,正坐在沙发上享受机械按摩。当东恩雨视线对焦,正好与床尾的霍艾四目交接,刚从浑沌思绪回神,东恩雨抿着唇无话可说。 霍艾卖了她。 霍艾买了她。 半晌,按摩椅规律的机械停顿,只见霍艾头也不回地走出卧房,然后掩上房门。 剎那间,东恩雨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不争气地跟着红润,没多久,眼泪居然颗颗滚落。 哭什么? 到底在哭什么? 东恩雨在心底怒吼着,但眼泪不受控制地缓缓低落,一颗、两颗、三颗…… 明明心里很平静,但不知为何,她非常地哀伤。 也许她让霍艾失望了,因为失望才让霍艾迫于无奈地放弃她…… 然而这次,又让她失望了吗? 忽然间,房门再次敞开,霍艾端了碗粥走进卧房,没想到会看见东恩雨如此脆弱的一面。 东恩雨冷静地抹去泪水,可惜泪珠在看见霍艾后流得更勤,直到霍艾端着粥靠近床边,将热腾腾的稀饭搁置矮桌,坐上床沿后,女人才稍微冷静下来。霍艾面色如常,眼角掛着很浅的笑意,同时伸手抹上东恩雨泛红的眼角,将残留的泪珠一併擦去…… "你哭什么?"霍艾微微歪了脑袋,盯着东恩雨认真问道。 是阿,为什么呢? 东恩雨微微合起双眼,吸了吸鼻子淡道:"我心里难受。" 因为不愉快,所以想哭。 这是人之常情…… "为什么?"霍艾不懂,她完全不懂东恩雨这个女人。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看见女人在自己面前示弱。 然而两次的理由她都不得而知。 "我让你失望了吧?"忽然东恩雨抬眼,泪水洗涤过后的眼眸特别明亮,她的嗓子透着浓浓鼻音,道:"我再次令你失望了吧?"当利益摆在最前头,她没有理由憎恨霍艾,要怪就怪她没有把握机会,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或许她哭,是因为对自己失望,而不是因为霍艾…… 脸颊上的力道时重时轻,霍艾摩娑着东恩雨的脸颊,缓缓地,轻柔地…… "我很没用。"东恩雨盯着霍艾半晌,替她说出感言。 在霍艾的面前,她就是个没用的女人。 然而,霍艾却没有正面回应,她收回抚摸东恩与脸颊的手,将沾着泪珠的指尖含进嘴里,曖昧举动令东恩雨移不开视线,甚至充满纳闷。没想到下秒霍艾居然倾身向前,仰起头含住东恩雨的下唇,齿贝细细磨蹭,舌尖略为霸道地顶开女人的嘴,毫不客气地掠夺,汲取女人的滋味…… 吻。 是个吻。 身为直女的霍艾,竟然吻了同样是女人的东恩雨。 还来不及反应,霍艾已经掀开单薄丝被压上女人的身子,此时东恩雨浑身赤裸,霍艾则穿戴整齐,粗糙布料刮在东恩雨的身上,惹得女人有些不适地扭动,心思縝密的霍艾立刻发觉,当下捧着东恩雨的脸颊,轻啄女人鼻尖。 "替我脱。"天生沙哑的嗓音,因为欲望变得更加嘶哑,蛊惑人心。 东恩雨垂下眼眸,双手停在霍艾胸前不为所动。 她不懂,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曾经她很篤定的认为,霍艾不会和她发生关係,至少在肉体上,这女人不吃这套。 然而现在却又…… "为什么?"东恩雨沉默半晌,然后抬起头问着。 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导致这种场面发生? 霍艾跨腿坐在东恩雨的小腹上,既然女人不肯替她脱,霍艾便自己脱,已经停不下来了,当衬衫钮扣一颗颗解开,情势便像失速的火车,停不下来了。霍艾将衣裤全退去后,拉起棉被将床上的两人掩住,紧密的空间,只剩下她们。 "霍艾,为什么……"东恩雨抗拒地推着女人的肩膀,和她拉开一段距离。 正当东恩雨想开口,霍艾用食指抵着女人的唇瓣,单音道:"嘘……" …… 床单上血跡斑斑。 卧房里,霍艾穿着浴衣坐在沙发上喝果汁,反光桌面摆了一隻银制项圈,光滑表面倒映着床上举动,一名穿着白袍的医生手里拿着绷带,东恩雨则披了件外套坐在床上,让医生包扎大腿上的枪伤。 剪刀将绷带剪断,女医师开始收时手边工具,"霍小姐,我嘱咐过在病人伤口痊癒前,禁止任何激烈运动吧?"短发医师年纪不小,略显岁月痕跡的面容相当严厉,当她对霍艾说话时,完全是个长者姿态。 就像长辈在教训孩子。 "不要紧。"东恩雨拉拢棉被,将裸露在外的大腿遮掩。 她不在意浑身赤裸,只在意身上点点吻痕暴露在外…… 太过煽情。 女医师闻言,转过头上下打量着东恩雨,淡道:"你腿上的枪伤很严重,我没有把握能让它不留疤,而且伤口很深,如果不谨慎治疗,小心会伤口感染,到时急救起来就更麻烦了。" "抱歉,"忽然霍艾放下杯子,敲击上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这次没忍住,下次会注意的。"嘴角勾起浅浅一笑,却同时下达逐客令,霍艾不说,光看她的眼神和举动,便能知晓女人的意思。 "你最好记清了。"女医师哼笑几声,拎起急救箱走出卧房。 直到门掩上,东恩雨才将外套扔回地上,然后抡起丝被盖起,同时霍艾起身走到床沿坐下,她凑上前,鼻尖轻柔的蹭过女人的脸颊,此时东恩雨身上,还有激情过后的馀韵,沾染属于霍艾的香气,以及成熟女人独有的慵懒气质。 "没忍住什么?"东恩雨觉得脸颊有些痒,想退开却被霍艾阻止。 白皙手掌捧着女人的脸,接着倾身上前,嘴唇距离对方紧紧五公分…… "没忍住侵犯你。"她的回答相当直接。 坦率得让东恩雨略微颤抖…… "你是个直女吧?"东恩雨抿了抿唇,拉开霍艾捧住脸的手,扬起一抹浅笑,"什么时候改性向了?"这算个试探,也许霍艾根本没有改性向,她会这么做都是想羞辱她。 眼神瞄见桌上摆放的银制项圈,东恩雨便觉得脖子一阵发疼…… 是阿,羞辱她,极尽所能的羞辱她…… 就像所有人一样。 "没改,"霍艾转头淡淡瞥了项圈一眼,同时侧身挡过东恩雨的视线,让她看回自己,"是你让我侵犯的,是你。" "我?"霎时东恩雨喷笑了几声,她什么时候如此下贱了? 霍艾见东恩雨扬起笑容,随之跟着勾起嘴角弧度,"对,是你勾引我,让我犯罪,让我不顾一切的侵犯你。"气息灼热,洒在东恩雨唇边。 危险的距离…… 东恩雨眨了眨眼,笑容渐渐收敛。 她并没有勾引霍艾,至少当她再次见到女人后,从来都没想发生这种事。 "你还不懂吗?"正当东恩雨走神,霍艾扣住女人的下巴,强迫两人四目交接,"你在我面前哭泣,表现出脆弱的一面,然后又不肯像我伸出手,默默的伤心流泪,难道这不是在勾引我,向我撒娇吗?" 撒娇……吗? 东恩雨完全愣住了。 "我并不是……"东恩雨蹙起眉头,她转头挣脱霍艾的手,转身拿过床头柜的淡烟,不料却被霍艾接过,直接扔出三尺外。 "不是这意思,我知道。"霍艾接着东恩雨的话说下去。 她知道,她当然明白东恩雨没这心思。 有这种怪异想法的,是霍艾。 诚实相对,有时比谎言还难接受。 东恩雨和霍艾僵持半晌,忽然间,东恩雨豁然开朗,就像脑中紧弦的线瞬间断裂。反正一切早已失控,在她执行任务期间,她不可能料想到所有突发状况,更不可能控制那些人的心智。 顺水推舟。 既然霍艾认为自己在勾引她,那么,就勾引吧。 东恩雨扬起的坏笑,当即令霍艾明白,已往充满自信的东恩雨又回来了。 从前,霍艾挺讨厌女人这张笑容,但此刻看来,却有点讨喜…… 充满挑战性。 CH87 "谢谢你救了我。"该道谢的,还是得说。 霍艾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两人相当客套。 东恩雨换了个姿势,将枕头垫在背后貌似准备长谈,女人解开心结后心情相当轻松,她想抽根烟,但霍艾却将烟盒扔得老远,让女人有些不满地挑了眉头。一场变故,两人关係忽然拉进,东恩雨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像这样,和霍艾坐在一起,像朋友似的谈话…… "你打算让我怎么还这份恩情?"东恩雨拨去肩上碎发,抬眼淡道。 还是打算扯平? 放弃过,也拯救过,一正一负…… "当我第十六任搭档。"霍艾毫不犹豫地回应,在她救下东恩雨时,早已想过这问题。 第十六任…… 东恩雨抿了抿唇,试探道:"我让你失望过,你还会相信我吗?" 她不确定霍艾的意思,既然她曾经搞砸过,女人又怎么会相信她? 但霍艾脸上始终掛着浅笑,道:"那是第十五任搭档的问题,现在你是十六。" 十五、十六…… 有差别吗?不都是同一个人? 对此,东恩雨笑出了声,觉得霍艾有时很怪异。 "你没有选择的馀地。"听闻女人的笑声后,霍艾没动气,她表示东恩雨无从选择。 一切她说了算。 东恩雨耸了耸肩,"瞭解。" 她当然知晓游戏规则,在这,她没有选择权利,就像浮木只能顺着水流漂移。 东恩雨的坦然,让霍艾非常满意,对话结束后,霍艾便解开腰间系绳,轻轻一拉,浴袍瞬间松散,从东恩雨目光望去,隐约能看见浴袍底下美好春光,当霍艾一脚搭上床沿后,东恩雨当即伸手阻止霍艾接近。 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如此灼热…… "医生说的话你没忘吧?"并非女人不给,而是医生嘱咐在先。 东恩雨推了两下,霍艾都没退让。 "没忘,"女人边说边将东恩雨的手挪开,乾脆禁錮在头顶,霍艾倾身上前,"只要你别勾引我就行了。"她将责任推得精光,一切都是东恩雨的错,因为她的勾引才让女人不由自主地犯罪。 "喔?我什么时候勾引霍经里了?"东恩雨哼笑几声,凑上前与对方拉近距离。 "现在,"霍艾松开右手,直接挑起东恩雨的下顎,"你总是露出一副寂寞难耐,需要被疼爱的模样,还说没有?"也许说笑、也许挑逗,霍艾侧头吻住东恩雨的下唇,齿贝细细磨蹭,不时轻咬,留下浅浅痕跡。 "是吗?"调情般的举动,让东恩雨相当享受,"我看是霍经里眼睛有毛病。" 稍微放电,应该不算勾引吧? 东恩雨挣脱霍艾的禁錮,坦然地环住女人脖子,"这才叫勾引吧?"说话同时,双腿若有似无地蹭上霍艾的腰身,毫无衣物阻隔,滑腻肌肤接触,温度相互传地,第一线诱惑着实令人发狂。 "不怕玩火自焚?"霍艾抓住女人磨蹭腰间的右腿,低头凑近东恩雨耳边低语。 玩火自焚…… 东恩雨侧头,贴着霍艾的耳际,笑道:"那也不错……" …… 翌日,当东恩雨坐在餐桌前和霍艾及何璿用餐时,顿时感到恍如隔世…… 同样的面容,无异的装扮,但东恩雨却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被受唾弃又让人救了回来。 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夫人,替您介绍我的新搭档,东恩雨。"霍艾双手搁在修长腿上,微微侧头笑道。 她的新搭档…… "什么?这我知道,"何璿放下手边的柳橙汁,笑容怪异的看着霍艾,道:"我还没老人痴呆呢,怎么?上回你说要换下恩雨,再找新人,怎么到头来还是恩雨?"中间繁杂的细节何璿全然不知。 比起霍艾的理所当然,东恩雨显得有些尷尬。 她不好对何璿说明事发过程,只得安静的用早餐,所幸何璿也是个不愿多问的人,她并没有探究这个问题,直到用餐进行一半,何璿忽然放慢手边动作,明显视线令东恩雨忍不住抬起头,与何璿对望。 "年轻人别玩得太疯。"何璿笑说一句,在看见东恩雨茫然的表情后,很贴心地指了指颈部的位置,当即东恩雨立刻用手遮掩。 吻痕…… "抱歉,让您看笑话了。"一夜狂欢,霍艾在她身上留下许多记号,不知为何,霍艾对颈部情有独鐘,偏要在最明显且引人注目的位置落下痕跡。东恩雨理了理衣领,笑说几句想打发过去,没想到这句话却让左手边的霍艾停下刀叉。 "这是笑话?"微微一瞥,却让东恩雨被感压力。 留下吻痕算什么用意?是在乎,是宣示?东恩雨眨了眨眼,对霍艾摇头。 "虽然挺害臊,但我不讨厌,"东恩雨朝霍艾装模作样地拋了个媚眼,小声道:"反而非常喜欢。"她的表态相当清楚,无论脖子上的吻痕意义为何,东恩雨都欣然接受。 或许是媚眼拋得太明显,何璿眉尾轻挑,视线在两个得力属下间快速穿梭。 有了个心得。 "你们在一起了?"何璿一句话让东恩雨呛了口水。 不料霍艾接的话更令人讶异,沙哑独特的嗓音幽幽道:"上床而已。" 上床…… 东恩雨脸色略白,她不知道何璿是如何看待同性恋情,更不知道她介不介意自己对霍经理下手,正当东恩雨想随口敷衍过去时,何璿霎时大笑出声,音量十足,回荡在包场餐厅里。 "看来霍经里相当看中你阿!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把握!"何璿用力地拍打东恩雨背部,就像长辈给后辈加油打气。 东恩雨脸颊微微羞红,全是给一股气憋的。 "是,托您的福,我一定好好和霍经理合作。"女人尷尬的搔了搔头,同时和霍艾交换眼神。 浅浅一瞥。 东恩雨发现霍艾嘴角勾起的弧度,竟如此自然…… 下午,霍艾请司机接送何夫人去购物,她则和东恩雨进海礁总公司。会议室里,投影机连续放送数张照片,全是霍艾请保镖私下拍摄与梧堂有关的照片,其中包含永乐、罗夜进行交货的侧拍,也有梧堂底下几间娱乐场所的营业照,但全都没有用处。 太正常…… 没有打架闹事,更没有非法交易…… "全都是垃圾。"霍艾随手扔开投影机遥控器,背靠上皮椅淡道。 东恩雨闻言,没有表示好或不好。 "这次我出海接了批军火。"没由来的,霍艾开始向东恩雨坦白,这让女人瞬间绷紧神经。 她放缓呼吸,让自己表情不至于太大变化。 "据我所知,梧堂打从创堂起便和海外匪军直购武器,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海防和同业竞争激烈,想当然梧堂也正走向危机,"霍艾顿了顿,将桌上遥控器按下一串号码,随之白幕上投射数张武器照,"唯有透过商业包装进行交易,才能减少被查扣的机率,因此我想利用这点切入梧堂。" 海礁集团就像隐形斗篷,将非法军火掩盖在合法交易下…… 东恩雨抿了抿唇,她知道霍艾还没把话说完。 "所以,有途径了吗?"墨色眼眸即使在黑暗中,依然闪烁星芒。 途径? 东恩雨差点笑出声。 "咳咳,"女人清了下喉头,眼神从霍艾脸上转到武器照片上,"罗夜是梧堂老大的得力手下,她被受信任,专门替老大跑军火或毒品生意,同样的,罗夜不会拿地位来开玩笑,就算打死她,罗夜都不会透露半点消息的,相信我。" 东恩雨有自信,罗夜不会拿地位做赌注。 霍艾微微额首,半垂的眼眸读不出任何情绪。 "确实,她不会轻举妄动。"有霍艾这句话,东恩雨简直像吃了定心丸般安心。 她终于能体谅东恩雨套不出梧堂老大的苦衷了。 "梧堂很保护老大,"霍艾双手环胸,旋转椅朝向东恩雨,淡道:"从不出席活动,不露面,没有名讳,光以手下代打来进行交易,就像个异教,所有入教者无条件服从命令,并且执行。" 听霍艾一番解读,东恩雨有趣地挑起眉头。 "毕竟梧堂在北区有最大势力,他们贿络执法人数不明,白道、黑道全都不敢招惹,同时掌握北区武力和毒品交易,会这样保护最上位者,不意外。"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霍艾听,东恩雨只觉得好似将心底的结语道出口,顿时无比舒畅。 对东恩雨一番见解,霍艾完全认同。 "除罗夜外,没有别人有线索了?"与其说是疑问句,霍艾的口气更像篤定。 隐约间,她知道东恩雨还有门路。 这事还没绝望…… 眼神交会,在空气中撞出火花。 东恩雨眨了眨眼,没回避霍艾的"质问"。 因为她知道,还有个人能问,还有丝线索…… "你的答復呢?"漆黑会议室里,气氛凝结。 行动,就等东恩雨的一句话。 半晌,女人妥协似的耸了耸肩,淡道:"也许赵寒知道。" CH88 "也许"两个字,并没有拖延两人拜访的动力。 因为她们隐约有感触,赵寒和梧堂绝对有某程度的熟识…… 隔日,霍艾让东恩雨开车,两人前往赵寒的住所,一处清幽的高级社区。当东恩雨来到别墅门口后,熟悉的大门令她打了个冷颤,同时脖子没由来的一紧,微妙的心里作用只有东恩雨自己知道,霍艾并没察觉。 "我先去打个招呼。"东恩雨解开安全带,她知会霍艾一声便推门下车。 然而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她按了将近五分鐘的门铃后,却是引来隔壁邻居的瞻望,一名少妇睁着圆润大眼,眉头轻蹙地看着东恩雨,似乎非常不解女人的行为。东恩雨和少妇对上眼,她立刻陪上友善微笑。 "您好,请问这家人出去了吗?"东恩雨理了理衣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正派人士。 少妇闻言,尷尬地笑了几声,"请问您是……" "我是赵寒的朋友,刚好路过想来打声招呼。"东恩雨接得很顺,完全没有瑕疵。 "真可惜,这家人已经搬走了,你来晚一步了。"不料少妇竟然给东恩雨爆炸性的回应。 来晚一步? 搬走了? "抱歉,您说……"东恩雨霎时被风吹乱了长发,她拨开脸颊发丝,疑惑问道。 "搬走了,赵小姐很早前就搬家了,而且很急的样子,傢俱都没挪走。"少妇指了指隔壁铁栏内的室外摆设,表示赵寒走得突然,只拖了几个行李箱后就离开了。 "您知道她搬去哪吗?"这下东恩雨也没头绪。 少妇闻言,只抱歉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回房。 马路上,东恩雨失落的背影烙在车窗镜面,十分鐘后,女人才拖着沉重步伐回到驾驶座。她稳当的摊坐椅垫,东恩雨给了霍艾一个眼神,对方没有多问,从空荡荡的屋况看来,她的猜测相当准确。 扑空。 "没线索?"霍艾按下车门锁,幽幽问了一句。 虽然她心里有底,但不免多问。 东恩雨摇头,表示少妇不肯多言。 "抱歉。"首先,东恩雨先向霍艾道歉。 这让身边的女人转头,手指稍稍敲击大腿,问道:"做什么道歉?" "没帮上忙。"霎时,东恩雨露出一抹怪异微笑,显得如此卑微…… 要和霍艾做事,必须有"利益",然而她现在一点存在价值也没有,所以她道歉。 对此,霍艾忽然扯过东恩雨的手臂,她一侧头擎住女人双唇,不重,却很稳的将东恩雨咬住,然后探出舌尖描绘女人的唇瓣,细细地、轻轻地,结束短暂却美好的亲吻。 以往,霍艾不在身边留个饭桶,但现在…… "有个没用的搭档,更能凸显我的优秀。"两人距离极近,霍艾每字每句都洒在女人的唇上,湿湿、热热的。 东恩雨垂下眼眸,主动贴上前,轻如羽毛地印上霍艾的嘴角。 "在我心中,你是最优秀的。"确实,霍艾是个相当能干且优秀的女人。 本该促进气氛的暖语,却让霍艾皱起眉头,她一把将东恩雨推开,两人保持距离。 正当东恩雨抓不着头绪时,霍艾严肃道:"别在工作时勾引我。" 她让女人收敛点,别乱放电…… 对此,东恩雨无奈地坐回驾驶座,并且安安静静地系上安全带。 像没发生任何事似的。 "去找罗夜吧。"兜来兜去,还是绕进死胡同里。 霍艾没有反对,只问道:"你知道她在哪?"这话刚问完,霍艾便禁声。 东恩雨发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便何缓道:"去她公寓看看。" 霍艾知道东恩雨在梧堂混过,也知道她和罗夜有不可告人的关係…… 当然知道她的老窝在哪。 霍艾双手环胸,在心底斥喝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 轿车停在大楼底下,东恩雨领着霍艾走进公寓,当她熟练地按下电梯楼层,霍艾同时打量了东恩雨几眼。她知道女人曾经在梧堂的德性,也知道这女人发浪的性子,更知道她有多么爱勾引人…… "你对这环境很熟?"瞧她穿过长廊的模样,霍艾忍不住敛起笑容。 东恩雨眨了眨眼,从电梯反射镜能看见霍艾在她身后摆出的表情。 不太愉悦…… "在这待了段日子。"事实摆在眼前,没必要说谎。 "同居?"霍艾话刚问完,电梯门刚好敞开,东恩雨假装没听到地往外走,正好让她躲过难缠的问题。霍艾见状,也没继续追问,因为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铃!-- 几近刺耳的门铃声让东恩雨揪起脸,她纳闷从前铃声是否也这般吓人…… 当女人不太情愿地准备按第二次,门"碰!"的声直接敞开。 罗夜铁定是从门上猫眼看见来人是东恩雨,所以当她敞开门的同时,便扯住女人的手臂往屋里带,可惜霍艾的反应也不输对方,她立即拉住东恩雨另条胳膊,顺便拦住即将掩上的门板。 这下成了拉锯战…… 罗夜戴着鸭舌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从她施力成度来看,似乎非常坚决。 一股怪力往门内拉,东恩雨霎时被拖了进去,眼看门扉即将关上,霍艾瞬间抬脚将门踹开,短短五秒,谁也不让谁,索性没人受伤,东恩雨看着松脱的门板,稍稍松了口气。 罗夜从后扣着东恩雨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温热气息洒在颈边,让女人下意识抵抗。 "我们是来和你商量件事,没必要抓人质。"霍艾理好西装外套,换上职业笑容道。 东恩雨发现腰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便补充道:"放心,我们身上没有武器,不会伤害你。"她知道这句非常多馀,但为了配合霍艾,她不得不将情况导向"罗夜抓人质",而非"罗夜抢女人"。 可惜,她就是要抢女人…… 不给霍艾反应,也不让东恩雨挣扎,罗夜低头大方地在怀里女人脸颊上,用力的亲了一口,甚至吸出"波"的声响,与其说是幼稚,不如说是宣示…… 霍艾眼神一沉,淡道:"恩雨,别失礼了。" 等罗夜挑衅的目的达成,禁錮在腰间的力道也随之转弱,东恩雨扯了几下终于从罗夜怀里挣脱,没想到女人朝霍艾刚迈出半步,罗夜又改变心意,她伸手想拉回东恩雨,却被眼明手快的霍艾抢先。 至于罗夜想做什么,霍艾心知肚明。 "罗小姐,招呼点到为止。"这笑容和语气,充满了警告。 罗夜见状,始终不发一语,她没请霍艾或东恩雨坐下,而是自顾自坐回沙发,当两人是空气般不存在。她这态度,也非一天、两天养成,对她的漠视东恩雨相当习惯,而霍艾见识极广,自然不会讶异。 于是三人围着客厅玻璃桌,坐定。 "我们有意和老大交涉,这是资料,请先过目,"霍艾开门见山,直接将武器照片和目录摊在桌面,"请别太快下决定,我们有我们的立场,当然你们也有,但我希望你看过资料后再做抉择。" 霍艾谨慎的口气或许有打动罗夜,至少她没当即将资料扫下桌…… "如你所见,这批是军火,和以往的古董买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就我所知,梧堂的合作对象相当不稳定,所以请你慎重考虑,有海礁出面引货,绝对会比暗地里的老鼠更有保障。"霍艾说得相当顺口,也巧妙的将匪军比喻成老鼠。 不想刺激梧堂手下…… 罗夜难得将资料读完,她始终沉默,从口袋掏出手机后便走进阳台讲电话去。 东恩雨见状,知晓事情有百分之五十成功,便稍稍松了口气。 "过来。"忽然,霍艾朝对面的东恩雨勾了勾手指,表情淡然。 女人见状,稍微撑起身子凑上前,随即被霍艾朝脸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 霎时东恩雨有些愣住,罗夜刚好拉开阳台纱门走进,凑巧让她看了出好戏…… "免谈。"罗夜坐定后,只给了霍艾这句答復。 多么强硬的两个字…… "是吗?"见状,霍艾倒是不慌不忙,她翘起修长美腿,身姿优雅的依着椅背,气势却比刚才还要狂妄,"罗小姐没敢我们走,也就是有挽回的馀地囉?我能这样解读吧?" 东恩雨挺直腰杆,发现罗夜朝她狠狠瞥了一眼。 就向被狼盯上似的…… "请你安排我们和老大见面,至于引见费,你要多少都行。"霍艾边说边掏出支票本,一隻高挡墨水笔在手中旋转,代表权势却又如此随性,"你知道这笔买卖对你我都好,看在光明未来的份上,一点点忤逆和推荐应该不算什么吧?" 忤逆老大,推荐海礁…… 东恩雨抿了抿唇,对罗夜说道:"你要多少钱?" 短暂的对视,扭转了局面。 "三百万。"罗夜开出价码的同时,霍艾也毫不犹豫地写下金额。 是因为罗夜缺钱,还是别有原因? 东恩雨嘴角勾起浅笑,当她看着霍艾将支票搁在玻璃桌面时,女人开口道: "我们会儘快找个好地点,恭候老大光临。" CH89 厚重蒸气弥漫浴室,让毛玻璃即磁砖上结了层水雾。 浴缸内,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东恩雨将湿漉长发挽在左肩,抬眼的同时和霍艾对望,她伸手替霍艾将长发从脸颊拨开,露出白净古典的柔美容貌,宛如画中走出的女子,墨黑双眸蕴着水气,敛去平时的霸气,多了几分悽楚。 "事情有这么顺利吗?"浴缸内的水温适中,让东恩雨连说话都透着一丝慵懒,她抚着霍艾的脸颊,指腹轻柔摩娑,举止里多了丝曖昧。 赤身裸体的两人,随时都可能擦出火花…… 霍艾半垂下眼帘,抓住东恩雨的手掌往自己身边带,顿时溅起一阵水花,她将女人抱个满怀,凑在对方耳边淡道:"这是梧堂老大的妥协。"温热吐息划过耳边,惹得东恩雨浑身发软,同时霍艾搭上女人的背部,指尖偌有似无地点着。 东恩雨闻言,只用鼻音应了一声。 "两个月前全球股市动盪,影响很多大型企业,想必也会间接影响梧堂生意,当海外供货不稳定,又有劫货干扰,梧堂不得不找门路进货,再者前阵子永乐杀北区议员的消息在内部传开,很多与梧堂掛勾的政府人员一定相当不满,这事够让老大吃鱉。"霍艾语气平平,彷佛在阐述相当久远的往事般,毫无情绪波澜。 东恩雨只听不答,懒洋洋地趴在霍艾胸前,感受水波和指尖触碰。 "永乐找我要赎金,我打给了赵寒。"没由来的,霍艾忽然脱口而出。 听在耳里,竟是如此不真切…… 东恩雨睁开双眼,抬头望着霍艾的下巴,淡道:"我听赵寒说过。" 或许该说,是赵寒让她听一切的事发经过…… "你知道后是什么样的心情?"霍艾将东恩雨拉起,板着她的脸,四目相接。 什么样的心情? 东恩雨沉默了五秒,才道:"心被撕裂的感觉。" 她说得很夸张,但事实也是如此,当她知道霍艾放弃自己时,确实听见心碎了一地的声音,被狠狠撕开,扔在地上践踏,鲜血淌过,她却不能喊出口,只能默默接受。 痛过,但现在…… 已经麻木了。 霍艾松开扳住东恩雨下巴的手,改而凑上前轻啄女人的唇角。 "有这么痛吗?"她开口问道,让东恩雨给她答案。 密室内,水蒸气湿润了双眼,东恩雨眨了两下,水珠便从睫毛上滑落…… 她点头,模样看起来像在哭。 "你喜欢上我了,对吗?"霍艾替她拭去假泪水,捧着女人的脸细细端摩,"从我们见面到共识,你一直都在暗恋我吧?"沙哑的嗓音刺激耳膜,听着相当舒坦。 东恩雨搭上霍艾的手背,将女人稍微推开,"我对能力优秀的女人,一向没有抗拒力。"这时,女人笑得很委婉,她不能说对霍艾没好感,但也不能说她深爱着霍艾,只是化学反应,被优秀的特质给吸引罢了,谈不上暗恋。 东恩雨的推拒让霍艾相当不满,她将女人往后推,随之将纤细身子挤进东恩雨腿间,双手搭在女人肩膀两侧,赤裸身子完全贴在一起,"你明知我有男朋友,还一直勾引我?"霍艾低下头,张口咬在东恩雨的颈边,不轻不重。 "是我不自觉勾引你,还是你不自觉的以为我勾引你?"东恩雨笑说着,任由霍艾在她身上燃起欲望的火苗。 霍艾闻言,挑起柳眉向东恩雨讨了个香吻,哑声道:"当然是你在诱惑我。" …… 两个小时后,东恩雨坐在按摩椅上享受人生,她抬着沉重的眼皮,看霍艾穿着暗紫色绒毛浴衣,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手里拿着一迭厚重资料查看着。 "你和军火商交涉,这么危险的任务也一个人办?"她想起曾在门外偷听的谈话,霍艾就像个固执老头,坚决不肯多带个人,哪怕保镖都不愿意。 "原本老夫人要和我一起去,但我回绝了,"霍艾随意地坐上沙发,顺手将资料搁在桌上,"对方不是黑社会,做事有规模也有规矩,我能自己去,当然也能自己回来,带这么多人反而让对方难堪。" "敢情对方是被你的美色吸引,才不想动你吧?"什么军火商、黑社会,不过换个名子,骨子里一样黑。东恩雨调整了舒服姿势,微微敞开的浴袍底下,露出撩人的密色肌肤,在昏黄灯光下尤其诱人。 "多谢夸奖,"霍艾视线大胆,从女人小腿肚一路往上,然后停在东恩雨过份敞开的浴衣胸口,"这阵子那边会派人来送货,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取货。"她对东恩雨的敌意,着实减轻不少。 这让女人有些受宠若惊。 "是以你拍档的身分,还是手下?"东恩雨抿住微笑,淡道。 霍艾食指轻点大腿,眼神从女人胸口转移至东恩雨的双眼,"拍档。" 只要两个字,就能让东恩雨无比放心。 她的地位提升了…… "还是你想以别的名义出席?"霍艾见东恩雨笑得开怀,便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然而,除了拍挡和手下外,她和霍艾还能有什么名义? "我可不敢奢求,"东恩雨摇了摇头,顺手将松开的领口拉拢,"我怕霍经理的男友要吃醋的。"她说得顺口,完全不扭捏。 "你很在意?"霍艾听东恩雨经常就提上口,自然觉得女人很在意"男朋友"这号人物。然而东恩雨不置可否的点头,她的态度漫不经心,彷佛她是个地下情妇,当她与霍艾在一起时,忍不住会忌妒正妻的存在,可她却没有立场抱怨,顶多酸两句话。 "他死了,"忽然间,霍艾投掷了一枚炸弹,在东恩雨心中激起不小风浪,"他是我第四任拍档,在一次交易中被手榴弹给炸死,等我到现场后,连尸体都找不到,很可惜,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英年早逝。" 东恩雨看霍艾相当冷静,她不认为女人在说谎。 "我很遗憾。"这是她唯一能接的话。 "其实我并不伤心,"霍艾闻言,耸了耸肩道:"这样说起来或许很怪,但我得知他的死讯时,完全没有一丝悲伤的情绪,只看着救护人员赶到,将残肢打理好后送走,过程里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残忍也好,狠心也罢,霍艾对自己的无情同样感到讶异。 "对一个交往超过两年的男人,我没有半点惋惜,"霍艾边说边起身,她来到东恩雨面前,将女人合拢的浴衣又重新拉开,然后将手探进去,"后来生意忙碌,我也接手经理一职,到现在,我甚至连他的模样都忘了。" 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她纳闷霍艾说着如此憾事,居然还要对她做出这般不洁举动…… 太不搭调。 "霍经理,你这样我很为难,"东恩雨拉开女人的手,却不小心让浴衣整个敞开,展露春光无限,让霍艾乾脆跨腿坐在女人身上,"现在不该做这种事吧?"东恩雨非常无力,刚才她已经和霍艾玩了两个小时。 对方身上传来雅香,肌肤触碰时能感觉清晰热度…… 东恩雨抬起头,脸颊边划过霍艾一头柔软青丝,女人将额头抵上东恩雨的眉间,缓缓闭起眼时,她能看见那双犹如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古画般的女人,充满诗意的诱惑,覆含王者的霸气,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你想说什么?"东恩雨呢喃般问了一句。 隐约间,她知道霍艾想表达的并非缅怀恋情,她想说的,东恩雨心中有个底。 有多少想说,又能说多少? 东恩雨垂在身侧的手臂攀上霍艾的背,摩娑间,宛如情人间的温情慢慢酝酿。 "这份工作很危险。"当霍艾说这话时,她缓缓睁开墨色双眸与之对视。 瞳孔中倒映着彼此,却看不清虚实真假。 很危险…… 东恩雨在心底揣摩这三个字,迟迟没反应。 "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像上回你被人绑架,然后这次被当成人质,"霍艾的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只要出个差错,都会赔上性命。" 然而,她说的这些东恩雨早就有觉悟了。 彷佛走钢索般,也许她能在腰间缠上一段细绳以保证生命安全,但又有谁能给她确切答案,摔下后这绳能不断?在她还没得到百分百安全的情况下,已经被观眾的掌声推向钢索,步步为营,却只能面带微笑。 危险? 那又如何? 也许风很强,也许观眾想看的是出糗戏码,而她终该将这条路走完。 "老实说,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你。"这句绝对是真心话,东恩雨听得出来。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会活到这一天…… "我以为你死定了。"浅浅一声,宛如利刃插进东恩雨的心。 没出血,就是有点疼…… "是吗?"东恩雨侧过头躲开霍艾落下的吻,凑近女人耳边轻笑。 慵懒、嫵媚、恣意…… 唇角勾起的弧度掩盖多馀苦涩。 东恩雨红唇轻啟,淡道:"可惜我命硬的很。" CH90 漆红樑柱间,无数宫女装扮的女人脚步匆忙,她们手上端着青花华盘,将美食佳餚井然有序地端进长廊最底间宽敞的私人厅院,犹如皇帝般的排场装潢,龙桌上已摆了不下二十道菜,山八珍、海八珍儼然就要上齐了,可惜诺大龙桌边稍嫌寂寥,只坐了两位贵客。 东恩雨及霍艾。 "还有三分鐘。"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东恩雨看表的动作一滞。 女人微微侧首,身边的霍艾如老僧入定般淡然,为了这场会面,霍艾简直将她古典气质发挥至极限,不仅穿上绣工精緻的紫色旗袍,还特地用玉制发釵将墨色长发高高挽起,一丝不苟的模样,加上右眼角边的泪痣,将女人衬托得更加嫵媚又霸气。 即使霍艾不开口,光她翘着美腿坐在雕花椅上的模样就让人退避三分。 心里只有一种想法,这女人……惹不起! "你说得算。"东恩雨抚过手臂,将表面转下,同时压去一丝焦虑。 她没霍艾这般费心装扮,仅仅穿着套装出席,将自己身分和霍艾拉开段距离,表示她不过替经理跑腿,没必要和女人抢光彩,对此东恩雨相当有自觉。黑色套装得体优雅,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相当合宜,但为了表现对此次会面的重视,她还是搭配了一副高雅耳环和女士手錶,稍微点缀又不会太显眼。 就在东恩雨抬眼的空档,原本紧闭的大门缓缓敞开。 端菜的宫女早已离开多时,两人明瞭进来的人就是今日贵客。 梧堂老大。 霎时窜起一股紧张感,东恩雨下意识抓紧裙襬,眼前朱漆大门后,就是梧堂老大…… 终于…… "来了,时间刚刚好。"霍艾幽幽起身,浑身散发的香水极为淡雅。 刚刚好吗? 东恩雨起身的同时瞥了眼手錶,八点,确实分秒不差。 不諂媚也不傲慢,梧堂老大愿意出面,总该看在交朋友、谈生意的份上吧? 这是好的开始,也是成功的一半……吗? "百忙之中还让您抽空赏脸,真是莫大荣幸,敝姓霍,是海礁集团的代表。"随着霍艾脚步往前,东恩雨也跟着抬头挺胸,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正在敞开的朱漆大门,而逆光处隐约看见一抹黑影轮廓…… 不,是三道…… "久仰大名,霍经理。"中间的人开口说话了。 一名看起来刚成年礼不久的年轻小伙子,身上穿着高档合身西装,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容,有着不合年龄的滑头感,他顶着一头挑染五彩的绚丽发型,满是玩世不恭的气直。 这人就是梧堂层层保护下的老大,手握北区娱乐中心、毒品交易、非法人贩的…… 梧堂老大? 东恩雨挑起柳眉,并非怀疑,而是有些讶异。 若非霍艾对眼前这名小鬼头毕恭毕敬,她恐怕要误会哪来的有钱人小少爷跑错会场了。 "各位请先就坐吧。"霍艾微笑地示意身旁座位,让站在门口的贵客们别杵着说话。 除了梧堂老大外,还有另外两名嘉宾。 替海礁和梧堂牵线的罗夜,以及…… "赵寒。"东恩雨眼神一沉,将站在梧堂老大身边的赵寒瞧个仔细。 女人看来也为了会面精心装扮,一身宝蓝晚礼服,水鑽点缀水蛇腰身,白皙锁骨清晰可见,一双黑色镜框是注册商标,扎起的长发乱中有序。如果说霍艾是透着亚洲古典气息的皇后,那么赵寒就是散发欧洲华丽气质的女王。 平分秋色。 "哪位是东恩雨?她有来到现场吗?"入座前,梧堂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打破沉默,他的模样不像是要找麻烦,而是单纯的想瞧瞧东恩雨这个女人。 背脊一凉,霎时眾人目光全转向东恩雨。 霍艾眼神毫无表态,赵寒目光冷冽,罗夜如狼锐利…… 即使没人出声,梧堂老大也能猜个清楚。 "您好,敝姓东,正是您要找的东恩雨。"她大方自我介绍,同时迈开脚步,不料老大却不给她面子,直接入坐,让刚跨出步伐的东恩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尷尬窘境。 老大找她麻烦? "恩雨,这么好的日子,让服务生端瓶好酒来。"霍艾坐下的同时,给东恩雨下达命令,也是给她有台阶下。为此东恩雨相当感激,她回首微笑,并乾脆直直走出会场,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挡去罗夜和赵寒过于炙热的眼光。 等东恩雨端了瓶茅台酒走进会场后,气氛显然热络不少,餐桌上有说有笑,话题全都不在重点上,聊得都是题外话,直到酒过一巡后才稍微切入正题。东恩雨始终没动过筷子,酒也只抿了两口,主因是她没身分出席这场见面会,从赵寒严厉的目光就能证实她的想法是对的。 既然食之无味,就乾脆别吃了,免得碍了"某"人的眼。 "哎呀,早知道是美女相约,我早就答应了,所以说,是相见恨晚吗?"梧堂老大迪维笑得相当痞气,完全没丁点老大该有的稳重,反而像是酒店男公关,油腔滑调又不着重点地说笑着,对此东恩雨相当反感,就她揣测,这名老大应该只有十八、九岁。 "也称不上晚,但若您错过这次,恐怕真要晚了,"霍艾边说边将手边的公事包摊开,从里头拿出来的都是明细资料,以及签约档,"能不能抓住火车尾,就看您的决策了。" 顿时,会场陷入寂静。 资料摊在迪维面前,圆桌上坐了五个人,门外保镖人数……不得而知。 五分鐘后,迪维有了想法,他将资料一扫全扔在地上,纸张飞舞间,霍艾和东恩雨都面无表情,"你们开的价钱比别人贵两倍,你让我怎么合作?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相信海礁?" 一个躲在正当企业下的非法交易,怎么够份量? 在迪维眼里,这是种缩头乌龟的做法,对此东恩雨能够理解,但她却对眼前这位元年轻老大将资料扫下桌的粗鲁行为,相当不认同,"这是我们海礁集团的自信,您或许能这么想,我们有打握取得比您往常拿到的品质,优良两倍的货。" 东恩雨,区区一名助理,开口说话了。 "喔?"迪维左手拖着下巴,右手握着酒杯,一脸怀疑,"你们有办法吗?如果真的能稳定供货,也许我能考虑看看。"小牛皮制的皮靴有一下没一下地采在合约纸上,悉悉窣窣的声音相当刺耳。 这已经不是无礼了,而是…… "当然。"东恩雨微笑点头,同时瞥了眼被采皱的纸张。 傲慢,梧堂老大绝对是个傲慢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 "不要紧,我们的货绝对经得起时间考验,"霍艾微笑和缓气氛,将焦距重新拉回身上,她起身微微鞠躬,礼貌道:"您有两天考虑时间,倘若您真不喜欢,到时再推辞也行,毕竟您今晚也喝了不少酒,稍微休息过后再做决定吧,我们会恭候佳音。" 场面不欢而散,说不上好或不好,总之目的达成。 躲在纱帐后的梧堂老大也出面了,虽然是个小屁孩,东恩雨走出会场后,看着赵寒和迪维往一旁黑色轿车过去,自从谈话结束,赵寒就再也没瞥过女人一眼,这反而让东恩雨摸不着头绪,她猜中赵寒认识老大,只是没想到关係超乎她想像的…… 亲密? "呵呵。"没由来的冷笑两声,东恩雨抚过被风吹乱的发丝,想起之前开口闭口想见老大,当时赵寒是怎么看她的呢?应该会像无理取闹的女人吧?答案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现实果然是残酷的。 东恩雨在外头被风吹得心烦,只见霍艾还在餐厅大门口外和何璿讲电话,她便拉开车门先坐进副驾驶座,人刚坐定,她立刻听见后车门被人拉开的声响,还来不及回头,一双手臂已经从后搂着她的肩膀。 "做什么?"短短一秒讶异消逝,东恩雨自若泰然的靠着椅背,任由后方的人欺近耳边,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终年不变的军装外套,除了罗夜,没有另个女人可以这么坚持了。 一惯地沉默。 罗夜抚过东恩雨的脸颊,替女人顺过耳边碎发。 "你一直都知道赵寒和老大……" "不,"罕见地,罗夜抢话打断,"今天才知。" 她很明确的表示,这件事她从没欺瞒东恩雨,而她也是今天才知晓赵寒和梧堂老大的关係,或许东恩雨讶异的心情,完全不输给罗夜,因为她们曾经都在梧堂混过,也为了同个老大出身入死。 东恩雨耸了耸肩,算是相信罗夜的说词,老实说就算怀疑也没好处。 瞄了窗外一眼,霍艾似乎快讲完电话,东恩雨挪动身子,正想让罗夜放手,不料女人突然拉起东恩雨的左手,耳边传来一阵布料摩娑声,接着手腕一凉,眼中多了璀璨闪烁饰品。 "送我的?"一条藤蔓造型,银制手炼,上头镶嵌无数闪耀鑽石的名牌手炼。 东恩雨侧过头,却被罗夜有意吻个正着,略微冰凉的唇瓣交迭,没有煽情举动,仅仅是个亲吻。湿热气息洒在唇角,东恩雨瞇起双眼,歪着脖子和罗夜稍微拉开距离,却被女人从后搂紧肩膀,不容拒绝。 "三百万。"一句话,撞得东恩雨心脏一跳。 女人表面上没有任何异状。 "谢谢,我很喜欢。"该道谢的话,她不会吝嗇。 罗夜的表情完全隐蔽在鸭舌帽底下,因此东恩雨无法判断她是否能接受这样的答谢,但罗夜也没多说什么,她拉过东恩雨戴上手炼的左手,不轻不重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之后才甘愿离开。 从车窗望去,罗夜走远,霍艾走近,两人擦肩而过,却都没有眼神交集。 刻意避开? 东恩雨在心底小声提问,可惜没人能给她答案。 霍艾上车后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侧身打量东恩雨半晌,淡道:"说了什么?"虽然她在和何璿讲电话,但不表示她没注意到罗夜偷上车的事实,那短短几分鐘里,隔着黑色车窗发生了什么事,她让东恩雨坦白。 霍艾不温不火的模样,让东恩雨相当玩味。 她扬起左手展示昂贵手炼,笑道:"送了个礼物。"和几个招呼式的亲吻。 东恩雨没有故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刺激霍艾。 她的答案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认同,只见女人麻利地啟动引擎,将车子开上回公司的路上,或许这场饭局让霍艾相当疲惫,沿路她甚至没多看东恩雨,只是偶尔空出右手与东恩雨交握。 远远地,东恩雨已经能看见海礁总公司的建筑物…… "赵寒是老大的情人。"无预警地,霍艾打破沉默。 她低沉沙哑的嗓音相当平淡,让听着的东恩雨也免去八成惊讶。 "可性度高吗?"剩下的两成是疑虑。 霍艾抽回与女人交握的右手,打了个方向灯,轻声道:"除非迪维有意骗我。" CH91 除非迪维有意骗霍艾? 骗她…梧堂老大和家教赵寒是情侣的事实? 没必要。 "怎么?打击很大?"车身转向大楼地下室,霍艾熄火后并没立刻下车,而是注视身边始终沉默的东恩雨,一张略显消瘦的面容,让女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是因为你有心攀上老大却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因为赵寒被人抢先一步佔有?"她出了道选择题,让东恩雨自己选。 然而,女人却闔起双眼,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以抉择。 "都有吧。"再次睁眼后,东恩雨选了以上皆是。 但心底疲惫的理由,她不会说。 "你最好别动歪脑筋,那两个人不是你该招惹的。"霍艾好言相劝,她知道东恩雨的性子,也见识过女人鲁莽的行为,为了取得想要的东西,她可是连命都不要,若非幸运女神眷顾,这人不知该死几百次了。 东恩雨闻言,算是心领霍艾的忠顾,她单手覆盖罗夜赠送的手炼后,听见霍艾开门下车。 馀光中,身穿旗袍的女人悄悄瞄了眼东恩雨的举动,对此不动声色地离开。 直到女人身影消失在电梯后,东恩雨才放松地舒了口气,仰头靠上椅背。 "这里,没人是我想招惹的。" 这句话,憋在东恩雨心里很久了,但这句真心话,永远只能说给自己听…… …… 两日后的下午,东恩雨接到了一通惊喜电话,这也是为何她会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北区娱乐中心的私人包厢里。柔软沙发上,东恩雨毫不拘束地解开风衣外套搭上椅背,好整以暇地挪了个姿势,并且将公事包内的合约书摊在桌上,准备长谈。 "听好,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上二楼。"门外,迪维的声音相当清楚,当他开门走进室内,东恩雨便瞧见迪维身后走开五名保鑣,全往楼梯间方向过去,似乎被下了驱逐令。 梧堂小少爷,似乎不喜欢被人监控。 "午安,迪先生。"东恩雨起身向年轻人微微鞠躬说道。 "嗯,不必客气,这里就只有我们俩。"迪维挥了挥手,示意东恩雨别太毕恭毕敬。 这场会面,是迪维主动邀约,并且强调表示,只允许东恩雨‘一人’参与…… "谢谢迪先生。"东恩雨勾起浅笑,她心里明白这不是陷阱,而是算旧帐。 迪维拉开领带,顺势解开胸口前的钮扣,将结实的胸膛露出来,可惜皮肤稍嫌白嫩,总少了点男人该有的魅力。东恩雨抬眼,正好与迪维四目交接,男人发现女人的眼神后,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似乎对自己有着无比自信。 就像炫耀的孩子般,眼神发亮…… "你们上次的提案,我慎重考虑过了,"迪维拿起合约书,随手翻了几页,"既然你们这么有诚心和我们合作,若是不给美女面子,似乎也说不过去?"他笑得眼歪嘴斜,看起来就像在情场里打滚的花公子,如此滑头。 虽是疑问语气,东恩雨早已明白老大的意思,她主动掏出精笔推上前。 迪维见状,笑着接过笔,墨水跡俐落在纸上画出签订证明,笔却被迪维收进衬衫口袋…… "那么正事谈完,是不是能聊些八卦?"迪维摊坐沙发,随手掏出香烟刁起一根,同时伸手示意东恩雨也抽,"我对你早有耳闻,你的事曾在堂里大肆宣传,老实说,也算传奇人物了。" 东恩雨抽取一根香烟,却夹在指尖把玩,"老大太抬举我了。" 传奇人物?应该还不至于吧。 啪-- 彷佛转捩点,打火机点燃的瞬间,气氛改变了。 "你和赵寒走得很近,"迪维略带稚气的面容,有着一丝不协调的扭曲,"而且还上床了吧?"白烟冉冉升起,消散后终于能看清对面的东恩雨,女人把玩香烟的手指停顿,眼神略微往上,浅浅的笑容始终不变。 依旧泰然。 "没错。"她确实和赵寒上床了,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事情总归发生了。 她搞上梧堂老大的女人。 面对东恩雨的言词,迪维明显一愣,他本以为东恩雨会不断狡辩,没想道她这么诚实。 "咳咳,"迪维尷尬地清了几下喉咙,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身分没办法和赵寒二十四小时都腻在一起,也不可能和普通情侣一样去约会,所以她会寂寞我也能够理解,再说和女人做也不会怀孕……" 东恩雨闻言,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缓缓地吸了一口。 "女人间的小情趣,我是不会太介意的。"迪维耸了耸肩,随之敛起笑容淡道:"但我希望日后,你别再和赵寒往来了。"在他还没出面前,能够允许赵寒和朋友亲密寻暖,但现在他走出幕后,总不能让赵寒继续和海礁的人过度往来。 合作就该要有合作的样子。 "关于这点,迪先生不用多虑,"东恩雨捻熄手上只抽了两口的烟,坐直身子微笑道:"如果说,我为了老大不惜和这么多女人攀附,只求今日坐在这和您一对一谈话,您可会感动?"她没说谎,这一切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梧堂老大。 迪维吸了口烟,学东恩雨将烟捻熄。 如果一个成熟嫵媚的女人,在经歷所有悲剧以及性命危机后,向你坦白她这么做都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和你见面,然后单独谈上几句话,为此,能不感动吗? "当真?"迪维瞇起双眼,打量眼前的女人。 波浪长发搭在肩上,合身不失优雅的浅色套装,性感柔软的身段,含笑的眼眸,微勾起的唇角,鲜艳却不招摇的口红,迷人蛊惑地香水,东恩雨,曾经在梧堂星鑽担任女公关,却辗转去了海礁集团,现下,是个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 "千真万确。"轻柔一句,足让男人跌进温柔乡。 迪维霎时眉开眼笑,拿过桌上的红酒开了一瓶笑道:"何止感动?还会心动呢。" 接过迪维递来的高脚杯,东恩雨起身却被男人反手拉了过去,一个踉蹌差点和对方吻个正着,却被女人巧妙的侧头闪过。 心动? 还是不要的好。 "女人的鼻子很灵,"东恩雨稍稍推开迪维,举杯向男人致敬道:"如果赵寒嗅到蛛丝马跡的话,我会有麻烦的。"她已经背负许多罪名,无须再添加一则,尤其物件还是梧堂老大的女人,她得罪不起。 "说得也是。"本来被拒绝让迪维沉了半张脸,但听东恩雨的解释后,他也欣然接受。 赵寒是个严谨的女人,如果要抓奸,恐怕没人比得过她了…… 儘管东恩雨对迪维和赵寒的关係相当好奇,但女人压下想八卦的心情,自在地品酒。 多问无益。 "待会我还要和赵寒参加一场派对,让她知道我跟你私下见面,恐怕她会翻脸。"迪维无奈的口气,就像认为小妻子太黏丈夫般,甜蜜的负荷。 东恩雨额首,不予回应。 就她观察,上回会面时赵寒和迪维没有太多亲密互动,要不是霍艾指出两人是情侣,东恩雨或许只会当赵寒是老大的助手。这之间的关係,实在叫人匪夷所思,说到底,赵寒和她的关係也相当…… 扭曲。 "如果你在海礁混不下去,可以考虑回梧堂。"迪维一句话让东恩雨稍微清醒过来。 回梧堂? 东恩雨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但看见迪维挑起眉头后,她明白没错。 "抱歉,我想您应该没忘,我可是杀了齐哥的兇手吧?"莫名栽赃此时成了适当婉拒。 "不过是杀了一两个人,有什么好稀奇的?堂里多得是杀人篡位,没什么,"迪维说得轻松,再配上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简直就和谈论天气般平常,"反正我会给你次机会,要不要回来都行,有你在堂里,确实热闹不少。" 那些令东恩雨淌血的事件,全成了梧堂老大迪维的饭后间话…… "多谢老大。"女人微笑道谢,不想反驳。 "好了,你可以走了,"迪维将精笔扔回给东恩雨,随后仰头喝光杯中红酒,"改天有时间我会再约你,这段时间你就和霍经理打理货物,希望你们的东西不会让我太失望。" 东恩雨收起档和笔,諂媚的话她已不想多说,只道了声告辞便离开娱乐中心。 沿路走在长廊上,与女人擦肩而过的全是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或说或笑,把酒高歌,享受当下…… 或哭或闹,声嘶力竭,坦然自在…… 从大门走出,映入眼帘的是普通街景,彷佛回到人间。 坠回现实的感觉,有些难受。 东恩雨收紧怀中的公事包,入冬的夜晚,冷风吹得她有些茫然。 这场会面究竟是好是坏?背着霍艾与梧堂老大私下会面…… "taxi!"东恩雨走上街随手拦了辆计程车,当车门掩上时,东恩雨不再多想。 手中的公事包重量不变,却让她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麻烦到海礁总公司,谢谢。" CH92 合约签订后,海礁和梧堂正式成为合伙关係,当然是暗地建立商脉,表面上海礁依旧是外商公司,而梧堂还是北区最大恶势力,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却有着相当紧密的上下游关係,对此,霍艾必须保证稳定供货,同时还得把关品质,所以签约后的两个月里,霍艾出海次数相当频繁。 然而霍艾不在国内的日子,东恩雨便打里古董生意,期间还和迪维吃过两次饭,但都是大场面,来的嘉宾全是梧堂新上任的大哥,当然其中必定包含罗夜在内,而每当饭局结束,罗夜总会抽出时间和东恩雨短暂独处,哪怕三十秒也不放过,这种莫名执着,倒让东恩雨不反对,只要霍艾不在,女人便不以为意。 但让她在意的是,赵寒从未出面过。 几次饭局下来,赵寒没有露面,这才是让东恩雨纳闷的地方,既然已经公开和梧堂老大的关係,又为何避不见面?至于原因,即使东恩雨想破头也猜不出来,所以女人乾脆放弃,只要时机到了,赵寒就算想躲也躲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卧房里,东恩雨趴在床上开着视讯,谈话对象是她的上司霍艾。 女人似乎刚起床,一头乌黑长发搁在肩上,模样有些慵懒,右眼下的泪痣让她看来格外嫵媚,像个狐狸精般勾人。东恩雨拉起萤幕,整个人坐了起来,她看霍艾扔开擦脸毛巾,顺便抽空问女人归期。 "最快还要两天。"洗过脸后,霍艾看起来精神多了,一双黑眸炯炯有神。 两天阿…… 东恩雨侧头发愣,心思有些飞远。 "回神了,"三分鐘后,喇叭又传来霍艾的声音,此时女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理衬衫衣领,"你昨晚熬夜?去哪鬼混了?"她瞥了萤幕几眼,只觉得东恩雨脸色不太好,两个黑眼圈掛在脸上非常明显。 "没去哪,"东恩雨扒了几下蓬松秀发,弯腰从床底下捞出几片dvd,"昨晚把电视剧看完了,卧底片,本来想等你一起看的,但你出海太久所以我先看完了。"东恩雨随手展示几片封面,说话间不经意加重‘卧底’两个字,霍艾却没什么反应。 "是吗?还真有心情,"女人俐落地打着领带,即使不照镜子也能将领带打得又正又齐,"你再去多找几部,等我回去一起看。"即使霍艾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平平淡淡,可东恩雨却能听出霍艾的小心思,总觉得胸口有些温暖。 "老实说我喜欢和你一起看,尤其你从后搂着我,用腿錮着我时感觉特别好。"东恩雨笑得很自然,没有多馀的娇作,玩全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被人疼,谁不喜欢这感觉呢? "我也喜欢把手放你胸上揉。"霍艾边扎起长发,嘴上边占些小便宜。 东恩雨闻言,瞇起双眼往前倾身,顺手解开睡衣领口的两颗钮扣,露出令人遐想的胸口。 "想不想?"挑逗的身段,曖昧的话语,东恩雨笑得狡猾,手指更是解开睡衣钮扣。 "想什么?"霍艾本来准备穿西装外套,却在看见东恩雨这模样后停下动作,双手环胸,想看这女人玩什么花样。 "电话做︱爱阿,"赤裸裸的话说出口,东恩雨脸也不会红,她耸了耸肩,笑道:"你想,我就给,怎么样?"矜持在她眼里只是种情趣,基本上东恩雨坦荡荡,如果霍艾想,她也不需要假清纯。 远距离恋爱,总会出现这种桥段吧? 虽然她们并非情侣。 没想到霍艾比她预测的还要冷静,女人双手环胸盯着萤幕,直到东恩雨一把火都快被浇熄时,才有了回应,"不了,我想回去后再发洩个够。"随之霍艾低头看手錶,似乎与人有约。 "不怕憋出病?"东恩雨不急着将衣服扣好,反而慵懒的倒上枕头。 "不会,"霍艾拿起西装外套,出门前示意东恩雨把衣服穿好,"想着你,自己玩也一样。"最后她的笑容消失在萤幕上,霍艾一席话听来相当曖昧,让东恩雨趴在整头上反復思索,之后还忍不住哼笑出声。 霍艾,这个正经八百的女人,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几分鐘后,东恩雨也恢復精神,她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该办,总归是添购盥洗用品,因此东恩雨梳洗后便换上轻松的外出服,免去浓妆艳抹,女人心里也免去多馀负担,只有霍艾不在国内时,东恩雨才有机会像这样给自己"放假"几天。 难得心血来潮,东恩雨乘车独自前往商业区,完全抱持着休假心态去逛百货公司,然而才逛了几层楼,立刻被无预警的意外给打坏好心情。就在她逛完女装楼层准备搭手扶梯上楼时,眼角无意间瞥见了一抹鲜艳身影,顿时寒毛直竖。女人二话不说踏上电扶梯,没想到…… "抱歉,借过一下,借过,感谢!"身后不断传来借路声,没会儿东恩雨便感觉腰间一沉,那人搭上来了,"真冷漠阿,看见我还逃走,好歹也跟我打声招呼吧?东姨。" 那抹鲜艳身影果然是…… "永乐。"嘴里吐出的话不是憎恨,而是浓厚的无奈和无力。 电扶梯到了楼层,东恩雨跨步往前甩开永乐的手臂,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永乐却从旁搂住女人的肩,两人跌跌撞撞的模样引得柜姐们的注意,终于东恩雨受不了永乐这块黏皮糖,乾脆扯着永乐的手臂拐进一条冷清的走道。 "你在这做什么?不知道新闻大篇幅报导议员被杀害的事?不知道梧堂正在通缉你?居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逛街!"东恩雨完全是说教姿态,她更不懂永乐怎么会出现在这,基本上有自觉跑路的人,应该两、三年内都不会回国,这是常识。 永乐听见东恩雨教训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东恩雨,你果然很关心我阿。"话刚说完,双手又不规矩的乱摸一把,最后被东恩雨一个膝顶给推了出去。 "不怕被抓吗?"拉拢被扯开的领口,东恩雨白了永乐两眼。 "别担心,我有乔装。"永乐稍微拉下墨镜,她所谓的乔装,也不过是戴了太阳眼镜。 如此憋三的乔装,也只有永乐有这胆量。 东恩雨眉头轻蹙,双手抵住永乐的肩膀,阻止女人过度逼近。 即使隔着黑色镜片,她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执着的目光,如同火焰般炙热…… "你回来做什么?"永乐的出现确实让东恩雨讶异,但她出现的理由更让女人关切,"钱花完了?又想绑架我?"对于受害者,东恩雨完全没有表现出惧怕,面对永乐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东恩雨无法用正常心态来揣测对方的想法。 永乐被东恩雨推得有些烦躁,索性侧身拉过女人双手,一个箭步上前挤进对方怀里,顺手搂住怀里的人儿,凑近贴上对方耳廓笑道:"一个人在海外很无聊阿,每天都很孤单寂寞呢。" 孤单?寂寞? 东恩雨停止挣扎,但不表示她认同永乐的话。 像她有这么多宝贝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孤单、寂寞呢? 永乐压上前,将东恩雨锁在墙壁与怀抱中间,一点缝隙也不留的紧紧拥着,感受对方温度,嗅着熟悉的香水味,手指传来发丝的触感,每次呼吸的湿热气息,微微张开的水嫩唇瓣,女人独有的调侃浅笑…… 是东恩雨阿。 "看你笑得这么坏,一定认为我在说谎吧?"永乐侧头发现东恩雨诡异的笑容,立刻板起脸不太高兴,她捏住东恩雨的下巴,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上女人的鼻尖,唯有情人般亲密的举动,在她俩做来却无比熟练,"我可是每天都想着你,只要停下手边工作,脑海里就会浮现你的模样、你的声音、你的温度,想你想得我都要疯了,真是该死。" 所谓的相思病,大概就是这样吧? 东恩雨瞇起双眼,从镜片上只能瞧见自己的表情。 她对永乐说的话,真实表现出了困惑。 "不过你手机换了,想连络你也没法,幸好今天让我抓个正着,看来老天爷对我们不薄。"永乐笑得很痞气,就像得到奖励的小屁孩,露出一点点天真,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你见到了,能放开我没?"东恩雨搥了永乐肩膀几下,并非真的想将她推开。 不知为何,再次见到永乐时东恩雨没有动怒。 照理说,将她推入穀底两次的女人,她应该恨得想当场毙了永乐才是…… 但东恩雨却没有那股恨意,反之心头酸涩,仅仅有些疼、有些冷罢了。 "别想,"东恩雨一句‘放开我’却让永乐相当不悦,女人收紧手臂,力道紧得似乎想将女人揉进身体般,"东恩雨,我不会放开,你也最好别期望我会放开。" 她说的话,东恩雨当即明瞭。 "我说你搂得我喘不过气,先松手给我歇一歇行不?"东恩雨用力拧了永乐的手臂,这才让她消停。 "久违的相逢果然不够阿,"正当东恩雨转身想走,永乐‘碰’的声双手抵住墙,将女人困在视线范围内,"宾馆太远了,要不一起去厕所解下‘相思苦’?" CH93 "流氓。"东恩雨抿嘴轻笑,不知何时起,流氓这词用在永乐身上成了种亲密昵称。 或许是因为她总欣然接受吧? "那起码先亲个嘴?"永乐知道切入正题不是时后,但总要尝点甜头才肯罢手。 东恩雨捏住永乐的下巴,将她一张喋喋不休讨糖吃的嘴给捏得噘起来。 "大庭广眾的,不亲。"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虽然没人走来,但总归是公共空间。 永乐被东恩雨捏得脸颊发酸,乾脆挥开女人的手,凑上前道:"你不亲,我亲。" 女人可是说到做到,东恩雨有切身之痛,因此她比永乐抢先一步先吻上对方额头,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也算是种吻,眼见永乐准备抗议,东恩雨立刻食指抵住对方嘴唇,眼神透出的意思摆明让永乐别大吵大闹。 "雨……"正当东恩雨忙着驯服永乐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是恩雨吧?" 熟悉的声音令东恩雨一愣,当她侧过头时双眼几乎瞪直。 五尺外,一抹鹅黄色洋装映入眼帘,纤瘦白皙的身姿,浅色圆润的双眸,如同记忆般的模样,是个曾经给她心灵慰藉的女人,亦是狠狠伤了她心的女人,慕琳。 "果然是恩雨。"慕琳的出现,无疑是比永乐这颗震撼弹还要令东恩雨心颤。 永乐转头望向突然出现的女子,当下认出是和东恩雨住过一阵子的‘室友’。 "是甩了你的单恋对象?"坏心眼的调侃传进东恩雨耳里,不料女人没有反驳,反之垂下眼淡淡点了点头,彷佛伤口被人戳了一下,不敢喊疼只能默默承受。永乐原本是想笑话女人,没想到对方却露出被害者的表情,当下令永乐漾起一抹怜惜感…… "你好,"永乐收回手臂转向慕琳,替东恩雨挡去对方急切眼光,"我叫永乐,东恩雨的女友。"她的说法充满语病,说是女友,但想表达的不过是女性朋友,不过劣根性的永乐就是要让慕琳误会。 当她看见对方露出怀疑表情后,心情立刻好转数倍。 "你好,我是慕琳。"并非初次见到永乐,但正面交谈还是头一遭。 "很高兴认识你慕琳,不过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聊吧,掰掰。"永乐敷衍的态度相当随便,要是平常人早就火冒三丈,但慕琳却还傻楞原地,直到永乐挽住东恩雨的手臂将女人拉走时,慕琳才惊觉永乐刚才说了什么。 "等、等等!"两、三步上前,成功拉住东恩雨的上衣,女人被迫停下脚步,连带永乐也不得不停顿,"那个,恩雨…我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和你谈谈?"从见面到现在,慕琳从未笑过,反之表情越发苦楚。 就像被人拋弃的小动物…… 东恩雨平时很少心软,但慕琳绝对是她的要害,只见慕琳摆出倍受委屈的模样,女人立刻想回头安慰,不料永乐却比她还早一步出手。当下手臂一松,红色身影飞快地往前跨步,只听见‘碰’地一声,熟悉景象映在眼前,只是主角换人了。 "小可爱,我很高兴能和你谈心事,但我现在不想把东恩雨借给任何人,所以抱歉囉。"永乐单手撑着墙板,将慕琳困在自己与墙中间,看上去就像不良少女在勒索千金小姐般,让东恩雨有些无奈。 "拜託!"不料慕琳完全不怕永乐的强势,反而拉住对方的手臂道:"不会耽误太久的,我有话想和恩雨说,只要几分鐘就好。"完全没有架子,也没有气势,慕琳的姿态摆得太低,让原本霸道的永乐也有些错愕。 "可以吗?永小姐?只要几分鐘就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慕琳不但长得可爱、气质温柔,还不怕恶势力,儘管永乐将她推在墙上,慕琳都还没有危机意识,满脑子都只有东恩雨一个人的事。 "喂,我说你这个人……" "我知道了。"东恩雨打断永乐的话语。 有些结,不解开会变成终生遗憾。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下午茶餐厅,一起去吧。" 而慕琳这个结,总该来解。 …… "午安,这是您的拿铁,这是水果茶,请慢用。"穿着典雅欧风制服的服务生将饮料端上桌,这才稍微缓和两人僵持的气氛。东恩雨接过拿铁,看着服务生走远后才将视线放回慕琳身上,这张方桌,就只有她们两个,因为是私事,所以东恩雨让永乐别搅和,让她到外头抽烟去。 "你想和我说什么?"东恩雨直接切入正题,一双黑色眼眸无比冷静地凝视对方。 如同朝阳般温暖的女人,慕琳。 "对不起,"半晌,慕琳鼓起勇气抬眼与东恩雨对望,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先认错,"对不起,之前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只是rick来得太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所以才……" 不知是心虚还是哑口无言,慕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沉默。 这是个很理性,并且冷静的谈话。 东恩雨心底没有起伏,她赫然发现自己彷佛置身事外,听着慕琳道歉的话语,没有任何慰藉或是释怀,总归她的心已碎,如同当初约定般,只要慕琳放手,她就会跌落穀底,然后破碎的心再也拼不回来…… 既然已经回不去,再多的道歉也只是润色罢了。 "我和rick从小就认识,他们家和我们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爹地很早就让我们订婚,但这门婚约并非我们自愿的,"慕琳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衣襬,"rick他对我很好,一直以来就像我的哥哥,但是这几年爹地总催促我们结婚……但是我从来没有恋爱过……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去爱rick……" 赤裸裸的坦白,让东恩雨下意识垂着眼眸,最后只能盯着手边的拿铁。 "所以我才希望恩雨可以教我,多亏有恩雨,我才知道怎么和rick交往……就像男女朋友那样,约会…同居…所以我不是有意要玩弄恩雨的感情,真的没有,或许我解释得太晚让你无法接受,但我真的没想伤害恩雨你的。"慕琳不断摇头,就像要将诚意摇出来似的。 东恩雨眼皮轻跳,咬住下唇的力道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恩雨是我最好的挚友,我不想失去你,或许现在说太迟了,但我……" "谢谢你,慕琳。"东恩雨打断慕琳的话,此时此刻,她已经换上浅浅的微笑。 已经可以了。 这番解释已经让纠缠的绳结,解开了。 至少慕琳所有的欺瞒不是真心,只是…… 迟了点。 慕琳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东恩雨的笑容过于自然,也可能是她刚才太激动回不了神。忽然手忙脚乱,慕琳仓促的从皮包里拿出一张金色请帖,烫金英文书写,精緻的纸雕设计,儼然是张价格不斐的邀请函。 "我和rick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是请帖,希望恩雨可以来参加。"慕琳说这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相较她的忐忑,东恩雨简直冷静异常。 一个和她交往过、同居过、甜蜜如爱侣的女人,此时此刻拿出请帖让她参加婚礼…… "抱歉,我有工作无法出席,"东恩雨笑着接过邀请函,"但我祝福你们。" 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了。 祝福,除了祝福还能如何? "真的?"慕琳抬眼问得小心翼翼,她这句疑问让东恩雨心底微微抽痛。 如果不给予祝福,难道要当场指着慕琳的鼻子大骂?或是撕毁请帖吗? "诚心诚意。"东恩雨点了点头说道。 她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女人。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慕琳听见东恩雨如此肯定,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 朋友吗? "是的。"东恩雨额首啄了口拿铁。 "我们还可以相约去看表演吗?"彷佛放下重担,慕琳赶忙又问了一句。 "如果有时间的话。"东恩雨也给予正面回应。 "可以传简讯吗?"慕琳接着又拿出手机。 "可以。"东恩雨也点头。 "拥抱呢?"慕琳接得很快,语气有些不稳。 "友谊上的。"这已经是最大让步。 "亲吻呢?"慕琳略为倾身,她看着东恩雨,眼底有些期待。 只是这个问题东恩雨并没有回答。 "还有床上的那些也……" "慕琳,"东恩雨打断慕琳的话语,"那已经不是朋友间会做的事了。" 亲吻、拥抱、约会…… 东恩雨想来都觉得非常可笑。 对一个曾经心动的女人,要怎么才能退回’朋友’的界线? "谢谢你的请帖,"东恩雨搁下咖啡杯,拎起皮包笑道:"那么,告辞。" 最后,东恩雨没多看慕琳一眼。 该尽的义务也都尽了,解释听得够多,现在她无须背负任何责任,也无须受到伤害。 东恩雨走得瀟洒,当餐厅门一敞开,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炫烂阳光,以及…… "好慢,我都把烟抽完了……" 最醒目的赤红。 CH94 从餐厅出来后,东恩雨始终板着一张脸。 倘若是普通的臭脸也就算了,偏偏这副表情又让永乐忍不住在意…… 彷佛…… "你要哭了?"不轻不重地,永乐拉过东恩雨的手臂,让女人朝她贴近。 东恩雨脚步踉蹌,靠着永乐的肩膀走了几步,也没推开对方,似乎不想多说什么。 "别难过嘛,至少你还有我阿。"也许称不上安慰,但永乐尽力了,不料她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将东恩雨紧绷的神经瞬间割断,耳中听见‘啪’的一声,东恩雨霎时将永乐推进身旁无人暗巷,抡起拳头就是一阵猛打。 不管力道,也没有章法,就像打在出气包上,不断抬手、落拳。 起初永乐不太在意,毕竟失恋的人总会做出无理举动,但当东恩雨一拳差点打上永乐的脸时,对方也动怒了。她猛地伸手箝制,握住东恩雨不断挣扎的手腕,一个转身将女人压在墙上,随后再把东恩雨翻过正面朝自己。 "真是,别把错嫁祸给我阿!"永乐压紧东恩雨的身子,让她无法逃离。 "你也是个混蛋!"东恩雨抬头给永乐‘啐’了一口,十分粗鲁。 永乐侧头闪躲不过,被东恩雨呸了一脸口水,当即脸色黑了半边。 "对,我是个混蛋,那你呢?勾三搭四不检点的女人!自以为清高,其实大家早就看透你那烂底子了!"永乐低头凑近东恩雨,几乎扭曲的笑容显得丧心病狂,"慕琳是和男人结婚,你摆什么弃妇表情?好像受害者是你似的,你的爱才是种祸害!别拉那女人下水!" 一句句言词,一句句真实,就像石头狠狠砸向女人。 "对!那你还不离我这个祸害远点!"压抑的怒火比歇斯底里还要可怕,东恩雨咬着下唇,她没有理由反驳,正因为永乐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爱是种祸害,慕琳能够摆脱她走向正确的幸福,是直得恭喜的事情。 所以…… 应该微笑才对阿…… "没关係,"敛去气焰后,永乐捧起东恩雨的脸,"因为我和你一样,都烂透了,我们是天生一对。"不协调的纯真,苦涩却又灿烂的笑容,永乐低头擒住女人的双唇,由浅入深,细细地吻着、品尝着。 东恩雨渐渐闭起双眼,她双手回拥永乐,带着些许急切的回应对方。 然后又放开。 "不可能,我不想再谈恋爱了。"东恩雨撇开头,却被永乐扳正。 "那我单恋也可以。"梧堂里万人迷的永乐,居然说要单恋东恩雨。 "我不哭不闹,什么都顺着你,也没有挑战性,你很快就会腻的。"两个不适合的人,该怎么长长久久?永乐要的刺激,东恩雨给不了。女人动了几下,永乐却不肯松手,就像她说的,她还不想放了东恩雨…… "不要紧,等我腻了再踢开就行了。"狼心狗肺。 东恩雨瞇起双眼,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但下秒却又烟消云散。 因为她知道,永乐的话不能相信,甜也好、苦也罢,或许就像是层保护色,到底永乐抱持什么心态在和她交谈,东恩雨都不能太认真,听听就算了。 "随便你。"最后她推开女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永乐没再追来。 …… 两日后,霍艾回来了,当她拉着行李箱走进客厅时,东恩雨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人眼神交会却什么也没说,比老夫老妻还要平淡,但即使没开口发言,霍艾还是能查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霍艾将行李箱随意搁在门边,一个跨腿坐上东恩雨隔壁的位置。 女人穿着丝制睡衣,毫无内衣掩饰的身段非常柔美,让她整个人散发出女人成熟的魅力。 "永乐回来了。"东恩雨单手撑着头,卧在沙发上的模样彷佛快睡着,她不冷不热的言词,就像在报告时事,她说永乐回来了,一个可能棘手却也可能没威胁的人物。 霍艾闻言,微微地额首,"需要我帮你找几个保镖吗?" "如果这是你关心我的表现,那就找吧。"东恩雨伸长腿,懒洋洋地搭在霍艾腿上,隔着西装裤缓缓摩娑着。女人笑得很美,一双桃花眼微瞇,有些勾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有些狡猾。 "嗯,"霍艾眨了眨眼,被东恩雨的模样逗笑了,她撑起身子凑上前,双手抵在东恩雨脸侧,低头咬住女人的下唇,在亲吻前她还有话要说,"除此之外呢?"除了永乐,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如此消沉的原因。 东恩雨眼皮轻跳,反手勾住霍艾的脖子将两人拉进,她埋在霍艾的颈边,在女人耳边淡道:"我朋友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 "恭喜。"霍艾放松力气,整个人趴在东恩雨身上。 "她的未婚夫很有钱的样子,以后定是个少奶奶吧?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有钱人少妇,在洋房外喝着下午茶,身边有女佣,有小狗,一副幸福的模样。"慕琳值得拥有的美好未来。 "你也可以找一个。"霍艾的声音很平静,她说的是实话。 东恩雨和她,没有任何关係约束。 "算了,我没那个命。"女人扭了扭身子,觉得霍艾压得她喘不过气,正当她想开口让霍艾起身,对方早一步坐起,同时拉起东恩雨。 "我要洗澡。"霍艾一句话像是命令,却又带着一丝笑意。 东恩雨闻言,很认命的走进浴室给霍经理放洗澡水,但当她扭开水龙头时,身后的门板被人缓缓关上,接着一双白皙手臂从腰间环来。 "我洗过了。"东恩雨直起身子转身,替霍艾解开领带。 "反正都会湿,乾脆再洗一次。"霍艾脱去东恩雨身上的丝质睡衣,嘴唇若有似无地贴上女人的颈部。一句调皮话让东恩雨低笑出声,她被霍艾逗乐,便不介意多洗几次,两人互相脱去对方衣物,在浴缸还没满水前就先浸泡下去,耳边哗啦满是注水声,蒸气也逐渐迷蒙了视线。 三十分鐘后,激烈的水波终于恢復平静。 东恩雨趴在浴缸边缘,眼前霍艾正在浴缸外洗身子,泡沫弄得到处都是。 从这角度看过去,霍艾优美的背部线条就像陶瓷艺术品,毫无瑕疵的乳白,让东恩雨看了非常羡慕,她一身禁欲气息总吸引女人,但在那张面具下却是霸道,偶尔狂野的性子。 沉稳的帝王有时也会失控…… "你很在乎结婚的朋友?"一勺温水泼下,东恩雨不得不闭起双眼。 她抹去脸上水珠,霍艾搭着浴缸边缘缓缓坐进。 在乎……吗? 东恩雨转了个方向和霍艾面对面,"只是有点沮丧吧?"事实上,她也说不出心中的失落感为何,即使不再有感情起伏,但慕琳要和别的男人共进礼堂,就让她吞不了口气。 不上不下…… 霍艾将脸颊边的碎发挽开,双手搭着浴缸边缘仰躺,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恩雨。 彷佛审视怀有二心的妃子…… "你喜欢她?" 半晌,霍艾说出了口。 但是喜欢这个词很广义,东恩雨可以喜欢任何人,喜欢任何事物…… 至于她喜不喜欢慕琳,这又另当别论了。 "至少我不讨厌她。"埋怨多少会有,可是到讨厌的程度,还不至于。 在霍艾眼里,她有多么善变?多么花心?多么滥情?东恩雨都不想过问,她只知道这场卧底里所接触的每个人都是她的工具,是为了达到目的而必须攀附的工具。 霍艾的视线开始往下,从东恩雨的脸上转移到她手腕上的链子。 折射出彩虹光芒的鑽石手炼…… "罗夜呢?"低沉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浴室里。 东恩雨随着霍艾的视线也低头看了手炼一眼。 "我们是合作关係。"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两人间的曖昧。 "永乐呢?"霍艾挺直腰身,向东恩雨靠进几公分。 "没感觉。"东恩雨耸了耸肩,她还能说什么?永乐对她来说就是种麻烦。 "赵寒呢?"霍艾的接进令东恩雨抬起头,女人此时已经坐在她的腿上,双手放在东恩雨肩膀,湿漉的发丝沾黏在脸颊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清楚地、认真地盯着东恩雨。 赵寒…… "已经是过去式了。"会不会有未来,东恩雨连想都不敢想。 不讨厌、合作关係、没感觉、过去式…… 东恩雨给的全是否定的答案。 霍艾弯下身子吻上女人的眼帘,湿热唇瓣印上又离开,再次印上,又离开。 东恩雨轻声呼吸,感觉水底下有只手开始不安分地抚动,从膝盖一路往腿间探去。 "霍艾……"东恩雨呢喃一声,水底下的手指同时探入体内。 比水温还热…… "东恩雨,"霍艾咬住女人的肩膀,在上头留下浅浅的齿痕,"我呢?" 在她心里,霍艾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手指逐渐加快的频率让女人开始喘息,彷佛抱着大海里唯一的浮木,东恩雨的拥抱让霍艾有些喘不过气,却也不愿推拒。 "回答我。"霍艾猛地探刺,惹得女人倒抽口气。 东恩雨睁开汗湿的双眼,凑近对方的耳边,笑道:"你是我的搭档。" 不好也不坏。 CH95 纵情整夜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起床全身腰酸背痛。 午后阳光正暖,唤醒东恩雨的不是窗外烈日,而是床头柜不断震动的手机。女人疲惫地撑起身,右手在床头柜好一阵摸索才构到电话,她拿到眼前看了两眼,随之又转头看向身侧同样赤裸的女人,东恩雨捡起一件衬衫搭上,走到阳台接电话。 "您好,我是东恩雨。"阳台外面对宽大后院,这区高级住宅相当重视隐私,因此别墅都经过巧妙设计,若非刻意偷窥,基本上不会被邻居撞见袒胸露背的模样。 "都几点了,还在睡?"电话令一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东恩雨伸了伸腿,转身靠在栏杆上,"请问有什么事吗?迪先生。" 迪维亲自打电话来还是头一遭,这让东恩雨觉得有些怪异。 不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消遣?星鑽最近刚改装,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过来玩?"迪维身后的背景音有些吵杂,不难想像他现在身处何方,"就我们两,不找别人,怎么样?"他的口气就像在挑衅,问东恩雨敢不敢出席。 但东恩雨却将这句话的重点放在‘就我们两’上。 十分鐘后,东恩雨拉开阳台玻璃门走回卧室,日光顺着窗帘缝隙洒上床尾,东恩雨随意将手机搁在棉被上,她坐在床沿边有些发愣,身后立刻探出双手横在东恩雨腰边,弹簧床一阵动静,霍艾已经挪到女人身后。 她闭着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东恩雨侧头看着霍艾,单手抚过女人柔顺长发。 "谁打来?"霍艾刚睡醒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沙哑,低喃嘶摩在耳里特别性感。 东恩雨眨了眨眼,不疾不徐地道:"迪维。" 没什么好隐瞒的,迪维是海礁合作物件,也是她们的客户,霍艾身为海礁集团代表,知道属下与对方往来也是应该的。 只是细节的‘往来’恐怕会让事情脱轨…… 霍艾没有继续探究,她蜷着身子侧躺,一隻手臂拦在东恩雨腰间,懒洋洋就像贪睡的猫,而东恩雨顺着霍艾秀发的举动,就像在安抚她似的,有些温馨,珍惜着假日午后短暂且寧静的温存。 然而…… "迪维今晚邀我去吃饭,"女人没有犹豫,她将事实全盘托出,"在你出海的日子里,我和他单独见过几次面,而今天晚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该不该有所保留都是东恩雨的自由,但她寧可实话实说。 理由为何? 女人垂下眼眸,顺发的手指越发缓慢…… "他对我有意思,"指尖抽离发丝时,东恩雨吐字清晰地说出揣测,迪维对她的感觉,过于热切,也许是尝鲜,也可能在挑战花心的界线,总之迪维看女人的眼神,总闪着曖昧光芒,"或许今晚会拉近彼此间的关係。" 如何拉近关係? 恐怕只有一种方法。 东恩雨暗示性的话,霍艾不知听进去没。 "我今晚不回来过夜了。" 这句话是东恩雨倾身贴近霍艾耳边说的,缓慢、清楚地告知。 女人起身离开床沿,霍艾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卧房内床来细微脚步声,直到浴室门掩上后,霍艾才翻身拉过枕头抱在怀里。 良久,寂静的房内,霍艾轻声地"嗯"了声。 …… 星鑽。 东恩雨坐在包厢内,脑海里想的全是进门时妈妈桑错愕的表情,那夸张如戏剧般的表现,简直可以去演八点档,想当初自己是如何被为难,如何被赶走,如今她回来了,而且还是和梧堂老大迪维一起进门。 爽快。 "想什么?笑得这么得意。"迪维教唆两个保镖守在门外,包厢内只有他们两。 "一些陈年往事。"东恩雨耸了耸肩,拿过桌上酒水递给男人一杯。 今晚她穿了件紧身洋装,绒毛裙面相当温暖,搭配颇有气势的皮草外衣,形象与电影中老大的女人略有相似,但她永远不会是老大的女人,顶多是个情妇。女人翘着腿稳坐在沙发上,身边是个年轻男人,模样还有些稚气未退,当他一手搭着东恩雨的肩膀凑近时,那副景象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几杯酒水下肚,迪维已经满脸涨红,并非他不会喝酒,而是因为只要酒杯一空,东恩雨就会勤快地替他添满酒杯,只要迪维不喝,女人甚至会半催促他,当然女人也喝了不少。 整晚,迪维都在发牢骚,尤其是对梧堂底下兄弟们办事不利,以及制度需要重整等事。 东恩雨只是侧着头安静的听着。 迪维是梧堂第二代老大,承袭父亲位置才有今天的地位,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接触过血腥斗争,因为他不需要为谁拋头颅洒热血,那些跟随他父亲起家的老大们,自然愿意效忠这位小少爷,然而…… 后起新秀可没这么听话。 说到底,已是外强中乾……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迪维放下刚被添满的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笑道。 他已经醉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慢许多。 东恩雨维持姿势看着迪维走进洗手间,当门掩上的同时女人敛起笑容。或许她也有点醉了,但喝醉不是为了逞一时欢乐,而是为了要下定决心,东恩雨直起身子,从外套内里掏出一白、一红的药粉。 想要拉近关係,最好的方法就是…… 一夜情吧? 粉末倒近杯里后,瞬间消散于无形。 迪维出来后免不了被东恩雨催酒,他又喝了两杯,直到步伐都走不稳后东恩雨才架着他离开出包厢,两人跌跌撞撞地打开门,两名保镖见状都黑了脸,他们的老大酒后失态已不是头一回,但往往都有赵寒在,今日却换了个女人。 还是个陌生的女人…… "不要紧,我扶得动。"东恩雨婉拒保镖们的协助,独自搀扶迪维走出星鑽。 现在回家还太早,夜晚才正要开始。 迪维靠着车椅,迷迷糊糊地说了个宾馆名子,虽然保镖面有难色,但只要稍微劝说两句,迪维就会猛地踹前坐椅,弄得两名保镖不敢再出主意。 一路上东恩雨都没说句话,她挽着迪维的手臂,双眼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不断掠过,却影响不了她的决心。没有什么该或不该,这条路走上了就没法回头,早在游戏开始前她就知道结局,而要到达结局就得经过这一关…… 车头驶入宾馆停车场,是栋相当隐私的汽车旅馆。 两名保镖不再劝阻,他们乾脆将车子熄火,因为这一待恐怕就是整个晚上。 东恩雨理了理外套,搀扶迪维坐上电梯,男人完全醉晕了,他前前后后走不了几步,几乎都瘫在东恩雨身上,但身子没力,嘴却没闲着,脑袋左摇右晃着,口中嚷嚷‘赵寒’、‘赵寒’个没完,就是身为情妇的东恩雨都觉得有些厌烦了。 人刚进门,女人就将男人推上大床,霎时柔软床垫凹陷大半,迪维闭着眼打了几个酒嗝,侧翻过身沉沉睡去。站在床尾的东恩雨面无表情,她回头确认门已上锁,再确认窗帘完全掩密后才有所动作。 一夜情? "呵。"女人冷笑一声。 在门外人看来她是个出卖身体换取价值的情妇,门内她却是个汲取情报的特务。 东恩雨从迪维西装外套里搜出手机,她取过毛巾走进浴室,莲蓬头水声哗啦啦地响着,女人坐在浴缸边缘滑动手机萤幕。通讯录里有很多电话,没有任何匿名或暗示,一串又一串的电话在眼前流览,东恩雨抿了抿唇,心中多了一分焦躁。 因为这些电话,是酒店女公关打来的机率最高…… 然而东恩雨还是很仔细的记下其中几串号码,十五分鐘后女人包裹着浴衣走回卧房,迪维已经睡得直打鼾,毫无防备的任由女人宰割,这该说是梧堂老大的有勇,还是该说他的无谋?东恩雨将手机放回迪维的西装口袋,同时跪上床沿替他脱衣衫。 "赵…寒……"迪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眸完全无法聚焦。 倒映在瞳孔上的,是东恩雨毫无表情的面容。 "寒…小寒……"迪维的语气多了点笑意,同时抬起双手攀上东恩雨的颈子。 像个孩子般撒娇。 "真是失礼阿,"边解开衬衫钮扣,东恩雨边冷笑道:"明明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怎么可以喊其他女人的名子呢?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喔。" 一句完笑话罢了…… 如同珍宝般被呵护长大的梧堂老大,只是个空壳。 东恩雨将迪维脱个精光,自己则穿着浴衣坐在男人的小腹上,身下是醉得不省人事的迪维,而她是个准备演出一夜情的女人。什么都不做恐怕行不通,即使脑子昏了,身体的记忆依然存在,如果她不按照计画进行,哪怕有点疏忽都要功亏一簣。 尤其在这种节骨眼上。 "寒……寒……"一声声轻唤将东恩雨飞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就这么喜欢她吗? 心底隐隐骚动的感觉又是什么? 东恩雨伸出食指抵上男人的唇瓣,同时弯下腰,"你最喜欢的赵老师不在这喔。" 迪维吃力地睁开朦胧睡眼,一脸呆滞的望向女人。 "这里只有我,东恩雨喔。" CH96 炙热的气息彷佛要燃起两人的欲望。 东恩雨敞开浴袍,赤裸姣好身材展露无疑,她缓缓倾下身,如挑逗般靠近男人,鼻息间呼吸速度稍微加快,眼帘随着呼吸微微颤抖,一切准备就绪……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剎那打断计画。 东恩雨蹙起眉头,她记得让柜檯小姐别让人打扰这间房,紧要关头偏要杀出程咬金。 开不开门是东恩雨的自由,不过这一切比她想得更加严重,门不但被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撞开,同时进入房内的竟然有十个人之多,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还是个熟人,赵寒。 陷阱? 东恩雨瞪大双眼还没理出思绪,下秒已经被赵寒跩着头发给拖下床踩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女人吃痛的仰躺在地毯上,她敞着浴衣,模样非常狼狈,然而赵寒没让保镖离开,反而压制住女人的双腿,抡起拳头就是一阵乱打。 她的力道不小,从小腹、胸口、脸颊不断落下,每一拳都毫不含糊。 充满了愤怒。 东恩雨咬牙承受下来,如果她这时后反击,攻击她的人就不只有赵寒了。 一隻被打肿的眼睛瞄向周围"观战"的大汉,这些人是赵寒带来的,而她带这些人来绝对不是找乐子,这点东恩雨相当清楚。击在脸上的拳头特别多,似乎想让东恩雨破像,毕竟她的存在就像根刺,总让梧堂上下坐立难安。 "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赵寒停下攻击,单手捏住东恩雨的脸颊将她整张脸扳正,"勾引迪维想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许是耐性全失,赵寒平时冷冰冰的模样不復再,今晚的她完全失控了。 "说阿!我叫你说阿!"紧接着挥拳打上东恩雨的腹部,引得女人一阵气闷,"就凭你也想上位吗?用骯脏的手段深入梧堂?东恩雨,你简直是个无药可救的卑贱女人!让我想吐!"赵寒说完还朝东恩雨吐了口口水,藐视女人。 最正面的污辱。 原本还略微挣扎的东恩雨,被这句话直击内心,女人安静了。 打在身上的伤似乎没这么痛,因为…… 心更痛。 赵寒见东恩雨傻楞的模样,终于松开双手,她缓缓起身,周围保镖见赵寒身子有些不稳,纷纷上前要搀扶,却被女人一个扬手给打断。沉静却窒息的气氛蔓延在七坪大的卧房里,只见赵寒上前拉起醉昏的迪维,替男人一一穿上衣服。 临走前,赵寒背过身扶着摇晃的梧堂老大,严厉地警告,"别再让我看见你!" 彷佛仇家般,赵寒的话深深印在东恩雨的心中。 冰冷地、怨恨地、毫无情感地,警告东恩雨。 脚步声渐渐走远,仰躺在地上的女人终于回过神,她吃痛地撑起身子,那些拳头打下的伤虽然不见血,却打出青青紫紫,彷佛被顏料弄脏了身体,遍佈伤痕的模样让东恩雨自己都看傻眼。 她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不痛? 只是这种痛她却想哭也哭不出来,想哀号也无能为力。 最终只能将痛苦全部吞咽。 原本拥挤的卧房,此时空荡得令人心慌。 东恩雨捡起散落的衣物,像是没事般穿戴整齐,她不需要收拾情绪,因为没什么好收拾的,全都被赵寒给打碎了。女人离开宾馆,原本停在楼下的轿车早已离去,深夜三点,东恩雨顶着迎面而来的冷风走在大街上。 一步、两步、三步……二十二步、二十三步、二十…… 停顿。 没有路灯的人行道上,身影单薄的女人停下脚步。 --"别再让我看见你!" 嘴唇一开一合吐露的话语,不断回荡在脑海间。 说穿了不过是恐吓东恩雨,但真正让女人魂不守舍的却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因为她听见赵寒发自内心的厌恶,赵寒当真不愿意再见到她,千真万确,发自内心的…… 厌恶。 从来,‘下贱’、‘妓女’、‘不要脸’这些标籤总贴在东恩雨身上,对女人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她若不披上这些外袍,任务就没法执行下去,然而这次却让东恩雨尝到了浓浓苦涩。 无奈、悲伤、绝望……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东恩雨儼然已是这种形相的女人。 她成功了。 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唔……"腹部忽然一阵翻搅,站在寒风中的东恩雨忍不住弯下腰,"还真痛阿。"嘴里喃喃自语着,彷佛自我解嘲,女人靠着路边围墙缓缓蹲下,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也逐渐变小,最后只成了一团微小的圆状。 喀…喀…喀…… 规律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漆黑中,藉由月光照耀,一道修长影子逐渐接近东恩雨。 "回家了。"低沉、沙哑的嗓音夹着微风,传入女人耳里。 五步外,霍艾就站在那里。 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低头望着瑟缩在墙边的东恩雨。 回家了。 三个字简洁有力。 但东恩雨没有起身。 既然女人不肯起身,霍艾也只能蹲下。 "回家了。"身前女人又重复了一次。 "是你叫赵寒来的?"没由来的,东恩雨抬眼望向霍艾,那张充满古典美的脸庞毫无瑕疵,宛如最高级的瓷器般,白皙光滑,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毫无破绽的温柔与霸气并行,这样的霍艾,却叫赵寒来搅局。 "没错,"不需辩解,霍艾耸了耸肩,淡道:"你的手机有卫星定位系统。"因为这样,霍艾才能准确找到女人的所在地,然后通知赵寒抓奸,自己也才会出现在这,空荡荡毫无一人的街道,然后遇上被打跑的落难者,东恩雨。 看着女人左眼上一圈明显黑青,霍艾下意识伸出手正想抚上,却被女人抗拒地撇头闪躲。轻微举动,彰显东恩雨对霍艾的不满,她们没有开口吵架,只是单单用眼神互相对峙。 会被赵寒厌恶绝对不是今天这件事造成的。 而是打从认识后,累积无数的不满和衝突演变而来,造成最终决裂。 霍艾只是点燃着火线,仅此而已。 说到底,霍艾何罪之有? "为什么?"东恩雨收紧手臂将自己抱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掩盖住青紫的伤痕。 "不是你希望我这么做吗?"稳稳的话语传入耳中,霍艾毫无动摇的眼神令女人颤抖。 月光下,她的表情有些玩味,似乎在笑女人健忘。 霍艾一句话,就像在笑话东恩雨忘了自己曾交代的事情。 是她自己让霍艾"这么做"的,为何又反过来问她"为何这样做"? 一句反问,堵得东恩雨瞪大双眼。 "难道不是吗?"霍艾凑上前,再次伸手准备抚上女人的脸颊,东恩雨反射性想挥掉那只手,却被霍艾拦下,随之女人靠上前将东恩雨压在墙上,"不是吗?你难到不想我这么做?故意将今晚的行动告诉我,还说可能会有所进展这种话,难到不是要我‘阻止’你吗?" 是…这样吗? 东恩雨抿住双唇,没有反对霍艾的解读,反而因被揭露心底想法而越来越不安。 或许,她是故意说给霍艾听的,在她的心里总有两派声音,一派强迫她执行任务,一派要她别做傻事,然而路必须走,可她却有意无意地暗示霍艾,宛如求救般,让女人来阻止她。 这点反抗意识,无形中越来越强烈。 东恩雨垂下眼帘,单手从外套内里掏出另一包没被使用的药粉。 "这我用不到了。"她抬眼与霍艾对视。 这包粉末说明了一切,如果她真打算利用迪维站稳脚步,那么她就不会选择将安眠药掺入酒水让男人喝下,而会选择手上这包红色药粉,让男人兽|欲大发要了自己。 也许在心底,东恩雨还不想牺牲到那种程度…… "那就扔了。"霍艾面无表情的拿过红色药粉,随之将纸张摊开,药粉立刻随微风吹散。 东恩雨侧过头,不想再看见什么药粉,她撑着墙壁缓缓起身,霍艾看她站得吃力,便伸手扶稳女人,同时感觉到对方略微颤抖的身子,是因为冷还是别的,霍艾并不知晓,只知道如果不扶好东恩雨,她恐怕要一蹶不振。 "谢谢。"东恩雨转头道谢,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女人脸颊,轻柔如羽毛抚过。 热气稳稳地洒在对方唇边。 霍艾额首,微笑心领对方的致谢。 本以为东恩雨会抗拒霍艾的搀扶,没想到女人相当成熟,没因对方破坏计画的事情怀恨在心,反而承认她需要协助,更者将所有重量都往霍艾身上压,逼得对方不得不扛稳女人的身子。 走了五步,霍艾微微挑起柳眉,一个蹲身乾脆将东恩雨打横抱起。 比起拖拖拉拉,这样轻松多了。 对此东恩雨也没有不好意思,她耍赖的态度多少也暗示霍艾这么做,目的达成,女人勾起浅浅的笑容,闔眼靠在霍艾的颈边,双手环着对方的颈子放松休息。 "赵寒不会让出迪维,你还是死心吧。" 这是霍艾的劝告。 东恩雨被揽在温暖怀里,摇晃间几乎快要睡去。 "我要的不是迪维,"浓浓鼻音间,女人淡道:"而是迪维身边的人。" CH97 相安无事两个月后,货被扣查了。 天气有些阴暗,潮湿空气中夹杂了些雨味,掠过脸颊的微风甚至有点黏腻,迫使轿车里头的女人将车窗缓缓关上,没了风声,车内陷入凝重气氛,后座有两个女人,分别是海礁集团经理霍艾,和她的拍档东恩雨。 东恩雨侧头看往窗外,玻璃窗果真染上一层薄薄水雾。 下雨了…… 回想起来,事发突然。 半个月前海礁准备了两货柜军火准备卖给梧堂,契约签定后按照流程,军火从海外港口出发,货船却在行驶半路被人拦腰截走,交易强制中断,从对方资讯和威胁看来,这场打劫是冲着海礁来,同时也是对梧堂表达激烈不满。 劫货份子,正是长期和梧堂合作的匪军。 "把车停这。"霍艾沙哑的声音将东恩雨拉回现实。 她发现窗外已不是单调公路风景,而是热闹的生色场所,虽然天空下起点点细雨,却丝毫不影响贪欢的都市人,闪烁霓虹灯照亮整条街道,眼前男男女女笑得虚偽却又疲惫,霍艾让司机停在路边,自己则推门下车,东恩雨见状也跟上去。 她们今天是来和梧堂开营救会议。 绕进两家服饰店中间,一条旧楼梯映入眼帘,霍艾熟门熟路的走上,东恩雨则蹙起眉头犹豫了一秒,随之跟上。只见本是破旧不堪的楼梯间,二楼居然成了英伦古典气氛的咖啡厅。 说是咖啡厅也不全然,毕竟守门人是两个顶着大光头的壮汉,活像电影里走出来的西装保镖。 "霍艾,"站在前方的女人首先报出名讳,接着指了指后方的女人,"东恩雨。" 两名保鑣从西装外套内掏出照片,确认来人后才敞开木板门道:"请进。" 倒是挺有礼貌。 东恩雨扬起一抹微笑,跟着霍艾走近咖啡厅,当她一踏入门后立刻垮下笑容。 咖啡香?古典乐? "果然是黑道作风。"东恩雨呢喃一句,说出心声。窄小的咖啡厅内没有服务生,只有站成两排手持枪枝的男人,以及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啄饮咖啡的梧堂老大迪维,和得力手下,终年打扮不变,穿着立领军装头戴鸭舌帽的罗夜。 "要喝咖啡吗?"迪维放下咖啡杯,笑着问道。 霍艾无视身边手持枪枝的男人,含笑走上前从容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必麻烦了。"话刚说完,迪维一扬手让静候身边的女人退下,儼然是这间咖啡店的老闆娘。东恩雨瞥了罗夜一眼,发现被压舌帽阴影笼罩的双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强烈的目光,摆明在质问东恩雨怎么没戴上她送的手炼。 东恩雨覆上左手手腕。 霍艾不喜欢她戴项链亦或是手炼,原因不得而知。 "恩雨?"霍艾扬声唤道,提醒站在远处的女人过来。 "是,来了。"东恩雨将视线从罗夜身上移开,微妙举动却没逃过霍艾的观察,同时霍艾也将视线转至罗夜身上,顿时两人四目交接,沉静带着一丝笑意的墨色双眸,与深如碧潭般脆绿眼眸在空气中短暂接触,激起微弱火花。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事件你有什么想法吗?霍经理。"没察觉气氛变化,迪维拨了拨碎发,一个挺身坐正。 "挑衅,"霍艾伸出食指轻点大腿,淡道:"只是一种幼稚的挑衅,从电话和资讯看来,对方都只是忌妒梧堂和海礁的合作关係,就像被抢走最要好的朋友,进而施行的报復行为。"不管怎么说,梧堂能起家和匪军有莫大关係,如今捨弃旧爱,心里一定不好受。 不,应该说…… 固定金源被截断了。 "他们只提出一种和解方案,"霍艾让东恩雨将列印出来的资料摊开在桌面,"除非放弃与海礁集团合作,否则这批货,以及未来的货物只要被拦劫都将归他们所有,若不缴纳赎金,则将强行将货物毁坏或转卖。" 也就是他们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嘖,真是寄生虫阿,"迪维烦躁地踢了下桌子,咖啡杯"喀"的声移位,"跟他们合作也没啥好处捞,那些傢伙差不多也该看清现实了,这种时代哪还有海盗立足的地方?居然玩这套。" 霍艾双手环胸,表情始终带着一丝笑容。 皮笑肉不笑的职业面容。 "怎么办?要解约吗?"迪维侧头望向罗夜,笑得有些痞气。 解约? 罗夜单手将鸭舌帽沿拉高,一双静如狼般的眼眸毫无阻隔地盯着东恩雨。 这种凝视并非敌意,只是令女人坐立不安。 东恩雨微微握紧双手,毫不畏缩地接受罗夜的审视,从头到脚、从脚到头…… 直到霍艾单手搭上女人肩头,稍微拉近两吋距离,不多不少。 "不知道罗小姐的想法如何?是打算和我们解约,还是……"霍艾歪着脑袋,笑道:"继续合作?"笑瞇的双眼,居然感受不到温度,如同玩偶没有生命的眼神,霍艾的笑容始终如此,或许该说比刚才还要淡薄。 "继续合作。"罗夜压低帽沿,低沉的嗓音非常有磁性。 "说的也是,比起缴付违约金,我寧可选损失最少的方案。"迪维拍了下大腿笑说着。 "损失最少的方案?"霍艾将眼神放回迪维身上,同时收回搭在东恩雨肩上的手。 彷佛放下重担,女人侧眼瞄了霍艾一眼,适才短短几秒,她感觉背脊发凉。 冷汗滑过额角,东恩雨眨了眨眼收拾怪异情绪。 "没错,"迪维扬了扬下巴,弯起一丝神秘笑容,"进行x计画。" …… 所谓的x计画,在东恩雨上船前都还不明了。 傍晚码头旁,女人提着一个手提箱望着快艇发愣,看着伙计将快艇缓缓停靠岸边,几个小弟匆忙地替船隻加油,不远处,两辆轿车停在路边,迪维和霍艾靠着身车,不知在谈什么,但东恩雨发现霍艾并没看她一眼,从她下车后就没将目光移来…… 莫名疏离感,让她想起上午发生过的事。 距离红灯区会议后,已经过了一天…… 但两人之间忽然笼罩着一层薄纱,看不清彼此,却能互相碰触…… 这种扑朔迷离的感觉让东恩雨浑身不对劲。 太不踏实了…… "这趟行程安全吗?"东恩雨边穿西装外套边问,从穿衣镜能看见后方不远处的女人,一头墨黑长发搁在肩上,手中拿着手机不知在专注什么讯息。 迪维随口取的代号,x计画究竟是什么玩意,东恩雨只能揣测,从霍艾带来给她的黑色手提箱看来,应该是现金。俗话说金钱万能,只要给匪军一笔优渥金额,他们应该不会太刁难两边人马,这也是最和气的解决方案吧? 霍艾没任何回应,低着头滑动手机萤幕,面无表情。 东恩雨讨了个没趣,她穿好外套,才刚拉开抽屉,一条精緻手炼便映入眼帘…… 罗夜送她的三百万…… "不确定。"一道沙哑嗓音吓得女人将抽屉掩上。 转过头,霍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东恩雨身后,仅两步距离。 女人眨了眨眼,顺手接过霍艾递来的公事包,同时往右跨了一步,挡去霍艾看抽屉的视线,"是吗?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能找个新搭档了。"她的口气就像准备离婚的妻子,带了一点点自嘲和无奈。 只差没说声"恭喜"。 那时霍艾是怎么回她的?东恩雨将思绪拉回,单手拨拢被海风吹乱的长发。 她记得女人只淡淡应了声,"嗯"。 "油已经加满!可以出发了!"耳边吵杂声不断,梧堂小弟们将油管拔起,几个男人麻利地盖上油箱,从快艇上跳回码头。 东恩雨握紧手提箱,正想回头再看一眼,却被罗夜投来的眼神阻止。 身影交错瞬间,对方警告似的眼神让东恩雨感到一阵莫名,她蹙起眉头,挺起胸膛果断走上船。这次航行只有罗夜和她两人,久违的独处竟是这种场面,彷佛战争即将来临,连心情也随着浪波逐渐攀升到了某种地步。 东恩雨站在驾驶舱外,看着陆地越来越远。 果然,没看霍艾最后一眼让她有些在意…… 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深入贼窝,你怕吗?"东恩雨掏出夹带的香烟,点燃后浅尝一口问道。 她听见靴子踩在木板上的声响,逐渐往自己靠近。 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横在腰间,背后传来的热度让东恩雨微微仰头,正好对上罗夜隐藏在帽沿下的双眼。怕?从她的眼中东恩雨从未看过什么叫害怕,对此女人怂了耸肩,只感觉罗夜握住她空荡荡的左手腕一、两秒鐘,然后放开。 "过来。"罗夜扯着东恩雨,将她拉进驾驶舱。 不等女人反应,罗夜‘啪’的一声将两人带来的手提箱打开。 眼前事物竟让东恩雨屏住呼吸,她刁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洒落的烟灰随着海风吹散,一双漆黑瞳孔中倒映着罗夜豪无情绪的面孔,以及手边一箱…… 武器。 CH98 轻型武器。 手提箱内装的不是和解用的现金,而是手枪和弹夹…… 所谓的x计画,到底是想她们去做什么? "你……"东恩雨一下子被搞糊涂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想问罗夜她的手提箱内是否有赎金,怎知罗夜打开后也是手枪和弹夹,从计画开始就没有赎金,也没有和平解决的方案,迪维和霍艾达成的共识,竟然是…… "损失最小,"罗夜盖起手提箱,抬眼瞬间神情忽然变得冷淡,"你和我。" 剎那东恩雨明白了。 损失最小的意思,并非要她们去做和平大使,而是带着武器潜入敌营,将货抢回来,如果失败也不过损失两条人命。原来是这样,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抱持这种念头,所以霍艾对她的态度才有所改变,变得疏远、变得…… 像陌路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东恩雨在心底自嘲,没想到霍艾还是不信任她。 连计画源委都不肯透露。 "决案当下。"罗夜每字每句无疑都在打击东恩雨。 果然只有她被当成外人吗? 没有什么比这更洩气的了…… 罗夜没有安慰女人,只是将她刁在手指间的香烟扔进海里,然后回去驾船。 当船隻抵达目的地后,东恩雨踩着沉重步伐站上沙滩,月夜下,海浪声有些吵杂,她们远离码头,停在小岛的后沙岸上,罗夜拎着两个手提箱跳下船,并将其中一个扔给东恩雨,她们没有多馀时间休息,任务必须在今晚执行。 "拿去。"罗夜从外套内里拿出地图交给东恩雨。 手电筒灯光下,女人坐在柔软沙滩上,细腻的沙子还保留白天日晒的温度,不合时宜的悠间气氛令东恩雨沉下纷乱心思。既然棋子走到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东恩雨将地图摊开,是建筑结构图,看来对方只是暂时停留岛上,从结构图看来,建筑相当简陋且老旧,如果老窝在这,不知会被多少敌人踹翻,太不堪一击。 "你打算从这进去?"东恩雨指着建筑图最下方,其中一区没有围墙,只有一扇通往内部的铁门,"敌人数多少?迪维应该有说吧?" "百来。"罗夜将视线移上东恩雨的脸,淡道。 百来…… 东恩雨垂下眼眸,没发现罗夜正在看她。 "他们也太小气,只给我们这点武力根本不够。"要送死也不是这样…… 东恩雨皱了皱鼻子,有雨的味道,她记得出门前气象报告似乎说有颱风逼近了。 "在下雨前……唔!"本来想立马行动,谁知刚抬起头罗夜便欺了过来,霎时黑影笼罩,东恩雨被一双有力手臂压着肩膀,整个人往后仰躺在沙滩上,身上的女人跨坐在她腹上,鼻息间传来的气息是如此炙热。 为什么要挣脱? 东恩雨在心里问了一句,她没有理由拒绝罗夜,临死前能享受温柔也非坏事。 彷佛麻醉般,东恩雨毫无顾忌的放纵自己。 她微微张开嘴,轻柔地咬住罗夜的下唇,微小的允诺立刻让身上人变得激烈,本只有舔拭,进而变成深吻,探进口中的舌尖有些霸道,卷着东恩雨的舌来回吸允,交换彼此的渴望,收紧手臂直到骨头要被拧碎才放开,激烈亲吻至尝到一丝血腥味才缓慢下来。 如果说,战前需要鼓舞士气。 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至少东恩雨觉得很过癮。 但,再进一步就过线了。 东恩雨捧住罗夜的脸,手指摩梭着光滑肌肤,是阻止也是享受对方的温情。 "会用吗?"罗夜微微撑起身子,从腰间取出一把手枪横在两人眼前。 东恩雨瞇起双眼,仰头吻上罗夜握枪的手背,感受对方有瞬间颤动。 "别担心,"女人顺手接过对方的枪枝,笑道:"我或许比你想的还要厉害。" 即使是黑夜中,东恩雨也能看见罗夜勾起嘴角的浅浅微笑。 "出发。"罗夜站起身后,沉稳地发令。 两人着装轻便,沿着荒废多年的车道往上坡走去,十分鐘后,眼前出现微弱亮光,罗夜和东恩雨距离敌营一百尺左右,海浪声掩盖了两人行动发出的声响,她们躲在草丛后,只见铁门前驻守两个男人,理着小平头,浑身肌肉发达,不似一般街头小混混。 是匪军。 东恩雨垂下眼帘,她放下枪枝,明白随意开枪只会引来不必要麻烦。 "等着。"罗夜靠在东恩雨耳边吹了口气。 女人蹙起眉头,还来不及阻止罗夜已经猫腰往前跑去,速度快得惊人。 让她等着? 东恩雨轻哼了声,为免太看不起她了。 正当东恩雨准备上前支持,谁知下秒发生的景象让她愣住,只见不远处,两个男人将香烟踩在地上碾熄,罗夜便从其中一个男人身后窜出,跳跃瞬间将男人的肩膀一拉,扳过正面的时一道银光掠过,尖叫都来不及,颈子就被小刀割断。 转眼间一个男人摀个脖子应声倒地。 脚尖落地时手腕一转,却被另个男人即时躲过,她霎时左脚一抬,将蹲低身子的男人踹了出去,对方撞上树干时抖落不少叶片,罗夜一手上前掩住男人欲大吼的嘴,一个膝击将对方打得弯下腰,右手往上高举,再次落下瞬间贯穿男人的脖子,刀端刺穿皮肤露出一小截刀片,狂喷的鲜血顺延着刀尖不断滴落。 估计那两个男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归西了。 小刀拔出后,罗夜将血渍擦在尸体上,模样冷酷无情。 快、狠、准。 这是东恩雨看玩一场屠杀戏码后,对罗夜唯一的感想。 她躲在草丛后咽了口唾液…… 没想到梧堂底下还有这种人才,东恩雨忽然心想让罗夜留在迪维手下实在太浪费了。 "走。"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幽幽传来,罗夜朝着东恩雨的方向看去。 手持染血小刀,盯来的模样实在吓人。 东恩雨捏了下大腿,然后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跟上去。两人成功进入敌营,这个废弃工厂比两人想的更大,里头错综复杂,看来迪维给的建筑图没啥用处,里边早被改建过,一条条小路简直让人看了心慌,就像迷宫似的。 但情况还不算太糟,因为斑驳墙上有用喷漆画出的记号,看来这记号就是他们内部人使用的暗号。东恩雨走在后头,同时防备有人袭击,两人走得缓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暗廊里偶尔会传来说话声,毕竟这里佈署许多人马待命。 罗夜走在前头,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立刻停下脚步,东恩雨也随之绷紧神经,侧耳倾听发现有数个来人正在靠近,他们没有拿任何灯具,定是对内部相当熟悉。罗夜让东恩雨关掉蓝光手电筒,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等着。"靠在东恩雨耳边,罗夜低喃一句。 这下女人不高兴了,怎么又让她等着? 东恩雨伸手拧上罗夜的大腿,却同时被对方以口封口。 她手劲不小,铁定能让人青紫一块,但罗夜却吻了她,舌尖窜入后细细扫过齿贝,深吻顿时变成危险的举动,曖昧的声音随时都可能引来敌人。东恩雨屏住呼吸,紧张得松开手,罗夜这才停止亲吻。 换句话说,罗夜吻女人,是阻止她胡闹的方法。 "等着?"这下,罗夜贴着东恩雨的耳廓问道。 不知怎么的,东恩雨竟然觉得这句话隐含一丝笑意。 脸颊微热,女人蹙起的眉头又更紧,"知道了。"她不得不妥协。 应诺的同时,东恩雨似乎听见罗夜低沉的笑声。 她来不及求证,对方影子一晃,罗夜已经小心翼翼地绕过转角。不出十秒,东恩雨隔着墙板听见碰撞声,想来一切顺利,虽然弄出不少碰撞声,但都只是死前微弱地挣扎,东恩雨等待的心稍微平稳,却在听见‘砰!’的枪响后,暗骂了声该死。 她转过长廊,只见手电筒掉在血泊中,地上躺了三个被割喉的尸体,而罗夜此时正和两个男人缠斗,一把枪被甩得老远,东恩雨快步上前拉开勒住罗夜的男人,抡起拳头便发狠打去,将男人打得踉蹌两步。 "前面好像出事了!快去看看!"远方传来叫喊声,罗夜和东恩雨同时交换眼神。 罗夜操刀将男人脖子砍断,小刀却卡进墙缝中拔不出来,东恩雨见状,飞快地检起地上被打断的木板,双手一挥将男人穿喉。巨大身驱抖了几下,痛苦地仰卧在地,同时远方透来几缕光线以及仓促脚步声。 "走!"东恩雨拉过罗夜的手臂拔腿往另一边跑。 脚步有些凌乱,两人交握的手掌都渗岀薄汗,就算罗夜再能打,也没法在这么窄小的空间以一对百,此时逃走才是上上策。但这一逃,都使两人失去方向感,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东恩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由来的,当靴子踩踏过水坑时,啪搭声响令东恩雨背脊一凉。 转瞬间,罗夜反手推开东恩雨,两人剎那分开,东恩雨往前摔了个跟斗,她机警地回头,只看见一道黑影猛地跳出,不等罗夜反映,一个扫堂腿将她绊倒,两道身影撞开原本扭曲的铁门,身影消失在漆黑房内。 东恩雨浑身一懍,跟着冲了进去。 双眼一时不能适应黑暗,房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女人仅能用声音判断打斗位置,当听见罗夜一声闷哼,东恩雨立刻冲上前拉住敌人手臂,她猛地往后扳,不料对方力气甚大,竟然没被拉开,反而反掐住东恩雨的手臂。 顿时女人暗道不好。 膝盖被对方一踢,麻痹感让女人往后摔去,落地时的疼痛让东恩雨闭起双眼。 腹部一重,女人执起双手正要反击,却被对方早一步捏住脸颊,鼻尖一热,东恩雨瞪大双眼,霸道的异物竟探入口中。 CH99 若不是被捏着脸颊,东恩雨绝对会把对方舌头咬断! "唔!"女人剧烈挣扎,一股噁心感不断从心头冒出,就在东恩雨快窒息时,罗夜即时将那人狠狠踹开,耳边响起巨大回响,儼然是被踢飞的人撞倒许多铁桶。 东恩雨吸了口气,冷静地掏出手电筒,开关按下瞬间,蓝色冷光往铁桶方向照去,只见倒落的桶子间,一双腿掛在凹陷的铁桶上,两秒过去有人从后撑起身子,墙上倒映摇晃身影,当东恩雨看见来人后不禁讶异出声。 "永乐?"她眨了眨眼,怕自己眼花,但那头嚣张的红发和赤色眼眸都证实…… 袭击她们的人,是永乐。 "好久不见,两位"一身迷彩装扮,永乐笑着朝东恩雨和罗夜打声招呼,可惜她右脸颊青紫一块,看起来好不狼狈,恐怕是刚才和罗夜搏斗时弄出来的。 一身从容感让东恩雨瞇起双眼,她觉得头更痛了。 永乐从铁桶堆里站起身,她刚靠近几步,罗夜立刻上前扯住女人头发,永乐也不甘示弱的扯住罗夜的衣领,两人四目交接,看起来就像各自保护地盘的野兽,充满敌意又满覆血腥味。 东恩雨瞥了眼微微敞开的铁门,又望向对峙的两人。 "你是匪军?"她有些搞不懂永乐,她的背景实在太混乱。 永乐听见东恩雨的疑问,顿时歪头望向女人笑道:"我来兼差打工,你信吗?" 信吗? 东恩雨被问得一愣,都什么时候还问她信不信…… 罗夜冷冷瞥了东恩雨一眼,又瞄向嘻皮笑脸的永乐,她忽然松开扯住对方头发的手,改以拳头挥过去,永乐没来得及躲避,被一拳打坐在地上,原本青紫的右脸颊这下更肿了,永乐侧头吐了口血沫,再次抬眼脸上已没笑意。 "不过是亲一下,有必要打两次吗?"永乐用拇指抹去嘴角血跡,一双赤红双眸在蓝光下尤其诡异,"嘖嘖,吃醋的女人真可怕。"戏謔的口气,让站在一旁的东恩雨蹙起眉头。 "别得寸进尺,"她往前站了一步,淡道:"罗夜没杀你就不错了。" 一句偏袒当真让永乐露出不悦表情。 "那也要她办得到。"即使仰望罗夜,永乐的气场丝毫不输对方。 眼看两人又要大打出手,东恩雨头痛地摀着额头,她飞快地跑到两人中间,对着永乐直白道:"你是敌是友?"与其耍嘴皮子,乾脆问个清楚比较痛快,因为永乐也不是个拖拖拉拉的女人,她一向直来直往。 永乐站起身,随手拍了拍身上尘土,"我的目的达成了,也正准备离开。" 黑与白,她选择灰色地带。 东恩雨见对方一张痞气笑容,只觉得有些无力,"你知道他们劫的货放在哪吗?" "六号船屋,他们把所有抢到的货都摆在那里,"永乐耸了耸肩,淡道:"不过那里戒备森严,你们就两个人,又不熟路段恐怕凶多吉少。" 她的话可以是盏明灯,但也可以是个陷阱。 东恩雨双手环胸,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 "如何?"永乐双手插在口袋里,倾身上前笑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在撒谎吗?" 微微瞇起的眼眸,赤红火热的瞳孔,带着玩味地盯着东恩雨…… "我不知道。"半晌,女人说出心里话,她真的不知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是她能轻易看得出来。 "你当然不知道,"永乐往后拉开距离,她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在嘲笑东恩雨,"我猜你会在这,铁定是被霍艾摆了一道吧?就像赎金那事一样?" 她的话语并非特别挑衅,但平铺的事实更让东恩雨觉得闹心。 "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永乐说得又轻又淡,话语中隐含的笑意清晰可见,"老实说,你能活到现在当真是种奇跡。"讽刺、鄙视,随着话语回荡在房内。 东恩雨本想开口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去。 越说越糟,乾脆沉默。 就在东恩雨被评得一无是处时,罗夜从后拥住女人,放在腰间的手臂相当牢固,贴上背脊的温度也暖得令女人微微颤抖,就像滂沱大雨中有人替她撑了把伞,即使会被雨溅湿,但短暂的遮掩却能让她安心。 原本勾起浅笑的永乐,逐渐收敛嘴角弧度。 罗夜贴在东恩雨耳边轻声道:"相信她。" 意外地,罗夜让东恩雨相信永乐…… "什么?"女人不太明白。 "没错,相信我。"这下永乐抢着证明自己。 东恩雨蹙起眉头,她不太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横在腰间的手臂微微收拢后,女人点了点头,警告道:"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 "哟!大伙!" 六号船屋,八个男人围着矮桌正在打牌,一声招呼引得所有人转头观望。只见阴影处走来纤细身影,永乐手上提着两箱啤酒缓缓走进,她的出现让八个男人都露出贪婪笑容,本来在匪军里就没有女人陪伴,永乐的加入等于替男人堆里注入一股清流,尤其还是长得如此标緻的女人。 "永乐,你哪找来这么多酒阿?"其中一个男人朗声笑道,顺手替永乐接过两箱啤酒。 "当然是从长官那找来的,他办公室可藏了不少好东西。"永乐抽出一罐啤酒,啪!的声打开先喝一口,溢出的泡沫顺着白皙颈子往下滑动,让周围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咽下唾液。 "不愧是永乐,"为了打破尷尬氛围,其中裸露上半身的男人哈哈大笑,"连长官办公室都能自由出入,看来永乐你的本事挺高的嘛。" "那当然。"永乐看见男人眼中藏有曖昧,当即明白‘本事’是指什么,她毫不避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将白色泡沫一点一滴舔去,赤裸挑逗的画面呈现眼前,所有男人都被吸引目光。 当注意力被转移,埋伏在阴暗处的罗夜和东恩雨立即往一旁快艇跑去。 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 既然永乐是那一伙人,自然不担心出入问题,也正好能利用这种优势吸引其他人注意,而罗夜和东恩雨则负责潜上快艇,先将所有能发动的船隻事先破坏,最后再搭乘载有赃物的船离开,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可没这么容易。 "喂,"永乐单手将空罐捏扁,"怎么没看到老薑他们?" "什么阿,原来你不知道阿,"男人抹了把脸,气愤道:"刚才不知道哪来的老鼠,把三号船屋闹了个惨,死了十几个人,听说每个都被刺穿喉咙,现在老薑带人过去看了,也不知道抓到人没。" 永乐边听边点头,顺手又拿了灌啤酒,哪知被一旁的小伙子抢走。 "别喝太多,现在人没抓到,还是留点神好。" "没事,"永乐夺过啤酒罐,得意洋洋地道:"我才没这么容易被撂倒呢,再说那人也不忍心这么对我。"她边说边想着东恩雨的脸,忽然扬起宠溺的微笑,顿时让周围男人看得一头雾水。 "谁见了你这种美人,当然不忍心杀你,"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哼说几声,"留你小命,才能听你哀嚎的声音嘛,不会被杀,但会被强,难道你就不怕被人轮着来?"既然都是败类,当然最懂得败类的做法。 但永乐并没露出厌恶或惧怕的表情,反而…… "被强?那不挺好吗?我还没被强过呢。"她说这话简直要吓坏周遭男人。 但当事人却没发现这话有语病,她脑海里只想着东恩雨,只要幻想东恩雨想强她,永乐根本连挣扎都不必,还乾脆脱光附赠投怀送抱,不过灵光一闪,女人又皱起眉头。 "不对,投怀送抱就不叫强了吧?"永乐侧头望向一群脸色怪异的男人,苦恼道:"要是假装抗拒,又故意让对方得逞,这能算强吗?" "这个……"一群男人被她问得尷尬。 "嘖嘖,果然不算。"永乐耸了耸肩,自说自话。 "我说永乐,如果你真想被强,或许我可以帮……" 碰!-- 其中一名年轻男人话没说完,一阵巨响霎时打断。所有人纷纷往后看去,漆黑阴影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永乐垂着头,老神在在地稳坐原位。 "造反啦!"怒吼远远传来,原来是老薑带着五个手下归来,"警报还没解除,你们这群兔崽子敢给老子在这喝酒!是哪个混蛋拿来的!" 老薑虽然不是他们所谓的‘长官’,但也仅次于长官的存在。 "是我。"永乐悠哉地举起手,笑道:"酒是我从长官那偷来的。" "又是你这傢伙。"老薑说得咬牙切齿,想必永乐在这做了多少‘好事’。 永乐笑瞇瞇地站起身,挑衅地在老薑面前将酒喝完,随之捏扁扔在脚边。 所有人见状都摸了摸鼻子,不敢加入两人战局。 "刚才三号船屋遭人袭击,你没在六号船屋间守岗位,跑哪去了?"老薑苍老的面容有些扭曲,他锐利眼眸有着军人的严厉和土匪的霸道,若是平常人被他这么一瞪,铁定都要软脚。 "我不说了吗?我去偷酒。"永乐笑得一派轻松,完全不畏惧那张老脸。 "哼!偷酒?刚才我去巡长官室时,阿辉说你前后来不超过五分鐘,也就是说你消失的那一个小时,都去哪干了些好事?" 一席话道出,所有男人都疑惑地望向永乐。 "怎么成哑巴了?"老姜笑得得意,"说阿!" CH100 "大号。" 一句话惹得全场男人脸色变了变。 如此美貌的女人居然说这么粗鲁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免惋惜起来。 "老薑你真讨厌,得逼我说出这种话吗?你想我们的伙食这么差,再加上我肠胃本来不好,吃那些饭不像饭、菜不像菜的东西,能憋得住吗?不拉上一小时是不会停的。"永乐变本加厉,她夸张的表情和粗鲁的发言简直要让一群男人昏倒。 就连老薑都尷尬地咳了几声。 这边情况算是控制住了,另一边罗夜已敲破坏三艘快艇的电路板,东恩雨则爬上电灯总开关处,准备强制熄灯。老薑的出现无疑是种意外,再加上人数增多,东恩雨和罗夜决定更改原本计画,现在东恩雨就要强制熄灯,让罗夜有机会跑上载有赃物的快艇。 东恩雨贴着墙壁,脚下踩着生銹铁板,手边只有一条细如绳索的铁杆当做围栏,在高度足有三层楼高的地方,女人抽出事先准备好的铁撬,对准夹缝猛地弯曲,眼见铁盖有些松脱,她立刻停下动做,改用手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为了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女人屏气凝神地缓缓拉开铁闸门,压力简直能媲美拆弹任务,感觉背上衣物全都汗湿,铁门松脱瞬间,东恩雨俐落接住。 她呼了口气,垂首瞥向永乐那群人,气氛似乎挺热络。 短刀切断电线瞬间,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断电,让所有人陷入恐慌,永乐虽然也有短暂讶异,但她很快稳住心神,并且朝快艇缓缓移动。漆黑中,声音尤其明显,仓促脚步声相当凌乱,其中许多人都在吼叫,只有老薑的声音特别响亮。 "通通闭嘴!"一声令下,四周吵杂声全都停下,"狗皮!去把被用照明开起来!"话刚说完,一名男子立刻应声,听着脚步远远离开,所有人都镇定下来。 但东恩雨却紧张起来。 她快速地爬下长梯,所幸距离快艇并不远,依照这种距离不出十步就能…… 啪!-- 灯光回復。 该死! 东恩雨迈出第三步时,狠狠低骂一声…… "嘖!看来电路版太老旧了,竟然搞这种飞机。"老薑搔了搔头,头一转立刻愣住。 两人,四目交接…… 东恩雨面无表情,静静地保持准备离开的模样,老薑扭过半个头,瞪直双眼盯着女人。 逃!! "抓住她!!!!"宛如战争号角,老薑嘶哑的怒吼几乎贯穿屋顶。 东恩雨咬牙抽出腰间手枪,同时迎面而来的男人也拿出武器,虽然打开保险,东恩雨却不敢贸然开枪,此时她是个标靶,一旦失控,恐怕会被打成蜂窝,紧张的对峙已经展开,东恩雨眼尖地发现最左边,一名年轻男子敲敲按开保险…… 只要指尖稍微…… 砰!-- "怎么回事?!"剧烈枪声划破寂静,血液蔓延,死的人却不是东恩雨,而是准备开枪的男人。 "永乐!"开枪的人是永乐,她站在距离东恩雨十尺外,看着‘同伙’倒下也没有任何抱歉,"搞什么!杀了那女人!你该瞄准的是那个女人!!"忽然窝里反,所有人都镇定不下来。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永乐笑得从容,下秒又举枪‘砰!砰!砰!’杀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被躲过,"快上船!我掩护你!"永乐突然飞奔起来,开枪速度快得令人捏了把冷汗。 东恩雨咬牙也开枪击中几个准备上前的小兵,"你别再过去了!先上船逃出去再说!" 她让永乐别跑太远,免得错过上船时机。 "别让她们逃了!!"老薑整脸胀红,抢过一旁男人的枪对准永乐就是阵扫射。 "该死的老头!"永乐低骂一声,躲在其中一艘快艇找掩护。 砰!砰!砰!-- 毫无章法的枪声,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被踢飞的啤酒罐…… 混战,觉对是场荒谬的混战。 东恩雨开枪阻止准备跳上船的男人,她单脚将倒卧的尸体踢下船。 "开船!罗夜快开船!"回头吼道,女人喘气检察弹夹,只剩一颗子弹。 这时永乐气喘吁吁地跳过一艘又一艘快艇,同时大声嚷嚷:"我来了!等等我阿!" 东恩雨简直要朝她翻白眼,都让她别跑这么远了,还自讨苦吃,"你动做快点!" "她们要逃走了!!"岸上男人紧张大吼着。 "老薑!所有快艇都被破坏!我们被算计了!"一个个准备开船的男人全都冲了出来,不仅电路板被毁,连快艇上的配枪也被扔进海里,八成以上的武力全被削减。 狗娘养的! 老薑气得浑身颤抖,猛地抢过身旁男人手中配枪,"滚开!!"接着一脚踹开对方。 永乐吸了口气,爆发力瞬间跳上已经驶离的快艇,罗夜回头看了一眼,她在等待船屋铁卷门完全升起,还差三分之一。东恩雨上前拉过永乐的手臂,让她能够稳住重心以免摔落海里,同时看见气得火冒三丈的老薑。 "去死!!" "趴下!!" 砰!砰!-- 两道枪声同时响起。 快艇瞬间驶离,强大后座力让永乐在夹板上滚了一圈,她焦急爬起身,往远离的岸边看去,只见老薑额头中了一枪,抖了几下跪倒在地,四周男人吼叫着冲上前查看。 "打中没?"东恩雨喘了口气瘫坐夹板,同时将没子弹的手枪扔进海里。 "正中眉心,真有你的。"永乐眨了眨眼,笑得畅快,"货都到了?你们这下满载而归。"她转头看了一圈,十几箱货全都稳固绑在夹板上,可见除了海礁的商品,铁定还有别人被劫的走私货。 东恩雨闻言,拉拢外衣。 永乐见状,站起身笑问道:"我去拿毯子来,咱俩裹一条,一起看星星可好?" 还有心情看星星? 东恩雨无奈地眨了眨眼,疲惫应了声"好"。 其实她根本没体力看星星…… 永乐听东恩雨应声,屁颠屁颠的跑回船舱找毯子,但她没找到像样的毛毯,只找到件盖货布,也就凑合着用。但当她走回夹板后,却嗅到一丝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味,她怀疑地看了看自己,除了些许被飞溅的血沫,没什么外伤,但海风中确实夹杂浓厚的血味…… "怪了,你有闻到……"永乐刚蹲下身,立刻苍白了脸,在她脚边是一滩血跡,而那股不祥的气息,就是眼前的女人所散发出来的。 东恩雨,中枪了…… 霎时思绪飞转,永乐记起东恩雨叫她趴下,那时有两声枪响,她只关心老薑掛了没,却忘了看东恩雨是不是受伤了。是她对东恩雨太有自信?还是她真的忘了女人有多重要?瞳孔收缩,永乐握紧颤抖的手,紧闭双眼再次睁眼后有了足够的冷静。 不再嘻皮笑脸,永乐缓缓地凑上前,伤口在腰侧,只见东恩雨双手紧紧压着伤处,一张脸已没了血色。永乐飞快地拿来盖货布,将布压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上,双手沾染温热血液瞬间,永乐只觉得快被烫伤,这种温度令她心慌。 "痛……"东恩雨拧住眉头,微弱的倒抽口气。 "不用力压血不会停,你忍耐下,很快就好。"永乐从来没这么正经过,她按压东恩雨腰间的伤口,完全不容血再渗出。 船身摇晃,永乐低骂几声,她甩了甩湿黏头发,抬眼只见东恩雨正茫然的看着自己。 "外头风大,我抱你进去。"她让东恩雨自己先压紧伤口,然后一股做气的打横抱起女人,走进船舱时每步都小心翼翼,但还是听见怀中女人不断深呼吸,似乎触动伤口非常疼痛,却又不敢喊出声。 浓郁的血味夹杂着海风,正在开船的罗夜听见脚步声后,皱着眉头正想过问永乐,不料却看见中枪的东恩雨被抱了进来。被血染的女人,强烈震撼感让罗夜愣了几秒,并非怕见血,只是没想到会是东恩雨躺在那…… 奄奄一息,彷佛随时都可能…… "喂!把船开稳点!没看到东恩雨很难受吗!"永乐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冷……"东恩雨疲惫的喘气,她觉得温度都随着血液流失了。 罗夜闻言,立刻将衣物脱下来披上东恩雨,自己只穿了件黑色运动内衣和长裤。永乐见状,赶忙脱下迷彩外套搭给女人,有两件外套御寒,总算减轻刺骨寒风带来的折磨,却也因此让意识更模糊。 "别睡!不准睡!看着我!"永乐扳正东恩雨的脸,轻轻拍醒女人。 东恩雨缓慢地眨了眨眼。 "如果不想说话,那就看着我!"永乐坚定的模样确实很吸引人。 但东恩雨只觉得眼皮重得快撑不住,虽然她还想多看看这样认真的永乐…… "我…快死…了…吗…"话语夹带浓厚鼻音,东恩雨每字每句说得吃力,不知怎么的,语气听起来有丝笑意,淡淡又苦涩的笑意。 "呸!"永乐轻拍东恩雨的脸颊,认真道:"你的命硬得很,怎么可能这样就掛掉?想当初怎么害都害不死你,放心吧!阎罗王没这么快收你这妖孽!"话虽然这么说,但永乐却止不住颤抖双唇。 "…你…好…模糊……"东恩雨瞇起双眼,低声呢喃。 永乐闻言,立刻靠上前,额头贴着额头道:"这样清楚没?" 东恩雨响应她的只是一个微笑。 "血止了没?"罗夜抽空转头问道。 永乐低头查看右手压制的伤口,"差不多了,但她的情况不太妙……" 从东恩雨涣散的眼神看来,应该是失血过多。 "什…么…妙……" "这世界真奇妙,让我和你相遇。"永乐边说边蹭了蹭东恩雨的鼻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眼角有些酸涩。妙,确实很妙,让她在面摊上遇见东恩雨这个妖孽。 "还…有…夜…赵寒…琳…霍…霍艾…"东恩雨有些口齿不清,却将每个人点名。 永乐抚着女人冰凉的脸颊,细细摩娑着,"是阿,你孽缘还真不少,所以你得留口气回去跟她们交待一下。"她企图让女人温暖点,可怎么传递温度给她,东恩雨的体温却持续下降。 "…没…人…需要……"一句绝望让永乐蹙起眉头。 "你别说话,留点力气呼吸,听见没?"她怕女人失去求生意志。 东恩雨却微微晃着脑袋,轻喃道:"…欺骗…陷害…憎恨…拋弃…不信任……" 一幕幕闪过脑海,东恩雨咬紧颤抖的唇瓣。 "…累……"她喘了口气,淡道:"…我…睡回…" 永乐顿时浑身冷汗,她扶正东恩雨歪斜的身子,抬起女人的脸捧在手上,低头轻柔地迭上冰冷唇瓣,"别睡阿,你说吧,把那些混蛋怎么骗你、害你、恨你、拋弃你、不信任你的事情都说出来吧,只要你别睡,什么都好!" 但东恩雨再次睁开朦胧睡眼后,却只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丁点声音。 CH101 船一停泊港口,罗夜立刻给老大拨了通电话,并且指出东恩雨在任务里中弹,生命垂危。 她收起手机,来到永乐和东恩雨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观察东恩雨的情况,虽然血止住了,如果不儘快送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永乐食指抵在东恩雨的鼻下,确定女人还有呼吸后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她却不想离开。 "他们来了。"罗夜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难得多了丝疲惫。 言下之意是让永乐赶紧走。 可她却不以为意,"你刚才为什么要信任我?"就在东恩雨犹豫时,罗夜破天荒地替她说话,这是永乐在意的事。 "因为,"罗夜伸手替东恩雨拨去耳边碎发,轻声道:"她相信你。" 即使东恩雨不说,就算她露出犹豫的表情…… 罗夜知道,东恩雨相信永乐。 这次永乐没露出得意模样,反而笑得相当苦涩,连看着东恩雨昏睡脸庞都变得有些复杂,"这么多次还学不乖,你说…她是不是很爱我?"本该是玩笑话,但永乐却希望罗夜能正面回答。 可惜对方没这么大量。 "滚!"罗夜抬眼冷冷瞪着永乐,同时远方传来救护车响亮的鸣笛声。 这下永乐不滚都不行,但她走时还是将迷彩外套留给了东恩雨。 救护车来到时,后头跟了两辆黑头轿车。救护人员匆忙拿出担架,将失血过多昏迷的东恩雨抬上无菌白布上,护士拿过氧气罩给女人戴上,同时将掩盖在东恩雨身上的外套扔在一边。 "辛苦了!"迪维边说边走上前,只见罗夜捡起染血的军装外套缓缓穿上。 紧急救援立刻展开,东恩雨躺在担架上,护士替她清理伤口,并且打了破伤风。 "嗯。"罗夜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跟随迪维来的人,还有赵寒。 那笔直修长的身影矗立寒风中,被镜片遮掩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救护车方向…… "那批货我已经查过了,没问题!这事多亏有你和东恩雨帮忙,如果她还有命活着,我一定会好好奖励她!"无心的一句话,惹得罗夜微微动怒,浅浅一瞥,让迪维有些振摄。 "辛苦了,罗小姐。"霍艾缓步上前,她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罗夜见状,面无表情的朝救护车过去,场面顿时有些尷尬。 "抱歉,她大概是累了,"迪维搔了搔头,上前和气道:"我刚才已经验过货了,待会我让人先卸下搬回梧堂,尾款的部分明天会匯进你的帐户。" "没问题。"霍艾点了点头,表示不急。 迪维让几个男人上船卸货,他交待完工做后,转头看着赵寒,瞧女人只穿着单薄居家服出门,迪维有些心疼,他脱下外套披在女人身上,"都说港口风大你还要跟来,走吧,事情都搞定了,回家吧。" 霍艾见状,对迪维点头表示先行离开。 正当她准备上车时,罗夜走了过来。 "去医院?"一身染血军装看着吓人,罗夜瞥了眼开离的救护车,问霍艾意思。 "当然。"她还有事情得办。 罗夜闻言不再囉嗦,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跨腿上车。霍艾见状也不讶异,正当她准备上车时,赵寒居然也朝这边过来,她站在车边,食指朝后座点了点,意思再明确不过,她也想去医院。 "请便。"霍艾耸肩笑道。 "谢谢。"赵寒额首,自径坐进车里。 沿路车里相当安静,霍艾开车,罗夜靠着椅背休息,赵寒则望着窗外,车灯前是鸣笛的救护车,上头东恩雨正在接受急救。 抵达的虽然不是知名医院,但基本医疗设施已经够用,当救护车辆抵达急诊站,东恩雨立刻被一群医护人员推进手术室,连个理由都没给,相当匆忙。 霍艾刚进急诊室,只见罗夜从容地找了个离手术室最近的椅子假寐休息,赵寒则双手环胸站在罗夜对面,她正想过去,几名年轻护士忽然拿着表格上前让她填写,因为罗夜似乎和她们说,她是东恩雨的负责人。 填写表格不是难事,但这次却让霍艾不断遇上瓶颈。 东恩雨的父母,她的户籍地,是否对药物过敏,是否曾经有开过刀…… "抱歉,这些资料我没法填写。"霍艾将表格缓缓推回给护士。 因为她不知道。 "这样阿…那你有她家人的连络电话吗?"小护士没看出霍艾皮笑肉不笑的烦躁,"还是能请你直接联络她的家人过来呢?如果手术有什么意外,也得……" "抱歉,"霍艾忽然提高音量打断小护士的问话,脸上掛着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隐含警告道:"我说我没法填写,这样听清楚了吗?"儼然威吓的做法让小护士吓得浑身发抖,霍艾对她礼貌性点了点头,随之丢下一脸错愕的护士直接离开。 她对东恩雨瞭解多少? 除了她在梧堂做过的那些事外,霍艾对"东恩雨"这个人的认知,是少之又少…… 莫名涌现的无力感让霍艾逃到了医院外,她拿出手机播了通电话,单调的嘟嘟声让霍艾蹙起眉头,平时有修养的女人今晚尤其暴躁,直到电话接通,霍艾才恢復平时面带微笑的容貌。 "这次货被劫是贵司的过失吧?损失费用希望能由贵司负担,没问题吧?"霍艾靠着水泥墙,淡道:"我这边有名伤患,被子弹击中腰部,详细报告我会等医院开了证明后传过去。" 寒风中,霍艾降低了音量,有些疲惫:"我知道了,资料也会一併传过去,患者名子叫东恩雨,是我的手下,也是海礁相当重要的助手,请贵司慎重处理这件事,就这样。" 霍艾掛断电话后走回医院,发现小护士不敢与她对上眼,似乎很怕这位霍经理。 但女人没心思管那些,她抬头,手术灯还是亮着。 "罗小姐,"霍艾亲切笑道:"你的手也受伤了,让护士替你处理伤口吧,费用部分由我负责。"外套破损部位,能看见右手臂一条狰狞伤口,让人看了也疼,但罗夜却彷佛置身事外,毫无知觉。 对霍艾的关心,罗夜只以眼神回应。 她看着霍艾的神情,不是感激,而是一种质问、一种责怪。 至于原因为何,霍艾心知肚明。 可惜女人面具戴得相当稳固,没有露出一丝瑕疵。 "护士,麻烦一下,这里有位伤……" "不必。"霍艾正想让护士过来包扎,罗夜却转头扔了一句话。 对此她没再多说,找了个位置安静坐下,耐心等待手术结果。 其实罗夜对她有敌意也是应该的,罗夜对东恩雨的心思并不简单,为了女人她拿引荐费作为礼物,再者两人待在梧堂时,不可能只是手帕之交。她虽然不瞭解东恩雨的过去,但她知道女人的性子,在场的罗夜和赵寒,与手术室里的东恩雨…… 关係复杂。 其中,属赵寒令人矛盾。 那个曾经将东恩雨从老大身边赶走的女人,如今为何要守在这? "赵小姐如果累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霍艾出声建议,"剩下的手续海礁这边会处理,结果我也会向迪先生汇报,所以你不需要在这等结果。" 赵寒闻言,眼神却只看向手术灯。 霍艾微微垂下眼眸,究竟赵寒对东恩雨除了恨,还有什么? "恕我冒昧,"霍艾再次抬眼时,墨黑双眸流淌暗光,"如果你是想等东恩雨的死讯,恐怕是白等了,只是枪伤,不会要人命。"恨到希望她死吗?恨到希望女人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吗? 霍艾只能这么解读。 话一出口,赵寒立刻绷着张脸,不悦地瞪向霍艾。 怎么?她想辩解吗? 以她的立场,能辩解吗? 明明是她自己说"别再让我看见你",但现在…… "闭嘴。"最后,赵寒只能冷冷地警告霍艾。 一小时后,手术灯终于熄了。 手术室大门敞开,许多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医生伴随一旁。三个女人见状,纷纷围上前,只见白色病床上,东恩雨脸色苍白如雪,罩着氧气罩缓缓呼吸着,掩盖在床单下不知是多么狼狈的伤口,想到这罗夜就不自觉握紧拳头,她没忘在船上,那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随时可能失去东恩雨的恐惧感。 "三位都可以放心了,手术相当成功,子弹也已经取出来,只要度过今晚危险期,基本上病人就没大碍,现在因为失血过多,加上疲劳累积造成的短暂昏迷,只要休息几天便会清醒。"摘去手套的医生对几人解释着。 "谢谢你,医生。"霍艾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她嘴上说枪伤死不了人,但心底总有些担忧,就算她知道东恩雨不可能出事,内心深处还是捏了把冷汗。 "几位想必也累了,今晚病人会待在加护病房,家属是不能进房陪伴,所以你们就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过来就可以了。"医生说完,立刻吩咐一名护士去病房前待命,一旦有状况便联络家属。 罗夜见状,本想主动提议留下,但霍艾却比她早些开口。 "没关係,东恩雨是我的工作伙伴,我还是留在这守候好了,免得对她家人不好交代。",相较罗夜和赵寒,她有’名份’可以留下。 些微优越感让霍艾笑得更加柔和。 "两位都先回去休息吧,只要恩雨醒来我便会立刻通知二位。"霍艾朝两人微微额首,随后跟着病床进入电梯。 电梯门掩上后,罗夜和赵寒才稍稍互看一眼,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医院。 CH102 这条命,终究是捡回来了。 东恩雨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麻痹,连掀眼皮的举动都有些吃力。麻醉药并没减弱女人视力,她当即瞥见坐在右侧正在滑手机的霍艾,女人一身拘束装扮,神情透出一股疲惫,想必是整晚守夜造成的,此时东恩雨已从加护病房换到单人病房,只有她们俩。 轻微举动发出微弱声响,坐在墙边的霍艾抬起双眼,这才发现东恩雨醒了。 然后是一阵沉静…… 东恩雨望着天花板,而霍艾望着她…… 女人可以理解这种几乎窒息的气氛。 事到如今,她该怎么面对霍艾?这个给她糖却又赏她巴掌的人,替她守了整夜,此时此刻却只盯着自己,然后对方想得到什么回应?让她笑着说‘抱歉,让你担心了‘?还是’你这老狐狸,竟然出卖我‘? 她和霍艾,该怎么继续? 还是……能停止? "要喝水吗?"寂静病房内,霍艾首先打破沉默。 东恩雨闻言,单调地点头,霍艾便倒了杯水走近,她按下病床升降钮让东恩雨可以坐起,随后取出一条帕子抵在女人下巴,才将水杯喂上前。东恩雨喝得很慢,当温开水润过喉头,才冲淡满嘴药味,使得女人表情和缓了些。 "抱歉。"水杯移开后,东恩雨虚弱地说道。 一句道歉让霍艾拿水杯的左手轻晃了几下,表情却没变。 "任务圆满完成,你没必要道歉。"公式化的言语,职业般的笑容,霍艾搁下水杯后拉来座椅,那张充满虚偽的表情,简直比面具还要稳固。是她隐瞒事实让东恩雨跳火坑,然而她活着回来,货也成功卖掉,当真圆满。 东恩雨瞇起眼眸,轻笑两声。 "不,"她盯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涣散,嘴角勾着自嘲般的浅笑,"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吧?"到底霍艾事抱着什么心情瞒着她?如果希望她去死,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如果这么讨厌她,为什么要和她在床上拥抱暖语呢? 矛盾…… 霍艾对她的态度,矛盾得令女人心寒。 "出乎你意料之外,我或许该死在匪军手上?这样你就不必花脑筋再除掉我了?"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现在霍艾想赶走女人,却又不敢让她直接离开?中间复杂的利益关係,已经变成决定女人生死的关键。 "既然鱼已上鉤,"东恩雨声音变得沙哑,她缓缓侧过头,眼神与霍艾对上,"诱饵就没价值了,对吗?"此时此刻,霍艾表情不变,浅浅的微笑,冷静带点距离的眼光,那身禁欲气质更突显女人拘谨的人生态度。 冷血无情。 "看来你在我身边,多少也能捉摸我的性子。"霍艾额首,竟然称讚东恩雨的理解,她从公事包内拿出一份档,东恩雨发现那是她与海礁合作所签的合约,下秒,霍艾当着女人的面将合约撕个粉碎,散落的纸屑由如雪花,缓缓飘下…… 东恩雨看着纸片纷飞,一时间情绪起伏。 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即刻起你不再是我的搭挡,"霍艾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灰尘似的,"日后你也不必到我的办公室报到,我已经让雪丽替你安排海礁内部行政工作,等你伤养好后直接去找行政主管就可以了。"她嘴边掛着浅浅微笑,始终不变。 完全看不出任何想法。 至于东恩雨,同样也让人读不出丁点心思。 "感谢霍经理这些时间的照顾。"说好听点叫降职,说难听点就是留着监视,东恩雨对霍艾这种处理手段,表现得大方且从容。不需要无理取闹,更不必争取地位利益,现在的东恩雨,已经没必要强求什么了。 然而她的平静,却给了霍艾一丝困惑。 "你不抗议吗?"掛在嘴边的笑容有些扭曲,霍艾挑起柳眉,怀疑地望着床上的女人,"不只薪资、福利都会减少,以后你也不能与梧堂有所接触,这样也没关係吗?"也许东恩雨接受得太快,导致霍艾有些不知所措。 哪里不一样了? 东恩雨有哪里开始改变了? 从来利益勾当、不知廉耻这种负面的形容词总标在东恩雨身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东恩雨会和别的女人纠缠,然后强求她不该拥有的权利和地位,然而现在,她却平静的接受失去一切的事实…… 如此一来,女人从前做的那些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坦然的失去,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还是…… 她已经疯了? "霍经理,"东恩雨不再喊霍艾的名子,而是改喊疏远的称呼,"你觉得我有资格能过平凡的日子吗?"话说到后头,已变成呢喃,含在嘴里的声音非常模糊,但霍艾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资格获得……幸福? 对东恩雨而言是多么奢侈的疑问。 霍艾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东恩雨闭起双眼后,发不出声音。 该说什么?一时间冷静睿智的女人乱了章法。 眼前,东恩雨让她陌生。 霍艾下意识伸手想触碰对方,一种女人正在远离她的错觉让霍艾蹙起眉头。 叩!叩!-- 两下敲门声迫使霍艾收回手臂。 只见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病房,她看见霍艾和东恩雨后,先对着霍艾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同时霍艾起身,拿起公事包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木门掩上,东恩雨才缓缓睁开眼,但她完全不留恋对方最后身影。 因为这层关係,彻底结束了。 …… 东恩雨在医院足足待了两个星期,出院时也只有雪丽来接她,而原本住所也有所改变,从田间别墅换成海礁员工宿舍,衣物和行李早已打理妥当,全都送进单人套房。当东恩雨看见狭小整洁的房间后,心里只有种想法,她的生活正在缓慢的回归正常轨道。 "非常抱歉,隔壁栋的宿舍设备等级更好,但经理说只能让东小姐入住普通套房,平等办理。"雪丽将房门钥匙交给东恩雨,满脸歉疚。外人看来,东恩雨被降职得非常唐突,对外解释是办事不利,但真正原因为何,东恩雨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是霍经理玩腻了吧…… "不要紧,这里挺好。"东恩雨脱去外套,轻松地坐上沙发。 虽然坪数小了点,但一个人住已绰绰有馀。 "那个……"雪丽站在门边,忽然有些踌躇,她抬眼望向女人,抿了抿唇道:"这样问或许多管间事,但东小姐和霍经理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儘管告诉我没关係。" 一句关心忽然引得女人好奇。 本来,她不在意自己和霍艾会发展成什么关係,又会变成怎样局面,至少东恩雨现在都懒得布棋,却因为雪丽发自内心的关切,而有所改变。不是她还期望从霍艾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而是雪丽这句话的动机又是什么? "雪丽小姐为什么这样问?"东恩雨歪着头,浅浅一笑。 "因为东小姐被降职后……"雪丽叹了口气,噘起红艳双唇抱怨道:"霍经理又开始面试新的拍档,可东小姐明明相当适任,忽然换了合作伙伴,多少都有些怪异吧?再说霍经理这次挑的人选,都是年轻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工作经验。" 走了一个,总会再来一个。 "既然只是过客,便没必要停留。"东恩雨含糊说着,惹得雪丽一脸疑惑。 女人将雪丽送走后,开始整理打包来的行李,说起来她也没多少家当,行李箱只有几件衣物和盥洗用品,撇除化妆品、珠宝盒,她可以说是以四海为家的女人,四处寄住、走走停停,住过华美大厦、高档别墅、简陋矮屋,到头来,独自窝在这间套房里。 命运迂回,也非她能掌握。 女人悠间地折迭衣物,忽然搁置客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连同颤抖女人的心。 东恩雨盯着手机两秒,她在犹豫…… 这只电话是雪丽新办给东恩雨的,她原本那只已经报销,因此这只电话号码,除了雪丽和霍艾知道外,就没第三个人知晓。然而手机响了,是雪丽吗?不可能,那么霍艾呢? 更加不可能。 东恩雨最后起身拿起手机,却在看见熟悉号码后有些诧异。 "怎么搞的,回来后就换手机?"通话键按下后,话筒另一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语调满是抱怨。 女人垂下眼眸,静静地关起窗帘,"好久不见,迪先生。" 是迪维。 无论迪维怎么弄到这只号码,他主动邀约总归是件好事。 "对,对,很久不见,所以我邀你出来吃饭不为难吧?"迪维身后非常吵杂,似乎在星鑽消遣。他的生活肯定比以往更加糜烂,毕竟现在有海礁做稳定供应商,他也不愁吃穿,若不意外,日后都能躺着过了。 "抱歉,我现在……" "先别急着拒绝,"迪维扬声打断,他似乎走到安静的地方,身后吵杂声越来越远,"听着,有些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那些傢伙不好得罪,你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所以你得出席,看在我面子上,嗯?" 有些人…… 会是哪些人呢? 东恩雨眼皮一跳,勾起浅笑道:"若能替我保密,私下见面也非不可。" "我就知道你上道!"迪维大笑两声,道:"今晚九点星鑽,不见不散!" CH103 不见不散吗? 怕东恩雨没出席,迪维就要让罗夜来抓她了…… 现下东恩雨出入星鑽已没有人敢阻拦她,当女人走进夜总会后,两排女公关只有鞠躬欢迎的份,就连看她最不顺眼的妈妈桑,也只能瞪鼻子吹气,完全不敢出言顶撞,就怕惹得东恩雨不高兴,在老大面前多说两句。 "别找了,王子在这呢。"迪维从走廊过来,远远看见东恩雨站在门口张望,立刻上前揽住女人的腰。他这花花肠子有谁不知?三天两夜的泡在星鑽醉生梦死,身边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就是不见赵寒出面制止。 "王子殿下,你压到我的伤口了。"东恩雨笑着推拒迪维,同时和男人拉开些微距离。 迪维松手,改拉东恩雨手臂,"都养这么久的伤,还会疼吗?你没这么娇贵吧?" 两人坐上电梯,直达顶楼视野最好的包厢。 "从实招来,"迪维进房后便脱去西装外套,舒适的翘起腿坐上沙发,"你在海礁是什么情况?这几天约你们出来,都只有霍经理出席,她说你在养伤,看来不是这样?"就算再迟钝,多少也能嗅出其中不寻常的气氛。 东恩雨已经失势。 "办事不利被降职,常有。"女人委婉笑道。 "霍经理的标准为免太严格,再怎么样货也找回来了,更何况你还因工受伤,不用这么苛责吧?"迪维耸了耸肩,总觉得霍艾是个不讲情理的女人,过于拘束又没什么人情味,一板一眼相当古板,"当她的手下也够辛苦的,你能待这么……" 迪维话说到一半便被门外脚步声打断,他忽然跳起来,笑道:"来了!快来,介绍你认识大官!"两人都站了起来,门外服务生恭敬地开门,只见三名年迈男人走近包厢,从他们身上能感受到一股莫名压力。 "华叔、古叔、凡叔,"迪维向男人们鞠躬,表现得相当礼貌,"这位是东恩雨,就是您之前提到的前堂员,东恩雨,这几位都是跟着我老爸打天下的好兄弟,快来问好。"在这几个男人面前,迪维没了花心肠子的模样,像个后辈,满是尊敬。 "华叔、古叔、凡叔。"东恩雨学着迪维,纷纷向他们问好。 男人们长相没黑道大哥那么张狂,而是内敛且强势,并非不苟言笑,但微笑表情掛在他们脸上看起来也不太和善。几人简单问候,入坐沙发聊些题外话,刚开始华叔总追问迪维堂里的生意如何?古叔则特别关切娱乐场所状况,凡叔倒是不太担心这些琐事,然而,东恩雨的目标则是笑容掛最深的凡叔。 "东恩雨,你也听见了吧?我这几位叔叔对你的能力是肯定的,要是你在海礁待不下去,儘管来梧堂投靠我们!"迪维礼貌形象没维持多久,马上就和东恩雨勾肩搭背起来,他揽着女人肩膀,满是暗示女人回梧堂,"再说你为了这次讨货,牺牲不少,如果你肯过来,我们会开出比海礁更优渥的条件,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负责和海礁谈生意,这样你也能和霍经理平起平坐。" 东恩雨全程很少发言,她大多只替老大和几位男人倒酒。 "那女人疑神疑鬼,你跟着她一定很辛苦吧?"迪维将酒水一饮而尽。 辛苦? 女人搁下酒瓶,笑道:"比起和霍经理平起平坐,我对几位大哥的势力更感兴趣,之前听说梧堂背后有白道撑腰,今天总算总有机会和几位大哥见面。"她说出白道两字时,眼神往凡叔望去,几乎瞬间能感受到强烈回应。 并非提防,而是…… 自傲? "没错没错!多亏有凡叔在后头指点,要不梧堂没法这么快站稳,老爸要不是死得早,肯定会继续扩大梧堂势力!"迪维喝得有些醉,大声嚷嚷像个毛头小子,他这句话引得其他大哥蹙起眉头。 "你还有脸说!既然知道你老头死得早,你也该扛起堂里大小,别仗着老头打理的江山吃香喝辣!"华叔哼了口气,浑身散发浓浓酒气,"整天游手好间,就吃老本!小心哪天被底下的小子篡位,哭都来不及!" "放心!不可能啦!"迪维挥舞双手,痞笑道:"就算敢动我,也不敢动各位叔叔,所已我才能这么安心,对吧?要是谁有这种念头,叔叔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吧?" "你这小子,"古叔恨铁不成钢的啐了口,"那是老头还有命,等我们归西后,看谁罩你!"赤手打江山的元老,怎么会看不见底下骚动野心?若非他们全站在迪维这边,恐怕梧堂老大不知要换过几人了。 偏偏迪维没有危机意识,当自己还是饱受呵护的孩子。 东恩雨抿了口酒,冷眼旁观。 现在她已经无须搅和。 "凡叔,我可是为了梧堂想了很多,这次和海礁合作就是最好证明,以后由她们供货,您也不必大费周章调派警力。"迪维撑起上半身,整个人往凡叔倒过去,像是撒娇的孩子。 "确实省事,"凡叔耸了耸肩,他身材中等,以老年男子来说保养得相当好,"不过这几年老陈对北区治安也不太管,大概想退休了吧?毕竟到这个年纪,也不想打打杀杀,那些留给年轻人就够了。" "正好!"迪维忽然跳了起来,一隻脚粗鲁的踩在桌上,"就把目标放在东区!" 狂妄言词引得东恩雨抬眼。 "东区最大势力是啥?我记得叫…集杰社!对!集结社!"男人满脸通红,挥舞手臂将袖子卷起,一副准备打架的模样,"看我打进东区!然后把集杰社踹翻!这么一来老爸在天之灵肯定不会再骂我兔崽子!" "呸!就凭你这浑小子?"华叔不留情面的打击迪维道:"也不想想集杰社以什么起家!人家是有组织有背景的高官黑道,你一个土匪拉大的毛头仔也想把人踹翻?我看你还省省口水,先稳住老大位置,掂掂斤两再说。" "华叔!你怎么打击乾儿子阿!"迪维不满的皱起脸。 一旁喝酒的凡叔放下酒杯,淡道:"就因为你是我们乾儿子,才这样说,那些话要在外头说,只怕要闹出大事,什么不好惹,偏要跨区去招惹别人?咱河水不犯井水,规矩点。" "嘖,说大话也不行。"迪维垮下肩膀,倒回沙发靠在东恩雨身上。 这晚,女人的话特别少,彷佛只是个观眾,沉默地微笑。 直到酒会散场,迪维醉醺醺的拉着东恩雨,说要送她回家。 "站得稳吗?"东恩雨扶着迪维,仰头看着电梯楼层灯缓缓往下。 "我跟你说,"迪维摇晃两下,侧头依着女人的肩膀,"我一定…一定要踹翻…那啥…集杰会的…然后还要…去踹…南区…西区……"说到后头,男人已经口齿不清,滴滴咕咕不知抱怨什么。 "好,你爱怎么踹都好,但你也得先回家再说。"东恩雨无奈的叹了口气。 电梯门一开,女人几乎是推的将男人推给保镖。 "喂!去哪阿…回来阿……"从柔软胸膛变成结实肌肉,迪维吃力的睁开眼喊道。 东恩雨将男人交给保镖后,松了口气。 "带老大回去吧,如果他不消停,就打给赵寒。"简单交代两句,女人转身瀟洒离开。 保镖愣在原地,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那个曾经覬覦老大的女人,竟然放过这么好机会,直接离开?东恩雨没有回头,虽然女人也满身酒气,但她步伐依旧稳当,正大光明从星鑽大门离开。 没有拦计程车,也非往员工宿舍过去。 东恩雨绕进小社区里的公园,拉紧外套坐在秋千上醒酒。 晚风吹乱女人梳理好的长发,酒气让晚风吹散不少。 一场聚会。 女人要的只是一场聚会。 东恩雨仰头望着漆黑夜空,两颗星子在黑幕里闪烁,无云夜,皎洁弦月尤其明亮。 连空气都清晰起来。 "呼……"东恩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她听见自己规律心跳声,噗通、噗通…… 没想到,她还活着。 彷佛做梦般,那些经歷过的风风雨雨,回想起来是多么不真实?却又存在…… 东恩雨从外套掏出手机,给迪维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女人知道电话另一头的不是迪维本人。 "喂,是我,东恩雨……"女人瞇着双眼,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 对方没有出声,但她能听见距离话筒不远处传来迪维含糊不清的嚷嚷声,还吵着要踹翻东区什么的,像是闹脾气的孩子吵着要买玩具。接电话的人不是迪维,那会是谁呢? 肯定不是保镖。 "我不会回梧堂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回去了,"东恩雨歪着头夹着手机,双腿蹬了几下地板,缓缓荡起秋千,"条件和待遇虽然很吸引人,可是我没理由回去,暂且先待在海礁混些日子吧……" 只有秋千发出‘嘎吚’声回应东恩雨。 从头到尾,电话另一端都没什么动静。 那人还在听吗? 东恩雨疲惫地勾起一抹浅笑,淡道:"你说,这样好吗?" 可以吗? 你容许吗? 女人一声轻问,得到的回答是被对方掛电话。 东恩雨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轻松不少,与其偷偷摸摸、曖昧不清,不如把话摊开来说。 梧堂,她已经没兴趣了。 东恩雨收起手机后脱下外套,左手拉着外套领口,右手捏着第二颗钮扣。 轻轻地一扯,咖啡色钮扣被拔了下来。 "放心好了,"女人将钮扣紧紧握在手心,仰头笑道:"你的迪维就还给你吧。 CH104 北区警署总局。 休旅车缓缓入库,开门下车的是一名六十馀岁的警装男人。虽然头发花白,气势却丝毫不减,反而随着岁月推进,更显得庄严。他是北区警署长,陈正,也是指派东恩雨执行任务的长官,此时男人拿着咖啡走进警局,前脚刚踏进门槛,一旁资歷尚浅的女警便匆匆上前。 "署长,有个人自称是您的家属,直接走进您的办公室,王哥想拦可被她过肩摔在地上,现在局里没人敢招惹她,"女警脸色苍白,早已做了被骂的觉悟,"她说她姓东。" "东?"陈正本想发飆,听见女人的姓氏后安静了下来,他瞥眼局里内的值勤人员,淡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这事我来处理。"他挥了挥手,直径往办公室过去。 雾面玻璃门拉开,背对他的女人立刻转过椅子,没起身致敬,单单起了个举手礼。 "morring,sir."东恩雨穿着休间,看起来像晨跑后顺便到警局‘逛逛’。 "你来就来,别一进门就弄这么大骚动,"陈正扒了几下头发,将咖啡搁在桌上说道:"还把我的部下摔在地上?要是弄伤背谁来替他巡逻?"虽然是玩笑话,但认真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责怪女人的卢莽。 "抱歉,我不知道现在的员警都这么……"东恩雨瞇起双眼,笑道:"娇贵。" 陈正白了女人一眼,坐上主位切入正题,"什么风把你吹来?大剌剌走进警局,不怕被怀疑身分吗?我当初让人给你布暗线你都不肯,现在没戏唱要来乞求协助了?"他的语气就像教训负气离家的女儿,吃了苦头终于肯回家似的。 "当时情况差,所以不能布暗线,要不我现在就没命坐在这和您老聊天了,"东恩雨耸了耸肩,随后从背包取出一袋牛皮纸,里头装的是精緻珠宝盒,"我带礼物来,你一定喜欢。" 木制盒身,银制镶边,上头镶嵌花俏宝石,红红绿绿相当抢眼,说高尚也不到,但也不致于是便宜货。陈正双手交握,等着东恩雨展示礼物,只见盒身完全没上锁,盒盖掀开后映入眼帘的是…… "钮扣?"陈正蹙起眉头,珠宝盒内满满全是钮扣,大大小小,有花俏有朴素,没一个是重复的。原先陈正还觉得奇怪,但看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后,当即明白这些钮扣的用意。 他拨了分机出去,"小芬,你进来一下。" 不出十秒,刚才那名女警便推门进来,"署长,有何吩咐?" "你把这些钮扣拿去资讯部,让他们第一时间处理,弄好后立马送来。"陈正拿起珠宝盒交给小芬,同时再三表示是紧急案件,小芬听完后也绷紧神经,立刻往资讯部过去。东恩雨放松地靠着旋转椅,心情有些不上不下,陈正见她面有苦色,也没多问。 三十分鐘后,小芬将珠宝盒交回来,同时手上拿着随身碟。 "谢谢。"陈正拿过物品放在桌上,她让小芬离开时瞬便将门锁上。 室内,一阵沉静。 陈正抬眼看向东恩雨,发现女人也正盯着桌上的随身碟。 "你不介意吧?"男人礼貌性的询问一声,当她得到东恩雨额首后才连接电脑。 资料夹内全是影音档,算来竟有数千个影频,从那些钮扣微摄影记录下的影音,全是东恩雨任务期间的宝贵资料。所以她不需要暗线,一个人冲进敌营横衝直撞,拿命换来的这些全是重要证据。 想到这,陈正点击滑鼠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东恩雨挪了个姿势,让陈正点开影片。 男人滑动滚轮,密密麻麻的影片档让他有点茫然,手一滑随便开了个片段。 "啊…唔……再用力点…嗯…好棒……" 喇叭传来粗重喘息,萤幕上是幽暗的房内,透过月光可以看见依稀交缠的身影,那被窝底下大力起伏,曖昧的呼吸声,就算闭着眼光听声音,都能猜到影片内容。登时陈正尷尬的咳了几声,固做镇定关掉影片,却发现东恩雨有些发愣,思绪不知飞去哪了。 "你直说好了,重点是哪段影片?"陈正挥了挥手,让东恩雨自己说。 女人眨了眨眼,回神后淡笑道:"最后一个。" 陈正将资料夹往下,当他点开最后一个影片后眼神立刻变得严肃。 --"华叔、古叔、凡叔。" --"没错没错!多亏有凡叔在后头指点,要不梧堂没法这么快站稳……" --"不过这几年老陈对北区治安也不太管……" --"东区最大势力是啥?我记得叫…集杰社!" --"喂!去哪阿…回来阿……" --"喂,是我,东恩雨……" 画质不太清晰,但已经够了,只要有影像、声音,就够让男人定罪。 "是吗,果然是洪凡吗?"陈正深深叹了口气,同辈警员,却走上歧途,理由不得而知,但他在警局早已名声狼藉,被怀疑也非一天、两天,可惜手边没有证据,事情才会拖上数年,如今连同梧堂核心老大都被揪出来,梧堂这下准备吃鱉了。 不同于陈正感慨,东恩雨眼神有些呆滞,她盯着被定格的画面,停留在她拿着手机的模样,那串迪维的电话号码,让她想起昨晚被掛电话的心情。 舒畅吗? 坦白后她轻松了吗? "恩雨,辛苦你了。"陈正表情也有些怪异。 东恩雨能读出男人非常无奈,那是对命运安排表现出的浓厚无力感。 反观,她现在的表情也是那样吗? 为什么真相揭开后,没有欣喜若狂呢? "恩雨,辛苦你了,"陈正对着女人又说了一次,但这次不是长官对部下,而是叔叔对从小照顾到大的干女儿,"虽然针孔摄影机画质差,但你做了明智选择,时时刻刻记录下的档案我会斟酌呈报给上层,恭喜你,任务圆满达成,你现在需要我提供什么样的协助?" 东恩雨会来警局,除了呈交档案外,最重要的就是请求协助脱身。 "陈叔,请允许我继续卧底。"出乎意料的请求让陈正一愣。 "东警官,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莫非你忘了卧底主因吗?内鬼已经握在手中,你没必要继续卧底,"陈正吸了口气,严厉却又心疼的说道:"我不清楚你在卧底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是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所以恩雨,可以了,不必逞强了。" 逞强…… 两个字让东恩雨心理琢磨很久。 "上层交派的任务完成,不过我还有额外工作需要执行!请允许我继续卧底,只要再一个月,我会完全退出此次任务!"女人站了起来,起手敬礼请求允许。她执着的眼神,让陈正气得用力拍桌,顿时办公室气氛紧张。 "你这是忤逆警令!"陈正沉声警告。 东恩雨敬礼的手不肯放下,"please,sir!" 她还不能走,这件事还没结束,赌上轻松卧底的机会,东恩雨选择匍匐在荆棘中是有目的的,而她现在就等着品尝胜利果实。只要再一个月时间,她有把握能送自己最大成就,然而关键在于警方愿不愿意配合,以及这一个月的允许…… 陈正见状,来回在办公桌前渡步。 “sir!” "shutup!"陈正最后烦躁的猛挥手,东恩雨的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倔降起来,就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动,”说吧!这个月内你需要什么协助?” “thankyousir!”东恩雨大大扬起笑容,道:"有些资料我需要得到证实。"女人拿出厚厚一迭报告,上头写了很多揣测与疑问。 "我会让内情局的人帮忙,还有呢?"陈正接过资料,才看了两行就觉得大事不妙,有些后悔答应东恩雨继续卧底。 "我现在需要暗线。"东恩雨耸了耸肩,像是放下什么重担似的。 陈正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可以,暗线你要自己选,还是让我推荐?" "不用,我有人选了,"她往墙面走去,上头掛了很多团体照,其中有一幅是两个月前警局举办颁奖典礼时拍的合照,"就他。"指尖点上一名理着小平头的年轻男子,她没忘当初下飞机后,是这位有为青年来接机的。 元方仲…… 似乎刚晋升北区警员不久。 "方仲啊……"陈正摸了摸下巴,盯着东恩雨半晌道:"你所谓的暗线,应该不是单纯暗地协助你吧?在我答应前能把实质行动告诉我吗?"并非信不过女人,而是东恩雨想法太过疯狂,她会做出什么事,陈正没有把握。 "若想隐身沼泽,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染黑,"东恩雨盯着照片上的男子,苦笑道:"老实说,我的生活扭曲到连自己都无法导正。"现实、虚偽、爱情、憎恨,抽不出心思也斩不断关係,全部都丑陋地扭曲在一起…… "你也看到刚才的影片吧?我的对手可都是女人啊,若能和这种稍微稚嫩、又有点帅气的小伙子合作,说不定能把我从满是女人的泥沼里拉出来。"女人拨了下头发,笑得嫵媚,虽然是玩笑话,但她心底所谓的救赎又是什么?搅和在这么多烂事里,女人已经不想再卑躬屈膝了。 她需要一点点光明……一点点正义…… "你想好了?方仲在北区有一定名声,他若和你走在一起,黑道立马会发现你跟警局有来往,这么高风险的做法,会陷你们俩于极度危险。"陈正双手环胸,并非吝嗇出借手边优秀警员,而是这种飞蛾扑火的做法,让陈正犹豫。 "我赌过这么多局,不差这次,我向你保证,就算赔了这条命也不会拖他下水的。"东恩雨说得瀟洒,却让人心疼。 "胡说八道!"陈正严厉的指责,威胁道:"只要你有个闪神,我马上让方仲以妨碍风化罪名逮捕你!拖也要把你拖回来!" CH105 会议室,大型布幕上投影着当季业绩报表,一名穿西装,脸色略显僵硬的平头男人手里拿着雷射笔,详细的报告结案分析。底下是海礁集团上层管理人,其中当然包含总经理霍艾,她双手交握,眼神紧盯着台上的男人,嘴角掛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却没人知道她到底什么心情。 "虽然国内业绩下滑了百分之二,但外匯的部分正好拉起来,所以总归来说,这季的营收……"男人微微欠腰,身手要拿桌面上的报表,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所有人都讶异的往毛玻璃门看去,只见一抹身影在门外踌躇是否该主动开门。 顿时场面尷尬,几本上大型会议是不允许任何杂事打断,当然也没有人会冒失闯入,然而突发事件让会议室里原本压抑的气氛松散不少,上级主管纷纷探头往门看去,只怕是自己部门的员工闯祸,就连霍艾都稍稍蹙起眉头。 "请进。"霍艾扬声,双手依旧交握,彷佛等着教训来人。 毛玻璃缓缓推开,不料出现的人竟然是霍艾的直属秘书,雪丽。 "打扰您开会真的非常抱歉,但是…大门外来了很多记者,而且有段时间了,我想有必要跟您报备一声。"雪丽如模特儿般的身版忽然压得很低,她垂着头,眼神扫过在场的各位高层,似乎很害怕却又不得不打扰。 记者? 霍艾眼神轻颤,挺起腰道:"让我看看。"她发现雪丽带了一份报纸过来,便伸手向前。 雪丽闻言,麻利的将报纸递上,霍艾根本不需要翻阅,因为头版正斗大写着’海礁集团私下进行非法交易!’,除了文字内容外,还刊登了大篇幅照片。 "会议延期,解散。"霍艾折起报纸,起身让所有高层回工作岗位。 一进办公室,霍艾’啪’的声将报纸摔在桌上,摊开的页面有张醒目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不难看出是个女人和一群正在码头搬货的男人,那个女人怎么看都是霍艾的背影,只要调阅监视器、货船入港纪录,不难查出这批货的源头和买家,到时海礁也会陷入麻烦情况。 咚!咚!-- 两声大力敲击,霍艾回头只见何璿脸色铁青的走进,手里也拿了份报纸。 "你惹到谁了?"何璿开口第一句,不是责备霍艾办事疏忽,也不是追问她消息怎么流露,而是关切海礁到底以谁为敌,竟然被人抓住小辫子,再者对方态度表明,非得和海礁硬碰硬,竟然找了家报社直接登版。 霍艾一时也摸不着头绪,她盯着监视器萤幕画面,许多记者围在大门口,雪丽和警卫正在驱赶人群,场面不算火爆,但那些拿着照相机和摄影机的记者死活不肯离开。 "我不知道。"霍艾深吸口气,思绪有些混乱。 虽然是家当地小报社,没什么知名度,但这种照片洩漏出去铁定不是好事…… "你不知道?"何璿忽然拔高音量,她竖着眉毛的模样有些吓人,"如果你没得罪别人,怎么会被刊登这种照片?而且无论角度还是距离,看起来都是恶意跟拍!你一句不知道,就想说服我这只是巧合吗?" 紧追不捨的质问让房间气氛越发凝重。 霍艾被监视器画面弄得有些头疼,索性闭起双眼。 在北区,海礁集团势力含括各大企业,和海礁对立也就是和北区对立,试问有哪个企业敢贸然得罪?然而她也没接到任何被威胁恐吓的消息,私下与梧堂进行的交易都如此顺利,照里说她一路开闢的道上,不可能有碍事的石子。 然而…… "我的意思是我还不能确定,"五分鐘过去,霍艾抬眼与何璿对视,"这只是家小报社,手头上的报导资料和照片也许是从狗仔身上得来,我想只是某个想成名的傢伙故作聪明想的餿主意。" 现在的她没办法给何璿满意答案,连同她自己也没办法厘清问题点。何璿眉头紧锁,正想开口时,霍艾忽然给总机打了电话,她让新聘的拍档立刻进办公室。 "玛姬,你先联络报社负责人,我要和他见面。"霍艾的新搭档是个归国不久的高材生,学歷优秀,背景乾净,没有任何不良纪录,以她这种身分出现在海礁本该被受重用,但目前霍艾都只让她处理简单公文,因此女人对海礁背地里进行的商业活动全然不知。 "是,我马上去。"玛姬穿着和霍艾同牌套装,两人站在一起时活像在给品牌代言。 何璿见玛姬离开后,微微叹了口气。以她对霍艾的瞭解,在事情有绝对把握前女人都不会有所动静,虽然事情处理得想当缓慢,可也算比较保险的做法,因此离开前何璿只让霍艾赶紧压下报导,对此霍艾没作回应,只额首目送。 门掩上前,她才开口淡道:"不会有下次了。" …… 办公室里,女职员们聚集在茶水间聊八卦,而今天的话题不外乎是早上发生的事。 "真的假的?我们公司有做这种生意吗?"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女人嘴里咬着饼乾,夸张表情逗得其他职员全都笑出声,她手里拿着报纸,下秒被另个女人给抢走。 "你们看,照片上的人会是霍经理吗?还是只是很像的人?毕竟只有背影嘛。"模糊不清的照片,看得出来是个长发女人,但幽暗的码头也没法看出个所以然。 "天阿!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们岂不是要失业了?这么大事,肯定会关门大吉!"身材圆润的女人挡在门口,皱着眉头似乎很苦恼。 东恩雨本打算替自己冲一杯花茶,谁知被这么多女人给挡在外头,她在座位上听几人讲间话,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儘管猜测吧,这种不安定的氛围持续扩张,最后整间公司都会陷入低迷,对外也更没气势,如此一来无论是梧堂,还是正商这边,都会被受影响。 "东小姐,"身后传来叫唤声,东恩雨回头只见一迭资料递上前,"这个麻烦你拿到资讯部,下午三点前要交出去。"来人是行政组组长,也是这间办公室的头儿,此时她脸色有些难看,大概也听见茶水间那些要不得的间聊。 "没问题。"女人接过资料后直接离开办公室,往资讯部方向过去。 东恩雨脚步轻盈,怀里拽着资料穿越长廊,谁知一个转角让她撞见迎面而来的霍艾和玛姬,她们刚出电梯,玛姬拿着手机慌张的不知说些什么,霍艾则是老神在在,走路时墨色长发飘逸,相当优美,只是平时掛在嘴角的笑容全然消失,表情有着难以接近的严肃。 "对方说三十分鐘后会过来。"玛姬收起手机向霍艾回报。 女人却在看见东恩雨的剎那停住步伐。 "霍经理?"玛姬一愣,跟着停下,她看霍艾面无表情望着走廊尽头,顺着目光望去…… 什么也没有。 t字型路口只有一幅画掛在墙上。 "请问……"玛姬眨了眨眼,正想问霍艾是否身体不舒服,女人却重新迈开步伐。 适才短暂一秒。 巧妙四目对视…… 远离的东恩雨弯起嘴角,露出淡淡地、不易察觉的微笑。 下班后,女人并没直接回员工宿舍,而是招来一辆计程车前往市中心。她在一栋隶属社区大楼的教堂下车,这时段教堂里没人,因此东恩雨和大楼管理打过招呼后,直径推门进入礼堂,两排木制长椅相当古典,礼堂前方是庄严神圣的耶穌十字架,酝酿圣洁气息彷佛能洗净累世罪恶,东恩雨进门后立刻深呼吸,在次吐息后心灵平静不少。 可惜,她来不是懺悔的。 "前辈这里。"右边长椅上,一名身穿灰色大衣的男人向东恩雨挥手,他理着小平头,整体给人整洁乾净的印象,笑起来的模样特别有招气,是个年轻有为的好警官,同时也是女人指定的暗线,元方仲。 东恩雨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明天他们还会放一则消息,如前辈说的进行,"元方仲往旁挪过位置让东恩雨坐过来,"我想前辈应该知道吧?下午海礁联络报社负责人,私下见面后不欢而散,刚才徐董打电话给我,海礁想拿两百万封口。" 两百万吗…… 东恩雨柳眉轻挑,看着耶穌十字架时心里起不了任何涟漪。 "不过徐董拒绝了,这事海礁…不,应该说是霍艾吧?她相当气愤。"元方仲搔了搔头,似乎觉得自己欺负对方,但东恩雨闻言却耸了耸肩,或许警方不瞭解霍艾,但东恩雨可是把她的底细摸个透彻,更因为警方插手,得到的讯息越明确,她越能置身事外来看过往走过的痕跡。 也许血淋淋,但没白走。 "要跳脚就让她跳吧,区区两百万想掩盖事实?她大概没认真看待这事,要不然这家地方报社的负责人,和警方有来往的事她又怎么会查不到?"因为不放在眼里,所以只想砸钱了事,东恩雨缓缓闭起双眼,笑道:"没关係,就让温火继续慢熬,消息不需要放多,只要每天一篇,她总会在意。" 元方仲以为东恩雨会嫌弃事情闹得不够大,没想到女人竟然一笑带过,让他顿时接不上话。 东恩雨张开眼后,看见元方仲身边摆了个大包,里头不知装了什么。 "除了这事,你还带了什么’惊喜’要给我吗?"朝背袋指去,他让元方仲给她些好消息。 "啊!是!"男人伸手抓过背包,从里头拿出一迭厚重报告交给东恩雨,"内情局帮忙调查的结果出来了一部分,虽然枪号年代久远,但这只序号留有案底,所以很快就被筛选出来。" 纸张细碎摩娑,东恩雨垂眼阅读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 "详细办案资讯还要花些时间调阅,我想大概可以在这个月……" "如果是公文报告就免了,"东恩雨开口打断元方仲的官方说法,"只要有这些就够了,本来我就只是想得到些证实。"既然钥匙握在手中,没理由不开门吧?东恩雨掂量手中数据重量,还真扎实。 "接下来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让报社继续报导海礁丑闻,并且逐天增加照片张数。" "增加照片?"元方仲忽然皱起眉头,挺直腰严肃道:"抱歉前辈,这事我不得不说几句,那些照片是从纪录影片上截取的图档,虽然说前辈没入镜,但从位置跟角度,不难发现拍摄者,这样只会让前辈陷入危机。" 知道海礁内幕的人,加加减减后也没多少人。 虽然持有照片等于实质证据,但却会徒增东恩雨身分的危险。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东恩雨摇了摇头,抬眼望向教堂中央的十字架。 "还真是不习惯呢,"女人瞇起双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被人关心的滋味……" 危险又如何?她不一路出生入死走到至今吗? 不过是多放几张照片,有何畏惧? 与其说是至自己陷入死地,不如说…… "不必担心,只管照我说的做。" 她还想跟命运赌一把。 CH106 大老远的,从车窗看出去就发现员工宿舍外停了辆银色轿车。 原本从教堂出来后,东恩雨想到附近的酒吧放松一下,没想元方仲事先贴心地替她叫了辆计程车,还嘱咐司机千万要将女人安全送回宿舍,对着年纪颇大的司机再三强调别半途放女人下车,对此东恩雨也不好为难对方,只好老实上车回家。 看来陈叔还是不放心让她自己收尾,偏得叫条小土狗看紧她。 "谢谢,不用找了。"东恩雨从皮包取出大钞交给司机,随后开门下车。 门口斜方,一个女人身穿军装立领外套,依着车身看往这边。她双手环胸,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但散发出强势气场,让经过宿舍大门的员工吓得匆匆跑过,就连大楼管理员都忍不住出来关切,只怕女人贸然做出什么举动,就会立刻报警似的。 "好久不见。"东恩雨走到罗夜面前,她看不见对方眼睛,却能感受自己正被注视。 就像被狼盯上。 罗夜为什么找她,东恩雨其实没底,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所以女人并不紧张。 "如果你在等别人而我会错意,那真是抱歉。"迟迟等不到回应,东恩雨作势要走进大楼,才刚跨出一步,罗夜便侧身开啟车门,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让东恩雨上车。 还需要考虑吗? 东恩雨抿嘴轻笑,一个跨步妥妥地坐进副驾驶座。她根本想都不必想,因为现在的罗夜不会伤害她,东恩雨有绝对把握,从她看见罗夜出现在宿舍大门口时,女人得意得都快笑出声,只差没打电话给陈正报喜。 因为她正掐着罗夜对她的信任,为所欲为。 东恩雨掏出淡烟,摸索口袋一阵才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出门,她转头望向驾驶座的女人。 "能帮我点吗?我没带火出门。"修长手指夹着香烟,东恩雨说话的语调有些慵懒。 罗夜闻言,从外套内里拿出打火机替女人点烟,动作无比自然。 "谢谢。"浅浅尝了一口,东恩雨呼出白烟后觉得有些醒神,正想抽第二口时,指间的烟忽然被罗夜拿走,同时手中多了两样东西,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和一把钥匙。 眼神微沉,东恩雨呼出带有烟味的气息,淡淡地,有些苦涩。 这是在开玩笑吗? "罗夜,我想你已经听迪维说了吧?"东恩雨掂着手里钥匙的重量,明明没有几两,却让她的心有些沉重,"现在的我已经没有权利和地位了,老实说连和霍经理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一个普通上班族,给不了你任何好处,再者我也不容许和梧堂有任何瓜葛,你懂吧?" 说这话时,女人没存什么心思,但罗夜显然在意起来。 "别管。"冷冷两个字,让东恩雨不必理会那些失势的情况。 东恩雨眨了眨眼,从罗夜手中拿回香烟,同时将钥匙和纸条塞回给对方,东恩雨没再抽,而是打开车窗将烟扔出去,"不管你是想包养我,还是打算监视我,最好都死心吧,我已经退出这场游戏,没有我的位置了。" 她说得很平淡,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 也正因为东恩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瞬间将罗夜给惹怒,眼看东恩雨准备下车,她侧身将女人扳回身子,车身霎时剧烈摇晃,东恩雨被罗夜’碰’的声压在车门上,手臂被抓住,令东恩雨动弹不得。她蹙着眉头盯着对方,刚才一阵激烈举动让罗夜的鸭舌帽掉在手煞车边。 那双曾经清澈碧绿,犹如止水般的眼眸,竟多了丝动盪…… 罗夜似乎很困惑,当她看着东恩雨时,眼神失去该有的冷静。 "那些报导,"两人僵持半晌,罗夜沉声开口,她抿了抿,慎重道:"是你?" 是你? 小心翼翼地,试探性的提问。 面对这般质疑,东恩雨笑得坦然,点头道:"对,是我。" 为何要说谎?她没有必要说谎。 然而东恩雨的诚实,却让罗夜犹豫了…… 如此无所谓、坦荡荡的承认,本应该松口气,免去猜测心思,却让罗夜更加不知所措…… "不,"罗夜抓紧东恩雨手臂的指尖放缓,"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这次换东恩雨反问了,她直视罗夜双眸,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浅笑,"你应该知道,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嫌疑最大?能目睹海礁和梧堂谈生意的,除了我还有哪个属下能出席?" 就像手中拿着铁铲,一下又一下挖开泥土…… 东恩雨无疑在给自己挖坟,她想知道罗夜会不会踢她下去? "只要海礁被媒体影响,连带梧堂也会不好过,如果不能稳定供货,想必你也会很困扰吧?"这就是食物链,哪个环节出问题,接下去都会跟着动摇,"但你不必操心,只要抓个替死鬼就没事了吧?把我拱出去,令你心烦的麻烦事都能解决,对吧?罗夜,你也不差这次?" 语音刚落,手臂消失的束缚感霎时袭来,罗夜使劲抓住的力道彷佛要捏断女人的骨头,东恩雨吃痛地瞇起双眼,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罗夜欺来的唇瓣堵住,柔软却冰凉的接触,让东恩雨仰头回吻,她张口咬住罗夜的下唇,舌尖细细描绘,本该是激烈亲吻,却因为这层举动和缓下来。 罗夜身上散发强烈杀气,动作却背道而驰地温柔。 连她也开始矛盾了,对东恩雨这个人,抱持矛盾情感。 这是东恩雨要的。 "别怕……"情绪平稳后,罗夜微微拉开两人距离,说话时曖昧热度就在唇边,彷佛说着爱语,低沉压抑的嗓音相当迷人,听在耳边绝对是种享受,"我在。" 变相承认东恩雨是犯人。 罗夜却隐晦保证会謢着她…… 一个承认犯行,一个不愿相信。 一个给予庇护,一个…… "是阿,有你在我更害怕。"微微侧头,浅浅淡笑,话语竟冷硬刺骨。 果断拒绝。 罗夜一愣,东恩雨顺势挥开她的手,门锁轻轻一扣,东恩雨右脚已经跨出车身。 "以后别再来找我,一个普通上班族经不起黑道厚爱的,还有……"东恩雨从皮包内拿出一串闪烁手炼,起身时直接搁在座位上,关门前,她微微瞇起眼眸,淡道:"该还你的,我会全数奉还。" 转身,不再留恋。 该算的帐,一个也不会少。 …… 五天后,报导犹如洪水爆发,完全不可收拾。 "为您播报今日重点新闻,海礁集团负责人何璿,今早召开记者会,请记者……" 厨房里,东恩雨背靠着流理台酌饮香浓咖啡,从这方向看去,电视画面出现何璿严肃面容,跟着随謢出现在记者会场,同时霍艾也在后头,同样受到镜头关注,东恩雨发现女人嘴角失去该有的微笑,一脸正经的模样让她失去匆容气质,身边还跟了个女孩,看来是霍艾的新搭档。 短短五天,每日一则报导,咬着海礁不放的下场效果如此,当各家媒体发现这不是报社譭谤,而是新闻卖点强烈的事实后,所有报章杂志开始疯狂追击,五天,一百二十小时就将海礁逼得暂时歇业,因为上下游厂商开始焦躁,员工也被摄影机追得人心惶惶,出此下策,只能暂停营业。 嗶--嗶-- 摆放在客厅桌上的笔电忽然传来哨子般声响。 东恩雨果断关掉电视,手里拿着马克杯坐回沙发,当拉起萤幕时,闪烁画面不太寻常。 女人拿起摆放一边的耳机戴上,不算清晰的影片画面并非电影,而是连接某处的监视画面,适才两声哨音,就是用来提醒女人好戏上场了。 只见萤幕画面出现三个女人,摄影镜头正对准办公桌,本该滂沱的窗外景色此时被窗帘遮掩,室内没开灯,有些幽暗却很符合气氛。 东恩雨眨了眨眼,随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好不悠间。 可惜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就没这般间适,她闔着眼似乎在冥想,身边站了一个年轻少女,办公桌前则是年纪颇大的女士。三个人,就是新闻道导上指出涉及黑道交意的关係人,何璿、霍艾,以及搞不清楚状况的玛姬。 比起无聊新闻,东恩雨更想看’实镜秀’。 她将音量稍微调大,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 虽然霍艾将她看得很牢,但出海的那段时间,东恩雨非常自由,她潜入办公室安装摄影镜头这事,完全没惊动任何人。想起来,她所做的每个决策,无疑都是种风险,索性这些风险都直得尝试,好比说她能像现在这样,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看’节目’。 两分鐘过去,三人始终没有动静。 霍艾脸上满是疲惫神情,何璿自然也好不上哪去,正当东恩雨准备去冲咖啡时,耳机忽然传出何璿愤怒的叫駡声。 "绝对是东恩雨干的!" 心跳漏了一拍…… 萤幕上,何璿气得拍桌,上头摆的纸张顿时飞落,玛姬弯腰准备捡,霍艾同时睁开眼。 冷静、毫无情绪、隐含浓浓迟疑的眼神,透过萤幕望进东恩雨的眼里。 CH107 "绝对是东恩雨干的!" 办公室内回荡着何璿的咆啸,面对过于冷静的霍艾,何璿简直暴跳如雷。 "霍艾!你听见没!这些风波都是你前任搭档,东恩雨那女人搞出来的!"年过五十的女人,激动起来相当恐怖,无论是魄力还是气势,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尤其是没见过世面的新鲜人,玛姬听何璿这么一吼,整张脸皱得跟包子似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一副委屈的模样。 "重点不是这个……"霍艾被吼得有些烦躁,她揉着太阳穴淡道。 何璿见她漫不经心的态度,乾脆指着她的鼻子怒道:"重点不是这个?难道海礁本来不该玩这生意?海礁应该金盆洗手?这条线是你扛下来的,现在想推掉了是吗?" 她瞪着双眼,激动道:"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重点!把东恩雨抓起来,好好教训她一番!然后把她扔出去顶罪!随便什么诬赖、陷害名义都可以,只要别让火烧到我这,什么人脉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把她……" "有证据吗?"霍艾扬声打断,抬眼瞬间有着一丝凌厉。 "哼,"何璿岂会被霍艾镇住?女人冷哼一声,道:"玛姬,去把资料拿来给霍艾过眼。" 玛姬闻言,立刻跑出办公室,没一分鐘又进来,手上一迭资料被何璿抢过,狠狠摔在桌上。 "证据?前天就让玛姬拿’证据’给你了,是你自己当没这回事!"厚重纸本里不知写什么内容,不过它砸在桌上的瞬间,确实让霍艾颤了几下。微微摊开的页面,有些照片,里头不难看出是监视器与报纸刊登的照片位置对比。 只要互相推测,就能查出兇手,简单的科学证实,却是霍艾迟迟不想面对的事实…… "那女人什么来歷你不清楚,她当你的搭档时你不信任她,现在东恩雨捅了这么大娄子,你却謢着她?"何璿越说越无奈,她也许气东恩雨陷害海礁,可同时也气霍艾不振作,"如果是以前的你,在报纸註销的一小时内你就会把兇手抓来讯问,但现在是怎么回事?要证据我也让人比对了,事实摆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 从咆啸逐渐变成说教,何璿表情虽然缓和不少,却让霍艾更加沉重。 "现在是海礁的劫难,你年纪轻就进公司,莫非想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葬送岁月心血?"何璿真的不懂,她能看见霍艾,却没法洞察她的想法,一昧劝说无法动摇眼前的女人,她知道,霍艾将心藏在很深的地方,就连她也未必能让对方敞开心胸…… 到底,那张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你变了,霍艾,真的变了。"变得更让人捉摸不清。 "何夫人在说什么呢?"轻柔沙哑的嗓音传出,霍艾重新掛起微笑,彷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我还是我,看来这几天报导压力让您太操劳了,玛姬,送何夫人回饭店休息。"微微扬手,霍艾转开座椅面向窗帘。 何璿见状,知道多说无益,她和玛姬一同走出办公室,正好与雪丽擦肩而过。 雪丽匆匆向何夫人点头致意,接着走到办公桌前。 "经理,请问有什么吩咐?"雪丽进门后立刻被诡异气氛吓得险些说不出话。 背对她的霍艾,莫名令人心慌。 "把桌上那些东西烧了。"扔掉不够,她要雪丽彻底烧了那些证据。 雪丽心里纳闷,当她看见桌上是什么资料后,脸色一下苍白。事到如今,海礁上下流言不断,这份资料是从何璿那里授权出来,所有高层早已检阅一遍,她身为霍艾的直属秘书,自然也知道实情。虽然海礁背地里那些勾当,确实让她震惊,但更让她讶异的是…… "经理这么信任东小姐,为什么还要将她降职?"雪丽拿起桌上纸张,心中有无数疑惑。 东恩雨背叛海礁,无人不知,就算本人没亲口证实,证据已歷歷在目…… 但她疑惑的是霍艾,如果她这么袒护东恩雨,为什么又要把她赶走? "你也认为是东恩雨做的吗?"不冷不热,霍艾说话的语气相当平静。 雪丽眨了眨眼,她对东恩雨瞭解不多…… "我想说东小姐不会出卖经理,但分析资料全都显示兇手就是她。"事实摆在眼前,想辩解也徒劳,除非闭上双眼,像霍艾这般不闻不问。 "也是,"霍艾轻笑几声,只是这笑声听起来相当无奈,"恐怕除了东恩雨外,没人有这种胆量和我为敌。"不知是包是贬,霍艾瞇起双眼,双手十指交握,压抑从内心传来的阵阵颤抖。 雪丽听不出霍艾话语间残留的疼痛,她歪着脑袋望着霍艾转过的椅背。 "不过雪丽……"十指紧扣,终究无法压抑颤抖的身子,"我不能承认,明知是她,却不能承认,多少次试探、考验,让她陷入危机,她都承受下来了,没有离开,甚至用命去换我的信任,不逃不躲,全都…承受了……" 说到后头,已变成霍艾在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的东恩雨要向我反击,我也能理解。"如果坦坦荡荡指责她的狠,霍艾也许就不会这么难受,她之所以挣扎事实的原因,无非是东恩雨太冷静,她让报社不间断报导海礁丑闻,却又彷佛置身事外…… 平静水面下,究竟会搅起多大的漩涡? …… 另一头,东恩雨看着雪丽将资料拿出办公室,霍艾喃喃自语那段话她并没听见,只能从画面看到霍艾背过身,之后毫无动静。东恩雨摘下耳机,将萤幕缓缓掩上,此时心情也有些复杂,她知道何璿想抓她,但霍艾却拦着,为什么要拦着?抱着什么样心情在拦着? 东恩雨抿住双唇,答案让女人有些焦躁。 她不想知道答案,却隐约能明白霍艾不揭穿她的理由…… 就连霍艾让她降职的事,也让东恩雨感到不痛快,并非失去和梧堂交涉机会,而是如同罗夜拿地址和钥匙给她,那种…… 另类保护? "别傻了。"东恩雨拨去额上碎发,抓过手机播了串号码。 对方接通后,女人劈头就道:"明天起把影片截录一段播出去。" 元方仲被命令得一头雾水,回过神后脸色变得相当凝重,东恩雨竟然让他把证据影片放给媒体? "太乱来了!"男人厉喝一声,觉得东恩雨是自寻死路,"前辈!事发至今已经重伤海礁集团,相信这点我也不用提醒,但和海礁有关的企业也开始崩解,股票大跌,很多小公司被它们客户拒绝往来……北区现在是一团糟。" 他不明白东恩雨的做法,当初他以为女人只是想出口气,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抱歉前辈,如果只是教训的话,我想这点程度已经可以了。"元方仲虽然看不见东恩雨的表情,但他觉得女人此时脸色必定铁青,因为他正在阻止女人报仇,有种小和尚在劝女妖放下屠刀的错觉…… "这点程度?"东恩雨倒在沙发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如同她好几次躺在病床上,醒来后盯着天花板那样,"你以为这点程度就能伤到海礁吗?你错了,它的根基深得很,除非斩草除根,否则春风轻轻吹拂,它还是会蔓延开来。" 简直比杂草还坚韧。 元方仲悄悄叹口气,"惩罚过头对前辈也没好处,陈局长交代过,若事情发展会威胁前辈性命安全,我有权强制中断任务进行。"这不算威胁,顶多是善意提醒。 东恩雨垂下眼眸,侧身看向电视机,"你不用管,该拿捏到什么程度我会斟酌,总之明天开始截录段影片给媒体,就这样。"不得不说元方仲是个相当温柔的男人,他也会心疼东恩雨的做法,虽然威吓女人都得不到效果,还是会苦口婆心劝导。 "那、那个,前辈,有个好消息顺便说一声,"元方仲听见东恩雨将话题转回来,立刻咳了几声道:"前辈提供的手机gps准确无误,这几天局里破了大大小小,加总有十二起的梧堂交易案,现行犯逮捕二十个青少年,虽然是小混混,但成效不错。" 东恩雨闻言,微微勾起嘴角,淡笑:"当然,这几天海礁出事,梧堂也没法跑货,跟着这只手机定位,你们绝对有跑不完的业绩。"那只定位,来自罗夜,她替梧堂做勾当,只要跟着她自然能一网打尽。 就算补到的都是杂鱼,等杂鱼没了…… 龙王也会出面吧? "龙王吗?"东恩雨闭起双眼,不知怎么的脑海里闪现的不是迪维,而是…… 赵寒。 "什么?"元方仲听不清楚东恩雨刚才说的话,疑惑地问道。 东恩雨摇了摇头,笑自己丰富的想像力,她坐起身道:"我没太多时间,让你帮忙找的资料儘快这几天给我,梧堂那边大概不会有什么动静,警力不需要放太多,海礁方面只要继续给媒体报导就行,接下来把警力都派给那位联系警局的议员。" "你是说昨天下午……" "如果不想让他登上兇杀头版,就照我说的做。" 现在,轮到她放陷阱了。 CH108 "喵--喵……" 幼猫撒娇的声音相当甜美,听在心坎里软呼呼的,可惜女人心肠硬得如铁,连看着花猫时的眼神都没什么温度。老旧公寓外,一名身穿名牌外套的女人,不合身分地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三罐猫食,斜阳下,女人冷淡的面容和暖阳形成强烈对比,墨色波浪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指尖有下没下地抚过猫背。 不过喂猫,并非此程目的。 十五分鐘后,一道细碎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东恩雨背对来人,却能从影子看见对方两手各提了购物袋,那人似乎老远就发现自己,并没加快脚步,而是平稳、规律地"噠、噠、噠"步来,最后拒离女人两尺外不发一语。 东恩雨没回头,当指尖顺离柔顺猫背后,女人勾起嘴角弧度…… 面具,戴稳了。 …… "牠们看起来饿坏了。"进入套房后,东恩雨环视屋内,彷佛被暴风扫过,傢俱歪斜,衣物也全都散落地板,遗留在桌上的弹夹毫不避讳,连手枪都恣意躺在厨房座椅上,"你是个不合格饲主,你知道吗?"女人拨开沙发上的空酒罐,优雅地坐下。 虽然她知道那些野猫不是对方养的。 "没办法,房东上礼拜心脏病掛了,"永乐将超商购物袋全都塞进冰箱,连整里也没有,"再说我不是牠们的妈咪,如果不坚强点,迟早都会饿死街头,这是给牠们学习生存的好机会。"从冰箱角落挖出一罐水瓶扔给东恩雨,永乐耸肩笑道。 "是吗?看来我多事了。"东恩雨低头看了眼水瓶,了当放回矮桌。 这水,她不敢喝。 微妙举动让永乐瞇起双眼,却在下秒扬起嘴角,彷佛什么也没发生。 "你房间怎么回事?遭人闯空门,还是你准备打包行李去哪个宝贝家常驻?"东恩雨轻松间聊的模样,就像永乐的老情人,她不在意对方有新一春,浅浅关心恰到好处,就连永乐都没法从这句话里听出任何醋意,只是单纯的询问。 永乐拉过木椅,跨腿反坐,双手环在椅背上放松,"干完最后一票,我就收手。" 没开灯的屋内,仅能藉由窗户外洒进的斜阳照明…… 背光处的永乐看不清表情,但一头绚丽红发犹如火焰,耳骨上的七彩耳环更是綺丽耀眼。 是撒旦也是天使。 "真是值得庆祝的好消息。"东恩雨保持微笑,甚至拍手表示愉悦。 永乐却因为她这举动站起身,每往东恩雨靠进一步,女人拍手的速度越放缓慢,直到永乐跨腿坐在她身上,如此危险的距离,能感受两人逐渐攀升的温度。东恩雨双手从后抚着永乐的背,就像刚才安抚幼猫那般,永乐也倾身上前,将脸埋在东恩雨颈边,收紧手臂环住女人。 毫无空隙的拥抱,却无法心意相通。 "我不干后,和我私奔吧?"两人沉静半晌,永乐率先发话,这话问得很轻,彷佛犹豫很久,最终忍不住询问东恩雨的意见,"我们远走高飞,以后我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委屈,眼里只看你,好不好?" 好不好…… 永乐问得很卑微,竟然还问女人’好不好’,然而东恩雨只是闭起双眼,手指掐在永乐腰侧,时重时轻压着。颈边热气吹拂,她们看不见彼此表情,却能听见心跳声,东恩雨知道永乐没有骗她,如此规律,噗通、噗通跳着的心,没有说谎。 "是吗?"再次睁眼后,东恩雨眼里只剩冰冷,"我怎么知道你没誆我?" 永乐闻言,松开搂住女人脖子的手,原以为她又要恢復痞气性子,不料永乐却翻身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枪,然后交给东恩雨,"这是我的护身符,现在我交给你保管,等了结所有麻烦事后,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她说这话时,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女人,以往如同火焰般赤红眼眸,此时看来却少了嚣张跋扈的气焰。 永乐说真的。 东恩雨掂着手枪重量,她知道永乐下了某种决心。 "为什么是护身符?"这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永乐眨了眨眼,笑着执起东恩雨握枪的手,在手背处落下浅浅一吻。 "因为这是我老爸留给我的遗物。" …… 掂在手掌心的枪没有弹夹,枪身看起来虽然磨损老旧,但这对永乐而言,却是护身符。 东恩雨仔细检查枪身序号,g17glock-18xi,她拿出元方仲给的齐全资料,再三比对后,心情犹如铅球落进水里,不断下沉,东恩雨握紧枪身,单手拖腮沉思,只要想起永乐要带她远走高飞,以及将护身符托她保管这些事,摆在桌上的资料资料顿时有些可笑。 究竟是谁掉进谁的陷阱呢? 嚕……嚕…… 手机震动打断东恩雨的思绪,女人迅速接起电话,来电的是元方仲,她的暗线。 "出事了!"元方仲开头就不吉利。 东恩雨眉头轻蹙,淡道:"什么出事了?说清楚。"女人边说边起身,走到窗边将帘子拉上,又拿起桌上手枪握在手中,有些冰凉。 "刚才总局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已经传给前辈了。"元方仲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非常响亮,东恩雨能听见对方背景音相当喧闹,此时局里似乎非常混乱,不时有内线电话响起的声音。 东恩雨打开笔记电脑,映入眼帘的是新邮件讯息,点开后没有内容,却夹带了档档。 不知怎么的,女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当滑鼠点开档,里头的讯息说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清晰条列式,彩色图片,如果作为规挡报告,绝对会是最佳范例,但不幸的这些资料不能被存在。东恩雨快速流览一遍,眉头比刚才锁得更紧,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该发生的事情,避免不了。 "今早对方已经接到恐吓信,这封mail是五分鐘前发送的,除了当事者外,北局警局全都收到了这封邮件,挑衅意味浓厚。"元方仲捏着电话,向东恩雨报告。 "ip位置呢?"女人往后靠在沙发上,忽然想抽根烟…… "被隐蔽了,对方似乎有高手撑腰,隐蔽技巧很强,资讯部到现在还没破解出来。"说起来丢脸,警方还不能抓到网路骇客,这场猫抓老鼠似乎没在同一水准上。 东恩雨闻言也不讶异,毕竟到这点程度上的挑衅,如果轻易被揪出来就不会是威胁了。 --"干完最后一票,我就收手。" 脑海里忽然浮现永乐说过的话,而这’最后一票’似乎来势汹汹。东恩雨垂眼盯着电脑萤幕,上面档案完整,内容全围绕着北区地位最显赫的刘议员,免去表面丰功伟业,邮件内容并非譭谤,而是千真万确的做黑资料,每笔收贿交易、官方僻謢、非法人贩,以及大篇幅与黑道来往的跟拍纪录…… "真像她的作风阿。"如果安安静静把人杀了,就不是永乐了。 事情演变成这样,警方不可能静以待毙。 "你们打算怎么做?"东恩雨搔了搔头,慵懒地翘起腿,"陈叔应该也很头疼吧?" "员警和保鑣已经配十个人过去,电话监听也已经安装完毕,如果必要还会出动特勤组。"元方仲将声音压低,对话细节似乎不想让别人听见。刘议员闯荡政界超过三十年,以资力和人脉绝对都是一等一,然而却黑白占尽便宜,这下被人揪住小辫子,要让他…… 伏法。 "这点警力似乎不够啊,"东恩雨瞇起双眼,无奈地叹气,"毕竟那女人是个疯子。" 如果都宣战了,她握有几分胜算呢? "不,如果可以,局长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元方仲也对这项决议很赞同。 然而东恩雨却不以为意。 "今天她把护身符交给我了,和你们查到的型号是同一只,"东恩雨边说边把玩手里的枪枝,"一个人若把护身符交给别人,你认为她还怕送命吗?这场狩猎可不是做做样子,如果不认真点,小心刘议员的脑袋真的不保……" 女人顿时想起什么,勾起嘴角坐起,提醒道:"你没忘吧?她是什么身分的傢伙。" 元方仲闻言,一时语塞,蹩了半天才道:"前辈有什么计画?" 北区不瞭解永乐,警方不瞭解永乐,元方仲亦不瞭解永乐。 只有和东恩雨瞭解…… "行刑时间?"指尖勾着扣版,女人甩把玩枪身模样从容。 "后天凌晨六点。"正好是夜与昼交替的时间点。 东恩雨点头笑道:"瞭解,你把配给议员的警力和保镖全都调走。" 元方仲一听,被自己的口水给哽了下,抓紧电话,道:"调、调走?" "没错,调走,一个也不能留,"东恩雨将电话稍微拿远,元方仲讶异的咆啸让女人皱眉,"不需要碍事的傢伙,再说他们也派不上用场,没必要劳动这么多临演。"语气说有多大就有多大,东恩雨笑着扣动板机,没子弹的枪什么也打不出。 "但这……" "还有件事,"东恩雨打断元方仲的话,女人闭起眼,将枪扔在桌上,"替我备齐两样玩具。" CH109 本该气派的公司大厦,如今看来荒凉阴沉。 东恩雨穿着合宜套装出现在海礁总公司外,自从丑闻爆发后至今,海礁已经关门数日,对外扬言是内部整顿,然而女人明白,海礁已经被砍断根基,如今不过虚有其表。电子控管的大门不再敞开,东恩雨只能从扫除侧门入内,当经过停车场时,女人眼眸扫过两辆轿车,心情毫无起伏,脚跟一转进入大楼。 叩-叩-- 办公室门外,东恩雨礼貌性地敲了下门,女人知道,’她’在。 半晌,门扉后头传来脚步声,对方毫不迟疑地将门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方落地窗外,厚重堆叠的乌云。东恩雨眨了眨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目光转移,她和对方眼神交会。阔别多日相见,却是人事已非,从前霸气稳坐山海景色前的女人,如今掛着张憔悴面容,替女人开门…… 感叹啊…… 即使公司不营运,霍艾依旧每日上班,她身着一惯女式西装,柔顺默发搁在身后,眼底毫无情绪,右眼角边的泪痣,此时让女人看来悽楚万分。如果海礁能划分十等份,东恩雨手中必定已抽走八分,剩下的两分还在霍艾手里苟延残喘,这是为何女人还要来公司值勤的原因。 或许,她认为还有胜算吧? 也罢。 东恩雨从容走进办公室,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霍艾将门缓缓关上。 "我拿这个来给你。"女人从皮包内取出一封信,上头清晰写了两个字,’辞呈’。 霍艾垂首瞥了东恩雨手中的信,淡道:"放桌上就行。"她说完往办公桌过去,室内并没开灯,窗外已经下起绵绵细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剩鞋跟走动时发出的声响。东恩雨闻言,按照霍艾所说,将辞呈搁在桌面上,同时女人看见了今天的早报。 头版题相当耸动,斗大红字写着:’海礁集团董事何璿致歉下台。’ 预料之内。 "只有被降职的员工才会露出那种表情,"东恩雨笑着望向办公桌对面的霍艾,"但这对霍经理来说无疑是升迁吧?"只见霍艾脸色苍白,嘴角扭曲的弧度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却让东恩雨相当享受,没想到一介老狐狸也会露出这种吃鱉的模样。 "不,我该称呼您霍董吧?"何璿因为爆发丑闻被迫下台,第二顺位的霍艾同时被推上前。 然而,是福是祸? 霍艾瞇起双眼,黑如夜空的眼眸有些混浊,"你的吹捧让我感受不到诚意。"只有浓浓的讽刺。 东恩雨失笑,耸肩淡道:"真是抱歉。" "有什么事就直说,没必要写信。"霍艾结束话题,同时将东恩雨提交的辞呈推上前,这时霍艾坐着,东恩雨站着,她由下仰望,丝毫不减气场,即使披着仅有的空壳,也无法减弱女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就算她真有那么点累、那么点狼狈,霍艾也不会让自己没有立足之地。 "我要辞职。"东恩雨双手环胸,她知道霍艾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行政部待不下去吗?我让你换部门,资讯部也正缺人。"与其说’正缺人’,不如说海礁已经失势,所有员工都因为负面报导纷纷请辞,为了不被泥水飞溅,能逃的人早就逃光,留守岗位的只剩被霍艾掐住的高层,但又能掐多久呢? "不,"东恩雨摇了摇头,涂抹艳红的嘴唇轻啟:"我在海礁混不下去。" 不只行政部,连同资讯部、拍档、跑腿、待在霍艾的公司底下…… 东恩雨都混不下去。 "事到如今,说假话就过头了,"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霍艾这种官腔非常不以为意,她拉过椅子坐下,和霍艾视线平行,"以前你是那么提防我,一举一动都得放大数百倍,现在该报导的也报了,不该报的也全都放送出去,这对你来说也是种解脱吧?" 东恩雨相当平静,反观霍艾却沉着异常,面对女人酸涩的言语,霍艾表现得相当成熟。 "你不用费心监视我了,该揭露的一个也没放过。"她该做的都做了,为了…… 搞垮海礁。 霍艾已经没有所谓的笑容,窗外打过一记鸣雷,轰隆声响与刺眼强光替房内添增诡异。阴影笼罩着半边脸,霍艾简直就像电影中的厉鬼,一脸死白,瞳孔却漆黑如墨,她轻抿双唇,目光一瞬不瞬紧盯东恩雨,指尖规律敲击着桌面,发出微弱地’叩…叩…叩…’。 "真的是你?"低沉沙哑的嗓音,依稀能听出女人正在压抑怒火。 濒临爆发…… 东恩雨完全没被这股气势压倒,反而更加从容,她翘起修长美腿,双手搁在腿上,歪头淡笑,道:"对,是我东恩雨做的,那些消息全都是我亲手交给警方的证据。"事实摆在眼前,恐怕天下除了霍艾,没人不明了,更确切的说,霍艾即使知道也不肯相信。 真可笑。 想起不久前霍艾还因为’真相’和何璿大吵一架,现在本人都承认,那时的霍艾成了笨蛋,到底她想握住什么?事到如今,霍艾还想"相信’什么?如果可以像初识那般,抱持怀疑目光看着她,日子岂不是好过些? "你到底……"霍艾紧皱眉头,将双眼狠狠闭上,"想怎么样?" 復仇? 是復仇吧? 东恩雨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随之加深,霍艾居然问她’想怎么样?’,现在是在向自己求饶吗? "我想搞垮海礁,"女人残酷地轻笑着,关于这点她已经做到百分之八十,此外还有,"顺便揪出海礁幕后黑手,也就是你呢,霍董。" 轰隆!-- 窗外劈过一道闪电,霍艾的脸完全被阴影笼罩,东恩雨微笑的表情却被照亮。 "是吗?是这样吗?"忽然间,霍艾的声音放松不少,不再像紧绷的琴弦,彷佛随时都可能崩断,然而现在却又松散过头,似乎什么都已经无所谓,"在我面前故做小聪明,老是惹出麻烦事,在我身边说些好听话,顺着我,爬上我的床…拿命博取我的信任…都是有目的,是为了击垮海礁…不,是为了击垮我吗?" "不愧是聪明伶俐的霍董呢,完全猜对了。"现在,翘着腿坐在霍艾面前,那个眼底闪烁自信光芒的,才是东恩雨,和她认识的那个笨手笨脚,老是搞不清楚状况衡冲直撞的女人,那个会向她撒娇胡乱勾引人的东恩雨,是不同的。 她是东恩雨,也不是东恩雨…… "预谋好的?"看样子,被蒙在鼓里的却是霍艾。 东恩雨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只是见招拆招,你让我忠诚,我就给你忠诚,看不出来阿,霍董地位这么崇高,不肯敞开心胸相信任何人,就连何璿你也不信任吧?为什么呢?却对我执着不放?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好处能挖?说穿了,我们不过逢场作戏吧?" 剧本怎么写,戏就怎么演…… 霍艾微微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东恩雨很有耐心,她给霍艾时间和缓现实给予的衝击。 一个曾经没头没脑,到处惹祸的风骚女人,却是将她击垮的关键。她说过的吧?要隐身沼泽,就得先把自己也染黑,她染得够彻底,玩全把自己当成不要命的笨蛋,随着时间河流漂泊,所幸小命还在,现在她上岸了,游戏也该结束了。 "你说我该相信人吗?"霍艾忽然轻笑出声,这抹笑却流泻不易察觉的苦涩,"信任的代价有多大,你不是最清楚?"倒垮她拥有的一切,斩断所有后路,海礁会因为这些报导一蹶不振,霍艾更可能因为这些案子吃上牢饭。 信任的代价,就是让她失去巩固的一切…… 那么,她还要选择这条死路吗? 东恩雨点了点头,"我清楚的很,不过这事不能全怪我,霍董。" 女人说完,起身往墙面走去,装饰华美的橱柜上头,一幅书法字画掛在墙上,东恩雨倾身上前,从画作底下捻起一颗银色圆球,镜面反射的光芒尤其明亮,顿时让坐在主位上的霍艾握紧拳头,指间发出的’喀喀’声非常吓人,却吓不倒东恩雨。 --"想在我身边做事,最好别耍些小聪明,因为在我眼里毫无意义。" 没由来的,东恩雨想起以前是如何被霍艾数落,现在她真想全数奉回。 "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东恩雨实话实说,她卧底的目的是为了查出警局内鬼,然而事情却越来越复杂,在梧堂里,她发现许多不得了的事情,霍艾也是其中一个,在北区叱吒的正商大企业,丝底下竟然和黑道做这种勾当,"到底你救了我是好还是坏?你和我之间,又是谁在利用谁呢?" 东恩雨忽然笑开怀,她将手上的针孔摄影机拋出去,正好滚落在霍艾面前。 "这事从头到尾,"女人抿了抿唇,用赤红如血的唇瓣淡道:"都是你自找的。" CH110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当坏人互相比狠,也不需要太气愤,霍艾垂首捻起桌上的摄影镜头,不过指甲片大小的镜头,竟然是毁了她事业的兇器。从来,她不怕被同业竞争,也不怕黑道反咬,她不信任合作伙伴,因此总是彬彬有礼互相对待,就连掛在脸上的职业微笑,都脱不下来,如今,却被她一再怀疑的女人,给捣毁了。 怪只怪,她最后似乎’信任’了东恩雨。 人终究是感情动物,也许女人躺在担架上,浑身浴血虚弱的模样,让她动摇了。 孰不知,拿命博取信任,给她的竟是这种结局…… 可笑阿,果然很可笑。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手董事长职位了。"东恩雨坐回椅子,放松地靠着椅背说道。 霍艾轻捏手上的镜头,眼神始终放在上头,"没办法,海礁面临倒闭,不做些什么似乎说不过去。"连语气都平淡无奇,彷佛在说不加班,工作就没法完成似的,一点点无奈,一些些疲惫,却听不出任何怨尤。 "辛苦搭建的防卫线被人攻破,就算再有钱,不再乎这点损失,还是要顾到面子吧?"上流社会对钱麻木,却对面子这种东西特别在意,霍艾从来都狗眼看人低,想必不肯摆脱海礁也是为了这个吧?"不过你捧大的公司,却被我毁了呢,明明还委屈自己位居第二,辛苦跑货,监视金钱流向,付出这么多心血的海礁集团,被我……不,被你亲手毁了呢。" 说穿了,东恩雨不过揭露事实罢了。 背地里用骯脏手段拉拔名声,海礁会倒得这么笔直,全都亏霍艾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想起来,当真讽刺。 "既然笑话看够,差不多也该停手了吧?"霍艾闭起双眼,松手让针孔摄影机滚落桌底,"虽然我对你百般刁难,但怎么样也供你吃、住段时间,不至于要把我给剷除。"有亏亦有恩,虽然她做过伤害女人的事情,反观也曾救了她,就在东恩雨被梧堂赶出来时,有目的的收留过她…… 看在这点微薄的恩情上…… "海礁的事情我就到此为止,"东恩雨耸了耸肩,又道:"但报导不会停的。" 霍艾闻言,蹙起眉头。 "其实我很好奇,刚才要进大楼前看到有两辆车停在外头,"东恩雨歪着头,眼睛瞇成条线,嘴角勾起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到底是哪家厂商这么道义?海礁都垮了一半,还人会来拜访?想必是关係密切的合作伙伴吧?" 东恩雨特意加重’关係密切’四个字,同时惹得霍艾神情严肃地盯着女人。 "你……"不确定、疑惑地、霍艾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却由东恩雨替她找台阶下。 "别躲了,有话出来大家说个明白。"东恩雨背对侧房休息室的门,却彷佛身后有双眼,能看见休息室半敞的门内有什么。她平淡的话语让霍艾微微轻颤,眼神却只盯着女人,没敢往休息室看去,只要一个眼神,那怕轻轻一瞥,她就输了。 寂静。 房内一阵无法言喻的寂静…… "真是胆小呢,"半晌,东恩雨轻笑出声,"我又不是吃人妖怪,躲在后面偷听不难受吗?出来吧,再躲我可是会生气喔。"眼眸一暗,东恩雨没太多耐心,她该和海礁交代的事情已经了结,现在该处里另一桩。 霍艾像是憋了口气,当她听完东恩雨的话,立刻像洩气的皮球,垮下肩膀。 "她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彷佛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霍艾摇了摇头,知道纸包不住火。 这句话比’芝麻开门’还要灵验,休息室半敞的木门微弱地发出嘎吱声,从漆黑房内走出来的人影相当纤细,一身鹅黄色素雅洋装,衬托浑身纯净气质,浅色眼眸眨了眨,没有以往温柔浅笑,倒映出来的只有些微惧怕以及不可置信。 她是霍艾的合作伙伴,也是东恩雨曾经的绿洲,慕琳。 "所以,你知道多少?"霍艾头痛地轻揉太阳穴,不只是她被踩住尾巴,连慕琳也被掐住了吗? 东恩雨嘴角含笑,随手指向身边的位置让慕琳过来,她听霍艾的疑惑,很大方的表示:"要多少有多少。"这话是多么狂妄?然而她不是说笑,那些被逐渐拨开的真相,连东恩雨看了都有些热血沸腾,或许她曾经有种预感,手中握住的是条大鱼,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可观的猎物。 慕琳双手紧紧交握,紧张地靠近办公桌,"恩雨…我……" "一年又三个月前,苏维安港口发生一起重大枪杀案,"东恩雨打断慕琳的话,她没看女人一眼,只是闭眼轻道,像是给孩子说些床边故事般,"当天午夜两点,载满走私军火的徐风号抵达港口,全程武装交易,货柜金额直逼一千万,卖方是声名远播的法纳尔公司,买方是当地地头蛇。" 霍艾越听脸色越黑,慕琳则是苍白着一张小脸,嘴唇甚至轻颤。 "据说这比交易号称是场典礼,庆祝法纳尔继承人顺利接位,不过世事难料,就在主角风光地走下船的瞬间,砰!"东恩雨吹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却只落在窗外滂沱大雨上,"子弹从眉间穿透头颅,尸体从夹板上跌进海里,三天后被打捞出来时已经全身浮肿,脸被鱼啃得面目全非。" 报导就写到这,篇幅短小,就连不知名流浪汉死在街头的报导,都比这用心…… 不起眼的事件。 却牵扯莫大计画进行,这是东恩雨之所以说出来的理由,她幽幽将视线转到慕琳身上,笑道:"从那之后,法纳尔就没有任何动静,彷佛时间停滞般,"东恩雨抚过脸颊碎发,挪了个舒服姿势,"没有金钱收入,又怎么有钱投资海外旗下產业?从你待的外商公司追朔上游,让我发现这项趣事,另外你的未婚夫也给了我很多灵感,还记得第一次我们三人见面吗?rick似乎百忙抽空过海呢,在电话上不断提到零件买卖的事,也让我很在意呢。" 外商公司的上游,rick的生意…… "你说过吧,他和你们家一直有生意往来,"东恩雨缓了口气,淡道:"既然如此,要查出rick接管的公司合作对象,就能查到你的身分吧?法纳尔确实停摆了,但以乌托邦成立的公司却逐渐稳固。" 蛇会脱皮,她将同一家公司正在转变的过程视为如同。 脱去’法纳尔’,成为’乌托邦’。 慕琳哑口无言,她不敢直视东恩雨,从头到尾只能看着霍艾,投以求救目光。 "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吧。"霍艾咽下唾液,沉重地开口。 "不愧是慕家独生女,从小就藏在幕后,被受呵护的长大,"从她看见慕琳清澈的眼眸时,她知道女人不是装的,她没必要偽装,除了不说实话外,慕琳就是这模样,纯情的如同小绵羊,但她的身分却为女人竖起尖刺,刺上还涂满剧毒,"你父亲为你打造的后路绝对不只rick一条吧?看来霍艾跟你也是熟识,如果霍艾是男人,你父亲也会把你许给霍家吗?毕竟比零件工厂起家的rick,霍艾这条拥有大企业的公司对你的乌托邦更有利,不是吗?" 恶劣的假设让霍艾冷冷地瞪着东恩雨,慕琳已经浑身冷汗。 但她不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罢了。 在还没达成卧底目的前,女人躺在荆棘里喘息,现在,她要来证实这些假设。 霍艾从肺部呼出所有气息,当她闭上嘴后,女人抬眼恢復一惯冷静的双眸。 东恩雨说得没错,想当然女人手上更握有强劲证据。 "恩雨…一直…都知道吗?"慕琳浑身颤抖,就像光|裸身子在严冬里,几乎要昏厥过去。 从这方向看去,女人能瞧见对方略微湿润的眼角。 "我只是猜测,但显然,我的直觉很准,"东恩雨摆了摆手,淡道:"不过很有趣不是吗?我们三个被命运接在一起,却是谁也没发现谁,你做你的霍经理,而你还偽装是外商公司底层的小妹,想起来,还真是愚蠢啊,多么无谓的乔装?" 真相看似很远,却一直存在身边。 "可不是,"霍艾闻言,跟着笑了几声,因为连她都觉得荒谬,"当我和乌托邦请款时,慕琳听见秘书回报你的名子后多么讶异,我还想,难道你能勾搭到海外吗?没想到这些烂事在国内就成了,不愧是东恩雨阿。" 法纳尔继承人被枪杀,然而死的只是替身。 美其名是庆祝典礼,其实是为了引诱和法纳尔对立的组织,那些被打压,早看不惯法纳尔独大的军火商。事件报导后,慕琳就出海了,她的身分始终被保护着,就连和乌托邦合作的霍艾,都不曾听过慕琳过海的事,直到东恩雨中枪,一切才浮上台面。 所以才要将东恩雨免除拍档一职? 让她退出战场一线,还是为了避免和’别人’接触? 除了梧堂的那些人外…… 还有慕琳吗? 霍艾看着对面犹如白兔般的青梅竹马,忽然有些茫然。 东恩雨见状,只抿嘴轻笑。 CH111 慕琳看着霍艾,霍艾望着东恩雨,东恩雨打量慕琳…… 诡异的三角视线。 "你知道这么多,不怕走不出去?"霍艾平铺直敍听不出任何威胁,但字句上明显有这意味。 东恩雨闻言,先是瞪大双眼,随后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笑话般,豪爽的笑出声。 走不出去? "我如果怕,就不会来了。"女人擦去笑出的眼泪,觉得霍艾的疑问是多馀的。 如果怕,她怎么会来?如果怕,这混水她就不淌了。 东恩雨无比自信,她既然能走的进来,就不怕躺着出去,女人间适的翘着腿,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她想说的都说了,没有隔阂后,面对霍艾跟慕琳就不必有所掩饰。现在她是东恩雨,可以是真正的东恩雨。 "戒指很好看。"闪烁在指间的精巧鑽戒,想让人忽略都难,东恩雨指向慕琳的婚戒,讚美。 慕琳顿时慌张遮掩,双手紧握,头也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表情。 "恩雨…一直都在演戏吗?"细如蚊蚋的声音,让在座的两人都瞇起双眼,"为什么呢?打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们吗?"要击垮海礁跟乌托邦?慕琳没什么利益心思,她只负责听从父母的话,接管法纳尔,成立乌托邦,和霍艾交朋友,跟rick在一起,这些都是安排好的,她需要的只有服从,然而东恩雨却是意外,这么直接的出现在她生命中。 慕琳红了眼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眼角酸涩…… 但她没哭,因为她知道,现在哭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来失礼,但揭穿你们不过是一时兴起。"东恩雨无情地笑说着。 霍艾深呼吸闭起双眼,’一时兴起’四个字让她差点一拳挥向女人,不过她忍下了。 "为难你一时兴起,还这么大费周章。"她只能用苦涩的微笑讽刺女人。 因为霍艾还没想清楚下步该怎么做。 "霍董客气了,一点也不麻烦。"两人四目交接时,空气中激起强烈火花。 这副牌已经没人会出,现在霍艾也不过走一步算一步。 "看来你有很强大的后盾,跟你斗似乎胜算不大,"霍艾并不想猜测东恩雨真实身分,她只知道东恩雨能咬着她不放,铁定有能和海礁媲美的人脉,甚至更广、更强,"所以呢?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过我们?要钱?要位?"说到这,霍艾简直要笑出声,钱或许还有,位呢?现在的她能有什么位? 虚有其表罢了。 然而东恩雨却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比出’一’的样子,这模样和她记忆中某段画面重迭。 她记得…… --"赔…赔偿金多少" --"不多。" --"一百万?" --"一笔交易。" 如同霍艾救了她时,她们谈的不是钱更不是位元,而是交易。 窗外的雨劈哩啪搭地打在玻璃上,室内完全幽暗下来,没开灯的房内,只有微弱的城市灯光照明。东恩雨嘴角擎着浅笑,反观霍艾却面无表情,慕琳则是一脸紧张,三方势力,三种念头,最终只会有一种结果。 "我要你滚出北区。"击垮还不够,她要霍艾消失。 慕琳一听浑身颤抖,她忽然跳了起来,双手紧紧交握,简直要扭曲般交迭着,"我会退出北区的!以后也不会再和小艾合作,所以…所以请别把小艾赶出北区…她是为了伯父才接下海礁…这是小艾的心血…海礁不能消失的…不行的……" 她凭什么谈条件? 东恩雨叹了口气,嘴角已没了微笑,"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种事吗?" 冷冷地,简直是地狱传来的声音。 "就算她的祖坟在这,我也照样把它挖走。"如果没有这点决心,又怎么跟她们玩游戏呢? 霍艾咬着下唇,乾脆闭上双眼,慕琳已经停止颤抖,双眼却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恩雨,从眼眸中透出的疑惑、不解、恐惧、陌生是如此明显,她张开口,发出微弱的声音,半晌才道:"我认识的恩雨……不是这样的……" "喔?是吗?"东恩雨耸了耸肩,面无表情道:"那你认识的东恩雨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下,换慕琳回答不出来了。 她明明记得很清楚,东恩雨,那个和她共度美好时光的女人,教她如何恋爱的女人,总是哄着她、抱着她、勾引她的东恩雨,记忆中,眼前坐在办公桌的女人和记忆里的恩雨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她喜欢的恩雨是温柔的,有时会很狡猾,却总对她微笑,但现在…… 那个眼神冰冷,浑身散发傲慢气质的人,也是恩雨吗? "吓到你真是抱歉,但这才是真正我的。"女人微微侧头,波浪长发随着肩膀洒下。 危险、嫵媚。 慕琳闭起双唇,陷进肉里的指甲已经将皮肤刮出数道血痕。 "总之,"东恩雨低眼看了手錶,缓缓起身道:"一星期后如果你还在北区,休怪我不客气。" 她表明清楚了,以后她不想再看见海礁,也不想再看见霍艾,这颗毒瘤如果不剷除,迟早要出问题,她现在不过替北区警方做些清扫。至于如何不客气,东恩雨有所保留,她时间不多了,今天目的只是交辞呈,没想到拖了这么多时间。 东恩雨刚跨出第一步,身后立刻传来开抽屉的声响,侧眼瞥去,枪管正对准自己。 "小艾!"慕琳慌张喊道。 霍艾只朝慕琳点了下头,视线重新放回东恩雨身上。 女人毫无畏惧,甚至完全转过身,两人面对面。 "把我赶出北区,"霍艾右手握枪,毫无颤抖,"是对我最后的报復吗?" 没有将她埋进泥地下三尺,应该是女人对霍艾最大的宽容了。 "是。"看在曾经温存过的份上,东恩雨点头笑道。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枪管放下,已是三分鐘后的事了。 "你走吧。" 东恩雨瞇起双眼,推门离开前还不忘笑着调侃。 "乖孩子。" …… 女人不清楚霍艾有没有实践约定,但她可是有好好将说过的话做到。 警局办公室内,女人穿着休间,她坐在沙发区翘着腿,手中拿着一罐可乐,此时电视正在播报最新消息,各家新闻台忽然报导起一年多前的案件,关于法纳尔继承人遭到暗杀,却只是幌子的事实,那些被放大再三的照片,无疑是东恩雨熟悉的娇弱脸孔,宛如暖阳般存在着的,慕琳。 这些报导,对东恩雨有什么意义,只有她自己清楚。 女人仰头灌了口可乐,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正进来时看见主播正在大篇幅指出一年前的证据瑕疵,那被击落海的女人,根本不是法纳尔继承人,真正的继承人被隐匿在黑布后头,从来都过着美好且安稳的日子,听到这,陈正蹙起眉,拿起遥控器索性把恼人的新闻给关掉。 "资料是你送出去的?"陈正坐回主位,同时让东恩雨过来。 该谈正事了。 女人慵懒地点头,吞下口中的可乐不发一语。 击垮海礁和揭露法纳尔继承人从来都不是警局的目的,却是东恩雨执着的额外任务。 陈正搔了搔头,他没立场干扰东恩雨的决定,毕竟那两个人也非善类。 "行刑开始倒数了,你有什么想法?"陈叔看来也相当苦恼,竟然主动掏烟给东恩雨,自己也点了一根解愁。所谓的行刑,是一种警告,这是连续杀害两名议员的兇手,犯案惯例,只是这次特地联络警方,当真慷慨。 "plana,在推侧的狙击点上将犯人打成蜂窝。"东恩雨竖起一根指头,却看见陈正皱起眉头。 "planb,直接闯入民宅将犯人抓拿,"这似乎比较可行,但女人好心提醒道,"得考虑对方武力强大,可能逃脱公寓,扫射无辜民眾的风险。"她并没有夸大,东恩雨可是实际进入贼窝勘查过,永乐那间破烂公寓里,能藏的武力绝对不容小覷。 陈正闻言,大口吸了香烟,幽幽道:"planc呢?" "把议员关进牢里。"这是最直接且简单的做法。 "嘖!要是能这样了事,我们也不必这么苦恼,"社会是残酷的,刘议员做了这么多卑劣的事,就因为他地位崇高,所以就算握有证据也无法将他定罪,"还有呢?你鬼点子最多,应该不止这些方案吧?" 东恩雨仰头将可乐一口气喝完,随之捏扁瓶罐。 "我知道这些计画你都不会採用,所以已经让方仲替我进行pland。"女人摇晃手中可乐罐,有些漫不经心。然而计画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陈叔瞇起双眼,把烟捻熄后吐出最后一团白雾。 "没问题吧?你说的pland?"陈正知道东恩雨很爱乱来,因此对女人保密的计画相当怀疑。 "能有什么问题?"女人笑着起身,她将捏扁的罐子搁在桌上,扬起头笑得嫵媚, "一条麻绳和一剂麻醉药,能搞出什么问题呢?" CH112 一条麻绳。 一剂麻药。 东恩雨身上带着两样’玩具’站在永乐的公寓大门外。严冬已经过去,进入烈夏的太阳相当毒辣,女人背对日阳,面无表情。她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在敲门前瞥了眼手錶,下午三点,距离行刑还有十五小时。 叩--叩-- 生銹铁门发出沉闷声响,不出三秒,永乐前来开门,敞开瞬间,东恩雨能看见永乐脸上…… 略为讶异却喜悦的笑容。 "东…唔!!"名子还没喊完,女人顿时抬脚狠踹,直接将永乐给踹进屋里。 像某个按钮被压下,东恩雨冷眼瞥了眼跌坐地上的永乐,刚才那一脚踹得很重,让永乐没法顺畅呼吸,她瞇眼看向东恩雨,腹部被布鞋喀上的滋味很不好受,她也发现女人神情不同,没了平日妖嬈,现在的东恩雨简直…… 就像要杀了她。 "搞什么!"永乐撑起身子就要站起,东恩雨再奉一脚,这次被对方躲过。 永乐翻身跳起,只见东恩雨开始发动拳脚攻击,如果是打架,永乐自然不会输,但也要看打架对象,如果是东恩雨她就没办法将女人直接断颈,她捨不得。 东恩雨拳头落在永乐的手臂上,就像在出气,力道大得让骨头发出喀答声响,听着吓人。 几乎每招都使出全力,打在身上立刻烙下痕跡,永乐痛得咬紧牙关,她虽然有回击,却被东恩雨灵巧闪过,两人缠斗数分鐘,永乐心头越来越慌乱。她印象中的东恩雨不是打手,而是只会在床上卖弄身姿的女人,但此时东恩雨却招招狠辣,比她接触过的道上打手都要难缠。 "碰!"永乐被东恩雨逼近墙边,她闪躲不及,被女人一脚踹在橱柜上,发出宏亮闷响。 比原本脏乱的房间更加凄惨,桌子、椅子移位翻倒,易碎品砸落满地,永乐好几次跌坐都被碎片划破肌肤,鲜血混着汗水缓缓滴落,永乐没时间喘息,只见东恩雨将她踹在橱柜上,接着抬起拳头就往她的脸颊招呼过去。 鬼上身啊! 永乐心头惊呼一声,情急下连忙蹲低,却不料东恩雨单手从腰间不知抽出什么。 仅仅一念头,永乐瞳孔收缩。 糟! 颈部一阵刺动,永乐浑身动弹不得,她咬着牙,看见东恩雨手上抽离的竟然是针筒。 "咳……"膝盖霎时麻痹,药物顺着血亦快速流淌,永乐撑了三秒,最后不堪负荷倒在地上。 东恩雨随手扔开针筒,猎物已经不能动弹,她热得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同时掏出系在身后的麻绳。永乐看着东恩雨拖过一把木椅,然后拉起自己麻痹的身体,不嫌麻烦的将她牢牢捆在椅背上,经过整整六十分鐘打斗,两人终于能好好的四目交接,只是东恩雨除了脸颊比较红润外,没有任何外伤,反观永乐可惨了,她被打得鼻青脸肿,手臂和腿间满是擦伤。 更惨的是永乐一身短袖短裤,被碎玻璃划开的肌肤相当狼狈。 "爽不爽?"东恩雨外套里头只穿了件运动背心,蜜色肌肤上有些汗水,肌肉起伏时缓缓流下。 性感。 永乐收回视线,朝地面吐了口血沫,痞笑道:"口味会不会太重了?"她知道sm,也不介意和东恩雨玩,但见面就先踹她一脚,然后补一针,将她捆在椅背上,这会样不会太惊喜了点?永乐当真没心里准备。 "会吗?我以为你喜欢。"东恩雨轻描淡写地说着,她扭了扭手臂,放松关节。 下秒连着左右十拳打在永乐脸上,当她的头是个沙包,落手从来没放水,狠狠地、准确地、打在她的伤处。连击结束后,永乐原本还嘻皮笑脸,此时只能粗喘着气,从嘴角流下的血水已经染红衣领,模样惨不忍睹。 东恩雨垂下眼眸,她扯住永乐的头发,将女人的脸仰起来。 "这样就不行了?"女人微笑。 永乐睁开肿胀双眼,嘴角的撕裂伤让她咬字有些不清,"你是…来找我…亲热…还是…打算杀我?"嘴唇一张一闔,鲜血顺着脖子淌下,永乐没有任何痛苦表情,甚至嘴角都是扬着的,关于这点还是让东恩雨满意的,如果太快投降就不是永乐了。 "都不是,"东恩雨扯紧女人的头发,听见对方微弱的呻吟,"我是来中断你行刑的。" 原本掛在嘴边的笑意,听见’行刑’后逐渐收敛。 东恩雨见状,淡道:"没想到你挺浪漫啊,杀人前还先恐吓对方。"不知基于什么理由,永乐在猎杀议员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被盯上,同时恐吓对方去自首,然而那些傢伙不可能因为一封莫名其妙的恐吓信就葬送前程,所以最终才赔掉小命。 也因为这段空档,让永乐栽在东恩雨手上。 "东西藏在哪?"东恩雨放轻手掌力道,她劝导永乐从实招来。 但永乐天生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万能的东姨没必要问我吧?"被破坏计画绝对会不爽,然而永乐现在被掐着,只能嘴上讨些便宜,不过换来的又是一阵毒打,直到东恩雨右手拳头上满是血渍后,才稍微罢手。要不是永乐有开口的价直,东恩雨早拿东西把她那张嘴给堵起来了。 "说的也是,在国外接受过训练就是不一样,很耐打呢,"东恩雨捏住永乐的脸颊,淡笑道:"我说得对吗?永警官?" "呸!"永乐朝东恩雨吐了口血沫,却被女人给闪过。 "别恼羞成怒啊,很难看的。"以为朝她喷口水就没事吗?东恩雨松开捏住永乐脸颊的手,霎时握住女人的手臂,往旁狠狠一扯,只听见’喀!’一声脆响,永乐顿时扭曲惨叫,刚才那轻松一扯,简简单单将永乐的左手给弄脱臼。 "啊…哈啊……"只能靠不断深呼吸减轻痛苦,豆大汗水滑过下巴,永乐皱紧眉头免强镇定,"我…恼怒…也是因为…你说…我是…狗娘养的员警!"听着连声音都开始颤抖的叫嚣,东恩雨无奈的摇了摇头。 "别装了,太难看,"东恩雨耸了耸肩,从口袋掏出手机淡道,"我看看,资料我存在…有了,永乐,五六零期皇家警校毕业,三零年正式进入警局服务,一年后破获缉毒案顺利升迁,进而加入狙击组,三二年再度晋升狙击组组长。" 东恩雨盯着手机萤幕,平淡地说着报告内容。 "一年前因为不服从警令而被停职,从那之后组织就联络不上你,因为你来到北区,成了街头小混混吧?"东恩雨收起手机,原本应该打击永乐的话,反而让女人咯咯笑起来。 "想像力还真…丰富啊…"说话时抽动嘴角,永乐痛得倒抽口气。 东恩雨这下也收起笑容,永乐比她想的还嘴硬。 那些屌儿啷当的痞子模样,果然只是偽装吗? 女人从外套口袋取来一隻枪,这把g17glock-18xi是永乐暂时託付她的护身符。 然而东恩雨却拿着枪,以枪柄猛地敲击永乐的额角,顿时鲜血喷溅。 只能用残暴来形容此时的举动。 "这一下是替伯父打的,让你别玩了,"东恩雨将永乐的倔强说是玩乐,她抓起永乐的衣角,用尚且乾净的布料擦干枪柄上的血跡,"这把枪的主人是你老爸,在你老爸面前还要装疯卖傻吗?"女人将枪亮在永乐面前。 "你父亲永日,也是名员警,却因为超越许可权接触黑道事件,在没有警局保护下,你父亲深入贼窝,更者收集到议员和黑道交易的证据影片,也因为这样被黑白两边盯上,"东恩雨瞇起双眼,手指抚着枪身,"好人都不长命,他犯了个错,千万别把命拿去跟正义对赌,你父亲把事情告诉警局后没得到正面回应,反而被黑道跟踪,最后死无全尸,而你,多次上诉却没让犯人得到应有的判决,所以才和长官起衝突,之后乾脆放弃正义。" 是啊,她可以理解永乐报仇的心,老实说,她是个挺孝顺的孩子。 但以东恩雨的立场,不能放任不管…… "在你行刑前都会保有一份救命’档案’,确认在你杀人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的’档案’,"东恩雨扯起永乐的头发,让她看向自己,居高临下望着,永乐双眼闪烁光芒,并没有因为疼痛和恐惧就乱了阵脚,"那些档案在哪?" 东恩雨明白只是抓住女人没用。 她要那些能让议员定罪的证据。 "哈…哈……"永乐颤抖着肩膀,闭起被血染的左眼,牵起嘴角笑道:"万能的…东姨…不是什么…都…知道…"女人模样有些可怕,已经说不出她这笑容是逞强还是扭曲,"你…她妈…的…有本事…自己…找……" 事到如今还想激怒我吗? 东恩雨真是服了永乐,她搔了搔头,将黏腻的长发往后拨。 "我她妈的就找给你看。" CH113 "原来你也是个卧底?" 就在东恩雨翻箱倒柜时,永乐把握时机养精蓄锐,她已经不喘了,但身上的伤口还是痛得她轻微颤抖。东恩雨从桌边探出头,看了永乐一眼后又继续低头找档案。 "真的假的?你是个卧底?"永乐见东恩雨没有反驳,讶异的尖声怪叫,"那个没脑又迟钝的东恩雨,竟然真的是卧底?"越说越玄乎,永乐瞪着眼盯着东恩雨的背影,她知道女人很没用,但是胆子很大,没想到换个身分后,女人居然这么…… 兇残。 "你以为每个人都喜欢高调?"东恩雨没找到档案,但从椅子底下挖出不少枪枝,火力果然很足,"还染个红发到处叫嚣,怕没人知道你是来找碴的?"她想起元方仲找来的报告书,里面提到永乐独自踹翻了北区一个黑道小组织,虽然人数不多,但她还是做到了。 果然,是个疯子。 "我她妈的就是要闹个天翻地覆,"永乐啐了一口,从她被停职那一刻起就不是员警了,"什么议员?黑道?青水帮?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给碾了!刘议员,以为官阶大就能胡做非为?当年他陷害我老子,现在换我杀了他!" 东恩雨闻言,脸色微沉,警告道:"已经结束了。"这傢伙还满脑子想杀人啊…… 女人走到永乐面前,盯着她淡道:"把档案给我,在长官面前我会替你求情两句。"能不能回警局还得看永乐的造化,但基本上是凶多吉少,她劝永乐放弃杀人念头,但女人却不肯,即使东恩雨再怎么殴打她,永乐就只是笑,笑得丧心病狂。 "喵…喵……" 忽然间,不和时宜的猫叫声打破满室压抑。东恩雨往窗户看去,只见没法完全掩上的窗门有条细缝,两、三隻幼猫的身影在窗外徘徊。或许是动静太大,也可能是血腥味太重,总之牠们来关切了。东恩雨见状,本是不以为意,但眼神往下却又有了灵感。 猫…… 猫食…… 是阿,还有洗水槽下面还没检查过。 思至此,东恩雨迈开步伐往流理台过去,同时她留意到永乐瞳孔些微收缩。 "看来你还是很重视那些野猫嘛。"东恩雨打开洗水槽下的橱柜,囤积猫罐头后方押着一包不起眼的纸袋,当她掂在手上时还挺有份量。女人缓缓起身,同时听见椅子翻倒的巨响,东恩雨回头,永乐手上已经多了把手枪,正对准东恩雨。 她瞥了眼松脱的麻绳,被永乐硬生生给扯断。 但同样的,永乐的手腕也皮开肉绽…… "把东西放下,"永乐闭着左眼,仅能用右眼瞄准东恩雨,"我现在没什么力气,一不小心就会射偏,你要是敢乱动小心没命。"敛去嘻皮笑脸,此时的永乐严肃无比,这让东恩雨想起永乐的真实身分,如果她在外面执勤,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真是顽固,"东恩雨耸了耸肩,直接打开包裹查看,里面有两迭资料和一片光碟,"虽然不知道你的后盾是什么人,但能够找齐这么久远的监视画面还真了不起。"东恩雨审视过档,上面标示得相当清楚,几点几分,什么人,做什么交易,以及金额等等。 但不销毁不行。 东恩雨转开瓦斯炉,啪!的一下点燃炉火。 现在,她就要烧了证据。 "放下!"永乐双手紧握手枪,双腿跪在地上,微微仰望东恩雨。 面对永乐的警告,女人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她拿出一份报告,放在瓦斯炉上,不出两秒,文件立刻被点着,火苗由下往上窜,最后东恩雨将报告扔进水槽,成了一堆纸灰。 然后,拿出第二份。 "东恩雨!!"永乐逼近崩溃的嘶吼,刚才被烧毁的文件让她眼角酸涩。 "又没人拦住你,开枪啊,"东恩雨瞇起双眼,她的微笑让永乐越发颤抖,手中的档逐渐靠近火苗。她可以清楚的听见永乐开起保险,现在只要轻轻一叩,子弹很有可能直接贯穿东恩雨的脑袋或心脏。 "够了!"永乐嘶哑的怒吼,浑身颤抖的情况相当不妙。 如果不是准备崩溃,就是准备爆走。 但东恩雨才不管这么多。 她把档点燃后还故意在永乐面前晃两下,油墨字跡逐渐模糊,烧成灰的纸屑幽幽飘散在地上,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多了股烧焦气。东恩雨瞇起眼,甩手将文件扔进洗水槽里,她背靠着流理台,慵懒地拿出最后一片光碟。 "这是你最后机会了。"东恩雨将光碟扔在地上。 永乐瞳孔缩紧,汗水混着血液浸湿衣服,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瞄准东恩雨的手从来都不稳。 "住手!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永乐已经没有冷静可言,她很慌乱,开枪?不开?杀了东恩雨?毁了光碟?忽然身体的疼动都不算什么,她只希望时间能暂停,让她别做任何抉择。 东恩雨眨了眨眼,微笑地开口无声说了两个字:来啊。 下刻抬脚一踩,啪搭!清脆一声,光碟硬声破裂。 "啊!!!!"失控的吶喊随着三声枪响划破天际。 破旧天花板掉落数片,弥漫满室的灰尘让现场彷佛废墟,站在流理台前的女人安然无恙,她慵懒地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那颤抖、卑微的身躯,完全不像永乐的作风,或许脱去盔甲后,女人也有软弱的一面。 没人是冷血无情的。 东恩雨垂下眼眸,刚才那三声枪响全都打在天花板上,也难怪天花板会掉下来…… 她捡起被踩碎的光碟,索性扔出窗外,解决这件麻烦事,再来就是把女人抓回去。 东恩雨来到永乐面前,她缓缓蹲下,淡道:"还亏你是狙击组组长,我站在那动都没动,你也打不着。"这话显然是在嘲笑永乐,不是笑她枪法烂,而是笑她竟然不杀自己?那个三番两次推她进火坑的女人,竟然也会假慈悲了? 缩在地上的永乐像只受伤的野兽,浑身染血,虚弱不堪,不时发出低鸣的哀戚,然而看在东恩雨眼里却毫无怜惜。这样的永乐,还真不像永乐啊,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不顾一切咬过来吧?对准喉咙的位置,将她狠狠咬死吧? "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用枪?"东恩雨从永乐身边拿起刚才的枪,对准女人的小腿肚’砰!’地开了枪。 "啊!!!"嘶哑的声音除了本能的惨叫外,什么也说不出。 趴卧地板的女人浑身剧烈颤抖,小腿肚被开了血窟窿,东恩雨踩着血滩缓缓起身,眼里没有温度。 "这样挺好不是吗?"女人从容地拿起外套穿上,拿出手帕抹去脸颊上被飞溅的血滴,"会哭会叫才是人呢,听见你还能嘶吼我就放心了,不过留着口气,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穿戴整齐后,东恩雨看起来不像是刚开枪折磨永乐的女人。 她微笑地拿出’护身符’搁在永乐面前,"审判法庭会等你伤好了再开,所以你可以安心养伤。"推门时,女人停下脚步,门外夕阳暖霞,吹拂来的微风吹淡满室血腥,"下次别把护身符随意给人,会要命的。" 没看最后一眼,东恩雨迈步离开。 沿路,东恩雨都觉得脚步有些轻浮。不知是刚才太激动,还是鲜血盯太久,总觉得脑袋有些晕呼呼,走出巷口,元方仲的车就停在围墙边,东恩雨扬手示意,同时元方仲让待命的救护车和警车鸣笛前往现场,女人则拖着脚步坐进副驾驶位。 "东前辈,你没事吧?"元方仲看东恩雨没有外伤,就是脸色有点难看。 东恩雨摇了摇头,从置物柜拿出矿泉水灌了半瓶。 "让你处理的部分结束了没?银行那边怎么说?"东恩雨脱下黏腻的外套,调整坐椅仰面假寐。 元方仲微微蹙起眉头,他知道东恩雨有时间压力,但解决这边立马衔接另一头似乎有点免强。 "今天先休息吧?银行那边也没这么快能冻结财產。"元方仲细心的关掉冷气,虽然外面炎热,但直接吹冷气总对身体不好。 "原来还没搞定啊,"东恩雨闻言,缓缓睁开双眸,"那先回警局吧,有些事情还得和陈叔讨论。"她从海礁辞职后,生活节奏便不受拘束,女人也开始不要命的收集资料,她一个人凭着毅力要处理这么多案件,连元方仲从陈正那里听来的细节,都让男人觉得太拼命了。 "前辈!"元方仲提高音量,惹得正在思索的东恩雨看向男人,"总之今天先休息吧?好吗?" 闪烁的眼神,整洁的小平头,东恩雨恍惚间好似看见一条土犬对着她摇尾巴…… 女人再次闭上双眼,她似乎正被人关心着。 "前辈?"元方仲见状,不安的唤了一声。 却听见东恩雨懒洋洋地道:"开车的是你,别问我。" CH114 为东恩雨的精神状态着想,元方仲还是先送女人回家。 从海礁员工宿舍搬出来后,她暂时住进距离警局仅两个路口的私人别墅,房东是陈正的老朋友,虽然不是警员,但也算警局的眼线,因此东恩雨住在这非常安全。她回到家后,立刻冲去一身黏腻,看着衣物上被沾染的血跡,东恩雨不自觉想起永乐蜷缩在地面的景象。 那般无助。 "真可怜。"东恩雨扭紧水闸,打从心底感叹。 虽然永乐杀害议员有错,但那些人也是死有馀辜,反观放弃前程只为父亲报仇的她,真是傻得厉害,现在什么世代了?居然还为復仇做到这种程度,即使她报仇成功,又怎么可能回到警局?白白枉送后半段人生啊。 女人甩开擦发用的毛巾,疲惫地趴上床,眼眸轻闭,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她休息到半夜,却被急切的电话声给吵醒,东恩雨撑起身子抓过床头柜上不断恼人的手机,室内幽暗,手机萤幕散发的亮光尤其刺眼,女人瞇起眼眸发现是陈正打来的,她心里低骂一声,按下通话键。 "刚才接到急报,九号公路发生严重车祸。"陈正的声音也很沙哑,恐怕和东恩雨一样,刚睡下又被吵醒。 "嗯,"东恩雨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身子一软又倒回床上,"那应该连络交通部,打给我做什么?"她又不是交警,更不是医护人员,公路上出事总不会连络一个卧底吧? 陈正听东恩雨略带说笑的语气,忽然犹豫了几秒。 会联络她,自然是攸关女人的事…… "其中一名伤患的名子,"陈正微微蹙起眉头,缓声道:"叫慕琳。" …… 东恩雨搭计程车抵达医院时,看见急诊室外头挤了很多人,救护声远远地鸣笛而来,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大声嚷嚷,被送上车的伤患数来至少十几人,伤重程度不一,有的只是擦破皮,有的甚至已经盖上白布让护士推向太平间。 从那些哭喊的家属身边经过,东恩雨只觉得有些头疼。 "我来了。"她远远地看见陈正和其他警员谈话,走上前后和男人打过招呼。 陈正看见东恩雨,立刻转身朝门外过去,同时示意女人跟上。 他们不能在这谈话。 "是蓄意谋杀。"陈正和东恩雨站在医院外头,距离急诊室有段距离,救护车闪烁的红光映在两人身上,看来有些诡异,东恩雨掏出香烟给陈正,自己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方仲把数据给我看了,法纳尔继承人的事比你想的还要轰动国际,知道法纳尔为何要放弃这么大的名声洗手不干吗?" 男人见东恩雨没打算点烟,便自己拿出打火机点燃。 "因为仇家太多,"陈正深深吸了一口,眉头才稍微舒缓,"做那行的本来仇家就多,像法纳尔那种斩断别人后路的行为,无疑在给自己添堵,本来想说替身被杀就算了,但现在继承人让你抖出来,很多傢伙都开始蠢蠢欲动。" 那些想掠夺法纳尔,更者乌托邦的傢伙们…… 东恩雨捏着手中的烟,眼睛只盯着墙上略为剥落的磁砖,心不在焉淡道:"那是他家的事。" 什么蓄意谋杀,什么仇家太多…… 那都是慕琳自己的问题。 陈正闻言,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捻熄,"我不怪你让媒体报导,但我不想看你和国际罪犯为敌,这不是一个准备退休的人会做的事。"言下之意,她让东恩雨收手,无论她接下来打算怎么样,最好都别再深入…… 天知道她还准备讨伐多少人? 东恩雨只眨了眨眼,将手中捏成两半的烟交给陈正,转身往急诊室过去。 她走过人群,在角落发现霍艾的身影,那人同时也看见东恩雨,微妙的距离,两人只是互相凝视,谁也没踏出半步。东恩雨面无表情,那人也正用看不清情绪的眼眸盯着自己,忽然间吵杂的急诊室,彷佛只剩两人,就东恩雨和霍艾两人…… "lin!lin!"顿时一道熟悉男声从门口传来,东恩雨首先移开目光,朝对方看去。 只见一名高大的外国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急诊室,几个护士上前想安抚,那人却不知嚷嚷什么,就在护士们不知所措时,男人赫然发现东恩雨的存在,他本是担忧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二话不说朝东恩雨就是一阵咆啸。 "是你!!"男人冲上前揪住女人的衣领,动作十分粗鲁,"都是你的错!!" "这位先生……"护士尷尬的上前要拦住男人,却在东恩雨一个安抚的眼神后缓缓退开。 rick。 她还记得男人的名子。 "对,是我放的消息。"东恩雨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从容得让人浑身冷汗。 rick要的无非是真相,然而事情却不像他想的发展,东恩雨毫无愧疚地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模样更让男人气得咬牙,"lin对你做了什么,要你这样害她!lin本来不需要受这种折磨!她根本不必为父亲犯的罪承受这种伤害!" 她是天使,她是女神,她是无辜的…… "哼,无聊至极。"东恩雨瞇起双眼,冷哼一声。 rick见状,气得拽紧对方衣领,两人距离更加贴近,"你说什么!" "或许慕琳确实没伤害什么人,但她从小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她父亲从别人那里弄来的脏钱,如今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俗话说不知者无罪,她不信慕琳什么都不知道,她父亲操作军火买卖,那些死在枪下的亡魂,何罪之有?被波及的民眾,又何其无辜? 或许实话更伤人吧? rick听见东恩雨的说法,一时胀红脸,不是害羞,而是恼怒。 "你这个恶魔!亏lin为了你强制中断交易,更为了你暂延乌托邦发展的计画!甚至…第一次忤逆父亲的意思,延期婚礼,订婚后更被两家族背地里数落,仅仅只是因为你!为什么她还要被你这样伤害!"想起lin安抚他的温柔神色,rick就想狠狠揍眼前的女人。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东恩雨忽然怪笑两声,抬眼勾着嘴角淡道,"重点是这个吧?你会这么恨我,不是因为慕琳重伤住院,而是因为比起你,慕琳更重视我吧?" 真是难看,得不到爱情的男人,如此忌妒的……指控。 "因为念念不忘旧情人,而拋弃你这个完美的未婚夫?" 话语刚落,rick激动地抡起拳头,东恩雨嘴角擎着浅笑,只见拳头已朝自己挥来,不闪不躲,东恩雨没感觉到任何疼痛,她甚至连眼都没眨,就在十公分的位置,拳头硬生生停下来,不是rick反悔,而是有人制止。 那人,是霍艾。 "放手!"rick扭动肩膀试图甩掉霍艾的手,脸色相当扭曲。 "够了。"霍艾不但没放,还加重力道,她没看rick此刻脸色有多差,眼眸只注视着东恩雨,那抹浅笑似乎在说她早就料到自己会出手搭救,这让霍艾蹙起眉头,不得不承认,东恩雨猜对了,她不会让rick动粗。 "fuck!"男人啐了声,抓狂道:"连你都疯了!" 霍艾松手,男人同时放开东恩雨。 "你先去看看慕琳的情况。"霍艾双手环胸,瞥了眼rick淡道。 霍艾和男人其实没有什么交情,纯粹因为慕琳的关係而互相认识,rick显然不想和两个女人为伴,气呼呼地往手术房过去,而东恩雨则从容地整理衣领,丝毫没有被威吓后的慌张和恐惧。 "你怎么来了?"霍艾脸色惨白,身穿居家服,似乎接到消息后立刻赶来医院。 东恩雨耸了耸肩,淡道:"应该是我问你怎么还没走?你时间不多了。" 她给霍艾离开北区的期限,只剩五天。 "攻击慕琳的是海外恐怖组织,造成车祸的人肉炸弹,当场毙命,"霍艾收紧手臂,眼神看不出任何责怪,她只是陈诉事实,"慕琳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遭受攻击,当救护车赶到现场时,慕琳被夹在后座失去意识。" "所以呢?"东恩雨耸了耸肩,这些事她也从交警口中听说了。 然而,霍艾现在对她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漆黑如墨的眼眸,倒映着女人的面容。 "你现在是在怪我?"东恩雨听霍艾类似质问的话语,顿时觉得有些可笑。 然而霍艾却摇了摇头,淡道:"我想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你要的吗?" 是吗? 东恩雨想都不用想。 "就揭穿她身分的目的而言,我非常满意,"女人额首,掛在嘴边的微笑非常优雅,"至于结果如何,我不在乎。"无论慕琳被谁杀死,或者如何失势,那些都已经和她无关了,从她将资料交给媒体那刻起,东恩雨就已经和慕琳划分开。 冷淡也好、狠心也罢,现在的她,无须承担失去的悲伤。 而霍艾并没露出像rick那般震惊的模样,反而如释负重般,松开揽紧的手臂。 "当我知道慕琳和你在一起时,我曾暗自祈祷她会有这种下场。"慕琳和她,从小就认识,说青梅竹马,似乎没到那份上,但生活交流,以及生意上的往来从没少过,就霍艾而言,慕琳大概是她仅有的’朋友’…… 却因为东恩雨,她希望这个’朋友’能…… "不过还好,"霍艾睁眼后,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浅笑,"这个祷告没有成真。" 因为不值。 太不值了…… 东恩雨听出霍艾没说出的话,她知道自己肯定冷血无情。 不过她说了,无所谓。 "可喜可贺,"女人上前拍了拍霍艾的肩,随后摆手离开,走前又说了遍,"可喜可贺。" CH115 多亏元方仲鸡婆的个性,东恩雨第二天就收到慕琳捡回条命的消息。 根据元方仲提供的医疗报告指出,慕琳被后车追撞下整个人卡在后座,座椅扭曲变形,上半身虽然只有擦伤,但大腿却被座椅凸出的铁板刺穿,医护人员将她送进手术室时,慕琳已失血过多失去意识,抢救结果还算明朗,神经虽然接上,但之后能不能行走还是个问题。 由于慕琳双亲坚持,今早已通融私人飞机停入机场,几乎总理级的待遇,慕琳被人严谨地护送上机。东恩雨瞥了眼手錶,现在这个时后,慕琳已经远离北区,事情到这,也算告个段落,虽然没见上慕琳最后一面,但东恩雨却认为,这对双方都好。 此时,女人站在都市里难得保有的宽阔草地。 这块地皮还没开发前都会是这个模样,因为距离机场不远,飞机偶尔会从头顶掠过,诺大声响让东恩雨思绪一下飞远,狂风吹起时,撩乱女人宽松的休间服。女人戴着墨镜,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人有些难以接近,这时一阵闪光出现在路的尽头,镜面般的墨镜倒映出一辆车影。 来了。 东恩雨挽过肩上碎发,当车身停在五尺外,女人头顶又掠过辆长途客机。 "是什么办法?"下车的男人是身穿着花衬衫的迪维,他稍嫌稚嫩的脸庞露出难得成熟的韵味,大概是被逼急了,身为梧堂老大的他终于得出面解决问题。事发至今,一直被呵护至极的男孩接受成长的试炼,他的模样也稍微有些变化,变得…… 邋遢不堪。 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沉默不语。 迪维瞬间被惹怒,他对着女人开始咆啸,"你他妈说话啊!不是说有办法吗!" 海礁两个礼拜前停止供货,罗夜跑货每每被抓,何璿一个星期前下台,霍艾接位,海礁却面临恶性倒闭,凡叔三天前遭到警局收押,而梧堂此时充满内斗,就算有古叔、华叔在,也拦不住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再者…… 梧堂资產被全数冻结。 "你有没有想过梧堂里有卧底呢?"东恩雨也不兜圈子,她双手环胸,微笑地问迪维。 然而对方似乎没这么怀疑,迪维一下子愣住,看着东恩雨老神在在的模样,忽然转不过思绪。毕竟他在梧堂吃香喝辣,这种事情什么时后轮到他管?是敌人,罗夜都会档回去,若是道上关係,自然由叔叔处理,现在东恩雨却问他有没有怀疑过有内鬼,迪维还真的不知道。 "梧堂不但被警方盯上,海礁也垮了,匪军也没了,连救命金都被冻结,"东恩雨数着梧堂的弱势,瞇双眼道:"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搞鬼呢?"看似引导,不过东恩雨明白,迪维心里没个底,从他茫然的眼神就能读出,迪维没答案。 "废话这么多!"被问了这么多问题,迪维气愤地扒了下头发,"凡叔被逮捕后我就没天好日子过!你找我出来,不是说有办法帮我解决现状吗!"他甚至没怀疑过东恩雨要怎么帮他,一个没有工作,和海礁决裂的女人,有什么能力来帮梧堂重整呢? 东恩雨无奈地笑笑,果然是个孩子。 "当然,"女人耸了耸肩,紧接着指向自己,道:"前提是你得相信我,你是吗?" 相信她吗? 迪维不确定了,他闔起嘴,花衬衫被风吹得翻飞,头发也乱七八糟,相当狼狈。 "在我进梧堂时,赵老师应该和你提过要提防我吧?"墨镜反射迪维无措的表情,墨镜底下是略微笑弯的眼眸,"员警混进梧堂?这种话你会信吗?"她不知道赵寒到底和迪维说了什么,但看见迪维此时错愕的模样,东恩雨立马心领神会。 "是啊,有什么不可能呢?既然凡叔都能在警局立足,同时和梧堂掛边,那么区区一个小警员溜进梧堂,也没什么不可能吧?"东恩雨耸了耸肩,她不认为迪维在怀疑她,因为男人的眼神始终混浊,完全找不到方向。 女人懒洋洋地呼了口气,往迪维靠近一步,"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别区势力也正在消减你的实力呢?"彷佛提醒般,东恩雨靠在迪维耳边淡道,”你确定现在的梧堂,还是你的吗?” 好似说了些什么,但其实东恩雨什么也没说。 迪维顿时瞪大双眼,也不知哪根筋被揪到,男人跌跌撞撞地上车,他没和东恩雨道别,风一阵地离开草地。但这段谈话对东恩雨来说只是开胃菜,好戏还在后头,因为塞在她耳里的无线对讲机,传来元方仲的提醒,男人小心翼翼地低声道:”他们来了。” 东恩雨摘下墨镜,不久眼前映入三道车影。 两台黑色休旅车和一台进口黑色轿车。 从休旅车下来的男人清一色西装笔挺,每个人模样都不友善,甚至有些还有刀疤,是那种流氓却硬要假扮绅士的感觉。当休旅车上的人马都站定后,停在中间的轿车也有所动静,只见驾驶座上年迈老头慌张下车,恭敬地来到后车门,像个老管家似的弯腰开门。 “好大的排场。”东恩雨面带微笑,完全没被恶势力包围的自觉。 下车的人,是赵寒。 她穿着一身套装,基本上和平时打扮无异,但站在这么多西装男人中,东恩雨总觉得她是个头子,然而女人的直觉一向挺准。她双手环胸,模样始终从容,以往面对赵寒时东恩雨都挺无奈,但现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压力。 “给你一分鐘考虑生死。”赵寒载着眼镜,透出的视线依旧锐利。 东恩雨耸了耸肩,淡道:”不需要考虑,我选择活下去。” 赵寒闻言,忽然冷亨一声,”我看你是找死。” 从来她都往死里鑽,这话对东恩雨起不了一丝作用。 “我不知道你勾搭上什么人,但你最好立刻让银行停止愚蠢的行为!”赵寒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她保持镇定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看起来着实吓人。 “我不会解冻梧堂的财產。”东恩雨收起笑容,她坚决的模样让周围的西装男面露难色。 这话无疑是对赵寒下战帖。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赵寒冰冷的语气,让周围温度下降几分,女人扬起的笑容从来没有情感,只有高高在上,永远的傲慢,”果然有奴性的人,缺乏调教就开始皮痒了?”大胆的话语让站在赵寒身边的老管家往后退了半步,周围的男人也有些尷尬。 但当事者东恩雨,却不痛不痒。 教训吗? 女人歪着头思索这两个字,究竟赵寒说的是哪件教训呢?是指她勾引迪维,却被抓奸在床的那次教训,还是她栽进霍艾的陷阱,出生入死讨货的那次?说此来惭愧,她可是被教训到都能平心静气了呢,被背叛、出卖、顶罪什么样样都来,哪次她不是被教训得体无完肤? 还怕这次吗? “抱歉呢,赵老师,”东恩雨摇了摇头,手指抚着下巴,看似有些困扰地道,”如果你缺宠物调教的话,恐怕得另外找了呢,因为我已经不混道上,是吧?” 她记得赵寒曾经威吓过她,如果不远离梧堂,那她就是女人的狗,但现在她已经离开道上,甚至连海礁都没连络,这样的她还会是赵寒的狗吗?还归她的管辖范围吗?别笑死人了。 赵寒闻言,微微地瞇起双眸,浑身透着危险的味道。 “赵老师儘管放心吧,我这次约迪先生来,不是想勾引他上床,”东恩雨摇了摇食指,微笑道,”只是提醒迪先生,有些人靠得太近会看不清楚,所以让他先站远点,这样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你说是吗,赵老师?” 如果眼睛贴着眼睛,很难看清对方长相吧? 现在的迪维就是赵寒的狗,身为梧堂老大的女人,真的有肚量接受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廝混吗?还是赵寒根本懒得搭理这事呢?明明年长迪维这么多,却放任爱人像个孩子般横衝直撞,难道这也是赵寒对迪维的宠溺吗? 东恩雨自顾自的摇着头。 不可能,因为她认识的赵寒,是个眼里容不下任何差错的女人。 “看来你已经站得够远了,是吧?”从赵寒的眼里,已经能读出点情绪。 那是压抑的愤怒。 她往前跨了半步,同时身边的西装男人全都拿枪对准东恩雨,唰、唰、唰的黑色枪管指着女人,顿时气氛变得紧绷,似乎只要东恩雨说错一个字,哪怕多喘一口气,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打成蜂窝,当场毙命。 “给你三十秒让银行解冻财產,”赵寒冷傲地额首,盯着东恩雨道,”现在你还剩二十九秒。”她是认真的,把一个女人打成蜂窝对赵寒来说并不困难,而且她也乐意剷除看清真相的女人。 然而东恩雨却只给赵寒一抹微笑。 她是笑得如此从容且优雅。 “谢谢你的仁慈,没将我立刻枪毙,”东恩雨歪着头,笑得露出洁白齿贝,”那么。” 手一扬,顿时数十道红外线瞄准光点落在赵寒身上。 女人脸色一沉,东恩雨笑得更加灿烂。 “给你五秒打包行李,”女人月牙湾的眼眸,毫无笑意,”滚回你的东区。” CH116 子弹不长眼。 无论是对准东恩雨的枪管,还是瞄准赵寒的红外线光点,一样致命。 然而,谁又更珍惜自己一点呢? 两人僵持半晌,最后赵寒紧紧一闭眼再睁开,冷道:”收枪!” 生硬的声音就像被东西哽着似,可见赵寒有多不情愿。 然而西装男没敢不听,全都乖乖把枪放下,同时东恩雨也放下半举的手臂,瞄准赵寒的红点瞬间没了。这是理智的退让,黑羊跟白羊如果佇在圆木上,谁也别想过桥,纯粹浪费时间。 赵寒环顾四周,除了草皮外还是草皮,东恩雨手边的人马肯定在很远的地方监视着,无形中的压力让气氛更紧张,东恩雨却始终微笑以对,她不怕赵寒的威胁,更不怕女人会杀了自己,东恩雨手中握有十成的把握和自信。 “看来你这次勾搭上有本事的傢伙?”赵寒冷言冷语,说来是要讽刺东恩雨。 不想女人摇了摇头,淡道:”不是勾搭上有本事的人,而是我有本事。” 她当然有。 赵寒面露疑惑,微微蹙眉的模样让东恩雨笑出声。 “怎么,不像吗?”女人重新戴起墨镜,同时拨了下肩边碎发,她穿了一件绣有蕾丝高雅衬衫,随意搭了件贴身牛仔裤,看起来像都会中经常出现的背包客,休间且有品味。 这样的东恩雨,与以往只会搔首弄姿的嫵媚模样截然不同。 “看来你还站得不够远,没能把我看清?”她露齿一笑,却让赵寒浑身一懍。 这个东恩雨实在太陌生。 赵寒双手环胸,与女人对视几分鐘后,忽然道:”全给我滚回车上!” 男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覷,他们是赵寒的保鑣,法忤逆女人的意思,最后只能摸了摸鼻子全坐回休旅车上。这下,草地上只剩赵寒和东恩雨两人,一个脸色铁青神情严肃;另一个淡定从容面带浅笑,这场对决现在才开始,她们站在同一个水准上,互相角逐。 谁吃谁,还没定数。 “所以,哪个才是你?”赵寒瞇着双眼,仔细打量东恩雨。 她还是她,那双眼、那个鼻、嘴唇、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样,不过…… 却不是她。 东恩雨闻言,指了指自己,”这个。” 她看见赵寒眼角略微抽蓄,或许脸上没有露出讶异表情,但赵寒显然没法接受现实。曾经在她身边兜转的小狗,居然会是绊倒她的关键,现在想来,赵寒明明怀疑她出现在梧堂的动机不轨,却只是多次阻饶,没直接剷除,当真仁慈至极,不愧是一名教育者。 “该死。”赵寒拳头一握,忍不住低咒出声。 东恩雨顺着风,能清楚听见那句咒駡,低声笑道:”可惜我命大活到今天,这都得感谢赵老师手下留情。”她细细观察赵寒的反应,发现今天的女人情绪特别明显,以往总是冷冰冰好似千年不化,今日怎么看都像座火山,随时都会爆发。 “闭上你的狗嘴!”压抑,忍耐的警告让赵寒的脸色更加扭曲。 “这样不行啊,身为高学歷归国教师,不适合说这种粗话,”她缓缓靠近女人,缩短的距离让东恩雨能嗅到赵寒身上淡雅的香水味,同她气质般孤傲,”你说是吗?赵、老、师?” 赵寒瞬间被女人激怒,她扬手就要赏女人一巴掌,却被东恩雨轻松拦下。 "动粗也不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女人摇了摇头,似乎对赵寒身为教育者的身分感到惋惜,但假惺惺的笑容却让东恩雨表情怪异,两人几乎贴近的距离让赵寒眼里只能注视女人,同时更将东恩雨挑衅的话语听得更加清楚。 "好好说?暗地里冻结梧堂财產的人没资个说这话。"赵寒想抽回手,却被东恩雨握得死紧,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赵寒虽然感到疼痛,脸上却没有一丝示弱。 "我这都在帮迪先生,我想他不会介意的,"东恩雨放松手劲,看着赵寒瞇着双眼,猛地甩开自己的箝制,"以你东区的规模来看,估计下辈子也不愁吃穿,有必要跨到北区搅和安寧吗?" 北区有北区的制度,东区有东区的规矩。 本该河水不犯井水,偏偏赵寒越界了。 赵寒抚着手腕上的抓痕,镜片下的眼神毫无动摇,就像观察猎物般,静静等候。 "你看迪维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就出手勾引,也太不人道了,"东恩雨边说边摇头,道:"起码勾上了也该尽些女友的职责吧?不三不四的样子很没诚意,像我要演也是很认真的,不是吗?" 她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 赵寒也能听出女人的话中话,然而她却蹙起眉头。 嘴唇轻抿,淡道:"你是员警?" 这不摊在阳光下吗? 东恩雨含笑额首,应道:"没错,混进梧堂的员警,就是我。"她知道赵寒有本领探听小道消息,只是她没法知晓卧底名单,因此当她进入梧堂时处处被刁难,也是预期反应,因为赵寒提防她,在那种节骨眼上,什么人都有机会是卧底,而她,一个野心勃勃的酒家女,更加显着。 赵寒紧抿双唇,看着东恩雨的神情似乎有些怪异。 "亏你以前还处处防范我,现在又怀疑了?"东恩雨歪头平淡诉说,她只觉得有些无奈,这些看似精明能干的女人,到了最后却都变了样,只有她初衷不变,该办的事、该讨的债全都没忘,"这样不行啊,要比卧底你还嫩了些,集杰社boss。" 先前模糊的挑衅都对赵寒起不了作用,当东恩雨明确喊出名称后,赵寒立刻像被电到的猫儿,疵牙裂嘴攻击女人。东恩雨反应极快,她挡下赵寒挥来的拳头,更者借力使力,扯着赵寒往后退了数步,对方一个重心不稳,正好被东恩雨反剪过手臂压在地上。 赵寒脸朝下,眼镜被两人激烈举动给甩了出去,她一手撑着地,另一手被东恩雨揪着。 难堪。 叫两车的保鑣见了都捏了把冷汗。 "其实我和你遭遇蛮相似,"东恩雨将重心往前倾,整个人贴着赵寒的背,道:"回国后都被指派任务,目标也都是梧堂,不过我要抓的是凡叔,而你要的是势力,如果能好好相处,也未必是件坏事?可惜你太霸道,什么都想独吞,所以我不得不悔了你的计画才能前进。"其实东恩雨可以不踹翻梧堂,更可以将梧堂拱手让人,即使北区有帮派入侵,头痛的也是黑道本身,对女人而言不构成威胁。 要怪就怪赵寒太贪心,一个女人就想吃下整个梧堂…… 她行吗? 东恩雨瞇起眼,从这角度只能看见赵寒洁白的耳廓,和微微的侧脸,她知道,女人处于弱势的模样肯定糟透了,尤其像赵寒这种自视不凡的女人,被她所谓的’狗’给踩在脚下,脸色肯定很精彩。 "对一个不听话的奴隶,该怎么惩罚呢?"东恩雨勾起嘴角,连声音都在笑。 赵寒闻言,激烈地挣扎两下,却被东恩雨压紧手臂,疼得倒抽口气。 "滚!"冷硬、忍耐似的警告,她让东恩雨滚。 这话却起了反作用,让东恩雨压得更紧,似乎要将赵寒的脸蹭上泥土才肯甘休。 "这是我的地盘,要滚的人是你,"女人眨了眨眼,头顶上的日阳将两人影子重迭,高居在上,东恩雨加重力道,凑近赵寒耳边,轻道:"可惜不能让你带土產回去呢,我想迪维已经发现了,你暗自篡改地契和银行资金的事。" 粗糙的感情模式,却让有心人陷入其中。 赵寒和迪维间的关係,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为了迪维的人生安全,这层关係不能轻易曝光,就连迪维手边的得力助手,罗夜都和东恩雨同时知晓这事,可现迪维有多保护赵寒,怕她受伤害?怕她被牵连?怕她让梧堂内部斗殴波击? 多么杞人忧天啊。 只怕迪维万万没想到,视为珍宝的赵寒,竟然是掏空梧堂的罪魁祸首。 "那孩子对你是认真的。"没由来的,东恩雨想起迪维那张稚嫩的脸庞。 因为是个孩子,所以不会珍惜和重视,但当她灌醉迪维后,那个直嚷嚷要找赵寒的男孩,确实把对方摆在第一,或许在花心肠子底下,还有赵寒在,因为她是特别的,所以当喝得晕头转向时,喊的还是女人的名子…… 赵寒挣扎几下,发现没法将东恩雨推开,她一头长发垂在脸颊边,喘着气,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怒。东恩雨抿嘴轻笑,她知道比起叫駡,让赵寒低头是对她最大的污辱,如此高傲的女人,接受不了自己低头的模样吧? 但没有人可以永远高高在上。 "欺骗感情是不对的。"她垂着眼,微笑淡道。 不料这话却让赵寒一愣,原先还激烈挣扎,忽然一顿让东恩雨有些闪神。 "谁让北区一个个都是傻子!"不知是掩饰错愕,还是真心话,赵寒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压在她背上的女人呵呵轻笑。 傻吗? "我可不认为,"东恩雨低下头,故意凑到赵寒耳边,说话时热气全洒在女人侧脸,一点点曖昧,一些些挑衅。 "现在,是哪个笨蛋被我压在身下呢?" CH117 赵寒是个笨蛋。 东恩雨放开赵寒缓缓起身,对方一身污泥染黑昂贵套装,脸颊边也沾上些许泥土,没了眼镜隔阂,赵寒头一回露出真面目,那张本该高傲自满的面容有了些许弱势,兴许是被东恩雨站了上风,此刻的赵寒没了霸道,只能憋曲又倔降地瞪着女人。 像是被欺负的小女孩。 "你该感谢你父亲,将你和母亲送出国,"东恩雨想起她第一次到赵寒家看见的那张像片,模样宛如此时的赵寒,却严肃得令人不敢亲近,那个赵寒的母亲,生活古板且拘谨的教师,"多亏这段空白,你的身分才没这么容易曝光,你钓上金龟婿,一路过关斩将似乎很顺利。"所谓赢在起跑点,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赵寒闻言,双眼瞪着东恩雨,反手俐落拍去身上尘土。 冰冷、危险的神色冻结在女人完美无瑕的脸庞。 "如果你当初能坚决除掉我,今天就不会是这种下场。"东恩雨瞇着眼,头顶上的日阳将两人都晒得有些昏头,有些话听在耳边,却听不进心里。赵寒还是赵寒,现在的她完全被东恩雨踩在脚下,在敌人地盘上,女人依旧气势嚣张,不愧是集杰社老大的女儿。 "既然你已经输了,赶紧夹着尾巴逃吧,别忘了带上你那群人离开北区。"东恩雨挥了挥手,像是要摆脱恼人苍蝇,她从口袋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后却见赵寒杵着不动。 "别高兴得太早,我要的,从来没失手过。"狂妄的发言让东恩雨蹙起眉头。 这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已经被掀了老底,还想在别人的地盘上狐假虎威吗? "嘖,"东恩雨捏紧指间的烟,抬眸淡道:"凡是都有第一次,别像个孩子耍赖,这局你输了就赶紧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别人看你是初犯,不会笑话你的。"赵寒虽然狠,但狠得不够劲,她也许有所顾虑才对女人放水,下场却被东恩雨反将一军。 要是真让道上的人来,东恩雨恐怕没机会在梧堂多待两天。 她拿出打火机,点燃时’啪’的声响相当清脆,同时赵寒冷哼一声。 牌全摊开了,没什么好说的。 东恩雨边抽烟边看赵寒上车,为首的黑头轿车掉头离开,随后两辆休旅车也一起消失在视线内。一阵狂风吹袭,空旷草地被卷起细碎草根,一辆客机从头顶轰隆隆掠过,只馀东恩雨一人在中央,彷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耳边传来沙沙声响,女人这才收回心神。 “第三小队已经追踪上。”元方仲的声音从隐形耳麦传来。 东恩雨按紧右耳,淡道:”看紧她们,如果她敢做什么小动作,立即逮捕。” 她不会放任赵寒在北区逗留。 女人听见元方仲回应后,便摘下隐形耳麦收进口袋,同时她摸出手机,只见萤幕显示有二十三通未接来电。东恩雨垂着眼眸,这只电话号码她没留文件,但女人熟识这只号码,是她给北区警局锁定的gps,也就是罗夜的号码。 二十三通…… 东恩雨心里没点想法,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第二十四通…… 女人没接,反而直接扔在地上,她嘴角勾起诡异浅笑,霎时抬脚落下,’啪搭’一声,手机萤幕破裂,然后又是一脚,手机壳也出现裂缝,东恩雨不断踩下,直到元方仲开车从后方靠近,东恩雨才停下蹂躪手机的举动。 当她弯腰捡起高科技產品后,手中只剩一堆破碎的塑胶製品。 东恩雨熟练地开门上车,她对着元方仲展示刚才的’杰作’,”怎么样?像不像激烈挣扎后摔坏的手机?”手掌心上是残破的物体,机心全都露在外头,与其说是激烈挣扎,比较像因为被发现秘密通讯后,而故意破坏的作品。 “前辈,这事我觉得过头了。”元方仲蹙起眉头,完全发自内心的说道。 “会吗?”东恩雨耸了耸肩,随手将损坏的手机扔在脚边,”如果不像一点,岂不是很伤人?”她说了,要演就得演得真,不三不四的程度只会显得不专业,这样反而伤了被害者自尊。 反正都要被骗,好歹也得被骗得够本。 “现在要过去吗?”元方仲双手搭上方向盘,她问东恩雨的意愿。 女人思索五秒,摇头淡道:”不了,今天有点累,回去吧。” 平时东恩雨若说这话,元方仲肯定乐意,不过今天男人有些犹豫。 东恩雨见对方没回应,便瞇着眼懒洋洋地看着男人,”铁链拽紧了吗?” 冰冷地、不带情感的发问,顿时让气氛凝结,酷暑的车内,元方仲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拽紧了。”半晌,男人发动引擎,将车子从草皮倒回柏油路上。 东恩雨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伸着懒腰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 夜里,东恩雨回房先泡了个香精澡舒缓一天疲劳,全身放松后还奢侈地倒了杯红酒,翘着美腿瘫在沙发上,一边品尝美酒,一边阅读档案,就像她在国外执行任务时,情妇般的生活,悠间且自在。 铃…铃…… 不搭调的市内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东恩雨一愣,才想起手机已经被踩烂,想要联络她除非登门拜访,要不就是室内电话,而知道这只保密号码的人,只有房东和…… “陈叔,"东恩雨夹着电话,双手翻阅歷史档案,"这么晚还找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新闻节目的声音,陈正也是用家用电话打给她的。 “上头发函下来,明天就把永乐接走。”陈正的声音有些无力,话语间似乎还有浓浓的叹息。他指的上头,自然是永乐直属的国际警局长官,北区要做的只是逮捕,真正开庭审判,决定永乐下半辈子的人是海外组织,跟他们无关。 “现在才接?”东恩雨问得很随口,其实她没多少心思放在对话上。 “本来逮捕当日就该送出国了,可你把人打得半死,医生不准,所以才拖到现在。”陈正的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他不喜欢看东恩雨不分轻重来办事,抓拿永乐是对,但将她绑在椅子上毒打、扯断手,甚至在小腿肚上开枪,这些都太过了。 “真是抱歉,一不小心就失手了。”东恩雨心不在焉的回应,顺手又翻了页报告。 陈正幽幽叹了口气,回归正题,”明早九点的班机,你来道别吗?” 说好听叫道别,说难听点叫押送。 东恩雨眼神一顿,压着电话的肩膀有些酸,她拿过话筒,笑道:”该怎么办呢?明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呢,恐怕没法了,真遗憾。”她将资料扔回桌上,整个人仰后靠在沙发上放松。 “那你有话要我转述吗?”陈正轻揉太阳穴,问道。 转述…… 东恩雨勾起唇角,却没笑出声。 “我该说的,都亲口告诉她了。”与其透过第三者,她更喜欢当面把话说清楚。 需要坦白的、揭露的,东恩雨都说了,她和永乐间没有秘密,老实说也没有心结,以前永乐欠她的,东恩雨也都讨回来了,没杀女人,是东恩雨对她的宽容,却也是种折磨。但永乐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起责任,因此,她有活着的必要。 除此外,她俩也算互不相欠。 那么,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她这次回去,工作八成不保,那些老头不会这样放过她,”陈正似乎换了个地方说话,背景音能听见呼呼风响,”她的性子烈,你应该知道,至于她的底线在哪,你也明白。” 东恩雨听着,没出声。 “她被你弄得半死不活,估计以后会找机会报仇也说不定,不过恩雨,”忽然间,陈正感性起来,他呼唤女人的名子,就像东恩雨小的时候,陈叔经常那样唤她,”我知道你逮了个人,现在还被你藏起来,但我奉劝你,这事不要闹大,还能收手前赶快停止吧。” 陈正年纪大了,看事情总比较长远,当她看东恩雨不要命的揪出一个又一个内幕,心里也发颤。不是东恩雨不够强悍,而是反扑的力量不知多大,她得罪的那些人,指不出会如何报復,到时东恩雨又该怎么办? 如他说的,一个准备退休的人不会把烂事都往身上扛。 “陈叔,你什么意思?”东恩雨闻言,脸色一沉。 “我让你罢手,你现在出口气很痛快,但梁子结下,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陈正也是关心东恩雨才这么说,他知道女人卧底期间有多憋屈,但好不容易挺过来,莫非还想让下半辈子都耗在阴谋里吗? “我这是执法,哪错了?”东恩雨瞇起眼,语气有些强硬。 然而陈正长嘘了口气,她知道东恩雨的脾气也倔到不行,”你没错,这事都我的错,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打死我也不让你接这事。”人一生绝对有后悔的时候,陈正活到这把年纪,也后悔过无数的事情,然而这事最让他痛心。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东恩雨註定回不了头。 “晚了。”女人轻轻应了一声。 陈正扬起一抹苦笑,”晚了,确实晚了。” 是这事晚了,亦或是时间晚了。东恩雨收了电话,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谈心而有所动摇,反而因谈话让女人更加积极,她知道陈正现在口头劝告,若不加紧脚步,陈正怕会要带人插手任务了。 东恩雨从沙发上坐起身,她拉过笔记型电脑,翻开萤幕瞬间,有段影频正在拨放。 幽暗工寮里,一个女人双手捆绑,整个人吊在天花板中央…… CH118 闷热的夏季,整个工寮就像三温暖室,不通风的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怪味,从窗缝透进的阳光有些单薄,拉长的人影映在地上幽幽晃动,彷佛一副艺术作品,被吊掛的女人没有挣扎,安静得就像睡去,然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显然有些暴躁,手里夹着的香头已燃烧半截,冉冉升空的烟雾绕过女人脚踝,往上飘散,抚过女人青肿的脸颊。 "怎么样?有进度没?"从门外走来的男人一身迷彩打扮,他匡当拉上门锁,厚重铁板象徵隔绝外界,在里头,无论怎么对女人拷刑都不会被人发现,毕竟这处方圆百里内都没人烟,是北区难得的治安死角。 "嘖,"抽烟的男人摇摇头,"都吊了一夜,口风还是一样紧。"他捻熄手中快燃烧殆尽的烟头,双手插进口袋,似乎厌倦看守的工作,"换你来吧。"男人说完顺势递上身边的棒球棍。 对方接过武器,随意戳了下微微晃动的女人,"喂,这事对你也没损失,说出来没差吧?只要把其他人的位置告诉我们,你也不必受这种折磨。"冰冷的铝棒拍上女人的小腿,他看对方不打算开口,立刻像挥棒般打在女人身上,沉闷的拍响声,和室内的温度一样,让人疲乏。 磅!磅!磅!的声音,即使透过喇叭传出,还是一样让人不自觉蹙起眉头。 看着萤幕呈现的拷问画面,元方仲调整呼吸,让心情稍维平静下来,而当他偷瞄身边的女人时,元方仲不禁有些讶异。他的前辈,东恩雨嘴角含笑,盯着萤幕时的眼眸弯成月牙状,彷佛看的是什么温馨画面,这模样不禁让元方仲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咳咳,"元方仲清了清喉咙,让气氛和缓些,道:"真厉害,都被吊了整个晚上,毅力还这么强。"挨打是难免的,除了挨打外还被吊掛,整个人像腊肉似的,重心往下,估计手臂已经没知觉了,这样还能忍,确实惊人。 "对她来说,算体能训练吧?"东恩雨耸了耸肩,腰杆一松,依着椅背休息,"对那些军人而言,忠义比性命还要重要吧?"所以很能忍,就算拿刀在她身上刮,女人都不会透露同伙消息吧。 行动没任何进展,两个男人似乎打累了,站在一边抽烟。 东恩雨抿了抿唇,她的耐性差不多也到底。 "可以把照片拿出来了。"女人抓过萤幕旁的对讲机,向房外男人下达指令。 萤幕上,两个男人像是在讨论对策,没回儿,其中一个穿灰色汗衫的男人掏出一张照片,从这角度看不清照片内容是什么,但被吊在房中央的女人可以清楚的望见。甩在地面上的相片主角是东恩雨,彷佛被狠狠毒打过,浑身衣衫不整地卧倒地板,全身上下满是伤痕和血渍,模样惨不忍睹。 "你很讲义气嘛,"厚重军靴踩上照片,男人用力辗几下,似乎再暗示什么,"这女人跟你没关係,我们怎么玩你都不会有意见吧?"扬起的嘴角,掛着猥褻的意味,他口中说的’玩’,只怕是那种意思。 蹂躪身心的游戏…… 噁心的笑声顿时让女人有所反应,她激烈挣扎,让捆绑手臂的铁链发出嘎嘎声响,尖锐刺耳的频率,使两个男人蹙起眉头。其中身穿灰色汗衫的男人捡起照片,当着女人的面将照片缓缓撕裂,那种彷佛要毁了照片中女人的意思,充满威胁。 "你敢!"因为疲惫而变得沙哑的嗓音,更加低沉。 男人瞇起眼,将撕碎的照片往空中一拋,道:"怎么不敢?" 这时穿迷彩服的男人双手环胸,冷道:"老姜被这女人爆头,要我们怎么回报她都行,不过看在她和你不同掛,倒可以放她一马,前提是你把身边的同伙供出来。" 女人沉着脸,锐利眼眸根本是狼。 "你这样含情脉脉看着我也没用,"男人摇了摇头,笑道:"你不说,她就是我们的下酒菜。"破碎的照片踩在脚下,女人没法看见男人互相传达的眼神,只能看着破碎相片,彷佛在预告着什么,令人不安。 "那好,你最好啥也别说,我还想享受那女人一番。"灰色汗衫的男人笑得开怀,边说边解开裤带,身影摇晃地朝另个封闭的房间走去,他缓慢的节奏,让被吊掛的女人心情越发焦虑。 "站住!"女人开口嘶吼一声,男人充耳不闻,推门身影消失。 她没考虑的时间,因为男人进房不出一分鐘,立马传来激烈碰撞声,隔着门板,她能想像里头有多衝突。除了翻箱倒柜外,不时传出男人的咒駡声,以及些微弱的呼救,女人晃动身体,铁链磨擦的声响替房内加快节奏,站在一旁的迷彩服男人吹了口哨,脸上有些得意。 "他体力过剩,希望别把那女人玩坏了,"男人说话时,瞄向身边的女人,"要是太粗鲁把她弄死,我可没甜头吃。"男人无奈地双手环胸,依着破旧木桌说起风凉话,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正好与身边焦躁的女人成反比。 "我替她!"女人毫不犹豫地朝身边的男人提议。 "不行,"男人摇头,打碎女人的期望,"我对你没劲,再说你想让那女人解脱,最快的方法就是拱出同伙,只要几句话,那女人就能获得解脱喔。"再简单不过的事,却让女人陷入空前绝后的挣扎。 "有什么好隐瞒的?长期监听我们动向,锁定’长官’进而杀害老薑的人,不就是你吗?既然事情都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矜持?把话说开,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是吧?"男人拿起身边棒球棍,贴上女人的大腿,道:"难得’长官’想要’招待’你的人马,这不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吗?做梦也没想过吧?" 是要选择伙伴,还是…… "啊!!!"房内爆出一阵尖叫,熟悉的声音彷佛一把刀,狠狠划向女人的心。 男人见状,棒球棍敲击地板发出吭一声,"看你紧张的,如果这么不忍,还守着什么仁义道德?我们不过把照片寄去你家,你就乖乖上门,既然这么在意房内的女人,还想让她被折腾吗?那傢伙一点也不温柔喔,说不定还没到我,她就被玩死了。" 不担心吗?不心虚吗?不痛苦吗? 男人瞇着眼,儘量让自己摆出坏模样。从头到尾,策划绑架的人都是房内惨叫的女人,东恩雨让警局内的警官扮黑脸,是要让他们演这种下三烂角色,硬是恐吓对方前来,除了爆打一顿外,还将她吊掛起,拷问不够,这下玩起心里战。 她能撑多久呢? 这个名叫罗夜的女人,能为东恩雨做到什么地步呢? 男人垂下眼眸,军靴踩过烟蒂,不想看罗夜的表情。 太认真,让人过意不去。 "反正都要受苦,何必拖那女人下水?"房内传来的声音非常精彩,让站在门外的男人都捏了把冷汗,"长官要见的是你的人马,没必要让她替你受罪,乾脆点,把人都招了,可以放你俩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对罗夜而言,什么才最重要? 钢铁般的戒律,和最柔软的情感…… 哪个份量更重? "啊!不要!求求你!"霎时房内传来清楚的哭喊声,东恩雨下秒撞出门扉,整个人摔在地上,她衣衫不整,就像刚才被男人怎么样似的,看不清表情,但声音非常恐惧,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颤抖。 "开什么玩笑,"灰色汗衫的男人跟着缓缓走出,他的裤头全开,松垮垮的搁在腰上,"自己爽完就不玩了?我可还很精神呢,怎么样也该一人一次吧?"隐晦的话语,有时比直说要刺激。 罗夜闻言,奋力想弄松手臂上的铁链。 明知是徒劳,却不肯放弃。 灰色汗衫的男人扯过东恩雨的手臂,硬是将女人拖回来,他没进房,乾脆压在女人身上,距离不远,从这方向能将男人急切的表情看得相当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对东恩雨做的事情,拉扯的衣襬,虚弱的呼救,卑微的求饶……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哽咽般的声音传来,东恩雨推拒着男人,她手臂上的伤尤其明显,"别在这…至少别在他们面前…求求你…"从拒绝到妥协,东恩雨无力的求饶就像惧怕疼痛后的温驯,可悲又心疼。 "怕什么?大家都自己人,不必害羞吧?"男人拉开东恩雨的上衣,动作粗鲁,"你跟那小妞感情不错吧?估计不只是朋友,床也上过了,现在装什么贞洁,只要像平时那样扭屁股就行了,到时老子也会满足你的。" 衣物摩娑的声音异常刺耳,站在罗夜身边的迷彩服男人仔细观察她的表现。 冷静。 女人的反应忽然冷静下来。 这让男人心里一阵慌乱,如果她不开口,戏就得演下去。只见东恩雨的腿被拉开,男人裤头也已拉低,两人宛如紧绷的弦,如果不阻止,这弦绝对会断,就在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握紧双拳,几乎触及底限时…… "撤了!" 临门一脚,罗夜开口。 CH119 现场,一阵寂静…… 除东恩雨外,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罗夜身上,连同房内的元方仲都紧紧盯着萤幕。站在罗夜身边的男人朝灰色汗衫男人使眼色,让他暂时从东恩雨身上退开,罗夜已经招了,她身为军人的自觉,在东恩雨遭受污辱时瓦解了。 "说清楚!撤是撤去哪?"男人挥棒打在罗夜的大腿上,发出闷响。 然而那双碧潭色的眼眸,始终盯着不远处,面朝下的东恩雨身上。 "回答我!"迷彩服男人扬起右手,另个男人见状,扯过东恩雨的手臂。 罗夜咬紧下唇,鲜血从唇角缓缓滑落,"回总部。"不情愿、悲痛般的阐述。 她招了,灰色汗衫的男人却不满意,他抚上东恩雨光裸的背,曖昧道:"看来你是打算见识真人秀吧?以为敷衍说法能过关?你把我们想得太善良了。"狰狞的脸孔让男人说的话很有魄力,他或威胁,或随性的眼神,让罗夜开始激烈挣扎。 "北区剩我!"罗夜开口大喊,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求饶,"任务完成后……"她喘了口气,嘴角溢出的暗红沿着下巴滴落,"全撤了。"她没说谎,事到如今她没必要说谎,一旦捨弃军人精神,罗夜就什么都没了。 为了东恩雨,她选择这条路。 "你知道长官多少底细?"迷彩服男人转过罗夜的身子,让她将视线从东恩雨身上移开。 罗夜闭上眼,耳边依稀能听见布料摩娑的声音,"前海陆战部长,"她深吸了口气,道:"叛军首领。"她说的很粗浅,这个’长官’,是个没名没姓的男人,操管海外犯罪活动以及大型恐怖攻击,是个恶名昭彰的神秘份子,底下接手不少小型军火组织。 其中,和梧堂合作的匪军也是其中之一。 "消息挺正确的嘛,"迷彩服男人忽然抽出一把小刀,道:"看来有必要割舌头了。" 话刚说完,只听见不远处灰色汗衫男人大喊道:"等等!要割就割这女人好了,既然她俩一伙,这女人又把老薑杀了,总该给她点惩罚。"男人说完,扯住东恩雨的头发,顿时惹得女人一阵低鸣,像是受伤的小兽,不敢激怒猎人般的微弱求饶。 "不要!"罗夜扭着腰想将身子转回去,却被迷彩服男人给拉住,"不关她事!" "确实不关她的事,但不完全招供,她会因为你而受伤喔,"男人拍了拍罗夜的腿,笑道:"梧堂让你们来讨货,这女人纯粹是插花吧?重点是你手上的资料,从岛上收集的档案,藏在哪?"男人问得小心翼翼,他根本不知道罗夜有没有从岛上劫取资料,只知道她身上一定藏有证据类的东西。 "公寓……"罗夜咬牙,她犹豫该不该说话去,却见迷彩服男人做了个歌喉的举动,女人当下喊道:"浴室地板,第二层磁砖!"她话说完,整个人松懈下来,铁链拉扯下,女人的身子就像无风摇摆的旗帜。 男人拨了通电话出去,五分鐘后有了答復,速度快得惊人。迷彩服男人收线,顺道解开铁链扣环,罗夜的身子霎时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四周激起一阵尘雾,她侧身倒卧在地上,眼前只能看见一双军靴,沾着泥土往旁走去。 "任务完成,收工!"迷彩服男人朝另个男人喊道。 "瞭解!"他们目的达到,灰色汗衫男人忽然拉起东恩雨,一改猥褻脸孔,恭敬道:"辛苦了,东前辈!"简短的话语,明确表达他们的立场,而东恩雨起身后,房内的元方仲也拿了件外衣让东恩雨穿上。 东前辈…… 宛如魔障般,回绕在罗夜耳边。 "辛苦了,今晚大家喝一杯,我请客。"东恩雨穿上运动外套,她的衣服根本不是被撕碎,而是妥妥的脱下,然后和男人演了一出恶劣的骗局,像是要愚弄君王般,带了点调侃及趣味,利用某种程度上的信任,逼军人招供。 男人呼了口气,像是工作结束准备下班,他们和东恩雨说了几句话就拉开铁门离开,东恩雨却站在原地,她望着罗夜侧卧的背影,是多么荒凉又可悲。元方仲见状,一时插不上话,他收拾完监视萤幕来到东恩雨身边,拿出手机要拨号给陈正,却被女人一把夺走。 "前辈?"男人蹙起眉头问了一句。 "你去开车,我马上来,"东恩雨将手机收进口袋,催促道:"快去。" 有些话不说,元方仲也能明白,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迅速离开,还贴心的带上门。直到工寮内只剩东恩雨和罗夜后,女人才懒洋洋地伸了个腰,现在,才是她行动的开始,之前那场戏不过要骗罗夜,然而,这头猎物挺上道的。 毫不犹豫咬饵上鉤。 啪噠…啪噠…… 鞋跟踩在水泥地发出规律的声音,东恩雨从容地来到罗夜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女人。 那双碧潭色的眼眸充满不可置信,她望着东恩雨的鞋尖,不发一语。 "其实你不用这么讶异,"她缓缓蹲下身,翻过罗夜的身子,让她面朝上看着自己,"我们大家都留有一手,可不是?"女人笑得很优雅,彷佛这只是场魔术秀,大家都有自己的绝招,罗夜展示过了,现在,轮她上场。 "我知道你在梧堂里,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女人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精美的瑞士小刀,"那些交易纪录,不能让你带回去做纪念。"刀面贴上罗夜的小腹,然后一路往下到她左腿上,刀锋就搁在那。 "你懂我的意思吧?"东恩雨瞇起眼,她看着罗夜被铁链捆绑的手臂,嘴角弯起从容的弧度,下秒女人划破罗夜的裤面,露出布料下的肌肤,一头狼嚎刺青立马映入眼帘,"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去见那些伙伴,最好爽快点,队长。" 罗夜闻言,紧蹙的眉头忽然放松,带着一副讶异,以及疑惑的表情盯着女人。 "其实你不说也可以,"东恩雨晃着小刀,单手拖着下巴,淡道:"只要把这块纹身割下来,你就是普通人了吧?"这个纹身对罗夜有什么意义,东恩雨明瞭,象徵绝对忠义和军人骄傲的刺青,切下来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骗我?"罗夜低沉的嗓音压抑怒火,更者还有浓厚哀伤。 东恩雨瞇起双眼,摇晃小刀的手顿住,"彼此彼此。" 从来,都是由骗局开始的游戏,当然得以骗局收尾,她没错,罗夜更没错,任务目标从来都不是拆穿对方谎言,而是各司其职,可惜兜转的命运非得把她们缠在一起,现在,碍了东恩雨的路,所以得把罗夜剷除,仅此而以。 ……还有,回报她以前的关照。 "骗子!"严厉指控,让东恩雨笑得更加灿烂。 下秒,锐利刀身毫不犹豫地插进罗夜的大腿。 骗子? 在这谁不是骗子? 罗夜闷哼一声,冷汗滑过额角,东恩雨机械般抽出小刀,往同个伤口再刺一刀。 "唔!!"强烈痛觉让罗夜缩起身子。 东恩雨垂下眼眸,盯着罗夜紧蹙的眉头,淡道:"欺骗是卧底的生存技能,而你,特种部队,狼嚎队的队长生存技又是什么呢?"轻描淡写地指出罗夜身分,东恩雨歪头,笑道:"喔,是非法入侵吧?" 罗夜咬牙,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对特种兵而言,区区两下刀伤不算什么,但经过整夜吊掛以及殴打,真实身分又给精神带来打击,就算是狼嚎队的队长,也会不堪负荷吧?再怎么说她是人,不是超人。东恩雨指尖弹了下刀柄,立刻听见罗夜倒抽口气,血蜿蜒地流下,积了个小滩。 "难为你跨国执行任务,还得受这种待遇,"东恩雨抿嘴轻笑,"但一个小小梧堂,又能给你多少情报呢?想从中获得与国际犯罪组织连系的方法,未免也太看得起北区了。"想擒贼先擒王,梧堂或许在北区有点地位,可和它合作的匪军,也不过是巨大犯罪组织里的一粒沙。 这回,罗夜是压错宝了。 "不过,"东恩雨换个想法,其实她还得感谢罗夜,"多亏你在梧堂找到的资讯,那些资金流向和黑钱,以及人贩资料都已经送往警局,老实说,帮了我大忙。"女人边说边拍罗夜的脑袋,就像奖励考试满分的孩子。 可惜对方毫不领情,罗夜侧过头,拒绝东恩雨的触碰。 现在看来,罗夜当真可笑…… 东恩雨本来拍抚罗夜的手,忽然一抓,扯住女人的头发,粗鲁且残爆。 表情仍然从容。 "就算你不甘心也没用,谁让你没照程式来呢?"不肯透过高层允诺任务,擅自偷渡入境执行海外任务,在没被接受的情况下,窃取任何有关北区的资讯都算重大犯罪,即使她理由正当,也难逃司法判决。 不过东恩雨不认为罗夜会去坐牢。 毕竟她的后盾,很可靠。 但她在东恩雨的手上,就算身分再高,也只能任她鱼肉。 "北区的东西,我一个也不会给。" CH120 "天花板。"三个字,却得背负多大的耻辱。 罗夜紧紧闭上眼,她妥协了,东恩雨微笑地抽出小刀,染血的刀刃闪烁诡异光芒。 "谢谢合作。"如果她够听话,也不用多挨那两刀,但也因为她强硬的性子,这场游戏才有看头。东恩雨顺手解开捆绑罗夜手臂的铁链,厚重炼身就像条蟒蛇,从手臂上退下后,肌肤留下可怕的青痕,被吊掛一夜,估计常人手臂早就断了,所幸罗夜够强悍,才有办法挺过来。 东恩雨将铁链往旁一拋,不料罗夜却从她身边抢过小刀,女人感觉不到杀意,仅仅一念间,罗夜选择殉职。东恩雨脸色一沉,她反应极快,在刀刃还没割破喉咙前,女人已经将罗夜给压制在地,反剪过手臂顿时麻痹,被甩开的小刀’叮!’的声飞出去。 宛如压制罪犯,东恩雨毫不客气,她盯着罗夜被划破的脸颊,淡道:"死了就没意思,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肉身上的痛,永远比不上心里上的创伤,要罗夜背叛队友,就是东恩雨的目的,狠狠地,逼她捨弃忠义。 "你让我头疼了很久,"东恩雨弯下身,靠在罗夜的耳边轻道:"倒底该怎么做,才能回敬你对我的恩惠呢?"一次次的拯救又背叛,到最后东恩雨都不知罗夜是怎么想的,到底,她想对自己好,还是想拒她千里外? "因此我询问了很多前辈的意思,对你这种人……"她感觉罗夜在挣扎,却没多少力气,"忠义是最珍贵吧?"军人,古板又坚韧的意志超乎常人能理解,为了保护同伴,她绝对能牺牲性命,然而,对东恩雨呢? 这是个有趣的实验。 "所以,让你为了我而背叛同生共死的队友,是最生不如死的事吧?"她要从罗夜这里剥夺的,是身为军人的骄傲。东恩雨早看出罗夜对她的某种执着,说不上是什么感情,但罗夜的视线总是这么紧迫盯人,让人不免有些疑惑…… 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都太矫情。 到底,能不能为了她出卖队友呢? 这点在心里的重量,成了反击的利刃,轻轻松松击垮她。 "放手!"罗夜用仅存的力气,对东恩雨嘶吼。 然而女人却掐住对方的伤口,惹得罗夜倒抽口气,"放手,我当然会放,对一个失去军人该有的精神,以及被信任的人欺骗的傢伙,我没什么好留恋的。"东恩雨轻笑几声,果真松手让罗夜趴在地上,同时捡起不远处的瑞士刀。 "如果你想找死,"东恩雨将刀收好,低头望着罗夜淡道:"只要和我说一声,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会让你死得爽快点。"不过,她知道罗夜不会再犯这事了,适才现实衝击让女人神智不清,如今冷静下来,她还会寻死吗? 如果因为背叛同伙就该死,那么世上就没军人了吧? 东恩雨从容地推开厚重铁门,外头早已等待拘捕罗夜的员警,女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的工作到此结束。只见员警将罗夜套上手銬,无疑也是对军人的侮辱,她一跛一跛地走出工寮,坐在车里的元方仲有些忐忑不安。 "我叫救护车。"男人提议,却被东恩雨拦下。 "没必要,"她摇了摇头,看着罗夜被押送上警车,"她不在意这点伤。" 元方仲微微蹙起眉头,却又不敢忤逆东恩雨。 "走吧,"她锁上车门,放松地闭眼笑道,"大家去喝一杯。" …… 几乎比照庆功般的盛宴,让此次参与东恩雨计画的警员全都喝得尽兴,就连平时表现正面的元方仲,都被同梯警员给灌了不少,却只有东恩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回绝所有敬酒。居酒屋里相当热闹,几乎被员警包场,看着店员忙碌地送上啤酒和烧烤,东恩雨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微笑。 不再是充满危险,是真正放下,平心静气的浅笑。 这样的夜里,不适合喝醉,她要清醒地,度过这晚。 酒会结束后,东恩雨体贴地替每个喝醉的警员叫计程车,至于元方仲,她有必要送男人回家,因为车是男人的,她总得做些什么表达善意。将男人放进后坐,东恩雨理了理衣物,向居酒屋的老闆娘打过招呼后便上车离开。 深夜两点,街上没车也没人,漆黑的夜空里,只剩红绿灯点缀。 东恩雨停在红灯前,她没开收音机,因此车内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嚕声。 转绿灯前,还有五十八秒…… 女人疲惫地撑着头,眼神不经意往路边瞥去,只见廉价旅馆大门缓缓敞开,从里头走出一名女子。深上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脸色惨白,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当下东恩雨眨了眨眼,她认出那女人是霍艾,却又不像霍艾。 只见对方没发现东恩雨,沿着街道走得缓慢…… 叭!-- 身后催促喇叭让东恩雨回神,她当下没有犹豫,转动方向盘将车身掉头往路边停。 逐渐靠进霍艾时,女人也停下脚步,车头煞在霍艾身边,东恩雨放下车窗。 "要不载你一程?"没有敌意,也无讽刺,单纯询问霍艾。 东恩雨没有任何企图,她该还给霍艾的,都已经还了,现在,她们的关係只能比陌生人再好一些,算是熟识的陌生人吧?漆黑的街上,前后没有路灯,霍艾被黑影笼罩,看不清表情,同样,东恩雨的表情对方也看不透。 喀! 霍艾迟疑十秒,拉开门上车。 "去哪?"东恩雨边问边将车开回马路上。 霍艾拉了下外套,挪个舒适的姿势,淡道:"不知道。" 她实话实说,并没引来东恩雨的嘲讽。 "你知道今天是最后期限吗?"她给霍艾五天时间,滚出北区,而今日正好是第五天。 "那送我到边界吧。"既然都要走,她乾脆让东恩雨载她离开,毕竟现在的霍艾,已经不是坐拥大公司的霍董了。丑事刊登各大媒体后,海礁恶性倒闭,这几天传出不少消息,据说海礁被上下游厂商追讨债务,而刚上任的董事长背了黑锅,将责任全扛下来。 东恩雨开了段路,在西区与北区交界点放霍艾下车。隔着一条河,这座交界区大桥是个知名景点,尤其入夜后闪烁的灯光,营造出的气氛总吸引情侣到此幽会,然而今日时间太晚,周遭除了偶尔开过的勤务车,只剩东恩雨和霍艾站在桥边。 "你有什么打算?"东恩雨依着车门,双手插在口袋里,显得有些疲惫。 今天的她,没有以往的气焰。 霍艾也一样,她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漆黑的眼眸直直望向桥的另一头,再过去就是西区了。她不熟悉的城市,也没有她容身的地方,然而,身边的女人说什么也要赶她走,不留情地,毁了她。 "这几天把钱还完了,也算一身轻,去哪都行。"微风吹拂,撩起霍艾墨色长发。 她说的话随着微风飘散,轻轻淡淡,没有重量。 "你欠多少?"东恩雨掏出烟盒,看了两眼后又收回口袋。霍艾不抽烟,她现在也没心情抽烟,女人知道海礁倒闭后欠了不少钱,除了报导明却指出的金额,更多的内幕只有霍艾清楚,她欠的那些黑钱,数目想必庞大。 霍艾闭起双眼,睁开后河面景色不变,"一千万。" 东恩雨闻言,微微点头,确实可观。 "赔上所有资產,还了五百万。"低沉沙哑的嗓音依旧迷人,可惜语气参杂太多无奈。 那还差五百万。 东恩雨双手环胸,淡道:"所以这五天,你一天还一百万?" 她相信霍艾绝对有办法,只是她好奇,怎么办到的? 月光下,霍艾背对东恩雨,她的身影看来单薄,瘦弱的肩却得扛起整间公司的失误,此时还得和她的仇人,谈论如何收时残局?多么矛盾?东恩雨如此对她,霍艾却一点也不气愤,或许该说,恨她又如何?如果恨她能救回海礁,霍艾愿意不顾一切去憎恨身后的女人。 "我有这个价值,"她微微侧过身,眼角瞥向东恩雨,"对他们来说,这身体有这价值。"从衣领底下些微露出的红点,不难猜想所谓的’价值’指什么,如果是海礁集团董事长,确实有点筹码。 站得越高,摔得越痛…… 既然霍艾没死,她就必须走下去。 "现在得重新开始了。"东恩雨瞇起双眼,目送霍艾起程。 她走得很缓慢,却没回头的打算,在差一步踏上桥前,霍艾停了下来。 再过去,就真的离开北区了。 明明还在视线内,明明只是形式上,却让女人停下脚步。 "东恩雨,"有多久没喊过这名子,霍艾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怀念的弧度,她侧过身,盯着不远处的女人,"仔细想想,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惜我们都站错位置。"错误的开始,很难正确结束,霍艾没有埋怨。 只有一点点…… 感慨。 东恩雨闻言,耸了耸肩,从嘴角流泄的笑意随之加深,"如果没站错位置,我们就没交集了。"一刀两刃,有好有坏,其实她还是挺感谢霍艾,如果没有她,或许今天没法走得这么顺利,也许中间考验是难了些,但回头想想,也不算什么。 因为,赢家还是她,东恩雨。 "后座的男人,也和你有交集了?"霍艾没当真,她浅浅一笑,调侃东恩雨。 女人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淡道:"不关你的事。" 她目送霍艾离开,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桥的另一头,东恩雨才开门上车。 那句调侃让东恩雨嘴角含笑,她坐定后瞥了眼后照镜,只见元方仲睡得跟死猪一样。 "傻子。"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 CH121 警局里,人声鼎沸。 自从东恩雨和迪维会面后,梧堂成了无主帮派,底下骚动的年轻小伙子自认本事大,到处丈的梧堂名号和其他帮派逞兇斗狠,幸运点的被警方抓起,剩下的全被登记失踪人口,天知道他们还留有口气,还是早让人踹进地下三尺。 此时警局里,有八成都是让员警抓回来录口风的道上兄弟。 东恩雨坐在沙发上,隔着毛玻璃看局里不断走动的人影。 "我知道了,晚点见,"办公桌后,陈正刚收线,他将手机拽在掌心,抬眼看向东恩雨,"待会罗夜就要被遣送回去了。"昨日逮捕,今日送交,程式快得令陈正有些讶异,说到底,罗夜潜入北区办案,上头多半睁隻眼闭只眼,不知情这说法,没人会相信。 "烫手山芋本来就握不久。"女人耸了耸肩,替自己倒了杯热茶。 陈正双手环胸,挑起眉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特种兵?"非部队份子,直属海外军层的特殊小队,如此隐密的身分,居然让东恩雨给揭穿,这让陈正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东恩雨深入梧堂后做了什么,也知道她受过什么屈辱,但不是每个问题都必须有答案,有时留白,是对自己的保障。 "以前在海外,曾听过’飞鹰’这个组织,"东恩雨仰头将茶水喝光,替自己又倒了杯,"它们策画各种大型犯罪和攻击活动,是个令人头痛,却又无法动摇的团体,而狼嚎就是为了对付飞鹰才成立的小队。" 也就是罗夜的任务目标。 "可惜飞鹰就像一种灵魂,或是一种精神,飘渺不定,没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也从来没有固定首长,要抓他们简直是大海捞针,不过……"女人闭眼,轻声道:"最近留传,’长官’和飞鹰有极大关连,也许,他是飞鹰的首长也说不定?" 可能、或许、大概…… 所有人都蒙了层面纱,只能从话语或行动来推算…… 罗夜亦是如此,所以才希望透过梧堂,取得和匪军联络的管道,进而靠进上层。 多么愚笨的做法? 但除此之外,恐怕没别的法子了。 "她腿上的纹身,出卖了她的身分。"东恩雨拍了拍左大腿外侧,就在那,罗夜暴露身分的契机。她没有资料,和东恩雨一样被组织保护得很好,可那身为军人的骄傲,却让罗夜栽了跟斗。 "这也是女人的直觉?"陈正无奈笑道。 东恩雨摇了摇头,淡道:"不,我曾在海外遇过一模一样的刺青,"她的笑容非常轻松,这对她来说不是痛苦的回忆,"那傢伙喝醉后口风不怎么紧。"至于那男人的下场,东恩雨简单带过,一个身负重任的人,随口洩漏秘密,下场肯定不怎么美观。 "局长!!"一抹人影忽地闯进办公室,陈正蹙起眉头,不太愉悦。 "元警官,敲门是基本礼貌。"他提醒头发凌乱的男人。 "抱歉,不过出事了!"元方仲面色焦急,看见东恩雨后露出些微讶异,"梧堂的人马在大街上开枪扫射!"如炸弹般,在所有人心中爆破。 陈正和东恩雨立刻同警方出动追捕。 警车鸣笛穿越大街,东恩雨踩紧油门,俐落转动方向盘的模样和平时截然不同,坐在副驾驶位的陈正蹙紧眉头,他一手拉着车门,另一手拿着警用无线电,听着各方警员传来的消息,开枪扫射的梧堂人马已有大半被拦截,不过龙头还没抓住。 "嘖!"车尾甩过十字路口,陈正握紧无线电,"搞什么,这种时候才爆动?" 削弱梧堂并非一天两天,事到如今才后知后觉? 东恩雨闻言,瞥了眼陈正,嘴角勾起很浅的笑容,"不是爆动,"一个路口过去,女人撞见一辆宝蓝色跑车从前方掠过,"是抓拿内奸。"高跟鞋踩下油门,警车顿时猛衝出去,陈正在一旁倒抽口气,东恩雨方向盘往右操转,车身打滑半尺,巧妙窜进小巷。 不正规道路让身车颠颇利害。 东恩雨眼神认真,连在一旁的陈正都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女人打算做什么。 "他们在第四大道!"无线电传来略带杂音的消息,同时车身飆出小巷。 来不及稳住车身,耳边响起砰!砰!砰!枪响,东恩雨抿紧双唇,霎时车门重了两枪。 目标不是他们。 东恩雨踩住煞车,身边立刻呼啸一辆黑头轿车。 不到一秒,女人看见熟悉侧脸,反光车窗后头,神情略为烦躁的赵寒。 "恩雨!"忽地,陈正吼了一声,东恩雨眼神转移剎那,开枪的宝蓝色跑车已经从身边掠过。她不是目标,东恩雨心里清楚,迪维现在只想抓赵寒,顿时女人调头跟上,沿路三辆车宾士在旧国道上,路程中迪维不少向赵寒开枪,拉进的追逐战被逼上山路。 一个大过弯,迪维不要命地猛踩油门,转瞬间,赵寒的车被后方追撞,打滑剎那撞上山壁,两辆车在柏油路上拉出惊悚车痕。东恩雨和他们保留一段距离,远远地,她看见赵寒的车头已经被撞得凹毁,浓浓白烟不断窜出。 迪维踹开车门,来势汹汹地拽着手枪下来。 他的目标是赵寒。 东恩雨瞇起双眼,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浅笑,她忽略陈正的劝阻,油门一踩追上去。轰隆隆引擎声响极大,迪维原本一脸兇狠,却看见追车冲来后连忙跳开,男人想都没想,直接抓起狼狈下车的赵寒,枪头抵着女人,挟持人质地推进宝蓝色跑车。 东恩雨将车停在山腰边,只见跑车风一阵从车窗边掠过。 "支援就交给您了。"东恩雨将陈正赶下车,丢了句话就离开。 女人来到景观台后,只见迪维的宝蓝跑车已经拋锚停在路边,刚才撞击也让车头严重受损。东恩雨推门下车,迪维早知道是东恩雨追来,他扯着头部受伤的赵寒站在景观台上,枪口对准人质的太阳穴,脸色铁青又慌张。 "别过来!!"男人开口大吼,声音有些颤抖,"再过来我杀了她!!" 杀了人质。 杀了赵寒。 东恩雨眨了眨眼,忽然耸肩,笑道:"请便。" 请便,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迪维面露疑惑。 "你说什么?"迪维颤抖的手更加明显,眼眸瞪大,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你不是为了救她才追来的吗!"他被搞糊涂了,从那次谈话后,迪维完全被东恩雨耍得团团转,他以为东恩雨是卧底,却发现事情更复杂,掏空梧堂资金的人不是东恩雨,而是他信任的…… "我为什么要救她?"东恩雨抿嘴轻笑,彷佛迪维说了个冷笑话。 男人浑身发冷,他重新握紧手枪,只要扣下板机,背叛他的赵寒就会一命呜呼。 可他,下不了手。 这一切太模糊,他做不了决定。 "我追过来,是为了救你,迪维。"东恩雨收敛笑容,淡道。 迪维脸色一紧,激动道:"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 "我没胡说,救一个东区老大有什么用?当然是你比较重要,如果梧堂一日内没了元首,麻烦的可是警局阿,"东恩雨瞇着眼,他看迪维毫无头绪,有些无奈,"真是,多亏有我你才能保住梧堂,现在居然怀疑救命恩人?" "闭嘴!!"迪维嘶吼一声,手上的枪挪移了半吋。 行动松懈,东恩雨跨步上前扯过赵寒的手臂,她往后一拉,女人顿时摔在地上。 迪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东恩雨已经掏出手枪往赵寒肩膀,砰!的声开枪。 "啊!!"凄厉惨叫,已无平日矜持,强烈剧痛让赵寒半卧在地,一手摀着被打穿的肩,豆大冷汗滑落额角。谁都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发生,东恩雨好比未爆弹,比起迪维,女人更能笑着、准确地开枪瞄准。 "不要!!"原本的加害者,变成求饶者。 东恩雨放下手臂,淡道:"我只是怕她偷袭,所以先给个下马威。" 女人淡淡瞥了眼赵寒,对方面朝下看不清表情。 不过,她今天没戴眼镜。 "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要杀她吗?现在又露出这种表情给谁看呢?"东恩雨摇了摇头,无论是果决还是杀意,男人都不合格。 "我没要杀她……"迪维嘴唇颤抖,拿枪的手也软软垂下,"我只是要她交出地契跟资金,我没要杀她!"也许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迪维没这么狠心,他要的是能远走高飞的自由,却卡在赵寒这关,没能离开北区。 "是吗?"东恩雨把玩着手枪,让迪维看得胆战心惊,"她骗了你这么久,也没关係吗?" 迪维忽地愣住,看着东恩雨,眼中只剩迷惘。 "她是没心没肺的女人喔。"东恩雨说这话时,眼眸微微往下。 迪维让东恩雨的话绊住,然而,东恩雨却无比清醒,只见赵寒背对她,单手摀着被血浸染的肩,另一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摸进口袋,女人从这角度没法看见赵寒摸出什么,但绝对不是武器,就在赵寒准备将手中的东西扔下山,东恩雨机伶地上前踩住对方手腕。 喀!一声,原本握在手心的东西,滚了出来。 东恩雨湾下腰捡起,是个印章。 "好险,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丢了,后续处理会更麻烦呢。"恐怕是保管资金的重要印鉴。 赵寒抽回被踩住的手腕,她一个回身要抢回印章,却被女人一个膝击倒回地上,东恩雨扯过赵寒手臂反剪在后。现在要对付赵寒是轻而易举,甚至都有些懒得亲自动手,东恩雨收好印章,额首望向不远处的迪维。 "要不,"女人歪头微笑,道:"你来教训她吧?" CH122 赵寒双手被手銬反剪在后,身边站了个男人。 东恩雨故意的,她把赵寒打包送给男人,要他’教训’女人,然而迪维却不敢。 "快啊,"东恩雨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盯着男人,"这可是你最爱的赵老师喔,如果现在不做,等人家回东区后,你可没机会囉。"她很清楚,赵寒在北区能任人欺负,回到东区后女人就是王者,迪维一个懦弱的梧堂老大,怎么和她平起平坐? 迪维闻言,看着赵寒吞了口口水,彷佛被操纵般,男人胆怯地伸手向前,却被赵寒张嘴狠狠咬了口。就连在一旁看的东恩雨都忍不住扶额,眼看迪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真不懂他怎么有办法和赵寒说话?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王,不比现在好对付吧? "太逊了,"东恩雨看不下去,度步往前,"要调教就得这样。" 她伸手猛地扯下赵寒的外裤,露出雪白双腿在外晃,东恩雨嘴角擎着一抹浅笑,高举右手往下,啪!啪!啪!地打上赵寒的臀部,即使隔着黑色底裤,依稀能看见被打红润的肌肤,赵寒瞪大双眼,止不住内心惊吓,一声声清晰拍打声让她剧烈争扎,羞辱、难堪不断袭上心头。 "坏孩子就该打屁股,"东恩雨停下手,拽着赵寒的长发笑道:"下次还敢不敢越界?" 赵寒气得张嘴要咬东恩雨,却被女人甩了一巴掌,整个脸被压在泥土地上。 "看来你才是疯犬,"女人的语气平淡,动做却相当粗暴,她将赵寒的脸压在地上还不够,不时让她蹭着泥土,"那天叫你滚不听,非得在这找罪受?我看你真是个变态。"东恩雨说完,乾脆一鼓作气扒光赵寒,让她大白天里只穿着内衣暴露室外。 此时,迪维已经傻了,他看着几乎光裸的女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东恩雨翻搜赵寒的衣物,从里头找到地契重要文件,和一些银行合约。 就在东恩雨打算把证据放回车上时,迪维有所行动,只见男人像是发狂的野兽,失控般地压在赵寒身上,此时赵寒背对迪维,男人不着头绪地抚着女人光滑的身子,张嘴就在白皙肌肤上留下齿印,暴力地、发狠地攻击女人。 东恩雨站在一旁,冷眼观看,"恨意和性|欲,经常让人混淆,共通点都是,容易失控。" 喃喃自语般,女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似笑非笑地看着。 赵寒激烈挣扎,却摆脱不了迪维的触碰,那宛如孩子般发洩的揉捏,让赵寒心底不断涌现屈辱。最后,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赵寒没出声,她咬紧破损的下唇,混着血往肚里吞,就在迪维解开裤头,迫不及待进入重头戏时,远方传来警车急促地鸣笛声。 霎时,迪维浑身一阵,像是美梦被打醒般,顿了举动。 东恩雨瞥眼往小路看去,已经有数量警车急速过来,当她回眸,迪维已经拉好裤头,狼狈地上车,他试着发动拋锚的跑车,不料引擎轰隆隆运作,前头半毁的车又能动了,在所有员警抵达前,迪维已经从另一边离开,只留下东恩雨和赵寒。 陈正从第二辆警车下来,当他眼神扫过东恩雨和一旁的赵寒后,紧紧蹙起眉头。 他脱下外套给浑身几乎光裸的赵寒披上,同时喊道:"带回警局!" 一声令下,所有站在车旁的警员立刻上前,他们动作和缓地扶起赵寒,女人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无声地从东恩雨面前走过,安安静静地被押上车。一切都如此顺利,没有叫嚣、没有妄动,轻易地送回北区警员逮捕。 陈正目送警车离开,迟迟只有他和东恩雨还站在原地。 然后,又要说教了? 东恩雨淡笑两声,从口袋拿出印章和证据交给陈正,"这是赵寒盗取的钱和契约。" 陈正伸手接过,眼神却只盯着东恩雨。 "辛苦了。"良久,陈正才回应女人。 大热天,太阳在两人头顶,可陈正一点也没觉得热,反而有些背脊发凉。因为东恩雨的作为,让身为北区局长的陈正,感到非常不安,现在的东恩雨完全变了个人,脸还是一样,气质完全不同,为了’揭穿’罪恶,她做到了冷血无情,比任何黑道还要狠心。 "怪了,"东恩雨眨了眨眼,笑道:"陈叔今天不说教?" 看男人一脸严肃,东恩雨以为自己要被骂个狗血淋头,虽然她一点也不在意。 陈叔…… 陈正没由来笑出声,淡道:"骂你有用吗?你早就过了被骂会听话的年纪了。" 哪怕,用枪指着她,女人都不会改变心意。 这就是东恩雨。 女人闻言,微微垂下眼连,微风吹拂,将她捲曲的长发袭在风中舞动,东恩雨掏出香烟,叼了一根在唇角,打火机点燃后,陈正跟着叹了口气。他知道东恩雨本自身没有发现,从她卧底任务结束后,接连串揭穿行动时,抽烟频率大幅提升,这说明了什么?她犯烟癮?她习惯如此? 不。 强烈地、无法停下来的恨意,让她只能用抽烟来舒缓压力。 正如现在这般,吸一口,深深吐出…… 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真傻。"陈正不自觉地开口,他心疼东恩雨的做法,简直是同归于尽。 东恩雨没能听见陈正的低语,她捻熄香烟,抬眼望向一脸凝重的陈正。 "任务完成。"她向男人起手敬礼。 一个月期限还没到,东恩雨已经将所有猎物捕杀完毕,该说的、做的、揭露的、偿还的,一个也不少,这下,互不相欠。这场游戏从来都不公平,在没有实话的环境下,憎恨无法成立,有的是阴谋与陷害,她之所以能下手如此狠,也是回报她们的无情。 如果,她们办得到。 没理由她回不了,只是方法不同罢了。 "虽然很抱歉,但你有新任务发派下来了,"陈正双手插在口袋里,严肃表情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这次并非强迫性,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让你接。"他没有勉强东恩雨,马不停蹄地工作,也不人道。 不料东恩雨却想也不想,直接起手礼,道:"yessir!" 看着东恩雨上车离开,陈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绕道走下山坡,元方仲被命令在此等候,他不想让对方听见两人的对话。陈正坐进车内,随手把东区资料扔在挡风玻璃前台,"东警官的任务顺利完成,日后你不必再当她的暗线。" 说到这,陈正不禁松了口气。 "是!"元方仲起动引擎,倒头下山。 陈正望着车外景色,绿荫的山间小道让他放松不少,在东恩雨退休前,他恐怕没好日子过,"接下来会安排东警官离开北区,她在这惹太多事了。"虽然那些人被赶走,但东恩雨留在是非之地,绝对不妙。 "说的也对。"元方仲点了点头,当他和东恩雨相处段时间后,他有些惧怕女人了。 那个出手狠戾,始终面带微笑的模样,让他毛骨悚然。 "如果你想,我可以试着和上头说明,让你跟东警官一起调职。"忽然,陈正将视线转回元方仲身上,他的话有些隐晦,有些暗示,要让北区警员调职的理由绝对不多,但陈正似乎希望他能跟随东恩雨。 为什么? "我不懂您的意思。"元方仲握紧方向盘,只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 陈正调整了姿势,严肃道:"你觉得恩雨怎么样?"从东警官变成恩雨,陈正的身分似乎从北区局长,成了东恩雨的伯父,对年纪大把的女儿嫁不出去而感到烦恼,此时正试探年轻有为的小伙子。 "这个……"元方仲被压力逼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咳了几声,淡道:"东前辈做事很认真,很拼命,为了完成任务也能不择手段,行动利索,长得又漂亮,笑容也很好看。" 除了称讚,还是称讚。 虽然有些气中不足,但陈正听了很满意。 然而,元方仲尷尬地笑了两声,继续道:"不过…东前辈杀伤力太高了,怎么说呢,好像只要有点差错,就会被前辈杀掉,那种不安感让我没法安定下来。"他试着说委婉,但东恩雨将復仇物件一个个掐在手里,毫不留情的攻击让男人浑身颤抖。 并非对女人的刻板印象,而是…… 谁会想娶一个随时可能了结自身性命的女人? 元方仲猛地摇头,"我没法和这种女性交往。" 果然女友还是温柔乖顺好些。 陈正眉头一蹙,元方仲以为局长要发飆,不料他却沉思半晌,道:"说的也是,像那种母夜叉型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敢领教?"他自己想想,都为东恩雨未来的伴侣感到悲哀,"像恩雨这样的女人,绝对会给对方很大压力吧?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被杀的压力,哪个男人敢承受。" 说完还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元方仲颇有同感,忍不住点头回应。 车身接近警局时,远远看见东恩雨在警局外抽烟,元方仲眨了眨眼,感慨道: "东前辈大概一辈子都嫁不了男人了。" CH123 "东警官,后门有个人说要拿文件给您。" 警局里,东恩雨左手拿着咖啡,一名小警员抱着档案夹站在女人身边传话。 她抿了一口美式咖啡,苦涩滋味在嘴里蔓延。 "知道了。"女人微笑点头,同时往陈正办公室看去,元方仲和局长正在谈话,局里员警忙得不可开交,赵寒被关进侦讯室里的消息已经传开,一小时前有不少东区人马出现在北区,因此陈正下令加强巡逻。 文件…… 东恩雨搁下咖啡,无声无息地离开警局,站在门前,冷硬铁板倒映着女人的脸,无表情、麻木地看着自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无比自信的东恩雨不復在,当她揭露疮疤时,同样被毁得血肉模糊,做到这种地步,女人忽然冷笑地看着自己,这就是她要做的?身为一个执法者,她得抹灭所有侵扰北区的害虫?她必须亲手,将最后点人性送葬? 东恩雨轻轻闭眼,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推开门瞬间,斜阳洒在女人身上。 不似橘黄,而是如鲜血般色泽…… 警局后门面对一条单行道,经常有警员躲在外头抽烟,今天却没人。 踩过烟蒂,东恩雨走出门外,单行道上有一阵汽油味,一丝丝,不易察觉。 女人站在风中,仰头望向看不见夕阳的天空,耳边传来门内警员走动和交谈的声音,似乎说东区的人来北区保释,似乎说射杀议员的案子被压下来,似乎说乌托邦股份退出国内,似乎说海礁总大楼封锁,似乎说押送的飞机已经啟航…… 东恩雨掏出香烟,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去哪了?东警官刚才不是在大厅吗?" 门内传来陈正模糊的声音,东恩雨捏扁烟盒转身准备进门,却在回头瞬间,耳边响起引擎轰隆巨响,跑车独有的低沉运转声就像发狂野兽,眨眼间,女人来不及退开,碰撞和煞车声交迭,东恩雨只觉得浑身一震,思绪未跟上,强烈撞击力让女人宛如被扔出去的球,拋物线般重重摔出三尺外。 "…咳…咳……"东恩雨张嘴强迫自己呼吸,她侧卧在地上,身体不听使唤。 温热液体沿着额头缓缓淌下,她看见比斜阳更火红的顏色滴在地板。 喀!…碰!… 身后有人开门下车。 "后门什么声音?快去看看!"门内,有人吆喝着。 在东恩雨耳边听来,就像垄罩着大瓮,回荡不定的说话声,让她觉得无比晕眩。女人试着撑起身体,却因为刚才撞击伤了骨头,一时没法活动,她剧烈咳嗽,想呼喊却发不出声。从背后过来的人脚步仓促,对方使劲拉起东恩雨,将她半拖半扯的塞进后车箱。 喀!…碰!… 眼前一暗,与外隔绝。 刺鼻汽油味让东恩雨做恶,她试图翻身,却被车厢里不知什么器具划伤。忽然车身移动,女人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一阵颠颇,车身正以破百速度宾士着,她只能隐约从后车厢隙缝看出外头景色,街道、公路、山道…… 东恩雨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时的她,遭人绑架。 …… 应约前,女人便料想过会有这种下场。 那么,为什么要送死呢?东恩雨也无解。 "……就算不绑……我也逃不了……"坐在椅子上,女人全身被麻绳牢固捆绑。 眼前,熟悉男人满额汗水,手上拽紧绳子捆住女人的双腿。因为撞击而红肿变形的脚踝,被发狠的缠绕,东恩雨仰头倒抽口气,嘴角却擒着诡异弧度,并非愉悦,而是她笑自己的报应总算来到,在她不留情面地剷除毒瘤时,种下的恨苗,现在已经茁壮成长,要来向她报復了。 古人说得对阿…… 冤冤相报…何时了? "闭嘴!"满身汗水的迪维气得抽了东恩雨一巴掌,"我叫你闭嘴!囉哩八唆吵死人了!老太婆!"男人双手颤抖,退了几步重心不稳地跌在地上,他表情狰狞,像是扭曲了所有愤怒跟憎恨,没有目的、计画的犯罪,让他不知所措。 东恩雨笑着垂下头。 迪维见状,气喘吁吁地站起身,他双手紧握拳头,没有下一步。 "我……"男人踌躇半晌,咬牙道:"我要全都恢復原状……" 这话惹得东恩雨缓缓抬起头,她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男人安静地流着眼泪,就像被欺负的男孩,不甘心,却又止不住委屈地流泪,一颗颗透明泪水,让东恩雨忽然有些疑惑…… 她记得迪维刚才说……要全部恢復原状? "我让你把所有东西都恢復原状阿!!"迪维忽然高声尖叫,破哑的嗓音回荡室内。 东恩雨睁着眼,掛在嘴角的微笑已经僵硬。 迪维让她恢復? 她是仙女还是魔女? "你睡傻了?"东恩雨瞇起眼,低咳几声,话语间充满调侃。 迪维被东恩雨一句问话惹得脸色胀红,并非害羞,而是极端的愤怒。 他随手操过桌边的石块就往东恩雨脑袋砸,坚硬石面撞击瞬间,东恩雨闭起眼,剧痛过后是一阵血腥味,只见滚落脚边的石块,上头沾染殷红,滴落胸前的是自己的血。虽然疼,却感觉不到疼,东恩雨垂眼,看着血珠不断滴下,却不以为意,彷佛这具身子不是她的。 "是你!!是你!!天杀的都是你的错!!"迪维失控地扒着凌乱头发,崩溃地朝女人咆啸,他上前抽了东恩雨数巴掌,捏着女人的脸颊,压抑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给我恢復原状阿!还给我该有的日子!我的地位!我的梧堂!我他妈的老大!" 他的怒吼,最后变成可悲的哭诉,让看着他的东恩雨,放松紧锁的眉头。 迪维已经失去所有,东恩雨也失去所有,与这事有关的人,都一无所有了…… "这不是很公平吗?"女人吸了吸鼻子,满腔血味。 迪维瞪着充满血丝的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女人。 "我说这不是很公平吗?这场游戏里,没有人是输家……"东恩雨勉强扬起嘴角,淡道:"没有输家,没有赢家,我们都失去了所有,现在重新开始,谁也不欠谁。"呼出的气息有些冰冷,女人闭起双眼,现在她有点明白了,看到迪维痛苦哭诉的表情,她忽然有新的体悟。 没有赢家,这场追逐战里,她并没有大获全胜…… "狗屁!!!"迪维咬牙,一拳将东恩雨打压在地,"去你妈的狗屁!!" 一脚踩在身上,东恩雨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侧卧着接受迪维的愤怒。 "你去…去把赵寒找回来!"迪维发洩够了,扯住东恩雨的头发,吼道:"把赵寒带回来!还有罗夜!…对了,还有霍艾…梧堂还得靠她供货…没错…去把她们找回来,你要做到,我以后在梧堂给你找个好位子,让你管场子,让你抽成…是阿…你想要的地位都可以给你…"说到后头,男人已经语无伦次。 东恩雨吐了口血水,轻声笑着。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女人仰面望着迪维,说得轻松。 但…… "骗谁阿?"迪维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一副可笑地看着东恩雨,"你骗谁阿?" 女人因为这句话,逐渐收起笑容。 "一副被拋弃的样子,说什么都已经得到了?阿?你这样子,根本是失恋了吧?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吧?"迪维掩住一边的眼,指着东恩雨的鼻子,咧嘴道:"其实你是得不到,所以才这么做吧?把大家都逼走,然后说什么替北区行侠仗义?说得这么好听,你根本就是将心胸狭隘到不行的女人阿!" 东恩雨看着迪维,夸张的脸色和话语,就像戏剧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是员警。"因为是员警,所以必须如此。 "哈!"迪维咧嘴大笑,捏着东恩雨的脸颊,道:"我知道,你是员警…所以呢?员警又怎么样?员警就可以做这种事?把我们一个个逼死,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剷除我们,能让你觉得无比光荣?" 黑道是人。 混黑道的人都有些理由…… 和东恩雨一样,有理由…… "我是员警。"彷佛机器般,东恩雨张嘴只会说这句话。 她现在,也只能说这句话。 过去,潜入梧堂是为了揪出内鬼,然而,一路上发现的突兀,让她在意。在北区,一个世界的缩影里,有很多她看见不属于’白’的事物,那些或许批着黑色外衣,或者根本纯黑色的存在,让她无法坐视不管。 为什么呢? 明知道应该停下来,却无法罢手。 "我知道你是该死的员警!!"迪维掠了女人一巴掌,清脆的’啪’的声,女人侧过脸。 是恨意让她做到这种地步? "我是员警……"东恩雨直直盯着前方,一桶汽油摆在角落。 迪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摇摇晃晃地起身离开。 "我知道了,"男人提起汽油桶,扭头望向倒在地上的女人,"你不会帮忙,算了,那就没必要让你活着。"迪维说完,将汽油全数倒在女人身上。 刺鼻噁心的气味充斥房内,东恩雨闭着眼,从头到脚全被浇了汽油,当她望向迪维,男人已经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嘴角弯着扭曲的笑容,直直地,盯着女人。 "我是警……" "闭嘴!!!"迪维放声怒吼,手中打火机’喀’的声点燃。 幽幽火光,原来是这么危险。 男人双手颤抖,脸上笑容无比阴沉,道:"你他妈根本不是人。" CH124 砰!-- 子弹贯穿窗面直直擦中迪维右手,打火机掉落瞬间,火灭了。 东恩雨没有眨眼,她眼睁睁看着迪维狼狈地摀着手腕,苍白脸上满是憔悴和慌张,男人瞥了女人一眼,眼神充满愤怒与怨恨。仅仅半秒,迪维转身撞门离开,东恩雨还没回过神,封锁的大门已经让救援队撞开,领头人是北区警局长,陈正。 "局长!"支援队来了五人,其中一名拿枪的男子显然是刚才开火的人。 "全都追上去!"陈正回头发号司令。 "yessir!"小队领命,俐落地从后门追出。 东恩雨侧卧着,看警员边用对讲机与支持队连络,一面拿枪冲出去,她傻楞地没有挣扎,当陈正来到东恩雨身边时,女人甚至没有发觉。男人蹲身替东恩雨解开麻绳,刺鼻汽油味让陈正蹙起眉头,他解开绳索后掏出一块手帕给东恩雨擦脸,混着血和污渍,抹下来后手帕黑了一块,陈正没说话,安静地找出卫生纸替女人继续擦脸。 "陈叔,"瘫坐在地,头发还滴着汽油,东恩雨抬眼望向陈正,张口喃喃自语,"我是员警吗?"空洞地眼神,疑惑的模样,女人不是在开玩笑,她很认真的询问对方。 男人佈满岁月痕跡的脸庞看起来相当严肃,他停下手边工作,低沉地应了声。 "你是员警。"无庸置疑。 "那……"东恩雨忽然抓住陈正的手腕,指间没什么力气,"我这么做,错了吗?" 曾经,她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那时陈正回答她的答案是正面的,而这次,依旧不变,"你没错。" 她没错。 她做这些都没错。 然而东恩雨却皱起眉头,脸色有些扭曲。 "你骗我……"颤抖、不安地,东恩雨微微摇头。 十个人,有十个人都说她错了。 只有陈正说她没错? 这样是不对的。 陈正见状,深深吸了口气,他捧着东恩雨的脸,细细看着眼前女人。 她没变,即使外貌是个成熟女人,东恩雨骨子里还是那个会在半夜,给他打电话偽装坚强的孩子,那个蜷缩在宿舍楼梯口,被舍监发现后送回房,偷偷打电话给他却逞强说自己不寂寞的孩子。 "我不懂……"女人嘴角颤抖,眼神飘渺,"我不懂阿……爸爸、妈妈也是员警吧?他们为了执法,不也丢了性命吗?我只是活下来吧?还是我该死在卧底时呢?揭露真相,不被容许吗?这样的我,不是人吗?" 太混乱,太复杂…… 东恩雨瞪着双眼,嘴唇止不住颤抖。 答案,她现在需要男人给她一个答案。 陈正垂下眼,拍了拍东恩雨的脸颊。 "你不必要感到自责,"他安慰女人,话说得很缓慢,"这世界本来就没什么对或错,你已经完成身为员警该做的事,这样就好,没必要追究下去。"拇指抹过女人悄悄滑落的泪水,既滚烫又真实。 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 能哭能笑,才是真真正正活着。 而不是麻木地微笑,接受所有卑伤的事。 "你知道吧?人活着没有全黑,或是全白,只有维持中立,才能继续下去,"陈正盯着东恩雨,口气很和缓,"如果你看不透,那就闭上眼,如果你怕自己不能捍卫正义,那就放弃这个身分,你可以做个真正的东恩雨,只是你愿不愿意?" 或许各种因素导致她成了员警。 然而,这张面具戴了这么久,她愿意脱下吗? 或者说…… 她有办法脱下吗? 放弃,谈何容易? 东恩雨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灼热,心底有种感觉正在膨胀,几乎要胀破她的胸膛。 一路走来,她得筑起多少道高墙才能封锁脆弱?将生死看得极淡,说冲就冲的性子替她赢来多少胜利?几乎同归于尽的瀟洒,让她破获多少任务?那种往死里闯,不顾一切,只为了达成目标的精神,儼然成了一种习惯。 但害怕这个词依然存在。 只是在’使命’面前,’害怕’必须变得渺小,小得无法察觉。 如果想活命,势必得捨弃任何软弱…… 但,这样就坚强了吗?从此感觉不到痛了吗? 东恩雨从咬牙哽咽,变成颤抖哭泣,滚落泪水就像串连珍珠,一颗颗晶莹剔透,她试图抿嘴压抑悲伤,却敌不过爆发的情绪,逼得女人吞下泪水,咸腻滋味让她张嘴呼吸,无法克制地嚎啕大哭。 "…因为我必须这么做阿……我得这着做……"死命抓紧陈正的衣服,就像在海上抓到唯一浮木,双腿不断往下沉的错觉,让东恩雨摇头哭喊,"…对不起…对不起……呜……对不起……"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女人的道歉。 是愧疚,扯着东恩雨往下沉,打算让她溺死在良心里。 不过陈正救了她。 男人张开手臂将女人抱住,手掌顺着东恩雨的头,轻轻拍抚,就像哄孩子般,安慰。 他知道东恩雨在卧底里做过什么、认识什么人、陷入什么情况、被谁救起…… 一遍又一遍,穿插多少谎言和真实? 但身为执法者,逮捕犯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此简单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然而,当这个身分涉及感情层面,又该如何是好?因为相好过,所以放任事态发展?因为留有情面,所以睁眼说瞎话?在理性与感性间,永远只能走一条路。 陈正拍着东恩雨的背,无法开口安抚。 在他眼里,没有极好、极坏,洪凡或许以身为警官的身分,替梧堂开路,但中间牵扯多少故事却没人知晓,若非事情严重到让上层注意,陈正也未必会掀老友疮疤;表面光鲜亮丽的议员,私底下却干了这么多骯脏事,就算被杀,也是死有馀辜,所以他怎么会怪东恩雨呢?说她对或错,没有意义,她完成自己的工作,却陷入另一层禁錮…… 何苦呢? 东恩雨咬牙,哭得不能自己,当所有情绪爆发,她只能承受强烈吞噬。 好似要挖出心脏看看黑白,才能停止的自我厌恶,让女人哭得沙哑。 陈正蹙着眉,紧紧揽住颤抖不已的女人,沧桑的面容上,只有浓浓不舍。 "别哭,恩雨,别哭了。"男人闭起酸涩的双眼,低声呢喃。 "…陈叔…呜……我没心…以后…怎么活……"东恩雨埋在陈正怀里,双手紧紧拽着男人的手臂,"……我该怎么办…呜……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做为一名员警,必须公正无私,东恩雨做到了,她将所有毒瘤剷除,还给北区一切安寧。 然而,她却为自己留下冰冷和无措…… 当茫然佔据心头,东恩雨只能把头压低,因为她已经看不见任何路,唯有看着自己,才能找回重心。她做了这么多,有谁感谢过她?仅仅’任务完成’四个字,她得背负多大罪过?就算不必对他人负责,女人却无法与良心妥协。 无疑是摧毁自身的折磨,日以继夜地折磨着……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陈正缓缓睁眼,低声说道,"你会没事的,恩雨,所以别哭了,又不是娃娃,哭成这样多难看?你瞧,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能说,能哭,喘着气,不是好好的活着?" 男人低头将东恩雨拉开距离,用袖子抹去东恩雨满脸泪水和鼻涕,"瞧你这模样,让人看了笑话,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肯定红肿。"陈正边说边擦去不断滚落的眼泪,混着灰尘,女人的脸被弄得又脏又花,狼狈不堪。 东恩雨垂着头,任由陈正揉着脸颊,她已经累得无法管外界眼光,现在她只觉得疲惫压在身上,连抬眼的动作都吃力,所以女人只能放缓呼吸,让发热的身子停止颤抖,她只想闭上双眼,等待时间流逝,等忽略这种噬心的疼痛,等忘了什么叫良心…… "走吧,"陈正看东恩雨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一张担忧表情放松许多,"回家吧。" 他扶起东恩雨,女人却因为车祸导致脚踝受伤,走路时摇摇晃晃,陈正扶了东恩雨几步,乾脆直接背起女人。 趴在陈正背上,东恩雨没了平时’熟女’模样,在陈正身边她依旧是个孩子。 轻闭上双眼,感受胸前的温暖,她现在才发觉,陈正的背是这么宽大,肩膀上扛起的,远比女人想的还多,苍苍白发下,是多么坚韧的灵魂。那个扶养她长大的陈叔,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虽然总板着张脸,却总在她跌倒时,愿意伸手向前。 就像现在…… 当她快被沼泽淹没时,将她拉起来。 胸口胀痛已经消失,开口道歉时,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溃堤,眼泪夺眶而出,混着不安滚落,那种毫无美感的大哭,宛如走失的孩子般无助,却让东恩雨获得解脱,撇去任何掩饰、面具、阴谋,纯粹为了认清自我而松懈。 一句,回家吧。 让东恩雨感到无比安心。 "…陈叔……"几乎快睡着似地嗓音,传进男人耳里。 月光下,陈正背着东恩雨走下山坡,拉长的影子,温馨重迭。 女人下巴搁在陈正肩上,轻轻闭上眼,让风吹凉的眼泪滑过脸颊。 陈正喘了口气,侧过头却没法看见东恩雨。 他只感觉脖子稍微一紧。 "谢谢。"一句彷佛呢喃般的道谢,顺着风吹进男人耳里。 看不见,却能听出浅浅地微笑弧度。 陈正眨了眨眼,重新背好东恩雨,淡淡应了声,"嗯。" CH125 皇家航空,机舱奢华度可说是航空之最,儘管票价昂贵,依旧常被旅客抢购一空,尤其特别受知名人士及企业大亨青睞,包机飞行也成了常有的事。经济舱内,坐位比照其他航空头等舱般,即使长途飞行也绝对不会疲惫或是无聊,机上的游乐设施更是应有尽有,为了避免孩童吵闹,每趟飞行航程绝对配上最新款的电动游戏。 然而,当一群孩子围在萤幕前热烈讨论对战游戏时,却有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她被机上空姐们昵称为,小小姐。 洁净纯白的脸蛋,漆黑如墨般的眼眸,眨眼时,彷佛是个陶瓷娃娃般的女娃,长发绑成双马尾模样,穿着桃红色中国结洋装,脚上蹬着绣有蝴蝶结的红色皮鞋,浑身充满中国年节的气息,儘管年纪尚幼,却懂得什么叫做礼貌,从登机那刻起就非常乖巧温顺,坐在位置上不哭不闹,始终低着头玩自己携带的游戏。 一幅三十六片幼儿耶诞节凯蒂猫拼图。 "啊!"女孩惊呼声,手上拼图滚落一片。 她晃着腿,低头寻找滚落的拼图,视线从脚边沿着地毯往前,只见一双黑色高跟鞋映入眼帘,女孩微微抬头,是名妆容淡雅的空中小姐,她笑得温柔,优雅地蹲身替女孩捡起拼图。 "来,拿去。"女人与女孩平视,伸手递上拼图时,为了不惊动年幼的孩子,她甚至放轻说话音量,不过女孩却直直盯着女人,似乎在戒备着什么,迟迟不肯伸手接过,莫名的僵持让空姐的笑容越发尷尬。 "小水母,姊姊替你捡拼图,该和人家说什么?"这时成熟女声从女孩身后传来,空姐仰面,这才注意到女孩身边的女人。身穿名牌大衣,一头波浪长发挽在左肩,看似随意却毫不邋遢,反而充满性感又嫵媚的气质,女人摘下诺大墨镜后,一双墨色眼眸透出浅浅笑意,嘴角勾勒的弧度恰到好处,她说话时不经意伸手抚过女孩的头,彷佛提醒女孩该有的礼仪。 "谢谢姊姊。"被唤做小水母的女孩闻言,接过拼图扬起一抹纯真笑容。 空姐一愣,顿时羞红脸颊忙说不客气,飞也似地离开座位区。 成熟女人见状,若有似无地耸了耸肩,被小水母迷倒的男人、女人多得是,身为女孩的监护人,东恩雨早就习惯了。她挪了个舒服姿势,低头继续看时报杂志,刚翻页,却被身边的女孩给扯了下页面,迫使女人注意对方。 "妈咪,到了吗?"女孩爬上椅垫,身体越过扶手,半个身子趴在东恩雨手臂上。 女孩眨了眨眼,忍耐差不多到了极限。 东恩雨抱过女孩让她坐在腿上,侧过头,窗外已经能看见都市独有的繁华光彩。睽违两年再次回到北区,东恩雨心情有些激动也有些复杂,虽然人们常说时间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良药,但东恩雨寧可说时间是裁缝师,将过往丑陋的记忆与现今缝在一起,不能舍去,却也没太在意,总归它就在那,没有消失过。 进入国界后,机长的广播让东恩雨更有回家的感觉,只见小水母蹬着腿,下降的重心让她非常好奇,摀着肚子呵呵笑着。落地后,女人抱着小水母入境,这趟行程两人都没带太多行李,东恩雨只拉着一个行李箱,牵着小水母走进机场大厅,刚跨出大门,小水母立刻开心地大力挥手。 "爷爷!奶奶!在这里!这里!"女孩甜如蜜糖的嗓音引起周遭旅客注意。 只见小水母挣脱东恩雨的牵制,飞快地窜上前投入另个怀抱,对方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虽然脸上布有岁月痕跡,但骨子里依然是个美人,微笑和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婉约气质,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穿着风衣的老先生。 "陈叔,陈嫂。"东恩雨拖着行李过去,微笑向两人打招呼。 "一路上辛苦了,恩雨,"陈嫂点头笑道,"小水母也辛苦了,搭这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吧?"她摸着小水母的头,凑上前啄了下女孩粉嫩脸蛋,逗得女孩呵呵笑着,两人看似感情很好的祖孙。 陈叔严肃的脸,此时也和缓不少,他接过东恩雨的行李,道:"回家再说吧。" 几人上车,小水母依旧活力充沛,从前座奶奶的腿上爬到后座,她趴在车窗边看着街道景象,由于堵车的原故,小水母看一会儿就腻了,她在车上滚来滚去,又在后座上跳了几下,最后跪坐在车门边,按着车窗控制键玩。 嚕-- 车窗缓缓下降。 嚕-- 车窗缓缓上升。 嚕-- 车窗缓缓…… "那个不能玩。"不知道按了多少次后,东恩雨终于制止了。 她伸手抱过女孩,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坐定,"你乖乖听话,很快就到家了喔。"东恩雨放轻声音,边说边抚过女孩柔顺长发,小水母靠在东恩雨的怀里,嗅着女人身上熟悉香水味,没会儿忽然犯困,她双手紧紧抓着女人的衣服,眼皮不自觉下沉。 从照后镜看去,发现小水母已经睡在东恩雨怀里,陈嫂忍不住笑道:"恩雨真是越来越有母亲的架势呢。"那张为人母的温婉模样,和记忆中的东恩雨简直判若两人,年间虽然有不少次探望,但随着时间推演,总觉得东恩雨现在已经是个真真正正的母亲了。 东恩雨闻言,闭眼笑道:"这都是托小水母的福。" 回想两年前,她根本没想过会有幸福降临。每天活在煎熬与罪恶里,让她开始怀疑生命的价值,就在东恩雨准备接下陈正指派的任务时,女人碰巧碰上车祸案,当时被交付保险赔偿与社会服务的警员与东恩雨打过照面,委託她拿文件交给医院,当她看见加护病房插满管线的女孩时,东恩雨足足站在玻璃窗外一整个下午。 如此挣扎地想活下来。 即使被冰冷的医疗器材贯穿身体,也想要活下来。 莫名的触动让东恩雨开始追查女孩车祸的原因,这才发现…… "还记得法纳尔继承人的事吗?"那时,女员警和东恩雨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女孩,"那场车祸连续追撞了五辆车,她是其中第三辆被波及的受害者,车祸发生时,孩子的父母都被卡在前座当场毙命,而她衝撞破玻璃后侥倖活了下来。" 那场车祸主因,是东恩雨揭露真相后的连锁效应。 "真是个奇跡呢,才一岁却能重伤后存活,这孩子的意志力很坚强不是?"女员警双手环胸,忽然有些感慨,"不过也不能说是好消息,这孩子的父母是私奔离家,双方家族都不承认她,所以即使活下来,也得交由社会局管理,以后只能在孤儿院长大,要不就得流浪于寄宿家庭间。" 她想活下来。 却不能拥有完整家庭。 那么,活下来会开心吗? 她愿意承受如此冰冷的社会吗? 东恩雨记得,她淌下的泪水是滚烫的,彷佛能灼伤心般炙热。 之后女人毅然决然推掉陈正指派的任务,并且申请退休许可,当女孩的伤势稳定后,东恩雨便连络社会局表示愿意收养女孩,虽然她身分特殊,但经过多层审核和关係动用,总算顺利领养了女孩。本名被註销后,女孩从此改名东泱,绰号小水母,据说是车祸时女孩身穿印有水母图案的衣服,东恩雨便以此绰号纪念她的亲生父母。 退休申请获得批准,东恩雨带着小水母离开北区,期间在北区外海的小岛上待过段时间,尔后又辗转不少城市居住,两人相依为命,或流浪或旅行地到处游玩,直到这年圣诞,东恩雨才又重回北区。 "到了,就这。"陈正将车停在精緻铁门前,回头向东恩雨说道。 女人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栋外型简约典雅的欧式别墅,坪数看似不大,却在都市里拥有难得的私人花园。陈嫂抱着小水母先进屋熟悉环境,陈叔则和东恩雨绕了客厅和厨房,里头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宽敞许多,住上母女两人稍嫌冷清了点。 "傢俱都摆设好了,如果要移动就打电话给我,到时会过来帮忙,"陈正指了指厨柜说道,这些大型傢俱对女人来说确实有些勉强,"纸箱和行李还没拆,你有空再处理,电话和网路都已经设定完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了,剩下不足的我会自己搞定,不用担心,"女人摇了摇头,手指抚过木质餐桌,笑道:"我很喜欢装潢,感觉很温暖,就像真正的家一样。"暖色调装潢,简单大方的壁纸,木质傢俱,以及可爱又实用的装饰品,无不显示对屋主的贴心表现。 "你陈嫂挑的,她说你定喜欢。"陈叔轻笑几声。 "很喜欢,"东恩雨笑弯眼,点头道:"真的很喜欢。" 看着东恩雨站在窗边,暖阳洒在身上后那抹气质,彷佛大风大雨后沉淀的温情,让陈正忆起两年前几乎崩溃的女人,截然不同的模样,让他有些感慨,却又不想提起东恩雨的伤处,陈正咳了几声,压低声音道:"这社区很安全,是总局直属管辖范围。" 三言两语,足够让东恩雨明白陈正的意思。 女人垂下眼眸,双手环胸望向窗外明媚景色,"都过两年还不放心?"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陈正几句话算是提醒东恩雨,但他不愿说得太直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知道东恩雨总有一天会回北区,却没想过这么快,两年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东恩雨闻言,耸了耸肩道:"乡下医疗不比都市完善,留在这对小水母比较好,您也知道,那孩子体弱多病,到处移居对她也是种折腾。"言下之意,东恩雨是为了小水母才回来北区,对自己未来,她并没有任何计画。 "这样也好,你们回来我也比较放心,如果你忙不过来,偶尔还能让陈嫂替你带孩子。"陈叔望向二楼,听见陈嫂和小水母的笑声,同时嘴角勾起安心的浅笑,"突然升格成母亲,肯定很辛苦吧?各方面都必须调整。" "是有种老了二十岁的错觉。"东恩雨点了点头,在她还没照顾小水母前无法体会什么叫’母亲’,现在她身为人母,有些事情不得不振作起来,和做卧底的勇敢不同,那种更纤细的情感让东恩雨像是重生了般,"多亏那孩子,我现在可没时间烦恼别的问题。" "你还能有什么问题?"陈正忽然板起脸色,说得有些谨慎,"别忘了你现在是新迁入北区的住户,没有任何案底或纪录,只是归国不久的单亲妈妈。"男人的话掺着一丝命令语气,他希望东恩雨能记牢,也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现在的身分。 不是员警,不是卧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亲家长。 "妈咪!妈咪!"东恩雨正想回话,小水母忽然从一旁冲来,她抱住女人的大腿,挥舞手中的拼图,"拼好了!小水母拼好了!可以掛在墙上吗?可以吗?"女孩仰着稚嫩的脸蛋,水汪汪大眼让人不忍心拒绝她任何要求。 东恩雨心头一暖,亲情滋味在心底发酵,女人弯身将女孩抱起。 "当然可以,小水母想掛在哪?掛房间好不好?"女人接过小水母手上的拼图,亲了亲女孩的脸颊,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笑容有多么温柔。 站在东恩雨身边的陈正看了有些欣慰,东恩雨那抹神色,是两年前他不敢想像的平静与幸福,记得女人曾经在他面前哭得像是迷路的孩子,直说没心活不下去这种丧气话,现在,看她能拥有心灵寄託后,陈正也相当安慰。 女人转身前,他忽然开口道:"果然比起卧底,你更适合当个母亲。" 东恩雨可以狠,可以媚,但卸除偽装后,更深的情感对她而言却很陌生。 就亲情来说,她完全没有概念,童年总漂泊在各种家庭与学校间,唯一的亲人也只剩陈叔和陈嫂,在没有健全家庭生活下,东恩雨擅长扮演各种角色,她聪明优秀,却不懂得如何去爱,她可以在夜里风流,却很难发自内心去守护与珍惜。 现在,她的机会来了。 女人转头,玩笑性地朝陈正拋了个媚眼,道:"thankyousir!" 小水母见状也有样学样,童言童语喊道,"sir!" 陈正一愣,看着两人嬉闹离开的背影,嘴角绷紧的棱线逐渐软化。 宛如夏日午后吹来的熏风,柔和地令人怀念地微笑,才是真正的东恩雨。 CH126 早晨阳光映在木质地板,即使冬天光着脚踩也不会感觉冰冷。 手中提着一壶刚冲泡好的浓郁咖啡,女人穿着睡衣站在流理台前拿杯子,餐桌前,小水母握着幼儿用叉子正在吃荷包蛋,不太灵活的动作让荷包蛋被刮得破碎,连盘子都歪了一边,女人倒了杯咖啡,回头替女孩将盘子扶正。 "群山购物中心今日正式开张,已有不少民眾等候抢购限量福袋,现在就来访问……"电视传来记者的播报声,东恩雨拉过椅子坐在小水母身边,她翘着美腿单手提着咖啡杯,悠哉地享受寧静地早晨时光。 "同时还请到重量级歌手亚绘,替购物中心开唱暖场,剪綵后即将展开小型演唱会,吸引不少亚绘的歌迷彻夜占位,气氛越来越热烈,"镜头被推挤摇晃,只见不少年轻男女对着摄影机高举自製打气板,东恩雨嘴角抿起一抹浅笑,优雅地喝了口咖啡,"保母车在十秒前进入购物中,如各位观眾所见,高层为了管理秩序,请来不少保全和警卫,甚至加派警力到会场……" "妈咪,小水母要牛奶奶,"就在东恩雨瞥见一抹影子出现在转播会场,女孩忽然打断她的注意力,转眼间影子已消失在人群里,此时小水母不满地噘起嘴道:"要喝牛奶奶,巧克力牛奶奶。"女孩仰着头拉扯女人的袖子,桌底下双腿摇晃,连带脑袋也跟着晃动,模样十分淘气可爱。 "知道了,"东恩雨收回视线,亲昵的吻上女孩粉嫩脸颊,替她用小杯子倒了牛奶,"自己会喝吗?不要洒得到处都是喔。"看着小水母小心翼翼地抿了几口,嘴唇上方沾染着乳白色,笨拙的举动让女人笑弯了眼眸。 "待会要送小水母去幼稚园,期待吗?"女人起身拿过梳子替女孩梳头。 细緻发丝顺过梳尖,俐落地扎起双马尾。 "什么是幼稚园?"小水母仰起头,疑惑问道。 思绪一顿,东恩雨停下动作。 "幼稚园就是……有很多朋友的地方,还记得妈咪带小水母去过公园吗?在那里和其他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幼稚园就是像公园的地方,不过那里有老师、有园长,大家可以一起画图和游戏,还有点心吃。"女人垂着眼眸,声音很轻。 她应该给小水母"普通"的童年,如一般孩子般,而不是和她到处漂泊。 "好阿!好阿!小水母要去!"听见可以画图,又有点心吃,小水母开心地挥舞双手。她让东恩雨拿出最喜欢的洋装,上学第一天,她想穿得像小公主般漂亮,甚至要求穿着新买的小皮鞋。 用过早餐后已经八点半,东恩雨开车送小水母上学,幼稚园位于住宅不到十五分鐘的寧静社区中,是外表像庄园般的建筑。女人停好车后,已有不少家长牵着孩子走进庭院,铁门外站了一名身穿小熊围裙的年长女性,年纪约莫五十左右,和蔼笑容让她整个人充满慈爱的气息。 "早安,东小姐,"年长女性看见东恩雨牵着小水母过来时,特别上前打招呼,她佈满鱼尾纹的眼角让人感觉不到苍老,而是多了股莫名亲切感,她是这座幼稚园的园长,周菲,"真是可爱的小小姐呢,早安,小水母。" 被直呼小名,小水母显然有些讶异,她抓紧东恩雨的手,但没躲在女人身后。 "您好,小水母今天就拜託了,"东恩雨微微点头,将水母往前推了半步道:"这位是园长老师喔,在车上妈咪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女人蹲下身,轻抚女孩的背,像是在观察女孩的情绪表现。 女孩犹豫半晌,还是乖乖道:"园长早安,我是小水母,请多多指教。"虽然表情生硬了些,但她还是把话完整地说出来,稚嫩嗓音配上可人模样,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她见园长伸出手,接着疑惑地仰望东恩雨,发现女人点头后小水母才缓缓走向园长。 "真是有教养的孩子,以后也请小水母多多指教囉,"园长笑着牵过女孩,转眼对上东恩雨道,"小水母很勇敢,看来不会让妈咪担心了,我想她很快就能跟其他孩子成为朋友的。" 女人点头,蹲低身子和小水母平视,"傍晚妈咪会过来接小水母,今天不会让妈咪烦恼对吧?小水母是个乖孩子吧?"手指轻捏女孩软嫩脸颊,东恩雨笑瞇双眼说着。 "是乖孩子!"女孩大力点头,自信满满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天使。 "kissbye?"东恩雨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缓缓凑上前。 小水母见状,稚嫩小手捧住女人的脸,献上自己的红唇亲了一下,笑道:"kissbye。" 这是东恩雨和小水母的默契。 道别后女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边看着小水母和园长起进门后才姍姍上车。送完小孩上学,身为家庭主妇,并且还是单亲妈妈的东恩雨,必须张罗所有家庭用品和食材採买,她开着车在社区里兜转一圈,路上买了不少锅碗瓢盆,心中盘算该打点什么食材时,没留意地转过两个路口,当她回过神时,已远远地看见熟悉路标竖立街边。 那是北区警局总署。 蓝底白字,告示牌直直地竖立街边,等待红绿灯的东恩雨不自觉握紧方向盘。 刻意路过?无心经过?女人心底没有答案,当红灯转为绿灯时,女人踩下油门,车身缓缓从路口接近总局大门,十尺、九尺、八尺……,距离越来越近。她看见两辆警车停在门外,女人逐渐放慢车速,她双眼始终看向前方,却仅仅一瞥,熟悉人影猛地推开大门走出来,女人霎时踩下煞车,惹得后方轿车狂按喇叭。 "搞什么!会不会开车啊!!"跑车呼啸窗边时,东恩雨甚至听见车主发狂怒吼。 但东恩雨不以为意,因为她看见走出警局的人正看向这边。 元方仲。 即使阔别两年还是不变造型,整洁小平头,笔挺的警服,外面罩了件灰色大衣,有点日本刑事组警官的味道,可惜男人模样太老实,成不了警局里的偶像警员。 东恩雨放下车窗,她知道元方仲看见自己,正想打招呼时,男人却像见了鬼似的冲回警局,女人眉头一蹙,在她还摸不着头绪时,男人又风一阵跑出来,这次他脸上没了刚才错愕表情,而是面带微笑地主动上前。 "东前辈!好久不见!"男人扬起手,打招呼的声音显得不太自然,嘴角掛着的微笑也有些怪异,然而东恩雨却没想戳破男人的掩饰,她笑着点头,同时打开车门示意元方仲上车谈话。 "好久不见,元小弟,"女人歪着头盯着男人,笑道:"上哪去?我送你。" "第三分局,谢谢。"男人也不客气,当即回答东恩雨。 沿路两人聊了些日常话题,不过女人发现他的回应总是谨慎,东恩雨随口问了有关警局发展的问题,被男人一句"前方右转"给巧妙躲过,之后她便不问了,她知道元方仲不想提起有关警局的事,也许是陈正下的封口令,也可能是别的,总之元方仲的回避让东恩雨知难而退。 "这几年北区变了很多。"明明开在曾经熟悉的街道,附近的地标和店家已全然不同,怪异的陌生感让东恩雨感慨的发言。 "因为换新区长了,政策改变后这块商圈也改了很多。"元方仲摆了摆手,看着窗外有些无奈,嘴里嘮叨新区长的政令,以及改变的区容给警局带来多大的困扰,甚至提及新区长主张划分娱乐场所,因此迁移不少夜店和场子,不过话题也是点到为止。 东恩雨应了声,在话题冷掉前将车子停在街边,"无论如何,有你在北区我就安心多了。"含笑的侧脸,含蓄的微笑,女人所谓的’安心’是什么,元方仲不明白,但有时候模糊的理解比明确的知晓更令人欣慰。 男人搔了搔头,短刺的头发发出沙沙声响,"听说前辈领养一个孩子?" "嗯,"东恩雨点了点头,淡道:"揭露案后被车祸波及的受害者。"那啟车祸是近年最严重的纪录,几乎所有北区的市民都有印象,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幕后黑手是东恩雨?其中明白真相的元方仲,从陈正嘴里听说女人领养孩子这事后,心情也同东恩雨般复杂。 纯粹第三方,替女人担忧的复杂。 东恩雨看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便双手搭在方向盘,轻松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她不是一个婉约的女人,更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有些话,当面直说更痛快。 不过,元方仲却做不到直爽,他咽了口气,彷佛把哽在喉头的话全吞下肚,尷尬道:"没什么,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看前辈领养的孩子。"他选择保守回应。 "当然,等我新家佈置完,一定邀请你来开派对。"女人也不追问,额首微笑。 元方仲和她客套几句才推门下车,却在关门前,男人嘴角的笑容越发僵硬,东恩雨见状也没催促,等男人缓过情绪后,他才依着车门,道:"东前辈,我知道这样说或许很失礼,但请您以后别再接近总局了。" 这样的语气,已经带有警告的意味。 但女人知道元方仲没有恶意,因此她侧过头盯着男人,表现得相当平静,似乎在等男人把话说完。 "我的意思是您已经退出警界圈,身份、背景也重新换过,最好别和警局沾上关係,毕竟有些事情对前辈不利,尤其您两年前也在警局待过……为了避免被局里的警员认出,这样对您和您领养的孩子都……" "谢谢你方仲,"东恩雨点了点头,打断元方仲接下来的话,"谢谢你替我担心,以后我会注意的。"她知道男人的忧虑,也知道陈叔暗地里替她做的事,让她重塑身份留在北区,替她安排治安最好的社区,这些无疑都是关心女人的表现。 她又怎么忍心糟蹋。 元方仲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般。 看着男人走进第三分局,东恩雨掛在嘴角的笑容也有些无奈。 一种微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哎呀,都这时间了……该去採买…採买……"女人喃喃自语地将车开回路上。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无法挥走心头的疙瘩。 那种她知道元方仲和陈正瞒了她事情,却不能开口询问的疙瘩。 CH127 从来,东恩雨都不觉得时间会流逝得如此快速。 转眼间,她回北区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她生活得相当安稳,甚至稳得令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滋味,那种分秒渡过的感觉,就在她和小水母相处的日子里流逝了。三十多天里,女人作息正常,每日行程也很规律,没有任何"突发状况"下,她应该很安心。 但相反地,这种日子却让她觉得不太对劲,一股说不上的烦闷感压在心头,不明显,却存在着,那种独处时就特别明显的鬱闷,是她回到北区后唯一的困扰,也是无从解决的难题。 这天,东恩雨开车送小水母到幼稚园,她知道女孩在新环境适应得很好,她在那交到很多同龄朋友,每天都有很多趣事和女人分享,但这种亲情的幸福感反让女人有些错愕,一种她正在强迫自己’正规’的感觉越发明显。 她正下意识地让生活过得’正规’,为了小水母而当个’正规’的母亲,每天上超市买菜做饭,和邻居交流,接送小孩上下课,每个星期五都去陈叔家吃饭做客,为了不和警局牵扯任何关係,她甚至刻意避开所有会经过总署的路,最近连新闻都不太看了。 谨慎、刻意、假装…… 正因为过得太’正规’,才让东恩雨有种压抑的错觉,彷佛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不能出任何错误,为了守护得来不易的幸福,必须做到和平凡人般的生活,那种不经意会在睡前暗示自己身为单亲妈妈的身份,让东恩雨越发沉重。 "所以小正的妈才让他去补习的。"走在前方的捲发女人轻声笑说着。 "那得花多少钱阿?我看那孩子也不用念书了,直接去工作就好啦。"另个太太无奈地回应着,两人从才艺教室出来后就聊个不停,尖锐的嗓音常引得行人注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学歷总是比较好看,"捲发女人忽然回头笑道:"我说对吧?虽然个性坏坏了点,但有念大学总是比较好的,东太太?"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东恩雨一愣,她抬起头,发现走在前方的两位太太都正盯着自己。 "抱歉徐太太、杨太太,我想到还有事得去邮局一趟,你们先回去吧。"未了掩饰心不在焉的模样,女人指了指侧背包表示得去邮局处理存款问题,她说完便绕进窄巷快速远离现场,走前还听见两位太太零碎的八卦声。 这也是’正规’生活无法逃避的社交活动。 两个星期前她和附近邻居交流,听说社区里的家庭主妇平时都会参加才艺教室,因此她不免俗地报名了社区才艺课,但基本上东恩雨对这类社区活动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想让自己更贴近’普通身份’,才会和那些年轻太太一同参与课程,听着她们发丈夫和小孩牢骚,偶尔聊邻居间的无聊话题。 东恩雨发现自己从来没这么努力想融入个体系,和她以往执行的任务不同,无趣、烦闷、毫无挑战性的生活,让她有种抓不住重心的错觉。 慢步在冷清街道上,冬日阳光果然不够温暖,吹来的微风依然夹杂强烈寒气。 东恩雨搓了搓僵硬双手,耳边忽然响起自动门开啟的音乐声,她转头,是便利商店。 喝完热饮再回家吧。 心里盘算着,女人和一群高中生擦肩而过走进便利商店,自从她持家以来,便没再来连锁便利商店,因此当她看见货架摆放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零嘴时,心情是新鲜和愉悦的,她绕过零食区,在玻璃橱窗前看见保温用的加热箱,里头陈列了几种时髦热饮,有热可哥、红豆汤、桂圆红枣茶、伯爵奶茶。 东恩雨跨出半步,伸手准备打开加热箱时一道影子忽然站起,女人下意识往右看去,对方也同时抬头对望,眼神交会瞬间,女人停下手边动作,对方拖把浸在水桶里,两人身边同时响起便利店拨放的广告歌曲,同时又一批学生嘻笑走进店里,只有她们两人,一动不动。 目光交错剎那,东恩雨一度不能呼吸,她怀疑自己眼花,但看见对方制服上别的识别证,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女人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真正正给她碰上了…… 霍艾。 一句话卡在喉头,不上不下。 东恩雨不知该怎么打破沉默时,对方却眨了眨眼,扬起微笑淡道:"热饮第二件半价。" …… 三张内用餐桌全被坐满,一桌是高中女生边吃关东煮边聊天,一桌是四十多岁大叔在看报纸,而最后一桌则是对坐两名女人,桌上摆了两瓶未开罐的伯爵奶茶。东恩雨双手握着瓶罐取暖,眼神不时在对面的女人和窗外景象游移,而对方则是穿着便利商店的红色制服,胸前吊了张识别证,黑如墨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双手放在桌上自然交握,眼神低垂盯着伯爵奶茶。 尷尬。 毫无心理准备地,东恩雨撞见曾经熟识的’老闆’,两人却在坐下后哑口无言。 "看来你在这过得很充实。"犹豫半晌,东恩雨决定打破窒息般的沉闷。 不是说’好久不见’,而是字句里表示她很意外这次相见。 "为了填饱肚子,不努力点不行。"依旧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熟悉,霍艾气质没变,虽然不是大老闆,也没钱、没势,但仍然是个美人胚子,只要浅浅微笑,任谁都会为之心动,就连曾经与她针锋相对的东恩雨,如今看来也会莫名欣赏。 东恩雨点了点头,’喀’的一声打开易开罐,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寒喧不超过两句,女人便直接切入正题,虽然有些失礼,但这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什么时候? 从她强迫霍艾离开北区算来,都两年不见了。 "大概半年前,"霍艾修长的睫毛轻微颤几下,抬眼望向对面女人,"我本来在西区直营店打工,后来店长说北区缺人,从我履歷上知道我在北区待过,所以就派我来了,说在这比较容易联络货运收货。" 她不是主动过来,而是工作调派才回来的。 这样的答復让东恩雨抿起双唇。 "你呢?"坦白完自己歷程,霍艾也礼貌性关心东恩雨的状况。 一时间,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霍艾是问她过得如何?还是问她什么时后回北区? 东恩雨知道,她退出北区的事情只有陈正和元方仲知晓,除此之外,没人能捕捉到她的行动,更别提领养小水母,和在外地旅游的详细资讯,因此霍艾绝不晓得东恩雨离开过北区,但只要她回答不够谨慎,以对方的聪明才华,铁定能从隻字片语间猜中些什么。 隐瞒? 坦白? ’喀’,清脆声响将思绪飞远的女人拉回现实,她看着霍艾优雅地执起铝罐,喝了一口饮料。 "刚回国一个月。"东恩雨扬起一抹浅笑,说得很轻。 她看着霍艾喝饮料时滑动的喉头,咕嚕、咕嚕,并没减缓或加快节奏,表示她对东恩雨的回答没有反应,不好也不坏。女人见状,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她庆倖自己没有隐瞒实情,因为以现在的身份说谎,马上就会偏离’正规’生活,那怕只要一个小小谎言,都可能将她拥有的幸福摧毁。 她不是卧底了,不需要戴上面具。 "这时间能在外头闲晃,我能解读你没工作?"霍艾将喝了一半的伯爵奶茶摆回桌上。 东恩雨闻言,耸了耸肩道:"我退休了。" 四个字,将她与过去划分得清清楚楚,现在的东恩雨已经不是员警,更不是卧底,只是个认真生活的平凡居民。然而她的话让霍艾把玩铝罐的手停了下来,那双漆黑沉稳的眼眸直直盯着女人,大胆直接的视线不带任何质疑,只是纯粹望着东恩雨,将她的表情,仔仔细细看个明白。 "确实,"就在东恩雨被霍艾看得不自在时,霍艾笑着收敛视线道:"你现在一点企图心的样子也没了,收起尖牙利爪后,也只是个普通路人,那种街上看去就会埋没在人群里的,路人。" 女人听着并没有动气,她知道霍艾这话没有恶意,相反地,东恩雨喜欢霍艾将她比喻成’路人’,那正是她现在需要的,走进人群就会消失的’平凡’,是她欠缺的要素,也是守护寧静生活的关键。 "你也是,现在这样子穷酸极了,"东恩雨掩嘴轻笑,她看着霍艾右眼角下的泪痣,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穿着笔挺明牌西装的模样,而如今的霍艾却落魄得只能穿公司指定的红色运动衫,"不过,你这样子更容易亲近,也更人情味了。" 不再是坐拥山水景色的帝王,而是为了生活努力打拼的平民百姓。 这样也不错。 "谢谢夸奖。"霍艾不以为意的点头,对女人的形容不表示赞同或反对。 她一句收尾,让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紧绷气氛不断攀升,两人都明白,有些话兜转圈子是说不明白的,在她们之间存着太多矛盾,如今垮台后再次相遇,却是人事已非,她们不会是敌人,确可能是仇家,这种微笑对谈的场面,心结未解前怎么看都彆扭。 东恩雨闭起双眼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在这种场所破冰很没诚意,但她没把握下次能否再见到霍艾,或者这生能否还有机会和她面对面坐谈了。 "我当时必须这么做,"再次睁眼后,女人平静地凝视对方,"不管你恨不恨我,这话我都得说,那时情况下,站在我的立场我必须这么做,而且我并不后悔,和你发生过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曾后悔。" 过去认定的坏,在时间河流冲刷过,也可能变好。 多变的解释让人捉摸不定,她能做到的,就是不去后悔。 霍艾如东恩雨般平静,她甚至不用深呼吸调整心情,彷佛早就释怀般,点头道:"我知道,所以刚见面时我没将拖把甩在你脸上。"半开玩笑的话语缓和僵持气氛,霍艾的认同无疑是两人紧张关係的润滑剂,在岁月与衝突磨合下,她和东恩雨,已经演变成相当奇特的关係。 或熟悉、或陌生、或曖昧、或疏远…… "谢谢你的理解,"东恩雨喝完最后一口饮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得先走。"她该说的都说了,现在霍艾要恨她或者报復,东恩雨都能看得很淡,她知道霍艾嘴上不说,但这女人的心思却藏得比谁都隐密,现在的她,真的猜不透女人的想法。 "嗯。"轻轻应了一声,霍艾并没准备送客,而是稳坐位子上,握着空铝罐。 女人缓缓拎起侧背包,准备离开前忽然被霍艾叫住。 "东恩雨,"熟悉的声音唤出有些陈旧的名讳,女人回头与霍艾对望,那双沉着读不出思绪的眼眸泛着些微笑意,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自信,"这次我们都站对位置了吧。"字面听来是疑问,但霍艾的语气却很肯定。 --"仔细想想,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惜我们都站错位置。" --"如果没站错位置,我们就没交集了。" 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段话,她明白霍艾指的是什么’位置’。 放下一切后,大家都平等了…… 东恩雨沉吟半晌,临走前女人额首微笑,离开前她淡淡说了句:"再见。" CH128 "圣诞老公公什么时候来呢?" 东恩雨刚洗过澡,手中毛巾还没放下小水母就拿了只袜子’咚咚咚’跑过来,她抱着女人的大腿,仰着头满脸期待。然而东恩雨却一脸疑惑,她弯身抱起女孩往二楼卧房走,进门后她将小水母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化妆桌前。 "圣诞老公公上个月不是送过礼物吗?凯蒂猫娃娃和水壶。"从化妆镜看去,小水母拉了颗枕头趴在上面,双手拖着腮,小脸蛋皱了起来。 "那什么时候还会来呢?"经过东恩雨提醒,小水母想起自己的确有收到两个礼物。 "还要再等十一个月喔,圣诞老公公很忙,要到全球各地给小朋友送礼物。"将精华液倒在手上,东恩雨闭眼轻拍脸颊,声音有些慵懒,她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但今晚小水母显然很难缠。 "小水母什么时候生日呢?"如果是生日也会有礼物,"明天可以生日吗?" 东恩雨被女孩这句话逗笑了。 她睁开眼回头望小水母,女孩的表情非常认真。 "生日提前过就没意思了,"女人摇了摇头,她起身走回床边拉开棉被,同时让小水母躺过去点,"小水母有什么话要和妈咪说吗?"东恩雨躺下后凑近女孩,轻捏小水母柔嫩的脸颊,总觉得这孩子今晚问题特别多。 小水母没有挥开东恩雨,反而扭身窝进女人的怀里。 "娜娜今天穿了一件好漂亮的外套,她笑小水母的外套是小宝宝才穿的,"女孩噘着嘴,说话声音有些苦恼,最后抓着东恩雨的衣领,仰起头道:"小水母才不是宝宝呢,小水母长大了。" "是阿,小水母是个小淑女,不是小宝宝。"东恩雨闭起双眼,右手懒洋洋地轻拍女孩的背,一整天奔波下来,她已经累得快睡着,可惜怀里女孩依然精力旺盛,她柔声安抚,小水母却扭了扭身子坐起来。 "小水母长得很高,比小秋,华华,吉江还要高。"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表示有长大。 东恩雨轻笑几声,伸手揽过小水母翻了个圈,将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如果小水母能当一星期的乖宝宝,妈咪也可以给小水母奖励喔,"东恩雨关暗床头柜的台灯,顺手将棉抱拉好,"妈咪说的话要听,不可以捣蛋,不能挑食,每天回家要自己收拾玩具,超过八点不能看电视,如果小水母可以维持一个星期,妈咪会买小水母想要的外套作为奖利,这样小水母办得到吗?" 对于一个孩子或许严厉了点,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可以!可以!小水母可以!"女孩边说边准备坐起,却被东恩雨压回被窝。 "那从现在开始,"女人亲了下小水母的额头,笑道:"晚安。" 小水母仰起头亲上东恩雨的嘴唇,童声笑道:"晚安妈咪。" …… 週五,东恩雨固定带小水母到陈正家中叨扰,晚餐过后,小水母吵着要帮忙洗碗,贴心举动让陈嫂直夸小水母懂事,惹得小女孩一脸得意,东恩雨见状只笑不语,她和陈正在客厅看电视,手边一盘切好的苹果,女人随意叉起一块,张嘴咬下时发出清脆声响。 "最近局里还好吗?"不时关心陈正的工作,东恩雨并没有抱着任何探听的意思。 男人闻言,耸了耸肩道:"普普通通。"他也不避讳,儘管刚开始他不喜欢听东恩雨提问有关警局的事,但一个月过去,他发现女人不过礼貌性询问,并没有要搅和的企图,那之后陈正也不会刻意隐瞒,但也不会主动提起太多。 东恩雨点了点头,拿过遥控器转台,正好转到八点档偶像剧。 "小水母在幼稚园过得还行吗?"陈正看着电视,此时画面是男女主角在暗巷深情接吻。 "那孩子很活泼,在幼稚园里根本是个小霸王,朋友很多,麻烦事也不少,"女人又咬了一口苹果,酸甜滋味在口中蔓延,东恩雨瞇起双眼,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萤幕,"最近似乎和班花处得不好呢。" 班花就是小水母口中说的娜娜,长得很甜美的孩子。 陈正点头,听见厨房传来小水母和陈嫂的笑声,男人严肃表情和缓不少。 节目进入广告,东恩雨将视线从萤幕移开,她垂着头,手中银制叉子倒映着扭曲影像。 "霍艾回北区了。"用着平淡、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诉说事实。 陈正本来伸手要叉苹果,却因为东恩雨一句话顿了下,短暂一秒,男人稳住情绪,他叉了块苹果送进嘴里,细细嚼了几下,客厅气氛忽然变得紧绷,广告结束后,偶像剧女主角在父母反对早熟恋情下,哭得不能自己。 东恩雨安静地盯着画面,陈正也蹙紧眉头,彷佛那哭着说要自由的女人,是她的女儿。 "她在便利商店打工,就是距离我家两个路口外的便利商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种曖昧的距离反而让人在意,她若不想见到霍艾,大可走别条路,但事实上,东恩雨并没抗拒和对方碰面。 这才是最糟糕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做?"陈正不兜圈子,他咽下苹果后望向东恩雨,道:"你不是员警了,恩雨,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这句话说了不下十次,但男人终究担心东恩雨会忘了这个简单却又坚难的原则。 女人闻言,微微垂下眼,目光从萤幕缓缓移开。 "我没打算做什么。"她确实没任何想法,仅管表面看来她接受霍艾出现在北区,但内心衝击却不小,那个被她击溃资產、被迫离开的女人,现在和她一样又回到北区,两年前的种种,如今还歷歷在目。 不同的是她现在有小水母,而霍艾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老闆。 她们,换了身分后再次相遇。 "我只是想……这事憋在心理有些难受,想找个人倾诉。"东恩雨笑得有些无奈。 卸下盔甲后,心房变得更加柔软,曾经可以咬牙撑过难关的女人,现在却有些软弱。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陈正轻咳几声,和缓道:"没问题,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谈心。"无论如何,都比逞强好。 "您认为我该怎么处理?"东恩雨将银制叉子放回託盘,抬眼问道。 两年后,在曾经亦敌亦友的霍艾面前,她该扮演什么角色? 陈正搔了搔头,叹道:"当她是久别的同事,要是交情好就客套几句,如果不,能离多远就多远,"其实他也没底,不管怎么说,他不瞭解东恩雨和霍艾的关係,他只知道两人间发生过一些事,"选择权在你。" 问题绕回原点。 ’选择权’在东恩雨身上,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女人无声地重复那三个字,这时小水母从厨房蹦蹦跳跳跑出来,她来到东恩雨身边,伸出白皙手臂道:"妈咪!袖子放不下来,帮小水母弄。"因为要洗碗才挽起袖子,小水母双手湿淋淋,嚷嚷着向东恩雨撒娇。 "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东恩雨替小水母放下袖子道。 女孩闻言,噘着嘴说还想再玩一下,但女人却觉得有些累了。 "说好要听话的,"东恩雨揉了揉小水母的头,轻声道:"和爷爷、奶奶说再见。" 小水母本来还想耍赖,但为了约定,她只好乖乖向陈正和陈嫂道别,女孩跑到陈嫂身边,挥舞手臂要她蹲下来,一句"奶奶再见。"说完,小水母亲上陈嫂的脸颊,对陈正也一样,小水母道别后也亲了陈正的脸,甜蜜笑容和可爱嗓音总让人心暖。 "乖孩子。"东恩雨弯腰将小水母抱起,额首和陈正、陈嫂道别。 走出玄关后,女人刚要推开院子铁门,只见陈正忽然追来。 他叫住东恩雨,脸上表情有些担忧。 "恩雨,你知道有任何事都能找我商量。"男人说不出心中焦躁感为何,也许他没听女人说出结果而感到不安,也或许他担心霍艾出现会让东恩雨变回两年前的模样,那个无助,深陷迷茫和矛盾中的模样。 东恩雨略显讶异,但她很快就勾起一抹欣慰地浅笑。 小水母听得糊涂,一双大眼眨了眨,视线在东恩雨和陈正间来回。 "陈叔……"东恩雨笑得些自嘲,道:"我和她说了再见。" 什么选择权…… 她不是早就走上那条路了吗?在还没意识到抉择前,就选了那条路。 陈正闭紧嘴唇,他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东恩雨的意思。 如同东恩雨和别人道别时说的那句’再见’一样。 "我想,我和她会再相见的。"女人抱紧小水母,话语间听出一些释怀。 不刻意也不拒绝,顺其自然地生活下去,这是东恩雨现在想做的。 "和谁见?"小水母搂紧东恩雨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妈咪要跟谁见?" 东恩雨笑着轻吻小水母的脸颊,道:"秘密。" "小水母想知道,告诉小水母啦,妈咪!告诉小水母啦!"踢着双腿,女孩撒娇着。 东恩雨推开铁门,和陈正对望一眼。 "谢谢。"她笑弯着双眼,开口淡道。 陈正双手轻松插在口袋里,听闻东恩雨一句’谢谢’有些不自在。 男人点了点头,道:"回家路上小心。" CH129 要当合格的乖宝宝实在不容易。 手中拿着好孩子贴纸,小水母天刚亮就跳上东恩雨的床,拉扯棉被道:"起床!" 感觉腰间一沉,东恩雨难受地挪了个位置,但重物却从身边压过来。 小水母坐在东恩雨的身上,拉开遮盖女人头部的棉被,道:"妈咪起床了!今天说好要帮小水母买外套的!好宝宝贴纸已经有七张囉!小水母有乖乖听话,所以带小水母去买外套!"看东恩雨不肯起床,女孩噘着嘴鑽进棉被里,小手拉着东恩雨想将女人拉起。 "现在几点了?"女人被闹得没法睡,迷迷糊糊地问着,双眼都没睁开。 "八点了!"小水母听见东恩雨的声音,掀开棉被坐在一边。 八点…… 女人无奈地在心里重复着。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小水母期待地坐在身边,温暖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投进,纯透金黄色洒在小水母身上,洁白乾净的面容,水灵圆润的大眼,微微噘起地嘴唇,柔软细緻的发丝,天真的模样或许就是所谓的天使。 小水母是拯救她的天使…… "知道了,"东恩雨懒洋洋地笑道:"妈咪起床了。" …… 新开幕的群山购物中心占地广阔,里头进驻许多知名品牌服饰、以及各种美食名產,其中还有大型游乐设施和运动场,是个兼具娱乐与生活的购物中心。东恩雨开着车绕进地下停车场,她并非第一次来,但小水母却是初见如此大型的购物城。 她身上系着安全带,但兴奋地几乎要站起般往外张望,东恩雨在一旁见状,掩嘴轻笑。 下车后,小水母坚持直攻标的物,但小孩心性都是善变的,原本执着买外套的小水母,在看见更可爱的洋装后立刻改变心意,东恩雨跟在小女孩身后,替她拿过一件又一件的洋装,彷佛随从般,和大小姐出门逛街。 更衣室前站了五名店员,全都是被小水母可爱模样吸引的女人,每当小水母换过一件洋装登场时,总能听见她们的讚叹声,对此东恩雨也略感骄傲,因为她的女儿是如此受欢迎。 但也因为这股微妙的虚荣感,从说好的一件变成十件…… 拎着两手满满地购物袋,东恩雨看着小水母心满意足的表情后,也无奈地笑笑。 所谓的宠溺,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饿了吗?"女人在义式餐馆前停下脚步,她问身前回过头的小女孩。 小水母转头望着橱窗摆设的展示料理,忽然感到一阵饥饿,她大力点头,道:"肚子饿了!"然而餐馆前排了很多人,东恩雨见状,她环顾四周,由于正值用餐时间时人潮相当拥挤。 "妈咪去排队预约,小水母能在这等妈咪吗?"东恩雨牵着小水母走在休息区,她让小水母坐在椅子上,道:"妈咪就在前面那家餐厅排队,很快就回来,小水母会乖乖听话,在这等妈咪吧?"她指向前方的义式餐厅,距离座位不到十公尺。 "可以!小水母会乖乖听话!"她大力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东恩雨笑着点头,便走到队伍最后头等着。 仅仅十公尺距离,还能发生什么事?正在排队的东恩雨不时往后看,小水母确实很乖地坐在位置上,不过当轮到女人领取号码牌时,身边走过一隻穿着吉祥物布偶装的工作人员,以及一群想拿工作人员手上气球的孩子。 小水母立刻不听话了。 她睁着大眼,看着布偶装工作人员从身前走过,嘻嘻嚷嚷的孩子们吵着要拿气球,鲜艳色彩吸引小水母的注意,她忘了东恩雨的警告,娇小身子跳下休息椅跟着那群孩子们离开了美食区。 "小朋友不要推挤喔,来,大家排好队,大家都可以拿到气球。"购物中心一楼大厅里,穿着可爱制服的大姊姊出来维护秩序,她笑着指挥,只见原本还吵闹的孩子们,立刻规矩地排队站定。 随着热闹主题曲,吉祥物开始发送气球,家长们在周围替自己孩子拍照,轮到小水母时,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黄色气球,鲜艳明亮的色彩让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抓紧绳线,心里很满足,这时大姊姊走上摸了摸小水母的头。 "妹妹,你的爸爸、妈妈呢?需要帮忙拍照吗?"工作人员随口问一句,顿时让小水母感到惊慌,她这才发现自己走远了。 "妈咪……妈咪……"小水母不理会工作人员的关心,急急忙忙地跑走。 手中拽着气球线,小水母绕过化妆品专柜,但她兜转几圈就是找不到美食区在哪,娇小身影在人群里穿梭,小水母脚步得有些急速,但她没放声大哭,而是坚强地咬着下唇,她看着一家人搭着手扶梯上楼,想起刚才妈咪也带她走过,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上去。 二楼、三楼、四楼…… "妈咪你在哪……"小水母眨了眨眼,不安情绪持续攀升。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距离人群似乎越来越远,直到她看到花俏的闪烁灯后,小水母才缓缓停下脚步,她意识到自己跑错方向,正想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零碎脚步声,两道巨大影子顿时笼罩住小水母。 "小妹妹,迷路了吗?"低沉粗獷的声音传来,小水母怯怯地回过头。 只见两个身材结实又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由下往上看,他们模样吓人,两个都理着短发,手臂和脖子都有丑陋的疤痕,像极了卡通片里的坏人,暴力又邪恶。小水母往后退了半步,另个人马上绕到女孩身后不让她离开。 "你要去哪阿?"站在小水母身后的男人低声说着。 女孩咬着下唇,一双大眼圆滚滚,似乎有水光流动,但小水母提醒自己要勇敢,不可以哭,所以憋着口气不肯出声,她摇了摇头,倔强的想走,那两个男人忽然蹲下,壮硕的身驱在小水母面前根本像两座大山。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身穿咖啡色背心的男人露齿一笑,他的门牙有一颗是银色的,"虽然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可是我们很善良喔,所以你别怕。"他伸手要摸小水母的头,却被女孩躲过。 "喂喂!你吓到她了。"另个穿黑色背心的男人拍开同伙的手。 "不然你来?"咖啡色背心的男人嘟囔一声,耸了耸肩道。 "你应该更温和点,像是这样,"黑色背心的男人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道:"小妹妹别怕,你叫什么名子阿?有困难的话,哥哥都能帮助你喔。" 话刚说完,咖啡色背心的男人顿时大笑出声,宏亮豪迈的笑声让小水母吓得摀住耳朵。 "什么哥哥阿?都一把年纪了还自称是哥哥!叫阿伯还差不多!"他毫不留情地调侃,令对方不悦地板起脸,本来就兇狠的模样,霎时这么一瞪,气势更加吓人,小水母见状,鼻子隐约通红,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等、等等,别哭阿,"黑色背心男人敛下表情,慌张地摆手,"糖!哥哥有糖!"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但蹲低的模样又掏着裤兜,怎么看都有些猥褻。 咖啡色背心的男人无奈地抹了把脸,他用力敲了对方的肩膀道:"看看你这什么德性!别在小妹妹面前这么噁心行不?要不警卫来可把你逮个现行。" "说什么阿你!就我噁心,你顶着那口烂牙就不噁心?"男人马上回击一拳。 虽是玩笑性争吵,可看在小水母眼中依然震撼,她退了一步,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 "闭嘴。"忽然间,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传进小水母耳里。 那两个男人听见声音立刻安静下来,小水母则缓缓仰起头,她眨了眨眼,和后方的人四目交接。她张着嘴,看见比森林还要翠绿的顏色,那人有着一双她没看过的绿色眼眸,静静地,低头回望着自己。 "队长。"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唤了一声。 那人垂首盯着小水母,半晌抬头望向两个男人,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她好像迷路了,我们想帮她,但这孩子好像很怕我们。"抓了抓头,男人尷尬地说着。 小水母双手紧紧抓着衣襬,忽然手臂让一人扶,后方那人将她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 她穿着运动外套,头发短俏,瀏海略微盖过眉毛,一双碧绿色眼眸直直盯着女孩。 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压迫,反倒让小水母有些安心。 "名子?"女人松开双手,她微微歪头,问着小水母。 女孩抓了抓衣襬,她想起妈咪提醒过的事,千万别和陌生人说话。 小水母用力地摇了摇头,闭紧嘴唇不肯透露。 "不会吧?我们队长一点也不像坏人,这样你也不说?"黑色背心的男人双手环胸,有些无奈,"算了,你不想我们帮忙,那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到时有怪叔叔把你抓走,可别怪我们囉。" 原本平復心情的小水母,听男人这么说又慌张起来,一双大眼转了转,水气凝结。 女人伸手抱起小水母,修长的高度让女孩惊慌了下,稚嫩小手下意识环住对方脖子,女人拍抚小水母的背,算是安慰,她淡淡瞥了男人一眼,仅仅一眼,就让两人背脊发凉。 "开玩笑的啦。"男人訕笑着。 这时一阵广播传来。 "来宾东泱小朋友,您的母亲在一楼服务台等候,东泱小朋友,您的母亲在一楼服务台等候。"广播器传来模糊声音,两个男人都抬头顺着声音看去,他们正想说些什么,小水母忽然蹬着蹆,一张脸蛋恢復精神。 "是妈咪!!" CH130 "是妈咪!妈咪在等小水母!"女孩大力挥舞双手,开心地笑说着。 抱着她的女人也没阻止小水母挥舞手,她抱牢女孩,微微点头。 "太好了队长,现在就……"穿咖啡色背心的男人松了口气,话说到一半,忽然被女人淡淡一瞪,那眼虽然没什么杀伤力,却让男人尷尬地吞下口水,改口道:"罗姐,我们赶紧带这丫头去服务台吧,她母亲一定很焦急了。"男人口中的罗姐,正是特种部队狼嚎组的队长,罗夜。 "好险……还以为要被杀了。"看着罗夜抱着女孩往手扶梯过去,咖啡色背心男人抹了把汗,"阿强你说,罗姐会不会太偏心了?明明和她出生入死的人是我们,为什么总对我们这么严厉,但对一个小娃娃就这么温柔?" 被唤做阿强的黑色背心男人耸了耸肩,笑道:"这叫母性懂不懂?不管怎么说,队长也是个女人,她一定是被小娃娃无助的模样勾起母性,真是,萧哥你多少也得看看队长脸色,要不哪天真的会被队长……"男人收声,却做了个割喉的动做。 "呿,你才个倒楣鬼。"萧哥吼了一声,跟上罗夜。 服务台前,东恩雨正和警卫说话,她的表情相当焦急,虽然不至于失控,但隐约有些暴躁。三十分鐘前,她刚拿到餐厅号码牌,回头却发现小水母不见了,她当下跑遍整个美食区,心情也从原本的气愤变成担忧,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失踪,可能是自己走丢,也可能被人掳走,想到这种可能性,女人就是一刻也冷静不下来。 "小姐您别急,警卫说了没看见有小孩单独走出大门,现在肯定还在卖场里。"服务台专员耐心地安抚着,但东恩雨却只点了点头,忍不住在柜檯边渡步,女人拿出手机,犹豫该不该报警处理,正当东恩雨准备拨号时,一道小小身影匆匆跑来。 "妈咪!!妈咪!!"小水母激动地喊着,远远地,女孩拽着气球跑来。 东恩雨回头看见女孩,立刻蹲身稳稳地接住她,女人用力地将小水母抱紧,直到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后才稍微定住心神,女人感动得都快哭了,她闭了闭眼,微微拉开小水母细细看女孩的脸和身子,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才又紧紧抱住。 "都说不许乱跑了……"女人一点也不生气,她只要小水母平安无事回来就行。东恩雨亲了亲女孩的脸颊,看她双眼泛着水光好似快哭了,这才无奈地笑出声,道:"以后不能再乱跑了,知道吗?妈咪找不到小水母会很担心的。" "对不起。"小水母哽咽地抱住东恩雨,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走丢的。 东恩雨捏了捏小水母的脸颊,不舍地亲女孩的脸颊。 小水母撒娇半晌,拉住东恩雨的手,指向一旁道:"是大姊姊带小水母来的。" 听女孩这么说,东恩雨才发觉自己失礼了,她看见小水母就忘了要向对方道谢,"真的非常感谢您,小水母托您……"女人松开搂住小水母的手站起,抬眼瞬间,声音顿了顿,"照顾了……" 毫无阻隔的碧绿。 如同深潭的那抹顏色,与记忆相符。 东恩雨愣在原地,一双眼与对方直直凝视,却不再发言。 笔直高挑的身形,不再只穿着军装外套和戴鸭舌帽,现在的她一身装扮休间,一件运动外套和牛仔裤,身后背了斜背包,双手环胸安静地站在柜檯旁,那身异于常人的沉着始终透出一股压迫气息。 罗夜…… 东恩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里暗自呢喃着两年间不愿回想的名讳。 场面顿时僵持,让站在罗夜身后的两个男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可以理解罗夜为了小娃娃将她送到服务台,但杵在原地和陌生人对望就稀奇了,平时总远离人群的罗夜,怎么会和个陌生女人对看这么久? 莫非,她哪里惹恼队长了? 阿强尷尬地咳了几声,上前试图缓和气氛道:"罗姐,我们差不多该……" 话未说完,罗夜霎时往前跨了半步,仅仅靠近三十公分,都让东恩雨觉得有些压力。和霍艾理智的巧遇不同,罗夜天身肃杀气质总让普通人不敢靠近,儘管东恩雨也非泛泛之辈,但此时的她,没有立场和罗夜平起平坐。 她现在只是个单亲妈妈,其他都不是。 "作为谢礼,"低沉嗓音传来,罗夜微微额首,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恩雨,道:"请吃饭?"明明是疑问句,却让人感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水母抱住女人的大腿,多少也感受到罗夜’不和善’的气场。 东恩雨垂下眼,轻轻抚着小水母的背,当她再次抬眼后女人微笑道:"当然。" 为了表现大方,东恩雨领着’恩人’上十二楼的高级餐馆,她选了家牛排餐馆,由于是下午时段,因此不需要排队等候,几人进了餐厅,却分成两桌坐,东恩雨、小水母和罗夜坐四人位,阿强和萧哥则是坐后方的两人位。 直到餐点上桌后,气氛才稍微热络些。 小水母不会用刀子,因此东恩雨事先替女孩将牛排切成丁状,看着小水母用叉子将牛排送进嘴里,女人笑得温柔,她拿过纸巾替女孩将酱汁擦去,儼然是个慈母模样。然而对面的罗夜却始终没动餐具,一双碧绿眼眸毫不避讳地’盯’着女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全收进眼里。 两年…… 她们变了,却也没变。 东恩雨笑着将纸巾摆回桌面,这才回应罗夜的眼神,轻道:"不合胃口?" 她知道罗夜迟迟不用餐,不是因为’不合胃口’,她充其量只是想打破沉闷。 "怎么回事?"罗夜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指小水母。 女人见状,耸了耸肩道:"小水母是我女儿,"她一说完,发现罗夜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探究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东恩雨没想让她误会,于是补充道:"名义上的女儿。" 显然她的解释起了效用,罗夜收回锐利目光,拿起刀叉平静地用餐。 餐具碰撞时发出清脆声响,优雅古典乐在耳边播送着。 看似平静,心里却翻腾着。 东恩雨吞下口中食物,拿水杯时淡淡扫了眼罗夜。 "这次会面,不会影响我日后生活吧?"东恩雨说得很平稳,她甚至没看罗夜,"我退休了,对你已没有任何威胁,而你,"女人微微抬眼,她的停顿同时引起罗夜注意,两人四目交接,东恩雨嘴角扬起抹浅笑,食指往罗夜身后指去,道:"似乎还在位上。" 她脱下面具,但罗夜还没。 她还顶着名号,在东恩雨曾经熟悉的领域呼风唤雨着。 这样的罗夜,无疑是对她平静生活的破坏。 小水母嘴里塞满食物,像只小仓鼠般看着东恩雨和罗夜,她听不太清楚两人在谈什么。 罗夜切好牛排,叉起一块却没吃,只低声道:"放假。" 东恩雨听得很清楚,但她却狐疑地看着对方。 "不惹事。"语闭,罗夜将叉好的牛排送进嘴里。 因为放假,所以不惹事…… 这样吗? 东恩雨微笑点了点头,淡道:"谢谢。"各种意义上,她感谢罗夜放她一马。 "妈咪!妈咪!"小水母忽然叉着牛排喊道,"妈咪!吃看看这个!"她伸直手臂似乎要喂东恩雨,女人见状,很自然地凑上前,但小水母方向控制不好,半块牛肉擦过东恩雨脸颊留下浅浅的酱汁,看起来有些狼狈,小水母没想这么多,她扬着笑脸道:"好吃吗?小水母的牛排很好吃对不对?" "嗯,很美味喔。"东恩雨摸了摸小水母的头,点头附和。 她正想拿过纸巾时,罗夜比她早一步拿走,东恩雨以为罗夜找碴,没想道下秒她竟然替女人擦嘴,东恩雨有些讶异地愣住,她回过神想挪开脸,罗夜却更进一步捏住东恩雨的下巴,仔细地、缓慢地替女人擦脸。 这时罗夜身后的餐桌发出不小动静。 从东恩雨这角度能看见萧哥被水呛得说不出话,他豪迈的咳嗽声引起周遭客人注意,阿强尷尬地拍打萧哥的背,嘴里嚷嚷着’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喝水’之类的话,而萧哥会呛水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东恩雨和罗夜知晓。 "谢谢,这种事不需劳烦您。"东恩雨颇有风度地道谢,她握住罗夜的手腕,对方却顺势牵住女人的手,比东恩雨还要略大些、粗糙些的手掌轻轻包覆着,传来的热度不同于脸上无动于衷的平静。 "咳咳!咳咳!!"这次换阿强呛水了。 真是坦率的表现…… 女人心中不由得这么想。 接下来东恩雨总觉得食之无味,她很耐心地在罗夜监视下将餐点用完。 傍晚,女人背着睡着的小水母来到地下停车场,由于罗夜无声的坚持,阿强和萧哥并没跟来,东恩雨也明白这是罗夜要和她算旧帐的意思。 打开车门,罗夜替东恩雨将小水母抱进后座,她将门掩上的同时拉过东恩雨,将女人半强迫地压在车门和自己中间。偶尔,身边会有车子经过,但看见两人’曖昧’的动作后都会很识相的开走。 "你想说什么?"东恩雨也没推拒,她知道罗夜沉闷的性子,所以也不催促。 她或许话很少,但行动却很多。 如野狼般,沉着又霸道。 "现在的你,"罗夜垂着眼看着女人,打从见面后,她的目光始终锁在东恩雨身上,"没问题。"纤细指尖抚上女人的脸颊,轻柔地、迷恋地游移着。 "什么没问题?"东恩雨瞇着眼,双手垂在身侧没抗拒对方的触碰。 "身份。"以往有着严重阻碍的身份问题,此时对她们俩来说没有任何障碍。 东恩雨眨了眨眼,修长睫毛搧动几下,她看起来已不似两年前那般坚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软弱,但这样的东恩雨却让罗夜更加注视。卸除身份后,这才是她该有的真面目,不是记忆中那个狂妄自大、又疯狂找死的东恩雨。 "确实,如你所见,我现在只是个单亲妈妈,所以请你别刁难我,"东恩雨抬眼,嘴角含着一丝苦笑,她微微歪头,淡道:"如果是两年前的事,我只能说你惹错人了。"东恩雨当时只是做她身为执法人该做的事,将潜入北区的外籍分子剷除。 她以为这句话会惹毛罗夜,没想道对方万年不变的表情,却勾勒出一丝浅笑。 浅浅地,微笑着。 罗夜忽然倾身向前,东恩雨一个侧头巧妙躲过,只让她亲到脸颊。 对方并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在东恩雨耳边呼了口气,低沉近似呢喃地道:"我回来了。" CH131 一杯罐装咖啡,一份寧静等待。 东恩雨坐在超商用餐区,看着柜檯人员忙碌的身影,那个穿着便利商店制服的熟悉身影,墨色长发高高扎起,她微笑待人,右眼角下的泪痣尤其吸引人,此时的霍艾或许没有往日风光,但为了生活而忙碌的模样,踏实得令东恩雨佩服。 一个被夺去所有的女人,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相当不简单。 尤其霍艾从那么高的位置,摔下…… 三十分鐘过去,霍艾换下超商制服来到东恩雨身边,她们并没有说好见面,只是这几个星期来,东恩雨偶尔会过来买东西,有时霍艾值班,有时没见到她,不刻意相约,一切只看缘分,这种若有似无的关係,让两人交谈起来更加自然。 就像老同事般。 "下班了?"东恩雨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喝完,其实她不喜欢罐装咖啡,但甜饮料她更不能接受,女人将罐子捏扁,仰起头问着身边的女人,同时她发现落地窗外有许多高中男生正注视着霍艾,她在这个学区似乎相当受欢迎。 "你在等我,还是纯粹打发时间?"霍艾背着侧背包,穿着相当简单,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也难怪会在高中生里这么有人气,她的声音独特沙哑,不高不低的声线让东恩雨听了相当舒服。 "我在等你。"东恩雨站起身,她比霍艾略矮了几公分,但两人都算高个子。 霍艾挑起柳眉似乎有些意外,因为东恩雨这些日子来从没’主动’过,"你找我有什么事?"没有期待,也并不害怕,现在的东恩雨已无法再击垮她,充其量对女人的邀约有些好奇。 东恩雨笑着拿出一张纸条,上头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明细,仔细看,都是菜名。 "我打算煮火锅,能帮我提食材吗?"她的意思很明显,但真正目的却很含蓄。 霍艾静默半晌,淡道:"邀我吃晚餐?" 女人的目的如此委婉,还是让霍艾听出来了。 久别重逢后故意保持段距离,如今却突然拉近? 霍艾没看出东恩雨背后的用意,只看见女人笑得很温柔,道:"你乐意吗?" 去、不去都行,就看霍艾怎么决定。 然而在更进一步揣测前,她点头应道:"乐意之至。" 能住在这个社区,东恩雨感到万分庆倖,除了治安好外,这座社区生活机能相当齐全,从住家徒步几里外就有大型超市,附近也有很多小型便利商店,距离市区不算远,医院和消防署也都能在五分鐘内到达,就地理位置来说,相当难得。 霍艾推着超市推车走在东恩雨身边,女人站在豆腐冷藏架前,手上各拿了不同品牌的包装审视着,嘴边却不经意提到:"我有一个女儿叫小水母。"平淡地,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然而听在霍艾耳边却不是云淡风轻。 她安静地站在推车后不动声色,只有瞬间闪过暗淡神情。 东恩雨回眸时,霍艾已恢復常色,听着女人继续道:"是被车祸波及的孩子,她的父母双亡,亲戚也没意愿收留她,所以我就领养做为女儿。"她平静地解释着,却刻意避开车祸主因,对东恩雨而言,坦然说明小水母身份对任何人都好,她不想因为任何误会造成小水母半点损伤。 也许杞人忧天,但东恩雨只怕万一。 她知道这些女人,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正常’。 "这是好事。"霍艾沉吟半晌,微笑回应。 东恩雨闻言,将豆腐放进推车里道:"大概吧。"其实她自己不认为是做善事,对女人而言,这是种赎罪,对她自己的良心和小水母,不过是种卑微的赎罪,也是她唯一能弥补的方法。 "她在附近的皇家幼稚园上学,你知道吧?也在同个社区里,"东恩雨走向蔬菜区,边挑敛青菜边说着小水母的事,女人脸上流露一丝霍艾没见过的温柔神色,"她是个很乖的孩子,虽然尔偶会闹脾气,但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她特别贴心,总让我很窝心。" 东恩雨将挑好的菜递给霍艾,但这次,女人没接过。 "你告诉我这么多,什么意思?"墨色眼眸直直盯着东恩雨。 她的语气不冷不热,只是单纯想明白东恩雨的用意。 告诉她这么多私事,究竟想做什么? 东恩雨眨了眨眼,将青菜放进推车里,微笑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仅此而已。 女人走过霍艾身边,忽然被对方拉住手臂,稍微一带,霍艾将女人拉近身边,她微微靠在女人肩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种话会让我误解你的用意。"略带提醒和警告,霍艾瞇起双眼,她总觉得东恩雨说的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希望她能和小水母好好相处,另一层是什么,霍艾也不确定…… 这种曖昧不清的态度,让她有点在意。 东恩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故意凑过去,略微转首和霍艾眼对眼。 "你怎么想我管不着,是吧?"字句间隐含着默许,东恩雨说话的热气洒在霍艾脸颊边。 巧妙的距离感让两人僵持半晌,最后霍艾松开手,推着车往收银台过去,边走边道:"买齐了吧?差不多该去接小水母下课了。"她指了指手錶,都五点半。 东恩雨点头跟上,两人结帐后直接开往幼稚园,东恩雨刚停下车,幼稚园老师便牵着小水母走来,老师贴心地打开车门,道别过后,小水母蹦蹦跳跳上车,她刚坐定,立刻发现车里出现不速之客,那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不是爷爷,也不是奶奶,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这位是妈咪的朋友霍艾,今天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东恩雨边转动方向盘边说,她从后照镜看见小水母似乎很警戒,这让她觉得有些怪异,明明和罗夜在一起时就不会如此拘束,"小水母,怎么没和艾姊姊打招呼?"她以为小水母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才没出声,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小水母听东恩雨这么说,过了好一回儿才小声道:"艾姊姊好。" "你好,小水母。"霍艾为了表示友好,还特意侧身和女孩面对面。 不过小水母见状,立刻躲到驾驶座后头,只露出半张脸观察霍艾,尷尬的情况一直到家中都无法平復。进屋后,小水母更是窝在客厅里,电视正播放她最喜欢的美少女卡通,而东恩雨则和霍艾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洗菜时,霍艾发现小水母总悄悄地盯着自己,当她回头,便会看见小水母笨拙地低头掩饰,几次下来,屡试不爽。东恩雨手里拿着锅瓢,搅动高汤时发现霍艾不断回头,她也注意到小水母的异状。 "怎么了?"东恩雨穿着浅咖啡色的朴素围裙,问着霍艾。 "她很警戒我的样子。"霍艾垂下头,仔细清洗手中的蔬菜。 东恩雨侧过头,发现小水母躲在椅背后偷偷看往厨房,那彷佛监看的模样确实罕见。 "你做了什么?"她拿着锅瓢,扬起眉头望着霍艾。 做了什么? 霍艾耸了耸肩,她也希望自己能知道。 女人洗完菜后没继续帮忙,而是擦完手走进客厅,小水母一见霍艾走进自己领域范围,立刻戒备地跳上沙发,怀里拽着绒毛狗,一双大眼直直盯着霍艾看。女人发现小水母就像恐惧的兔子似的,为了避免惊动女孩,霍艾在沙发旁跪坐下来,视线略微低于女孩。 "小水母很怕我吗?"她开门见山问道。 小水母闻言,没有反对或承认,只是拽紧怀中的绒毛狗。 霍艾轻轻一叹,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只见小水母有些慌张的张口,迟疑一回儿。 "没有。"她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很小。 "那为什么小水母都不和我说话呢?"既然不是怕她,为什么要如此戒备? 小水母瞥了厨房几眼,小声道:"艾姊姊和妈咪……是朋友吗?" 朋友? 霍艾因为这句话也有些犹豫,她和女孩看了厨房一眼,最后点点头。 至少东恩雨是这么说的。 "可是妈咪从来没和小水母说过。"她微微噘起嘴,似乎对这点相当不满。 突如其来多了个熟客,还是小水母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在车上东恩雨只和霍艾说话,因此忽略了后座的小水母,或许她是因为这件事在和女人闹彆扭,而不是真正惧怕,毕竟小孩子的心思总是特别细腻,不喜欢被家人忽略,误会解开后,霍艾有些无奈地笑了几声。 "我以为小水母讨厌我,所以才不敢和小水母说话。"女人扬起浅浅笑容,如画般的古典美貌让霍艾添增几丝优雅。 "才不是!"女孩大力摇头,连同怀里的娃娃都跟着摇晃。 "真的吗?太好了。"霍艾顾做松口气的模样,"我能和小水母一起玩吗?" 电视节目告个段落,已经在播放卡通片尾曲,霍艾索性关掉吵人的节目,她指了指小水母怀中的娃娃,那只看起来被嘞喉很久的绒毛狗,"好可爱的玩偶,能让我看看吗?"从来都对绒毛玩具没有兴趣的霍艾,为了和女孩拉近关係,才会随口问道。 "艾姊姊要和小水母玩吗?"女孩闻言,一双大眼忽然泛着精光,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笑道:"小水母去拿别的娃娃!小水母有好多好多娃娃喔!"她边说边往二楼跑去,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要霍艾等她。 此时站在厨房准备火锅的东恩雨,看着小水母飞奔而过的身影时,嘴角勾起一抹堪称幸福的微笑。 CH132 这是东恩雨至今为止吃过最美味的火锅,并非料理有多好吃,而是陪她吃饭的人是谁,那种和谐的气氛,不热不冷地互动,微妙地呈现宛如家人般的感觉,这些都让东恩雨多少有些感动,是那种在陈叔家中体会不到的饱满感,暖暖地在心里发酵着。 饭后,女人在厨房收拾餐具,霍艾也陪着她。 将餐具递给东恩雨,霍艾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请我来?" 东恩雨没有马上回答,她将碗盘浸在水中,拿过菜瓜布后扭开水龙头,哗啦啦水声盖过寂静。 "我也不知道,"手上沾着泡沫,东恩雨专心地刷着碗,语气很淡,"老实说我也不晓得,我想……大概是累了吧?"她耸了耸肩,有些自嘲地笑着,回想这几个星期来,那种不刻意打破的关係,让东恩雨不由得深思,她得承认,霍艾在她心中确实佔有一席之地。 纵使那些回忆有好也有坏…… 霍艾拿了块乾净的布站在一边等着,东恩雨洗好一隻碗,她就擦干一隻。 "累了呢,所以想找人陪伴,"这些话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故意说给霍艾听,总之东恩雨没停,"果然意识到年纪大了就怕寂寞,不管是小水母还是你,我就希望能让这个家能更热闹些。"她的动机可以很单纯,但也可以很复杂,然而东恩雨却没力气去探索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有时候新的不一定好,旧的会更合适。 然而,那些旧的是否还在身边?亦或还回得来?东恩雨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加猜测。 水龙头被扭紧,东恩雨甩干手上的水珠,忽然霍艾拉过女人的手,紧紧地摀在掌心中。 "果然年纪大了,脸皮也更厚了,"她说这话时,依然面带微笑,只是嘴角略为抽蓄的反应,没逃过东恩雨的视线,"毁了我的心血后,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说什么是朋友这种话,请问你是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还是你认为我会善良到不向你报仇?" 不懂,真的不懂。 东恩雨心里打什么算盘,霍艾当真没能看透。 客厅传来电视吵闹的声音,是幼儿节目的带动唱,偶尔能听见小水母跟着唱上几句,厨房里却莫明僵持着,霍艾松开右手改捏住女人的下巴,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女人无法转移视线,两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嗅到霍艾身上独特的清香。 那种记忆里熟悉的香气。 "为了摆脱债务,我做了多大的牺牲,那种心情你能体会吗?"如果有留疤,肯定痛过。 东恩雨闻言,她并没有闪躲对方目光,反而看得很坦然,"我没必要道歉。" 她说过,她从不后悔。 "你当然没必要道歉,"霍艾忽然冷笑几声,她往前几乎要贴上女人的身子,靠在东恩雨耳边,淡道:"就因为你这种固执的性子,我才会再和你说话。"与其事过境迁后才满怀歉意的道歉,霍艾更欣赏女人敢做敢当的个性。 她固执、顽强,但也很温柔、敢付出。 从前被践踏在脚底下的女人,恢復身份后尽情廝杀,大风大雨完还能站在她面前而没有疯掉…… 这样的东恩雨,浑身散发危险又低调的魅力。 所以她才愿意和东恩雨说话,和那个几乎要杀死她的女人对上眼。 "我忘不了你,东恩雨,两年了,忘不了。"本来应该恨之入骨,但当两年后再次见到东恩雨时,霍艾心情却很挣扎,她或许恨,但没法表现出来,那种被不明情绪填满胸口,让霍艾也感到奇怪,她矛盾得无法理解,一边因为不能将女人大卸八块而感到遗憾,一边又觉得能和平相处也是种享受。 难题…… 霍艾垂下眼眸,双手不自觉探进女人的衣服里,隔着一件薄衫触碰着女人曲线,柔软肌肤透着弹性和热度,彷佛一沾手就拿不下来,她们意识清楚,也明白发展下去会演变成什么局面,但东恩雨却迟迟没有阻止。 她靠在霍艾耳边,轻声道:"小水母还在客厅。" 霍艾没有停手,她用鼻音’嗯’了一声,将东恩雨压在冰箱上,凑上前率先採取行动,她吻住女人的唇瓣,单纯的亲吻在停留两秒后,满足不了内心的焦躁,于是她本能地张嘴咬上东恩雨的下唇,柔软舌尖描绘着对方唇形,在没有闭眼的情况下,两人见证失控的发展…… 却都不加以制止。 或许,这是她们要的。 "张嘴。"舔允半晌,霍艾有些不耐地掐着女人的腰,低声道。 东恩雨眨了眨眼,鼻息间满是霍艾的气息,她缓缓闭上双眼,顺势搂住对方的脖子凑上前,一拍即合的亲吻忽然变得激烈。从来霍艾的吻都不能称做温柔,她喜欢勾着东恩雨的舌尖来回吸允、挑逗,但今天显然暴躁许多,甚至勾出女人的舌尖,用齿贝细细磨蹭着。 湿热、交缠、含吻,东恩雨被压在冰箱上,仰头配合霍艾的索取,紧闭双眼让女人其他感官更加敏锐,她听见霍艾急促的喘息声,那种猎物在手上却压抑将她撕裂的欲望,强硬的指尖狠狠捏着女人的腰,毫不客气的拉拢让东恩雨感到痛楚,但她却捨不得挥开这种’真实’感。 东恩雨任由霍艾索吻,她只觉得浑身发热,连腰都有些软了。 "你这样……"缠绵的亲吻让两人都快窒息,在理智断线前,霍艾即时停下,她喘着气贴着东恩雨的额头,两人闭着双眼,嘴唇若有似无地磨蹭着,"我会继续下去。"一句话,两种意思,如果东恩雨不反抗,霍艾决定要让这些失控继续下去,同时也让披着朋友名义的关係继续下去。 东恩雨闻言,她喘了口气睁开眼,同时收紧环在霍艾颈上的手臂。 无声地开口,唇形似乎在说,’随你’。 两个字,简单又危险。 …… 那晚霍艾并没有留下,当然也没更近一步,她们的亲吻可以说是打破僵局的证明,霍艾可以假惺惺说她不恨东恩雨,然而她并没有,只是用行动嘶咬女人的唇瓣后撒手离开,这样的收尾对双方都好,她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是,东恩雨送霍艾离开后似乎明白了一点…… 霍艾恨她,但不会杀她。 光是这样,东恩雨就满心感激了,因此她这几天心情都很好,由于’老同事’的加入让女人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这天东恩雨边哼着小曲边提着两大袋食材走回家,她刚绕进小巷子,就看见家门前站了个人,那人戴着鸭舌帽垂着头,远远地看不清长相,但这模样却是东恩雨记忆里熟悉的身影。 她没什么主观意见,只是很普通的走上前笑道:"午安。" 天气逐渐回暖,投射的阳光也不再寒冷,东恩雨穿着针织外套,装扮就像平常家庭的主妇,而不是从前妖艳的公关女。她微微歪头和霸佔她家大门的罗夜打招呼,一方面是希望女人能让开,但她却保持双手环胸,慵懒地靠着铁门,鸭舌帽底下的眼眸直直地审视着女人。 东恩雨提着大包小包手也酸了,她正想开口,忽然身边走来一名抱着马尔济斯犬的妇人,她开口道:"东太太,上次陶艺课老师交代下星期课程要带作品……"话说到一半,妇人似乎感受到罗夜瞥来的不善眼光,连忙改口慌张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打扰到您了。" 东恩雨见状,上前挡去罗夜的目光,和善道:"谢谢你的提醒,陈太太。" "不客气,对了……这位是?"陈太太八卦地问着。其实东恩雨明白陈太太过来不是为了提醒她陶艺课的事,纯粹是下午无聊出来散步,又看见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前才会过来瞻望,这些主妇最喜欢做的就是挖掘邻居的秘密作为交流的话题。 东恩雨也是她们讨论的热门人物之一。 对上邻居好奇的目光,东恩雨想都没想,笑道:"远方亲戚。" 牵强! 一句话说出口,陈太太立刻露出意外的表情,东恩雨向她点头道别后拉着罗夜进屋。东恩雨并没有因为女人的拜访而打坏好心情,更没有因为扯个牵强谎言就让她烦恼,相反地,东恩雨自在的让罗夜摸不着头绪,只见她将食材放在餐桌上,然后一样一样摆回冰箱。 "你跟踪我?"东恩雨背对罗夜在厨房忙碌,语气听不出任何责怪。 罗夜自顾自在屋里逛了一圈,最后拉开餐桌椅坐下,沉声道:"追踪器。"她见东恩雨回头,指了指衣服下摆,当即东恩雨便明白罗夜的意思,她走到玄关拿出上次在卖场见面时的外套,从背面衣角下撕出一个黑色小拇指片大小的晶片。 真不象话…… 东恩雨挑起柳眉,将外套掛回衣架走回厨房。 "以后请别这样,"女人将追踪器还给罗夜,无奈地淡道:"我退休了。" 话刚说完,罗夜便顺势拉过东恩雨,她一个翻身将女人压在餐桌上。东恩雨眨了眨眼,双腿微微离地,罗夜单膝跪在桌面,双手撑在东恩雨脸颊两侧,她弯下身拉近距离,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对上压舌帽底下的碧绿双眸,沉静却带侵略性。 东恩雨没打算挣扎,她等待事情发展,甚至有些好奇罗夜出现在这的原因。 那个将追踪器黏在她外套背后,却等了五天才出现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微微瞇起双眼,东恩雨抿住双唇,罗夜审视了她好半晌,才从后腰带抽出个什么东西…… "还记得?"一把瑞士刀在女人面前亮相,细心保养的锐利刀身,倒映着东恩雨的表情。 那嘴角始终保持浅浅微笑的模样。 "当然。"这把刀是她当初狠狠’教训’罗夜的道具,回想那时,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喷洒在肌肤上的热度,如此澎湃的戏剧,参杂了恐吓和羞辱的过往,东恩雨想忘也忘不了。 罗夜闻言,边垂下头边挪动手臂,刀身已来到东恩雨腿边,隔着裤子轻轻蹭着。 东恩雨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探手搭在罗夜侧腰,右手往旁抚上罗夜单膝跪在桌上的腿。 指尖隐约在牛仔裤底下刺青的位置,捏了几下笑道:"歷歷在目。" CH133 卧房窗帘紧掩,入夜后的室内非常幽暗。 啪!一声,床头灯被人开啟,温暖橘黄照明有限,仅能照出床铺上的人影。 东恩雨慵懒地趴在罗夜背上,她手中把玩着瑞士刀,视线从墙上晃动影子逐渐往下,从卧房门口沿路散乱的衣物几乎破碎,些许布料散在床尾,女人想来都觉得有些疯狂,手上刀子一顿,’叮’的声掉在地板上。 她和罗夜做了。 从厨房一路拉扯到客厅,又从客厅往上进到卧房,失控得几乎要打在一起,拉扯间散落的衣服到处都是,被瑞士刀划破的裤子还静静躺在门扉边,用着如此锐利的小刀嘶磨着肌肤,若有半点差错,不管是罗夜或东恩雨都可能丧命,那种刺激又直接的碰撞,却让东恩雨有种解脱的错觉。 睽违两年,整个下午都让罗夜讨回来了。 因此东恩雨腰骨几乎散架,此时只能疲惫地卧在女人身上,她用手指将散落的头发往后梳,轻微举动惹得罗夜翻身,她将东恩雨拉到身边,跨腿一坐压在女人身上。此时两人赤|裸,藉助灯光,东恩雨可以清楚看见罗夜大腿上的狼嚎刺青,象徵军人精神的刺青。 东恩雨伸手抚上,接触肌肤时隐约摸到刺青边上有些微凸起,是疤痕淡去后长出的新皮肤。 也是她曾经刺伤的部位…… "我不懂你,罗夜,"东恩雨摸了半晌,幽幽抬起目光望向身上的罗夜,那张素静的面容总是面无表情,微有从她眼中才能读出细微情绪,"现在你能和我上床,待会是不是想一刀杀了我?"然而能从罗夜眼中读懂多少事?坦白说,有限得可怜。 现在的东恩雨,也懒得去揣测罗夜的心思了。 ’坦白’这事在她们之间,多么奢侈。 罗夜垂着头盯着东恩雨,单手抚上女人的脸颊,指尖不时轻柔按压,沿着脸颊摸索到耳朵,不轻不重地揉着耳骨,缓缓地、带着调情意味地抚着。面对东恩雨的疑问,罗夜没有迟疑,她几乎接着女人的话淡道:"你也会怕?" 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罗夜瞇起双眼凑上前,扳过东恩雨的脸,轻吻上那被揉得通红的耳朵。 温热气息逗得东恩雨轻笑几声,双手自然地圈上罗夜的腰,道:"我怕得事情可多了,我怕退休俸不够我买衣服,我怕菜价上涨,我怕小水母在幼稚园被欺负,我怕隔壁陈太太来追问你的事……" 她和凡人一样拥有生活上的烦恼,那些堪称’害怕’的幸福烦恼。 然而,最让她害怕的,莫过于,"醒来后发现一切只是梦。"平淡地语气中多了丝哀愁。 东恩雨松开环住罗夜的手,她撇过眼盯着罗夜的脖子,看着充满生命力微微跳动地动脉,"如果这场梦终究要醒来,还不如让我别做梦,你说是吧?罗夜。"女人闭上双眼翻身,同时罗夜也躺下,她揽着背对自己的东恩雨,将女人收在怀中。 然而,罗夜的沉默不代表她妥协。 肩膀忽然一痛,东恩雨知道罗夜张嘴咬上她的肩,整个下午女人的吻少过于咬,那种几乎野兽般的掠夺让东恩雨有些吃不消,但她仍然由着罗夜,直到罗夜伸手分开东恩雨的腿时,女人才主动制止,她握住罗夜流连小腹前的手掌,轻轻拽着。 "如果你只是想找人发洩,我可以奉陪到底,"东恩雨边说边放开手,她只想把话说在前头,"但如果你是抱着别的心思来抱我,那就到此打住。"用问的绝对没有结果,对付行动派的罗夜,东恩雨只能想出这种方法来明白对方的用意。 包括她放追踪器、突然拜访以及失控上床这些事。 东恩雨没有箝制罗夜,因此当她话刚说完,罗夜便低头继续咬上女人的肩头。 那么她明白了,能找到身体上契合的玩伴,比在场子随便找个人发洩要好使…… 这就是罗夜过来的用意。 女人自嘲地笑了几声,她曾经想逼死罗夜,对方怎么可能用’别的心思’来抱她?正当东恩雨翻身准备迎合时,罗夜忽然坐起。摇晃的弹簧床让东恩雨一阵晕眩,她看着罗夜坐在床沿,弯身捡起被划破袖子的运动外套穿上。 东恩雨撑起身子挪上前,她从后环住女人的脖子,疑惑道:"为什么?" 她停手的理由,是什么? 罗夜微微侧过头,双眼因为禁欲有些泛红,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互不相欠,"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罗夜将重心往后靠在东恩雨怀里,她仰头吻上女人的下巴,轻声呢喃,"这次不走了。"她回来就不走了,所以在东恩雨误会这场’失控’用意前,罗夜就此打住。 女人讶异地眨了眨眼,她没猜过罗夜是这么想的…… 军人的优点是忠诚。 女人忽然有些心酸,她搂紧罗夜的脖子,低头吻住她的唇,仅仅交迭又分开。 "你知道我很贪心,"东恩雨垂着眼,指尖抚过罗夜的眼帘,有些话她必须先说,"一但抓住了就不想放手。"年纪大了,能失去的东西不多,如果可以留在身边,女人自私的想至少在进棺材前都不愿放手。 这样的觉悟,对任何人而言都显得沉重。 然而罗夜却挺起腰,张口咬了下东恩雨的下顎,道:"你也别想放。" 究竟两人达成什么协定,也只有她们心里清楚。沐浴过后,东恩雨边擦头边接电话,是陈嫂打来说小水母今晚要在那边过夜,因为陈嫂答应教女孩编织手炼,放学后就直接载小水母过去了,看来她是玩上癮,根本不想回家。 东恩雨应了几声,笑说没关係,她们聊了几句后掛了电话,女人刚转头就看见罗夜正在看新闻,画面是一群年轻男女挥舞着萤光棒,不知是谁的演唱会现场。东恩雨才走过去几步,罗夜立刻将新闻转台,只因为记者说了句’警方’…… "会不会过度了?"东恩雨挑着柳眉,手里甩着毛巾说着。 也不过是则新闻,有必要回避成这样吗?再说她都已经退休,不管警局那些事了。 罗夜瞥了她一眼,勾了勾手指让东恩雨过去,她揽过女人的身子,替她将睡衣扣子扣齐,道:"你别管。"三个字,犹如大女人般的强势主意让东恩雨扬起浅浅微笑,有时坚强的人也会希望身边有个可靠支柱,而罗夜就是这样的存在。 叮咚-- 不合时宜的门铃让两人一愣,东恩雨抬眼往玄关看去,晚上九点半,还有谁会到访? 心里虽然犹豫,东恩雨还是套了件外套出去开门。 "来了。"女人推开大门,外头立刻吹来一阵冷风,东恩雨缩了缩脖子,只见路灯照耀下,一道清瘦身影站在院子铁门外,毫无情调的白色路灯映在那人的脸上,显得过于苍白,在如墨的长发相衬下模样甚至是有些吓人。 宛如画中走出的女子,妖异得不似凡人。 "霍艾?"东恩雨语气略带惊喜,她没想过霍艾会亲自拜访。 女人提起手上的袋子,微笑道:"我带了便利超商的过期品来。" 袋子里满满都是接近赏味期限的便当和饭团,虽然东恩雨家计不需烦恼,但霍艾也是出于好心。 "谢谢,先进来再说,外头冷。"东恩雨替霍艾打开铁门,让她进屋。 将袋子交给女人后,霍艾站在玄关前杵着不动,她发现一双’访客’的鞋子,那是东恩雨绝对不会穿的重靴。她抬眼对上东恩雨的眼,微笑道:"你今天晚有客人?" "嗯,说起来你也认识。"女人点了点头,换上居家拖鞋后准备往客厅走,就在此时罗夜正好过来,霎时三个人全都挤在玄关,气氛忽然有些紧张,即使没人开口说话、没人互相瞪视,她们碰头的情况总是微妙且尷尬。 尤其是在东恩雨家出现时…… "如果不赶时间的话,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如何?"身为屋主,东恩雨善意地表示。 霍艾将视线从罗夜脸上转移到东恩雨身上,看着外套底下,略为露出的脖子有红色痕跡,她立刻知晓罗夜出现在这的原因,而大胆的扫视,东恩雨本人也相当清楚,不过她没有表现出隐瞒或不安,而是坦率地朝霍艾微笑。 她们之间,不算秘密。 "我走了。"就在霍艾犹豫时,罗夜跨步往前,她低沉的嗓音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单纯告知。 东恩雨点了点头,道:"这么晚还有车吗?还是我先帮你叫台计程车?"她知道罗夜不会被街上小混混打劫,但基于礼貌,东恩雨还是得问一声。 罗夜背对她穿鞋,同时从口袋掏出手机示意,让东恩雨不必费心。 霍艾脱了鞋走进屋内,与罗夜巧妙交错,东恩雨看情况还算好,便送罗夜离开。 两人刚跨出门槛,身前女人霎时拉过东恩雨的手臂,她一个晃神被罗夜压在门板上,女人微微蹙起眉头,现在她身前是罗夜,门后是霍艾,有种莫名被包夹的感觉让东恩雨不太习惯,她推了推罗夜,对方却抵在她耳边。 "你果然贪心。"说话时,热气全洒在颈边,温热的气息让东恩雨下意识抓紧罗夜的手臂。 贪心? 女人闻言,回眼正视罗夜,那双笑弯的眼眸没有任何愧疚,道:"我没开玩笑。" 她都说了,她是个贪心的人,抓紧就不放手,至于要抓几个,那就在话下了…… 听起来像花心宣言,但罗夜却不感到气愤。 因为过去各种交织的身份和状况让她没法指謫东恩雨。 "罗夜,"东恩雨一句让女人回神,她凑上前抱住对方,将脸埋在她的颈边,小声道:"如果你看不惯,可以松口让我走。"而不是在她身上留下各种’记号’,就像野兽宣示佔有权般对她,无论如何,东恩雨都不会是她一个人的。 "恩雨?"陷入沉默前,霍艾隔着门板唤了一声。 独特沙哑的声音传来,两人顿时松开拥抱。 离开前,罗夜低首咬了口东恩雨的耳骨,沉声道:"别想。" CH134 意外地,罗夜和霍艾间没有衝突,又或者说她们根本搭不上线? 每当罗夜来访时,霍艾就不会过来,而霍艾出现时,罗夜就不会来访,彷佛说好般,不时交错到东恩雨家作客,这也让女人的生活多了些变化,而且能看她们’和平’相处,东恩雨也落得轻松,儘管她们经常登门叨扰,却从没留下过夜,无论时间多晚,她们都坚决离开。 这或许也是东恩雨乐见的相处模式。 毕竟她们的关係复杂到没有名词可以来形容了…… 而对她们的背景,东恩雨知道霍艾回到北区后在郊区租了便宜公寓,每天搭公车上班,在便利商店也只是打工而不是正职,最近才又听她提起为了生计,开始接送早报的工作,报社老闆娘看她穷困,还特地借了辆脚踏车让她代步。 至于罗夜,女人都是从她两个队友身上听来的,他们说罗夜平时很少出门,她的休间活动就是健身,如果天气不错她会出门跑步,如果天气不好,那她就会到购物中心的健身房露面,由于休假期间,她也不必到警局回报,琐碎杂事全都交给阿强和萧哥处理。 几次会面下来,东恩雨发现阿强和萧哥并不知晓罗夜曾在北区执任的事,对此东恩雨也很自然的守口如瓶,在他们眼里,东恩雨是小水母的妈咪,而罗夜因为帮助过小水母,进而和东恩雨有所来往,充其量是’朋友’,但事实上却是更亲密的关係。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东恩雨极力掩饰自己和罗夜的互动,儘量做到’朋友’上的水准。 "那场演说实在太精采了,我回去一定要推荐亲朋好友都去看,"週末下午演艺厅人潮汹涌,几名妇人从文学馆缓缓走出,带头的太太浓妆艳抹,太阳照射下让她整个妆容看起来宛如小丑般鲜艳,尤其是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嘴唇,特别醒目,"所以我说人生定要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对吧?与其在家当黄脸婆,不如多出来参加艺文活动。" "徐太太说得对,要不打铁趁热,现在就去附近的下午茶餐厅开感想发表会?"另个穿大花洋装的妇人摆着手提议。她话刚说完,徐太太马上热烈赞同,然而同行的其他邻居太太都面露难色,却为了维持社区交际关係,不得不妥协。 然而…… "抱歉,我就不参与了。"东恩雨摇了摇头婉拒,她和这些妇人一同参加文学演讲已是最大让步。 "别这么扫兴嘛,难得大家都记忆犹新,得趁现在……" "真的不用了,我下午还有安排活动,你们聊得开心。"她挥手道别,悠哉地离开文学馆。 这几个月下来,她已经知道如何应付这些邻居太太,她们喜欢聊八卦,喜欢抱怨家人和生活问题,基本上东恩雨都只是听,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她固定参与这种连络社区感情的活动,原则上就不必和其他人交情太深,在社区里,东恩雨始终保持着友好但又疏远的位置。 结束每月例行公事,东恩雨一身轻松地在演艺厅广场散步,其实她下午根本没有安排活动,在小水母下课前她都相当自由。远远地,女人看见不少人聚集在喷水池边,从这方向看去能隐约发现人群后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 "真的假的?亚绘临时转移会场,要来演艺厅开签唱会?"路过东恩雨身边的高中男生满脸狐疑,他手上拿着手机滑着萤幕,似乎不敢相性自己会这么幸运,而他口中的亚绘,正是时下最受年轻人欢迎的歌手,是个专攻御宅族系的甜美派偶像。 "官方已经发佈消息啦!而且还有接驳专车送歌迷过来耶!"另个高中生兴奋地大吼,"lucky!原本会场那么远根本去不了,果然老天爷是眷顾我的!哈哈哈!"他边说边甩着书包,和朋友两人飞也似地冲进签唱会场。 东恩雨站在原地,看着工作人员架起大型海报看板,其中已有不少粉丝站在路边等着目睹偶像光彩。她对年轻人的偶像不感兴趣,但场面霎时变得热闹起来让东恩雨也被吸引,音响设备已经架设完毕,测试同时还播放起亚绘最新主打歌,一群年轻人随着音乐开始摇摆,会场彷佛成了舞池。 她并没有走进会场,而是在那群舞动的年轻人外停下脚步,她听了一会儿音乐,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熟悉人影出现,就在会场里头,元方仲正在和刚抵达现场的媒体说话,他胸前掛着识别证,看来是被请来维护现场秩序。 东恩雨扬起一抹微笑,遇见朋友没理由不打招呼就走。 "元小弟!"女人走上前笑着呼喊一声,只见男人错愕地回过头。 男人没有预期中的愉悦,反而慌慌张张地回身比划着。 东恩雨见状,原本掛在嘴边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正当她准备上前时,男人侧身退了半步,这让女人立马停下步伐。会场忽然刮起一阵冷风,强劲风势让掛海报的工作人员大喊"小心!",惹得会场尖叫不断,混乱间,东恩雨愣在原地,与元方仲后头的人远远凝视着。 "东、东前辈,您怎么会来这?"事情败露后,元方仲想瞒也瞒不住,他索性上前笑问,脸色却比刚才还要惨白,因为他想极力隐瞒的人物,就是站在他身后。 永乐…… 身穿制服的永乐,敛去跋扈嚣张的红发,摘去七彩光耀的耳环,此时正穿着北区笔挺的员警制服,一身不合气质的水蓝,双手插在口袋站在远方。 东恩雨听元方仲提话,这才收回视线望向男人,道:"我来听演讲,刚结束准备离开。" 语毕,只见永乐瞥了东恩雨几眼,率性地转身离开,她水蓝身影转进搭建的舞台后方。 久别相逢,竟是一走了之? 东恩雨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这样阿,"元方仲乾笑几声,他尷尬地搔了搔头,确认永乐离开后才叹了口气,道:"我们是来支援的,原本举办签唱会的场地临时出了点状况,调度后人手不足,我们才会过来。"他拉拢风衣,眼神有些不敢对上东恩雨,虽然他隐瞒永乐的事情没错,但老实的性子让他内疚起来。 东恩雨点了点头,微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她的情绪保持良好,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人没有压力,即使永乐突然出现,又转身离开,东恩雨始终面带微笑,仅管这笑容有些单调。 她道别后才走了两步,便被元方仲给拉着手臂绕进停车场上。 这里和会场保持了段距离,由于都是工作车,因此没有间杂人会过来。 男人站定后,第一件事是深呼吸,将空气吸入肺里,再缓缓吐出。 "对不起!"他认真地向东恩雨道歉,诚恳的诚度只差没跪下就完美了。 东恩雨一愣,有些受不起男人的道歉,因为元方仲根本没做错事。 "好端端的做什么?"女人无奈地笑着,看男人脸颊泛起不正常红晕。 "永乐的事我没故意隐瞒东前辈,是因为局长特别交代,所以我才儘量维持原状。"那天和东恩雨见面时,也是因为永乐在警局他才会苦口婆心的劝导东恩雨别靠近,而陈正也不希望她们俩碰面,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预防总比治疗好。 "没关係,"东恩雨耸了耸肩,笑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不介意的。" 因为重视她,才会瞒着她。 这个道里在东恩雨回到北区时就明白了,所以她很听话,会刻意避开任何与警署有关的事情,然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会来,她和永乐都生活在北区,总有天会碰上面,只是她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而对方又会怎么对她呢? 那些担忧,在她看见永乐转身后,有了结论。 "永乐的案子虽然被压下来,但处分却不轻,儘管不用坐牢,但国际警局本要革她的职,是局长主动致电求情才有转机,"元方仲不管东恩雨想不想听,他将憋在心里的实情一股脑儿地全说出口,"东前辈离开北区不久,永乐就被总署接管了,现在算是我的部下,虽然偶尔会乱来,但接手的工作都会完整的处理,是个相当负责任的人。" 外表屌儿啷当,却比谁都认真。 东恩雨抿了抿唇,没多做回应。 "就是…北区就这么点大,如果你们在街上碰头了,能不能别起争执?我是说…"元方仲苦恼地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怎么表达内心的意思,"那个…永乐已经改过自新,连局长都夸她脾气有收敛,所以东前辈如果和她遇上,能别提起两年前那桩事吗?也算为你们俩好。" "你想多了,元小弟,"东恩雨摇了摇头,只觉得元方仲实在担心太多,"我只个单亲妈妈,又怎么会和永警官起争执呢?再说你们都夸永警官改过自新,那么我更不需担心了吧?"没什么好担忧的,行事直接的永乐,在看见她第一眼后便立刻离开,也就说明她不愿见到女人,那么对东恩雨而言,不就是最好的保障吗? 她本人都不屑和自己沾边,又哪来的争执呢?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忠顾,那么,改天见。"东恩雨微笑道别,她走远的身影依旧让元方仲无法放心,即使她本人再三表明永乐不会有出格行为,但她们曾经狠狠伤害过彼此,这种伤不是时间就能痊癒的,再说永乐是个隐性疯子,没人能捉摸她的心思。 直到东恩雨离开会场后,元方仲才重回工作岗位,他和新闻记者说完话,另个警员便急急忙忙跑来,直说后台现在没人顾,要元方仲重新调配人力,场面霎时混乱让男人头疼,签唱会就要开始了,紧要关头还出紕漏。 男人赶到舞台后方,却没见职守的员警,而那人正是…… "永警官呢?后台不是她负责的吗?"男人揉着太阳穴,只觉得今天异常倒楣。 "永警官说您派她回总局处理昨天斗殴事件,"被问的员警也一头雾水,"她脱了耳麦后就开车走了。"手中多了一副现场机动耳麦,元方仲使力拍了自己脑袋,他只顾着和东恩雨说话,忘了最危险的应该是永乐才对。 "别管耳麦了!"元方仲抢过耳机摔在地上,大吼道:"马上给我找出永乐!!" CH135 正准备开车门,身后脚步声让女人动作一顿。 未回过头,东恩雨便感觉背部一热,有人贴着她的身子弯腰向前,从侧边绕过的手臂露出一截水蓝色制服,那人拿过东恩雨手上的车钥匙,同时使力将女人压上车门,凑近时热气洒在女人耳廓,隐约感觉对方一丝嘲笑和不善。 "我还没和你算帐,就想走?"暗哑嗓音传来,东恩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垂着眼,下秒却被身后人扳回正面,那双如同火焰般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 如此强烈又具侵略性…… 彷佛是头野兽。 "抱歉,"东恩雨扬起礼貌微笑,并没有因为永乐无礼举动而恼火,只道:"我还有事。" 四下无人,气氛危险。 永乐眨了眨眼,笑着从腰间掏出把枪,从容地将枪头抵在东恩雨胸口前。 "现在还有事吗?"恶劣的微笑,平静的语气,反差极大的呈现让女人看起来无比诡异。 东恩雨抿了抿唇,枪口正抵在心脏上,哪怕说错一个字,子弹都会贯穿。 "这里有摄影机。"浅浅地,她提醒永乐。 不想对方却应了声,维持拿枪模样凑近女人,两人一下缩短距离。 "放心,都关了,"嘴唇若有似无擦过东恩雨脸颊边,永乐闭上双眼,笑道:"不然你以为我刚才为何离开?还是你认为我会放过你?东恩雨,你有这么天真吗?"她是什么个性,东恩雨会不知晓?她岂是会眼睁睁看猎物逃走的人? 做梦。 "你想怎么样?"东恩雨嘴角扬起一抹自嘲浅笑。 是阿,她怎么天真的以为永乐会放过她? 那个张狂自大的女人,从来不把规矩放在眼中的傢伙,怎么可能因为染黑头发,摘下耳环就换了性子?就算扒了她的皮,永乐还是永乐,要对付她,除了硬碰硬,东恩雨想不出还有其他法子,想来永乐会出现在这,也是来和她做个了断。 "待会你就知道了。"永乐边说边空出只手,她俐落扯下皮带,枪口一指示意东恩雨转过身,同时她反剪女人的手用皮带牢固捆绑。坚韧皮带虽然没有麻绳容易缠绕,但也让人难以挣脱,东恩雨趴在车门上,感觉手腕被捆了一圈又一圈。 "这里是外面。"当永乐摸索东恩雨腰部时,女人低低警告一声。 公共空间,大眾停车场,她不得不抗议。 然而永乐却笑着掐住女人的腿,手指不安分地滑过女人的大腿内侧,淡道:"不会在这要你,我只是先搜身,以免你身上有利器,要是反击,吃亏的可是我。"东恩雨身手如何,她可是切身体会过,为了以防万一,得先搜个仔细。 永乐将女人身上的’利器’全扔了,那些钥匙、手錶、项链,连外套上的长坠子都给扯下来,可见她有多谨慎。等女人满意后,她才拉着东恩雨从人烟稀少的侧门离开,两人站在路边,永乐随意拦了辆计程车,司机还没看清楚乘客模样,东恩雨就被对方一把推进车里,粗鲁举动弄出不小动静。 "这、这位客人……" "开车。"一口打断司机的话,永乐从钱包掏出一百块挥了挥。 只是钱没什么效用,司机不但没有发车,甚至尷尬地瞥了眼东恩雨几眼,心里嘀咕这是不是遇上抢劫,但偏偏对方是个身穿警服的警员?男人多疑的表现让永乐略感不悦,她索性将钱塞进司机的衬衫口袋,这样才能空出只手拿枪。 "你到底开不开?"这次挥的不是白花花钞票,而是武器。 "开!开!"生命受到威胁,司机紧张地转头发车,他不敢多看后座,只怕会被撕票。 东恩雨被永乐拽着手臂,她摆动几下,冷硬的枪口立刻抵上女人的大腿。 "客人,您还没说……这是要上哪?"司机转了几个路口,忍不住提问了句。 永乐瞇起双眼,目光未从女人脸上移开,说话口气倒是轻松:"哪儿弃尸不被发现,就去哪。" 司机一个激灵,差点猛踩煞车,索性东恩雨沉声说了句"玩笑话。"才让气氛缓和些。 玩笑…… 这场绑架不过是恶作剧,东恩雨毫无畏惧。 永乐耸了耸肩,思忖道:"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打扰,大哥,你知道猴山有家温泉旅馆吧?就是杂志常常介绍的那家,你开车送我们上山,车钱两倍给你。"她随口喊出地点,猴山距离市中心几乎要两小时路程,先不说车钱昂贵,更重要是她绑着东恩雨,沿路不知要多折腾。 听到’温泉旅馆’,女人心中马上不安起,她挣扎几下,道:"不是要算帐吗?" "帐是一定要算的,但要算也得选个风景好、气氛佳的地方,这样才能算得久,"永乐边说边从女人腰侧掏出手机,二话不说打开车窗,手腕一甩,手机连个影也没就飞出去,"你说是吧,东姨?" 假惺惺的笑容,霸道的手段,在在说明永乐没有’开玩笑’。 之后东恩雨不再说话,甚至也懒得反抗,她倒要看看永乐如何’算帐’,这笔两年前欠下的债,又该怎么还。两小时后,计程车绕过最后一个拐弯停在温泉旅馆大门前,永乐爽快付了车钱,二话不说拽着东恩雨下车,两人行动怪异地走进温泉旅馆。 由于是冷门时段没什么客人,一群员工站在柜檯边聊天,当她们看见东恩雨和永乐出现时立刻禁声。顿时,所有服务人员都愣在原地,只有永乐脸上带着笑容,儘管这笑容有些僵硬,她见服务人员有些迟疑,马上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只是吵架罢了,我们俩开间房,谈谈心就没事。" 东恩雨还来不及搭话,便被永乐掐住侧腰,警告意味大于调情。 服务人员被永乐的话唬得一愣一愣,最后还真给她俩开了间双人房。 永乐拽着女人进房,门刚掩上,她便顺手将东恩雨推了出去,只见对方一个踉蹌跌坐地板,日式装潢地板铺了层塌塌米,即使摔了也不会太疼,只是东恩雨不满永乐的对待,一双柳眉自然地蹙起,她刚开口,永乐却悠哉地绕过长桌往露天浴池走去。 没多久,只听见水声哗啦啦响着。 东恩雨已经坐直身子,永乐从阳台回来后只顾着喝酒,她把冰箱里的付费酒水全摊在桌上,一个人灌了一瓶又一瓶,过程中女人都很安静,在对方表态前,东恩雨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和永乐相处过,知道她的脾气和性子。 正因她不按牌理出牌,才特别麻烦。 喀! 啤酒瓶一扁,永乐舔过红润唇瓣,双眸直直盯着东恩雨。 "你现在有三条路,"女人摇晃着脑袋,随手一扔,捏扁的酒瓶滚到东恩雨脚边,"一,我直接在你腿上打个洞,以报你污辱我专业的仇;二,让我揍你,直到我气消为止;三,跪下给我磕头道歉,然后立刻离开北区,要是再让碰上,见一次打一次。" 三种选项,却没一个是东恩雨敢选的。 永乐笑着拿过最后一瓶啤酒,开罐前,她抬了抬下巴,淡道:"你的答案?" 东恩雨抿起双唇,看着永乐将啤酒一口一口饮下。 良久,她缓缓摇了头,几乎同时,永乐将未喝完的酒罐狠狠砸向女人,些许酒水洒了女人一身,东恩雨垂下头,只见永乐暴跳如雷地跳起,她跨步来到女人身边,虎口一张紧紧箝住对方的脸颊,让东恩雨无法逃避地与她四目交接。 摇头,也只能有一种解释。 永乐的笑容几近狰狞,她凑上前,贴着对方的唇瓣道:"你不选,我替你选。" 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相较永乐的急躁,东恩雨可说过于老神在在。 她眼神往旁瞥向阳台,忽然淡道:"水满了。" 露天浴池淌下温泉,随着哗啦啦水声,清透宛如瀑布的景象映着满院蒸气。 如果不是为了泡温泉,又何必注水? 东恩雨一句提醒,宛如木棍一棒打上永乐的脑袋,她一愣,半晌后呵呵轻笑。 "是阿,水满了,瞧我健忘的。"她低声喃喃自语,同时松开箝制东恩雨的手,慢悠悠地脱下外衣,不合气质的水蓝警服刚落地,永乐便扯着东恩雨的手臂,两人半拉半扯地进入满水的浴池,一时间水全漫了出去,水声尤其宏亮。 身子泡进水里瞬间,东恩雨有些惊慌,不过女人的表情始终镇定,并无破绽。 永乐到底想做什么? 无数疑问窜过心头,东恩雨深吸了口气,儘量稳住心神。 "没关係,在你想好答案前……"永乐轻描淡写地说着,手劲却猛地一压,东恩雨猝不及防被对方压进水里,剎时温热泉水让她胸口一窒,双手被紧绑身后的束缚感让女人不断挣扎,她憋了口气,却支撑不了多久,就在她快窒息时,永乐扯着女人的衣领轻松地将她拉起,同时靠在她耳边笑道:"这游戏刚好消磨时间。" 语毕,手掌一压,东恩雨再次浸入水里。 挣扎动静不小,激起地水花洒在永乐张狂的笑容上。 几番下来,东恩雨已经快没力气。 她趁着仰出水面时深吸口气,再次落回水时双手使劲摆动,原本松动皮带被水的冲劲给解开,当永乐将女人拉离水中时,东恩雨双手一挥打掉她的箝制,剎时水花激散,彷佛放慢动作般,东恩雨长发贴在脸颊好不狼狈,永乐睁着双眼极度意外。 衣领一扯,两人剎那贴近。 CH136 永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还来不及反应,东恩雨已经凑上前擒住女人唇瓣。 深吻。 突如其来的不是抗拒,而是送上门的柔情。 东恩雨张嘴咬住对方下唇,永乐隐约倒抽口气,张嘴瞬间女人便将红舌直接探入,温泉水滴落鼻间,顺着脸颊滑向永乐,两人湿透衣衫沾在身上,隔阂的滋味让两人抱得更紧,比起情人间的相拥,更像互相嘶咬的野兽,带着挑衅又不直接给个痛快。 永乐缠着东恩雨的舌,一个喘气将她压在浴池边,水波随着拉扯衣物举动翻起波浪,然而被浸湿的钮扣特别难对付,永乐一边回击东恩雨的擒吻,一边还得分神剥衣裳,每当她稍微转移注意力,东恩雨便会不轻不重地咬住女人舌尖,剎那犹如电击般地挑逗立刻让永乐浑身颤抖,一种想直接贯穿对方,让东恩雨露出情|欲难耐表情的衝动就让她乱了手脚。 无法淡定。 "喂,你……"几次好事被打断,永乐焦躁地扭开脸,舌尖都被东恩雨啃麻了,她急红张脸,双眼微瞇道:"搞什么,色诱却不给办事?当真要我来硬的?"在理智还没断线前,女人不解提问,她不懂东恩雨打什么算盘,不哭、不闹也不气,甚至主动迎合? 这女人,太危险…… 东恩雨闻言,拽着永乐的手臂淡笑道:"急什么?不是有很多时间吗?" 水闸没关,温泉顺着水龙头哗啦啦淌下,阳台蒸气围绕,溢出的泉水成了小型瀑布,浴池里,两个女人互不相让地僵持着,东恩雨微笑眨了眨眼,泉水顺着发丝不断滴落,清透水底,单薄布料已成半透明,依稀能看见起伏的胸膛和底下的青色蕾丝胸罩。 永乐伸手抹了把脸,低声道:"这是你的答案?" 给她三条路,她却送上热吻? 这算什么? 本以为女人心怀鬼胎,不料她却摇了摇头,坦白道:"我没答案。" 一句话惹得永乐挑起柳眉,原本急躁的情绪安静下来,四周只剩水声。 良久,东恩雨訕訕笑道:"但我有个请求。" 答案她没有,请求却存在心头,永乐额首示意她继续说。 "我还不想死。"最简单,也最难,这是东恩雨唯一的期望。 无论永乐给她多少选择,无非是要她’消失’,东恩雨没自信在永乐对她开枪后,事情会不会就此打住,也没自信挨了永乐的爆打后,她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去,更没自信在北区生活,却不和永乐碰头…… 所以她挑明瞭,她不想死。 无论两年前做过什么,此时的她自私的想拥有寧静生活。 仅仅奢求。 永乐愣了下,酒意醒了大半却听东恩雨说她不想死,思绪衔接后,女人忽然捧腹大笑,响亮笑声充斥嘲讽与不可置信,"开玩笑吗?你说你不想死?我的妈阿,那个从来都往死里跳的东恩雨,竟然说不想死?" 单手掩面,永乐笑得差点岔气,只有东恩雨安静地接受这一切。 忽地,永乐单手捏住东恩雨的脸颊,两人再次靠近,"怎么?退休后以为能过好日子?退休这个词你认为对我有任何意义吗?"温热气息洒在女人唇边,叫嚣气势让人无法忽略,永乐的跋扈从来没改过,如同东恩雨的胆量,在如火般的女人面前,依然能从容自若。 "我只想平静地渡过馀生,"不做任何假设,也不过度妄想,她要的只是如此,然而却比登天还难,"如果两年前的事让你咽不下这口气,那要怎么做才能补偿你?"亏欠不在,何来补偿?显然永乐对她的怨恨直埋心底,如果不给她讨些心债,只怕是不会让东恩雨活着离开。 "行,"永乐这人也很直爽,她捏了东恩雨的腿,道:"在这开个血窟窿,咱俩就扯平。" "真的?"东恩雨扬起眉头,郑重多问一句。 永乐闻言,点头拍了下胸脯,道:"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话刚说完,东恩雨就推开永乐离开浴池,她拖着一身湿漉漉衣裳踏回房内,地上滴出一条水痕,永乐依在浴池边看东恩雨搞什么名堂,只见女人在永乐脱下的外套旁摸索一阵,衣物磨擦发出一阵窸窣,就在永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时,东恩雨找到了那把枪。 喀!子弹俐落上膛。 永乐眉头一蹙,赫然发觉事态不对,她赶忙跳出浴池,东恩雨却已经对着自己的腿扣下板机。 砰!枪声一响。 东恩雨应声倒地,同时枪枝因为撞击而飞了出去。 她没事,从头到脚毫发无伤,反是厨柜被子弹打出个木洞。此时,永乐扑在东恩雨身上,她额上滴落一颗水珠,不知是温泉水,还是给吓的冷汗,从那双赤红如火的眼眸里看不见嚣张,而是连永乐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当她看东恩雨拿枪准备自残时…… "你神经阿!"毫不犹豫破口大駡,永乐没由来焦躁起来,她双手扯着女人的衣领,垂着头愤怒地瞪着对方,她没想过东恩雨真的会拿枪,也没想过她会全数照办,从前暗藏心计的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不利? "我只是照你说的做。"东恩雨面无表情地说着。 永乐咬牙,怒道:"少来!你有这么听话?"叫她开枪就开枪?开什么玩笑? 两年前,两年后,女人不一样了…… "该死!"永乐低骂一声,眼眸紧紧盯着东恩雨,明明面容和气质都如同,偏偏看不出一点端倪,隐约陌生感让她摸不着头绪,有什么在心里动盪,让她觉得东恩雨似乎离她很远,远得可以毫不犹豫地想往自己腿上开一枪,好用来摆脱她的纠缠。 真要这么乾脆就好了…… 牙一咬,永乐双手猛将东恩雨的衣服撕成两半,钮扣’啪’的声飞出去,远远滚在桌角。 "你做什么?我们还没有结论呢。"女人抵住永乐的身子,她抬眼与对方相望,如此冷静的语气彷佛桶冷水,狠狠浇在永乐的欲|火上,她挡了几下,永乐没法得逞吻女人,最后只能低吼一声,不耐烦地拉住女人的手,直接箝制在头顶。 "还要什么结论!"永乐边说边啃上东恩雨的锁骨,含糊不清道:"你在我冰清玉洁的肌肤上留这么丑的疤,还要什么结论?反正我这辈子都因此嫁不出去,索性你得对我负责。"胡扯发言从永乐嘴里吐出似乎还像点事。 东恩雨瞇起眼,浑身被永乐蹭得有些发热,她懒洋洋地搭上女人的肩,手臂让对方一路吻上颈子,"放心,我会替你介绍……"有意、无意,东恩雨幽幽脱口而出,话语未落,永乐便扯下东恩雨的裤子,她甩手,黑色长裤’啪咭’一声打上墙面,同时打断女人的话。 "听着,"永乐捏上东恩雨侧腰,额头抵上她的额,沉声道:"我只要你。" 什么介绍?什么放心?只要东恩雨待在她身边,那就没什么好心慌了。 "这篓子是你捅的,也该由你自己善终,"她们之间可悲得只剩这层关係,再多那便是强求,永乐吻上女人的唇,湿热的唇瓣蹭了几下,眼眸睁开与她对望,低笑道:"你别胡思乱想,我要的只有你,也只有你能要我。" 浪漫吗?真挚吗? 东恩雨脑袋昏昏沉沉,听着永乐说些漂亮话,心里却隐隐有种鼓动的错觉,她却不敢看得太真切。 永乐见女人没回应,忽然有些气急败坏地咬上女人脸颊,手指同时抓上那对雪白双峰,动作毫无温柔可言,"不管你喜不喜欢,我缠定你了,就算你不情愿,我也不会走。"能在东恩雨的人生中当个绊脚石,永乐甘之如飴。 "你办得到吗?"东恩雨没有反抗,而是执起永乐的手背在唇边印下一吻,眼中有些迟疑,"留在我身边,你就失去自由,不能花心拥有很多宝贝,而我一个老女人,你说不定很快就腻味了,夸口说出这种话,真的好吗?" 威胁也好,诅咒也罢,东恩雨从来都无所谓,她只怕女人敢说却不敢做。 永乐和东恩雨拉开一些距离,从这角度,她能从东恩雨眼中看见自己,那头凌乱的黑色秀发,当真不像她的作风,两年后,她比东恩雨变得还多,她可以忍气吞声退回憋屈警官,可以安份守己过上好日子,可以敛去嚣张气焰成为元方仲手下。 然而,却只有对东恩雨的执着,变不了。 或许她没把握再过一年、五年、十年,这种执着会不会动摇…… 但如果是憎恨呢?将这股执着漆上憎恨的偽装,看起来似乎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没什么好不好,"她反手与女人十指交扣,掌心温度互相传递,柔情却偏要说些倔强的话,"这是我对你的报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用下半辈子来补偿我。"说难听点是折磨,好听点是廝守,永乐眼前要的就是一种羈绊,灌上什么名词都行。 东恩雨嘴角勾起一抹复杂浅笑,她品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永乐这话听起来颇顺耳。 因此女人支起身奖励般吻上永乐,这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真切。 那种炙热彷佛能撞进灵魂的感触,让两人紧紧相拥。 花前月下,气氛正好,永乐悄悄抚上东恩雨的腿,指尖在内侧流连,耳边听见低沉喘息,似催促、似忘情,只觉得脖子一沉,两人双唇又缠在一块儿,舌尖互抵,唾液沿着唇角溢出,胸前感受的是柔软和剧烈鼓动的心跳,最是忘情时…… 门’碰!’的声被人撞开,霎时房内窜进数个装备齐全的警员。 "通通不许动!!"领首男人高声呼喊,手上一把上膛手枪。 东恩雨和永乐动作一顿,气氛转眼变得尷尬。 哪有血腥廝杀? 有的是活春宫! 元方仲冷汗滑过,连口水都忘了吞,一时眼睛不知该往哪瞥,因为东恩雨正浑身赤裸地让永乐压在身下,两人十指交扣,永乐膝盖还抵在东恩语腿间,不用暇想刚才场面有多么缠绵,偏偏好事给一群煞风景的男人给打断,还是在这种节骨眼打断。 东恩雨不惊不慌,甚至笑着将双腿缠上永乐的腰,自然地搂过女人颈间将她拉近。 永乐眨了眨眼,看向闯入者,嘴角勾起危险微笑,一字一顿道:"谢.绝.参.观。" CH137 真如永乐所说,她会缠着东恩雨以当报復。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确实不简单。 餐桌上,永乐单手托腮,瞇起赤红眼眸左右来回瞧着,左手边是穿着运动外套,双手环胸等着吃饭的罗夜,右手边是穿着素色休间服,和小水母说话的霍艾,有她们在,这张餐桌显得有些拥挤,永乐把玩着筷子,心中时不时翻腾巨浪,直到东恩雨端着汤来到桌边,永乐当下把持不住了。 "搞什么!你这花心大萝卜还好意思嫌我到处找宝贝,你自己还不是拽着两个混蛋在身边?"永乐气得拍桌,可惜她的指责并没引起多大回响,餐桌上的人全都自顾自地吃饭,没人当她存在。 永乐眉头紧蹙,正要发作时,东恩雨起身替小水母盛汤,道:"我没拽,她们和你一样,都是来找我讨债的。"浅浅一瞥,淡淡一笑,东恩雨的意思相当明显,两年前发生的事件波及人数眾多,在这会出现罗夜和霍艾也不奇怪。 既然永乐有这想法,她们自然也有。 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你若接受不了可以离开,没人拦你。"霍艾尝了口豆腐,低声说着。 罗夜夹了口菜,沉声道:"快滚。" 表面上风平浪静,表面下又该是多么惊涛骇浪? 不请自来的几人能在这安静吃饭,心里多少都明白些什么,东恩雨负了多少人,她们就得忍受多少人,要不就打破平衡,看是要大吵大闹廝杀一番,还是委曲求全,过上差强人意的日子,然而,抢人又得对上多少敌人?东恩雨想必也不愿意再淌浑水…… 永乐心里清楚这个道里,偏偏嘴上就爱嘮叨两句。 她奴了奴嘴,哼道:"做你们大头梦!"要她走?杀了她比较快。 小水母眨了眨双眼,小手拿着汤匙,嘟囔声,"乐姊姊真吵。" 童言童语惹得东恩雨轻笑出声,同时罗夜和霍艾都瞥了永乐一眼,莫名被比下的错觉让女人鼓起双颊,她的反应有时比小孩更像小孩,这顿饭因为小水母一句无心发言,让桌上气氛不至压抑。晚餐过后,东恩雨意外接到陈正打来的电话,她让罗夜替她收拾餐桌,霍艾则帮忙洗碗,永乐和小水母在客厅里培养感情,女人才有私人空间和陈正说话。 "永乐在你那吗?"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更多得是无奈。 答案如何,不用东恩雨说他也知道。 "嗯,在和小水母玩呢。"东恩雨瞥了客厅几眼,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到外头。 "嘖,丢下工作不管,成天往你那跑。"陈正忍不住抱怨几句,虽然不是东恩雨的错。 女人抿了抿唇,微笑道:"回头帮你骂她?" "不用了,那傢伙根本听不进去,真是我行我素到极致的傢伙。"陈正语气中隐含着一丝笑意,他知道永乐品行端正的模样不过是装表面,骨子里什么性子,就是掩也掩不了,对此他不会强烈要求永乐改过,毕竟她这人根本是没救了。 "那是她的优点,对吧?"要做到完全自我中心的程度,也是种才能。 陈正沉吟半晌,淡道:"那得看情况。" "我倒挺喜欢她这性子,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爱恨分明很乾脆,说实话,她是最透彻的人。"虽然行为容易过激,总归来说是因为她很率直,什么话都不憋在心里,她要恨,就一刀过去,要爱,就死缠着不放。 多么简单。 "听你说得,就不怕她对你不利?"东恩雨不顾忌,陈正还提心吊胆着。 "她是国际警局狙击组队长,想要杀我还难吗?如果动真格,我怕也难活命,是吧?"轻松反问一句,答案浅显易懂,她知道永乐的能耐,当初能撂倒她无非是她对自己有些顾虑,如今换成素未蒙面,只怕东恩雨没法活到现在。 "你摊上了些怪物。"不只永乐,还有罗夜和霍艾…… 陈正知道东恩雨和她们有来往,或多或少探听过她们现在的情况,看似和平,其实不妙…… "也只有我能驯服。"说到这,东恩雨多少有些骄傲。 那些疯狂女人能在同个屋簷下过日子,说到底是她这个屋主有能耐。 至于是什么能耐,女人眨了眨眼,笑得很含蓄。 "别高兴得太早。"阳台忽然刮起一阵强风,陈正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听起来不像开玩笑。 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她依着阳台围拦道:"什么意思?" 陈叔不是让她别得意忘形,而是指别的…… 男人顿了顿,深深叹了口气道:"详细情况我就不说了,但北区这几天不太安寧。" 提醒也是点到为止,东恩雨挽住被风吹乱的长发,只听不语。 "总之这阵子你留心点,凡事千万注意。"陈正能告诫的只有这些,再多就越线了。 东恩雨闻言,点了点头,应了声。 女人掛断电话,心里因为陈正的话语有些疑惑,不料刚回过身,一抹人影竟站在后方,东恩雨吓得愣住,她没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内心狠狠撞了下。只见霍艾隔着透明拉门站在屋内,她身穿浅色休间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 咯啦-- 东恩雨拉开门来到霍艾面前,脸上掛着浅浅微笑,并没刚才那般失态。 "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去了。"霍艾嘴角始终扬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不深不浅地,看了赏心悦目。 "是吗?"东恩雨看了墙上时鐘,九点十分,"我送你。" "不用了,外头冷。"她摇了摇头,算是和东恩雨道别过。 "霍艾,"就在女人转身准备离开,东恩雨莫名喊住她,没由来的,她觉得有些心疼,看着霍艾略显苍白的面容,以及彬彬有礼的态度,东恩雨说不上心头堵的是什么,她俩对望半晌,女人才淡笑道:"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别太免强自己了。" 是关心也是提醒。 她知道霍艾为了生活很努力,便利超商打工实在赚不了多少,顶多能温饱肚子,再多就强求了。 东恩雨透露的温情让霍艾加深笑意,她走向东恩雨轻轻牵住女人的手,歪头凑上前正好吻上她的唇,从原本廝磨,到后来互相掠夺,就在霍艾将女人压在墙上,手已经环在东恩雨的腰间时,她紧急踩下煞车,在更进一步撩起欲|望前,霍艾就此打住。 寧可靠在东恩雨颈边喘息,也不会多贪一分甜美。 禁欲。 正如东恩雨第一眼看见霍艾时心中的评语。 这女人,比她想得要更有自製力。 东恩雨搂住女人,让她贴着自己同样滚烫的身子,淡道:"这种事,你也不必勉强。" 罗夜可以强势拜访,并且拿瑞士刀威胁女人,进而发展成床上关係;永乐可以拿皮带捆着她双手,半拖半拉将女人带到温泉馆,来个危险蜜旅,然而霍艾却什么也没有,打从见面到现在,她只是周旋在东恩雨身边,却没有更进一步。 关係没有更进一步,行动也没有更进一步。 但霍艾是要她的,东恩雨心里相当清楚。 过于露骨的暗示,霍艾一听就懂。 她靠在女人耳边,沉声道:"我没。" 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在耳边,既性感又酥麻,东恩雨垂下眼眸,腰有些使不上力。 霍艾啄了她脸颊几口,转身离开,当东恩雨回到客厅时,小水母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件水蓝色警用外套,罗夜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剩永乐还大剌剌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腿看电视,像她才是这家主人似的。 东恩雨柳眉轻挑,双手环胸好笑道:"大家都散会,你怎么还在这?" "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不用你管。"永乐边说边拍了拍大腿,示意东恩雨过来。 女人瞥了小水母一眼,看她睡得沉才过去,永乐拉过东恩雨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北区最近还好吗?"东恩雨垂着眼眸盯着永乐,手指若有似无穿过她的发间,柔软处感让女人有些走神,陈正那通电话来得突然,连说的话都有几分警告,他让东恩雨这段日子留心、留意,到底是要她注意什么? 永乐仰头轻吻东恩雨的下巴,含糊道:"普普通通。" 大事不多,小事不断,称不上好坏,就是日子还过得去。 东恩雨闻言,抿了抿唇道:"如果北区有什么动静,你能告诉我吗?" 她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而永乐第一直觉也认为不妥。 一个隻想过平静日子的退休员警,为何想关心总局内部消息? 永乐收紧揽在东恩雨腰边的手,直接道:"要我当你的眼线?"她是个爽快的女人,做事讨厌拖拖拉拉,更讨厌委婉不对心的话,东恩雨的意思很明显,让她把北区的状况告诉她,然而,东恩雨又在打什么主意? "唔……"睡在对面沙发的小水母忽然嚶嚀几声,东恩雨立刻绷紧神经,她不愿在小水母面前和这些女人过于亲密,因此她正想推开永乐时,女人却反将手探到东恩雨腿间,可惜被她一把擒住没能得逞。 "永乐!"东恩雨低低警告一声,让她别乱来。 女人笑得有些痞气,抬起头啄上女人的唇角,轻声道:"我看你还是当个单亲妈咪吧。" CH138 确实,市井小民几乎感受不到北区动盪,那些能震惊社会案件早在媒体揭露前就被处理掉,她当这么多年员警自然也明白,所以永乐变相拒绝当她眼线后,东恩雨也能理解,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最好别探听警局更深的消息。 但这天,她却在家中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下午阳光被乌云层层遮掩,没开灯的屋内显得清冷,东恩雨冲了杯咖啡坐在餐桌边,原木桌上摆了十二个同款微型摄影机,大小不过一片指甲,不太起眼的黑色搁置桌面若隐若现,儘管如此,还是被东恩雨给搜出来了。 她啄了口热咖啡,苦涩滋味滑过喉头,同时让她精神一振。 摄影机是她偶然在衣柜里发现的,那之后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搜刮屋内,前后揪出桌面上的十二颗镜头。东恩雨喝完咖啡,心里还是没有头绪,这些镜头是谁放的?又为什么放?来过她家的人都有嫌疑,不说罗夜、霍艾、永乐这几个对她有隐含敌意的人,就连陈叔都有机会,会放这些镜头,用意是好、是坏很难断定。 沉思半晌,东恩雨最后结论是一扔了之。 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日子照常过,而她们也经常来吃饭,看似平和的气氛,却让东恩雨心里有些疙瘩,她并没有提及摄影机的事,更没暗示过,在她还没想好后路前,女人都只愿按兵不动,然而相安无事过了半月,东恩雨还来不及释怀心中疙瘩,又有件麻烦事找上门。 连续半个月阴雨绵绵,东恩雨心情本来就有些烦躁,她提着超市购物袋准备开车回家,却在上车后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她动作自然地将购物袋放上副驾驶座,同时抬眼望向后照镜,只见右后方停了辆黑色轿车,从挡风玻璃无法看见驾驶人……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但为了证实’跟踪’这个假设,女人还是开车在市区里都转数圈,而她的揣测无误,那辆黑色轿车就是在跟踪她,而且毫不避讳地紧紧咬着女人后车灯不放,无论她在公园转几圈,那辆车就跟几圈,连掩饰都懒了。 正当她准备开往警局时,手机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女人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她拿起手机一看,瞬间寒毛直竖…… ’放聪明点’四个字呈现在手机萤幕上,发信人是她没看过的号码,她往照后镜看去,那辆黑色轿车正停在后方,反光车面散发不祥气息,她当下不只被跟踪,还被威胁了。女人心中踌躇,她选择避开警局,既然对方能弄到她的手机号码,没理由不知道小水母的存在,她怕有个万一,会殃及女孩安危。 "好吧……"东恩雨握了握方向盘,乾脆将车开往人烟稀少的旧商业区。 自从北区重新规划,旧商业区便没厂商进驻,本来就没住户的商圈,此时成了北区死角,只有蛇鼠一窝的道上兄弟会来,或是贪图刺激的情侣会来私会,而大白天,仅有东恩雨和后头黑色轿车开进商圈。 女人将车停在旧百货的停车场上,透过后照镜看着黑色轿车也跟着停住。 她不动,对方也不动,联手机也没来消息…… 到底想怎么样? 东恩雨蹙着眉头,心想这样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因此她果断推门下车。 商圈散发着死城般的气息,阴鬱天空更替周遭添增诡异氛围,女人拽了下外套,双手抱胸盯着后方黑色轿车,她站定不出十秒,对方也有所行动,只见车门’啪’的下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双漆黑发亮的高跟鞋,再往上,是套名牌套装,再上…… 东恩雨心中一凛,她下意识要上车,不料后方轿车急踩油门,转瞬间只听见’碰!’声巨响,东恩雨再次睁眼,她的车被黑色轿车给直接撞上尾端,整个后灯玻璃碎了一地,后车厢也严重凹陷,比擦撞还严重数百倍,完全是恶意。 这下,她不敢妄作举动,尤其在看见来人后…… 东恩雨咬紧牙关,双手不自在地握拳。 那人双手环胸,一身暗蓝色套装穿在身上符合冷艳气质,隐约绣着金边的装饰低调奢华,一头长发柔顺披散肩头,白净脸上妆容高雅,可惜搭了副黑色镜框,敛去女人几分艳丽,却多了分庄重与严肃,不像秘书,更像是个老师…… 赵寒,赵老师。 东恩雨怎么都没想过会是她,女人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直接去警局,她直直盯着赵寒,两人都没开口,气势却已在无形中较劲,忽然赵寒微微额首,东恩雨立马听见四周响起引擎声,由远而近,数量埋伏轿车最后停在两人四周。 从车上下来的人全穿了黑色西装,光是形象就胜过街头混混。 儼然是赵寒从东区带来的人。 其中两人上前扯过东恩雨的手臂,往后反剪架着女人来到赵寒面前。 开口说话前,女人先抬手甩了东恩雨一巴掌,清脆’啪’的声,脸上立刻印出五指红痕。 "你还有胆回来?"赵寒食指往下一比,两个架住东恩雨的男人立刻朝女人后膝一踢,她双腿一麻硬生生跪在地上,同时男人不许她垂着脑袋,非得扯着女人的发让她看向赵寒。 只见对方从套装内里掏出一个信封,女人动作优雅地将信封里的东西往上一拋,散开瞬间,东恩雨看见无数照片,那些她回归北区日常生活,去超市採买、接小水母下课、在厨房准备料理、站在阳台讲电话,不同时间、地点,全是跟拍的照片,拍照的人躲在东恩雨意想不到的位置,进行摄影。 "我没做亏心事,为何不敢回来?"东恩雨摆动肩膀几下,身后男人一点也不松懈。 啪!-- 脸颊上五指印比刚才更显眼。 "你确实没做亏心事,"赵寒认同女人的话,她抬手捏住女人的脸颊,冷声道:"但你得罪不少人,好歹回北区前也该探听探听,现在谁是北区老大,是不?"透过眼镜传递过来的目光更加冷冽,彷佛要刺透女人的眼,剖开她的心看看是什么天真想法,还让她回来。 "我不管这事了。"她退休了,早脱离警署,至于北区谁是老大,她也不愿多管。 偏偏是赵寒? "想推卸责任?"女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危险,她一把扯住东恩雨的头发,"没想到你变得这么窝囊。"那个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两年后居然这么没用,开口闭口都想和那些事划分清楚,然而,她行吗? 赵寒瞇着眼朝两个男人示意,他们立刻松手退了几步,赵寒弹了个响指,道:"把她绑牢了。" 东恩雨抬眼正想逃,立刻被赵寒扯着头发往前,她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女人高跟鞋边,这时两个男人从车上拿下麻绳,硬是将女人手臂往后捆了个结实。当他们拉起东恩雨后,赵寒马上接手,她将女人推上车头盖,同时将女人的脸压在车面。 "知道吗?"赵寒半压在东恩雨身后,忽地伸手一扯,将东恩雨的裤子完全拉下,露出橘色底裤,"我最痛恨推卸责任的傢伙。"不管是不是户外空间,无论有没有人在旁观看,赵寒瞇起双眼,抬手狠狠拍打东恩雨的臀部。 啪!啪!啪!啪!啪!-- 连着五下,打得爽快又清脆。 东恩雨心头惊慌,一阵羞辱感从心底漾起,她知道赵寒在报仇,但难免觉得屈辱。 她咬牙不肯洩漏任何声音,直到赵寒将她双腿岔开,指间游移到不该处碰之处。 "赵寒!"东恩雨心里一急,警告女人别乱来。 然而,她可是会轻饶之人? "是狗就别给我说人话。"女人轻描淡写一句,勾起东恩雨万千回忆…… …… 这晚,东恩雨是徒步走回家的。 她的车被撞坏,身上又到处都是伤,连钱包都被赵寒的手下给瓜分掉了,当女人回到家后已经十点多。女人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住处,心里却无法平復下来,她知道自己没去接小水母下课,陈嫂肯定让幼稚园老师给通知了,因此东恩雨一进家门,立马给陈嫂打了通电话。 "恩雨?怎么回事?幼稚园老师说连络不上你,我这边打去你也开机?"陈嫂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让在客厅的陈正担心,小水母的事情她暂且隐瞒下来,只说东恩雨和几个邻居吃饭,才没空接小水母下课。 陈嫂知道,事有蹊翘。 "我回家路上车子拋锚,手机也不小心给丢了,"东恩雨垂着眼,胡乱说着,"钱包也给人偷去,不过别担心,我上分局报过案,没事的。"她边说边解开被弄破的外衣,从玻璃柜上隐约倒映出女人身上醒目的伤痕。 "这样阿……"陈嫂无奈地应了声,她知道东恩雨那边出了点状况,却又不好戳破,只好道:"小水母已经睡了,明早儿我会送她去上学,你自己保重,要有什么事就和你陈叔说,知道吗?" "谢谢。"东恩雨含笑道谢,她切断电话就直接上二楼。 沐浴时,女人这才将自己的伤看个透彻,手臂青青紫紫全是麻绳捆出来的痕跡,右眼黑了一圈,脸颊上也有挫伤,脖子、锁骨、肩头全都是咬痕,背上、腰部有抓痕和黑青,最严重的是臀部,被打得东恩雨都没法坐下,瘀黑的模样让她看了都疼,但最麻烦的是’那里’给弄伤了。 东恩雨用清水冲洗着,只感觉下|身略微刺痛,已经乾涸的血跡顺着温水洗净,想来赵寒果然是危险的傢伙,她可以不动声色地将女人压在后坐椅上,用指尖顶弄她直到受伤,直到血沿着大腿蜿蜒而下,天知道赵寒有多使劲,就是要撞得她说不出话,要她求饶…… 然而东恩雨过程中不曾呼喊过,她咬紧承受一切,以至于她的唇瓣都快让自己给咬烂了。 累…… 身体累,心更累。 东恩雨草草擦了身子后直接倒在床上,她不过是要翻身关灯,却被一阵闪光给引起注意,在梳粧檯上,摆着一台手拿型摄影机,毫不掩饰地,直接搁在梳粧檯,镜头对准自己。 半个月前,她在家中发现微型摄影机暗藏角落,现在,明目张胆地摆在桌上…… 东恩雨拿过摄影机,她倒转摄影画面却什么也没有,这天下午,她都在外头…… 是谁放的? 女人沉思半晌,心里没底,一阵莫名无力和恐慌袭击心头。 喀! 她索性将摄影机扔进垃圾桶,不再多想。 CH139 原本东恩雨打算睡到中午,但不速之客却在八点就叫她起床吃早餐。 女人拖着沉重步伐来到客厅,永乐不知哪来的钥匙,竟然能随意进出她家,只见桌上摆满了中、西式早餐,她不知道东恩雨想吃什么样的,所以乾脆都买了些,从这点来说,永乐还算有些窝心,但正当东恩雨没精打采地咬着三明治时,永乐忽然凑上前一把撩起女人的衣领,从底下露出整片青紫。 剎那渺小感动便灰飞烟灭。 "这些伤怎么回事?"永乐挑起眉头,想要继续翻看就被东恩雨给拨开手。 东恩雨拉好衣领,淡道:"赵寒。"她没有什么好隐瞒,不料永乐没有一丝讶异…… 这表现让女人心里有些不好受,彷佛永乐早知道这事似的。 "你不意外?"东恩雨开口问完,马上发现自己过度了,她并没怀疑赵寒是永乐唆使来的,但隐约又觉得永乐可能早知道这些事,而她的疑惑马上得到解答,少根筋的永乐没有多想,她指了指自己的警服。 "我是员警,北区地头蛇是谁我当然知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永乐将豆浆喝完,翘着腿往后靠着沙发椅背,"再说你以前和她结下这么多仇,她会把你教训成这样也理所当然,如果要说意外,我倒意外她怎么没把你给杀了。" 风凉话…… 风凉话…… 永乐说的全是风流话,这让东恩雨心中腾起一股怒火,她也不是要永乐来保护她,但这么冷眼旁观的态度,反让东恩雨纳闷,如果真不把她当回事,为何必送早餐来?是故意来看看她还活着没?如果还活着就嘲讽几句? 真是够了。 兴许是看气氛不对,永乐挪了个姿势坐正,清了清喉咙道:"她在北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什么意思?"东恩雨抬眸问道,今天的永乐口风似乎没这么紧。 "她在这扎了根基,"女人摇了摇手腕,轻声道:"当初你赶她走,赵寒没真的离开,迪维消失后,那女人就顺手接管梧堂,你冻结的那些资產只是她手上的一部份。"当东恩雨和迪维都离开北区,赵寒在这就没敌人,再加上她埋伏时期拉拢的关係,要夺取梧堂可说是轻而易举。 "那傢伙接管的手段独裁,只要不服从或有意谋反的,全都被她……"永乐说到这,直接做了个割喉手势,"那时闹得北区鸡飞狗跳,每几天就有人报案,说某某巷子又有尸体躺在里头,频增我们业务量。" 这下她明白了,赵寒为何会问她’怎么还有胆回来’…… 因为对赵寒来说,东恩雨才是’外人’…… 她的势力,已经盘踞北区。 "而且她事业不小,除了北区梧堂,还有东区集结社,她老爸半年前死了,现在由她接位,嘖嘖,货真价实的黑道头子阿。"永乐无奈地搔了搔头,似乎对赵寒的存在有些头疼,她本来就讨厌办公,但因为梧堂底下的小伙子惹出麻烦,都得劳烦她一一收拾。 "她常驻北区?"东恩雨下意识收紧手指,三明治让她捏成麵包块。 "根据情报来源,是的,"永乐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而且听说她’玩伴’不少,你最好趁早死心,别再去招惹那女人。"她让东恩雨安份点,完全没想到女人身上的伤全是从赵寒那讨得来的。 东恩雨闻言,一气之下将三明治扔回桌上,"她要能远离我,那才真是阿密陀佛。" 闪躲都来不急,又怎么会贴上去?她又不是吃饱太闲…… 永乐哼了几声,似乎不太相信东恩雨,"放心吧,那傢伙手边要管理两大帮派,没时间理你这个单亲妈妈。"退休后的东恩雨已经被教训过,估计她不会再出现,永乐心里是这么估算着。 "看你说得像回事,你们有连络?"东恩雨不妄做揣测,而是直接问出口。 她知道,永乐也是个直爽的人。 "我是北区的员警,自然得瞭解北区上谁是头儿,再说我们也私底下会面过几次,游戏规则还是得当面说才有意思,对吧?"所谓的灰色地带,指着就是这种情况,警方知道,黑道知道,却达成某种程度的协定,互相扶持下去。 东恩雨闻言,心里有个底。 她知道赵寒和永乐见过面,身份不再隐瞒,也算面对面正当交涉。 "她手边有很多跟拍我的照片,"想起飞散在空中的相片,东恩雨始终不安,既然有她的手机号码、知道她的住处、知道小水母,那么她的人生安全正暴露在隐性危机中,"该不会有人暗地里放出我回北区的消息?" 霍艾是她意外碰上的,罗夜也是巧合遇上,永乐亦是碰面后才真切意识到她的存在…… 但赵寒不一样,她知道东恩雨的所有连系方式。 那么,又会是谁? "谁知道呢?"永乐叱笑几声,耸肩道,"你仇家这么多,有可能是表面看起来很有礼,但实际心机深沉的霍艾,也可能是平时不动声色,但脑袋里想什么都不说的罗夜。"她边说还不忘抨击对手。 东恩雨瞇起双眼,这点她当然明白,不过听永乐这么说,心中多少有些不快,"还有疯疯癲癲,不按牌理出牌的永警官,也是嫌疑犯。"净说别人,永乐犯案的机率也并非零,反正她就是个疯子,谁都没法料到她下秒会做什么,或说什么。 永乐眨了眨眼,对东恩雨略带不满的语气有些惊喜,她点了点头,痞笑道:"不可否认。" …… 会面虽然称不上愉悦,但东恩雨多少厘清了些迷惑,午后,她决定上医院一趟,昨日被赵寒折腾过,皮外伤还可以处理,但身体里的伤还是得看个医生比较有保障,因此女人预约了妇產科,招了辆计程车往市立医院去。 检查过后没有大碍,但离开前,医生还特别嘱咐东恩雨,床上情趣还是得收敛些,免得又弄伤。 对此,东恩雨只能尷尬地点头微笑,她压根不想再和’那人’来场床事,就算没伤着,命也要被折腾半条。女人领了药后走回医院大厅,由于是平常日,市立医院除了急诊室比较忙碌外,大厅等看病的人是少之又少。 远远地,女人注意到一个双手拄着拐杖的病人站在大门边,由于门是用拉的,因此那人行动不太方便。东恩雨见状,下意识往前走近,她热心地拉开大门让对方离开,那人垂着头,发现有好心人士帮忙开门后立刻抬首道谢。 "谢……"东恩雨本来就觉得这身影很眼熟,直到对方额首道谢时,两人才将对方看个清楚。 即腰长发梳成辫子搭在左肩,一双比亚洲人更浅的眼眸叫人印象深刻,女人身穿碎花洋装,披了件针织毛衣外套,浑身散发轻透气质,此时看来,女人柔弱得令人心疼,那张白皙脸蛋比两年前记忆中的她,要更憔悴了些…… "慕琳。"东恩雨眨了眨眼,将女人的名子脱口而出。 女人愣了半晌,听见东恩雨叫她,这才证实自己不是做梦,她想开口打招呼,不料一阵手忙脚乱,右手拐杖歪了边,慕琳忽地重心不稳,纤瘦身子摇晃几下就要跌倒,幸好东恩雨上前搀扶,她才没摔个四脚朝天。 "谢…谢谢。"身子被东恩雨抱个满怀,慕琳一张脸’唰’的下胀红。 "不客气,你自己站得稳吗?"女人垂首看了眼对方的腿,此时看来慕琳的腿上没有特别伤疤,但她知道这是车祸给她带来的后遗症,虽然不清楚伤势呈度,但要靠着拐杖步行,肯定很严重。 "我、我可以,那个…能帮我拿拐杖吗?"慕琳站稳脚步后,有些尷尬地指了指地上的另只拐杖。 东恩雨弯腰替她捡起,慕琳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女人,却能从她露出的耳骨看出抹红晕。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让人听了很舒服。 东恩雨摇了摇头,无奈道:"这种事没什么,不需要道歉。"能在这遇到慕琳,当真是个惊喜,在她看来,女人除了手边的拐杖外,看起来和两年前没什么不同,还是文文静静,乖巧好学生模样,气质轻透宛如水晶,让东恩雨收不回视线。 "你的司机在外面吗?我送你出去吧。"东恩雨主动拉开门表示。 她没忘慕琳真实身份,儘管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操手的活却足让人闻风丧胆,然而她淡出警坛也有两年,很多事情都瞬息万变,曾经风云,现在也未必得意,在她看来,慕琳不需要躲躲藏藏这份上,她大概摆平了些事,至少能出门看病。 东恩雨拉着门把站了回儿,慕琳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东恩雨想开口询问时,女人忽然抿了下唇。 "我……"只见慕琳摇着脑袋,声音很小,道:"我没司机,我是…坐公车来的。" CH140 东恩雨拦了辆计程车,说要送慕琳回家,起先女人还不断婉拒,直到东恩雨跨腿上车,僵持场面维持不久,慕琳便无奈地跟上。司机照着慕琳指点的方向驾驶,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女人的住处,是栋位于窄巷内的老旧公寓,这让东恩雨非常讶异。 "谢谢,不用找了。"女人付了车钱,扶着行动不便的慕琳下车。 她知道对方没有司机,但没想到她会住在这种…… 这种破烂的公寓。 "那个……"慕琳垂着头,踌躇半晌小声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不介意,要不要上楼喝杯茶?"女人散在耳边地发丝随风飘荡,羞涩模样让人无法拒绝,等了会儿,她发现东恩雨没有回应,慕琳悄悄抬头,只见对方正微笑地盯着她,女人当下压低头,掩饰满颊红霞。 "打扰了。"东恩雨额首,往前扶住女人的手往前走。 虽然公寓有些年岁,但电梯还是有的,即使时不时会发出怪异声响,但对慕琳来说已经很奢求。 电梯门敞开,左右正好是住户门扉,外头一道生銹铁门,后头一扇破旧木门,基本上没有保全系统可言。慕琳敞开门邀请东恩雨入内,室内空间虽然陈旧,但傢俱和物品摆放整齐,看起来就没这么寒酸,以一个单身女性来说,非常足够了。 "请用茶。"东恩雨坐定没多久,慕琳端了两杯红茶上桌。 由于没椅子,因此两人只能在矮茶几前面对面,坐在椅垫上对望。 尷尬。 东恩雨手边拿着马克杯,与慕琳乾瞪眼,没有话题的俩人显得无比尷尬。 "你……"东恩雨收回视线,低头酌饮一口红茶,滋味略带苦涩,"怎么会住在这?" 她本来想问’怎么会如此落魄’,但话到嘴边还是变了种说法。 慕琳眨了眨眼,修长睫毛微微搧下,"我离家出走了。" "噗!!…咳…咳咳……"东恩雨忽地岔气,茶水呛进气管惹得她喷出口红茶。 慕琳慌张地拿过纸巾给她,女人丢脸地边咳边擦拭桌面,顿时维持的冷静全没了,只因慕琳坦白她是离家出走。难怪没有司机,还得住这么破烂的房子,依女人家族力量,怎么可能会让她在这种地方生活?没有别墅、后院,女佣、司机就已经够委屈了。 "离家出走?你是未成年和父母吵架的少女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得用这么激烈的方法抗议?"东恩雨无法理解,她印象中的慕琳是不会反抗父母的女人,她一切遵照长辈行事,乖得令她瞠目结舌,如今来个逃家?莫非叛逆期迟来得这么晚? 慕琳闻言,微微蹙起眉头,双手抓着衣摆,"我不想靠家族势力了。" 这话说来有些颤抖,但东恩雨能听见其中一丝倔强。 "以前会发生那种事,都是我自己不好,一直躲在爹地身后,什么都是家人准备好送上来,我一点也不坚强,所以才会软弱得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抓不住,"当她决定伸手握住时,却为时已晚,"所以我才会离家出走,用以前存下来的钱在这租房子。" 起步得晚,但慕琳有这种觉悟总归是好。 只是东恩雨不明白,"你什么地方不去,偏要回北区?" "因为、"慕琳红着脸抬起头,声音忽然顿了顿,"因为这里…才有恩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剩微弱呢喃。她回到北区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东恩雨和她在这相处过,所以才回来,她的心思很简单,从来都不矫作。 "有时难过,我就会到以前走过的公园或路上,在那里回忆着,心里就能好受些。" 本该是感动人心的话语,听在东恩雨耳边却无比沉重。 "你忘了,你的腿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女人沉下脸,双眼毫不避讳地盯着慕琳。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没必要说些好听话来掩饰自己做过的事。 慕琳瞧东恩雨收起笑容,一时间也扬不起嘴角,她低头,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腿,确实,她会如此行动不便,都是那场车祸害的,然而,"这个伤,也是我自己不好,因为恩雨被我伤了心,所以才会这样惩罚我,毕竟恩雨这么珍惜这段感情,我却视而不见,恩雨会这样报復,我也欣然接受。" 从来,回到东恩雨身边的那些女人,没跟她说过这些。 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拦,东恩雨听了都有些心酸。 想来,她们之间没有问题,都是身份惹得祸…… 谁对?谁错?只怕答案已不是重点。 "真是个笨蛋,"东恩雨垂下眼眸,眼角不自觉有些发热,"明明她们出现都是来跟我算帐的,只有你这么老实,所以说人善也该有个限度吧。"那种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性子,当真让东恩雨感到无奈,明知这是慕琳的优点,东恩雨还是得替她抱负不平。 "不是那样的……"慕琳摇了摇头,淡道:"我在医院接受治疗时,想了很多,当时我才意识到人命是多么脆弱,只是场车祸,我就差点没命,那时我明白了,如果死前没照着自己心意活着,没留下值得回忆一生的记忆,那么死亡瞬间,肯定会非常懊悔吧。" 她从小不愁吃穿,学歷优秀,权力颇大,但…… 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东恩雨仔细听着慕琳说的一字一句,她发现女人右手无名指上已没有戒指存在。 对方也发现东恩雨的视线,交握着双手,轻声道:"我把婚事取消了。" 父母指定的婚事,被她毅然决然拒绝了。 "rick是我视为兄长的男人,并非我想託付终生的人。"慕琳边说边松了口气,幸好她领悟得不算太晚,即使这决定会给她带来很多议论和困扰,但慕琳不后悔。 "那个男人经营的事业有助于你家族发展,推辞掉会造成很大影响吧?除了工作上,生活和人际关係都会被波及,这样也没问题吗?"如果是个思想成熟的女人,会顾虑的不止是自己的需求,更要衡量未来的发展,她不清楚慕琳身边实际情况为何,但rick对女人用情挺深,一旦决裂很难挽回,这样下去会引发更多麻烦。 慕琳点了点头,微笑道:"没问题,这是我的选择。" 死里逃生,她有了人生新目标,钱财、友情、享乐、事业,她重新排序后,又回到北区。 这次,她会把握住机会。 东恩雨将红茶喝完,起身笑道:"不好意思叨扰了,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女人表示她该离开,慕琳闻言立刻歪歪斜斜站起,她虽然得靠拐杖支撑,但小段距离还是能自由行走,只是步伐比常人要慢些。 "我送你。"慕琳扶着墙面,却在门口被东恩雨拦下。 女人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你走路不便,乖乖待在家里就行,我自己会到巷口招车。" 慕琳虽然不甘愿,却因为东恩雨的笑容让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得乖顺地点头。她拽着碎花洋装,似乎还有话说,但犹豫半晌就是没道出口,一双大眼眨呀眨,浅色眼眸透出纯净的光洁,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这样的女人,甘愿放弃奢华别墅来到这种破烂不堪的公寓。 傻子。 慕琳是个傻子。 "你大门的锁有些松脱,改天记得找人来修,要不一个女孩子住这,挺危险。"东恩雨推开门,老旧卡榫发出刺耳声响,回头慕琳微笑地看着她,女人忍不住蹙了下眉头,这处住宅区放眼望去清一色都是老建筑,有多少住户还在不得而知,入夜后肯定更荒凉。 也不知该说她勇敢,还是该说她迟钝…… 东恩雨拽了门几下,算有提醒女人。 慕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女人额首迈开步伐,对方上前拉住门把,东恩雨看慕琳还没锁门,便回头与她对望。 没由来的,女人有句话想问。 叮-- 电梯到达楼层发出一声警示。 "你找到託付终生的人没?"踏入电梯前,东恩雨将堵在心口的话问出。 有些突兀,有点难为情。 两人的脸颊都有些红晕。 慕琳握了握门把,悄悄地点了下头,笑应道:"找到了。" 那个人是谁? 东恩雨沉默不语,电梯门掩上同时将她俩视线阻隔。 慕琳说她找到託付终生的人…… 女人心平气和地走出老旧公寓,斜阳下,斑驳墙面透着犹如超脱时空的老味道,那栋建筑里住了一个在她心里有些份量的女人,这场相遇,东恩雨接受得很快,当她知道慕琳好好地在北区生活,无非有些欣慰。 也有些心疼…… 东恩雨缓步走出巷口,随手拦了辆计程车,门掩上时东恩雨闭眼。 也罢。 她俩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只让命运安排。 也罢。 再多举动都显得多馀,她想知道的,都已经明瞭,若越线她没法保证会演变成什么关係。 这样,对双方或许太冒险。 为了慕琳,东恩雨选择站在原地。 CH141 和慕琳的关係也就点到为止,在没有留下双方联络方式的情况下,仅东恩与知晓女人的住处在哪,毫无压力的相遇,让东恩雨很轻松。然而,她的好日子没过太久,因为女人明显感受到,她的人生安全正受到强烈威胁,无论是上超市买菜、和邻居交流、接小水母上下课,连走出院子拿报纸,东恩与都能清楚的意识到…… 她被监视着。 走道哪都有人跟踪,毫不掩饰地要让她本人明白这一点。 那些人是谁,东恩雨心里多少有个底。 这晚,用过晚餐后女人和小水母在客厅休息,今日幼稚园老师教手做课,小水母拿着色纸教东恩雨折纸鹤,两人在地毯上嘻笑玩闹着,忽然门铃大响,东恩雨抬起头往玄关处看去,小水母几乎反射性地跳起,眼看就要去应门。 "等等,"东恩雨拉住女孩,道:"你乖乖在这,妈咪去开就好。" 东恩雨让小水母待在客厅,这阵子被跟踪的事情让她无法松懈。 门一敞开,她看见头戴鸭舌帽的罗夜,身后还跟了另个人。 赵寒…… 女人打量着这两人,儘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得让对方进门。 天知道拒绝后,赵寒会想怎么对付她。 "稀奇,什么风把你们俩给一块儿吹来?"掩上门时,东恩雨轻哼了声。 罗夜刚走进客厅,小水母立刻又蹦又跳的拿着纸鹤向她炫宝,对方也不吝嗇地摸了摸女孩的头,随之将她一把抱起,可见感情不错。至于不请自来的赵寒,更是自顾自在屋内逛了圈,表情依旧不苟言笑,严肃地审视摆设,最后有了结论…… "真没品味,果然是间狗屋。"恶毒的话语从嘴中吐出,赵寒推了下眼镜,看向东恩雨。 女人没有回嘴,她瞥了罗夜一眼,对方只是抱着小水母坐上沙发,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东恩雨见状,索性也坐回原位,对于她们突然到访,女人也摸不着头绪,如果只有赵寒单独前来,还能解释她是来找碴的,但如果和罗夜一起,女人就不清楚了。 "啤酒。"罗夜额首,不轻不重地说道。 "咖啡。"赵寒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随口说道。 东恩雨眉头轻挑,这两人当真不客气…… "果汁!小水母要果汁!"连小水母都有样学样指使女人。 "知道了。"女人无奈地应了声,走进厨房准备饮料招待客人。 当她回到客厅,只见小水母赖在罗夜的怀里,和她说着今天幼稚园发生的事,而赵寒则是一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水母,瞧她那副王者姿态打量女孩的模样,东恩雨下意识背脊发凉,她上前挡住对方目光,交递咖啡时淡道:"小水母是我女儿。" "我知道。"赵寒微微抬眸,眼底没有任何温度。 冷冰冰…… "是你把我的事情告诉赵寒?"东恩雨交递啤酒时,忍不住问道。 有些事,当面问清楚更好。 罗夜放下小水母让她在地毯上玩,然后接过啤酒沉声道:"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东恩雨眉头一皱,觉得情况不太对。 "什么条件?"她的会被人跟踪、监视,也是交换条件之一? 用来交换什么? 罗夜却瞄了她一眼,淡道:"不用管。" "怎么可能不管?你把我卖给她?"东恩雨压抑满腔怒火,用字却不小心过激。 只见罗夜微微蹙起眉头,在东恩雨开口前捏住女人的脸颊,往下一压,直接堵上对方的唇,略带酒气的吻并不难受,而是罗夜这一记亲吻没有温柔可言,只是想封上那张口不择言的嘴。 "没卖。"拇指抚过被吻红的下唇,罗夜向东恩雨保证。 女人甩开对方的手,有些不满。 这时赵寒优雅地放下咖啡杯,轻声道:"如果卖,你现在岂能安稳地活在北区?" 罗夜没卖,赵寒没买,仅仅是某种交易。 "你最近很闲?还特地让手下到处护送我?"东恩雨故意把跟踪说成护送,婉转讽刺让赵寒微微瞇起双眼,她的反应证实东恩雨的揣测正确,那些连日打扰她生活的傢伙,正是赵寒派来的道上兄弟。 "东区生意告个段落,"赵寒边说边翘起美腿,黑色丝袜包裹修长双腿,让人看了垂涎三尺,然而东恩雨仍然无动于衷,"暂且在北区度假,顺便让人盯着狗,免得又到处惹祸闹事。" 东恩雨轻抿双唇,赵寒喜欢将她比喻成’狗’,往往还是不知检点的狗。 "有小狗狗吗?小水母也要看!"女孩抬起头,天真地看着赵寒。 当下东恩雨脸色发青,又不能对小水母发脾气,更不能让她知道赵寒口中的’狗’指的是谁,女人弯腰抱起女孩,同时瞥见赵寒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再她更进一步羞辱前,东恩雨搂紧女孩说该睡了,便带着小水母上楼。 一小时后女人回到客厅,罗夜和赵寒还在,气氛有些怪异。 "你想怎么样?"东恩雨双手环胸,站在沙发后盯着赵寒。 女人闻言,抬了抬下巴,道:"折磨你。" 三个字,极度危险。 "如果是出气的话,你已经讨够了吧?"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要打要骂也都来过一轮,就是羞辱的话她也已经听得够多了,现在又和罗夜结伴出现在这,东恩雨当真苦恼,对赵寒,女人完全没法瞭解。 "哼,"赵寒冷哼一声,慵懒地瞇起双眸,冷道:"够?怎么可能够?你留这么多恨你的人在身边,不就是自讨苦吃?既然你这么下作,我就看在当年受你’照顾’的份上,施捨点微薄心力给你而已。" 罗夜、霍艾、永乐,哪一个不是被她害惨? 东恩雨咬牙,被沙发遮掩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状。 "她们会在我身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係,"女人边说边平稳情绪,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们只是想陪我度过馀生,这种心情你是不会懂的。"欠债讨债、以牙还牙,赵寒口中的自讨苦吃,并非东恩雨和她们间的关係。 或许曾为了某种执着,互相伤害过。 然而,能吞下那口气留在这,表示她们不会再亏欠对方。 至少东恩雨是这么想的…… "笑话,和你度过馀生?你以为你有几两重?"赵寒冷硬的语气,无情地抨击东恩雨,"那你知不知道,要陪你度过馀生的罗夜,将你回北区的事情当成交换条件,用来换’飞鹰’的情报。"无非是场利益交换。 东恩雨闻言,霎时受到不小打击,但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 "你的行踪会暴露在危险下,全是托罗夜的福,怎么样?开心吗?感动吗?"赵寒的恶言恶语,就像严寒里的强风,刮得东恩雨快站不住脚,她只能不断深呼吸,压抑怒吼回去的衝动,和悲哀的颤抖。 她知道她的情报很值钱,对那些想找她算帐的人而言,这笔消息是个有用筹码。 然而,会是谁口口声声博取她信任后,又…… 最后两个字,东恩雨及时打住思考。 "下作的女人,少一厢情愿倒贴别人冷屁股。"不断打击,赵寒说得起劲。 然而东恩雨却没有回嘴。 最后,她只淡淡说了声,"这是罗夜的自由。" 隐约透着释怀的味道,东恩雨解释为’自由’。 "我们没有任何约束,更没有可笑的海誓山盟,她爱陷什么人于不利,那是她的选择。"柔情也好,报復也罢,无论对方做什么,东恩雨都能理解,这是她们的个人自由,女人也没什么好抱怨、哭诉,更不会指着对方鼻尖大骂。 说道底,她们又算什么? 基本上,连朋友都不是…… 赵寒冷冷盯着东恩雨不再多说,她知道这些话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你的话说完,可以走了吗?我要休息了。"东恩雨有风度地送客。 赵寒不是个耍赖的人,她嘴巴是坏了些,但还是随屋主的意思离开。 就在罗夜踏出门槛时,女人忽然挡下门板。 站在屋内的东恩雨关不了门,她仰起头与罗夜对望,那双如深潭般的碧绿,在月光下隐隐散发着魔性美,她沉静的性子让东恩雨永远都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她拿自己的安危换情报,这是她想要的?说在放假也是谎言?那么待在她身边又算什么? "生气?"半晌,罗夜只对东恩雨说了这么一句。 兴许是女人表现得太过自然,让罗夜看不出她的情绪。 东恩雨眼皮轻颤。 "没有。"气?她该气什么? 正如她和赵寒说的那样,没有誓言,没有约定,就算罗夜将她杀了,东恩雨都不意外。 只是,心里有点疙瘩…… 罗夜压着门板,听见东恩雨的回应后表情有些怪异。 昏黄灯光下,俩人模样有些不真切,保持着微妙距离,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话…… 东恩雨拉了下门板,将门掩上一半。 锁门前,女人隔着一条缝隙盯着罗夜,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浅笑。 "我只觉得你是个混蛋。" CH142 罗夜将东恩雨的情报洩漏给赵寒,表面看似没关係的俩人,私底下竟然有交集,这是东恩雨万万没想到的,除了被罗夜陷害外,女人的心情也大受打击,每当她想找人发洩,才发现自己身边没个能诉苦的物件,如果找永乐,肯定会被冷嘲热讽,也不能找陈正,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招惹上赵寒,定会担心得三餐吃不下饭…… 因此,东恩雨带着满腹委屈来到便利商店前。 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霍艾的消息了。 现在,她能说话的物件只剩霍艾,虽然她不会给予什么安慰,但至少会把她的话安静听完,东恩雨奢求不多,只想稍微发个牢骚以解心中苦闷。女人走进便利商店,正好是附近学校下课时间,有不少学生挤在店内挑零食、买饮料,东恩雨忽然出现,显得有些不搭调。 "不好意思,我是霍艾的朋友,请问她今天没有上班吗?"东恩雨问柜檯边眼生的店员,她发现这批员工似乎换了轮,好几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偏偏就是没看见霍艾。 "阿?喔,你说霍艾阿,"男人搔了搔头,笑道:"她已经离职了。" 东恩雨一愣,刚想开口,男人又道:"她就做到上个月底,早没在这了。" "是…是突然?"女人一下满头雾水,她没让霍艾每件事都给和自己报告,但离职…… "没,她和店长说做到月底。"男人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知道霍艾离职的理由。 东恩雨浑浑噩噩走出便利商店,既然霍艾提前一个月告知要离职,就表示她有所计画,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说,无声无息地断了音讯,这让东恩雨心里不是滋味,没由来让她想起和霍艾再度相遇的种种,那些看似平淡又温馨的场面,也不过云雾一般,风吹,全散了…… 女人随手招了辆车,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说出一串位址,当她又站在慕琳的家门口时,看着老旧铁门换了新锁才回过神,直到她按下门铃,才发现自己的唐突,但离开的机会已被自己斩断。 然而,见了人该说什么?东恩雨木訥地垂下头,脚跟往后打算离开,门在这时敞开了。 "来了,请问是……"慕琳拉开木门,话语在看见来人后顿住。 东恩雨见状,扬起一抹浅笑,淡道:"是我。" 意外拜访让慕琳措手不及,她看见东恩雨后有短暂的犹豫,这层神色也被女人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来得突然,肯定是打扰到对方生活,因此东恩雨尷尬地訕笑几声,道:"我路过顺便上来打声招呼而已,你忙吧。" 她转身正想走,慕琳却已经推开铁门,急忙道:"不要紧的,我只是在整理房间,如果不嫌脏乱,请务必请进来坐坐。"女人的邀请很明显,她怕东恩雨真的离开,还上前拉了下对方的衣角,语气满是请求。 "那我就不客气了。"东恩雨见慕琳盛情邀约也不好拒绝,便同她进屋。 果真如她所说,屋内到处散乱着物品,她似乎在大扫除。 "要喝什么?"慕琳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问道。 东恩雨环顾四周,在桌边物品较少的地方坐下道:"都行。"她不挑嘴。 慕琳应了声,走进厨房忙活。 女人听见橱柜打开的声响,知道慕琳在准备点心,她深吸了口气,镇定情绪。视线从桌上摆放的书籍转到地板折迭的衣物堆,尔后至她左手边不远处,一台没关机的笔记电脑,杂牌运转声特别响亮,东恩雨无心一瞥,却让她移不开视线…… 厨房里依稀传出杯盘轻碰声响,营造出一股週末午后的悠间感。 然而,东恩雨的心情却比十二月雪夜还寒冷。 半掩萤幕里,一个缩在角落的视频让她颇感熟悉。 那是,她家后院…… 东恩雨缓缓收回视线,拿过桌上的杂志随意翻阅。 "久等了。"半晌,慕琳端着盘子回到客厅。 她给东恩雨泡了红茶,今天还有核桃饼乾。 "谢谢。"女人微笑接过茶水,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撞见’而慌了手脚。 "那个……"慕琳迟疑了半晌,小声打断沉默,"恩雨心情不好?" 她批散着长发,阳光从窗台洒进,将女人纯洁的气质衬托得犹如天使。 东恩雨眨了眨眼,忽地轻笑道:"每天被人跟踪和监视,心情很难好吧?"这点确实令她洩气,但眼前却有更令她头疼的问题,就在几分鐘前,她发现不得了的实情,让她差点没吓得逃出这间屋子。 慕琳,不是天使的天使…… "怎么了?"慕琳露出一脸担忧的模样,东恩雨看不透她是装的,还是发自内心…… "罗夜将我的消息卖给赵寒。"她指出被’跟踪’的困扰。 只见慕琳抿了抿唇,一双浅色泽眼眸读不任何思绪。 东恩雨只能发现对方将马克杯不断握紧,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恩雨喜欢她们吗?"等了好一回儿,慕琳问得认真。 她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东恩雨并没有失去耐心。 "不知道。"女人耸了耸肩,她对她们,没有什么特别心思。 慕琳闻言,眨着一双星眸,小心翼翼道:"那对我呢?" "不知道。"她的答案亦同。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慕琳垂下肩膀,原本略显期待的小脸,忽然像是失去光彩。 "我喜欢恩雨。"没由来,慕琳脱口而出。 在最不适当的时机、最没气氛的时后,慕琳竟然开口告白。 东恩雨蹙起眉头,略带警告意味唤了一声,"慕琳。" 她希望对方能就此打住,但不想女人完全不管。 "真的,我喜欢恩雨,一直都喜欢着恩雨。"一次不够,她不断重复。 "我那样对你,还喜欢什么?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这次,女人几乎是用怒吼的,她可以接受永乐嘻皮笑脸的说、罗夜在床上随口低喃、霍艾意有所指的暗示,或赵寒羞辱般的讽刺,但她就是没法听慕琳说这些爱语。 因为,她是认真的。 慕琳对她是认真的,却是东恩雨担当不起的。 "我没有开玩笑,"女人慌张地跪坐起,双手撑在桌面,"我知道听起还很荒谬,明明恩雨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大家都说我该恨你,最好将你搜出来教训,可是……可是……"慕琳越说声音越抖,"可是恩雨不一样,那些和我做朋友的人都是爹地挑选来的,她们只是覬覦利益和好处,那些人我一看就明白,但恩雨不一样,你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都是真的,是我看过最真、最美好的……" 说到后头,慕琳双眸已经蕴含满满泪水。 "恩雨不是为了别的,是真的喜欢我才对我好,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只要我知道恩雨的心意就行了。"那些背地里劝说的人,不少要让慕琳认清真相,然而真相却早在她心中,从见面那刻起,东恩雨就对她没有二心,单纯的看着她,对她微笑。 正因为毫无掩饰,才最难说出真心话。 不容许欺骗。 慕琳用袖子抹去眼泪,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东恩雨坐在原地,听着女人一席真心话,令她连呼吸都放轻。 "我不想报復恩雨,我只想回到从前那般,恩雨可以牵着我的手,可以对我微笑,而不是算计真真假假,"女人摇了摇头,她努力克制泪水,却无法让汹涌的情绪平復下来,"我只希望恩雨能回到我身边,再次珍惜我。" 东恩雨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所以她真的不懂,不懂慕琳在想什么…… "既然希望我珍惜你,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女人再次抬起眼眸,仅存的感动全然消散。 说词可以很好听,但慕琳的行为却让她感动不来。 跟踪是赵寒的恶行,那么在她家到处摆放摄影镜头,又抱持着什么心态? 想来,慕琳早知道她回北区。 事实道破,女人脸上掛着泪痕,她红着鼻子看向东恩雨身边的笔电,半掩盖的萤幕,肯定透露蛛丝马跡,凭东恩雨多年经验,又怎么不会看透?只是她没翻桌指责,而是冷静地坐在原位,等着慕琳解释,这种做法更让人窒息。 慕琳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东恩雨瞇起双眼,索性将笔电拿来搁在桌上,萤幕上的视频确实是她家院子。 "说吧,你打着什么念头在盯着我一举一动?"女人让她自己坦白。 然而,慕琳却愣在原地,脸上泪痕都给吹干了。 "好吧,只质问你或许不太公平,"东恩雨摆了摆手,道:"镜头肯定不是你放的,而是霍艾放的吧?"慕琳不曾出现在她家,但霍艾先前经常光临,再加上霍艾和慕琳间的关係,不难猜想她们私底下有什么来往,只是东恩雨不懂,摆放镜头观察她又是为何? "到底你们……"指尖抚过下巴,女人瞇起双眼盯紧慕琳,沉声道:"在玩什么把戏?" CH143 把戏。 东恩雨将慕琳和霍艾做的举动,解读为孩子们的恶作剧,只是个trick。 但愿如此…… 慕琳和东恩雨尷尬对望,两人不动声色,直到女人的手机传来震动打破沉寂。 搁在身边的手机’兹’地颤动,东恩雨垂下眼眸,发现来电者是永乐,女人抚过手机表面,就在准备接电话时,对面的女人有所反应。慕琳支起上半身,紧张地盯着东恩雨的手机,眼眸透着强烈不安,女人抿了抿唇,几乎乞求般小声道:"拜託,别接。" 就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哭求男主角,’拜託,别走’一样诚心。 东恩雨微微垂下眼眸,慕琳的请求很真切。 她将手机搁回桌面,没会儿震动停了,电话被转进语音信箱。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东恩雨听慕琳的,她没有接,但她要对方给一个答案。 关于她监视自己行动的答案。 慕琳踌躇半晌,最终逃不过坦承的下场,"镜头的事情,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很想念恩雨,才会拜託小艾帮我放镜头,那些视频只有我自己看,真没做什么坏事。"女人脸颊微微红润,东恩雨相信她只会自己看,但看着又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恩雨也知道,虽然我身分曝光的事过了段时间,但小艾让我别到处乱跑,免得又惹上麻烦,所以才请她帮忙,既然不能和恩雨相处,至少也能看着你……"用意是挺甜蜜,但听在东恩雨耳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毛骨悚然。 "你和霍艾还有来往吗?"东恩雨缓了下情绪,转个话题继续问。 慕琳闻言,乖巧地点头。 "她在哪?"东恩雨瞇起双眼,她知道慕琳很清楚霍艾的动向。 然而女人却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能说。" 并非不知情,而是被下了封口令。 "她在做什么?"辞掉工作又消声匿跡,东恩雨知道她没有危险,但之后可能会对自己有危险。 慕琳咬了下唇,委屈地皱起眉头道,"这个我也不能说,我答应过小艾的。" 东恩雨是她喜欢的人,霍艾是她的朋友,两边都不能出卖…… 既然问不出答案,东恩雨也不会再为难她,"我回去了。"女人说罢准备离开,不料刚站起身,脚步一个踉蹌又跌坐回原地,并非脚麻,而是全身都麻,不自然的麻痹让东恩雨心里大喊不妙,脑中闪现过一个念头…… 被下药了! "慕琳,"东恩雨垂着头,试着挪动双腿,麻痹感却比刚才更加明显,"你给我喝了什么?" 女人的语气还算平静。 "对不起,恩雨,"慕琳绕过桌子来到东恩雨身边,她小心翼翼地扶稳女人,"虽然是秘药,但我用量很少,不会伤身的,顶多就是动弹不得。"她安抚着女人,可惜说词一点也不委婉,光是’动弹不得’四个字就让东恩雨脸色一黑。 "你想怎么样?"她推开慕琳,对方却像黏皮糖又贴过来。 "我想照顾恩雨。"她说实话。 东恩雨却冷哼一声,纠正道:"你这是要软禁我。"说照顾这么好听,那何必用下药手段? 慕琳一急,猛地摇头,她不喜欢东恩雨’软禁’的说词,因为她是认真的想照顾对方。 "你等等。"女人忽然站起身,脚步慌张地跑进卧房,随后拿了枕头和棉被出来。 东恩雨搞不清楚慕琳要做什么,只见她忽然拿出窗帘绑带将她双手绑在身前,然后又给她躺在枕头上,身上盖了层棉被,儼然就是要她入睡的意思,但东恩雨现下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瞪着双眼,完全摸不着头绪。 就算要软禁,这也是她见过最’弱’的软禁……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下东恩雨有些哭笑不得。 慕琳替她盖好棉被,战战兢兢地跪坐在女人身边道:"我抱不动你去床上,只好在这替你铺床,"说完还扬起一抹尷尬浅笑,"那个…谢谢你刚才没有接电话,如果接通了,肯定会被人发现你在这。"她的房内设有电信阻扰,但双向通话讯号太强,肯定会被警方查到确切位置。 慕琳并不希望如此,而东恩雨一时妥协竟成了这种下场。 "小水母我会去接的,也会跟幼稚园请段假,"慕琳边说边收拾着四周,将折迭好的衣服放回衣柜里,当她回头,发现东恩雨脸色很难看,"我、我会对恩雨负责的,以后我会赚钱养你、给你吃好、穿好,也会买很多玩具给小水母,让你们过得无忧无虑……" "我不是宠物,不必你眷养。"东恩雨气得闭起双眼,如果是这种照顾,那她寧可流浪。 慕琳一番好意被严厉拒绝,当下垂着肩膀,呢喃道:"赵寒总说恩雨是狗……如果恩雨真是狗那就好了,我就能养在身边,以后都不让别人看见你。"天方夜谭的想法纵然綺丽,然而当事者可不这么认为。 东恩雨咬牙,斥喝道:"说什么傻话!" 她是人,绝对不想当宠物。 就在慕琳准备道歉时,搁置桌面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同时两人看向电脑萤幕,只见监视画面前走过一道人影,那人穿着警服手里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正是永乐。东恩雨挣扎几下试着撑起身,但却是徒劳,慕琳见状,好心地将笔电放到东恩雨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又一通未接来电…… 视频里,永乐在院子里兜转几圈,电话没人接让她有些烦躁,随后女人掏出备用钥匙直接进屋,慕琳切换画面,永乐在屋里绕了几圈没找到人,接着又拨打电话,这次看来不是打给东恩雨,女人在客厅讲电话,随后又飞快离开房子,不知上哪去了。 "永乐去找你了,"慕琳对着萤幕小声说着,语气有些悲伤,"她现在一定很担心吧?" 东恩雨没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但她也不会期望永乐来救她,"谁知道。" 当她认为永乐留在身边已是改邪归正,但东恩雨错了,’意外’不断脱轨…… 令她失望一次又一次…… 慕琳听出女人话语间的失落,她回过身,浅色眼眸直直盯着东恩雨。 "没关係,只要我喜欢恩雨就可以了,"慕琳扬起一抹浅笑,她的真挚永远这么浅显易懂,"如果她们都是因为仇恨才留在恩雨身边,那我就是唯一喜欢恩雨的人,如果甩不开她们也没关係,我会给恩雨全部的温暖,所以恩雨也只要喜欢我就好了,只喜欢我一个人。" 有期许、有奢望,慕琳不在意东恩雨身边围绕多少女人。 只要她眼里有自己,那就够了。 她不求多,只求那么一点点特别。 东恩雨闻言,有些难受地别开脸。 就因为一点点特别很难给予,所以女人才移开视线…… 她听见笔电闔上的声音,同时耳边传来微弱的啜泣声,委屈低鸣,像是受伤的小动物。 半晌,东恩雨回过头,只见慕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豆大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滴落,水润双眼满是哀伤,毫不避讳地看着东恩雨,彷佛女人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倒把乖顺的小女人给惹哭了。 明明被绑架的人才是我阿…… 一股怒气发不出来,东恩雨无奈地轻叹道:"你哭什么阿?"该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慕琳抹了几下眼泪,眼眶泛红,嘴唇轻颤道:"我没有罗夜那么强、没有赵寒那么有势力、没有永乐那么风趣,也没有小艾那么聪明……"女人抿了抿唇,哽咽着,"但我会努力做个最贴心的情人,所以恩雨不要嫌弃我…以后我会努力…不会让恩雨委屈的……" 东恩雨耐心听完,几乎要翻白眼。 "你把我绑着,我就是嫌弃也逃不了。"女人扭了几下,当真浑身无力。 慕琳冷静下来后擦干眼泪,她吸了吸鼻子,凑到东恩雨身边,轻声道:"对不起,但如果不这样,你一定会逃走,到时我就抓不到你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耐,要把狡猾的东恩雨绑在身边,不用点手段是不行的。 "你现在又想做什么?"被子让人掀开,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 直到慕琳脱着女人衣裳时,她稍微明瞭了。 哭诉完就能办事了…… "我会很温柔的,真的。"慕琳双手有些颤抖,她看东恩雨气得脸色发青,一时乱了阵脚。 东恩雨咬了咬牙,她很想大骂叫慕琳滚,她知道吼出声肯定奏效,但满腔怒火却在看见慕琳退下裙子后,白皙大腿上隐约缝合的伤疤,一道横切的形状,就是导致女人走路艰难的罪魁祸首,也是她造下的祸根。 她柔弱,却也坚强。 她胆小,却敢绑她。 女人抿了抿唇,忽地脸颊一热,她抬眼,慕琳那双水润眼眸正滴下滚烫泪珠。 心头一揪,东恩雨双唇张了张,缓道:"别哭了。" 慕琳用力点头,泪珠却落得更勤,她低头小心吻上女人的唇角。 两人尝到的不是甜蜜,而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别哭了,慕琳,别哭了……"东恩雨仰头盯着女人,声音比刚才还要缓。 女人索性闭起双眼,将额头抵在对方胸口,轻轻应了声,"嗯。" CH144 东恩雨莫名从北区消踪匿跡…… 就连小水母都是永乐察觉事情不对劲,当天提早将女孩接走才免于失踪。陈正调阅监视器画面,发现东恩雨在街口拦了辆计程车,之后便不知去向,通联记录也停在永乐最后拨打的那通未接来电。她消失得极度不寻常,导致永乐好几天坐立难安,她想了几个晚上,最后决定将问题摊牌。 傍晚,整修过的星鑽在璀璨灯光下越发金碧辉煌,但亮丽的夜总却出现一个脸色阴暗的女人。 "唉!等等!你不能进去!"一见身穿警服的女人出现,妈妈桑赶忙阻拦。 永乐眉头紧蹙,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滚开!"她不烦躁地掏出手枪指向妈妈桑,对方立刻吓得惊声尖叫,同时引来四周几个黑衣保鑣。 要枪,他们也有。 然而永乐不屑地哼了声,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两方顿时僵持不下。 就在妈妈桑准备打电话办救兵时,玻璃自动门缓缓往两边敞开,来人戴了顶鸭舌帽,身穿运动外套,她双手放在口袋里,看见永乐出现在星鑽有短暂地停顿,随后瞥了亮出手枪的三名保鑣,"没事。"女人低沉的嗓音很有磁性,她抬了抬下巴让妈妈桑让路,帽沿下是一张精緻却缺乏表情的脸孔。 "早该这么做。"永乐看保鑣不情愿的让路,优越地笑了声。 但她刚走半步,肩膀就被身边的女人给托住。 "脱了。"两个字,清晰有力。 永乐瞇起双眼,只见对方指了指衣服,让她把显眼的蓝色警服脱下。 她来不是为了工作,而是私事。 "嘖!真麻烦,规矩这么多。"她嘴上抱怨,但还是脱下警服,上衣只剩黑色无袖背心。 有罗夜撑腰,永乐在星鑽倒也相安无事,两人待在电梯时,永乐忍不住打量起对方,她知道罗夜在北区的行动很保密,虽然说是度假,但她绝对不只是观光,对她出现在这,星鑽的人马也要让她几分来看,女人和梧堂老大有一定程度的关係。 叮!…… 到达顶楼时电梯发出清脆警示声,永乐收回视线,和罗夜两人一起往走廊最底的房间过去,走廊左右边各站了三个男人,西装领带,手上拿着银制手枪,几人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但男人散发出的气质绝非善类。 显然赵寒已经知道她们来了,两侧保镖没阻拦,甚至还帮她们开门。 踏进门,只见宽敞包厢里有五位女公关,其中赵寒翘着美腿坐在主位,气势冷冽高贵,犹如女王地看向来人。她摆了摆手让几个女公关退到一边,罗夜毫无拘束,她自顾自坐上主位左边的位置,而永乐则坐右方的位置。 玻璃桌,倒映着三人表情。 "东恩雨呢?"永乐不兜圈子,她是来要人的。 赵寒闻言,柳眉轻挑,"我不知道。" "东恩雨人呢?你把她藏去哪了?"已经五天了,没有任何音信突然失踪,是死是活没有下落,依照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丢下小水母突然离开,因此将失踪原因导向绑架也是合情合理。永乐身子往前,单手拍在玻璃桌上发出响亮声响。 "我说了,我不知道。"赵寒没有动怒,而是严肃地看着永乐,让她别闹事。 "嘖!"永乐啐了一声,恶狠狠地瞪向对面的罗夜,指着她道:"你!又把东恩雨卖给谁了混蛋?"她可以把东恩雨回北区的消息卖给赵寒,指不准这次事件也是她惹出来的。 罗夜忽然被点名,沉着脸摇头道:"没卖。" 赵寒说不知道,罗夜说没卖。 永乐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扬起一抹诡异微笑,"哈!你们都撇清关係,那我家东恩雨是凭空消失了?"她的一句’我家东恩雨’惹得另外两人有些不悦,"她都已经退休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到处散播她回北区的事,现在可好,人不见了,你们满意了?开心了?"她嘴上说復仇、復仇,但心底没想让东恩雨离开过。 "说话小心点。"赵寒放下腿,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无不透露警告的意味。 然而永乐不痛不痒,反挑衅道:"是阿,是得小心,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傢伙,想杀人还尽搞些小把戏,"她不知道东恩雨是不是被她们藏起来,但现在她有气没地方出,正好全撒向这两个人,"再怎么样我和东恩雨也沾些边,要动她前也该和我打声招呼,是不?" "你?"赵寒闻言,忍不住哧了声,"待在你身边才最没保障吧?说不定是你把人藏起来,现在譭谤我们不过是要掩饰罪嫌而已?"若要说前科,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可疑份子。 "我才不是你这种阴险的人,"永乐摇着头,笑得大声,"我要想佔有她,恨不得在你们面前上她,让你们看看她有多爱我,多喜欢被我取悦。"女人眨了眨眼,说着不入流的言词。 罗夜瞇起双眼,道:"无耻。" 有时直来直往过于大胆,就会变得相当无耻。 永乐并非第一次被人’评断’,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赵寒瞥了她们两人几眼,东恩雨无故消失的事件她也正在调查,眼下两个女人算是摆脱嫌疑。 "看来你们都没消息。"女人垂下眼眸思索,发丝从脸颊边滑过,"那就只剩一个人。" 不是自己、永乐或罗夜…… "那只狐狸。" …… 五天过去,东恩雨被囚禁的日子,老实说……并不痛苦。 她背靠着柔软枕头,今日醒来慕琳就不知在忙些什么,她将女人从客厅移到卧房,又将东恩雨的换洗衣物从阳台收进房里。这几天,她在这吃好、睡好,每天慕琳都陪着她,一起看电视、说笑、吃饭、洗澡,如果撇除茶水里的少量药剂,以及绑在手腕上的绳索,东恩雨几乎过着少奶奶般的生活,她不必做任何事,一切由慕琳来服侍。 但今天,有些异状。 嘶-- 女人从橱柜拿了封箱胶带,在东恩雨面前撕了一段。 "对不起,暂时封口而已,不会太久的。"慕琳缓缓靠近东恩雨,手上胶带牢固地封住对方的嘴。 嘴唇沾黏胶带,东恩雨只能发出微弱的呼救声,她摇了摇头,完全不懂慕琳的意思。 "嘘……"女人跪在东恩雨面前,食指抵在胶带上,一脸歉疚道:"待会有客人过来,我不能让恩雨被发现,所以请别出声,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慕琳看她似乎很不情愿,因此安抚地吻上女人的额头,她并不想强迫东恩雨做任何事,但今天逼不得已得这么做。 东恩雨摇了几下肩膀,忽然重心不稳往左边倒去,只见慕琳拉开衣橱门,随后又塞了很多棉被垫底,最后将东恩雨给放进衣柜,狭小的空间令女人必须屈膝,除了手腕被绑,连着脚腕也缠了麻绳,整个人浑身无力地依着棉被堆。 "抱歉,我知道很不舒服,请你忍耐一下。"慕琳跪在女人身边,替她调整背后的枕头。 "唔…唔唔!"女人摇头抗议,沾黏的唇只能发出依稀声响。 慕琳抚过东恩雨的脸颊,安慰笑道:"我马上回来。"说完,掩起衣柜木门。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东恩雨眨了眨眼,无力地挪动手脚,却只有丁点力气。 五天了,她被迫留在慕琳身边过了五天,这些日子并非难受,而是’不正常’。 无论慕琳对她多好,有多呵护她,她始终不是宠物,更不是对方的所有物,被关在狭小空间,睡醒永远面对同一张脸,这让东恩雨心里越发焦虑,虽然柔情,但她无法接受。女人撞了门板几下,只能发出微弱地’咚、咚’声,这点音量绝对传不出去。 有客人要来。 意味着她的机会到了。 半晌,东恩雨听见客厅传来依稀声响,她能听见老旧铁门被拉开的刺耳磨擦声。 救命! 女人使劲摇晃身子,棉被吸附力减弱她的撞击,衣柜门扉一下、一下地晃动。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门外传来慕琳轻柔的嗓音。 东恩雨咬了下牙,下秒猛地撞上衣柜木门,忽然门板被推开,女人毫无预期地摔在地上,所幸棉被铺地她不至于被撞伤。这点动静成功让客厅安静下来,但东恩雨若要得救,还必须推开卧房的门,这可比衣柜门还要艰难…… 嘴被封住令东恩雨呼吸变得急促。 她没有时间停歇,脱离衣柜后她匍匐着往卧房门移动,每挪动一寸都无比耗费她的力气,女人胀红着脸,浑身冷汗,当她好不容易接近门边,却听见慕琳送客的说话声,一阵塑胶袋摩娑的声响掩盖走动的脚步声,然后又是那阵刺耳的铁门卡榫…… "唔!唔!!"东恩雨心急地发出呼救,这让她的呼吸更加紊乱。 忽然间,门外没了动静。 东恩雨知道外头的人还没走。 她使劲地撞动门板,发出微弱的呼喊,"唔!唔!唔!!" 无论是谁都好! 东恩雨眨了眨眼,汗水从额头滑落。 "那个……"慕琳尷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还来不及掩饰,对方已经朝卧房走去。 "谁在里面?" 东恩雨靠着门板急促地喘息,霎时却听见熟悉的嗓音。 那天声沙哑的声音…… 霍艾?! CH145 霍艾! 霎时东恩雨心情激昂,她猛地撞上门板,发出响亮’咚’一声,额角明显红肿,女人没时间停歇,她坐稳身子,重心往前准备再来一次,正当女人往前倾斜时门板忽然被拉开,东恩雨来不急煞车,一阵天旋地转后狼狈地摔在地上,眼前两双拖鞋,一紫一黄。 "……唔……"冬恩雨眨了眨眼,视线往上,两个人同时看着她。 表情截然不同。 慕琳双手紧紧揪着衣襬,脸色略微发白,嘴唇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而微微颤抖。 另一方是东恩雨许久不见的霍艾。 和她初回北区遇见的形象不同,女人身穿挺拔西装,品味高雅,一头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右眼角下一颗古典泪痣,气色红润,精神饱满,浑身散发一股禁欲气质,她微微瞇着双眼,嘴角擒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霍艾确实意外东恩雨出现,但她保持一贯从容风度,坦然接受这个’意外’。 东恩雨咽了口唾沫,她发现霍艾不再是便利商店员工。 此时此刻的霍艾,恢復成三年前那股气势。 犹如王者。 嘶-- 她替东恩雨撕下封口胶带,沾黏胶性让女人嘴唇略微泛红,像刚被人蹂躪过似的…… "怎么回事?"霍艾扔开手中胶布,她没看慕琳,但这话显然在问肇事者。 慕琳垂着头像个被训话的孩子,她揪紧衣襬都快被扯破,眼神迟迟盯着地板。 霍艾没有催她,只是将东恩雨从地板扶坐起。 "我……"半晌,女人微微抬头,一双不似亚洲人的浅色眼眸透着委屈,小声道:"我只是…很羡慕你们……能和恩雨相处,却只有我看着萤幕,一个人待在这……"看得见又碰不了,好似有猫在心底挠,这种滋味忍耐几天还行,但时间久了就变成各种羡慕、忌妒。 "我也想要恩雨。"吞了口气,慕琳坚定地说道。 然而这句话却惹得霍艾一记冷瞥,"你不怕连累她?" 沉稳气质让霍艾的眼神相当锐利,她没动气,却让慕琳浑身发抖。 像被威胁的小兔子…… "没有势力也没有钱,一个人落难后向我求救,这样的你如果被恐怖组织盯上,你有办法保护她吗?凭现在的你有能耐吗?"任性的离家出走,放任公司不管,一个人回到北区孤苦伶仃,透过关係找到自己后就缠着不放。 这样的慕琳,有办法保护东恩雨吗? 她本来没打算教训女人,但看见东恩雨被捆绑手脚后,一股怒气莫名窜起…… "回答我!"霍艾起身正视对方。 "对不起……"被低吼一声,慕琳缩起肩膀,因为自己理亏,女人无助地红了眼眶。 慕琳设想不够周全,但东恩雨也不忍她被责駡,无论怎么说,对方也非恶意。 "算了。"女人扭动手腕想将绳子弄松,她不过劝了一句,霍艾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算了?如果你出什么意外死了,我能就这样算了?"霍艾每字每句出自真心,听不出任何造假,有意无意间,女人表示她有多看重东恩雨,绝不允许丝毫差错发生,这是霍艾的性子,若非绝对把握,否则不轻举妄动,对待东恩雨亦同。 眨了下眼,女人明白霍艾的意思,因此不再为慕琳辩解。 "对不起……"一旁慕琳忽然跪下来,她往前缩在东恩雨怀里,"对不起,是我过头了,明明没有办法保护恩雨,还强行将你留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坦率认错,着实让人气不起来。 霍艾站在一边,双手环胸淡道:"你也是,知道北区乱成一团吗?竟然还能高枕无忧地待在这?"东恩雨无故失踪,短短几天已经让许多龙头大动,黑、白两道全都频繁寻人,让整个地区陷入莫名警戒,"被下药不是藉口,如果你真的想逃,依你的实力不成问题。" 女人一席话打断东恩雨想反驳的想法。 她尷尬地抿了抿唇,完全被霍艾说中…… 本来她想慕琳心软就会放自己走,没想到一绑就是五天。 "看来你被灌太多迷汤了,"霍艾像是明白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扯松领带蹲下。 慕琳蜷缩在东恩雨怀里,看着霍艾忽然凑上前来,疑惑道:"小艾?" 东恩雨微微蹙起眉头,意识到对方靠得太近,她想开口,霍艾忽然扳住女人的脸,侧过头送上一记亲吻,唇瓣传来些微热度,柔软触感停留两秒后缓缓退开,仅仅只是招呼般的亲吻,却让东恩雨脸颊有些燥热。 "看来不教训一下不行。"女人太松懈,竟然让别人禁錮。 东恩雨背脊一凉,她明白对方的’教训’绝不单纯,然而慕琳还在旁边…… "等等!"女人蹙紧眉头往后缩了身子,同时慕琳被霍艾给挤到一边。 "等不及了,"天声沙哑的嗓音充满魅力,女人靠在东恩雨耳边吹了口气,立刻惹得对方一阵酥麻,"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抱你吗?"霍艾边说边解开东恩雨的衣服,整齐钮扣依序被对方解开,她却被绑着手脚无力反抗。 "霍艾!"东恩雨轻声叱喝,不想就被对方推倒。 慕琳忽地意识到什么准备发生,她看着霍艾骑在东恩雨身上,白皙指尖留连在女人赤|裸的胸口上。脸颊染上鲜艳红潮,双腿却不听使唤,她明白自己该回避,但看着东恩雨同样羞红的模样时,她有种被蛊惑的错觉,想看女人更多的表情…… "我不想用那种身份抱你,那种会被你瞧不起的身份。"她曾是商界巨头,却沦落成便利商店打零工,即使她们再相遇,可以平等地互相对待,但这让霍艾无法释怀。 "我没有。"她从来没瞧不起霍艾。 "我知道,但我在意。"说到底,她的自尊心有点强。 指尖传递来的热度让霍艾说话声变得更低哑,她垂着头,鼻尖贴上对方胸口,探出舌滑过单薄衣衫,立刻引起对方一阵颤抖,女人嘴角勾起满意浅笑,随之张口抿住东恩雨胸前的脆弱,隔着层层布料,不轻不重地挑|逗胸前敏感。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抱她是因为身份低贱,那么现在…… 霍艾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坐直身子将东恩雨拉起,以新娘抱的方式将女人抱起。 慕琳见状,霎时发现自己看得太入迷,她脸’唰’的下胀红,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东恩雨缓过气,看着慕琳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霍艾则瞥了她几眼,推开卧房走进。 她将女人放在床上,大胆地将东恩雨扒个精光。 "你这两年兼这么多差,看来有成果?"手脚重获自由后东恩雨没有抗拒,反而搂住靠上前的女人。她知道霍艾很辛苦,也知道她同时兼了很多工作,出乎意料,霍艾兼的工作似乎不单纯,这崛起的势力让她有些顾虑。 "没错,"霍艾将身上衣服退去,低头凑近女人耳边,轻笑道:"你现在可以称我霍老闆。" …… 原来不是经理,而是升格成老闆了阿…… 东恩雨枕着霍艾的手臂,思绪有些飘忽。 感觉搁在腰间的手又开始不安份,女人无奈地哼了几声,道:"别再来了,很累人。" "看来你这几天和慕琳玩得很尽兴?才几次就不行了?"女人挪过腿,将膝盖顶进对方腿间,温热肌肤互相摩蹭,女人身体独有的柔软让两人呼吸变得急促,刚发洩过,身体残留的馀韵相当鲜明,如此低调的挑逗让东恩雨很是享受。 "我被下药,每动一下就得耗费两倍力气,能不累?"要等药效退去,至少得半天。 "没让你动,我自己来就行。"霍艾忽然翻身压在女人身上。 东恩雨没有阻止,她懒洋洋地将手搭上女人的肩,从这个方向看去,女人的颈线很美。 "你离开的几个星期,是到海外去?"她的声音很轻,连眨眼都变得缓慢。 霍艾原本亲吻女人胸口,听她这么说幽幽地抬起头。 黑如墨般的眼眸,倒映着东恩雨的表情。 没有意外、没有厌恶、没有拒绝。 "和几个老朋友见面,算是完成最后手续,"霍艾撑起身子,鼻尖贴着东恩雨的鼻尖轻轻蹭着,"虽然剷除毒瘤,但主力人手也离开不少,为了赶上生意轨道,总得找些优秀新血注入。"她没有任何隐瞒,从海礁几年前的发展,到父辈留下来的人是如何压制她的事,全都坦白以待。 东恩雨听了心里很开心,霍艾的成功让她感到相当欣慰。 因为,她不是只会听天由命的女人。 这次,海礁真正属于她了。 "霍艾。"东恩雨直视眼前的女人,在床上时她很少叫唤对方,那种清楚自己在和谁发生关係的感觉,东恩雨有些忌讳,但对霍艾,她稍微想拉近彼此距离,那么完美、有条理,事情看得太明白以致于行为太过规矩。 为了不拖她下水而绝口不提海礁重振计画…… 辞职后独自前往海外拉拢生意…… "这次你还走不走?"东恩雨拉住对方手臂,问得认真。 那种不道别忽然离开的事,让她有些难受。 霍艾盯着女人,那身温顺气质替女人添加一抹脆弱感,看在眼里有些陌生,却让她忍不住倾身上前,双手紧紧搂着女人的腰,吻上她的嘴角,回应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CH146 东恩雨被送回家是两天后的事了,当时场面说有多壮观,就有多壮观。 特种兵狼嚎队长--罗夜、东、北区黑道老大--赵寒、前狙击组长,现任北区警员--永乐、北区警署署长--陈正、海礁集团董事--霍艾、国际乌托邦负责人--慕琳,以及陈嫂和小水母,不算宽敞的客厅聚集许多重量级人物,让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人到齐了。 "妈咪!!"最无心机的小水母看见东恩雨回来,抢上前要拥抱。 东恩雨眼眶微热,她抱紧娇小女孩,细细将她看个遍,虽然小水母在陈正身边很安全,但她也有好段日子没和女儿见面,明知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有些事情不解决,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以她的个性,能当面解决是再好不过。 "好乖喔,小水母有听爷爷的话呢。"亲密的吻着小水母软嫩脸颊,东恩雨笑弯眼眸。 陈正在一旁见状,严肃面容和缓不少,当他视线往后瞥向霍艾和慕琳时眉头又紧紧蹙起。 "人带回来了,毫发无伤。"霍艾朝陈正微微点头,表示她并没有为难东恩雨。 只不过慕琳绑了五天,霍艾多留两天,一个星期无声无息消失,就算女人安全回来,其他人也不会心服,尤其是脾气一向火爆的永乐,她瞇着双眼,身上还穿着值勤警服,坐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拖着下巴,脸色不太好看。 "嘖!擅自把人绑走,你什么意思?"这话不知是对慕琳还是霍艾,亦或两个都有。 慕琳闻言,知道自己做错事,即使这些女人对她而言是竞争对手,但毕竟她也违背了东恩雨意愿,想起自己用绳子拘禁女人,慕琳立刻弯腰朝陈正鞠躬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给各位和恩雨添麻烦了。" "道歉就能了事?"一旁双手环胸的赵寒轻声叱喝,冷言道:"以为我这么好说话?" 她们这些女人,全非善类。 慕琳抿了抿唇,双手不自觉抓紧衣襬。 "我…那个……"看见陈正也正打量自己,慕琳更显慌张。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罗夜忽然朝大门指去,沉声道:"滚。" 言简意賅。 东恩雨抱着小水母站在一边,她看所有人针对慕琳,瞧她不知所措又倔强的模样,忽然有些不忍,虽然绑她是不对,毕竟慕琳没多做过份的事情,说起来她也挺可怜,"好了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再欺负她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永乐眨了眨眼,忽然笑得诡异,"你在替她说话?不过让人绑几天,就被下蛊了?居然这么心甘情愿?"当初还想划清界线,现在表现得像在保护小媳妇。 东恩雨知道永乐的性子,她没动气,只使了个眼色道:"胡说。" 陈正清了清喉咙,看情况还在掌控内便对东恩雨额首道:"借一步说话。"说完就往后院过去。 女人知道陈正有要紧事,便将小水母交给陈嫂,几个女人没有窥探,她们没必要干涉。 走进后院,下午阳光灿烂,院子里有许多陈嫂特地栽种的鲜花,正值季节开得烂漫。 "怎么回事?"陈正边掏香烟,边对着正在关院子拉门的东恩雨问道。 就算没头没尾,女人也知道陈正在问什么。 "霍艾这两年私下拉拢不少旧友,现在海礁已经站稳,要回復以往风采不过时间早晚,"被剷除的毒瘤不在,建立起的旧友势力将带领海礁达到另个境界,绝对会比过往更加强大,"至于慕琳,我想她应该也有行动,虽然人在北区,可海外的事情进展我们不可而知。" 陈正深深吸了口烟,幽幽将白雾呼出。 "她们很危险,"男人望着对面大楼,半晌重复道:"非常危险。" 这句话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警告东恩雨了。 "我知道。"东恩雨也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回答陈正。 男人眉头从未放松,他侧头盯着身边女人,阳光下,她表情很轻松,就像谈论的话题只是午后八卦,用来娱乐,无须放在心上,也因为她的从容,让陈正喉头彷佛哽了根刺,他想说服东恩雨离开那些女人,但隐约间,他发现这些人彼此间有着莫名牵连。 "陈叔,你不必替我担心,"东恩雨彷佛能读出男人的心思,她耸了耸肩,淡道:"特种兵、员警、老大、董事、军火份子,这些人我全都惹不起,想逃也不知该逃去哪,与其躲避,不如正面迎击,不是吗?" "你疯了。"陈正听完东恩雨的话,只有这句结语。 疯狂,女人的爱比任何人都疯狂。 或许那些傢伙不走,另个原因是东恩雨放不开手,曾经想处过、恩爱过、伤害过、革命过,比起普通人的爱恋,这种几乎噬心吞骨的纠缠,更让她舍不弃。这辈子,到哪再去找这么合拍的人?去哪再经歷过一次这样的痛?去哪再去寻这么有意思的曖昧? 陈正闭了闭眼,将烟扔在地上捻熄。 如果东恩雨会安份守己过着妇人生活,那她才是真疯了。 "陈叔,"看着陈正准备入内,东恩雨忽然喊住男人,"我知道您今年打算退休,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我保证。"男人头发已经斑白,脸上佈满皱纹,虽然看上去不减年轻魄力,但终究是老了,这样的男人,实在没必要再替她操心。 陈正并没有回应东恩雨,但他舒展的眉间已表示他接受女人的保证。 东恩雨没有马上进屋,她在院子里待了二十分鐘调整心情,等她回客厅时人都已经离开了,只剩小水母在沙发上打盹。她将女孩抱在怀里,感受小水母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切让东恩雨觉得胸口蕴含着幸福滋味,她不逃避,正如她自己贯彻的行事作风,如今才能享有这份安稳。 生活又回到轨跡后,彷佛一星期前的绑架不曾发生。 东恩雨和小水母同样会每週五上陈叔家吃饭,其馀时间相处在一起,唯一变化的是来拜访的人变多了,小水母也因此莫名多了许多姊姊,其中她和慕琳相处最好,只要慕琳来拜访,小水母都会缠着她要说故事,两人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姊妹似的。 而来拜访的人数经常不同,有时一人,有时两、三个,还有次意外全员到齐,但东恩雨欣慰的是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争执,或许不会互相搭话,至少不会大打出手,就算个性最沉不住气的永乐,也不曾和罗夜正面交锋,霍艾和赵寒也不会有交集,大家会出现在同个屋簷下,只是为了来看同个女人--东恩雨。 每当她们出现在女人家时,总会找些活动,罗夜会拎着整袋啤酒,和东恩雨边看电影边喝,永乐则是值夜巡前来蹭顿晚餐,顺便缠着东恩雨在厨房里交流感情,霍艾会像下班似的拎着公事包出现,每当这时东恩雨都会帮她解领带,慕琳则是帮东恩雨接小水母回家,她们的互动非常温馨,至于赵寒拜访时场面一向浩大,她毫不避讳地让司机将着黑头轿车停在女人家门口,而且经常会有另外两辆箱型车左右互送,那些面色不善的男人就像看门狗,全挡在她家铁门前,就算东恩雨几次让赵寒改善,女人依旧如此,几次说教的结果都被压上床后,女人也懒得提了。 这是她的生活,没有任何不协调,女人过得很充实。 儘管邻居的传闻相当难听,东恩雨都不曾抱怨,她的生活并非市井小民所能理解,就算陈正刚开始很不谅解女人的态度,也因为时间拉长而逐渐改观,这种和平的相处模式,看来就像另类约束,让那些危险的女人有归处,并且能安定下来。 不尝是件好事。 然而,这种平衡生活维持了半个月,开始出现龟裂。 就在某日清早,东恩雨送小水母上学后,她在家中信箱收到了封无名信。 女人将信件全搁在玻璃桌上,除了水电费外,还有封牛皮平封的信,上头没有任何属名,也没有位址,看上去就像有人故意塞进她的信箱。东恩雨掂量着信件重量,里头没有异物,纯粹就是张纸在里头。 会是谁? 东恩雨垂下眼眸,她不知道还有谁这么无聊,又玩恶作剧? 自从慕琳能自由出入后,镜头事件也随之落幕,事到如今根本没必要耍手段。 女人拿着信看了几分鐘,最后决定拆开。 "午夜两点,nightcat……?"信纸上只有潦草两句话,同样没有属名,这让东恩雨更摸不着头绪,为什么是半夜?她知道nightcat是间小酒吧,可她不明白是谁要约她,或许根本投错信箱了。 东恩雨沉思半晌,将信扔进垃圾桶,虽然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误会一场,但女人瞥见垃圾桶里的信封时,心头还是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隐约间她明白不是她熟知的人,也不会是那几个纠缠不清的女人,而这股预感让她…… 很不安。 CH147 ’或许只是恶作剧’这样的推测,在第二天完全崩解。 东恩雨站在玄关处,手里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直式信封,没有属名,被扔在信箱里。 女人抚着牛皮信封,心里有些忐忑,显然被盯上了,但对像是谁东恩雨完全没有头绪,拆开后内容相同,潦草字跡写着两句讯息,午夜两点、nightcat,躲藏的人似乎希望女人能出席这场莫名聚会,信件成了小石子,毫不犹豫地扔向她平静生活,溅起的水花不大,涟漪却不断往向外扩…… "妈咪!我回家了!"这日放学后,慕琳和霍艾一起来到东恩雨家。 小水母背着新买的书包,又蹦又跳的朝女人过去,她往前扑抱住对方大腿,摇晃手中的美劳作品。 "老师教小水母折兔宝宝!"一隻绿色兔宝宝摊在手中,小水母满脸骄傲。 东恩雨夸了女孩几句,只见她开心地将作品搁在玻璃橱窗内,说要送给奶奶当礼物。女人额首让小水母去放下书包准备吃晚餐,这时霍艾穿着拖鞋来到客厅,她手上拎着公事包,一身暗灰色女式西装,修长身段非常迷人,东恩雨侧头眨了眨眼,顺手正要替她接过公事包,女人却挪开手不让她拿,反而指了指自己的领带。 "工作辛苦了。"东恩雨见状,上前熟练地替对方解开领带,同时扬起头送上轻吻。 温热气息印在唇边,霍艾垂着眼眸微微回吻,虽短暂且温情。 她得到回家问候,转身朝厨房过去,这时站在玄关的慕琳瞧见这一幕,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她往东恩雨过去,嘴上虽然不说,但眼眸写满了期待,女人勾起抹浅笑,她既然能给霍艾,自然也能给幕琳,在对方靠近时,东恩雨凑上前飞速地啄吻女人唇角,带些调皮而又充满魅力。 "谢谢你的帮忙,我今天正好抽不出时间去接小水母。"她对慕琳微笑说道。 女人穿着浅色洋装,整体看来既优雅又端庄,她摇了摇头应道:"不客气,我很乐意帮忙。" 不过对像得是东恩雨才行。 晚餐时,女人替小水母盛汤,她看霍艾和慕琳安静地用餐,一时心情有些复杂。由于那封莫名的信件,让她的生活开始处于紧绷状态,随着日子一天天过,这种感觉越发明显,她虽然想将实情说出口,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下去,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东恩雨不想惊动任何人。 "怎么了?"霍艾吞下口中食物,看东恩雨表情有些怪异便出声问道。 女人闻言愣了下。 "没什么,"她将手里的碗放下,微笑道:"最近新闻都是关于海上作业的事件,才想说对你们会不会有影响。"至少这三天新闻都是和海贸有关,而且全不是什么好消息,这让东恩雨有些在意,毕竟她左、右手两边的女人,从事行业相当特殊,基于认识情面上,她还是想关心一下。 慕琳眨了眨眼,扬起浅笑道:"恩雨放心,我们会妥善处理。" "多少有些困扰?"东恩雨微微提高音量问道,心里有些好奇。 "被挡过几次,"霍艾夹了几口菜放进碗里,她不反感东恩雨的追问,并且老实交代道:"不过货都抢回来了,没有损失。"儘管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话语间份量依然不轻。 ’抢回来’,也就是说被’掠夺’过。 东恩雨识相地闭嘴吃饭,眼前两人都会回应她的问题,但东恩雨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避免,再说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知道太多,既然两人都让她放心,多问就是自找麻烦了。 尔后她才发现事件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一晚东恩雨浑身光|裸地侧躺在床上,身边永乐拿过香烟准备点燃,却被女人一把夺过打火机。 "我问的事你还没说呢。"女人将打火机握在手中,眼眸微瞇盯着身边床伴。 永乐又染回一头绚丽红发,抢眼色彩即使在幽暗的房内依旧显眼。 她懒洋洋地靠着枕头,将烟含在嘴角道:"不是要抢货,"女人摇了摇食指,扬起一抹得意浅笑,"我这边的消息可比她们灵通多了,那些图谋不轨的傢伙是要霸佔航道,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双方船舰武力不相上下,如果真要抢,恐怕会两败俱伤,怎么可能轻易把价值几十亿的货放回去。 会让他们放手的原因,肯定比那些货要来得有价值多。 东恩雨微微额首,现在她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能完全避开执法单位的灰色地带?" "没错,还是个相当乾净的擦边球,"永乐翻身压在东恩雨身上,全身放松地趴在女人胸口道:"非法生意都走那一带,老实说是个很受欢迎的热门景点,不过这次外来的傢伙特别强势,除了不法船隻,连普通商船都攻击,这下警方也没法睁隻眼闭只眼。" 东恩雨垂下眼眸,自然地将手指叉进永乐的头发里,指尖轻柔按摩,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她的疑问非常直接,意图也过于浅显,但这股野心并没有惹恼怀里的猛兽。 永乐享受着东恩雨主动按摩,顿时像个贪睡的猫儿,瞇着眼道:"如果我知道就不用每天加班了。"被忽略的阳光从窗帘隙缝悄悄洒入,东恩雨无声浅笑,她还真是被永乐带坏了,一大早就和她腻在床上’斗’了这么久,都忘记永乐是加班到天亮才过来休息的。 正如对方所说,警局陷入高度警戒状态,就连週五到陈叔家吃饭时,陈嫂都说他在加班。 但显然疲惫的除了警方,北区黑道也累得够呛。 因为赵寒来拜访时脸色越发憔悴,甚至懒得和东恩雨吵架。这晚小水母洗过澡后安静地趴在地毯上画图,手上蜡笔涂得满地都是,甚至刚换上的衣服都沾上顏料,不过东恩雨并不介意,因为赵寒每次都会很有耐心的带女孩再洗一次,她对孩子的耐心远超越东恩雨的认知。 "娘!小女不孝,但小女不能离开周大侠,请允许……"电视正在播放早年古装剧,梳着大家闺秀发型的女主角正努力哀求娘亲,她跪在地上,忽然被年迈的母亲掠了个耳光子,接着两人开始激烈争吵,然后是哭喊,现在似乎准备上吊了。 "累了就回去睡。"东恩雨打了个哈欠,这种无聊的八点档戏剧让她有些无奈。 赵寒枕着女人的大腿,眼镜已经被东恩雨给摘下放在矮桌上,女人五官挺立,虽然闭着双眼,但能看出是个绝世美人,就连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都未必有女人一半丽质,这让东恩雨将目光从电视上转移至腿上的女人,细细端详着她。 脾气硬了些,态度冷了点,但她知道赵寒有许多优点是别人比不上的。 或许她们之间的关係匪夷所思,不过东恩雨相信时间会解决所有问题。 世上没有过不了的坎。 "我知道你性子好强,但身体总得顾。"女人边说边抚上赵寒眼底青色的黑眼圈。 她也是个女人,却要扛起两区老大的位置,绝对辛苦。 东恩雨不知道赵寒是自愿接下,亦或有别的因素,但看着她这几天憔悴模样,终究有些不忍。 "你这样我会担心。"她说出真心话。 赵寒眼睫毛轻颤几下,一双平静的眼眸缓缓睁开,宛如止水般的神情,消减不少淡漠。 女人没有说话,而是朝东恩雨勾了勾手指,对方见状只是稍微挑起柳眉,赵寒看东恩雨没有回应,乾脆伸手将东恩雨的脑袋压下,同时撑起身子往上,两人唇半巧妙地处碰,虽然短暂,但赵寒还是张嘴在女人唇上咬下一个浅浅印子。 "看来我白担心了?"东恩雨抿了抿被咬的下唇,打趣地说着。 赵寒又重新枕回女人腿上,闭目养神道:"最近别出门。"她让东恩雨安分点。 "买菜也不行?"她耸了耸肩,语气半带着玩笑,毕竟她是个家庭主妇,平时又这么多人来蹭饭,不买菜难道要她每天叫外卖? 赵寒闻言,睁开双眼与女人对望,她是认真的。 "北区最近很乱,事情有些棘手,"女人沉稳声线让东恩雨不自觉绷紧神经,"再说这事对我们都不利。"赵寒特别加重’我们’两个字,东恩雨不明白她指的我们到底是谁,也许是只有她们两,又或者是牵连了许多人。 她并没有问下去,因为追问赵寒问再多也只是死胡同。 最后,她藉由另个管道问出了答案。 东恩雨浑身浸在温水中,跨腿坐在罗夜身上不断追问实情,罗夜确实沉静,就像蒲伏的狼绝对不会出声吓跑猎物,但相对地,只要是她认为能松口的事,也绝不会兜圈子。乾脆俐落的性子就像她的举动,每次攻击都很爽快,让东恩雨忍不住抵在对方肩上,感受罗夜的贯穿,每一下都很深、很深。 "唔嗯……你…刚才…说…什么?"水花飞溅,东恩雨轻啄罗夜的肩颈。 她背靠着浴缸,一手扶着东恩雨的腰,一手在对方腿间抽|动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池水,剔透水珠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顎滴落,同时罗夜挺起腰凑至东恩雨耳边,沉声含笑道:"飞鹰。" CH148 房内佈置相当梦幻,粉色蕾丝窗帘,蓝白相间衣柜,儿童用梳粧檯,床头柜上满是绒毛玩偶,地上铺着柔软毛毯,飞马图案的棉被底下,一个面容可爱的小女孩闭着双眼,均匀呼吸代表女孩已经进入梦乡,她嘴角擎着抹弧度,似乎正做着美梦。 床沿边,女人静悄悄地闔起童话故事书,温柔地替女孩盖好棉被。 "乖乖睡,妈咪很快回来。"东恩雨亲吻女孩的脸颊,低声在她耳边说着。 今晚,她下了抉择。 女人缓缓关上房门,脸上已不再是和蔼模样,而是如过往般,保持卧底训练出的冷静。她拿起预备在玄关的风衣外套,拎起钥匙开车出门,刚过午夜十二点,街道上冷冷清清,不需要太久她便找到信纸上的酒吧,从挡风玻璃看去,是间闪着低档次霓虹灯,老旧不堪隐身于小巷里的生意场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东恩雨将车停在路边,虽然熄火却没开门。 这趟必须去,有种预感告诉她,如果不应邀日后肯定会发生不得了的事…… 她不想付无法挽回的惨痛代价。 喀!--女人在车里待了半小时后,锁上车门往暗巷走去。 酒吧前有个光头男坐在矮凳上,手里一瓶高浓度烈酒,他噘起嘴喝了口,看东恩雨逐渐靠近也没反应,女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她知道对方虽然没有出声,但一双半混浊的眼眸已经将她打量许多遍,就在东恩雨准备停下脚步时,男人忽然伸手往门板一拍,诺大声响回荡在暗巷里,压迫感尤其明显。 通关? 女人脚尖一顿,男人仰头喝酒不再看东恩雨,他的意思很明显,让东恩雨自己进去。 "谢谢。"擦身而过时,她眼角微瞥,向喝酒的男人礼貌性说了句。 黯淡酒吧生意并不如热闹夜店,舞池里仅两对男女在慢舞,伴奏古老,不知从哪里挖来的老唱片,听在耳里怪诡异,吧台后方只有名酒保,长得和外头看门的光头男挺像,态度也相同,只浅浅看了东恩雨一眼就不予理会。 "喔!瞧瞧谁来了!"左方忽然传来高亢男声,东恩雨转过头,发现身旁不远处有个小隔间,没有门板,而是以珠帘遮掩,昏黄光线看去,小包厢里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站起身,似乎对女人招手道:"你真是贵人多事,请这么久才露面,快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东恩雨眨了眨眼,往小包厢过去,她挥开珠帘,浅笑道:"如果信上有属名,我一定收到就利马过来。"圆桌四周,总共坐了四个男人,除了正对东恩雨的男人外,其馀体型都相当庞大,肥硕身材无不透出爆发户的气质。 "那多没意思啊?就是要有些神秘感才有趣嘛。"男人边说边招呼东恩雨坐下。 女人额首,眼眸直直盯着男人,那头宛如鸡窝般的发型挑染着五顏六色,一身花俏西装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小丑,简直比三年前不成气候的模样更惨不忍睹,迪维,曾经是北区老大,凭着父辈留下来的江山作威作福,如今逃脱后又重回老家。 "跟各位介绍下,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东恩雨,前国安局机密特务,但现在没牙了,是个在家带孩子的主妇。"迪维说得中气十足,话到了后头还带了些笑意,四周男人将东恩雨打量个遍,全都不屑地冷哼,然后仰头喝酒。 东恩雨扬起微笑朝几个男人点头,她知道迪维只不过给个下马威,同时也是警告…… 警告女人别轻举妄动。 "然后这几位,都是和我来北区办事的同事。"相对于东恩雨详细介绍,迪维对自己人有所保留。 女人不多话,她也不会多问。 迪维找她来的目的,绝不是酸几句就肯放她走。 "不瞒你说,我们这次来是做大买卖,要是成了,对所有人都好,"迪维双手交握搁在腿上,他扬着诡异微笑,特意加重’所有人’三个字,似乎要让东恩雨听清楚,然而到底是哪些人,他坚守沉默,"东恩雨以前是我场子里的女公关,她陪酒本事可高了。" 男人边说边将酒瓶推上前,意思再明显不过。 "今天就请她来助兴,"迪维露齿笑着,道:"没问题吧,东小姐?" 东恩雨微微握紧双手,两口气后她扬起职业笑容,接过烈酒直接开瓶,道:"当然,能服务各位是我的荣幸,只是很久没工作了,若有服务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包涵。" 卑躬屈膝。 东恩雨示弱的态度忽然让场面热络起来,几个男人指着东恩雨大笑,"看看!这就是国安局机密特务?原来就是这种模样啊!跟个酒家女没啥差别嘛。"另个男人喝下东恩雨倒的酒,也笑道:"我呸!什么卧底,都在唬人,要不是有人暗应,哪可能踹翻梧堂?" 是运气、同伙、协助,才造就东恩雨破案,这是男人们的认知。 东恩雨始终含笑倒酒,有时甚至会附和几句,纵使都是贬低她卧底能力,或譭谤警方的话题,女人也能跟着一起詆毁,彷佛跳出时空,三年前那场戏压根不是她本人,而是另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卧底,现下的东恩雨,不过是为了生活在这卖笑的女公关。 嬉闹一阵,墙上时针指向三…… 几个被灌酒的男人早已昏睡,全卧在沙发上张嘴呼气,霎时包厢里只剩东恩雨和迪维是清醒的。 这几个男人不过是插花戏子,中间不断辱駡东恩雨,以及女人曾经对迪维做过残忍的事,然而这些不过是生活调剂品,他们就算诅咒东恩雨不得好死,最后这些话也伤不到对方,更不可能安慰迪维,更者两年前从手中被夺走的组织,亦不可能再回到男人身边。 "真不容易啊,"迪维扭了扭脖子,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他深深吸了口气,脸色舒缓地呼出白烟,"都过两年了,北区变得我都快认不出,说实在,这里还算我故乡呢,竟然这么陌生。"物是人非的感触让迪维非常感慨,区区两年,北区已不再是他主宰…… 而是别人。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刚回来时我也很不习惯。"东恩雨放下酒瓶,轻声说着。 稍微有点共通点。 然而迪维脸色忽然变得僵硬,彷佛对女人这番话相当反感,他并没有爆发,而是扭断烟头,沉声道:"理解我的心情?你一个带孩子的妇人,又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这次回来可是忙得很呢,"男人放缓脸色,道:"除了要见老朋友,还得搞些买卖,嘖嘖,要是能回来度假就好了。" 东恩雨闻言,蹙起眉头淡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她并不想插手。 "真冷淡啊,我会变成这样,也是拖你的福,现在不过和你发个牢骚,就变得这么严肃,真开不起玩笑,"迪维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也该感谢你?多亏有你把我踹出北区,才让我有今天更高的成就,所以说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该感谢曾经伤害过你的人。" 男人挑衅地看着东恩雨,女人不为所动。 "你在飞鹰博得了好位置,恭喜你。"东恩雨拿起酒杯敬男人。 "还没呢,这次回来搞个买卖,要是成了我就算正式加入,所以说是场考试也不为过,"迪维回东恩雨一杯,笑道:"幸好买卖物件都是熟人,倒也没什么问题,再说……"男人故意拉长音,成功引起女人注意。 "再说赵老师知道我回来后,很积极跟我会面呢,帮了我不少忙,"迪维一双眼直直盯着女人,仔细观察她的每个表情,却没看出什么端倪,"她肯定很想我吧?看我独立的样子,可能会对我倾心也说不定?这么说来……东小姐的危机来了?"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东恩雨抿了抿唇,不因迪维幼稚挑衅而动怒,"都别伤害我的家人。" 她的要求很简单,她只希望迪维在北区胡作非为时,别伤害和她有关的人。 要抱仇就冲着她来。 "喔?"男人挑起眉头,冷笑道:"你说的家人是东泱?陈正?罗夜?永乐?霍艾?慕琳?亦或是赵寒?"每当男人念出一个名讳,东恩雨的心就冷一分,她压抑浑身颤抖,让自己表现得无动于衷,在这自乱阵脚,她就输了。 男人这番话,无疑是种恐吓,话语间无不透露他掌握女人所有关係群。 "只要是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所谓的家人,并非只有血缘关係,在女人心中,那些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混蛋们,全是她用岁月换来的宝物,任何人都无可比拟,或许憎恨过,但没有任何人的地位能被取代,这是她的家人,她的女儿,她的叔叔,她的阿姨,她的情人们。 谁都别想动这些人! 迪维脸色一僵,下秒大笑出声,甚至用力拍击大腿表示赞同,道:"哈哈!好!还以为两年时光把你的利牙全磨光了,原来还是有这种表情嘛,那种彷佛要把我碎尸万段的样子,真过癮!"还以为女人变了,只会卑躬屈膝求他原谅,想来他错了。 "不过决定权在我手中。"迪维伸出右手,凭空握了几下。 东恩雨面无表情,她知道男人想说什么。 "下一步会如何,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东恩雨。" CH149 东恩雨在厨房切苹果,手里握着刀有下没下摆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都是放空状态。 忽然手中的刀被夺过,女人瞬间惊醒,她眨了眨眼,只见永乐站在她身侧,顺手把水果刀搁在流理台上,"要发呆就去那里坐着,你这样拿刀切水果很恐怖,活像被鬼上身似的。"永乐朝餐桌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女人去休息。 "我不累,不过想到些事。"东恩雨拿回水果刀继续切苹果。 永乐没有阻止女人,她转个身从后搂住女人的腰,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想什么?"她凑上前轻啄对方耳骨,立刻感觉怀中人轻轻颤了下。 东恩雨垂着眼眸,将重心稍微往后靠在永乐怀里,漫不经心道:"超市折价卷好像快过期了。" "就这点小事?"永乐呼了声,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料是芝麻绿豆的烦恼。 女人闻言,笑了几声道:"一个家庭主妇持家不容易,对我来说不算小事。"然而,这藉口不过是谎言,永乐讶异的表现让女人心里多少有些温暖,会替她担心,是很窝心的表现。 "放心,你宝贝我养得起你们母女俩。"永乐耍嘴皮子,笑得眉开眼笑。 东恩雨一个肘击将黏在背后的永乐稍微推开,"谁是宝贝了?"虽然嘴上刁难,心里却很甜。 永乐无赖地将下巴搁在东恩雨肩上,嘻嘻笑道:"对阿,你不喜欢宝贝这个词,要不换一个?" 东恩雨不予响应,拿起一个切好的特大块苹果塞进永乐嘴里,微笑道:"好吃吗?亲爱的?" 腻得快甜死人的微笑和亲密爱语惹得永乐差点被噎死,她嚼着嘴里苹果一时无法发言,只能蹭着东恩雨的脸颊表示愉悦,活像只大型犬,让东恩雨有些招架不住,这时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女人才能暂且脱身。 是永乐的手机。 "喂……喔,是你啊…什么?嘖嘖,饶了我吧……好,知道了,现在就过去。"女人无奈地搔了搔头,看着手机传来的夹带讯息,脸色不太好看。 东恩雨转过身靠着流理台,她知道警方最近很忙碌,永乐能像这样和她待在一块算难得。 "怎么了?"女人双手环胸,随口问着。 "码头出了点事,看来不出马不行。"永乐将手机收进口袋,无奈地耸了耸肩。 东恩雨朝女人勾了勾手指,永乐听话地走上前,她拉过对方领口将蓝色制服拉正,顺势吻上柔软唇角,带着苹果香的吻相当梦幻,让东恩雨心情愉快地牵起浅笑,"路上小心,早点回来honey。 "这是她对永乐的昵称,在一秒前决定的。 永乐没和东恩雨继续玩闹下去,该工作时她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女人离开后,东恩雨在厨房里收拾餐具,然后才回客厅陪小水母做功课,她把握和小水母相处的时间,这几晚每天都给女孩念故事,直到小水母沉沉睡去后,东恩雨才敢离开。 作为和平代价,她必须每晚前往nightcat。 站在酒吧前,东恩雨调整着呼吸,宛如时光回逤,那个光头男依旧拿着酒瓶在门边狂饮,而当女人走近时男人总会用谨慎眼神打量她,然后用力拍开门板让东恩雨进去。今晚酒吧里的人不多,她稍微明白,这间酒吧不属于任何势力,由于不受梧堂管辖,迪维才能如此放肆。 "你迟到了,先罚一杯!"迪维看来喝了不少,脸颊通红地给东恩雨递上酒瓶。 女人环顾包厢,和昨日同班人马。 东恩雨也没矫作,仰头一口气将酒全部饮尽,热辣滋味通过喉头,激得女人眼角泛红。 什么酒啊…… 女人喝光酒后微微咋舌,藉由昏黄灯光看着酒瓶,全是外文字。 "哈哈!怎么样?海外的烈酒就是不一样吧?跟这里的酒比起来有劲多了。"迪维摇晃手中半空酒瓶说着,这句话引得东恩雨看了遍四周,发现门边摆了四箱走私酒。 "你要下货就不能规矩点吗?"东恩雨抬眼对上迪维,她自然地将码头和迪维联想在一起。 永乐被找出去,她说码头出了点事…… "唉唉,这不能全怪我吧?"迪维耸了耸肩,痞笑道:"我有交代过他们,但年轻人嘛,一遇上巡查脾气就耐不住,不过我这边也有人力损失,所以两败俱伤,没什么好计较的。"男人说得就像不关他的事,不负责任的态度让东恩雨越发不悦。 "别这么严肃,我那批手下没配枪,不会伤到你的亲亲儿,儘管放一百个心。"迪维看东恩雨沉着脸,笑瞇着眼将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破碎,酒水溅洒,他的口气和动作成了绝对反比,男人不知是愉快还是愤怒。 "我来奉陪就不动她们,这是你保证过的,别忘了。"东恩雨闭了闭眼,提醒一句。 只要东恩雨愿意配合迪维,他就不会将威胁扩及女人周围。 "当然,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而你,"迪维指着女人的鼻子,嘴歪眼斜道:"在这就是要哄我们开心,还得心甘情愿,别表现得像我们强迫你似的,记清了,这是交换条件,不是大爷我请你来的。"把话挑明后,各自立场尤其清楚。 如果只要牺牲一个人,东恩雨愿意奉承这些男人。 "你是个聪明人,"迪维点了点头,笑道:"正好,今天请来助兴的dancer临时被带出场了,就由你来补位吧。"男人摆手,小包厢立刻响起电音,强烈节奏尤其澎湃,气氛瞬间被拉了起来,在场的男人吆喝着,拿起酒瓶不断喝酒拍手。 所有视线都向着东恩雨。 "快啊,大伙都等着呢,不过是跳舞罢了,"迪维露齿而笑,道:"脱衣舞。" …… 对东恩雨来说,确实,脱衣舞这种事情不过是雕虫小技。 散落在粗俗地毯上的衣物被女人逐一拎起,昏黄灯光下,包厢里几个男人已经呼呼大睡,四周散落着空酒瓶,酒水沿着桌角缓缓滴落,犹如暴风雨席捲似的,摆设混乱至极,代表男人们玩得很尽兴,然而不协调的却是其中一个清醒着,依着沙发酌饮高脚杯红酒的男人。 他抿了口酸涩酒液。 眼前,一名浑身脱得只剩底裤的女人正对着他,但男人却一点欲|望也没有。 倒不如说,他现在极其愤怒。 妥协。 因为东恩雨的妥协让迪维感到愤怒,让她跳脱衣舞,让她灌烈酒,让她划拳,女人照单全收,没有丁点怨言的配合男人要求,就像讨生活的女公关,然而她现在不该是这样,她是个有女儿,姑且算有家庭的女人,竟然可以这么不要尊严的…… "该死。"迪维啐了一句。 东恩雨的底线让他难以捉摩。 "我的表演还过得去吧?"女人微微一笑,脸上毫无岁月痕跡,有的是更成熟的韵味。 迪维抬眼打量对方,他无法羞辱东恩雨。 "真有你的。"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东恩雨闻言,收起笑容淡道:"过奖了。"边说边穿上衣物。 "真奇怪啊,你是在忍耐吗?"迪维盯着女人将外衣搭上,眼底有着疑惑,"其实你很恨我吧?突然出现打坏你平静生活,还让你承受这么多羞辱,你压抑在心里,就算表面装做蛮不在乎,心里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吧?"男人揣测着东恩雨心情,他不懂,女人是拿什么样心情在面对这些。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崩溃? 东恩雨穿戴整齐后拨弄着长发,淡道:"没的事,我们达成协议不是吗?这种情况对两边都好。"河水不犯井水,不管迪维想怎么羞辱她,只要不伤害她的家人,一切都好说。 迪维轻哼了声,"没想到两年前那个自私自利的东恩雨,两年后变得如此大爱?" 他不懂,袒护那个小女孩、陈正都还在理解范围,然而围绕在周围的那几个女人呢? 当初不就是她自己将那些人推下悬崖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护着她们? 这算什么? 东恩雨缓了口气,看迪维一副想不通的模样,其实她也曾经矛盾过。 "我不是大爱,而是变胆小了。"两年前她够大胆,没有任何牵掛,可以奋不顾身豁出一切,但两年后她却有太多眷恋,有小水母需要照顾,有陈正、陈嫂需要陪伴,有那几个要命的女人需要付出,需要琢磨,需要去爱与被爱。 她能失去的不多,唯有手边这些放不开。 这些对年轻的迪维来说,太难懂。 男人蹙着眉头,掏出烟刁在嘴边,道:"好吧,你能看这么开也不是坏事,反正我在北区还会待上段时间,咱们就慢慢摸索你的底线。"迪维额首,示意东恩雨可以离开了。 女人耸了耸肩,她不介意迪维耍把戏,这些手段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东恩雨拎起外套穿上,拨开珠帘时不忘回头笑道:"明天见。" 她够坦然。 CH150 对东恩雨来说,这是种平衡点。 女人私下和迪维来往,他们之间互相约束,只要东恩雨配合,迪维就不会为难她,而这层关係除了保有安稳生活外,同时也能为’她们’达到某种程度协助,完全是喜闻乐见。对她们,东恩雨已经不想再攻击了,而她也明白她们不会再伤害自己,这点东恩雨非常清楚,所以她依自己的方式守护住幸福。 这天,东恩雨出门准备买菜,她穿着休间,就像普通主妇提着购物袋正要上超市,却见门口停下辆黑头轿车。漆黑车身反射女人倒影,东恩雨眨了眨眼,车窗缓缓降下,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映入眼帘,夕阳下,橘黄色暖阳让她看起来不似千年寒冰,眼底隐约淌着抹柔光。 "上车。"可惜女人语气一点也不客气,这是她一贯作风。 东恩雨没有推託,她爽快地开门上车。 "去哪?"女人还没坐稳,赵寒劈头就问。 还能去哪?东恩雨轻笑几声,道:"买菜。"说完顺势拿出超市折价卷。 赵寒瞥了眼折价卷,转头望向窗外,翘着美腿冷道:"开车。"她让司机往超市。 东恩雨调好舒适位置,侧头望向赵寒,女人单手托腮,盯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今天这么早收工了?"每次赵寒出现的时间都是接近半夜,没想到今天能提早下班。 "没事就提早离开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冷,几乎不带任何感情,实在让人无法捉摸她的心情。 东恩雨点了点头,轻声道:"想我了?"不算试探,她只是希望赵寒能转头看她。 而这句话也成功让对方回眸,赵寒挑起柳眉,对女人这种自抬身价的话有些意见。 "别说是来看狗死了没,多没创意?"东恩雨赶忙打住赵寒的想法,由于女人总开口闭口喊她是狗,倘若在床上那还有点情趣可言,但日常生活这么喊,倒让人有些伤心。 赵寒往东恩雨挪过去,盯着女人的双眼,轻声道:"那我说来看老大的女人有没有安份待在家,有创意?"语气隐约夹着笑意,在梧堂她是老大,谁敢忤逆她?只有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女人,才敢说她没创意,才敢抱怨这些无聊事。 东恩雨故做评量,点头道:"还行。" 赵寒没理会她的回应,而是蹙起眉头,伸手捏住女人下巴,"黑眼圈这么重,晚上都去哪廝混了?"东恩雨没发现自己脸色越发难看,由于她整晚都在酒吧,除了喝酒还得配合那些男人玩些把戏,早上得赶回家梳洗,接着整日行程。 不累才怪。 但她不能说。 "只是没睡好而已,再说家里还有小水母,还能去哪?"女人说谎从不打草稿,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完全不怕谎言被戳破,而赵寒也没起疑,她只端详女人半晌,说了句"算你识相"便放过女人。 轿车开入超市停车场,场面尤其诡异。 东恩雨早习惯婆婆妈妈异样眼光,赵寒更是不予理会,两人推着超市推车开始採购,东恩雨拿着清单挑选食材,赵寒则推车跟在女人身边,这副景象怎么说都不太协调,东恩雨完全是个主妇装扮,成熟又有魅力,赵寒儼然是个不会进超市的女人,一身漆黑笔直套装,长发整齐挽在脑后,精緻面容搭配黑色眼镜,完全是个严厉教师。 两人一搭一唱地在黄昏超市抢购限时特卖…… 不搭调中蕴含着平凡美满。 晚餐菜钱,自然是赵寒掏大钞付的,不过回家后女人却说她不留下吃晚饭。 "待会还有饭局,晚上不留下来了。"赵寒依着车门,没打算下车的意思。 东恩雨抱着食材,这才稍微明白赵寒提早过来的原因,她晚上有聚会,只能提前过来探望自己。 还真贴心。 女人心里说着,看着赵寒那张冷漠表情时都觉得她可爱许多,当这想法闪过脑海时,东恩雨已经主动凑上前吻住对方唇瓣,带着薄荷味的亲吻让两人轻微颤抖,女人啄吻后准备退开,却被反应过来的赵寒揪住衣领,毫不客气地回击,舌尖熟练地撬开女人齿贝,大胆吸允对方的舌尖,发出曖昧又危险的声音。 "乖点。"赵寒松开唇,轻咬女人鼻尖说道。 她明白赵寒的意思是让她别到处乱跑,因此回敬她轻吻下巴,道:"知道。" 东恩雨站在门外,看着轿车离开后才进屋。 这晚,她做了丰盛的番茄炒饭和南瓜浓汤,整间厨房充满着浓郁香气,让刚回家的小水母立刻饿得肚子咕嚕叫。她踏进家门后习惯扑抱住女人的大腿,仰起头向东恩雨撒娇,稚嫩模样十分讨人喜欢,大眼眨了眨,用着软甜声音道:"妈咪我回家了!" "欢迎回家。"东恩雨湾下身轻吻女孩的额头,让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这时送小水母回家的慕琳正好进门,她看东恩雨穿着围裙站在餐桌边,一副为人妻模样相当美丽,两人对上眼后,东恩雨只保持微笑,似乎在等慕琳说些什么,当对方反应过来已经是十秒后的事,"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东恩雨很公平,她上前轻吻对方的脸颊,"快去洗手吧,可以开饭了。" 不过是凑在女人耳边说话,慕琳立刻涨红着脸,飞也似地去洗手准备吃饭。 餐桌上,东恩雨坐主位,左边是慕琳,右边是小水母,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却因为小水母挑出红萝卜不吃而变得有些僵硬。只见女孩用汤匙将红萝碎沫挑在盘子边,原本可爱的脸蛋皱得跟包子一样。 "不可以挑食。"东恩雨马上提醒小水母。 "可是小水母不喜欢。"即使是切碎的红萝卜也不喜欢。 "不行。"东恩雨稍微严厉地板起脸孔,完全是个母亲模样。 小水母噘起红唇,她不敢忤逆东恩雨,但讨厌吃红萝卜也是事实,就在两人无形抗争时,慕琳尷尬地搁下汤匙,对小水母道:"切碎的红萝卜已经没有怪味囉,姊姊也讨厌吃红萝卜的,可是你看,姊姊完全敢吃这种的,所以小水母也没问题喔,加油!"说完还故意吃一大口证明给女孩看。 东恩雨见状,心头温暖,"是阿,不挑食的孩子才能长得和琳姊姊一样漂亮喔。" 小水母听左右说着,一双大眼忽然亮了起来,"真的吗?" 慕琳脸颊微热,听东恩雨说得认真,"当然囉,琳姊姊就是因为不挑食,才会长得这么漂亮喔,所以小水母也要加油喔。"女人点了点头,鼓励小水母吃饭。 "我也想和琳姊姊一样漂亮。"小水母用力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勺了一口炒饭吃下去。 慕琳早已没将心思放在小水母身上,她羞红着脸,小声道:"明明恩雨更漂亮。" 东恩雨故意装没听见,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笑道:"别客气,多吃些喔。" 或许笑容太灿烂,让慕琳整张脸如盘里的熟番茄一样红润。 晚餐过后,小水母跑到客厅看电视去,慕琳则站在洗水槽前帮东恩雨洗碗,女人收拾碗筷浸泡在肥皂水里,然后悠哉地站在慕琳身边看她洗碗。无论何时看,女人模样都是如此纯净,正如水晶般剔透,没人会料想她是手握军火的幕后黑手。 "不拄拐杖没关係吗?"这几天没看慕琳携带拐杖,东恩雨有些担心。 她不想慕琳勉强自己,正如同她不希望慕琳强接军火生意那般。 但她始终不明白,家族企业对慕琳而言究竟是负担,还是责任? "医生说多加自行走路有助复健。"慕琳专心洗刷手中瓷盘,声音清透又温柔。 东恩雨胸口莫名一纠,垂眼无奈道:"我知道,但你也别太心急,若是留下病根我会很心疼的。"始作俑者是她,接受女人后,她也不希望慕琳遭受如此罪过,所以现在能堪称弥补的,她都会尽全力。 慕琳闻言,手一抖瓷盘顺间摔回水槽,发出清脆声响。 东恩雨回头看女人,见慕琳双耳通红,肯定是害羞了。 真是可爱。 如小女人般的反应让东恩雨憋笑在心底,她侧身牵住对方满是泡沫的手,凑在她身边笑道:"怎么?手也在复健吗?"捉弄慕琳很有意思,她不像其她几个女人那么强硬,相反的,脸皮特别薄,调侃几句就面红耳赤。 "恩雨……"慕琳垂着头,从侧边看去,修长睫毛微微颤抖着。 东恩雨捏了捏女人的手背,轻声应道:"什么?" 忽然她感觉慕琳也跟着回握,这时女人抬起羞红的脸,清澈眼眸认真望着东恩雨。 "我好喜欢你。"即使说过上千遍也不够,喜欢的感觉满溢得她无法表达。 东恩雨额首微笑,道:"谢谢。" "我不是要这种回答,"慕琳忽然激烈摇头,她稍微皱起眉头,带着些许恳求道:"我想知道恩雨的想法,对我这种说法,真正的想法。"无论说过多少次喜欢,如果没有对方正面回应,那就没意义了。 东恩雨一愣,慕琳的坚持让她脸颊也有些温热。 这种如初恋般,小心翼翼的感情…… "我也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东恩雨靠在女人耳边,一字一顿地清楚表达。 她喜欢慕琳,喜欢所有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用她的方式在守护着。 CH151 鏘!-- 本该热闹欢腾的气氛被一阵玻璃破碎声打断,小包厢里一个女人随意拍着手上沫屑,一个男人满脸通红跌坐在地,双腿敞开,中间一隻碎去半截的高级香檳。迪维来在酒吧外接电话,听见里头有人闹事便蹙着眉走回包厢,刚抬眼就看见这般景象。 女人不慌不乱,瞇着眼双手环胸道:"按规矩,只准看不许碰。" 东恩雨在别人地盘,和迪维有交易,身上背负无数压力,即使如此她还能将腰杆挺直,说好的规矩绝不让步。她可以跳脱衣舞,可以喝酒划拳,可以听那些男人质疑她的能力,可以欣然接受屈辱,却无法让他们触碰自己,即使一根寒毛也不行。 迪维见状没有动气,只抬了抬下巴让其他几个男人将地上的傢伙带出去。 "我操!不过是酒家女好大架子!像你这种人就该给爷跪下!让爷操!"男人被几个同伙扶起时不断怒吼,扯着脖子发起酒疯,难听字眼不断从嘴里吐出,让站在一旁的迪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人赶紧将他拖出去。 "不过是摸两把,没必要砸酒瓶吧?"小包厢恢復寧静后,迪维踢了踢地上破碎的酒瓶说着。 价值三千元的进口香檳,开封都还没开就只剩半截。 当真是阔气的发飆法。 东恩雨耸了耸肩,优雅坐回沙发上,"摸两把后是亲两口,亲两口后难道要侍奉在床上做两次吗?"她将长发拢在右肩,大波浪发丝遮掩半张脸,昏黄灯光看得出女人不以为意的轻笑,她的话仅是玩笑,同时也是警告。 迪维不是第一天认识东恩雨,他知道要让这场游戏继续,就必须守信用。 "你的标准还真严格啊。"男人大笑几声,跟着坐下。 "我回去还要面对这么多人,总得谨慎点,不是?"女人慵懒地靠着沙发椅背,最近她有点累了,白天她是小水母的妈咪,是那群女人的情人,是社区里的家庭主妇,到了半夜却是个舞女,这种生活即使是东恩雨这样强悍的女人,也会觉得疲惫。 稍微免强了…… "你还真有毅力,"迪维边说边掏出香烟,点燃后没有马上抽,而是夹在指间看着对桌的女人,"差不多到极限了吧?别说这些天的羞辱对你没影响,在你那张强装镇定的面具下,肯定想放声大哭吧?很想直接认输吧?" 男人眨了眨眼,深深抽了口烟再缓缓吐出。 烟雾繚绕模糊了女人面容。 "想用这种小事来打击我是没用的,"良久,东恩雨无奈地搔了搔头,好似觉得无趣,"再下贱的事情我哪个没做过?当卧底时就让你见识过了吧?迪老大?"特意加重’迪老大’三个字,成功令男人垂下嘴角,那张看似压抑愤怒的表情让东恩雨看了心情很好。 女人拎起外套,连句道别也没说便从迪维眼前离开。 她胆量够,气度足,在危险的男人面前毫无惧怕之色,然而…… 坐回车上,当车门阻隔外界后女人深深低下脑袋,额头靠着方向盘,她在深呼吸企图令自己平静下来。心脏强烈跳动,血液快速流窜,放下面具后东恩雨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面对威胁,她还是会慌张,会混乱,但在敌人面前她提醒自己绝不能示弱,一旦软下阵脚,她就输了。 这场游戏如果输了,她将不会原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迪维按照条件,不挡船、不惹事,给梧堂面子,也没招惹警方,如此遵守规矩是很好,可烦躁的因数却在东恩雨心中不断扩大,越是和平,焦躁感随之加重,这让在院子里晒衣服的女人,已经出神地站了二十分鐘,直到身后有人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掛上晒衣架。 "谢谢。"侧头看见来人,东恩雨一点也不意外。 午后阳光下,女人脱去鸭舌帽,高挑身材让东恩雨笼在她的影子下,从这方向看去,女人深刻地五官美得令人窒息,尤其是那双如潭水般碧绿色的眼眸,平静中带着侵略性,即使轻轻一瞥,便让人有种被盯上的错觉。 罗夜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接过东恩雨手边的工作,认命的替她晒衣服。 不需要言语也能默契互动,这是东恩雨和罗夜的相处模式。 "啤酒?"回厨房前,女人回头问了一句,同时看见对方微微点头。 十分鐘后,罗夜将空篮子拎回厨房,这时东恩雨将冰镇过的啤酒递给女人。 只见她单手熟练地打开易开罐,顺势揽过东恩雨的腰将她带至身边,罗夜坐在椅子上,女人则坐在她腿上,两人亲密互动一点也不彆扭,相反地,东恩雨很习惯地将手环过对方的脖子,紧密地贴着女人,感受对方晒过太阳后的温热气息。 "还是你的腿坐起来最舒适。"东恩雨没由来地感慨,说完便感觉搂在腰间的手轻捏了几下。 女人窝在罗夜颈肩笑了几声,看她喉咙因为喝酒关係而滚动几下,有些出神地问道:"你知道飞鹰多少消息?"她问得很缓,细如蚊蚋的嗓音在寂静厨房里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罗夜停下吞咽,嘴唇还沾在罐沿上。 刚才,女人问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危险到两人都没有再动作。 "问问而已,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两人僵持半晌,东恩雨忽然开怀大笑,她扳过罗夜的脸吻上那双冰凉的嘴唇,温柔地吸允几口,罗夜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下来,刚才那张警惕到彷佛随时都要杀人的模样,让东恩雨觉得罗夜就是只狼,还是放生的。 "别问。"她垂下眼眸,使劲回拥腿上的东恩雨,张嘴咬住对方耳垂,含糊地警告。 说真的,她只是问问罢了,她可没想过能从罗夜身上挖出什么消息。 "你这几天常来,我可以理解为北区很安全吗?"东恩雨任罗夜在她颈肩啃咬,温柔地抚着对方的脑袋,她瞇起眼享受略带强势的调情,逐渐发麻的腰令她整个人靠在罗夜身上。 在对方解开女人裤头前,罗夜靠在东恩雨耳边轻声说道,"可以。" 北区目前的确很安全,当东恩雨回想起罗夜那声令她安心的说词,就觉得心头温暖,让她觉得自己的牺牲有所代价,同时心中压力也舒缓不少。警方不被挑拨,货船没被阻拦,罗夜不必到处侦查,梧堂也没必要和飞鹰起衝突,同时霍艾的生意更是一帆风顺。 几天不见人影,东恩雨清楚霍艾是忙得没时间过来,不过今晚小水母睡下后,门铃忽然大作。 东恩雨下楼开门,没想到竟然是多日不见的霍艾,女人身穿女士西装,衬衫还在,西装外套却不知去哪了,领带也歪歪斜斜地搭着,和平时严肃的女人极为不同,她一看见东恩雨,想也不想的往前倒,对方赶忙伸手搂住她,同时嗅到霍艾身上浓重的酒气。 "你怎么回事?"东恩雨将她扶上沙发躺好,又拿了水和毛巾过来,冰凉毛巾贴上女人火热脸颊后,霍艾才微微睁眼看着东恩雨,"喝得烂醉如泥,你是失恋了吗?"她不过开个玩笑,却忽然被霍艾握住手腕,即使没什么力气,却抓得很牢。 "你要和我分手?"霍艾眼底平静,没有动气也不像在开玩笑。 "没有。"东恩雨挑起柳眉,摇了摇头笑说着。 霍艾闻言才松开手道:"那就没失恋。" 女人喝醉的模样令东恩雨感到新奇,她将毛巾搁回桌面,伸手拉开缠绕打结的领带,不想霍艾又扯住女人的手,一双如墨般的眼眸直直盯着她,好似东恩雨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解开比较轻松,都打结成这样了。" 她摆动几下,霍艾却不肯松手,就在东恩雨打算放弃时,女人开口道:"我想做。" 东恩雨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这么直接?"平时看似禁欲的女人,不想喝醉后这么大胆。 "做吗?"原本握着的手改为轻抚,顺着东恩雨手臂不断往上。 女人眨了眨眼,笑道:"改天吧,等你清醒的时候?"酒后乱性这种事,双方都很难享受到。 况且霍艾醉得不清…… "今天运了一批好货,上岸就有买主。"霍艾没有免强,她不规矩的手让东恩雨拽在手掌心。 "枪械?"听见有货,东恩雨脑中闪过的画面竟是慕琳,依她们交情绝对不少有生意上的往来。 但霍艾却摇了摇头。 "古董。"此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覷,下秒跟着笑出声来,"很傻是不是?一个做黑起家的商人,居然还在卖画。"霍艾笑弯了眼眸,她现在是海礁的董事长,照理说根本不需要再跑没有获利价值的古董生意,但不知怎么的,这条线却是她跑起来最自在,最怀念的。 "是有些傻,但听着挺可爱。"东恩雨明白霍艾话中意思,因为连她都觉得很窝心。 女人低头吻上对方额头,嘴唇触碰瞬间,东恩雨只觉得重心一倒,整个人被霍艾反压在身下。 "怎么办……"霍艾闭上双眼凑在女人脸颊边,若有似无地轻吻东恩雨鼻尖,灼热气息在唇边喷洒,曖昧且挑逗,"我还是想要你。"话说完,她单手扯开领带,同时膝盖顶上女人腿间脆弱的地方,稍加力道的磨蹭让东恩雨眼眶有些泛红。 东恩雨想开口拒绝,她觉得霍艾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浪费体力。 还没开口,霍艾已经撩高东恩雨的裙摆,指尖隔着最后一道防线揉按着女人腿间。 丝丝如电流的滋味让东恩雨瞇起双眼,连呼吸都跟着急促,额首看见霍艾同样忍耐的模样,心头不自觉柔软下来,最后只好无奈地点头,宠溺地吻上女人眼角,轻声道:"就一次?" 得到允诺后,霍艾笑着将重量全压在女人身上,靠在她的肩头含糊笑道:"就一次。" CH152 那晚被’耽搁’后,东恩雨首次失约。 她没去nightcat,也没有联络迪维,彷佛这件事从来不曾发生,只管枕着霍艾手臂一觉到天亮,即使表面看来风平浪静,东恩雨心底明白大事不妙,然而事情都已发生,懊悔也没用,她坦然面对错误,也做好失约后的觉悟,无论是什么样惩罚她都会全数接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隔天东恩雨按照约定去了酒吧,但她没看见平时守在门外的大汉,连同酒吧的门也是深锁,从此东恩雨没有迪维的消息,没有寄信,没有恐吓,北区照常运转,就连货船也没被挡,警方没被挑拨,霍艾的生意也没受到阻扰,然而,这种平静感却让女人坐如针毡,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涌上心头,几日过后更让女人魂不守舍。 失常的日子就像放慢速度,终于一星期后东恩雨收到一封信,没有属名的寄信者让她深夜拜访。 东恩雨哄完小水母入睡,按照信上指定时间来到酒吧。 这次会面与以往不同,没有守门人,没有打手,没有同伙,就连酒保都不在。 仅仅只有东恩雨和迪维…… "人呢?"走进包厢后,东恩雨站在门边发话,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迪维见状,摆手示意东恩雨坐下再谈,他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见东恩雨老实坐下后才幽幽开口道:"全都去收拾行李了。"他给东恩雨倒杯酒,推上前女人没有接,而是不知想些什么,眉头紧蹙直直盯着迪维。 "结束了?"从失约那天算来,一星期又一天,事情结束了? 她有些紧张,到底是事件真的结束,还是因为她的’失约’而强制结束? 两者间恐怕都没有好结果。 "是阿,都结束了,"迪维耸了耸肩,深深呼了口气,然后从身边拿出一个礼物盒来,上头还用缎带绑了个大型蝴蝶结,就像耶诞节橱窗里的展示品一样华丽,"拿去,这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你肯定会喜欢,是个好东西。" 东恩雨没接,眼神在迪维和礼物间徘徊着。 "拿去,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客气。"迪维催促地晃了下手臂。 半晌,在男人强烈的眼神下,东恩雨缓缓接过礼物。 指尖拉开缎带,轻巧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却是个’环’。 一个大小看起来能束缚脖子,装载精密电路的颈环…… "你很幸运,"迪维捻熄第五根烟,拍了下大腿笑道:"全世界你是第一个拿到这礼物的人,你看我对你好不好?"平时总皮笑肉不笑的迪维,这回真心露出笑容,他看着脸色僵硬的女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快戴上看看,"迪维弹了弹手指,让东恩雨赶紧戴上,他看女人迟迟没动作,笑容逐渐冷却,"还是你希望谁帮你戴上?"这可不是婚戒那种浪漫的东西,迪维这番话无疑是种讽刺,同时惹来东恩雨一记毫无情绪的眼神。 "这是你的目的?"握在手中的颈环没什么重量,乍看下只是个没质感可言的装饰品,"先把我耍得团团转再来个了结?"忽然,东恩雨觉得有些可笑,迪维果然还是个孩子,想把猎物抓起来折腾后再抹除,这种做法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别像个怨妇似的,我可是有好好遵守约定,就这点来说,你反而得好好感谢我。"迪维耸了耸肩,表示他已经很善良体贴,在约定后没有动东恩雨身边任何人。 东恩雨看着手中颈圈,眼神逐渐暗淡。 "东恩雨,你是逃不了的,赶紧戴上别再挣扎了。"捞上岸的鱼很难活命,东恩雨到了这种地步,要回头已经不可能,在她来到酒吧的第一天,或者该说在她接下卧底任务的那刻起,她早该料想会有这种下场,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命运推移。 她逃不了,杵着只是让迪维更看不起她。 东恩雨闭起双眼,将颈环牢牢扣上脖子。 啪!-- 迪维赏识地拍下手,笑道:"颈环上有倒数计时器,从现在起你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和亲朋好友道别,不需要感谢我,看在你我之间的情份上,这点优待是理所当然的。"男人边说,边忍不住笑出声,他笑得岔气咳嗽着,整间包厢只剩他的声音。 "对了!对了!颈环上有爆炸装置,别忘了时间快到时自己躲起来,要不炸伤无辜的人可就不好了。"迪维擦拭眼角笑出的泪水,缓口气喝光桌上酒水。 东恩雨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指尖流连在颈环上,即使单薄,无形中却沉重得让她几乎挺不直腰。 "喔?要哭了吗?"迪维瞇起双眼,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 那个几乎无坚不摧的女人,也会有今天? 然而就在迪维兴致勃勃时,东恩雨却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哭?那倒不至于,只是有些鼻酸而已。"女人摇头,除了浓浓的疲惫外,她没什么好悲伤的。 至少在迪维面前,她还没软弱到求饶的地步。 "说的也是,"男人耸了耸肩,如果东恩雨轻易认输,那未免也太扫兴,"是阿,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老实说,我恨你入骨,才不会像那群变态一样,要我对你摇尾巴讨好?别开玩笑了!"就算他可以笑着招呼东恩雨,也不代表他没有恨意,这一切都是要让女人坠入復仇的漩涡,将她坚硬的自尊一层、一层地摧毁。 "我不稀罕。"就算他向女人摇尾巴,东恩雨也不会领情。 迪维摆了摆手,耸肩道:"你若有时间在这逞面子,不如回去办个告别式,但我劝你乾脆安静消失比较好,别以为她们几个救得了你,"男人瞇着双眼,指向脖子笔划道:"颈环上有窃听器和和追踪器,只要你有小动作,我马上可以让你粉身碎骨,不必等时间倒数,明白吗?" 赤裸裸的威胁,坦承的警告。 东恩雨点了点头,表示她有听见。 总的来说,这个装置她是别想拆掉了…… 迪维双手一撑站起身,他掏出烟扔给东恩雨,临走前道:"后事不用担心,看在以往情面上,我会让手下替你捡骨的。"说完便留下东恩雨直接离开,当门掩上同时,酒吧电源总开关’啪’的声关上,漆黑中,留女人孤单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东恩雨不知在小包厢里坐了多久,她只知道回到家后天已经快亮了。女人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她将外套掛上衣架,同时看见玄关摆放的梳妆镜倒映自己面孔,没有哭过的痕跡,却是比哭泣还要悲惨,那种忍耐着剧烈伤痛后的模样,让东恩雨立刻别开脸。 她上楼简单梳洗过后,直接来到小水母的房间,棉被底下,女孩睡得非常香甜,怀中抱着慕琳几天前送的独角兽娃娃,这是她最新的宠儿。凌晨曙光透过窗帘斜照进屋内,东恩雨趴在床沿边看着小水母,下意识伸出手抚过女孩柔软脸颊。 所以说,有感情就是脆弱的…… 好比说她现在心痛得快要窒息,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如果是几年前的她,肯定不会让迪维有嚣张的机会,那时的她没有顾忌,没有遗憾,她可以拋下所有,甚至是豁出性命来玩这场游戏,然而,现在的她太胆小了。东恩雨牵住小水母搁在棉被外的小手,温热掌心微微牵住女人的指头,细微小动作让东恩雨缓缓闭起双眼。 她怕睁着眼,泪水会滑下来。 "小水母,别怕……"东恩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妈咪不会让你受伤的,妈咪保证。" 为了小水母,为了陈叔、陈嫂、为了她们,要牺牲多少都可以。 想到这,东恩雨忍不住笑了,她笑自己这么傻,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回想这一生,因为父母殉职,而略像报復性的报考警校,长年来几乎自我毁灭的行事态度,明明只是自怨自艾人生比别人悲哀,事到如今却发现放不下的,仅仅只是短暂拥有的温暖,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世界…… 没有这么冰冷。 床边,女人弯起身子,枕在手臂间的脸朝下,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却听得见哽咽的细碎声。 东恩雨吸着鼻子,眼眶泛热,热得她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会流出,然后滴在床单上留下小小的水渍。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流泪,也不是因为离别而流泪,在心底,她不敢去揣测自己真正的心思,既然眼泪要流下,那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当阳光直射进屋内后,东恩雨已经擦干泪痕,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女人撑起身子跪在床边,和小水母牵连的手从未放开过。 略为红润的眼眸凝视着女孩,良久后,东恩雨低头轻吻女孩的额头,这吻很轻,亦很长久。 待她直起身子放开女孩的手,女人静悄悄地离开小水母的卧房,将门轻轻带上。 CH153 "起床了!"八点整,东恩雨照常来到小水母房间唤醒女孩。 她穿了件有领子的上衣,巧妙遮掩住脖子上的颈环,东恩雨伸手扶起小水母,她还睡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女人耐心的哄着,终于将女孩从床上牵至浴室盥洗,两人和以往一样在餐桌前吃早餐,然后女人开车送小水母上学。 看着小水母和幼稚园老师进教室后,东恩雨才稍微松了口气,她看时间已经九点半。 东恩雨抓紧时间,开车前往罗夜的公寓,这是相遇后她头一次主动前往女人的公寓,即使早知道位置在哪,东恩雨都不曾前去,况且罗夜也不曾邀请过她,所以今天是个特例,女人在大楼下买了早点直接上楼。 这是栋位于市中心,较平价的公寓大楼,楼下没有保全,电梯也没有保安装置,唯一可取处只剩廉价和便利性,不过罗夜住在这种公寓里,东恩雨一点也不会担心,凭她的能力,不乱来就谢天谢地了。 女人站在五楼九号门前,按下电铃后果然响起预料中的刺耳声响,她等了半分鐘没人应门,于是又多按了两下,就在她以为房里没人时,一个袒露上半身的男人忽地将门拉开,一副睡眼惺忪又不耐烦地看向来人。 "哪位啊……"男人蓬头垢面,看起来相当狼狈。 东恩雨眨了眨眼,微笑道:"早阿,萧哥。"女人亲切的笑容让门后的萧哥一愣,好一回儿才缓过神,这才急忙敞开大门请东恩雨进房,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刚睡醒的阿强歪斜斜地靠着沙发,地板和桌面全是吃过的泡面碗,衣服散落得到处都是,窗连紧掩,儼然是长年失业男子才会待的房间。 "东姐?!您怎么会来?"阿强揉了揉眼,证实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东恩雨。 "给你们送早餐来了,趁热快吃吧。"女人笑着将早点放在桌上,顺势收拾起房间,"泡面吃完也不收,多没卫生。"她边收边念几句,像个老妈子似的帮长不大的男人整理客厅,两个男人尷尬地笑了几声,飞快地检起散落的衣物塞进浴室旁的矮柜里,直到东恩雨吸地板时,紧掩的卧室房门才缓缓敞开。 罗夜也是刚睡醒,没整理过的头发有些乱翘,看来别有番风味。 她看见东恩雨后也露出讶异的模样,儘管看不太出来。 "早安。"东恩雨挽高袖子,手中拖着吸尘器清理地板,像个贤良妻子。 罗夜顿了顿,才开口道:"早。"她的声音透着浓浓鼻音,有着无可言喻的性感。 阿强和萧哥见状,在一旁窃笑,其中阿强更是说道:"罗姐!东姐一大早就带早餐来看咱们,还像个老妈子似的替咱整理房子哩!"男人边说边嚼着蛋饼,模样非常难看,萧哥更是直说东恩雨有多贤慧之类的话。 罗夜闻言没太多反应,只是懒洋洋地坐上沙发,一脚踹上阿强的背,道:"接手。" 男人’唉呦’一声,装模作样的假委屈,却还是笑着接过东恩雨手边的吸尘器,萧哥见状不敢打扰她们,赶忙让位,自己拎着脏衣服去洗,他们虽然对东恩雨没太多瞭解,但知晓她和罗夜关係极不寻常,那位元从认识至今超过五年的罗队长,是个做事狠戾,讲话直接的女人,从来没看过她对什么人上心过,却只会对东恩雨这个女人不断示好,即使大半夜刚下工,也要到女人家中见上一面,有时甚至看灯都关了,还要在屋外待上几个鐘头才走。 东恩雨这女人,不简单。 "记得吃早餐,"东恩雨看时间差不多,上前捧着女人的脸,不忌讳在阿强或萧哥面前,直接亲吻她,"我下午有事忙,你别白跑了。"她来这只是想见罗夜,顺便让她别白跑一趟。 罗夜扶住东恩雨的腰,抬头加深这个吻,甚至探出舌尖翘开女人的唇,与她纠缠。 "知道。"齿贝轻咬,罗夜依依不捨地方开东恩雨。 女人道别后立刻前往另个地方,从市区公寓往郊区开,东恩雨转进熟悉巷子,一排老旧房舍映入眼帘,看着斑驳墙壁,东恩雨心情不错。她刚锁好车门,只见公寓大门走出一名清丽女子,长发整齐地扎成马尾,穿着浅色服装让女人看起来更加透明,她远远地没发现东恩雨,行动不太便利的走向巷口。 "慕琳。"东恩雨看慕琳没发现自己,掩嘴笑了几声开口唤道。 女人一愣,看见东恩雨后立刻扬起雀跃笑容,那宛如花朵绽放的模样令东恩雨心情更好。 "恩雨!"慕琳加快脚步往她过去,东恩雨怕她摔倒赶忙伸手扶住。 "别跑这么快,你的腿还没全好不要勉强,"她握了握女人的手臂,让她喘口气,"我刚要上楼就看你下来,是要去復诊吗?"除了上超市和医院外,慕琳只会去东恩雨家,看她没带购物袋,想来可能要去医院。 慕琳点了点头,"是阿,恩雨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没什么,想你所以就来了。"女人一席温语令慕琳羞红双颊,"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扶着女人上车,沿路有说有笑来到市中心医院。 "走路还会刺痛吗?"例行检查结束后,医生坐在慕琳面前询问,他看着诊疗报告,復原情况非常良好。 "已经不太痛了。"慕琳摇了摇头,温柔笑容让人心软。 "伤口已经完全復原,但骨头要癒合还是需要点时间,这段时间如果走路会疼痛就别免强,适时休息才不会留下病根,"医生搁下病歷表,轻笑道:"依这种速度,明年你就能像一般人走跳了,所以千万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知道,谢谢医生。"慕琳听闻自己的腿已经康復得差不多,心里非常安慰。 她走出诊疗室后,东恩雨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两人自然而然地牵着手去领药,路上慕琳将医生的告诫全说给东恩雨听,她将头轻轻靠在女人肩上,感受对方身上传来的清香和热度,这段领药路途让她走起来特别甜蜜。 "你听医生说了,别逞英雄,该休息就休息。"领过药后,东恩雨牵着慕琳离开医院。 沿路慕琳都紧紧挨着女人,两人十指交扣,惹来不少目光。 "其实……"慕琳眨了眨眼,脸颊红润,"如果恩雨会牵着我走过这辈子,要我永远都这样也没关係。"走路会刺痛,上楼梯困难,坐下也要小心翼翼,生活确实有诸多不便,但如果能有东恩雨在身边细心照顾,那也算因祸得福。 "笨蛋,说什么傻话,"东恩雨笑得无奈,虽然不是不能理解慕琳这番话的苦涩,"你这样都快成美人鱼了,为了王子放弃鱼尾,偏要上岸自找苦吃。"想起几天前和小水母说过的故事,东恩雨觉得和慕琳有些相像。 放弃鱼尾,放弃深海,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因为没有王子的大海,美人鱼肯定一刻也待不下去,"慕琳拉回走神的东恩雨,淡道:"所以恩雨能为此留在我身边,那这些伤就是幸福的证明。"说她傻?说她笨?其实慕琳是聪明的,她没法和东恩雨硬碰硬,却知道怎么让她心软,让她因为这些束缚留在身边。 很卑鄙,也很卑微…… 东恩雨胸口一窒停下脚步,忽地低头吻住慕琳的唇。 温热唇瓣交迭,在没有情调的停车场上,两人紧紧相拥。 "笨蛋,真是个大笨蛋。"额头抵着额头,东恩雨心疼慕琳的奢求。 慕琳闻言反笑,紧紧拽着东恩雨的衣服,两人抱得很紧。 "笨一点才能抓住恩雨阿。"她知道东恩雨身边围绕着许多优秀的女人,要比能力、财力、实力她恐怕都斗不过,所以她只能用温柔来征服身边的女人,这是她唯一能胜出的优点,也是最有利的武器。 东恩雨送慕琳回家后,顺道上楼喝茶,两人间话家长一回儿,东恩雨便说还有事要先离开。慕琳本拦住东恩雨,表示她有个档要给霍艾带去,不过东恩雨却说她帮忙转交就行,让慕琳在家休息,两人推拖半晌,慕琳说不过她,最后东恩雨拎着档离开。 两人在电梯口又缠了半天,最后是被下楼的大婶给打断。 东恩雨带着文件坐上车,她仰头看着慕琳的房间,只见慕琳果然还在窗边看着。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东恩雨看着是慕琳播来的。 "不是刚道别吗?这么快又想我了?"东恩雨轻声笑说着。 慕琳一阵慌乱,道:"我、我只是想说…恩雨怎么还没开车,是不是有东西没拿?" "档我带着呢,"谎言被道穿,慕琳又是一阵慌张,"不是说档很急吗?这样我没法开车的。"东恩雨转动钥匙,引擎声透过话筒传至慕琳耳里。 "嗯,那…那就这样吧。"即使隔着电话,东恩雨都能想像慕琳可定红透双颊。 "好,再见。"掛了电话,女人油门一踩离开小巷子。 CH154 海礁集团,一个带给东恩雨甜与苦的地方。 女人熟练地开进停车场,过往她习惯停放的位置已经被清扫出来的大型傢俱给霸佔,因此只好停在最角落的地方。儘管海礁集团已经復苏,但光景一时无法如过往,仅有几层楼开放,所幸电梯还是能用的,东恩雨直达总办公室,电梯门敞开,竟然是漆黑大厅,唯有最底的房间透出光亮,那是董事长办公室。 叩!--叩!-- 两下清脆敲门没得到即时回应,半晌,门内才传来略带沙哑的嗓音让她进门。 "是你?怎么来了?"霍艾刚抬头就是一脸讶异。 东恩雨不曾这时间出现,更别提来海礁集团。 女人手中拿着档晃了几下,搁在办公桌上笑道:"给慕小姐跑腿。" 霍艾接过档后扫了几眼,随之笑着放下,这时东恩雨已经拿起几张履歷表过目,应徵职缺都是秘书类的工作,看来雪丽不在,霍艾也很难吃下繁杂的公文手续,要经营一家公司,总得有人分担杂物和接电话。 "要找秘书?"东恩雨看过履歷,学歷背景都不错,很乾净。 霍艾闻言,点头道:"找人使唤比较轻松。" "跑货呢?"想起所谓的秘书,在海礁可分许多种,她曾经是霍艾的助手,但也要负责跑货和买卖的工作,然而这次她不确定女人的意思。 "那些我自己来就行了。"显然她不放心。 "有看到满意的吗?"东恩雨笑着将履歷搁回桌上,同时霍艾的手覆盖上来,两人四目交接。 "有,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有趣的回应让东恩雨挑起柳眉,霍艾嘴角扬着浅笑,也算试探。 如果她在家里待得闷,霍艾可以雇用女人来上班。 "我薪水价码可是很高的喔。"东恩雨凑上前,半坐办公桌,伸手替霍艾调整领带。 女人瞇起双眼,挺直腰杆往前拉近距离,"我一个月的薪水够不够支付?" 东恩雨眨了眨眼,笑着点头,"还不错,你打算签多久?" 霍艾直直望着女人眼眸,从她眼底可以看见自己,那双眼眸只有自己的感觉非常美妙。 "我跟你签……"女人仰头吻上东恩雨的下巴,热气呼在脸颊边,"一辈子。" 一辈子…… 东恩雨眼皮轻颤,睫毛跟着微微眨动。 难得沉默让霍艾疑惑地看着东恩雨,正当她要开口时,女人又恢復一惯笑容。 "职称呢?"东恩雨和霍艾稍微拉开距离,这种疏远的举动让女人不悦,乾脆自己起身向前。 霍艾揽住女人的肩膀,侧头吻住她温热的唇角,廝磨道:"爱人。" 东恩雨忽然感到一阵燥热,整张脸变得通红。 爱人,简短两个字让她感觉和霍艾拉近距离,有种心贴着心的错觉。 不得不说,霍艾调情的手段非常高超。 "成交。"女人额首,讚赏地送上热吻。 她在海礁踌躇了段时间,直到有电话进来东恩雨才得以脱身,她离开海礁后直接开车往总局过去,正当女人烦恼找不到停车位时,元方仲恰巧从警局走出,他看见东恩雨的车,立马上前打招呼,男人穿着警服的模样相当整齐,一看就知道年轻有为。 "东小姐!"元方仲向滑下车窗的东恩雨问好。 "好久不见了,元小弟,"东恩雨调侃一句,直接问道:"永乐在警局里吗?" 这是她来警署的目的。 男人摇头,表示永乐接下娱乐区斗殴事件,刚才已经前往现场,东恩雨谢过后立刻调头朝娱乐区过去,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当女人来到案发现场时,几个小流氓都还没离开,斗殴双方还没散场,即使警方已经到达也不肯甘休。 东恩雨将车停好,推开车门就听见一声惨叫,放眼望去,两方人马没有动手,出手的人却是…… 赤红如火焰般的秀发随着动作飞舞着,出手落拳毫不留情,一个左勾拳立刻打飞小流氓的臼齿,吓得刚才还咆啸不停的男人全都安静下来。只见永乐啐了一口,伸手扯住趴卧地上的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拎起,男人脸色扭曲,疼得不敢出声。 "囉哩八唆吵死了,明明是个男人却像个女人似计较小事,看了就烦。"永乐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掌一松,男人狼狈地趴回地上,四周几个同伙立刻赶来护住同伴,几个男人看来都是高中生,加入小帮派就成天惹事生非。 "你、你是员警,怎么出手打人!"其中一个半剃光头的男人忍不住叫嚣。 霎时永乐柳眉一挑,从腰中掏出手枪,登时警方和流氓都吓得脸色惨白。 "不出手打人可以,那我就一枪毙了你们,怎么样?"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恐怕没威胁感,但从永乐跋扈不羈的笑容说出来,当即令所有人捏了把冷汗,他们知道,这女人是玩真的,就算不认识她,女人手中的枪还是认识的。 子弹不长眼。 站在远方的东恩雨抿嘴轻笑,永乐就是永乐,出手永远不知轻重。 愉悦笑声随着风传到眾人耳里,永乐也不例外,她抬眼不想竟然是东恩雨,立刻失去逗弄小流氓的兴趣,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她转头和身边警员说了几句话,收枪往不远处跑去。 "甜心,你怎么来了?"永乐张开手臂搂住女人,连续在她脸颊上轻了几个响吻。 东恩雨没有挣扎,任由女人熊抱。 "因为想你,所以就过来了。"女人今天很坦承,她想念,所以直接追来了。 过于坦率的回应让永乐一愣,习惯和女人拌嘴,却发现今天的东恩雨很直接,怪异和新奇同时涌上心头,永乐当下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女人蹭了蹭,半晌才用额头替东恩雨量体温,当她是不是发烧,怎么行为这么脱轨。 "怎么,不喜欢我来找你?"东恩雨抿嘴轻笑,却被永乐朝腰部轻捏了下。 曖昧十足。 "怎么可能,你这么主动,我作梦都会笑,只是百年难得一见,总要怀疑下。"永乐不顾公事处理一半,只顾着和东恩雨调情,从女人这方向看去,能看见永乐的同事在远方观望着,似乎犹豫该不该上前打扰,但又顾忌永乐的性子,只好在远方呆站着。 永乐发现东恩雨有些走神,立刻用身子挡去她的视线。 "我在这,你看哪呢?"压近的身子散发着绝对佔有的气势,这让东恩雨抬眼和对方四目交接。 "我在看……明明都是员警怎么差这么多。"女人瞇起双眼,手指抚过对方一身水蓝色制服,永乐她不适合这个顏色,她只适合能燃烧一切的赤红,鲜艳又跋扈,容不下任何晕染的艳丽色彩。 永乐闻言,低头看看自己的制服,点头笑道:"确实,我也许比较适合当流氓?" 两人初遇时,一个是梧堂底下的小头儿,一个是星鑽的女公关。 或许这般背景会让遭遇更单纯,然而假像破灭后,一路走来无比坎坷艰辛。 是否要如此,才能将两人的爱淬炼成这般坚固? "大概吧,反正这制服在你身上怪彆扭的。"东恩雨扯住永乐的衣领将她拉近,近距离看着那双异于常人的红色眼眸,疯狂又执着,一种被盯上就逃不了的感觉。 永乐痞笑着凑上前,却在唇瓣几乎要触碰的瞬间停下来,东恩雨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对永乐这种有肉就吃,有酒就喝的性子,竟然会硬生生打断亲密的机会,这下让她以为永乐发烧了。 "怎么?"东恩雨疑惑地看着永乐,只见她努了努嘴。 "现在亲下去就停不下来了,"永乐无奈地摇了摇头,委屈道:"今天还有很多工作阿,不解决完陈伯不会让我下班的,该死,我才不想在警局一个人加班。"就长远之计来看,现在和东恩雨亲热不是明智之举。 东恩雨听到理由,忽然噗哧一声笑出。 原来永乐也是会衡量轻重的傢伙阿,还以为她一根筋通到底。 "那你工作加油。"东恩雨推了推永乐,让她松手。 女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开枷锁,"甜心,我晚上再补给你,行不?" 东恩雨上车前拋给永乐一记媚眼,点头笑道:"不急,亲爱的。" 女人并没有离开娱乐区,再隔了几栋大楼后,她将车停在路边。由于是白天时段,娱乐区没什么人潮,东恩雨在一家知名老店买了褒汤,拎着小袋徒步往三街走去,沿路出现的路人都是穿戴西装的高壮男人,乍看下有些像上班族,但东恩雨知道他们都是些打手,因为这块区域绝对没有所谓的正当场所,全是黑吃黑。 东恩雨停在一栋大楼前,她没冒然闯进,而是在门外拨了通电话。 号码接通后,女人仰头往最上层望去,笑道:"是我,给你带了鸡汤,要不送上去?" CH155 办公室里,一张长桌左右坐了两排面目兇狠的男人,年龄不均,表情却同样怪异。 木门敞开,领着东恩雨的男人站在长廊没有进去,而是示意女人自己进去,她手中拎着鸡汤,看着房内所有人,心理毫不恐慌,目光轻瞥扫过所有人,最后停在长桌最底,一个双手交叉搁在下巴下,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女人--赵寒。 "抱歉,打扰了。"东恩雨没有迈步过去,而是规矩的站在门边。 赵寒一贯目光冷冽直视女人,半晌,开口淡道:"散会。" 简短两个字,在座所有男人起身离开,那些身材魁梧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街头打手,而是掌管北区以及东区娱乐场的主管们,然而他们听命于一名女人,画面看来或许荒唐,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能爬上两区黑道主宰者位置的傢伙,绝不是泛泛之辈。 人走光后,门外领路的男人很识相地带上门,这时东恩雨才拎着鸡汤往赵寒走去。 "给你补身子,趁热喝吧。"女人将鸡汤搁在桌上,赵寒却没动手,"放心,没下毒。" 东恩雨见赵寒没有动作,便打趣地说着,女人盯着她良久,才幽幽开口道:"喂我。" 敢情老大要人伺候? 女人眨了眨眼,拉开椅子坐在赵寒身边,拿过汤和勺子,一口一口喂给梧堂老大。 "好喝吗?"东恩雨将汤吹凉后喂给赵寒,看她相当配合。 "还行。"女人半垂着眼眸,说话声音相当慵懒,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东恩雨。 "这家鸡汤在北区很有名,你经长熬夜,有空记得买来喝,多少能补气血。"看着碗里快见底的鸡汤,东恩雨自己也尝了几口,中药味清淡爽口,鸡肉鲜嫩,即使大半夜喝也不会造成身体负担,相当适合赵寒这种需要值夜班的人。 "你又睡不好?"赵寒没有回应东恩雨,而是伸手抚上女人眼角下的青紫。 女人知道自己气色不好,即使上了淡妆也遮掩不了内心反应出的疲倦感。 "是阿,最近常失眠。"东恩雨没有挥开赵寒的手,反而侧脸贴近那只冰凉手掌,像只猫撒娇。 赵寒听女人说着,一双柳眉微微蹙起,"怎么回事?"她关心东恩雨的状况。 "我想……大概是烦恼太多所以睡不好。"女人轻笑几声,忽然被赵寒捏住脸颊。 对方冷哼一声,瞇着双眼道:"你有什么好烦恼?不是每天都过得清间?" 身为家庭主妇,她不认为东恩雨有多少事情能烦恼,甚至是烦到失眠。 "说得也是。"女人开怀笑着,认为赵寒说得对,以一个退休特务来说,还有什么能烦恼? 赵寒凝视着东恩雨,隐约觉得女人有些不对劲,过于灿烂的笑容看来有些苦涩…… "我今晚会过去,"女人改握住东恩雨的手,加重力道令对方停下笑声,"我会让你今晚累得没法胡思乱想。"赵寒凑近东恩雨,拉近距离更能看见女人略显僵硬的嘴角,那张逞强模样让她忍不住吻上对方唇角,想让她放心。 "赵寒,"东恩雨欣慰地闭起双眼,主动贴上对方唇瓣,"让你这么费心真不好意思。" 看似如寒冰般的女人,心思比任何人都细腻,在打开心房后,或许比任何人都温暖也说不定…… "没事,"赵寒与女人廝磨着,轻声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安抚不了,我也没资格当两区老大。"如果能将冰山融化,会拥有多有柔情?赵寒这座冰山确实为眼前的女人而消融,她已将东恩雨摆在心中第一,更胜名誉和权力。 东恩雨心跳漏了一拍,闔眼吻上赵寒的唇,相贴的柔软没有动作,紧紧是触碰再分开。 "满意吗?"她的主动献吻。 赵寒闻言,抿了抿唇将热度细细品尝,摇头道:"要道谢就拿出诚意,不张嘴当是玩家家酒?" 东恩雨轻笑几声,她差点被赵寒温柔模样给混淆,忘了女人可是个货真价实的s。 不等女人反应,赵寒已经扣住她的下巴,强势地将舌头窜进对方嘴里,不带温情的掠夺一番。 所幸两人没在办公室擦枪走火,东恩雨逮住机会就赶忙离开,她怕继续待下去就没时间处理剩下来的事,女人离开娱乐区后直往幼稚园过去,她时间算得准,刚到幼稚园便听见放客铃声响起。幼稚园老师看见东恩雨的车,便将小水母牵出来,女孩上车后和东恩雨分享今天的趣事,她们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前往陈叔的家,路上还顺便买了个蛋糕。 "怎么了?今天这么丰盛?"陈嫂接过东恩雨递来的六吋蛋糕,有些讶异地说着。 "没什么,心血来潮突然想庆祝一番。"女人脱下外套笑说着。 陈嫂耸了耸肩,牵着小水母让大家先吃晚餐。陈嫂年轻时在餐厅做过菜,手艺自然没话说,她知道小水母和东恩雨要过来,特地烧了满桌菜肴,这顿饭大伙儿吃得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好得没话说,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陈叔,都难得打开话匣子,和小水母说着年轻时的英雄事蹟,听得女孩双眼发亮,似乎对’员警’这个职业有了新想法。 饭后点心自然是东恩雨买的水果奶油蛋糕,女人将蛋糕切成片,小水母笑着接过点心,大口大口吃起来,弄得满嘴都是鲜奶油,东恩雨拿过纸巾替女孩擦拭,笑说小水母是个贪吃鬼。 "恩雨,"坐在单人沙发上的陈正忽然唤了声,东恩雨侧头看着男人有些疑惑,"前天我和你陈嫂谈过了,现在家里有几个空房间,要不你搬回来一起住吧?"他边说边搔着头,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毕竟东恩雨年纪也不小,确实有她自己的打算,但陈正还是当她是个孩子,不忍让她在外独自生活。 东恩雨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再说……"陈正尷尬地轻咳,道:"那几个傢伙也常出入你家,这样…嗯,不太安全。" 东恩雨是个女人,那几个傢伙也是女人,虽然未婚怀孕那种事情不会发生,但怎么说也是…… 不太好。 "恩雨,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你自己斟酌点。"陈正不会强迫她,但也不希望她想都不想就拒绝。 东恩雨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因为陈正的提议感到反感,反而很窝心。 "我知道,"女人笑着额首,道:"陈叔你的语气就像在叮嘱未出嫁的女儿别太招摇似的。" 她知道陈叔、陈嫂是关心她。 陈正脸色一僵,挖了口蛋糕送进嘴里,含糊道:"差不多就那意思了。" "嗯,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东恩雨笑着点头,伸手顺过小水母的头,"小水母,今晚要住奶奶家吗?"女人看着女孩很认真的吃蛋糕,随口问道。 "要!小水母今天要跟奶奶睡!"小水母用力点头,她最喜欢在奶奶家过夜。 陈嫂见状,便对东恩雨道:"今天你也留下来过夜吧,你脸色很差,别两边跑累坏了。" 多半时间东恩雨都会留小水母在陈叔、陈嫂家过夜,自己则回家休息,陈嫂不想让她两边奔波,主动挽留女人过夜,她知道东恩雨其实放心不下那些女人,如果她没回家,她所谓的情人恐怕就要白跑一趟了。 东恩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淡笑点头,"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女人说完便搂过小水母,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女孩右手不灵活的拿着叉子,刚被擦拭过的嘴角又沾满鲜奶油,模样好不可爱,东恩雨亲昵地吻住女孩脸颊,和她蹭了蹭道:"小水母爱妈咪吗?" 从侧脸看去,女孩的眼睫毛很常,像是蝴蝶翅膀扇了扇。 "爱!"虽然小水母的注意力都被香甜蛋糕吸引去,可她的语气很真心。 东恩雨半垂下眼眸,嘴角擒着一抹浅笑,像砂糖般甜,却又溢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 "小水母会乖乖听话吧?"女人抿住笑容,在女孩耳边问着。 "会!"小水母几乎反射性的回应。 "好乖,那妈咪走了,要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能让妈咪担心喔。"东恩雨儘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也儘量放轻音量不让陈叔和陈嫂听见,不过从刚才就只注意蛋糕的小水母忽然停下手边工作,她眨了眨大眼,转过脸与东恩雨四目交接。 女人愣住,被小水母这举动吓得浑身一僵。 她以为小水母起疑心,正想缓和气氛时女孩忽然捧住东恩雨的脸,用满是奶油的小嘴亲上她的脸颊,"小水母会乖乖听话,所以妈咪要快点回来喔!"稚嫩的声音相当响亮,近距离的笑容撞进东恩雨的心,她强止住颤抖,扬起一抹堪称欣慰的笑容。 但,她没有给女孩正面回应,只是在她额头,很轻很轻地……落下一吻。 CH156 熟练地倒车入库,过了吃饭时间,社区没有人在活动,每家每户亮着客厅灯,却寧静得犹如深夜。东恩雨拉紧外衣,独自进入家中,她没开灯,仅用依稀月光看着墙上时鐘,晚间七点。 她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 女人做了深呼吸,放空思绪上楼盥洗,她换了身轻便服装,又将家务打理遍才放心,东恩雨没有带任何行李,她根本没有必要,当她穿好鞋子站在玄关前,单手按在门把时,才彻底感受到自己发颤的指尖。 已经无法回头了。 东恩雨仰头再次深呼吸,吐气时压下门把,头也不回地离开。 …… 今晚警署难得平静,没有任何报案的状况下,永乐处理完公事准备下班,她和几个值晚勤的警员打过招呼走出警署,意外地在门口看见刚下计程车的罗夜,对方看见永乐后没有太大反应,只微微点头算给个招呼。 "我开车,"永乐掏出一串钥匙,对罗夜说道:"要一起去吗?"算是邀请。 她本身对罗夜本没有偏见,严格说起来,她们是站在同一阵线,同样都替白道卖命,只不过恰巧爱上同个女人,若要说情敌,她对罗夜也没什么敌意,虽然尔偶会和东恩雨闹彆扭,但永乐知道,要和东恩雨在一起的女人,都是付出惨痛代价,那种几乎超越爱的苦涩,是无法取代的,她在东恩雨心里烙下这个位置,同样的罗夜也是,既然如此,大家没什么好异议。 罗夜见状没出声,她的反应表现在举动,跟着永乐去停车场牵车。 当两人抵达东恩雨家门前,慕琳已在门外等待。 "恩雨好像不在家。"看着永乐和罗夜下车,慕琳双手揪住衣摆,有些手足无措。 "不在?"永乐疑惑地皱起眉头,"我明明和她说晚上要过来。" 话刚说完,前院被车头灯忽地照亮,三人全都瞇起眼往路边看去,只见一辆白色轿车横在前院大门,另一辆黑色轿车紧停在后,车灯熄灭后两辆车各下来名女人,是身穿女士西装的霍艾和身穿套装的赵寒。 霍艾有些惊讶所有人都到齐,打趣道:"有聚会?" 慕琳闻言摇了摇头,往霍艾过去,"今天恩雨来找过我,她也去找你们了吗?"想起东恩雨不肯久留的模样,慕琳始终有些在意,总觉得东恩雨今日行为有些怪异,说不上的令人担忧。 "一早。"罗夜双手环胸,想起也有些诡异。 永乐看向她们,心中忽然像有大鼓敲击,令她觉得异常不安,"嘖!那女人搞什么?"她低骂一句,掏出备份钥匙直接开门,虽然她被东恩雨严厉警告不准擅闯民宅,但这是突发事件,永乐急得连钥匙也没拔就跑进屋内。 跟随在后的赵寒熟门熟路的开灯,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恩雨,我们来了。"慕琳进屋后站在客厅,她看没人便朝着楼梯上喊。 永乐转了圈,喊道:"东恩雨!小水母!有人在家吗?" 屋内冷清,霍艾纳闷地看着玄关,发现东恩雨和小水母的拖鞋都好端端摆在鞋柜里。 "都不在。"半晌,赵寒从二楼下来,表示屋内没人。 罗夜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对着永乐道:"陈叔。" 如果东恩雨和小水母都不在,那也只有个地方可去。 永乐忽然拍了下手,笑道:"对阿!"还有陈叔!她立刻拨了通电话,而且不是手机,是直接拨到陈叔家中,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但永乐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直到她和陈叔应了几声才迟疑的掛断电话。 "怎么样?"霍艾见状,觉得情况不妙,而且非常不对劲。 "陈叔说东恩雨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说要回来拿行李……"永乐环视客厅里的女人,觉得怪异。 赵寒轻叹了口气,道:"她今天有什么异状吗?"至少在她看来,东恩雨比平时还要疲惫,那种彷佛快被压垮的模样,深深印在她心里,不过女人最后的笑容又让人摸不着头绪,彷佛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慕琳眨了眨眼,说不出东恩雨今日的表现,虽然可疑,却又看似和平时一样。 霍艾蹙起眉头,东恩雨突然拜访的确有些怪异。 永乐双手插腰,心中评估热情主动到底算不算异处。 罗夜将头仰后,只记得东恩雨来收拾客厅和带早餐。 "喂,是我,带几个兄弟到街上搜索,如果有东恩雨行踪马上回报。"赵寒耐不住干等,她先让北区手下留意东恩雨的消息。 永乐见状,正想请警方也留意时,罗夜忽然站了起来。 "飞鹰今晚离开。"她低沉嗓音沉稳地说着,语气中有着一丝不安定。 这句话彷佛当头棒喝,在场的女人脸色一僵,似乎有些头绪。 "迪维?"赵寒缓缓道出男人的名子,越想心越沉重。 永乐握紧双拳,眼神在罗夜和赵寒间来回看着,"他不是早滚出北区?" 警方知道飞鹰,却不知道迪维和飞鹰一起回来了。 "他加入飞鹰。"罗夜额首道出事实,同时示意永乐别衝动。 赵寒不管永乐是不是要发飆,她只在意一件事,"飞鹰前天就离开了,待在北区的只有工人。"再怎么说她和迪维有过不浅关係,这次飞鹰过来交易,买卖双方也跟梧堂脱不了关係,她记得迪维已经坐船离开,留在北区的只剩搬货工人。 慕琳站在一旁听着,觉得心脏快得要跳出胸口,"难道迪维对恩雨做了什么?" 霍艾闻言,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当即拨了通电话,"封港。"两个字,简单明瞭。 她不会让任何可疑船隻离开港口。 "总之先找到恩雨的去向要紧!"慕琳紧张得握紧双手,现在不是呆站的时候。 永乐低骂一声,焦急的拨打电话至警署,让员警立刻调阅路边监视器传至手机。 有罗夜和永乐对警署施加压力,不出十分鐘就有画面传来,只见东恩雨没带任何行李,甚至是徒步离开,她走过几个路口,刻意避开监视器偏往小巷子走,没了影像追踪便不知女人去向,讯息中断后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表情一贯严肃。 "大家先分头找吧!有消息就赶紧联络。"慕琳待不下去,起身说道。 几个人规划粗略路线后立刻分头行事。 …… 港口边,海风吹得衣摆翻飞。 看着漆黑无边的海面,东恩雨心情毫无起伏。 女人微微呼了口气,同时身后投来强烈光线,东恩雨没有回头,她听见车门关上的声响,以及皮鞋踏在石板上的声音,透过海风夹杂而来的香水味,她知道来人是谁。 "道别完了?"看着东恩雨单薄背影,男人心情很愉悦,一种报復的快感让他嘴角上扬。 "差不多了。"女人声音微弱,都快被风声压过。 迪维闻言,掏出香烟刁在嘴上,手中拿着打火机’啪!’的声点燃烟头,"怎么样?很不甘心吧?"在他以为有大把好日子过时,是女人出现打坏一切,本来他可以作威作福过上好日子,却被声称卧底的女人给毁去美好前程,那些他本来不用承受的屈辱和考验,都因为东恩雨而来临,如此不甘心,不甘心被夺走的好日子,也要让她尝尝那种滋味。 没听见女人的声音,迪维忽然冷笑几声。 "没错,就是这种心情,这就是我被你踹下位后,悲哀无助的心情!那种不可抗力,被强行剥夺的滋味!"男人瞪大双眼,高亢声音就像在发表演说,可惜女人始终背对着他,没有反驳、没有哭泣,只是很安静地眺望大海。 良久,东恩雨轻声道:"你和我,只能有一个人活下。" 这个世界太小,容不下互相仇视的敌人。 迪维收敛笑容,冷淡地看着东恩雨,"没错,"他看了看手錶,不耐烦地将抽了一半的烟弹掉,"虽然我很厌恶你没错,但不得不说你是个有骨气的女人,为了那几个傢伙能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你变了,变得有血有肉多了。" 褒也好,贬也罢,东恩雨只闭上双眼不想回应。 迪维耸了耸肩,轻笑道:"你那几个宝贝知道我加入飞鹰,可是紧张得很,整天在北区派人监视我,一刻也不放心,"男人双手插进裤袋,扭着脖子道:"但好在你跟我的小秘密没被发现,可不是?" 东恩雨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是阿,真是庆倖。"她和迪维间的恩怨,能够不牵连她人,真是无比庆倖。 男人哼笑几声便坐车离开,刺眼光线挪移,随着引擎声离远,东恩雨又孤身一人,她挽住被海风吹乱的长发,身子逐渐变冷,女人抱紧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尖,直到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才让她稍微回神。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脖子上冰冷颈环不断倒数。 东恩雨张口喃喃自语,风中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从她口中隐约读出…… 不后悔。 CH157 当赵寒找到东恩雨时,迪维早已离开。 女人在车上远远地看见东恩雨背影,由于四周没有路灯,她差点就要错过对方,赵寒让司机停在远处,自己下车快速走去,沿路女人心情复杂得无法言喻,她气愤却又担心,再看见女人独自眺望大海时的模样,整颗心揪得快停止跳动,而当她接近女人身后时,忽然又喊不出声。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鞋跟发出清脆声响。 赵寒远远地,忍住愤怒和焦躁道:"东恩雨。" 话语刚出,只见原本还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女人,忽然站起来,她甚至没有回头就往港口另一边快速离开,赵寒见状差点没骂出声,她赶忙追上几步,吼道:"你给我站住!"即使声音充满怒气,东恩雨丝毫没有慢下的意思。 女人走得很快,她知道赵寒没有追上,心里才稍微放心,却不想刚抬头就看见慕琳在前方。 "恩雨!找到你了!"女人几乎喜即而泣,一张白净脸蛋写满了忧愁。 东恩雨一愣,正想往另个方向离开时手臂忽然被扯住,她下意识奋力甩开,只见赵寒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你搞什么!"被强烈抗拒让赵寒气得脸色发青,她认识的东恩雨不是这种会随便耍性子的女人,此时看来,她就像无理取闹的孩子。 "别碰我!"东恩雨没忍住地叫出声,下秒连她自己都有些惊恐。 慕琳更是吓得瞪大双眼,很是不知所措的握紧双手,"恩雨…你怎么了?" 这时永乐和霍艾正好在附近,赵寒一联络两人立刻赶到。 "这么晚一个人在这做什么?"霍艾还算理性,她的口气并没有赵寒那么强硬。 然而永乐却是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吼道:"妈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快担心死了!" 东恩雨皱紧眉头,刻意压低视线不与她们对上。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说完就想离开,却被霍艾挡住去路。 "你想一个人待着可以,但至少回家再说。"发现东恩雨故意低着脑袋,霍艾明白女人或许有苦衷,但她绝对不会让东恩雨一个人在外头待着,理性对话已经是她给女人最大的让步。 "是阿,外面这么冷,先回家吧?"慕琳看东恩雨穿着单薄,忍不住忧心起来。 "够了!你们不用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着她们一人一句,东恩雨颤抖地唇瓣越发不受控制,心想好不容易筑起的铜墙铁壁,不能这样毁于一旦,她不能让温柔攻陷,此时女人已经没有资格接受她们的关心。 强硬怒吼顿时让所有人禁声,就在东恩雨准备离开时,罗夜忽然走近,她不顾任何情面的行事作风让东恩雨后退半步,当她还没回过神,罗夜已经抓住女人的右手腕,另只手不客气地扯开东恩雨胸前衣领,霎时颈环无所遁形。 "那是什么?"赵寒蹙紧眉头,口气严厉地追问。 东恩雨闭口不答,倒是罗夜给出答案,"炸弹。" 此话一出,能清楚听见慕琳倒抽口气,其他人则脸色惨白。 永乐被哽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回过神,她上前扯过东恩雨的衣领,吼道:"该死!是谁弄的!是谁!"边说边伸手要拆颈环,却被慕琳即时阻止。 "别硬来!"她拉开永乐的手,小心翼翼看着颈环,道:"防御机制一旦啟动就会爆炸。" 东恩雨垂下眼眸,猛地挣脱所有人的箝制,她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别处道:"现在你们知道了,我现在很危险,如果不想被炸死就离我远些。"本该是哀伤离别,东恩雨却发现越说越可笑,她强扬起笑容,看起来比哭还悲哀。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任性也该有个限度!"赵寒握紧双拳,只觉得东恩雨这女人不知好歹。 东恩雨被赵寒抓住手臂,立刻激烈反抗起来,"够了!放开我!" "你给我适可而止!混蛋!"再次被甩开的滋味让赵寒最后一丝理智断裂,看在东恩雨压力沉重的状况下还能任她打闹,但两次都狠狠避开的模样让女人无法接受,赵寒当即扳过东恩雨的身子,捏着女人下巴使劲咬去,唇瓣激烈交缠,没有出血却被蹂躪得非常凄惨。 肺部空气彷佛被抽光,东恩雨再怎么有力气反抗,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被制伏的命运。 "呼…呼……"靠在赵寒肩上喘息的东恩雨张口呼吸,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还有多少时间?"霍艾看两人都冷静下来,便揽过东恩雨问道。 "来不及了,反正这东西停不下来,你们别费心了。"女人仰头笑得有些凄惨。 永乐闻言,忍住想痛殴东恩雨的衝动,没想到女人平时看来坚强,大难来时竟然坐以待毙,更可恶的是…… "你不告诉我们,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每字每句说得咬牙切齿,永乐恶狠狠地瞪着女人。 有情敌她认了,爱上花心的女人她认了,女人还有个孩子她也认了,但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么重要的事情还瞒着她,是因为不相信她?以为这段感情明天太阳升起就能遗忘?以为自己没心没肺到那种程度? 东恩雨抿紧双唇,她知道永乐会错意,但她不想解释。 "该死!你他妈说话阿!还是你幼稚的以为我们会嘲笑你?是这样吗?你的自尊心会因此受伤是吗!比你的命还重要是吗!"永乐每句都咄咄逼人,强烈质问让周围女人皱紧眉头,却没人愿意拦住永乐,因为女人说的话正是她们心中的疑问。 东恩雨紧紧闭起双眼,她抿了抿双唇,忍不住道:"说不说又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们无关!"她没拦住自己言语,重话一出,即使是永乐都错愕的闭上嘴,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女人。 "我想说的、想做的,都已经完成,你们要怎么想我没意见,就这样吧,我们都是个体,没有任何约束,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出现过,但即使消失也不会造成任何改变,"东恩雨越说越悲哀,这些是她的心里话,也是她最害怕的事实,看似温柔的梦境,醒来后也不过是场空,"你们不必为我做什么,我们互不相欠。"该还的,已经还清了。 东恩雨强掛着笑容,眼角酸涩得快涌出眼泪,就在她准备脱身时,慕琳忽然冲上前来,她猛地高举右手,女人闭上双眼等着承受对方的巴掌,却在下秒感觉胸口一沉,慕琳打不下手,只好槌上东恩雨的心口,让她居然这么恶意地说出违心之论。 "笨蛋!恩雨是大笨蛋!大笨蛋!!"慕琳每槌一下,眼泪就如珍珠般涌出,她咬着下唇不断喊着,似乎想把东恩雨给敲醒,让她别再说出伤害自己的话。 永乐抹了把脸,压抑道:"我真想抽死你。" 罗夜双手环胸,无奈地轻叹;赵寒瞇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东恩雨。 "好吧,对你而言我们不算什么,"霍艾轻柔太阳穴,抬起疲惫眼眸盯着女人,"但对我来说,你是我想陪伴一生的人。"想起下午在办公室的对话,霍艾开始怀疑那只是幻想,那时她问东恩雨要不要签一辈子的约,而她也答应了,允诺要陪伴一辈子,要走一辈子。 "你性子很好强,我们都知道,但到了这种关头,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霍艾笑得有些卑微,她知道东恩雨如果选择死,就绝不会回头,但她们要的不是这种结果,"只要一次机会就好。"让她们,有机会能抓住她…… 东恩雨眨了眨眼,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弯曲,她再也掛不住微笑,此时内心悲痛得都快腐朽。 女人只觉得胸口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放下,同时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抿紧唇瓣压抑哭声,却怎么也压抑不了满腔哀愁。最后一根稻草放下,精神瞬间崩溃,她维持的那个绝情、狠戾的东恩雨已不復在,此时的她已经虚脱摊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己就像个孩子。 "如果可以…呜…我…我也想活下来…呜…我不想死阿……"除了在陈叔面前,她不曾在别人面前如此嚎啕大哭,但今晚不管她怎么压抑,怎么提醒自己,都无法阻止心中溃堤的脆弱,那张哭得毫无美感,鼻涕眼泪横流的女人,才是真正的东恩雨,而不是装出来的模样。 "但是…我…能相信你们…吗?"用力抹去眼泪,女人无法看清那些女人的模样,"…这次…呜…不会…不会又耍我了?…不会又出卖我了?……"话说得再好听,戏演得再像,东恩雨都怀疑也许她们能给的不是天长地久,而是逢场作戏,她怎么能看得清?又还有多少筹码可以赌? 慕琳垂下眼眸,用袖子给东恩雨擦脸,"别哭了,恩雨。" 永乐看她哭得凄惨,再大怨气也早就消散,"你平常那么自信,怎么紧要关头这么胆小!" 赵寒无奈的叹了口气,推了下眼镜道:"等事情结束,我会让你知道口不择言的下场。" 霍艾勾起浅笑,稍微拉开领带喘气,"辈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磨合。" 东恩雨颤抖着双唇,她紧紧拽着的双手忽然被眼前人拉起。 罗夜低头看着她,沉声道:"相信我。" CH158 "港口被封锁,他们现在也走不了。"霍艾刚接完电话,港口内勤人员表示没有船隻离开。 慕琳搂着跪坐地板的东恩雨,仰头道:"要解开颈环最快的方法就是拿到控制器。"要解锁,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拿到钥匙,而东西在迪维手上,既然他逃不了,自然能抢过来。 "先别惊动北区,那些傢伙肯定还在港口另一边上货,我会派人去拖住时间。"赵寒说完立刻联络梧堂手下,让他们先派几辆车去瞭解飞鹰上货状况。 永乐看她们有所行动,自己也闲不下,她不能通报警署,那只会让事情更加混乱,于是喊道:"喂,罗夜,你过来帮我。"女人没多说什么,只让罗夜跟着帮忙,罗夜并不介意永乐说话直接,她点头表示没问题,但离开前她脱下运动外套。 "等我回来。"将外衣披上东恩雨肩头,罗夜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东恩雨侧过头,点头道:"好。"她已经稳定情绪,不会再大哭大闹。 这时永乐回过头,正好与东恩雨四目交接,她本来绷紧的表情在看到东恩雨虚弱微笑后,还是柔和下来,女人大步往她走去,低头吻上她的额头,保证道:"我会杀了那傢伙。"东恩雨闻言,只用微笑回应。 "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霍艾收起电话说着。 慕琳看东恩雨要起身,赶忙扶住她,"可以吗?"她担忧地看着女人。 东恩雨点了点头,虽然身体还在颤抖,但基本上已经没事。 赵寒瞥眼盯着东恩雨,半晌忽然朝女人走去,伸手触碰女人脖子间的颈环,道:"果然我给的比较好。"她曾经也给东恩雨戴过,但她的那只颈环显然有品味多了,东恩雨眨了眨眼,无声的笑了,她握住赵寒的手,同时感觉对方使劲的回握。 …… 船商里,男人拿着电话来回踱步,表情写满了不耐。 "搞什么!港口封闭?怎么可能封闭!"迪维用手指顺过短发,深吸口气,"收贿的人呢?把他给我抓来……什么?联络不上?你们这群混蛋怎么办事的阿!居然让人给跑了!"男人吼完最后一句差点没把电话摔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船舱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来人没有进门,只在门外喊道:"老大!梧堂派人来说要回收货品!" 男人脸色一僵,促紧眉头往外走,他扯开门板,外头站了个身材矮小的船员。 "妈的!"迪维扯住船员的衣领,怒駡道:"啥鬼回收!谁让她们回收了!" "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有两辆车突然停在船边,说是梧堂老大让他们来收回货品的……"船员吓得双腿颤抖,他并非飞鹰手下,只是受雇来搬运货品,对迪维和梧堂间的恩怨并不知情。 就在迪维准备发飆时,另个飞鹰手下匆忙跑来。 "不好了!梧堂不让工人搬运,霸佔甲板不走!"身材壮硕的男人抹了把汗,气喘吁吁地说着。 迪维闻言,知道事情不太对劲,先是港口被封,现在又是梧堂闹事。 "你先出去和他们谈,"男人拍了拍手,拉拢西装外套道:"如果待会梧堂的人不让,就杀了他们。"迪维从腰间掏出把枪,拋物线地扔给男人。前天他已经放出消息离开北区,此时出现只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对此男人有所顾忌,他选择静观其变。 待人都离开后,迪维瘫坐在小沙发上,拿起桌上酒瓶直接灌了几口,在船舱里没有监视器,就连甲板上的声音都听不见,男人安静半晌,从西装口袋拿出耳机带上,连接器顶端是个如同遥控器的东西,男人按下其中一个按钮,从耳机里只能听见收讯不良的吵杂声。 …… 另一头,罗夜和永乐一线,两人同乘台车离开。 霍艾则开自己的车,赵寒坐副驾驶,慕琳和东恩雨则坐在后方,早在十分鐘前她们便抵达港口货运区,远处只见两方人马僵持着,从卡车运下的货物绑在栈板,数量少说也有二十左右,可惜船员被拦在船边,梧堂人马已经将货品包围不让推送。 "没想到你对这种东西这么在行。"东恩雨看着霍艾和赵寒下车,侧头对身边的慕琳说道。 此时女人手中拿着一根发夹,前端尖锐处戳进颈环左方凹孔,据她的说法,这是窃听器。 "因为从小就有接触机械,"慕琳小心翼翼检查颈环,确定窃听孔已经损毁后才放下发夹,"而且有空就会和叔叔们研究,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女人勾起一抹浅笑,在那张宛如天使下凡的面孔背后,却是从小操弄枪械长大的军火商女儿, "这样就听不见了?"东恩雨抚过颈环,心里有些紧张。 慕琳拉过她的手,搁在掌心揉了揉,"别担心,这只是劣质品,超过一定范围后根本没有窃听效果,刚才我已经破坏收讯孔,就算近距离对方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东恩雨点了点头,她想迪维没有出现,恐怕是对这边状况不瞭解,要不依他的性子,恐怕要一枪杀了她才甘心,想到这,女人终于能放宽心,现在她是安全的,至少在迪维离开前,这条命还有救。 叩!-- 车窗被轻轻敲击,霍艾站在车门外对慕琳比了个摇下车窗的动作。 "待会发生任何事都别下车。"车窗放下后霍艾对东恩雨说道。 慕琳上前轻吻女人额角,随后开门与霍艾一同前去。 码头场面尤其混乱,两方人马停不了互相叫嚣,当赵寒出现后,梧堂那群年轻小伙子立刻嚣张起来,冲着就要上前和飞鹰人马打架,所幸赵寒即时拦下,她让其中得力助手暂且控制场面,自己则站在货船旁。 "赵小姐,钱已经匯给你们,现在回收货品是什么意思?"被迪维派出来的男人表情扭曲,彷佛压抑着愤怒,却要佯装知书打理、模样友善,让人看了心里直作恶。 "我找到更好的买家,钱我会全数退还。"赵寒瞇着眼,海风将她梳理整齐的长发吹散,女人双手环胸站得比直,即使自己理亏,也完全没有放软身姿的模样,打乱合约计画本是她没有立场,但此时看来她好似要来跟飞鹰讨债似的。 "喂喂……"男人眼角一跳,握紧双拳道:"赵小姐你会不会太蛮恨了?" 根本是恶人先告状。 赵寒闻言,冷冷浅笑道:"你们婆婆妈妈半天才接下这笔生意,想来不是非常乐意,现在我找到更好的买家,你们不用免强买下,我也卖得开心,有何不好?" 男人紧闭双唇,手指按在腰后的手枪上,他拿不定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做…… 忽然霍艾走上前,男人看见她出现后本压在枪上的手缓缓挪开。 "抱歉,这批货我买下了。"她站在赵寒身边,两人身高相仿,一位穿着西装,一位穿着套装,两人都是握有强权的女性,气场立刻压过在场的所有男人。 "哼,"男人撇嘴冷哼,道:"大家都是混道上的,规矩我不必多说吧?"话刚说完,男人唰的声抽出身后手枪,顿时同伙见状,纷纷拿出预备好的武器,矛头不是指着赵寒、霍艾,就是指着梧堂其他手下。 "你说转卖就转卖?当我们飞鹰是软柿子吗?"男人啐了口痰,歪头将枪口对准赵寒,"你带这点人马过来,难道不怕吃不完兜着走?"梧堂派来的人里除了为首的男人外,其馀看来都是年轻小伙子,只管衝动行事,不过是小嘍嘍罢了。 "废话一堆。"赵寒眼神扫过夹板,知道迪维肯定躲在船舱里。 被留在车中的东恩雨有些不安,她看着远方没什么动静,但已经有不少人亮出枪枝,又见赵寒和霍艾站在第一线,无论如何她都坐不住,却又碍于她们嘱咐和现在身份,东恩雨不好露面,即使心里百般焦急,也只能留守原地。 还有……四十分鐘…… 船舱里,迪维烦躁地扯下耳机,除了杂讯外他什么也听不见,男人起身在仅有两坪大的船舱度步,他想找人汇报消息,但人都在外头,现下他更不可能冒然现身,只怕外头状况不好,倘若赵寒也到场,肯定会让事情更复杂。 男人靠在门边,仔细聆听外面状况,忽然一阵咆啸声让迪维蹙起眉头。 刚才,他好现听见有人喊"赵寒"? 迪维脸色一沉,想到港口被封锁,货物拦截,陷入各种胶着,以及窃听器无法收讯的状况…… 东恩雨? 脑海里闪过女人模样,他立刻掏出颈环控制器,想也不想地按下绿色按钮。 忽然间,坐在车里的东恩雨浑身僵硬,锁在脖子上的颈环霎时铃声大作,刺耳警鸣声让女人位置曝光,远方飞鹰的人马全朝轿车方向看去。 同时,控制器上所显示的位置,就在船外。 CH159 嗶!-嗶!-嗶!-- 急促警鸣不断发出刺耳声响,东恩雨吓得浑身冷汗,她沉下心,指尖不断摸索颈环。 关不了! 没有控制器就停止不了鸣笛声,女人眨了眨眼,汗水从眼角划过,忽然间车外传来剧烈枪声,女人猛地抬头,只见远方漫起烟硝,此起彼落的枪击声掩盖鸣笛,东恩雨无法思考,情况危急中女人快速下车,从烟雾中能看见赵寒手中一把黑色手枪,霍艾手中也一把白色手枪,两人有足够能力自保,然而慕琳不知去向。 "趁现在快上货!"扣下板机同时,站在高处得男人大声呼喊。 赵寒闪身躲进货柜后,对准几个搬货的工人开枪,砰!砰!两声,中断运货作业。 "嘖!"男人咬牙,拿着对讲机不知说些什么,只见船上跑出更多同伙,他们有位置优势,躲在甲板上朝码头攻击,赵寒带来的年轻小伙子已经倒下一半,眼看双方差距越来越大,几个搬货工人更是趁着混乱,拖着栈板快速上船。 东恩雨瞇起双眼,一但货全拉上船,她就没机会夺回控制器了…… "全给爷让开!!你们这群杂碎!!"叫嚣伴随枪声由远而进,混乱场面剎那窜进一台箱型车,两侧拉门敞开,两个高壮男人扛着机关枪对着现场一阵扫射,船身被子弹打穿,随之而来是仓皇逃命的尖叫声。 东恩雨看得合不拢嘴,当强风吹散烟雾后,她才看清来人。 是萧哥和阿强! 两个男人子弹上膛,机关枪的威力远超过普通手枪,站在夹板上的男人明白自己失势,立刻举起双手道:"等等!停手!停手!!"他扔开手枪,示意周围同伙也放下武器,如果还想活命,最好停止对抗,情势不容他们造次。 罗夜见状,下车甩上门,对船舱沉声吼道:"出来!" 两个字,魄力十足。 到了这种田地,迪维就是想躲也躲不了,男人早已离开船舱,他迎着风将烦躁情绪压下,儘量让自己掛上堪称友好的笑容,然而嘴角抽蓄弧度,反而让男人看来极度假惺惺。迪维推开发号施令的男人,站在第一战线与敌人面对面。 "又是你们……"视线扫过罗夜、赵寒、霍艾,迪维在心里一一念出几个人的名子,然后是,"东恩雨,那女人果然在这。"当按下地域搜索时,他就知道东恩雨追来了,那个在码头边好似放弃一切的模样,果然是骗人的,确实,东恩雨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放弃,即使明知没有希望,也会往死里撞。 迪维扭了扭脖子,耸肩道:"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我已经很仁慈的给她道别时间,这就是她回报我大恩大德的方式?哈!真好!真是好极了!" 赵寒眉头紧蹙,从货柜后走出,一字一顿道:"敢动她,你找死!" "哈哈哈!我?你说我找死?"迪维夸张的捧腹大笑,嘴脸完全扭曲,"现在要死的人……是她。"男人脸色一变,眼神毫无光彩,反而透着强烈恨意,朝着空旷码头大吼道:"出来!东恩雨!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声叫喊犹如催命符,东恩雨知道自己逃不了。 "我在这。"女人身上的颈环已经停止鸣笛,她坦荡荡地来到码头中央。 迪维看着东恩雨从阴影处站到光线下,她的模样狼狈,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态已然消散,此时的她除了那双依然坚定的眼神外,没一处像他熟识的女人,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甚至双手还微微颤抖。 "很好,你只剩…二十分鐘,我刚好赶上现场直播。"男人笑得嘴歪眼斜,语气满是恶劣。 东恩雨感受到赵寒和霍艾投来的目光,从她们的眼神中女人感觉不到责备,她们知道东恩雨免不了出面,因为迪维的目标是她。 "哎呀,但在节目开始前,还有些小事得解决,"迪维边说边掏出控制器,将浅灰色装置握在手中,男人朝霍艾眨了眨眼,道:"解除封港,要不我现在就让她死。"此话一出,威胁十足,霍艾不需要任何考虑,当即让内勤人员拉开港口砸门。 东恩雨双手颤抖,只能靠握紧拳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女人并不想拖累她们……然而…… "别怕,"暖流忽然从背脊传来,东恩雨没有回头,只感觉拳头让背后的人扳开,双手十指交扣,"别怕。"罗夜靠在她耳边,连续两声让女人别怕,低沉嗓音直达心底,让东恩雨自我厌恶的情绪一哄而散。 "真感人阿,"迪维笑着拍手,撑在甲板栏杆上道:"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也有人会喜欢?该说是物以类聚吗?哈哈哈!"男人放声大笑,只能从中听见浓浓的讽刺,"喂!时间差不多了,把货拖上船,该走了。"他让愣在一旁的手下去处理杂物。 眼看栈板逐一上船,东恩雨始终抿着双唇。 迪维抽完第二根烟时,男人上前回报拉货进度,他摆了摆手让他们带伤患先回船舱,自己则站上船沿。 有些好戏是一辈子都不能错过的。 "东恩雨!"迪维高喊一声,举起手中的控制器,指尖停留在透明盖上,"祝你有个好梦。" 声音消散,只见嘴唇开合,东恩雨瞳孔一缩…… 砰!!-- 仅一阵枪声。 东恩雨张口喘息,收紧在手心的温度如此炙热。 她,还活着? 罗夜从后扶住女人瘫软的身子,抬眼看去,迪维一双眼睛睁得如牛铃般大,眉心一道弹孔,鲜血汩汩流出,恐怕他自己都没料想会有这种下场,狂风刮起,男人失去知觉的身体笔直往后,碰!的声倒下,同时手中控制器滑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海里。 这时躲在船侧旁的慕琳见状,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下,水花溅起的瞬间东恩雨终于回神,她双腿一软追不上去,只能伸手喊道:"慕琳!!"女人的腿还没好,根本游不上岸,恐惧溢出心口,东恩雨被罗夜禁錮在怀中,怕她也跟着跳下去。 海浪湍急,赵寒咬牙低骂一声,扔开手枪跟着跳下海。 "…唦……唦……喂!她们跳海干嘛?…唦……"对讲器传来永乐声音,她似乎在跑步,背景风声特别明显。 罗夜搂紧东恩雨,看向漆黑一片的大海道:"控制器落海。" "…唦…该死!……我马上到!……"通话切断后,罗夜扶着东恩雨站到岸边。 霍艾从车上拿来高效手电筒,搜寻慕琳和赵寒身影,忽然翻腾海面传来强烈咳嗽声,光束照明处,赵寒拉着慕琳不断往陆边游,罗夜立刻站到岸边,伸手将慕琳拖上岸,然后才将将载浮载沉的赵寒带上陆地。 几人上岸后,永乐也赶到现场,慕琳浑身滴着海水,她冷得直发抖,喘了口气后跪爬至东恩雨身边,女人在手电筒照明下将控制器看个仔细,装置并不精緻,她稍微翘开塑胶壳,只见底端冒出个勾状铁丝,慕琳吞了口唾液,止住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对准东恩雨身上的颈环。 黑色颈环左方有个卡榫,勾状铁丝刚好与卡榫吻合。 轻轻一撬,颈环"喀!"的声松脱。 "倒数还没停!!"慕琳放声喊道,控制器只能打开锁头,却没法停止倒数。 只剩二十秒!-- 所有人呼吸一窒,罗夜最先回神,她扯过颈环往港口闸门跑。 五……四…… 猛地掷出,颈环直直朝远方飞去。 三……… 咚!的落海,剎那海浪被爆破威力炸出数道水柱,轰!的闷响后犹如降下大雨,几人在岸边全被海水淋湿,甚至海鱼都被炸上岸,啪搭啪搭!掉在地面上挣扎。 罗夜抹去脸上海水,惊魂未定的喘气。 永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痛駡声,"shit!!" 霍艾面无表情,伸手挽住被淋湿的长发。 慕琳彷佛全身虚脱,无力地扑倒在东恩雨怀里。 赵寒平缓眉头,缓缓坐下。 当事者东恩雨迟迟反应不过来,她抿了抿唇,满是海水的苦涩味。 "结束了。"轻轻闭上眼,再次睁开后女人还活着,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可以感受空气的味道。 她,还活着。 "可恶,"永乐双腿瘫直,整个人无力撑坐着,"以后我得把你锁在床上。"女人边说边想像,她打算用铁链将女人锁住,让她只能在卧房行动,最好别再到处惹事生非。 慕琳缩在女人怀里,闭眼蹭了几下,"恩雨以后不许再瞒着我,要不然……我可要装监视器了。"剥夺隐私和自由都无所谓,因为东恩雨太聪明,如果有事情瞒着她,女人没有自信可以发觉,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时时刻刻看牢她。 霍艾脱下湿黏的西装外套,道:"或是装上gps。"随时锁定女人的行踪。 罗夜盯着东恩雨,很认真的思考道:"贴身随扈"有人跟着比较保险。 赵寒疲惫地扭了扭脖子,冷声道:"项圈。"她喜欢用传统方式。 东恩雨听着女人们讨论如何’拘束’她,竟然有种幸福错觉。 她觉得胸口不断涌现热度,令她眼眶跟着泛红,听着女人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东恩雨逐渐乏力,她放松身子往后倒,刚好躺在霍艾怀里,女人闔上双眼,嘴角忍不住勾起满足弧度,随之愉悦笑出声,先前压抑的情绪烟消云散,她有种重生的感觉,和这些女人一起获得新生。 东恩雨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今夜星空……特别明亮。 CH160 米白色油漆刷过墙面,空旷室内弥漫着施工现场独有的木头清香。 穿着小熊围裙,小水母手中拿着尺寸不合的油漆刷,小手臂挥舞着在墙上留下一横一竖的痕跡。 "别乱挥,小心油漆沾上脸了。"原本坐在高脚椅上刷墙的东恩雨,看小水母如同画水彩般挥玩着刷子,连忙出声制止,她走近女孩拿过毛刷,温柔地替女孩将手上的油漆擦乾净。 叮!-- 门铃忽地响起,东恩雨和小水母同时侧头看向玄关,女人正要起身,一旁走来另个人,她伸手按下东恩雨的肩,笑道:"我去应门。"穿着休间吊带裤的永乐朝女人眨了眨眼,顺手将自己手上的油漆刷扔进铁桶里。 刚开门,刺眼阳光令永乐微微瞇起双眼。 "呦!来参观我和爱妻的甜蜜小屋,怎么没带礼物阿,赵老师?"眼前一身宝蓝色秘书套装的女人面无表情,她听永乐说完’礼物’两字,自然地将手边行李推给她。 "墙壁刷完就快滚,油漆工。"赵寒迈开修长双腿走进屋内,擦肩而过时不忘调侃她的狼狈。 永乐接过赵寒的行李,难得好脾气没将昂贵行李箱扔出门外,但也没好心帮她搬运。 东恩雨听见玄关传来赵寒的声音,牵着小水母过来。 "这是大门和房间钥匙,"女人从口袋掏出一串钥匙交给赵寒,手掌交迭瞬间东恩雨被对方拉了下,整个人撞进赵寒怀里,她微微仰头,柔软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东恩雨配合地闭上双眼,张口轻咬着女人下唇,补充道:"你的卧房在三楼。" 赵寒垂着眼眸,软香在怀本想温存,但突兀轻咳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咳咳。"陈正眉头紧蹙,拉过小水母在身后挡去视线。 儿童不宜。 赵寒没有迟疑,她见陈正过来便拽过行李箱往楼梯过去,留给两人空间。 在东恩雨的屋簷下,没有外在名分或噱头,儘管她是北、东区老大,在这,也只是东恩雨的情人。 "房子怎么样?"东恩雨看赵寒离开,对陈正露齿浅笑。 男人环顾四周,道:"环境挺好,就是离市区远了点。"下山得开三十分鐘的路才能抵达市区,生活机能并不方便,唯一优点就是够安静,半山腰虽然有社区,但每互间距甚远,非常注重隐私。 "你真打算这么做?"陈正压低声音,有些语重心长,"和她们……同居?" 三个月前,东恩雨遭迪维恐吓,差点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件事他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直到几个女人搀扶着东恩雨到总局报案,他才知道所有经歷,当时他愤怒地斥喝几个女人,包括东恩雨在内,说她们就像群乱来的孩子,这么大的案件也敢私自胡闹。 然而…… 事实摆在眼前,东恩雨获救了,她的情人们合作无间的救了她。 撇除’爱’的可能信,陈正相信这些人不会伤害东恩雨。 "是,"女人耸了耸肩,眼神认真地看着陈正,眼底有丝笑意,"能多几个佣人,我不介意。" 说同居或许太沉重,东恩雨寧可相信她们只是来’渡假’,往后她的大门只为她们敞开。 "琳姊姊!艾姊姊!"玄关传来小水母的欢呼声,陈正和东恩雨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慕琳一身碎花洋装,浅色长发挽成辫子,像童话故事才出现的公主,嘴角擎着温柔浅笑,霍艾身着黑色女式西装,墨色长发随意搭在肩头,一颗泪痣点缀眼角,浑身散发古典气息。小水母张开双手抱住慕琳的腰,女人笑着从后拿出礼物送给女孩,是只泰迪熊。 "这是送你的,"霍艾绕过小水母,将手中准备的花束送给东恩雨,"恭喜你新居落成。" "谢谢。"女人接过花束,芬芳清香远远不及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那熟悉令人安心的味道。 霍艾看见站在东恩雨身后的陈叔,微笑点头算打过招呼。 东恩雨瞥了男人一眼,从口袋掏出准备好的钥匙交给霍艾和慕琳。 "你们没带行李来?"她伸手替慕琳勾起耳边碎发,轻柔地吻上女人的脸颊笑问。 "要带的东西太多,所以直接委託货运了,大概明天下午会送到。"慕琳握住东恩雨的手,眼神透出满足和幸福,要和东恩雨同居简直和做梦一样,所以有太多东西需要搬移,她想在东恩雨身边建立自己的位置,和她一同分享家庭温暖。 "以后琳姊姊都会和小水母一起住吗?"小水母抱着泰迪熊,仰起稚嫩的小脸蛋问着。 东恩雨眨了眨眼,笑着抚过女孩的头顶,点头笑道:"没错,以后姊姊们都会住在这。" 小水母闻言,双眼闪烁期待目光。原本只和妈咪住在一起,现在多了这么多姊姊,日后肯定会更热闹,况且姊姊们待她都极好。 "哎呀,人都来啦?"门外传来塑胶袋摩擦声响。 "奶奶!!"小水母开心地欢呼,她立马往门边跑去。 这时陈嫂将小水母抱起,站在陈嫂身后的是罗夜,她手中提了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全是陈嫂买的园艺用具,说东恩雨家里太冷硬,多种些植物才柔和些,便拉着罗夜帮忙提重物,谁让她正好与陈嫂对上眼,于是就被拜託帮忙了。 东恩雨体贴地接过罗夜手中的培养土,凑上前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谢谢,辛苦了。"女人感谢她对陈嫂的’孝敬’,同时感觉腰间一紧,两人自然地贴在一块。 "嗯。"罗夜低头在东恩雨唇上讨更多’感谢’。 "喂喂!不过是帮忙提东西有必要这么回敬吗!我可是帮你漆了三面墙!好歹也给我些奖励吧!"永乐抬高手臂擦去脸颊的油漆渍,她才稍微不注意,女人就开始和别人卿卿我我,更何况是在大庭广眾下,这种彷佛宣告所有权的举动让她看不过去。 赵寒从三楼下来时正好听见永乐在大呼小叫,她望向玄关,所有人都到齐了。 东恩雨听永乐抱怨,也没离开罗夜的怀抱,这时小水母不开心了,她挣脱奶奶朝东恩雨跑去,伸长手臂道:"妈咪也抱抱小水母,小水母也要亲亲。"白皙的皮肤,水灵地大眼,微噘起的小嘴表示不服气,一身精挑细选的粉色洋装,柔顺长发绑成双马尾,小水母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可爱外貌,尤其是她撒起娇来更让人心软。 女人抱起小水母,在她两颊用力亲了两口,发出波、波声响。 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家人,她的情人们…… 忽地胸口酸涩,一股名为幸福的滋味不断涌上心头,她抿嘴轻笑。 "还好我订了张大餐桌。" 毕竟,往后要一起吃饭的人真不少。 …… 晚餐过后,陈叔和陈嫂带小水母在后院玩仙女棒。 东恩雨和她的情人们坐在特製餐桌前。 入住的第一晚,她有些话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首先,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容忍,"东恩雨双手交握搁在桌面,她坐主位,左手边是赵寒、罗夜、霍艾,右手边是慕琳和永乐,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女人,表情说不上严肃,而是很认真地听她说话,"这点任性我知道很过份,或许还会遭天谴也说不定,但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的,绝对放不开手。" 说起来匪夷所思,不过真心这种事情,除了本人外似乎也解释不了,就像她在被迪维威胁时,没有向任何人求助,她不想因此伤害任何人,如果只需要牺牲她一个,完全没有顾虑。在她身边周旋的女人们,是她想珍惜一辈子,却又不敢太靠近,对她们的心意,东恩雨没有把握能得到多少回应,只希望能在她们身边,就算不是相爱也没关係。 "我没办法保证未来肯定是快乐美满,也没自信能和你们手牵手白头偕老,但我能做到的……"女人忽然握紧双手,眼眸扫过在坐每个人,"就是在这,哪也不去,在这等候你们,陪伴你们。" 握紧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听来像胡言乱语。 "如果你们觉得我很荒唐,或是无法忍受我的自私而离开,我不会怪罪你们,更不会拦着你们。"天长地久听来浪漫,然而现实中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更何况她的爱如此可笑,紧抓着身边的女人们,她甚至不能断言明天太阳升起时,还会有多少人陪伴着她,"走也好,留也罢,我会在这……" 食指在心脏位置轻指。 "在我的心中永远为你们保留位置,直到永远,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她能做的只有微薄的言语保证,和无私付出真心与时间。 餐桌上很安静,所有人盯着东恩雨,却没人能知道彼此的心思,有人厌恶?有人鄙夷?有人欢喜?有人自认倒楣?女人垂着眼眸望着自己重新握紧的双手,她承认此时内心无比慌张,她想像若是有人起身离开,她的心会是多么伤痛,然而这就是现实,将感情分给这么多人,还口口声声说真心无私,那才是笑话,就连东恩雨都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卑鄙。 "噗、"忽地,霍艾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掩住自己的嘴,却掩饰不了眼中笑意,"你知道我们为何接受同居的提议吗?"那双如墨染的眼眸直直瞧着东恩雨,语气听来非常宠溺,好似只有东恩雨不知道所有人来这的用意。 而她确实不知道,于是女人摇了摇头。 "因为你属于我们每一个人,却又不属于任何人。"霍艾放下手,轻声解释着。 慕琳歪着头,抿嘴道:"说不忌妒肯定是骗人的,但是恩雨,在你的生命中她们是不可抹灭的吧?"她明白女人的心情,所以能将心比心,"就像我没办法放开你一样。"如果不能接受情人花心,那就乾脆退出,这道理在坐的每个人都明白,然而却没人离开。 "唯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赵寒双手环胸,淡漠眼神扫过餐桌上的情敌们,最后目光落在东恩雨身上,轻笑道:"你知道我一向最执着。"说好听是执着,说难听是霸道,而东恩雨明白赵寒对她的心意,总是以强烈的方式呈现。 罗夜瞥了赵寒一眼,随之看向东恩雨,"我留下。"她永远只说重点。 女人握紧的手逐渐颤抖,指甲刺在肌肤上,感受到一丝痛楚。 她很清醒,这不是做梦。 永乐看所有人都妥协,只剩自己没有表态,她感受到东恩雨投来的目光,霎时啪!的声拍在原木餐桌上,道:"坦白说你就是个混蛋,"那头挑染过的红发如同她的个性,直接坦率且火热狂妄,"拽着旧情人不放,到处拈花惹草……既然这样,你也别想甩开我!别想!!" 东恩雨知道,永乐的火热总能给她最直接的温暖。 CH161 这日,东恩雨在整理仓库时找到了从陈叔家带来的行李,纸箱上已铺了层灰,由于前几个月忙着适应新生活,她早忘了还有这箱东西。东恩雨挪开几个行李箱,打算趁家人都不在时来好好整顿一番,她将纸箱搬回客厅,箱外头写着’私人物品’几个字。 所谓的私人物品也没什么特别,东恩雨拿出几本资料夹,都是她在学期间的报告和档案,还有些童年收集的贴纸和玩偶,陈旧的收集品让女人露出欣慰地笑容,然而在看见纸箱底部的相册后,她的笑容逐渐收敛。 指尖微微颤抖,捧在手中的相本没什么重量,却让东恩雨莫名紧张。 这是她对父母仅有的回忆。 缓缓翻开相本,老旧泛黄的页面随之映入眼帘。 从前她很抵触看这个相本,那些充满回忆的照片让她心神不寧,有时她会怨恨父母,为了指派的工作而离开她的身边,最后完全消失,这不是她要的,她寧可母亲只是家庭主妇,父亲只是普通职员,就算穷苦也没关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幸福,然而,她却连这点奢求也得不到。 照片里,一张和东恩雨面容相仿的女士穿着浅色洋装,坐在阳台上品茶,侧着头笑得非常温柔,女士身后是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样貌俊朗,脸颊略显消瘦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像个守护者般坚定地守护着女士和他的女儿,圆桌对面,女孩年纪不过五岁,她穿着洋装调皮地站在椅子上,左手拿着果酱吐司,右手沾满的黏呼呼的草莓酱,天真的脸庞让人见了都会倾心。 这是她的母亲和父亲。 现在,她已经不感觉疼痛了,内心空缺的位置已经被填满,满溢得她能够牵起如以往的笑容。 因为,东恩雨总算能对过去坦荡荡地说,现在她过得非常幸福。 女人将照片从相本抽出,找了个精美相框裱起,就放在一个月前替小水母庆生时的全家福旁边。 她发现小水母的笑容就如过往的她,那种笑容大概就是所谓的’心满意足’吧。 当她的家人回来后看见相片,并没有多加评论,也没人追问东恩雨那张陈旧照片的由来,但随着时光流逝,她发现搁在电视柜上的照片越来越多。起先她看见一张年约十来岁的少女穿着军校制服,一副青涩模样站在校门口行举手礼的照片,隔天,多了一张女孩参加聚会,身边长辈围绕,其中一名女士像极了何璿,女孩虽然不出十五,但眉宇间已能看见她的沉着与伶俐。 之后,又多了张熟悉照片,女孩牵着模样相似老师的女人,女孩笑得既开朗又天真,隔了几天她发现一张随手侧拍的相片,女孩并没有看镜头,而是认真的拿着棉布擦拭模型手枪的模样,以及一张灿烂阳光午后,女孩扬起大大微笑在柔软的草地上野餐的照片。 她的家人从来没和女人讨论过,彷佛这些相框本来就放在那,再寻常不过。 几天后东恩雨睡眼惺忪地刚下楼,便看见客厅摆设有所变动,本放在电视柜上的相框全都消失了,反而在书柜旁多了个玻璃展示架,所有相框井然有序地分层放置,其中庆住小水母生日的全家福被放大冲洗,用大型裱框掛在墙面上。 东恩雨愣在照片前许久,她挪不开视线,只觉得眼角发热,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流淌着。 最先下楼的是永乐,她穿着蓝色警服,一头紊乱红发还没整理,模样倒像摇滚歌手。 她看见东恩雨杵在全家福前,笑着从后搂住女人,低头在她脸颊轻咬一口,"早安,亲爱的。" "早安,honey。"女人将重心往后依靠在永乐怀里,双手自然地覆上环绕腰间的手臂。 永乐顺着东恩雨的视线往上,她知道东恩雨特别喜欢这张全家福,这是她们拍的第一张全家照。 "你看,里面就我和你最般配,"永乐笑着收紧手臂,贪婪地嗅着东恩雨身上的香味,"你也这么觉得吗?"她抬眼望着女人侧脸,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模糊了东恩雨的侧脸,宛如她是虚幻的存在,遥不可及。 "永乐,"东恩雨侧头贴上女人的脸颊,轻声道:"我爱你。"清晰的吐字,柔软的气息,她想对永乐说的就是这句话,出自真心爱着身后的女人,无论她的行为有多暴行,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两人一路走来,她知道,永乐始终像照片中擦拭模型枪的女孩,那般认真。 当霍艾下楼时永乐已经出门了,她走向站在客厅中的东恩雨,西装笔挺,外貌整洁,但系在颈上的领带一定得由东恩雨来处理,这是两人间的浪漫。霍艾透过女人的肩头往后看去,全家福被放大掛在墙面上,照片中每个人都带着微笑,就连罗夜都难得牵起嘴角。 "今晚我会准时回家。"收回视线,霍艾望着身前的女人,语气不自觉放柔几分。 顺滑布料在指尖磨蹭,东恩雨抬眼与她对望,"知道了。" "在家等我。"霍艾勾起女人的下顎,两人自然而然地拥吻,好似演练过几百万遍,她们总有办法保持默契,就像东恩雨不必和霍艾说爱她,女人铁定明瞭,她对霍艾的依赖或许远超过自己想像,那种无法言喻的安心感,令她只想抓紧对方绝不放手。 大门刚掩上,楼梯便传来下楼声,东恩雨回头看见罗夜站在身后,她慢条斯理地穿着运动外套,看起来不像要晨跑,而是要出门,女人见她拿过衣架上的鸭舌帽,这是她的习惯,出门就要戴帽子,让半张亮丽面貌笼罩在阴影里,起初东恩雨还很惋惜,但现在她反而有些庆倖,因为那张脸最好只让自己瞧见,埋藏在心底微小的佔有欲她是不会说给罗夜知道的。 "你要去警局?"除了警局和健身房外,她想不出罗夜还会去哪。 女人缓缓点头,随之向东恩雨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 "午餐回来吃吗?"接受示意,东恩雨迈步上前。 当东恩雨接近罗夜仅一尺,女人索性将她拉进怀里,从来都行动快于言语的罗夜,低头吻住女人,不似浅尝,有力的舌|尖撬开女人的唇齿,进而汲取对方的甜美,被压制在怀中的东恩雨并没有挣扎,反而配合的主动缠绕,她的索求向来也不含蓄。 "不了。"半晌,罗夜趁理智尚在时放开女人,她回答东恩雨的问题,中午不回来吃饭。 她瞥了眼墙上照片,然后盯着东恩雨道:"别乱跑。" "遵命。"女人无奈地笑道,怎么每个人都怕她跑不见一样,非得耳提面命番。 直到罗夜出门后,东恩雨才安静地上楼,她来到赵寒的房间,女人并没有锁门,因为东恩雨偶尔会拜访。女人推门看见赵寒还在睡,一张卸下冷漠的面容更添亲和力,她坐上床沿,伸手替赵寒拨去脸颊上的发丝。 赵寒没有睁眼,但她已经醒了。 "今天要开会吗?"看着赵寒伸手环上腰间,东恩雨压低声音轻问。 女人依旧闭着眼,慵懒地应了声。 "那就赶紧起床吧,我先下楼给你煮咖啡。"东恩雨挪开女人的手离开房间。 她才下楼就听见小水母的说话声,只见女孩背着书包,正在玄关穿鞋。 "妈咪早安!"女还扬起微笑,声音非常有朝气。 "早安。"东恩雨上前亲吻女孩的额头。 "恩雨,早安。"从厨房走来的女人一身浅色休间服,虽然是裤装却丝毫不减女人魅力,一头长发随意地扎起,纯白面容透着婉如天使般的气质,女人双眸不似亚洲人般墨黑,透过那双淡色双瞳能感受到女人的温柔,就像水晶般剔透。 "早安,慕琳。"当女人走来时,东恩雨下意识遮住小水母的双眼,同时凑上前吻住对方的唇。 就像偷腥的小猫,东恩雨满足地舔了舔自己唇瓣,彷佛唇上残留着慕琳的甜美。 这举动惹得女人双颊緋红,她眨了眨双眼,虽然想说些什么阻止对方,但见东恩雨狡黠模样,本能地想从她身上获得更多温柔。有些强势、有点淘气、浑身散发女人成熟韵味,却又如同少女般的爱捉弄她,无论是什么样的东恩雨,慕琳都喜欢得无法自拔。 "妈咪!小水母看不见了!"女孩摆着双手不满道。 东恩雨松手拍了拍女孩的头,对慕琳笑道:"开车小心。" 目送慕琳和小水母离开后,女人才回厨房准备咖啡,三十分鐘后,赵寒专穿着一惯套装,戴上眼镜后女人看起来神采奕奕,那身犹如千年寒冰的气质在东恩雨面前,总能温柔几分。她站在全家福前,只见东恩雨端着咖啡朝她走去。 "喜欢吗?"拿过咖啡啄了一口,赵寒抬眼问东恩雨。 "很感动。"女人额首,视线从全家福移至赵寒身上。 搁下咖啡杯,赵寒伸手牵住女人,"玻璃柜还有很多位置。" 手掌心传来对方的热度,东恩雨知道赵寒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冰冷。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填满它。"两人距离逐渐拉近,最后她尝到咖啡的一丝苦涩。 这丝苦涩就像她们的际遇,虽然很苦,却留下无法掩盖的香气,久久不散。 …… 沐浴过后,东恩雨擦拭发丝残留的水珠。夜里的半山腰比入夜市中心要安静更多,她走过长廊,远远地能听见客厅电视的声响,偶尔会有小水母传来的笑声,东恩雨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拐弯走进客厅,慕琳手中编织毛线,最近她迷上编织小物来打发时间;霍艾坐在慕琳身边,手上一迭财经报告;罗夜脱去运动外套,只穿着背心摊在沙发上看电视;赵寒翘着美腿,手中一杯玫瑰花茶;永乐盘腿坐在地毯上,小水母坐在永乐怀里,指着电视上的卡通人物不知和她说些什么。 东恩雨忽然停下脚步,她害怕打破这股温馨。 霎时,她想起早晨赵寒说过的话,她牵着她,在玻璃柜前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填满它’。 ……"用一辈子。"她忘不了赵寒依在她耳边,说着犹如秘密般地誓言。 "妈咪!!"小水母一声呼喊让东恩雨回神,只见女孩从永乐怀里跳起,扬起可爱的脸蛋疑惑道:"妈咪为什么要哭呢?"稚嫩童声引来四周目光,所有人将视线落在东恩雨身上,看着她穿着睡衣裙,头上还搭了块毛巾,眼眶却红得像兔子眼。 "妈咪没有哭,只是太开心了。"东恩雨揉了揉双眼,缓缓走到客厅中央。 慕琳见状,放下手边毛线,无奈道:"恩雨的眼泪很珍贵,就算是喜极而泣也不行!" 霍艾轻声浅笑,调整个舒适位置道:"这种日常生活的满足,差不多该适应了吧?" 原本摊在沙发上的罗夜已经昏昏欲睡,被东恩雨这么一闹都醒了,她瞥了女人一眼,淡道:"真爱哭。"然而语气中却隐含着浓浓的宠溺。 永乐翻身正对东恩雨,由下往上看,遮掩在睡袍内的肌肤令她心动,"装得一副楚楚可怜来勾|引人,这是犯罪喔。" 赵寒抿了口花茶,眼神在东恩雨身上扫了遍,声音有些暗哑,"果然不习惯被宠爱吗?你还真是个被虐狂。"在她心中,下|作乞求的模样才是最美,她喜欢女人在床|上求饶,更喜欢她索求。 东恩雨闻言,禁不住笑出声,"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想,未来的日子里都得跟你们这群浑球渡过,就忍不住感谢老天爷对我的厚爱。" 幸好她选择警校,幸好她担任卧底,幸好她潜进梧堂,幸好遇上赵寒、幸好勾|搭永乐、幸好结识罗夜、幸好拯救慕琳、幸好跟上霍艾,幸好在她人生最黑暗悲惨时,这些人没有放弃她;幸好在她反击揭穿后,这些人没有离开。 解不开的孽缘、割不断的红绳,不知何时已将所有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窒息,但又甜蜜的滋味,只要尝过就会上癮。 女人环顾在场的情人们,吸了吸通红鼻子,感谢道:"我能拥有你们真是太好了。" 东恩雨,已经无法戒掉名为"幸福"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