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神山》 第十七章 收编 翁成关入驻大批人马,为首将领正是统军大帅司马风。 短短数月北原破中原四关,魏帝大怒,命司马风领军出征,务必拿下贼寇。司马风心道:魏帝晚年纵享玩乐,并未给兵部大多财力去组建军队,军中近几年并无杰出,现正值夺嫡时期,兵权四散,根本抵不住善战的北原,此时只给自己十万兵马草草应付,南岭此时也正虎视眈眈。北朝危矣。又一次和格里对阵,这一次他一定不能输。 “司马风来了翁成”重羽眉头微皱道。 格里手执黑子,悄然落下一子,轻松挡住重羽白子的攻击,“要有一场恶战了。” “得衬他们还在休整时主动出击”重羽执子又设下一陷阱,抬头看了一眼格里。 格里神色未变,“今晚” 重羽回看棋盘,嘴角一勾啊,“啊,我又输了” ...... “统帅!” “今晚需得设防,城外五十里做哨卡,火炮在城楼架好”司徒风咬牙道,“吃食都要检查好,未免被人暗下毒手” “是!” 司徒风站在城墙上,俯瞰远处,青山远黛,近水含烟。 本是个好时节。 是夜。 一伙人马声势浩大卷土而来,哨卡士兵赶紧朝天空发了一个烟弹,司徒长风立即喊道:“弓箭手准备!” 仔细的盯着远处的黑夜,绝不放过一个蛮人。 哨卡士兵抽刀准备背水一战,结果被那一众人马横空出世的羽箭扫射,直直倒下。马蹄踏过尸体,朝城门奔涌而去。 司徒风看见黑夜中的兵马,拿起弓箭瞄准射去。只见本来整齐的奇兵,突然四散开来朝两边乘去。 司徒风没管其中疑惑,下令道:“火炮!” 砰!咚! 一节节炮火打响,火光照亮翁成,划过天际,像明黄色的流星,落下却尸横遍野,怪诞又美丽。 炮火并没有打散原来的队伍,分开两边的队伍又有序的绕后撤退,只留下满目荒凉,恰是嘲讽,刺激着司徒风残缺的右眼。 “狡猾!”司徒风手握成拳重重打在墙上,“要打便打,何故嘲讽!”隐隐能听到牙齿磨蹭的声音。 “统帅” 摆了摆手,“收兵,他们今晚不会来了”转身离开。 寂静的黑夜没能发现藏在城楼下方的一支黑衣小队。 “人往往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心底的恐惧”重羽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 格里倚着头,没说话。 重羽看了一眼他,笑道:“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对手没长进,有些惋惜”格里淡淡道。 吉达在一旁骄傲道:“王上以前和那个司徒风对阵过,用过一招鸣敌三次而不入,把司徒风气的吹胡子瞪眼,夜夜守在城楼,就怕我们突袭。”又摆了摆手,撇嘴道,“他以为这次还是这样,竟然收兵了” “司徒风以前是个好将领,心思缜密,只不过他现在太害怕输”格里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往往很难赢。” 格里起身道:“走吧,收网” 一支黑衣小队悄然爬上了城楼,一刀一个守城士兵,又用手扶着轻轻放在一边。 层层沙雾中,格里领兵直奔翁成关,意气风发,萧杀尽现。 司马风从营帐中冲出来“不好!集合!快去守城门!” 可惜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城门大开,仿若迎宾之礼,默许无端的闯入者。 飒! 两军入关内对垒,乒乒乓乓全是兵器击打的声音,羽箭飞束,像是初雨,寒冷的让人战栗。 司马风带军从关后逃出,重羽追军十里而返。司马风绝非庸碌之辈,穷寇莫追的道理亘古不变。 司马风带兵连夜赶往阜关,同一时刻,南岭阿日斯带领其他各部继续向南抢占七霞谷,七霞谷位于翁成关东部,两处勾连一线,夺得七霞谷,则七霞翁成一线以北皆作北原新城。 七霞谷河流窜急,两山高处有一山寨,名赵家寨,过此谷必留买路财。阿日斯命一支小队先行,其余埋伏在山间,引蛇出洞。果不其然,路中暴喝一声:“来者何人!留财便留命,无财命来抵!” 鲁特回道:“你们就是赵家寨的盗贼?” 赵一皱眉低头对旁边人说道:“这煤炭说的哪国语?滴里嘟噜的什么东西?” 赵三压低声音回道:“看这打扮,备不准是同行。这是抢咱们生意来了!” “他娘的!敢抢我们生意!”赵一低啐一声,转而喊道:“兄弟们,给我拿下他们!有赏!” 顿时呼声一片,蜂拥而上。鲁特一看这架势也没犹豫,提刀就上。赵一看着矮小实则力大无穷,轮着两班大斧气势宏壮,一时竟没人能近身。鲁特一看其是练家子,手痒直接一跃而上,抡刀砍去,赵一不慌不忙提斧挡住,右手回斧劈去,鲁特闪身躲过。对几回合,竟不分上下,两人更是兴致高涨,英雄惜英雄,狭路相逢,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对峙百招,酣畅淋漓,鲁特大喝一声:“好汉留名!” 赵一脚抵大石,依稀能听出他是何意,回道:“赵家寨副寨主,赵一!” 鲁特抹了一把眼角的汗,咧嘴笑道:“南挞勇左部队先锋,鲁特!” 说罢,两人大笑,声振峡谷,回声涌荡。可惜生不逢时,今日论成败更论生死。 阿日斯在西侧不远处埋伏,看两人愈打愈酣,并未出兵绞杀,心中隐隐有些思量。 此时山上又有贼寇出没,为首那人喝道:“何人造次!”很快就将鲁特带的兵团团围住,鲁特看向四周,阿日斯并未出动,摸不准他什么打算,就没再抵抗。 为首那人正是寨主,赵二。“大哥三弟,你们没受伤吧?”赵二有些急切的关心道。 赵一摸了摸被振的有些发麻的手,说道:“没事”指了指鲁特,“那个煤炭功夫好的很!” 赵二看了他们的穿着,心下有数,恭敬道:“我们就是小门小户,在这建个寨子,当个家,就收个过路钱。看各位应该是个官爷,我大哥不识身份,挡了各位官爷的路,在下赵二给各位赔个不是。” 鲁特其实没太听懂什么意思,但看他姿态放得恭敬,就握拳回了礼。 赵二继续说道:“各位官爷但从这过,我们撤兵,各走各路互不干扰。今日事今日忘,官爷您看如何。”赵二这话说的圆滑,挑不出错来,此时赵家寨占上风,这面子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可惜,鲁特听不懂汉话。 阿日斯终于出现了,一挥手,大批人马从山谷涌出,鸣金出兵,好不气派。 寨人看此场景更是不知所措,赵一赵三面面相觑,赵二暗道不妙,但面色不变。 “寨主好盘算!”阿日斯走上前来赞扬道。外人听来一定是讽刺,怎奈何他是真夸奖,真心觉得赵二能说会道,心中佩服。 赵二听了心下一紧,忙道:“不敢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阿日斯不耐烦这弯弯绕绕,“不请我们上去坐坐?” 赵二这回是真摸不准什么意思了。 当然同伙的鲁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收编!?”赵一惊讶喊道。赵三在一旁拧着手指,看向赵二。 阿日斯外面埋伏时便看中了这赵一的功夫,还有这赵家寨虽然都是虾兵蟹将但策略确实有条不紊的,看来背后一定有一个能指挥作战的人,既然有此才能却上山为寇,背后原因不得而知,但求贤若渴,便不问出身。 赵二神色未变,答道:“我们有的选?” “没有”阿日斯坦然说道,“不跟着我们,那就只能决一死战,一千对十万,你们多少胜算。” “你们是北原人。”赵二笃定。 “是”阿日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悠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跟了我,我不问出身,只看能耐。带兵打仗,生死不论,横竖都是死,死前至少拿出些政绩。既然中原只能落草为寇,不如跟着北原,杀出一条血路。胜者为王才是野心家唯一的刻尺。” 不得不说,赵二心动了,他暗藏在内心的野心抱负被眼前这个壮硕的男子看透了,空有抱负,却不得赏识,一辈子在这七霞谷,当个打劫的流寇,结果只能是朝廷来人绞杀。 横竖都是死局,不如跳出阵营,博出一条血路! 赵二回头看向赵一和赵三,二人心下了然,齐声道:“听二弟、二哥的!”赵二闻声一笑,背后有兄弟,身前就是万丈悬崖,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兄弟信我,那就博吧! 转身绕过他二人冲寨人喊道:“天道不公,我辈身负绝学却不及显赫出身来的重要!既被逼落草,不如跟着我,再选一门天地!我知各位心意,倘若不愿,我绝不逼迫,我会求阿日斯将领留你们一条生路。缘至于此,我赵二谢过!”说罢,甩袍跪地,情已至此,沧海难撼。 赵一赵三也同跪在赵二身旁。 此情此景,饶是鲁特也难忍心中热意。 “我愿跟三位大哥同去!”赵二闻声抬头,一个个热泪盈眶,情绪激昂,“我也愿意!”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最终汇成欲振山河的不甘。 赵二站起身,立于高处,胸中激荡“好!青山依旧在!” “青山依旧在!”声音振天响。 人于青山太渺小,但,人的热血是再大的青山也泯灭不了的存在。 蝼蚁可撼大树。 wap. /95/95565/21242430.html 第十六章 酒来 青仓白日,海城关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带上来”格里快步走到议厅主位坐下,手搭在腿上,眉宇间有些疲惫。 吉达身后跟了一个被绑住手的男子,有些清瘦,面色苍老,神情淡然。 格里看了一眼带过来的人“海城关刺史,李石?” “正是老夫”李石不卑不亢说道。 “海城关你治理的很好,我不为难你,你只继续做你的刺史。不过明细账目需得给我过目。”经过一夜的战斗,格里的声音有些低哑,但盯着李石的神色未变,像是笃定他会做。 李石嘴角扭曲,头偏向一边,“如此我与乱臣贼子有何不同。” 格里歪头笑道,“确实并无不同,我就是要你做乱臣贼子。”身体微微前倾,“屈居人下,又讲什么风骨” “吾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听说你与我姑母魏淑是旧相识”格里没什么耐心的打断他。 显然被吓在原地,表情凝滞。 格里故作苦恼道:“姑母一直想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既然你不愿意在我手底下管理海城,那我就只好把我姑母请来,交由她打理” 原本淡然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她...她还活着?” “不知道,也许呢”格里轻声道,“李石,你是这里的父母官,你知道什么样的结果对百姓好。”说完抬眼示意吉达。 吉达将呆滞的李石请了出去。 “怎么将此地交给汉人管理?”阿日斯不解道。 站在一旁的重羽说道:“文官都还在南挞,调配需要时间,不如就地取材。” 双乎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道:“此人可信?” “就是个死脑筋,暗度陈仓他可想不到”重羽嘲道。 过了片刻,格里开口道:“阿日斯,你带一万兵马即刻启程去往南岭” “是!”阿日斯立即躬身道,起身后又折返回来,“为什么去南岭?” “京中有一员猛将,不能确定是去南岭还是海城。草原其他部落兵力稍弱,你去支援南岭保险。”重羽解释道。 格里看着阿日斯道:“统军大帅,司马风” 阿日斯笑道:“不过手下败将,他的一只眼睛可是老子捅瞎的。” 一旁的双乎悠悠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可轻敌”格里沉声嘱咐道。 阿日斯听罢正了神色,再一次躬身行礼道:“定不让王上失望!” 说罢转身离去。 双乎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隆冬夜晚 潇潇声临晚,独入无生门。 格里倚坐在县府房梁,手里掐着骨笛,笛声婉转而神思哀明,是怡然自得和黯然销魂的矛盾体。 “给!”重羽飞身而上,一脚屈膝踩在房檐,一手拎着两壶酒搭在略高的腿上,身体前倾,眼神明亮的盯着格里,“酒来!酒来!” 格里失笑,掐着骨笛在手里转了两圈,指尖律动,眼神清明,与刚才判若两人,调笑道:“军中严禁饮酒” “诶!酒解千愁,比你这骨笛好用”晃了晃酒坐到了格里旁边。 格里低头无声笑了笑,接过重羽的酒,仰头灌了一口,喝道:“好酒!” 重羽听罢仰天长笑道,“那是自然,我刚才已经喝了一会,本已解愁,没想到听了王上的笛声,有人比我还愁。” “偷了我的药酒,竟不来找我一起喝酒,该打!”两人循声回头,双乎拿着梯子,正往房檐爬。 重羽早就喝的有些醉了,面色红润,有些疑惑道:“是双乎大人的药酒?我从吉达那里顺的。” 爬上来的双乎坐到重羽旁边,抢过酒坛就是一口,“那就是了,那小贼忒狡猾。” 重羽听了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你二人愁从何来?连下三关,有什么不如意?”双乎晃了晃酒坛,随意说道。 陷入静谧,一时没人开口。 重羽手垫着头仰面躺下,叹道:“我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双乎笑了笑,开口道:“原本格里说要封你做军师,我可是一百个不相信,一个中原人要做我们南挞的军师,荒唐”又喝了一口酒,“没想到,你这人有勇有谋,还总能跟得上格里的思路,也没藏别的坏心思,是条汉子” 重羽跟着笑出声来,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双乎提起酒坛磕碰重羽翘起的腿,“你这朋友我交下了!” 重羽拿腿回碰了他的酒坛,有些洋洋得意,“你这朋友我也交下了!” 双乎听后,放肆大笑,格里也跟着笑,这笑意最感染人,重羽也不想笑,没办法,人喝了酒,就是会变傻,会做傻事。 那就笑吧!恣意的笑一次吧,反正丢脸也是一起丢! 三人皆仰天长笑,最后笑的呼吸不治,肺腑皆痛才堪堪作罢。 重羽拿腿碰了一下格里,“你呢,大半夜吹笛子” “陶冶情操?”双乎接道。 格里喘了口气,将骨笛来回抛了两下,姿态放松,淡淡说道“说不清,总觉得这一切我都不是第一次经历,隐隐悲痛,但不知道悲从何来” 重羽眼睑下垂,静静的躺在房檐,没什么表情。 双乎听着格里的话,却有些无从安慰,“抬头” 格里重羽闻声抬头,双乎接着道:“今晚有星星有月亮,很美!” 重羽认真的看着星星,格里嘴角带笑,手撑着脸,查起了星星。 时间带给少年人的还有数不尽的勇气。 “你们在干什么?”三人回头一看,是吉达。 吉达叉起腰了然道:“原来在喝酒,我也要!”说着就往这边走来,去够梯子。 格里表情一变,低声喊道:“跑!” 重羽急忙起身,双乎拿着酒坛不知道放哪。 格里拿起脚边酒坛,纵身一跃,没入黑暗。重羽回头看了一眼吉达朗声道:“格里说小孩子不能喝酒,我得听他的”说完抢过双乎的酒坛,跟着格里一跃而下,不见踪影。 双乎恨的牙痒,自己不会轻功,骑虎难下,酒是一起喝的,怎么擦屁股就剩自己了。 吉达爬上来,看到就剩双乎有些不高兴,“酒呢?”说着往双乎身后够。 “诶!我不知道,你去找格里!他带的头” “诶?什么吗?我也...” 双乎推着吉达往下走,“走走走,回去睡了” “我不...” “好了好了,年轻人多睡觉,可以长高的!” 吉达一脸委屈,“不就比我大几岁!背着我喝酒,你们真小气!” 双乎推着吉达肩膀,“哦,那是哪个小贼偷了我的药酒?” 吉达一听,一溜烟就跑了,边跑边喊,“我不知道啊!可能是王上偷的!” 双乎站在原地抚额浅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 天气转暖,有初春将至的气象,草原的草有些朦朦胧胧的绿。 “你说你救过林陌?”苏青有些惊讶道。 扎那显得有些不安,拉着苏青的手,“是,我...我不知道那人是逃犯,我是不是闯了祸?” 苏青缓和脸色,轻轻拍扎那的手,安抚道:“救死扶伤是医者使命,不分好坏,这事跟你没关”想了想又说道:“你看看你这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扎那赶紧去核对药品用具,翻了一会说道:“少了!少了金瓶药!” 苏青走了过去,“金瓶药是什么?” “是草原的特质药,吃一粒会昏迷三个时辰,过量会死”扎那解释道。 苏青盯着扎那手里的药瓶,没说话。 扎那有些紧张,“她会不会拿这药去害人?” “不会”苏青镇静道,“若要害人她直接拿毒药最省力,应该是想利用这药的迷幻性...行取什么便利...” 苏青陷入沉思,想要行取什么便利呢?她想要的... 相机装备! “我先走了,你别乱想,这事不要声张”苏青嘱咐一句转头就往外走。 扎那乖顺的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苏青出了门就骑上马,直奔巴彦尼。 “拉尔,你知道罪犯收缴的物品都放在哪吗?”苏青找到拉尔问道。拉尔是吉达的小徒,只有八九岁,还是个孩子。 “北门有个旧物坊,那里如果没有,就是烧了”拉尔回道。 苏青点了点头,递给拉尔一包渣酥糕,“谢谢你,乖孩子” 拉尔高兴的接过糕点,“我可以带您去” 说着就在前面带起了路。 到了旧物坊,这里没什么人,设施也不及正宫,有些老旧。 苏青走进屋内,东西摆放的很整洁,分门纳类,门口有个老扑坐着睡着了,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糕点。 睡着了!该不会林陌就在里面! 苏青后退一步迈出了房门,轻声说道“影卫大哥,出来一下” 还是那日的男子,悄然从墙边走出。 苏青走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你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如果有人给我抓出来。” 影卫点点头,走了进去,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站定摇了摇头。 苏青了然,抬腿走了进去,朝里面看了看,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几人的背包,随便打开一个,看到里面的设备。林陌应该只拿走了不需要信号的微型相机,就像上次她偷拍用的。 关上背包,转头走了出去。临走到门口,又拿手绢把老仆人剩的一块糕点包了起来,带走。 “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金瓶药”苏青将糕点递给扎那。 扎那接过,闻了闻,“不确定,我得分开看看” 苏青在一旁站着等了一会,看扎那认真的挑挑拣拣,又坐到一旁倒了杯茶喝。 “有!”扎那朝苏青摆了摆手,“苏青姐姐,这糕点里果然有金瓶药!” wap. /95/95565/21240055.html 第十五章 碧园 苏青循声回头看去,是那日的疯女人荡在绿纱团成的秋千,慢悠悠的唱着诗,目色温柔,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 “春草纷碧色,佳人旷无期” ... “悠哉千里心,欲采商山芝” “叹息良会晚,如何桃李时” ... “怀君晴川上,伫立夏云滋” 留着岁月痕迹的眼角,依稀能看出旧时也曾艳丽的容颜。 苏青静静的看着她,秋千的年头有些久,摆动一次就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是奢靡梦境的出口,昭示着曾经的辉煌早已覆灭。 她还在唱着诗句,反反复复就那几句,不知疲倦。语调却不似刚才温柔,像是想起什么,愤慨压抑,怀情的诗句就像沾了血,刺耳尖锐,让人想要逃离。 苏青从进来开始就静静站在一旁没说话,现在看到她精神确实不正常,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你是中原人?” 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察觉的希翼。 苏青顿住脚步,回头看去,那女子眼神清明,与刚才判若两人。 眨了眨眼,不知道是该答还是该走。 “你不用害怕我,我没疯,就是关的久了”她叹了口气,仰面看天道“有些孤单” 苏青看向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安静的呆着,谁都没再说话。 “真好”疯女人突然道,“我好久没有感受到人的存在了” 苏青抬头看向她,没做什么表情,神色淡淡的。 那女子打量着苏青,转而笑道,“你不说话就听听我说话吧” “说点什么好呢...”状似陷入回忆,“你应该是北朝人吧,不过看你年岁,应该是不知道我这位公主了” “我们魏家掌权百年了,到了我和哥哥这代时,父皇有些头疼,哥哥庸碌无能,而我博学多才,可我偏偏是个女子。偏我生了的女儿身!”她用力攥了攥秋千上的绿薄纱,想了想又松开了手,“那又怎样!我偏要做女皇,我偏要踏碎这天下不平事!” “我暗自发展自己的力量,拉拢群臣,治理水患,铲除邪狞,收获民心,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比那狗皇帝魏昌!” 突然语气温柔的说道,“还有我的李郎,他那么爱我,他叫我淑儿,他承诺会给我打造一个碧园,说生生世世要与我在一起” “哼!”一掌拍在秋千上,额头青筋显露,咬牙吼道,“全是狗屁!” 近乎于尖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付他真心,他却狼心狗肺!欺我瞒我,转存我的势力,去给那狗皇帝卖命!致使我谋划败北,被远嫁他国。” 又委屈说道:“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转头就娶了旁人” “我嫁到南挞,王上对我很好,为我建造宫中碧园,我以为他会一直对我很好。” “可没想到,男人三妻四妾,贪婪成性,娶了这个还想要那个!” “凭什么我是供他们选择的物件,还妄想把我关在这碧园一辈子当他的金丝雀。我呸!” “然后我就开始插手他的政权,在背后培养自己的势力,做不了中原北朝的王,那就做北原南挞的王!”又想起什么,表情有些狰狞“勒和克!我本来就要成功了的,都是那个勒和克!非要横插一脚...” 说着说着又开始唱她的诗歌,“春草纷碧色,佳人旷无期...” 苏青没再接着听下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出了碧园,就叫出了跟着自己的影卫,带自己走出这弯弯绕绕的地方。现在去找林陌肯定找不到了,苏青打算先去见一个人,勒和克。 格里身为王上带兵打仗,必然留守一个信得过又位高权重的人坐镇南挞,代为处理事务,想当然就是勒和克了。 让仆人进去通报一声,自己就站在议事厅台阶下等着。很快仆人出来,躬身请苏青进去。 苏青第二次进入南挞后很少再见到勒和克,每次见格里在身边苏青就不会害怕,但这次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堂下,看着堂上不苟言笑的勒和克,心里还是发憷。其实若是苏青见过议事时的格里,一定会觉得勒和克和蔼可亲。 “勒和克上将”苏青躬身道。 “出什么事了?”勒和克粗狂的嗓音问道。 苏青抬起头,“绑架我的一名女子,名叫林陌,她逃跑了,我刚才在宫中见到她,但是没追上。” “林陌?不是和你同行的人?” 原来勒和克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苏青镇定说道:“不是,此人心思歹毒,所图甚大,刚才去的方向是膳房,还请上将决断。” “来人!” “在” “检查今天膳房所有食物和水,将林陌画像拿给宫中侍卫,得见此人立斩!”勒和克从容不迫的命令道。 苏青松了口气。 勒和克打量着苏青开口道:“你去了碧园” 苏青呼吸一滞,不知所措,是陈述不是疑问句,勒和克笃定她去了。 “...我并不知道那处是碧园,坏了规矩还请上将责...”苏青呼吸不稳,竭力思考着该说什么,却被勒和克打断道:“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不管怎么控制,好奇是本性,总有失足的时候” 勒和克翻了翻卷轴,漫不经心继续说道:“你已经算是很小心了,只是在这宫中,很小心还远远不够。你得了格里的宠爱,就该承受这荣宠背后的重量。” “是”苏青轻声答道。 “若有下次,你知道南挞的规矩”勒和克如是警告着。 苏青浑身发抖,她当然知道,她就亲眼看过一个丫头因为犯了宫规,在初冬的清晨被活活打死在消融的初雪里。那次她整整三天没吃东西,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无论多么祥和热闹的民族,牵涉权利总是鲜血相伴的。 这早就不是自己熟知的世界了,在这里权势才是唯一的话语权。 当晚苏青就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疯女人,被格里关在了碧园,孤寂的过完自己潦草的一生。 出了一身虚汗,靠在床头,看着外面透出的月光,思绪有些飘远。拿出自己放在床头的信封和那一截杏枝,抱在怀里,寻求慰藉。 在原来世界时自己过的就小心翼翼,查他人脸色,谨慎谨慎再谨慎,只能提起自己的笔,发出自己无声的呐喊。被卷入南挞,本以为是世外桃源,没想到是更繁重的枷锁。 看着手里的枝条,唯有抓住一人才能求得片刻安稳。 只是这份欢喜掺杂了其他还能算作真心吗? ...... 皇城东宫,熏香丝丝入鼻,蜡烛将尽。 老扑躬身进来,换了新烛。 “殿下”身着软甲男子从黑夜中走来,打破室内的静谧。 太子闻声一顿,并未抬头,接着批阅简章,“何事?” “南岭关破了” 合上简章,抬头看向他,“皇上知道此事?” “现在不知,明日一早,战报便到” 太子喃喃道“胡将军竟打不过一群蛮人” 那男子有些犹豫道:“还有一事” “说” “北部中崇关,漠山关于半月前被南挞攻破” 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半月前!?”背着手踱步,“怎么现在才报” “中途驿站都被捣毁,信件被拦截,战事是一夜间发生的,南下关部并不知道。”男子头压得更低,“南挞现在正在举兵攻打海城关,刺史李石请求调兵支援。” “...声东击西”太子缓了脸色坐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有事立即向我禀报” “是”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偏偏在这个时候...”太子眉头紧锁,“...坏事的蛮人!” 简章茶杯胡乱摔了一地,老仆人淡定的站在外面,等待着这场风波的结束,躬身进去收拾一地的残破。 此时的海城关,却享受不了夜晚带来的宁静。 火炮轰响,羽箭扫射,城门被临冲圆木撞得岌岌可危。鲁特带一支奇兵,甩绳楼上,快速爬至城楼,挥刀斩首,其他兵卫接踵而至,海城守卫连连败退。 鲁特站于墙上,中气十足吼道“开城门!” 站在城楼指挥的将军见南挞士兵源源不断的朝楼上涌来,嘶吼道:“将士们!守住城门!援兵即到!”拦住要去开城门的南挞士兵,一刀一个,血溅四周,“守住!绝不...”下一瞬就被一只鹰羽箭穿进喉咙,钉入墙内。 鲁特抬眼一看,一脸激动的看向格里,眼神发红喊道,“王上威武!守城将领已死,快开城门!” 格里又将鹰羽箭瞄准炮兵,一箭一个,从容不迫,眼神尽是狂妄,是少年成王的野心,也是傲视群雄的底气。 城门大开,阿日斯抡锤暴呵“南挞勇士何在!” 群起喝道“在!!” 带有草原狼性的血脉迸发,叫嚣着要撕破这漫漫黑夜。 重羽提着剑杀红了眼,什么血脉同胞,他早不在乎。他要跟着少年狼王,一剑斩碎这不公天道! 趋近于尾声,南挞士兵强势闯入这海城关,一腔热血振聋发聩。在这深冬夜晚,雪不是血,血不是雪。 “放下兵器,不杀!”格里纵马走上前,对着被包围起来的守城士兵警告道。 眼神狠厉,不容抵抗。 wap. /95/95565/21240054.html 第十四章 情字难量 “苏青姐姐!” 苏青刚起床绑好头发,就听见外面扎那在叫喊。 “怎么了?”苏青掀起帘子走出去,迎面就撞到了扑过来的扎那。 “苏青姐姐!捷报!捷报!” 苏青赶紧接过扎那手中的信件,是捷报! 时隔半月终于传来消息,苏青提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些。 “还有这个!”扎那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件,举到头顶开始转圈,“是王上特地嘱咐要拿给苏青姐姐的!” 苏青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扑到扎那身上,去抢信封,“扎那!好扎那,快给我”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扎那将信放在苏青手上,“我走喽,今日不必找我,我去神山采雪莲不会回来!” 苏青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帐子,呼吸几下,打开了信封。 “问青安 漠山有一杏林,春暖花开之际芬芳四溢,恍若飘纱仙境。 只恨战事催急,等不到漠山春来, 故折一杏枝,带回南挞,抚你万千。 此役结束,共待春来 格里” 苏青愣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嘴角带笑,眼中却是泪,吸了吸鼻涕,打开刚才的信封,果然看到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的杏枝。 拿在手里轻轻抚摸,仿若看到折枝的格里,满含爱意,顾生欢喜。 ...... “已过十日,南岭关还未攻下”重羽坐在格里对面,忧心道。 “从北原到南岭合该四五日,再留三五日攻关,重羽急了些”格里慢悠悠的喝着茶。 吉达走到格里旁边,为他续茶,“王上好生悠闲” 格里闻言咯咯的笑了一会,食指曲起轻敲了他的头,“好生放肆” “诶呦!”吉达摸着自己的头,偷瞄了一眼重羽,就又退到一边去了。 重羽嘴角轻扬,面色有所和缓道“待南岭关援兵一到,我们就立即绕路攻克海城关” 格里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海城关中有一人,王上应该感兴趣” 格里饶有兴致的看着重羽,没搭话。 “前京城兵部侍郎,李石” 格里听后眉毛一挑,“我没兴趣,姑母应该有兴趣”顿了顿又道“现海城什么职位?” “刺史”重羽喝了口茶,缓缓道。 格里笑着点点头,“也算探亲了” 同一时刻神山北处。 “快点!” 林陌一行人被吉达严刑拷问后被关在神山北,搬运落石,衣服一直没换过,还是之前破破烂烂的那一身,身上的伤口草草的处理,神山太冷,伤口被冻化了脓。哆哆嗦嗦的一直干着活,停下就会被鞭打,要么就罚不给饭吃,狼狈至极。 “可以了,可以吃饭了” “别墨迹!”一个士兵一脚踹在了铁蛋身上,直接摊在地上,眼睛愣愣的直视着前方。 士兵又踹了几脚,“起来!”还是没反应,上前扒拉开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抬走!”士兵司空见惯叫人抬走这具尸体。 一旁默默看着一切的林陌,双眼无神,全身发抖,嘴里念叨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一边说一边摇头,像是进入癫狂之症。 看她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就直接越过她,分发给其他人饭食。士兵背对着她吃饭,没注意到念着念着就突然跑向山洞的林陌。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边跑边念叨,越跑越快,进入山洞越来越黑,左拐右拐,仿若命不该绝,竟阴差阳错从山洞另一个出口跑了出来,脚下不稳,从矮山包滚了下来,哆哆嗦嗦躺在雪里。 被一个出来采雪莲的姑娘背走了。 在街上买渣酥糕的苏青,看到了一队士兵正在突击检查,有些不明所以。看到他们手里拿的画像,心下了然,原来是林陌,逃走了。 这几日双乎都为阿日斯针灸,阿日斯受凉右腿就会胀痛,是以前行军留下的毛病。 “今日如何”格里也跟着过来了。 “小毛病,你还担心上了”阿日斯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桌上的奶豆腐给我拿来” 吉达皱起眉头快于格里拿起奶豆腐,给阿日斯送去,“不许使唤我们王上!” “呦,你这小贼”阿日斯笑呵呵的接过奶豆腐“倒是护主” 吉达没理转身又站回格里身边,格里看着噘嘴的吉达笑了笑没说话。 “少吃两口,你这憨夫”双乎手上用了力。 “斯,你这庸医,扎死我算了”阿日斯扭曲了身体,也还是将手里的奶豆腐吞了下去。 双乎瞪了他一眼,收起药箱,“我当日嘱咐过你,腿上伤没好,莫要下水,你可倒好,竟给我找不痛快。” 阿日斯撇了撇嘴,“我那时还小,我怎么知道后遗症会这么惹人烦” 双乎抱臂站在一旁,训道:“呆货” 吉达在一旁看着热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格里也笑了一会,缓缓道“好了,你俩从小吵到大” 双乎也笑了两声,走到格里旁边坐下。 “我来有事交代” 阿日斯和双乎随既收敛笑意,坐正身体。 格里看他们两个的动作有些好笑,“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紧张” 阿日斯朝格里笑了笑,放松了身体。 “我们要攻打的下一关,是海城关,这关的刺史跟咱们有点渊源” 阿日斯疑惑道,“曾经的手下败将?” 双乎瞪了他一眼,“用耳朵听,刺史!文官!与你一个莽夫打什么架” 格里笑了笑继续说道:“此人名叫李石,前京城礼部侍郎,是我们姑母的旧情人。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减轻些攻城的难度。看看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法。” 双乎皱起眉头陷入思考,“姑母?” 下一瞬,阿日斯和双乎同时惊道:“妖妃!” 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是” “她不是?” “没死,我也是加冠后才知道的,现在被关在王宫中的碧园”格里手撑着脸有些困倦。 双乎摇了摇头说道:“完全想象不出来,那人居然还能有旧情人” 阿日斯也喃喃道:“我以为她只会打人和吼人” “她曾经也是公主,总有用情至真的时候” 双乎叹了口气说道:“怕是真心错付,使得她后来疯癫模样。” 众人沉默片刻,格里忽然道,“这牌这么大,现在打出去未免可惜,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 睡了三天的林陌醒了。 药香袭人,暖意四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四周的陈设,应该还在南挞没错,四处规整摆放的药草,咕噜咕噜冒泡的黑药汤,还有...门口进来一个姑娘,看到她醒了,高兴的走过来。 “揭立乎?” 林陌听不懂,眯起眼睛面露苦色,那女孩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进不去脑子,林陌有些烦躁,索性比了比耳朵,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耳朵听不见。 那姑娘果然闭嘴了,拿起地上开的冒泡的中药,递给林陌,林陌接过汤药,没犹豫喝了下去,有些烫,也没管,正好能让自己清醒些。她有太多事要打算。 那姑娘拍了个手势,让她休息,她点了点头躺下了,看到她躺下,女孩笑了一下就背起地上的药箱出去了。 看到她走了出去,没什么动静了,林陌赶紧从床上下来,身上都是冻伤,刚一下地脚都有些不好使,忍住疼痛,继续走了两步,翻了翻药材,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药瓶,倒出几粒藏在自己衣服兜里。又躺了回去,这里应该暂时安全,得养精蓄锐,然后,该报仇报仇,拿到自己想要的,再找到苏青那死丫头,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自从知道林陌逃跑之后,苏青就隐隐有些担心,那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她想回去,一定会来找她,到时不知会发生什么。 “苏青” 苏青回过神来,“日古大人” “这是南挞宫内纪实,你抄录一份备案入阁”日古递给苏青摞羊皮卷轴。 苏青赶忙接过,“是” 把卷轴放在桌上,按时间整理,这卷轴看起来时间久远,有些字还是古语,实在有些难度了。 不过整理中发现有好多趣事,比如元奇年间,一位妃嫔想要容颜美丽,想出用牛奶嫩肤的办法,结果后来看见牛奶就肠胃翻涌,甚至白色的物件都不能出现在自己宫中。 还有一位王后曾垂帘听政一段时间,王上卧薪尝胆,将近二十年夺取政权才算把王权握在自己手里。 苏青边记边看,颇有闲适。这还有一位,是...南挞上一位王上当政期间,出现一位...妖妃!? 这摞纪实抄录三天才算完工,现在还得拿到宫中卷轴阁收录。忙碌到傍晚才往宫门外走,今天走了是西侧门,平时人少,走时正好碰到一个往宫里送菜系的货运马车,前面赶车的是个老者,后面跟着一个男子打扮的人,很清瘦,有些眼熟。 眼熟? 林陌! 苏青赶紧回头看去,那马车正往膳房赶,苏青没多想,提起裙摆就跟着马车跑,必须抓住林陌。 跑了几步,发现差距太大,转了个弯抄近道去膳房,只不过这边的路苏青并不熟悉,拐着拐着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随即决定原路返回,但走的路好像还是不对,面前进入一个翠色绿萝架起的长廊,时令冬季竟然有绿色植被。 顺着长廊走近,原来不是绿萝,是碧色薄纱制成的假意藤蔓,顺着横杆盘桓,梦香迷幻。垂髫的薄纱因风浮动,仿若柳思低垂,愈羞愈艳。 不知不觉走到长廊尽头,豁然开朗,竟是满园碧色,晃如梦中,隔纱观物。幽幽香气辗转而来,吸入肺腑,更加萎靡。 吱呀...吱呀... “春草纷碧色,佳人旷无期” ... wap. /95/95565/21240053.html 第十三章 好官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格里领阵冲锋,旁侧一人手执寒剑,一身凛气,正是重羽。 临冲先行,对楼攻门,城楼上守兵立现,支弓射击,怎奈富力顽抗,格里提刀挡避,纵马上前,晚空射雕,势如破竹,一支鹰羽箭横空出世,将守兵钉入墙内。 同一时刻,阿日斯领奇兵绕后打击,猝不及防,漠山关难挡大势,摇摇欲坠,死伤惨烈。城门破裂,格里一刀势如洪,马如夜而声破晓,直入关中。守兵四处逃窜,欲从南门撤离,不知已是囊中之物,鲁特带兵等候多时,漠山关于除夕夜归宫北原南挞,行动之快,瞠目结舌。 此时的南挞王宫有一人坐于墙瓦之上,正与南边灯火遥遥相望。 “苏青姐姐!” 闻声回头,是扎那正在朝她摆手。 “你怎么在这?”苏青已经在这喝了一会酒,现在眼神都有些模糊。 扎那顺着墙边,几步就爬到苏青身边坐下,“是王上特许的,说你肯定在王宫自己孤单,若我有空就来陪你” 苏青团成一团眯着眼睛,已经有些疲惫了,“我就是有点想他” 扎那学着她的样子也抱臂趴着,嘟嘟囔囔的“我也想...师傅” 看着少女映在月光下的目色,苏青像是明白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那你一定很辛苦” 扎那用头蹭了蹭苏青的手,呲着牙笑了起来,“不辛苦,我很快乐” 苏青也跟着笑了起来,今晚的月色太明亮,照进人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我今晚怎么都没看到放烟花?”苏青有些疑惑道。 扎那歪着头,“你说爆竹吗?南挞除夕不放,初一才放。” 苏青点了点头,“这样啊” “嗯”扎那拿起苏青手边的酒也喝了一口,“明日我带你去看,南挞的烟花比巴彦尼的漂亮。” “好啊!” “哪里有...烟花...嘿嘿” 和苏青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女人声音幽幽从两人背后传出,像是据木的声音,粗糙又干涩。 “啊!”扎那先反应过来朝后面一看吓了一跳,苏青赶忙拉住扎那,也看向后面。 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光着脚,脚被冻得有些发紫,衣服款式不像南挞的服饰,倒想是...中原。 “你是什么人,擅闯王宫!”苏青呵道。 那女子大笑一声,传入黑夜,阴森可怖“我是公主,你...你们...敢对我大不敬” 扎那有些害怕紧紧抓着苏青的手,苏青不欲与她废话,喊道“来人!有歹人擅闯王宫,将其拿下!” 有两名黑衣从夜色中闪出,抽出匕首直抵那女子喉咙。 此二人是格里安排给苏青的暗卫,可在暗中保护苏青安危。 “不要伤其性命!”苏青赶紧道。 拍了拍扎那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了,我们下去看看”看她点了头,才拉着手跳下墙头。 走了下来,打量那女子,衣着服饰分明是汉人模样,莫不是什么宫中隐晦,苏青暗暗警惕,自己并非宫中之人深夜留宿已是逾矩,现在又碰到她,若是触及皇家密事,可不敢保证格里会姑息。 “交给宫管大人,只说是个抢我酒喝的悍妇,给些吃食打发走就是了”一个黑衣压着那女子向宫内走去,另一名又隐于黑夜。苏青拉着扎那往宫外快步走去。 “苏青姐姐,我们去哪?”扎那完全游离在状况外。 苏青脚步没停,“回南挞” “刚才那人是谁?”扎那被苏青牵的有些踉跄“她也没抢咱们酒啊?” “王宫守卫森严,你我二人是因为王上的特许,那她呢” 扎那没听懂,摇了摇头,“不懂” “从外面进不来,那就只可能是里面的人了。身着汉服,疯疯癫癫,仆人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主子。别的不敢妄加揣测,但为了自保这件事我们绝对不能声张,告诉宫管大人她偷了酒,就是表名态度,此事我们绝不插手。”步伐有些快,苏青的声音因为掺杂呼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急促。 “可...我们不用怕的,王上对你那么好” 苏青的脚步顿了一下,呼吸因为冷空气的挽留而形成团团白雾,睫毛成了霜,眼睛有些睁不开,“格里是君王,而君王的爱,只争朝夕。” 格里或许是不一样的,但她不敢赌,赌徒没有筹码,只有死路一条。 清晨的漠山关,带着薄雾,冲淡了战后的血腥味。 “你也忒明显了些,再笑我就看见你喉咙了”双乎拿着药箱跟着吉达走进了漠山关。 “吾王连破两关,我自然高兴”吉达蹦蹦跶跶的在前面走着。 “嗬”双乎轻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王上新收编了一个相貌俊逸的军师” 吉达闻言竟略带羞涩,“反正都是高兴的事!分什么先后呢” 双乎看他那嚣张模样就想笑,“切,小贼小贼,就让你高兴一会”想到什么,又摇头轻笑两声。 吉达往前一看,嘴咧的更开,“王上!重羽哥哥!” 格里听声看过来,嘴角上挑,“还知道先叫我,没白疼” 重羽看到吉达一脸肉疼的表情转身就走。 双乎和吉达走近道“恭喜王上!” 格里笑了笑没说话,示意他们看另一边。 两个穿着中原官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朝这边走,双乎看了有些好笑道“二位大人可有事?我这南挞第一巫医一定帮你们药到病除” “啊,不不不”两人连忙摇头,犹犹豫豫的还是走了过来,“呃...南挞王上,有礼”说着朝格里鞠了一躬。 “有礼”格里淡淡回道。 吉达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我们是漠山关的衙力亲卫,看王上英勇过人,特来...特来拜会”另外一个人接着说,“我们来自荐,漠山关的一切,我们都熟悉的很,一定能帮到王上”说完谄媚的笑了两声。 格里好笑的打量着二人,“县令呢” “呃...”两人对视一眼才道:“被...被我们绑起来了,就在衙门,等着王上处决呢” 见格里不说话,那人又说,“县令不知好歹,不识时务,我们就先一步帮王上处理了” “原来是这样啊”格里刁侃道,又和双乎对视一笑。 随即开口道,“你们两个就跟着吉达吧,他是我的亲卫,一定重用你们” 吉达听闻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眼底有疯虐露出,“多谢王上!” 格里没再说什么往衙门走去。 “你们两个随我来吧!”吉达朝另一边走去。 双乎拉住吉达,在其耳边低声道,“小贼你可别弄死喽,格里留着给我试药用的” 吉达歪头一笑,“放心,我很有分寸的” 大战后的官域府邸都被交了,此刻的衙门显得冷清。 格里找到了被绑在一边的县令,拿开了堵在嘴里的破布。 “呸!犯我国土的贼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松了嘴上的布,那人狰狞的喊着。 格里倚在案桌前,静静的看着他,没作出什么反应。 “此人叫刘安,二十岁举秀才,三十岁才中举,但因为家中无银,被安排在了漠山关这偏远地处,过了五年才当上县令,也算...勤恳”重羽走了进来,向格里复述他得到的情报。 “小小县令,忠心不改,也算...可取”格里淡淡回道。 重羽冷哼一声道“愚忠” 刘安看到重羽,瞳孔放大,“你!你是那日京中派来的使节,你竟然!卖国贼!” “你跟着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致使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你的爱国?”重羽回怼道,“愚昧的蠢蛋” “你!” “好了,刘生”格里打断道。 “他叫刘安”重羽不耐烦的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刘...安”格里站到刘安面前,“只一件事,漠山关关印何处,我保你不死” “我岂非舍义取生之人,我乃当朝天子钦点的举....唔...”重羽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吵死了!” “我已攻下此关,我要你们中原的印无用,我不想伤关中百姓,而百姓才需要你这破印”格里起身,“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格里耐心耗尽,抬腿就往外走。 刘安赶忙道“县卫府朗天壁画下有一机关,你一看便知” 格里没接话,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刘安泄了气,瘫坐在地。 重羽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你也算...是个好官” 有人于黑夜中奋起,有人入雨观雨,有人听风是雨,各人各命,谁又说得清呢。 “我欲大笑斥狂风,我欲乘此西风去!” ... “谁能奈我何,我又能奈何!” ... 砰! 鲜血流于堂柱,刘安于哀叹中舍生。 wap. /95/95565/21240052.html 第十二章 胜者为王 在一起之后,格里太过高调,走到哪都要带着苏青,一定要牵着手。苏青为此又甜蜜又苦恼。 “呦!我们未来王后怎么驾临了”双乎调笑道。 “双乎也跟其他人一样调笑我喽”苏青进来就坐到药材桌前,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 “苏青姐姐来了!”扎那从外面进来看到苏青很是高兴。 苏青应了一声,继续趴在桌子上休憩。 看到这师徒二人在打包药材,心下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 双乎手下没停,“战事要起,打包药材准备着” 苏青坐正了身体,“要...打仗了?” “嗯,这事就兵部知道,也是阿日斯私下跟我说的,我得提前准备着”双乎看了一眼苏青道,“姐你也别跟别人说,格里是秘密筹划的,而且这次战事很重要,我们不能添乱。” “嗯,我不会乱说”苏青点头道。 想了想又问道,“你也去?” 双乎笑着说“当然,我兄弟去战场,我自己在这怎么放心” “南挞交给我了”扎那又拿出一筐药材挑挑拣拣,“我已经出师了!” 双乎听着就笑了一声,“嗯,这期间姐你有什么不舒服都找扎那,小病小灾她没问题” “嗯,不用担心我”看着双乎有些犹豫道,“格里...也要去吗?” “对,只有格里去我才会去,像阿日斯那货我才不管他死活呢” 苏青还是在礼部帮帮小忙,不过今天总是心不在焉,战场,这事离她太遥远,生在和平年代,从来也没经历过亲近的人要去战场,这让她心思有些烦乱。 “苏青”格里正午又来叫苏青去吃饭了,不过走进来看到苏青在愣神,“怎么了”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关切道。 “没事”苏青摇了摇头,“来找我吃饭?” 看她不想说,格里也就没再问,“嗯,吃饭”揉了揉她的脸,“自己不知道饿的吗?还在这坐着” 说着就拉她站了起来,十指相扣走出了门,苏青眼底尽是柔情,目光所及是张扬的少年,觉得有格里在自己就无比安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如此依赖一个人。 晚上,格里架了马车来接苏青回南挞,看苏青从官邸门口出来,就赶紧拿了个厚衣服披在她身上。 苏青笑道,“我是小孩子吗?”还是穿上了格里给她的衣服。 “不是小孩子,是我王后而已”格里痞笑道。 苏青笑了笑没说话,扶着格里上了马车,格里在外面交代几句也上了车,拉过苏青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在她肩膀,带着安抚,很快苏青就来了困意。 “进去吧,我还有公务不能久留”格里撒开苏青的手,让她赶紧进帐子里去。 苏青赶忙又抓住他的手,格里回握住,眼底有放纵,“怎么了?心不在焉一天了,还不想说吗?”拉着手将苏青抱在怀里,手轻轻揉着头发,语气温柔。 苏青埋在格里怀里,叹了口气,“你要去战场,是吗?” “嗯,因为这个?”格里有些疑惑,转而轻笑道“担心我啊” 苏青抬手环住格里的腰,点头。 “你不相信我吗?格里很厉害的,不会在战场做个懦夫”轻轻拍着苏青的头,语气轻缓安慰道,“还有双乎呢,他虽然看起来浪荡些,但医术还是很厉害的” 苏青点着头,闷闷说道,“抱歉,我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我当然相信你,我知道你很厉害,我只是...会担心” 格里拉起苏青埋在怀里的头,“不闷吗?”抬手擦了擦苏青眼角的眼泪,“这么爱哭?我小时候你哭,我长大了你还哭” 苏青听了这话噗噗的笑了起来,抬手轻轻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她心情转好,才温声继续道,“既为王,责不能推。我接受着民众的尊敬爱戴,就得承担着这些。说的不好听些,开疆拓土为的也是自己野心,是生是死,皆是代价。” 苏青冷静不少,看着格里怔怔的点了点头。 “苏青,南挞勇士,非莽夫” ...... ...... 里堂内,熏音袅袅。 “王上,中原使节都送走了”吉达闷声说道,看起来兴致不高。 格里看着吉达有些好笑,“应该让双乎大人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一定能让他乐上三天” 吉达噘嘴贫道“王上是得偿所愿了,怎知我的心思” 格里拿起折子翻看,摇头随口道“不知你心意,不会默许你的疯行为” 吉达叹了口气没在答话。 格里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笑意,掩饰着咳了两声才道,“你到时与我同去中崇关,自然就见到了,何必暗自神伤。” 吉达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激动道:“王上会带我去吗!” “看你表现” “嗯!我会很乖的!”说着背挺得很直,一副乖孩子的表情。 “阿日斯还没到?” “我去门口看看!”蹦蹦跶跶的跑去了门口,格里看他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王上”阿日斯躬身道。 “中崇关来信了?” “是,鲁特那小子办事利落,中原兵被他调配分开,此去中崇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阿日斯有些骄傲道。 “是,你带出来的小子也当大任了”格里笑道,“回来就封赏。” 阿日斯呲着一口白牙,乐道“多谢王上。” 格里跟着笑了两声就收敛了神色,“先谈正事,召集其他部落首领,衬年关我们召开一次会议,我另有事安排。” “好,只是其他部落都对你这么年轻上任很多不满,不一定肯配合。”阿日斯忧心道。 “不配合的,杀”格里淡然道,“无用的人,不留” “是”阿日斯躬身退了出去。 一旁的吉达听了格里的话,眼底又有疯狂露出。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格里几日前召开了部落会议,行军打算都安排下去,就衬除夕之日,打个措手不及。 苏青帮着格里收拾行军要带的东西,格里看着什么都想往里塞的苏青笑道,“我是搬家吗?” 苏青看着手里的两个苹果也有些好笑,“...我担心你吃不到” 格里拉起苏青到床边坐下,“这次不能陪你过除夕了” 苏青听闻眉头都皱了起来,“陪我过除夕又是什么要紧事,你耽误我帮你收拾东西了”说着推开他的手,要去接着收拾东西。 格里一抬手就把苏青拽到自己腿上,手搂着苏青的腰,盈盈一握,“我又不是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你给我带的东西很够了,不用装了。” 这姿势让苏青有些羞涩,“不装就不装,你松手,我坐旁边”说着就挣扎起来,格里有心逗她,来回拉拉扯扯半天,看她脸都羞红了,就放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格里手撑在后面,悠闲的想了想,“不一定,这次是长时间的作战,一时半会回不来。” 看到苏青神情低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会偷偷回来看你” 苏青听闻高兴的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可爱极了,一头撞进格里怀里,格里接住她,抬手又揉了揉她的头,眼底尽是宠溺。 除夕夜,万籁寂静。 一伙人马浩浩汤汤闯进了中崇关,打破百姓除夕团圆的祥夜。 一身玄金铠甲,红黑宝马,图纹血屠长刀,正是格里。带领军队驻扎中崇关,其他部落赶往南岭关,声东击西,强势破关。 这个夜晚注定不安宁。 “截取关卡情报,延误战事向京中传递”格里双指在地图上比着,“其他部落攻打南岭关,我们衬他们兵力调度周转时,继续前进拿下漠山关” 阿日斯看了地图道“你们先在中崇关整顿,我先带一支奇兵暗入漠山,寅时我们里应外合” 格里眉头微皱道“你带一支奇兵,鲁特带一支精锐绕后埋伏在漠山南部,等不到寅时,丑时就动。” 阿日斯和鲁特一齐道:“是!” 阿日斯快步走出营帐,喊道:“此一队跟我走,清点人数,立刻出发!” 很快一支骑兵消失在黑夜。 “双乎,你跟着吉达带着粮草在中崇关整顿,明天一早直奔漠山关”格里朝双乎嘱咐道。 “嗯,不用担心”双乎抱臂靠在一边懒散道。 “出尤!整顿兵马,休憩半刻后出发!”格里命令道。 “是!” 格里坐在椅子上,又道:“哈耳,你留兵驻守中崇关,不得伤害关中百姓,年还是照过,出去领着民众放爆竹。此地离漠山哨岗不远,没有鞭炮声会起疑。” “是!” 吉达趴在格里耳边小声说道:“重羽在外面等” 格里神色未变,“叫他进来” 吉达面露喜悦,去了门外。 “王上,有礼”重羽躬身说道。 双乎和吉达互相看了一眼就走了出去,此事屋内只剩二人。 重羽先开了口,“其他官员被我绑在了关内衙门,专人看守。” “很好” 又静片刻,格里哼笑一声道“两年前你与我许诺,拱手奉上中崇关,你做到了。那么与之交换的...” “没变,我要中原老皇帝受辱。”重羽开口道。 “中崇关是要塞,你帮了南挞大忙,只要这个太屈才。”格里顿了顿,嘴角上扬开口道,“我缺了一个军师,有兴趣吗” 重羽呼吸一滞,还是摇头道,“王上运筹帷幄,实在没我什么用处” 格里站起身走到重羽旁,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谦卑不是草原的品德,我们讲求胜者为王” 说完没再看他往账外走去。 wap. /95/95565/21240051.html 第一章 初遇风沙 “喂,苏青老师啊,您看咱们是不是直接从京北一起出发呢”电话那头说话的是这次的策划指导。 “好的,我已经订了票,明天晚上能到京北。”苏青温声说道。 “好,那咱们到时候见,苏老师。”电话那头恭敬道。 “好的,辛苦,拜拜。”苏青挂了电话,轻轻的叹了口气。 苏青今年23了,也就刚刚大学毕业一年,平时喜欢写写东西,大四那年向编辑部投了稿,被张编辑看中直接签了约,今年出了新书《青绿》,还小火了一把。 拍纪录片闻名的刘一同导演,这次打算去大草原拍一个人文风光的纪录片,冲一冲斯奥可奖项。张编辑特意请人家吃了一顿饭,把苏青塞进了随行队伍,最好能在纪录片里露个脸,宣传宣传新书,给编辑部带点热度。 苏青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想,不想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地方偏僻也没有网,但是嘛,为了工作,为了钱,还是得动。 刚收拾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苏青拿起电话一看,是她的发小刘晚晚,刚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对面喧嚣的背景音和刘晚晚的喊声:“喂!宝贝青青!出来玩儿啊,明天就走了,我攒了个局,快出来,还是之前的酒吧!” 苏青震的耳朵疼,把手机拿远了说道:“我不去了,我还想收拾东西,你们玩儿吧” 刘晚晚喊道:“我这儿太吵了,听不清你说话,总之快点啊,就等你呢!”听声音旁边好像有人叫她,她应着又对电话里的苏青喊道:“听见没有,都是熟人,快来啊!” “我.......嘟.....”苏青刚要说话,那边就挂了电话。没办法只好起身套了个外套出去了。 到了刘晚晚说的地方,听见里面电音和喊声交织的喧闹声音,苏青就头疼,掖了掖衣领还是进去了。 “青青!”苏青循声看过去,找到了舞池中跳舞的刘晚晚,她赶紧摆了摆手朝刘晚晚走过去。 刘晚晚从舞池台上下来,牵起苏青的手就往靠边有些昏暗的围坐里引。 搂着苏青的肩膀喊道:“我们青青来啦!快欢迎!” 走到近处苏青才看清坐在沙发上的都是谁,都是上学时就认识的同学,不过苏青和她们并不熟悉,因为刘晚晚大大咧咧的性格,身边总有很多朋友,所以苏青也就混了个脸熟。 “欢迎欢迎啊,苏大编辑!”一个红唇大波浪说道,苏青不记得名字了,只依稀记得见过。 “不对不对,是作家。”一个推杯盏酒的男生说道。 “对对对,咱们这帮人就出了苏青这么一个文化人!”红唇大波浪说道。其他人也跟着乐,看起来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 “没有没有,都是打工人而已。”苏青笑着回道。 “你们可别阴阳怪气,我叫你们来是给我青青宝贝践行的,不是拉踩的。”刘晚晚拉着苏青坐到席位上说道。 “知道了,青青听说你这次要跟着大导演去草原玩啊”坐在苏青旁边的短发女生笑着问道。 苏青接过刘晚晚拿给她的酒杯,赶紧答道:“是,就是跟着学习学习。” “呵!草原啊,草原人民热情好客,好玩儿着呢。”刚才那个男生笑着喊道。 “是啊,青青你别紧张,就是第一次去没去过的人,身边也没个认识人。但是单维去过草原旅游,说那可好了,根本就不是咱们印象里的没网没电,早都发展起来了。”刘晚晚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苏青自小父母离异,一直住在亲戚家,身边也就刘晚晚一个交心朋友。虽然刘晚晚从小就像男孩子性格,但是心思细腻,早就看出来苏青因为被安排去跟组拍摄一直很紧张,所以安排一次践行,放松苏青的心思。苏青看着侃侃而谈的刘晚晚心下一暖,确实不再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今天晚上苏青也喝了不少,单维也跟她讲了很多去草原的所见所闻。紧张的心思被减少不说,还多了几分向往。 到家后刘晚晚发信息给苏青,“明天有一场活动,我必须去监督,就不能去送你了” 苏青看到消息赶紧回道,“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刘晚晚回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包,苏青看到笑着回了个踹踩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后,接着收拾行李箱,并把一个蓝色本子放了进去,想着到时写写所见所闻,应该会很有意思。 第二天,苏青下了飞机就给昨天的策划指导打电话。 “喂,指导老师,我到京北了,我现在直接去找您吗?” “苏青老师啊!那就直接来酒店吧,我们这儿开会呢,你也可以来听听。” “好,我现在过去。”苏青挂了电话,又轻轻叹了口气,这策划指导听声音也是个叔叔辈的前辈。总是一口一个老师的叫,苏青心里总是很别扭,总觉得恭敬的过分些,不知道张编辑给塞了多少钱。 苏青到了酒店,放下行礼就去找他们说开会的地方。 405,就是这儿了。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寸头,穿着黑色短袖的胖叔叔,“呦--苏青老师是吧”听声音就是那个策划指导了。 苏青微笑点头道:“是的策划老师,您叫我小苏就好” 胖叔叔憨厚的笑道:“好好好,小苏快进来吧,他们开会,咱们旁听就行” 苏青跟着胖叔叔进了房间,屋里大概有个八九人,有男有女,看着都很疲惫,看来已经忙了很久了。 “这次我们尽量往北部靠,找一找古书记载的远古部落,还有遗留下来的民俗习惯。”说话的应该是这次的总导演刘一同,留着一点胡子,看年岁应该四五十了。 “嗯,车都已经备好了,仪器设备还有工作人员,咱们一共是七辆越野车。”是一个带着帽子的中年女士,说话镇定的翻看着面前的册子。 “今天的会开一下午了,没有别的事先散了,明早五点出发。”戴帽子的女士,整理册子对导演说。 “嗯,散吧。大家都累了,可以点宵夜,给报销。”导演困倦的往后靠着。 其他工作人员听了话都小声的欢呼了一下。 “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女生有些胆怯的开口道,“咱们去的路上还需要拍摄素材吗?” 戴帽子的中年女士看了一眼她但没说话,导演开口到:“拍吧,不用拍太多,到了草原再重点拍。” “好”那女生整理笔记就离开了。 “对新人友好一点,你看她们怕你怕成什么样了。”刘一同笑着对戴帽子的女士说道。 戴帽子的女士没笑,还是刚才的表情道:“来这是工作的,不是哄小孩,我不会带没用的人”说着眼睛带了一下苏青的方向。 苏青立刻站直,有些不安道:“导演好,我是苏青。” 戴帽子的女士没理她,径直出去了。 刘一同冲苏青和蔼笑道:“你就是小苏啊,你写的书我看了,写的很有意思呢” 苏青听了人当面夸她的书,脸有点红:“没有没有,只是写了些坐井观天的想法而已,导演见笑了。” 刘一同听了苏青的话又笑道:“不用过分谦卑,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老年人有老年人的想法,哪分什么大小对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着道;“班子,送小苏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早呢。” “得嘞”原来策划指导老师叫班子。 回去的路上苏青还是没忍住问道:“指导老师,刚才导演旁边的是?” 班子看着苏青小心翼翼的表情笑道:“害,那是我们副导演林陌。她就是眼睛里不容沙子,你不用担心,就是看起来严肃些,人还是很好的。” 苏青从小就害怕严肃的人,这林陌倒是正中下怀。 第二天一早,苏青赶紧带着皮箱跟组上了车,本来是非常不能起早的人,但是有了林陌的威慑力,只能忍者困意早早的上车等待。 “给你,早上得吃点东西”是乐乐。昨天最后问导演问题的女生恰巧和苏青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是个热心肠的姑娘,苏青对她印象不错。接过她递过来的小面包,但是起得早实在有些吃不下。 “谢谢” “不客气,这次拍摄我们就互相照应啦” 苏青微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摇摇晃晃的跟车坐了两天才看到草原,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苏青本来坐车坐的有些迷糊,一看到草原,竟有些心旷神怡的飘飘然。 把车窗打开,一股独属于草原味道的风吹进了车里,扫清了心里的烦乱。 “到草原啦!”乐乐兴奋到,身边的对讲机响起,“a组准备拍摄,留40分钟素材。”冷漠的声音一听就是林陌。 苏青摇了摇头,拿出来自己准备的蓝色本子,感受着耳畔吹来的风,写道:陈旗一碧到云边,莫谓江南景独妍。 由于刘一同想拍摄的内容是追随远古时期的历史遗脉,所以车队是根据他们收集的资料走的,并不经过旅游区和村庄。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指南针是唯一的依靠。 走到正午时分,草原的风吹的越来越大,已经有黄沙漫天的预兆。各个车队都把窗子关上,开车的司机愈发认真,风沙愈来愈大,席卷天空,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黄色,天越来越黑,黑云压城城欲摧。 对讲机响了起来“林导,风沙越来越大,已经看不清前路了,建议停车,不然很危险。” “大家停车,拿好自己背包,下车找背风地方避风!”林陌命令道。 苏青拿起背包,拿了个头巾包好自己的头,跟着大家一起下了车。但是风太大,能见度小于30米,苏青只能看到后面有一辆停着的车,但看不到前面是不是停着车。 苏青手里的对讲机响了,“往南走,南面有一个背坡!” 苏青拿起指南针,拉起乐乐往南面走。 风太大,每走一步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量,苏青感觉自己要被风撕裂,沙子打在脸上非常疼。 终于和乐乐互相拽着走到了背风的凹地,乐乐累的摊在地上,苏青环顾一周,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刘导和林导,还有几个摄影大哥。 风渐渐小了,苏青抬头看向天空,恢复成比原来更蓝的样子。暗道这天气真是奇了,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草原还是一片祥和,一点看不出是刮过风沙的样子。 “清点人数!整顿一下,准备回去找车子。”林导站了起来,中气十足的喊道。 “林导刘导,咱们一共十八人,但是现在只有八人,现在对讲机还是不好使,联系不到其他人。”其中一个摄影大哥说道。 “先回去找车,车上有信号枪,他们看到咱们的信号枪就知道了。”刘导说道。 “坏了!指南针失灵了!”乐乐一下从地上蹦起来,焦急的喊道。 其他人听闻赶紧拿出自己的指南针,苏青也眉头紧锁的看着指南针。 想必大家的结果是一样的。 指南针失灵了。 wap. /95/95565/21240027.html 第二章 南挞部落 “没有指南针咱们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刚才那位摄像大哥沮丧的说道。 “我们一部分人留守,一部分人出去找车,出去沿途留下标志,防止走失”苏青想了想说道。 “好,规定时间,现在是...”林陌说着看向手表,突然面色凝重喃喃道:“...手表也停了” 苏青听到后头皮发紧,怎么这么...邪门。 “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找车,要是到了晚上,草原上...或许有狼”苏青有些紧张道。 林陌放弃研究手表的好坏,抬头道:“不用危言耸听,现在这个年代哪来的狼。车上有物资,咱们找到车后,发射信号枪,留守的人看到信号枪就沿着我们留的标记走。” 苏青听着她生硬的语气一时无语,拿起地上的背包,准备去找车。 刘导也要起身,林陌说道:“你坐着,多大岁数自己不知道,等我们找到车了你再来。”刘一同尴尬的笑着坐下了。 “铁蛋,煎饼,跟我去找车”林陌拿起背包命令道。 苏青道:“我去,乐乐留下” 林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往上走。 “苏青姐,注意安全”乐乐担忧道。 苏青嗯了一声,跟着两个摄像大哥往上走。 他们沿途走几米就留一个拿石头累的小石堆,走了有一会儿,苏青有些汗流浃背,抬头看阳光还是在正上方,有些疑惑,明明在车上时就已经到了正午,怎么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正午。 “看那儿!有个枯树,我记得我来时有碰到这树。”铁蛋说。 “好,我们就往枯树方向走。”林陌回道。 苏青收拢飘散的思绪,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车。 苏青感觉走了很久了,回头看已经看不到枯树了,不记得来时有走了这么久啊。 “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儿”林陌说。 “好!” 苏青感觉自己要脱水,走了太长时间,出了很多汗,嘴唇干的快要裂开。 “给”林陌将自己的水壶递给苏青。 苏青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感觉有一点点缓解头晕的症状,“谢谢”又把水壶还了回去。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煎饼声音有些发抖,接着说,“咱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太阳还在正中间,我们是不是...” 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只是在勉强骗自己,都无法接受这么邪门的事。 林陌喝了一口水,才道:“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只是因为咱们现在太累了,头脑不清醒,有些混淆时间而已,休息好了就继续走,省的空出大脑想东想西。” 苏青头上戴的还是下车时的灰色纱巾,透过灰色纱巾看到的蓝天是灰色的,一点都不美了,浑身透露着诡异的气氛。 叮铃...叮铃... 苏青急促道:“你们有没有听到!” 煎饼紧张道:“什么?” “铃铛的声音”苏青向四周看去,并没有异常。 “我怎么没听到?”铁蛋困惑道。 “我也没有”煎饼吓到脸有些发白。 “你们越休息越糊涂了?休息够了就出发!”林陌不耐烦的站了起来。 起的有些猛,林陌眼前一黑,苏青赶紧扶住她,“我们现在严重缺水,起身的时候得慢点儿。” 林陌嗯了一声,就挣开了她的手。 苏青没在意这些细节,因为她还是听到铃铛的声音,在这空旷的草原显得诡异邪魅,而且声音好像越来越近...更恐怖的是只有苏青一个人能听到。苏青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被吓的腿软摔倒,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被铃铛振的迅速下坠。 “塔努斯痕白!” 一声清脆又带着呵斥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草原。 四人听到声音先是吓了一跳,抬头看声音来自一个骑着暗红色大马,身穿红黑相间短打,脚踩马靴,头发乱糟糟的...孩子? 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皮肤黝黑,背腰挺得很直,眼神像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桀骜。 “呃...他说的应该是蒙语吧”煎饼看着其他三人,悄声说道。 苏青看着那个小孩没说话,眼睛盯着那小孩的腰间,那腰间别着的是一串银色细小的铃铛,如果不是太阳照到反光,还真发现不了。暗暗想着,刚才的铃铛声是他发出来的吗? “塔那...笔...”铁蛋来之前记过几个蒙语单词,但是成句话很费劲。 小孩看着有些不耐烦,想拽缰绳离开。 苏青道:“你会说汉话吗?” 小孩看着苏青,皱起眉头,很蹩脚的说了句:“中原人?” 铁蛋大喜,赶紧回道:“是是是,我们就是来旅游的,现在迷路了。” 煎饼也缓和了脸色道:“小朋友你能不能帮我们带路,我们的车找不到了。” 林陌接道:“有重谢” 小孩很不耐烦的拽着缰绳调转方向,骑马走了,但是走的不快。 “跟着他”苏青道。 “走”林陌回道。 就这样四人跟着小孩,走着,而太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向西划去。 日落西山时,他们跟着小孩走到了一处有人烟的地方,成群的牛羊被放牧人圈养回自己的圈房。散落的蒙古包,映衬着翠绿的草原,夕阳一抹红色照到这里像宫崎骏笔下的童话世界。苏青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儿,伴随着清冽的草香,摄人心脾。 跟着小孩深入这个地方,从零星的几个人变成熙熙攘攘的人群,应该是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热闹非凡,苏青看到有几个人围坐在一团篝火前,炭烤着乳羊,说着他们四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格里!”一个圆墩墩的小孩儿从一个蒙古包里窜了出来,带领他们进来的小孩从马上下来,圆墩墩的小孩打量四人走到他身边说:“特儿河嗯呢” 苏青想,格里可能是骑马那个小孩的名字。 格里道:“勒和克蛤别” 胖小孩回头指了一间蒙古包。 格里回头和四人说:“等”,也没等他们回应就向刚才指的方向跑去。 铁蛋反应过来后立刻道:“好” 煎饼压低声音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们进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呢” 林陌痴痴道:“美的有点...过分” 铁蛋颓然道:“不管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给口吃的就行,我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苏青一直没搭话,仔细的环看四周,发现这里并没有远程搭载的电线,也没有其他任何用电设备,有个老妇人人在拿扁担挑水,应该是去不远处的水源处取得水,说明这里并没有水利设施。而且,看那老妇人开始架锅烧水,设施简陋,用的盐...是粗盐巴。暗道奇怪。 “你们就是格里带回来的中原人?”说话的人声音洪亮,身材高大魁梧,从灯火处走来,身旁跟着格里。 苏青暗自称奇,为什么都要叫他们中原人,问南方还是北方还能勉强接受,这地方越来越奇怪了。 “算是吧,请问这里是?”林陌开口道。 “通关文贴呢,拿出来”这人走近能看到他额头上有一道大概七厘米的长疤。 苏青很确定,他的语气非常不友好,再加上他的狰狞面目,就算告诉她这个人会吃人都不奇怪。 “呃...什么通关文贴啊?我们就是旅游的,就路过讨口水...啊” “带到我的营帐”还没等铁蛋说完,他就不耐烦的打断了。 天很快就黑了,苏青一行人被带到那人的营帐,营帐里点起了油灯,照的营帐有些昏黄,温暖又有种想睡觉的困意,苏青想。 那人坐到了上位,手微微撑着大腿,脊背挺得很直。 “你们没有通关文贴怎么走到这儿的?”那人还是继续打量着他们。 “本来无意来这打扰,只是中间遇见了风暴,和朋友走散了,误打误撞。”苏青谨慎的回道。 这里简直太奇怪了,刚才一路都有人给他行礼,毕恭毕敬,这营帐内的陈设竟然还有地理版图,并不像旅游区中只摆设餐桌那样随便,相反,这里的摆设都很有考究,座椅上的虎皮,右手边将近一米五的弓箭,左手边横放的图纹大刀,苏青就像能隔着大刀闻到血腥味那样有些战栗。 “嗯,格里说你们确实像是迷路,所以才带你们回来”他说的很慢,仿佛要从断句中试图看出他们一丝一毫虚假的反应。“这里是南挞部落,我叫勒和克。南挞不会伤害无辜的平民,但是会手撕可恶的侵略者。” 苏青手攥的很紧,用疼痛保持冷静,抬头镇定的对上勒和克犀利的眼神。 “很好,格里会说一点中原话,他会带你们安顿一晚上,明早去找你们的伙伴,找到后马上离开。这里可不是供养小绵羊的地方。” 格里带着他们走出勒和克的营帐时,苏青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铁蛋和煎饼也塌下了背,林陌额头也有虚汗,看来都被吓得够呛。 “这是我额么格。”格里带他们进了一个温暖的蒙古包,抱住一个头戴包巾,面容有些苍老的妇人,反应了一下又说道:“就是奶奶的意思。” “奶奶好!”众人朝奶奶鞠躬说道。 “塞白喏”老奶奶和蔼可亲的笑着颔首道。 “奶奶说你们好,欢迎的意思。”格里解释道。又朝奶奶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铁蛋和煎饼围着地上小桌子就坐了下来,苏青默默的看了一下四周也坐下了。林陌若有所思的跟着也坐下了。格里拿出了热乎乎的一大盘羊肉,有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马奶酒,奶奶也端了好几盘像是奶制品的东西。 “意德”奶奶说着摆出了手扒饭的动作,眼神温和的看着他们。 “奶奶让你们吃饭的意思。”格里拿着刀割着桌子上的羊肉,淡淡说道。 苏青看着奶奶,昏暗的灯光轻抚在奶奶脸上,柔和的眼神,和蔼的笑容,连岁月留下的皱纹都可爱,这才让苏青有了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拿起桌上的马奶酒喝了一口,辣的苏青咳嗦了好几声,这酒怎么这么烈,奶奶担忧的过来轻拍她的背,格里也抬头看她。 “没事没事,就是呛到了”苏青轻拍奶奶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肉怎么这么鲜嫩,还有一丝甜味”铁蛋满嘴流油的惊讶道。 “是蜂蜜吗,好好吃啊,还有这个奶制品,叫不上来名字,但是好纯啊”煎饼也忘乎所以的回道。 “对啊,应该是加了蜂蜜,还有这个酒,真够劲儿啊”铁蛋竖起大拇指激动的夸着。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的聊着,苏青没插话,格里能听懂但也懒得理,只低头吃自己的。 只有林陌没怎么吃东西,手悄悄的摸上自己的背包,神色有些紧张。 wap. /95/95565/21240028.html 第三章 消失的队友 饭后,格里将苏青和林陌安排在一个帐子,铁蛋和煎饼被安排在了别处。 “刘导他们怎么办?”苏青问道。 林陌仿佛一直陷入自己的思绪,苏青一问她才反应过来:“啊...我...我留了吃的给他们,每人背包里都有睡袋,坚持一晚上应该没事。况且他们先一步找到车也说不准。” 苏青看着林陌好像神色一直不太对,不像是吓得:“你...没事儿吧?我看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 “没事,你先睡吧,我等会也睡了。” 苏青犹豫的看着林陌,最后也没在说什么,任何复杂的事她都不想管,只要赶紧离开这儿,然后立刻回家,再也不参加这种狗节目组就好了。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细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格里叫来了一架木质的运货马车,他们可以坐上这个车,说会把他们送到离这最近的关卡。苏青很开心,不用走那么远的路,坐什么车都行。显然不止苏青很高兴,林陌的表情也很丰富,平日里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从眉梢到眼角都透露着得意。相反铁蛋和煎饼却一副吃屎的表情。苏青心道:过了一晚上而已,他们这表情怎么跟过山车似的。 “塞音雅布”是昨天的奶奶,一脸慈爱的从帐子里走出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一路顺风”格里平静的说道。 “啊?”苏青有些没反应过来。 “...的意思”格里接着慢吞吞道,看着苏青的眼神有些嫌弃。 “哦”苏青尴尬道:“我以为是你说的...一路顺风” 格里没搭话,准备离开。 苏青赶紧拉住他,“谢谢怎么说?” 格里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塔拉哈日拉” “塔...什么...哈?”苏青很不顺嘴的重复了一遍,自己都有点想笑。 格里无奈的笑了一下,放慢语速温声说道:“塔拉哈日拉” 苏青认真的看着少年的嘴型,在心里默读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塔拉..哈日拉?” “嗯”格里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苏青开心的朝奶奶方向喊道:“额么格!塔拉哈日拉!”虽然口音很蹩脚,但奶奶还是听懂了,高兴的摆了摆手。 格里看着苏青也笑了,笑的很淡。 车夫准备好,马车开始动起来,苏青赶紧坐稳,又立刻转头找寻格里的身影,格里看到她的视线后歪头一笑。 “格里,塔拉哈日拉”苏青有些不好意思道。 格里微怔,继而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苏青的视线。 苏青心里暗暗想着,就当是桃花源记吧。 “咱们怎么找刘导他们啊?”铁蛋有些胆怯的看向四周然后问道。 “他既然要带咱们去什么关卡,那一定有会说汉话的人,我们到了那儿有了信号再联系他们。”林陌手里紧抱着她的背包,语气都有些不在乎。 “这地方邪门的很,赶紧回去,回去我就烧高香。”煎饼双手抱拳喃喃道。 苏青选择无视他们的话语,昨天晚上他们一定做了什么,但是那都与她无关,只要走出这个地方,彼此相安无事各不联络就好,本来就是利益捆绑的关系,细究太过反而危险。 苏青拿出自己的蓝本子,开始写写画画,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发散些,不被困在这奇怪的死角。 写了得有三四篇,苏青脑子有些灵光,刚要提笔继续。 “看那!”铁蛋有些激动道。 众人一齐抬头,心头一震。 是枯树! 苏青拿笔的手有些发麻,马车今早出发的方向根本不是昨天来的方向,那为什么还会碰到昨天的枯树。 那枯树屹立在风中就像在笑,笑他们的无知和弱小。 “我们得停车看看,找找昨天留的标记还在不在,这有可能并不是昨天的树,只是相似而已。”苏青沉声说道。 铁蛋干巴巴的咽了一口口水:“...对,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陌脸色有些阴郁,用手拍了马夫的肩膀道:“停车” 车停了。 铁蛋用手搓了搓大腿,接着跳下了车。 苏青反而看向了车夫,从出发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目视前方,除了牵马绳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就算现在要停车,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苏青脚底生凉,头皮发麻,用力攥了攥手,深吸了一口气,把本子和笔装进包里。暗道奇怪:刚才他们还紧张兮兮的,怎么下车都没动静了。 转身准备跳下马车。 咚! 回头的一幕吓得苏青愣是保持跳跃的姿势一动没敢动,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消失了! 林陌,铁蛋,煎饼,他们三个下了车然后...消失了。 苏青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不敢说话,更不敢回头去看车夫。后背冷的发麻,牙齿因为过度紧张控制不住的不断磕破。 保持冷静,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苏青不断的做心理建设,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吓得晕倒,更不要叫出声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调动自己全身的感官,慢慢的跳下了车, 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 继续往前走,去找找,或许只是在某个低坡的地方自己没看到而已, 一步一步,双手紧紧攥拳,冷汗从额头滑下,流进了眼睛,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擦,只能机械的向枯树方向走去。 汗浸透了衣服,冷风吹过身体,凉意却从心底起。 没有低坡, 枯树周围是平原,一望无际。 低头看到,枯树旁有一个小石堆,是昨天她亲手累的, 她顿感无力,想哭却哭不出来。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必须想办法出去,走出这个怪圈。 苏青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又放下重复好几次,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准备转头,但是脖子像是千金重,只能一点一点调度,转回了身体。 呼。 马车和车夫都消失了,就像他们三个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苏青反而松了一口气。 疲惫的靠着枯树坐了下去。 风吹过苏青的耳畔,头脑清明了许多,想着:标记还在,那么其他标记应该也还在,那么我只要沿着标记走回去找到刘导他们应该不难,总之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苏青找到第三个标记点后抬头看向天空,现在应该是下午二点或者三点,还好,时间是流逝的,不然真被吓麻了。 镇定一下继续往前走,但是这次走了大概有四十分钟,还是没找到下一个标记点,苏青有些慌乱,心想:有可能是方向错了,稳妥起见我得返回上一个标记点,重新选择方向,如果在这迷路了,那真是神佛难救了。 眼看着太阳有落山的预兆,苏青还是没找到上一个标记点,心下有些崩溃。她翻出背包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背包里没什么能用的了,除了一个睡袋,一个水壶,还有一个本子就没别的东西。 看着要下山的太阳,咬了咬牙,拿出了睡袋放在地上,又找了几个石头压住,拿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石头放在旁边,她顺着这个石头的方向快速走去,大约十分钟左右,又回到了睡袋处,拿出另一个石头,放在另一个方向,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了四五趟。 她刚要朝又一个方向走, 叮铃...叮当... 是铃铛声,昨天一样的铃铛声, 与昨天不同,今天她急切的想找到铃铛的主人 “...是格里吗?”她疲惫的坐了下来喃喃道,接着环顾四周,还是只有一望无际的,令人崩溃的---大草原。 苏青愣愣的呆了一会,拿起一块石头继续标记,准备继续找方向,忽然她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有铃铛声... 不像是一匹马,听声音像奔涌而出,有破土出尘之势。 她寻声音看去, 一众人马,浩浩汤汤,伴尘而来,欢呼笑语强势的打破了草原落日的宁静,各个手提猎物,手甩马鞭。为首的那人正是格里,凌驾于草原之上,身侧一只鹰隼低飞环绕,长啸千里。 苏青看的有些呆滞,余晖照在少年脸上,洋洋洒洒尽是桀骜与不羁,还是乱糟糟的头发,还带着青涩的脸已初显神威。 “还没走?”格里骑着马停在了苏青前侧,马队的其他人都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嘀嘀咕咕的,语言虽然不通,但苏青能感觉得到,是在起哄,脸有些燥热。 “我...我又走散了,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能帮帮我吗”苏青很难得的不会组织语言,甚至有种欲哭无泪的疲惫。 “痕倪?”格里旁边一个拿着两只肥兔子的男生嬉笑的问道。 昨天遇见的那个圆墩墩小孩在旁边做了个鬼脸。 “额格棋”格里淡淡的回道,又冲其他人道:“海日散” 说完,他们就呼呼哈哈的拽马扬长而去。 “上马,我带你找其他人。”格里淡淡的看着苏青。 苏青听闻立刻向格里跑去,到了马跟前,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上马。 正踌躇间,眼前伸出一只手,是格里。 “踩马梯子”格里道。 苏青没犹豫,伸手就拽住了格里,脚踩住了梯子,格里稍用了点力气就把她拽了上来。苏青坐在格里身后,有些害怕轻轻的虚抓了格里的衣角,刚开始苏青还有些紧张,但是格里并没有像之前过来时那样骑个飞快,想是为了照顾苏青。 迎着风,苏青闻到了格里身上的味道,有种清冽的草香,苏青就这样坐在马上,一点一点靠在格里背上,睡着了。 苏青仿佛置身无尽的黑暗,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正在快速的下坠但是却没有力气挣扎,无力,疲惫,痛苦正在一步一步吞噬她。 “啊!”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呼吸,看着周围的陈设和昏暗的灯光,应该是昨天的帐子。 “你醒了”一个蹩脚的汉话。 苏青抬头一看是一个和格里差不多大的孩子,看着有些眼熟。 “我们白天见过的”那孩子接着说道:“你现在发烧了,所以格里就把我拽来给你看看病。” 仔细一看,原来是拿着肥兔子和格里嬉笑的那个男生。 “谢谢”苏青点了点头道。 “哈哈哈客气客气,我叫双乎,是南挞未来最伟大的巫医。”双乎得意道。 苏青也笑道:“失敬失敬,我叫苏青。” “舒青?”双乎汉话语调有些不熟练。 “呃...也行”苏青无奈的笑道。 wap. /95/95565/21240029.html 第四章 短暂的宁静 “给你,把药吃了” 双乎拿出一小把黑色的小药丸,又端出一个小碗,里面装着浅黄色的汤汁。 “这是...”苏青接过碗,有些犹豫道。 “拿这个咕噜咕噜这个”双乎指了指碗又指了指药丸。 见苏青没动,又道:“这是红花水,药引,好东西” 苏青咬咬牙,拿红花水顺服了几个黑药丸,一股生苦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蔓延,苦之后还带了辛辣,好不是滋味。 苏青拧着痛苦的表情把碗递给了双乎。 过了一会,双乎又蹲坐在苏青床边,手撑起脸颊,抬头问道:“你是格里额格其?” 苏青没听懂,皱眉问道:“什么额...其?” “额格其,姐姐” 苏青有些疑惑,没说话。 “白天碰到你时,我问他了,他说是额格其。姐姐”双乎慢悠悠的解释道。 苏青心想:应该是不愿意费口舌解释,就随便安了个身份,况且我确实比他大,就应该叫姐姐。 想到格里那么高冷的小孩叫自己姐姐,心下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可爱。 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双乎看见苏青嘴角笑意,也很开心:“那你也是我们的额格其” “你们?” “我,格里,还有阿日斯”双乎拍拍胸脯道。 苏青看着双乎有些中二又傻乎乎的样子有些好笑,“好!那你们就是我的...”苏青眼神示意双乎。 双乎即刻领悟意图:“都乌亦!弟弟” 苏青就像和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那样,状似惊讶又心领神会道:“都乌亦” 第二天,奶奶给苏青拿了一件长袍,苏青眼见很是喜欢,袖口和领口都有花纹,像麦穗,又像柳叶,花头绽放处又像兰。 苏青是典型的江南温水养出的姑娘,皮肤白皙,发丝很软,穿上长袍,奶奶又给苏青扎了两个辫子,活脱脱就像一个误入蒙古草原的肥兔子,有些憨态可掬。 苏青迎着清晨的朝阳走出帐子,发过一次烧,身体还是有些虚浮,草原的风温和的抚动她的发丝。旷野之下,是一片绿海,郁郁葱葱,视线所及是油绿的画纸,一呼一吸都是凌冽的草香,此起彼伏的牛羊叫声,并不喧嚣,是抚慰。这天地,万古长青。 “额格其!” 苏青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是双乎,身边还有格里,还有那个圆墩墩的小孩儿。 “双乎,格里”苏青应道。 “野兔子野兔子!”双乎欢呼道。 格里有些嫌弃的解释道:“我们要去打野兔子,想问你去不去” 苏青心领神会,又有些踌躇道:“我...我没打过野兔子,我不会。” 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们肯定骑马吧,我也不会骑马”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坐马,呃...骑马,”双乎说。 苏青还是道:“还是不了,我可以等你们回来,一起吃。下次可以教我骑马,我们再一起去。” 格里双乎点了点头,格里拽住圆墩墩的衣领往前扽到苏青面前,“阿日斯” 原来可爱的圆墩墩就是双乎说的阿日斯。 苏青笑着点了一下头,“阿日斯,我叫苏青” “舒青?”阿日斯咧嘴笑道。 好吧,都一样... 到了晚上,就比较热闹,大家围坐在篝火前,把酒言欢,炭烤乳羊,还有他们打的野兔子。他们的烤法很奇妙,苏青看了几眼也没学会,作料有盐巴,蜂蜜,还有几种草叶,但是苏青都不认识。 或许就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苏青被篝火和星星晃得的有些迷惘,人生境遇最难测。曾经最想求的大自在居然在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实现了。 苏青看着在篝火旁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老人小孩,有漂亮的姑娘,壮硕的男子,到底...是真是假... 苏青很纠结,自己现在身旁的人,事,物,摸得着,看得见。可又跟自己原来的世界谬以千里。 “你怎么不吃东西?”刚才还在那边跟人打闹的格里转瞬就坐到了苏青身边。 “吃了,就是不太饿而已。”苏青看向格里,透着篝火的光,格里的眼神被映出了单纯和无暇,“你们好厉害啊,小小年纪,打猎骑马都是一把好手呢” 格里听闻皱起眉头“不小,十二” “十二岁不小吗?我们那儿十二岁还是孩子呢”苏青刚才喝了不少,说话慢悠悠的,姿态有些慵懒。 格里没说话,苏青透过格里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半响,苏青才悠悠道:“他们...找到了吗?” 格里像是反应了一下才道:“没” 苏青眼底有一丝落寞划过,轻轻的泄了一口气。 “你是哪里人?”格里问道。 “中原人啊”苏青歪头笑道。 “我见过中原人,你...你们不是”格里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却无情的将苏青敲醒。 也许是真的喝醉了,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实在温柔,苏青没抑制住,哭了。悄无声息的,眼泪滑了下来,像豆大的珍珠,噼里啪啦的砸进少年格里的心。 格里拿出手帕递给苏青。 有些无措,“别哭,我会帮你的” 苏青接过手帕,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你...还有手帕呢,还有...绣花,好漂亮,和我衣服上的一样” “柳兰花”格里有些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柳兰花啊”苏青拿着手帕细细的看着,“能见到真的吗?” “能,但是现在已经过了时间。明年能看” 苏青喃喃道:“明年啊...” 转而笑了,抬头看向格里“谢谢你,格里,算刚才的手帕,你救了我三次。” 格里看着苏青映在篝火下,真挚又明媚的笑容,耳尖趁月色不注意偷偷爬上了一抹韫色。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格里正色道。 苏青拿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轻划开草皮,写下苏青二字。 “这样写的”苏青说道。 格里看着苏青二字,喃喃道:“苏青” “苏青,什么意思?”格里问道。 “青,东方色也。”苏青慢悠悠晃着头,“就是一种颜色” 格里点了点头,看着地上的字没再说话。 “你呢?格里,什么意思?” “苍穹” ...... 来到这儿的第十天了,苏青跟格里说其他人就消失在一颗枯树前,找到枯树,才有可能回去。 双乎和阿日斯对这件事也很上心,仿佛就像找宝藏一样,每天都来苏青这儿蹦跶,傻里傻气的。 不过就算态度再积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也白费,几个人折腾了几天也没找到所谓的枯树。 苏青心态倒也算平和,没有刚开始那么焦躁不安,而且还跟着格里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蒙语,也能自己坐在马上慢慢跑几圈,不过也只敢骑宝音,宝音是格里的战马。 “额格其!” 苏青在帮奶奶圈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双乎和圆墩墩。 “额格其!”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不是跟着勒和克将军去见使臣了吗?” 他们两个跑着过来的,双乎气喘吁吁道:“格里在就行了,阿日斯叫唤着饿,我俩偷跑出来了。” “额格其,吃的吗,奶豆腐完了,饿。”阿日斯道。 阿日斯的汉话说的是最不好的,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苏青有时也是勉强能听懂。 “我没带吃的,去找奶奶要吧”苏青指了奶奶的方向道。 阿日斯点了点头,向奶奶跑去。 双乎帮苏青圈好了羊,跟着往回走。 “过几天就到了祭祀节了,我们都去神山祭拜,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巴彦尼就在神山那,祭拜完我们就去巴彦尼。” 也是这几天双乎经常在苏青面前念叨,苏青大概了解了这里。 北原牧民分了十二个部落,也就是几大姓氏家族,其中权势最大,战力最强的就是南挞,他们的王宫就是双乎说的巴彦尼,那里繁华热闹,有好多中原人就在那倒卖各种器具,还有各种店铺,酒馆,据说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而这里就是南挞的本源,外人是进不来的,可想而知他们四人当初进来时勒和克要吃人的模样。 说起勒和克,是北原的第一将军,骁勇善战,力大无穷,中原攻克不下北原十二城,勒和克有着汗马功劳。不过平日对待南挞的孩子们就稍显严格,尤其是格里。 这里与传统世袭制不同,是能者称王。格里十岁那年就靠一把玄铁匕首斩杀一头战力非常的母狼,赢得那年的狩猎赛,轰动一时,被民众举为长生天选中的王。勒和克也相当看中格里,虽然严厉但对格里也是宠爱有加,倾尽毕生所学培养格里成为一名合格的南挞王上候选人。 “可以,只要到时你们别闯祸,勒和克将军已经够讨厌我了,我可怕他赶我走”苏青调笑道。 “勒和克将军没讨厌额格其”双乎摇头道。 “是吗?他每次见到我和你们一起就瞪眼”苏青思考道。 “不,是我们只要和格里一起,他就瞪眼”双乎讪笑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青和双乎对视一眼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融入草原清冽的风中,飘飘荡荡,响彻天空。 “嘿!你们在什么笑?”阿日斯举着一把奶豆腐,呲着牙向他们跑去。 /95/95565/21240030.html 第五章 记忆迷惘 很快,祭祀节就到了。是南挞最传统也最神圣的节日,一起去神山祭拜长生天,祈求一年的菏泽美满,稻谷安康。 奶奶给苏青做了一身新衣服,知道她喜欢柳兰,就在袖口领口给缝制了柳兰花纹,已经进入冬日了,苏青在外面又披了一个毛领外罩,毛茸茸的白色毛领衬得苏青肤白娇嫩,灵动的宛若绿野精灵。 苏青出帐就看到等在账外的格里,这个年纪的小孩个子长得很快,格里平日乱糟糟的头发今天梳理的很整洁,微卷的头发编入一支白色鹰羽,身穿一身白色金边长袍,站在微黄的草原上像是圣洁的天使。 “格里”苏青轻轻唤道。 格里回过神来,向苏青看去,眼神带着些困倦。 苏青看他耷拉的眼角,像一只没睡醒的可怜小狗,直觉呆萌又可爱。转而笑道:“没睡醒?勒和克昨晚又罚你背书?” 格里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委屈。 也是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苏青才发现格里并不是她印象里的高冷小孩,暗地里其实是个爱撒娇的小狗。平日看着好像是不爱说话,但其实问他话都会回答,和双乎阿日斯在一起时话就很多。而且很有耐心,骑马,蒙语,圈羊都是格里一点一点教给苏青的。 “我带你去找双乎,今天我不能陪你了”格里道。 “知道,你今天要和勒和克一起去祭坛念誓词,祭祀仪式你全程都得参加。”苏青语气轻快的说。 民众参加祭司都在神山下面,就像受神山庇佑那样,仰慕而敬畏着。南挞的王和王后在神坛上诵读誓词,离离圣火伫立在神坛四周,昭示着这仪式的神圣和庄严。 神山在南挞部落北部,常年积雪,是两座大山勾连而成,中间是个细小的峡谷,有雪山融化的水缓缓流淌,透着冬日的暖阳,波光粼粼,像是金黄色银河,纯净无暇。 苏青被这大自然的力量所震慑,南挞世代守护的神山,竟是这样静谧深远的地方。隔着民众,隔着圣火,苏青和格里在神山下遥遥相望。像是远隔万里,绵绵无绝期。 “额格其,我们去巴彦尼吧。”双乎压低声音说道。 阿日斯在苏青旁边疯狂点头。 “这就可以走了吗?大家都在闭目祈愿。”苏青有些紧张的轻声问道。 “我们偷偷溜走,这祭司要一直到晚上,晚上还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双乎压低声音又凑近了一点“我们晚上之前赶回来就好”说着向苏青轻眨了下眼睛。 “那...我们怎么走?” “哏我来”阿日斯郑重道。 一定要好好教教阿日斯汉语,苏青想。 跟着阿日斯偷偷的从山谷的阴影处悄悄溜出了人群,苏青看着认真祈愿的民众,都有些害怕神山天神降罪他们的无礼。 就要走到山谷尽头时,双乎和阿日斯小声雀跃着,苏青也期待着想着南挞王城巴彦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 苏青猛地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双乎差点磕到她后背。 苏青缓缓的向旁边看去,现在站的地方是一个小的叉口,往左是出口,往右是深入山谷泉水处。 而映着阳光欢快流淌的山泉旁,赫然站立一颗枯树! 苏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枯树,形态颜色,和那日在草原看到的一模一样,苏青绝不可能看错。 阿日斯转头看两人没有跟过来,也回头走了过来,看到眼神发愣的苏青和一面迷惑的双乎。 “枕么了?”阿日斯轻声问道。 双乎看着苏青,又看向苏青看的方向,最后看向阿日斯摇了摇头。 “...枯树”苏青无意识的喃喃道。 下一瞬! 苏青抬脚就向枯树跑去,脚直接踩进了交错的水流,浸湿了鞋子还有长袍。 双乎和阿日斯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额格其!”双乎拽住苏青压低声音警示道。 “不是这鲁”阿日斯着急道。 苏青缓过神来,站在水里没动,片刻后抬头看向枯树。她此时此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定是! 只要走到这颗枯树前,她就一定能回去! 她要回家! 苏青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双乎,阿日斯,你们记得吗?当时我说找到一颗枯树我就能回家。”她抬手指着枯树,“你们看,我找到了。” 双乎和阿日斯抬头,看到了静静伫立在阳光下,古老神秘的枯树。 “...格里...格里不知道,他会以为你丢了!”双乎着急的拦住她。 “额格其,不喜欢我们吗,不能一直在这吗?巴彦尼还没去”这一定是阿日斯说的最标准的汉话。 苏青看着这两个小孩,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把他们当做弟弟,草原的奶奶很疼爱她,还有格里......她确实不舍,但这并不能影响她强烈的要回去的心情,没有这颗枯树前,她可以欺骗自己,她可以努力融入这里,这里的人都很好,都有一颗赤忱的心。 可那又怎样呢,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让一切回归正轨吧。 “双乎,阿日斯,额格其想回家。”苏青抬手轻轻的整理他们两个因着急而凌乱的头发“巴彦尼去不上了,替额格其跟格里说抱歉,不能当面道别...真的对不起,还有奶奶...”说着声音愈发颤抖,是年少就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啊,但她就要辜负了。 “额...格其...”阿日斯开始抽泣,伸手掏出自己随身都带的奶豆腐,双手捧着送到苏青面前。 苏青用力咬着嘴唇,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 手有些发抖,接过阿日斯的奶豆腐,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收拢情绪,轻轻的环抱住他们两个,径直走向枯树,没在回头。 双乎哭着道:“额格其,塞音雅布!” 姐姐,一路顺风! ...... ...... “这草原风光就是好啊!” “是啊,在这开车都有一种驰骋撒野的感觉” “哈哈哈是啊,咱们这是快到哪儿了?” “哦,快到善阿拉盟了,咱们刘导说到那儿吃口饭,然后歇歇脚。” “那好啊,赶紧尝尝草原正宗美食,诶!苏青姐你醒了啊?” 苏青迷迷糊糊就听到有人在聊天,睁开眼看到是乐乐。 坐直了,浑身都软,提不起劲。 “苏青姐你是不是晕车了?我把窗户给你打开。” 一股掺着暖阳的风和煦的吹到了苏青脸颊,看着外面又变成绿色的草地,眼睛又转到了乐乐和司机身上。是来草原时那辆车没错, “你们...找到车了啊”苏青被风吹的清醒了些,拿起水喝了一口道。 “找什么车?我们不是一直在车上吗?”乐乐不明所以的笑着答道。 “就...不是碰到风沙了,然后我们找不到车...而且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你们怎么还在草原?” “什么啊?苏青姐你做梦了吧”乐乐说着朝司机就笑了起来。 那个司机也笑道:“哈哈哈小苏啊,睡一觉还梦游了呢” 苏青越发困惑,“今天是几号?” “十月...二十号”乐乐不解道。 十月二十号...出事那天! 苏青赶紧向外探头,正午! 阳光就在正上方,是发生风暴的时间......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不记得了,他们不是应该在...背坡处... 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冷汗直流。 难道是我在做梦? 不可能,我清楚的记得发生的一切,我是从枯树回来的。 苏青看着外面的天,胃部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造成痉挛,疼的手臂都发抖。 等会儿还会不会发生风暴...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太阳终究是落了下去,这让苏青稍微放松了些。 到了吃饭的地方,苏青赶紧找到林陌,刚要说话。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今晚就住这儿!”林陌指挥道。 “林...林导!”林陌看向她,眼神很冷漠,“你还记得我们遇到风暴,然后去了南挞部落的事吗?你和他们是怎么回来的?”接着凑近低声道“怎么乐乐他们都不记得了?” “你有病吧,有病吃药”林陌甩下这句话就没理苏青,转头进了餐厅。 苏青站在原地,脑子像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苏啊,怎么不进去吃饭?”刘一同走了过来,关心道。 “刘导你...记不记...”苏青凌乱在风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记不记得遇到风暴?”刘一同笑道。 苏青震惊的抬头看向刘一同“刘导!你记得!我就说不是...” “不记得,孩子啊你这是梦魇了吧”刘一同拍了拍苏青肩膀笑着说道“我是听乐乐说的,是不是跟组压力太大了,你得好好休息啊” 苏青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个小丑,到处寻找证明自己的存在,可笑又无奈。 晚饭苏青没怎么吃东西,回了组里给安排的住处, “苏青姐,你还好吗?你真的得好好休息。”乐乐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睡了” “好吧”乐乐又看了两眼苏青才关门出去,他们今晚有个会议要开,苏青没心情去听。 整理自己的用品,背包还在,睡袋也在,被自己仍在草原的东西都原原本本的出现在自己的背包里面,摆放的顺序也是出发前苏青自己整理的,都没有错,还有蓝本... 本子! 她在进南挞后在本子上记东西了,如果还在的话。 匆忙的翻出蓝色本子,呼了一口气,直接打开了,翻了好几页,只有第一页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句话 “陈旗一碧到云边,莫谓江南景独妍。” 苏青瘫坐在原地,是真的,没有留下一切痕迹,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无措的搓了搓脸, 这不是很好吗,没有发生那些奇怪的事,我还在自己的世界,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一切都是正常的...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苏青还是一夜没睡。 “怎么样啊,草原好不好!”刘晚晚第二天一早就打来了电话。 “嗯,好” “嗯?你心情不好啊”刘晚晚赶紧道。 “没有,好着呢”苏青放缓语气道。 “放屁!咱俩几年了,你嘴巴一张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还不了解你?”沉默一会儿,“快说!”林晚晚一字一顿道。 “嗯...”苏青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欺负你了?” “没” “水土不服?” “没” “那...想我了啊”刘晚晚撒娇道。 这次苏青没答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泣泣的想控制又控制不住。 这一哭给刘晚晚急的,说什么都要买票过来,苏青说自己只是想家了,而且很快就会回去,也跟晚晚保证每天一个电话,报告一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硬是好说歹说给安抚住了。 哭过一次倒是没什么感觉了,不管到底去没去过南挞,至少现在回来了,身边还有晚晚,跟着这次跟组结束,回去继续写书,就跟这个地方彻底没有关系了,苏青如是安慰自己。 不过,得是林陌自己没有发现背包里录像的前提。 /95/95565/21240032.html 第六章 囹圄 最近几天,林陌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苏青。 ...... 队伍已经到了霍尔乐草原,决定最后取一组当地牧民的赛马比赛就算结束。 苏青也算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刘导还让她做了随行日记,等会儿把日记给他,自己定一张票就直接回去了。 “刘导,这是随行日记”苏青找到摄影棚,把日记本递给导演。 “小苏啊,诶呦这几天辛苦了,到时这随行日记会出现在纪录片里的,不用担心哈”刘导和蔼道。 “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跟组也是学了非常多,导演还有摄影大哥都很照顾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非常感谢” “哈哈哈,别紧张啊,没有挖苦你的意思。”长舒一口气接着道“就是感叹这些小辈啊都很能吃苦,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小苏啊,人可不能丢了自己的气,要当大人,但不能沦为大人” 沉默一瞬,苏青郑重道“嗯,我一定记得刘导的教诲。” “不是说自己订了票着急回去?我们这结束就也回去了,知道你晕车就应该让你直接坐飞机过来,省的折腾一路。” “嗯,谢谢刘导,我就先走了,助大家拍摄愉快。”苏青朝刘导鞠了一躬就往外走了,总不能说自己其实不是晕车,而是害怕再一次经过那个地方... 回去收拾东西就打车去了镇上,镇上没有机场,得转车去市里,不过就在去火车站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陌。 “我们谈谈”生冷的陈述句。 也不能转头走人,只好道“嗯” “你说你去过南挞,能具体说说吗?”林陌带着苏青到了一家咖啡厅。 苏青听这话有些不好的预感,故作疑惑问道“什么南挞?” “不用装听不懂,没有把握我不会来找你”林陌镇定的喝了一口咖啡。 苏青没接话,林陌也没在说话。 沉默半响,林陌从包里拿出一个便携相机,放在了桌上,“你看看就知道了。” 苏青拿起相机,里面有个三分半的录像, 点开一看,偷拍的南挞布景,原来林陌那天晚上在南挞鬼鬼祟祟就是拍了这个。 其他东西都消失了,只有录像没有消失... 苏青淡定的放下了相机,“这是什么?” “我整理背包时候发现的,内容含金量很高,是确确实实的南挞部落。”林陌放下咖啡,抬手掖了一下头发,“我猜测,我们可能被卷进了某个时空隧道,就像穿越时空” 苏青还是没有说话, 林陌看着她冷笑一声道“南挞部落是草原最古老的部落之一,不过,记载很少。你也看到了,我的记忆消失了,但是录像还在,说明上天给我们机会。” 苏青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别的事,我要先走了,我赶飞机。”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们合作,一起去拍,这个东西一定会得奖的,到时候钱归你,我只要奖杯。”林陌有些急促道。 “抱歉,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青赶紧打车去火车站,刚才聊天时林陌的表情就有些疯魔,跟在南挞时一样,不知道会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晚上的时候苏青才到市里,机票是晚上十点的,打算在机场等着,只不过没想到。 “苏小姐”就在快要走到机场的时候,被一个男人拦下了,不是别人,正是铁蛋。 “抱歉,今天就没时间叙旧了,我赶时间”苏青暗道不妙,想从旁边跑过去。 但是被铁蛋抓住衣服,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嘴,连拖带拽的把她带上了车。 “...唔...唔唔...”苏青奋力的挣扎着,双腿因为恐惧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 上了车就被绑了起来,嘴被胶带死死的缠了好几圈,连带着扯到头发,疼的苏青硬是流了两滴生理眼泪。 车迅速启动,开了出去。苏青没在挣扎,已经到了这地步,挣扎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未知的伤害。得弄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车上有三人,铁蛋和煎饼苏青是知道的,副驾驶的人苏青看不到脸,那人也没说话,应该都是和林陌一伙的。 苏青没在挣扎后他们也就没在管她,她慢慢坐了起来,头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路灯越来越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至少知道自己现在的生命是不会收到威胁的,毕竟记得南挞的只有自己,不过挨打应该是少不了了。 开了有二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一处打了好几处帐篷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驻扎地了。 砰! 车门被用力的打开“下车吧,苏小姐”铁蛋顽劣的说道。 苏青刚要抬腿下车就被他拽起胳膊拖了出去。 “...唔...”苏青被拖在地上,被地上的碎石子和草划蹭着皮肤,火辣辣的疼。 拽到了其中一个帐篷里面,被摔在地上“...呼...呼”苏青调动浑身去深呼吸,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太害怕了。 “苏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林陌。 林陌走了进来,坐在了苏青对面的椅子上,翘起腿,冷漠的看着她。 铁蛋进来用力的扯掉了苏青嘴上的胶带,头发也被硬生生撤下好几根。 苏青忍者疼硬是没叫出来,但是没控制住眼泪从眼角划出。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苏青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哭腔。 “无所谓”林陌点了一根烟,掐在手里“苏小姐还是太单纯,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好人。” “你抓了我也没用,我也进不去南挞,你放了我,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可我不想当做从来没发生过”林陌阴沉的笑道。 “你的录像你不是看过了吗,画面抖动不稳,明显是偷拍的。难道看不出来你自己拍摄的时候是怀着巨大的恐惧,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那地方可不是什么旅游区,随便你进去拍一拍,再随随便便就能回来的。”苏青沉声说道。 “所以我需要你啊,这些就得靠你想办法了。反正想不到办法,我就...”笑了一声才缓缓道“抛尸荒野” 这句话彻底把苏青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心湿滑的根本握不住。 林陌走了出去,“明天一早出发,希望你一晚上时间能想出让自己安好的办法。” 第二天,苏青还是被人连拖带拽的带上了车,头发散乱,脸上混着擦伤和泪痕,身体因为饥饿和恐惧微微的颤抖,嘴唇干裂,狼狈至极。 副驾驶的林陌开口道:“苏小姐,可以开口说话了。” 苏青勉强靠着腰腹力量坐了起来,轻靠在车窗玻璃上,缓缓道:“我也不知道那地方是哪,你可以问问你的司机。十月二十号正午。” 林陌听后,就和司机对视一眼,拿出对讲机:“跟着第二辆车走” 随着车起步,苏青的头一下一下的磕在车窗上,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手脚被捆了一夜早就麻木。昏昏沉沉走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到了那地方。 “是这吗?”林陌问。 苏青睁开眼睛朝车外看去“不知道,都是草原,对我来说没差别。” 砰! 又是剧烈的开关车门的动静。 不出意外,苏青又被拎了出去。 铁蛋拎着苏青的衣领强迫她站立。 “好好看!是不是这!”铁蛋粗狂的喊着。 “我渴”苏青轻声说道。 “...唔...咳咳...”铁蛋直接拿了一壶水灌进苏青的嘴里。 “在特马提要求,舌头给你拔了!忒!” 铁蛋松了手,苏青支撑不住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实在想不到明明几个月前还在桌前一起吃过烤羊肉,现在却今非昔比了。 “说话”林陌淡淡的说道。 “是...是这...”苏青用力做了吞咽的动作才道“得找到一颗枯树,有枯树才能进” “枯树?什么样的?”林陌蹲下看她 “只要是枯树就对了,这地方平时找不到枯树的。” “先在这搭帐篷住一晚吧,明天白天再找”从车上下来一人,悠悠道。 “是”林陌恭敬回道。 苏青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就是大脑有些不够用,疼的厉害。 ...... “我们的仪器都是新升级的,不出一个小时,一定能找到这附近方圆百里的枯树”林陌道。 “嗯,今天天气还算不错,风和日丽的。”喝了一口茶,想起什么似的接着笑道:“把苏青带过来,唠唠家常” “是” “...唔...嗯!” 苏青被再一次拖了出来。 “松绑吧,跑不了” 苏青的手脚脱离了绳索的束缚,但是首先降临的感觉确实疼,手因为一直绑在后面,一时间有些搬不回来。 好一会儿,苏青意识慢慢回笼,坐了起来,抬头看去。 是班子! 苏青惊讶的表情似乎取悦了班子。 “怎么?没想到吗?苏老师哈哈哈” 苏青懒得看他,扭过头去,一副任杀任剐的表情。 “现在枯树还没找到,咱们可以先聊聊,聊聊你在...”班子奸邪的看着苏青“南挞的事” 苏青转回头,嘲讽道“你们进去不就知道了,听我聊有什么意思” “你自己跟别人说的,你在那待了一个多月,不打算聊聊吗?所谓生存之道”班子又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我帮你们进去,你们放我走,就这么简单。其他我什么都懒得谈”苏青瞪着班子镇静说道。 “你现在忤逆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取悦你,对我也没有好处”苏青一字一顿道。 “哈哈哈哈,跟苏青老师聊天确实很有意思”沉默一会,嘲讽道“书我看了,坐井观天的想法,当真幼稚可笑。” “所以说,你只能躲在暗处当一个臭街老鼠” “你说什么!”班子将茶杯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林陌是你的手下对吗,而你这个背后老板却躲在暗处,到处笑脸迎合,装的再像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刘一同导演的位置。真心和假意明眼人一看就知,披着人劈面具的老鼠也敢称王!” “你!哈哈哈哈”突然笑了起来“死前就让你嚣张一次吧,等我拍了南挞,我的作品就是独一无二的,我会名留青史。我才是第一导演!他刘一同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苏青看着他愈发狰狞的面孔,想起了同样癫狂的林陌,笑着想到,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呢, 老鼠和蛇蝎。 /95/95565/21240033.html 第七章 情动 起风了。 林陌一行人带着苏青找到了那颗枯树,苏青显得很是忐忑,她也不知道只凭借枯树能不能顺利进南挞。 枯树安安静静的矗立在这片风起云涌的草原上,像是等候多时了,表面的纹理褶皱都蕴含着大自然不可言说的力量,让人敬畏又可怖。 林陌几人拿着仪器在枯树旁边测来测去,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其他磁场的干扰,看起来只是一颗普通的枯树。 “枯树也找到了,说吧,到底怎么进。”林陌站到苏青面前冷酷道。 苏青看了眼枯树,吸了吸鼻涕,她现在又被人绑了起来,手臂疼的厉害,小腿酸软,脑袋也像要被炸掉一样嗡嗡响,实在没什么耐心道,“绕着枯树多走几圈,或者等等时间,你们不长脑子的吗,以为是什么过家家游戏,随随便便就能穿越时空了?”声音哑得厉害。 “你!”林陌像要出手打她。 “行了”班子打断道“继续找找看吧,来都来了,不急这一时。” 林陌拧眉走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青越发煎熬,要是真的进不去,那她真就要葬身在这儿了。风吹透苏青的衣服,凉意直达地心,脸上和身上的擦伤依稀还在疼,但是她越发感觉不到了,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耳鸣愈发强烈,但就在倒下的前一刻她仿佛听见了... ...叮铃...当啷... ...是铃铛声吗?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很多的梦,光怪陆离,身体像要被撕碎,头疼欲裂,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 “醒了?” 苏青缓缓的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像是听到有人说话,想回答但是发不出声音。 痛苦的挣扎中又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喃,还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擦在自己手腕和脚踝处,很痒,又很舒服。嘴唇被人轻轻的擦拭,又有苦涩的药味进入自己的口腔。浓浓的中草药味挥之不去,又难闻,又觉得身体被这股药味包裹的很安全。 终于,睡了两天后,苏青醒了。 “揭立喝?”是一个十三四岁样貌的小姑娘,激动的朝外面跑去“双乎!揭立喝!” 苏青看着周围的环境,看来是又进了南挞了,不知道那万恶的拍摄组有没有进来。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衣服也换了干净的,睡梦中一直闻到的就是刚才那姑娘在熬药的味道了。 自己应该是感冒了,不过头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就是身体还是提不起劲,听到帐子外面有人说话,勉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同时,帐子被人从外面掀开,走进来一个很高瘦的男生,身着一身灰色短打,中规中矩的编发,脸看起来灰扑扑的,带着笑意,看起来有点眼熟,身后跟的是刚才的女孩儿。 “额格其!”那男生进来就喊道,神情尽是熟稔。 苏青愣愣的看着他,表情有些呆滞。 看她像是没反应过来,走到床边坐下,又道“额格其不记得双乎了吗?” “...双乎?”苏青有些不敢置信。 “嗯!我都不敢相信,额格其竟然又回来了”双乎高兴道。又接过女孩儿手里的药碗递给苏青,“先吃药” 苏青下意识的接过碗,但是脑子像是不会思考,怎么几天不见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双乎看着苏青呆滞的神情,以为是害怕“额格其不用害怕,欺负你的盗贼已经被格里带去了巴彦尼大牢,终身监禁,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天空。” 苏青听闻猛地抬头“盗贼?” “嗯,那帮可恶的家伙,姐你就是被他们欺负的生了这场大病,身上还有很多淤青伤口,应该打断他们的手”双乎阴郁道。 看来林陌她们被当成盗贼了,苏青也没那么好心会救绑架自己的人,好话歹话都说了,自己非要进来,那生死就更安天命了。 苏青没在接话,将手里的汤药喝了,苦涩的味道冲击了味蕾,到是让脑子清醒了许多,私自离开的愧疚感一点一点占领雀巢。 “...对不起,双乎,当时直接就走掉了。现在...你们还对我这么好,很感谢。”苏青歉意道。 双乎听了低下头,随后又慢慢摇了摇头。 “我们是你都乌亦,要保护你的。不过姐你该道个别再走的,格里很生气,很难过” “啊...对了,格里呢?是他带我回来的吗?” “嗯,是格里抱你回来的,在这照顾了你两天,不过今天是加冕仪式,就回去了。”双乎点头道。 “加冕仪式?”苏青不解道。 “格里已经是南挞的王上了,今天是正式的接任大典。阿日斯现在是岱钦大将,南挞第一勇士,现在在格里身边近身保护着。”双乎起身整理药材,接着乐道“勒和克也在,今天勒和克将军一定会开心的把牙笑掉的” 苏青随着双乎的话语陷入思索,就这样安静片刻。 双乎接着津津乐道的说着“对了,我现在可是南挞第一巫医了,前一任老巫医把她的心肝宝贝药材都给我了,还有古籍什么的,是格里和阿日斯去人家家里死缠烂打才给我留下的。我现在还收了个小徒,就是刚才那小孩,叫扎那” ... “接任...大典,我们能去吗?”苏青犹豫道。 双乎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她。 苏青也抬起头看向他。 接任大典是在神山举行,就是一年一度的祭司节,不过比祭祀节还要庄重就是了。 苏青套了厚厚了衣服,走路都有些发晃,加上身体没力气走在雪地里有些摇摇欲坠。跟着双乎走到了人群中,等待着拥护他们的新王。 勒和克在神坛上宣读着什么,苏青听不懂,抬头看去,一个身量很高,穿着红色烫金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上神坛,迎着民众此起彼伏的朝拜声,淡然的走上最高处,俯瞰着他的信仰者。 那少年头发微卷,耳侧编入黑色鹰羽,长发乖乖的垂顺着抚住窄腰,肤色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黝黑,是健康的小麦色,眉宇间带着傲视天地的帝王气,不怒自威,是一匹真正的草原狼王。 格里接过勒和克手中的圣火,低头接受加冠,转身将圣火举过头顶,开口宣誓,声音就像山谷中传来的悠悠钟声,一句一下,直击人心。苏青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心脏猛烈的跳动着,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后来此去经年,多少个午夜梦回,都在找寻这抹光影。 到了晚上,南挞举行大宴,庆贺新王。 苏青就坐在草原上,身上披着厚厚的毛领雪袄,看着有些发黄的草地,想来南挞现在的季节应该是深秋了。深秋的风总是刺骨的,吹的苏青脸有些胀,看着不远处的篝火和热闹的歌舞,光影交叠,时光交错,竟有些恍惚。 从光景交叠处走来一少年,十八岁的少年,热烈又温暖,照亮着苏青原本贫瘠的土地,试图开出一朵柳兰花。 格里换回了自己的常服,苏青看到格里走到自己身前有些紧张,即刻站了起来,起身却有些着急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不平衡的向另一边倒去。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钳住了苏青的手腕,慢慢的将苏青扶正。 苏青站稳后,抬头看向格里,发现自己堪堪到他的肩膀,因为刚才的插曲现在两人站的很近,透过月光苏青有些慌乱的往后挪了一小步,这小动作被格林尽收眼底,但他没说什么,看起来很平静,神色淡淡的。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对站着,苏青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和格里对视,偷偷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格里却认真的看着苏青,眼底藏着情绪。苏青受不住格里有些炙热的眼神,局促道“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又来晚了,柳兰花今年的花期结束了”格里轻声说道。 这话就像一把小刀,钻的苏青心里酸酸的疼。 苏青还是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会承诺,也不该承诺。 谢天谢地来了一个人打破了这场平静。 “格里!额格其!”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道。 寻声看去,是一个一身蛮肉的汉子,脸色红扑扑的,喝在尽兴处,踉踉跄跄的往这边跑来,是阿日斯。 苏青赶紧缓了一口气,朝阿日斯笑道“阿日斯” “格里不人道,我在那边被灌成什么样了,你却你却悄悄躲在额格其这里。”阿日斯跑到近处,开口道。 “不是千杯不醉吗,我想见识见识”格里淡淡说道。 “千杯不醉我也困了,想睡”说着打了个哈欠“你快去,大家都找你喝酒呢” 格里看了一眼还在低头的苏青,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向篝火处走去。 待格里走了,苏青才抬起头偷偷注视他的背影,心下有些落寞。 “走啊,一起去喝酒”阿日斯道。 “我...”苏青刚要拒绝。 “那不行!这可是我的病人,病人现在不宜饮酒。”是双乎。 苏青转头一看,只见双乎从旁边的一处灌木丛走了出来。 “...你!”苏青惊讶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诶!不是偷听,就是好奇,好奇而已”双乎走近朝阿日斯眨了一下眼“走了走了,额格其不宜饮酒,我陪你就是了”双乎拉着阿日斯就走。 “啊?你不是不喝酒吗” “现在要喝了不行吗?” “那...” “那什么那,快走” 两人嘀嘀咕咕的忽视苏青有些涨红的脸,朝营帐大步走去,留苏青自己风中凌乱。 /95/95565/21240034.html 第八章 巴彦尼 第二天一早,苏青收拾一下就起来了,病还没好全,身体总是发冷,就批了一个毛领外袍。出门遇见了门口烧水的奶奶,苏青现在还是和奶奶住在一个帐子里,奶奶还跟她印象里的一样,和蔼可亲,身体硬朗。 奶奶看她醒了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苦味肆意的药汤,拉她坐下,苏青接过汤药,闻着味道还是没控制住皱了下眉头,奶奶看了一眼就拿出一盘奶豆腐,奶皮子,果干等等的小零食摆在了苏青面前,“吃吧” 听到奶奶蹩脚的汉话,苏青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一口气就喝了药,又吃了几块奶豆腐压了压嘴里的苦味。 和奶奶相视一笑,犹豫一下才道“额么格,塔拉哈日拉” 奶奶看着苏青的神色心下了然,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抚的摇了摇头。 苏青鼻尖有些酸涩,她真的很喜欢这里,这里太温暖了,她贪恋这种温度,伸手抱住了奶奶,眼泪流转硬是忍住没掉下来。 秋日的风冰冰凉凉的吹在人脸上,苏青就呆呆地坐在帐子门口,看着外面的天,她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是去神山找到枯树回去,还是厚脸皮的...多留几日。 一道策马声划破了这场凝思。 穿着红色黑纹长袍,袖子被随意的挽到手肘,腰间的银铃随着颠簸微微晃动,映着阳光,长发随风,恣意悠扬,是格里。 苏青看到格里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 格里到了近处,控制着马速慢慢的向苏青靠近。 “走” 格里伸出手。 苏青脑子还没思考手就伸过去了。格里的手很大和印象里的不一样,很温暖,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带,策马远去。 苏青被带到格里前面,姿势就像是被轻轻的环抱在怀里,保护意味十足。格里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安安静静的拽着马绳,但呼吸却轻轻的扫过少女的耳畔,像空中纷飞的羽毛,从耳朵轻轻柔柔的飘进了心里,酥酥麻麻。 到了地方,发现是一座城,巴彦尼。 骑马走进城内,琳琅满目,有杂耍,有作坊,酒馆客栈,赌坊器具,丝绸绫罗,应接不暇。 到了一处装修奢华的店面,牌匾上写的一串蒙文字,意为八宝进财。往里一看人满为患,还有一留胡大汉在堂内取板讲彩,掌声连连,酒香飘散。 格里下了马,朝苏青伸手。苏青迷迷糊糊的把手放上去,被格里轻扶下马。 跟着格里走进店面,这一连串炸的苏青眼神呆滞,不曾想巴彦尼竟是这般繁华之处,与南挞相差甚远。 “大汗!”有人看到格里,拘礼致意。 格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拘礼。他们竟真的各自回到座位又自顾自耍玩着,看来对于格里的到来习以为常。 到了二楼,稍显安静些,格里和苏青对坐在一窗边木桌前。格里小厮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应该是在点菜,苏青听不懂,索性就看着窗外,热闹的街边,活络的商贩,有人在展示自己新打的狐皮,有人在展示自己的字画墨宝,虽然听不懂,但是看的津津有味,没察觉格里看自己专注的眼神。 知道开始上菜,回过神来,看到格里将一个用开水烫过的碗递到自己面前,“这是巴彦尼羊肉做得最好的店,你先尝尝。西街有一处渣酥糕做的最好,等会带你去看看。”边说边拿小刀一片一片的割下羊肉放进苏青碗里。 苏青看着格里,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得难受。还是夹起羊肉吃了起来,脱口而出“真的好吃”。格里抬头看她, 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嗯,以后也可以来吃”格里淡淡说道。 苏青没接话,低头继续吃。席间也没有别的话,安安静静的吃完了。后面苏青根本没尝出其他菜的味道。 饭后格里也没牵马,像是看出苏青对于街道的好奇,领着她慢悠悠的走在街边,伸手在苏青身后隔着一拳距离虚虚的护着,不让别的莽撞的人碰到,当然,这一切苏青因为太过于专注也没发现。 买了渣酥糕连带也买了一些苏青没见过的甜点,但凡苏青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格里就会叫人打包一份。回去的路上,苏青想起这些都有些不好意思,平白无故的花着别人的钱,又是吃饭又是买东西的。自己的钱在这也不能用,思索着怎么还,也就没发现回去的路上格里将马速控制的很慢。偌大的草原只有两人一马伴着夕阳,漫步于旷野,暖红色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像是老电影中谢幕的离场。 也许是发现太安静,苏青开口道“你...”但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嗯?”格里轻声回道,嗓音低沉,听的苏青耳边痒痒的。 “咳咳”苏青清了清嗓子“你住哪里啊?” “公务多的时候住王宫,比较悠闲的时候就四处走走,走到哪就住哪” 又陷入了沉默 “我...”苏青开口道“对不起” “嗬”格里轻笑了一声才道“对不起什么?” “...我上次直接就走了,都没道别”苏青声音有些颤抖,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终于说出口,这其中还有一丝委屈。 “那你觉得你错了吗”格里没什么情绪,语气还是轻飘飘的。 沉默了一瞬,苏青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镇静道“我没错” “那就不用道歉” 格里的话让她有些愣神,呼之欲出想要解释的话就这么卡在嘴边堵了回去。 “还有...昨天谢谢你救我,第四次了” 想起昨天,格里眼神有些阴郁。 “他们...你打算怎么办?”苏青犹豫的开口问道。 “杀了” “啊?”苏青连忙转头想看清格里的脸,结果额头撞到了格里的下巴,疼的她赶紧捂住额头“对不起!我是想...” 格里被她的样子逗得想笑,手有些痒,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那怎么办,放在地牢里太占地方,难道放了他们?” 苏青赶忙道“放到是不用放,你可以让他们做苦力,免费的” 说完就有些后悔,怎么开始多管闲事了,不该多嘴的。 “嗯--也对,”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就死了。 苏青听到格里的认同,心下放松,还好格里没嫌她多事。 ... 巴彦尼地牢 “招不招!” 吉达背着手,拿着皮鞭,悠闲的在各种刑器前走着。 林陌一行人就在这地牢里,被刑器吓得瑟瑟发抖,铁蛋被蘸了盐水的皮鞭抽的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爬着,嘴里念叨着,“别...打...别打我” 班子右半边脸都是青紫色的,肿的像个畸形的怪物,捂着肚子喊道“我有钱!放了我,我有钱...” 吉达蹲在林陌面前,“也就你还有点骨气,我对女人下不了手,所以你最好在我脾气好的时候招了。” 林陌头发披散,衣服脏破,很是狼狈,但也只是瞪着吉达没说话。 “一个两个都是好样的”吉达站了起来,走到刑器面前,幽幽道“选哪个呢?你们觉得哪个比较好玩?”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觉得还是都试试吧,我好久没这么玩过了,你们陪陪我” ... 次日,苏青独自骑马去了神山,平日这里是禁忌,更何况苏青这样的外人。 靠着记忆里的路走到了山谷了,泉水还与往日一样,涓涓细流,叮叮当当像古乐器生生不息的传响在静谧的幽谷。顺着溪流走到了分岔路口,向右看去还是迎着阳光星星点点的水流。但是,没有枯树。 苏青并没有多震惊于枯树的不见,如果真那么好找,格里他们上次早就找到了,想来一定是某种时机。 也没多逗留,逆着水流方向神山走去,出了山谷口,迎面看到一人。 静静的看着神山,面带思索,不知道站了多久。 “格里” 苏青朝格里走了过去。 格里听声音后就转头看向苏青,嘴角带笑。 “你知道我会来这?” “嗯,你一定还是会走的。不过我来了很多次都没找到枯树,在猜测是不是只有你能看到。” 苏青摇了摇头,“不是只有我能看到,而且它的位置一直在变化,我也不知道它下一次会出现在哪” 格里眉头微皱,“走吧,这里太冷,你病还没好。” 出了神山,两人静静的走在有些泛黄的草原,不同于南挞,神山附近风总是很小,苏青侧头看了一下格里,犹豫着还是说道“你不问我吗?” “嗬”格里轻笑了一声,“问什么?” “譬如我是从哪来的,譬如我来这有什么目的,不去判断一下我是不是好人吗?” 格里好一会儿没说话,看着前方辽阔的土地,缓缓道“我相信你” 苏青的心好像软了一块,有些酸酸的,酸里还泛着甜,最后融化成一股暖流在心中恣意澎湃。 “在地牢里的人是带着目的来的,你不是。” ...... “还有,不管你来自哪里都不影响我想留你的心” /95/95565/21240035.html 第九章 一起吃饭叭 就这样,苏青在南挞住了下来,因为不想整日无所事事,格里给她找了个活,跟着礼部编年史册。 不过,这就需要她有很强的蒙语沟通和书写能力了。硬是跟着格里恶补了小半月,才算有一点成效。 “额格其!” 苏青正在学习蒙语,循声看去,是阿日斯。 “阿日斯?你回来了啊!” 苏青高兴的起身接他。 阿日斯几日前被派去中崇关做调配,眼下年关将至,北原和中原到这时节都很谨慎,边疆祸乱都是避免这时候发生的。 “中崇关我交代差不多,剩下的就交给鲁特那混小子了。”阿日斯跟着苏青坐了下来,“这书啊字啊的学的怎么样了?” 苏青闻言皱起眉头,苦恼道“这说还勉强能学,这写就费劲了,北原的字和中原差太多,不是多写了个拐,就是少写了个撇” 阿日斯往嘴里放了个奶豆腐,“格里怎么跟你安排这么难的活,不如跟我去中崇关呢,也不用写字,只跟着我到处看看挪挪,虽不比南挞,但也自在。”说完还笑了几声。 “你这憨夫懂什么!”双乎笑嘻嘻的从账外走了进来。 看到双乎,苏青高兴道“双乎也来了!” 阿日斯不屑道“他来有什么稀奇,开口就不留德的庸医。” “诶!说你莽夫你还不爱听,”双乎进来就坐到他旁边,手搭在他肩上,“格里安排额格其去巴彦尼编写史册,那不是为了能日日见到嘛,你倒好,还要苏青去中崇关那么远的地方,真有你这么当兄弟的?” 阿日斯扒拉开双乎的手臂,把奶豆腐塞到他嘴里“日日见到做甚?” 双乎一脸奸邪道“日日见到当然是为了...” “双乎!”苏青脸有些红,急促的打断他。 “为了吃饭,巴彦尼好多吃的,你们不是知道吗”双乎正色道“额格其怎么了吗?双乎说错了”眼底分明留着笑意。 阿日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有道理,八方家的羊肉就是天下第一绝” 双乎笑着朝阿日斯眨了下眼睛。 被打趣还不能说什么,苏青简直是吃了哑巴亏。 总算是学了差不多,才去巴彦尼开始上任了,苏青心里还是忐忑的,不明不白的外人要去南挞的都城编写史册,怎么说都是会让人留下话柄,不知不觉又给格里添了麻烦。 “苏青姑娘”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远处走来一人,跟南挞大部分的男子不同,这人肤色白皙,面容姣好,近处一看嘴角带笑,带着可爱和俏皮。 “你是?” “吉达,王上的亲卫” 苏青点了点头,吉达接着笑着道“我来接苏青姑娘去吏部,吾王怕您迷了路,吉达特来送一程” “好,麻烦您了” “不客气,跟我来” 苏青跟在吉达身后,虽然吉达说话时总是笑意满满,可就是直觉很冷,像是笑着就能把你引入深渊的人。 吉达在门口跟一位大人交代着什么,苏青没听清,不过交代之后,那位大人转身就赔笑着领她进了里堂,不用猜就知道大概是说了什么走后门的话了。 “苏青姑娘,礼部就是年关时候比较忙,又要整理这一年的事会,又要安排祭司相关事情,还有各州郡的礼品清单,礼尚往来都是咱们礼部要做的。” 苏青有些不解,怎么和她说这么多,她不就是帮个忙写写字的杂工吗? “哦对,我是礼部主事日古” “日古大人”苏青赶忙鞠了一礼。 日古带着苏青看了里堂的设施,给她指了一个位置,“以后就在这帮助他们编写和更改史册就好。” “好的” 就这么忙忙碌碌,磕磕绊绊的到了晌午,吉达又来了。 “苏青姑娘”吉达颔首道。 苏青也回礼道“吉达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吉达拿出手里的木质方篮,笑意盈盈道“这是巴彦尼最好吃的羊汤,天冷时候吃最是补人,王上让我拿来给苏青姑娘的午饭。” 苏青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篮子,“辛苦吉达大人,不辞劳苦给我送来这个” “诶,是王上的心意,吉达不苦的” 苏青扯出一个微笑,送走了吉达。 早上接,中午送吃食,晚上还送吃食,最后派车来接。 这么过了两日苏青还是忍不住了。 “吉达大人,今天先不去礼部,我想找格...王上,烦请您带路。” 吉达眉头一挑,“好的,跟我来。” 吉达把苏青送到里间就出去了,外间是格里谈事的地方。苏青在里间转悠着,又想到外间是军机要处,还是不要弄出声响,就安静坐下,打量着四周。 桌子上有一方形木盒,里面装了各种奶豆腐,渣酥糕等小吃,还有茶水,桌子的纹理像是很久了,并没有太多奢侈的摆件,整洁干净,和苏青想象的奢靡皇宫不同,但心里很喜欢,并不会让苏青觉得不适。 “苏青” 格里从外间高高兴兴的快步进来,眼里冒着星星。 苏青站了起来,看有侍从在,就低身欲行礼。 格里赶紧扶住他,“不用行礼,我只是格里” 苏青站直,看向他,转而低头笑了。 格里将侍从都捻了出去,拉着苏青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嗯...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以后...能不能别让吉达来送饭了,也不用接我,我已经认识路了。”苏青小心的斟酌语句,怕伤了格里一心为自己的心。 “嗯,好” 很轻松的就答应了,苏青以为还要废些周折呢。 “羊汤好喝吗?” “嗯,很好喝,你费心了。” “礼部呆的怎么样?有人敢对你不敬吗?” “没有没有,都对我很好。” “嗯,那就好” 格里今天仿佛格外高兴,嘴角就没下来过,苏青好像都能看见他背后摇起的尾巴,像回到了格里小时候,没有隔膜的快乐时光。 ...... “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去神山北部搬送石块” 格里边批改折子边朝吉达说着。 吉达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可我还没玩够呢,那几个人真的很有趣。”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吉达收敛了情绪,“知道,王上”想了想又说道“我这两天是不是很乖,我都控制住自己没把他们弄死,真的一个都没死呢”说着有些得意。 格里没抬头,继续写着,“嗯,很乖,有进步” “那下次...”吉达听到夸奖赶紧上前一步。 “下次,接见使臣,你跟我去。” 吉达露出满意的笑容,带着疯狂。 苏青整理了书籍,看外面时间到了中午,可以和礼部的人一起去吃些东西,打好关系,前两日吉达老来送饭,他们的眼神总带了探究,苏青很是不习惯,还好格里同意以后不在送饭。 不过,她走出门,看见门口站了一人,身姿挺拔,眼神桀骜,不是格里又是谁。 尽量忽视周围人的目光,走上前去。 “格里?” 格里转头看见苏青就笑了起来,迎着冬日的太阳,很是耀眼。 “嗯,我来陪你吃饭。”说着就拉起苏青的手又走回了屋内,拿出了木质方盒。 苏青看着格里利落的动作,踌躇道,“我不是说...” “嗯,吉达没来” 格里语气坦荡道。 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95/95565/21240036.html 第十章 约定 中原皇帝年老,正处夺嫡之期,此时正是攻打中原边境最好时机。草原各部落都蠢蠢欲动,等待着谁最先出击,开疆扩土。 “王,各部落现在都在养兵蓄锐,有些按耐不住。” “我们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格里蹙眉道:“时机未到,”顿了一下又道“年关将至,送些礼品给各部,不要轻举妄动,若谁坏了时机,群起而攻之。” 群臣:“是” “王,眼下祭祀节要到了”礼部主事日古躬身道,“一切是否照常?” “祭祀节照常办,战事兵部主理,不要透露风声”格里拿起折子翻了翻,“今年牛羊有很多冻死的,怎么现在才报给我” “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初雪下的也早,牧民没准备,造成死伤”官员躬身答道。 “整理名单,进行补贴” “是” “阿日斯留下,其他退下” ...... 格里和阿日斯并肩走在宫中小道,“中崇关现在怎么样?” 阿日斯拿出兜里的奶豆腐嚼了几口才道:“中崇关兵力薄弱,百姓困苦,中原皇帝管不到远处。” 格里看着阿日斯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想法?” “一起光屁股蛋长大的,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又掏了一个奶豆腐,“好端端的让我去什么中崇关,那么小的一个破关卡,一定有鬼。”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圆肚子。 格里神情不像刚才在前厅议事时的严肃,看起来还是那个喜欢和朋友打闹的小孩子,伸手拍了拍阿日斯的肚子,“我是有打算的,别人我不放心,提前暴露计划不利于我们的战事。” 阿日斯点了点道:“你脑子好使你计划,反正你指哪我打哪,我阿日斯永远为格里王上而战” 格里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少来” 阿日斯也跟着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格里肩膀。 “过几日中原会来使节,谈年关贡品的事”格里正色道。 阿日斯听闻眉头一挑,“吉达那小贼岂不高兴死了” “嗬”格里随着轻笑一声,“都是疯子啊” 快要过年意味着祭祀节也要到了。 苏青以前不知道原来祭祀节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看他们忙里忙外的也想帮忙,但毕竟还是族外人,贸然插手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几天格里还是日日都来和她一起吃饭,其实苏青心里很暖,而且快到中午的时候就很期待能看到格里,她不想细想这中间的情感,权当是格里带来的食物很好吃吧。 “明天以后我就不能过来了,我会派别人来的。” 格里给苏青夹着菜,今天是中原的家常菜,苏青吃着很亲切。 “我知道的,快到年关你有很多事要处理,”苏青嘴里塞得鼓鼓的,“不用派人来,我跟着同屋人一起去吃饭” 格里手杵着脸,满怀笑意的看着她,嗯了一声。 也就刚开始几天,苏青还顾着形象,时间久了也就不顾及形象的埋头吃着,不过格里喜欢苏青这样。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苏青抬起头,“嗯,怎么了?” 格里放下筷子,“神山东边有一塞音湖,前几日下雪,雪入湖中形成冰块,月色下会变成蓝紫色,很漂亮,想看吗?” 苏青听后眼睛都变亮了,高兴道“会变蓝紫色!?想看!” 格里看着苏青,眼底尽是柔软,“好,晚上我来接你” 南挞帐子中传来一阵阵药意苦香,萦绕空中,吹散北风中。 “双乎大人?”吉达满脸笑意的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南挞第一巫医?” 双乎听这声音,鸡皮疙瘩都起一身,“少来,你这坏小子又来做什么?” 吉达摸了摸双乎摆弄的药材,“来找巫医治病” 双乎抬头看了一眼他,冷笑道“我看你好得很”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药。 “来讨一药,不知巫医有没有?”吉达语调有些俏皮道。 “没有,什么药都没有” “双乎大人欺我年少,不治我病喽”吉达委屈道。 双乎叹了口气,放下药材,叉腰看他,“什么药,拿完赶紧走” “我要”吉达笑眯眯的悄声说“春宵一刻--” 双乎一脸晦涩,皱起眉头,“这药,没什么稀奇。但,你!我不会给”摆了摆手就欲转身离开。 “为什么?”吉达一脸委屈。 “小贼,你知道我不吃你这套”双乎瘪了撇嘴,“谁知道你用这药祸害谁家姑娘,我岂不是帮凶” 吉达一脸乖巧道“怎么会呢,双乎大人知道的,我最听王上的话,我既然要了这药,自然是收到王上默许的。” 双乎想了想,不欲再与他废话,“南边柜子第二层最后一格” 吉达转而一笑,不见乖巧,眼底疯狂,“多谢双乎大人” 双乎转身看向吉达背影,暗自摇头,叹了口气继续干自己手头的活了。 “师傅!刚才那人是谁,长得像是个姑娘”扎那从外面进来,放下了自己刚收好的药材。 “是个疯子,下次见到直接跑掉就好” 扎那没太懂,怎么漂亮的就是疯子了呢。 苏青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一直期待能看到塞音湖,还有... 终于到了晚上,苏青收拾完了书籍,套上了外罩,出了门。已经到了冬季,出了门口就感受到了北风的凌冽,缩了缩脖子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看见了牵着马的格里,身穿黑色长袍,没入月色中,显得有些孤寂,看着远方,眼底有着落寞和悲凉。 苏青顿住脚步,这样的格里苏青没见过,准确来说苏青害怕见到这样的格里。 从心底涌上一股涩意,心里空荡荡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拥抱格里,告诉他,她会一直在身边。 但她忍住了,夜晚总多情,尤其是像这样浪漫幻象的夜晚,在现实世界中愈发冷静平和的心,却在这片草原中逐渐热烈澎湃,情难自控。 一股暖意从身体归来,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给苏青披了一件很厚的毛绒披风,“夜里凉,多穿些”看苏青没反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愣什么神,不去看湖吗?” “嗯,去”苏青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做马车去,夜里骑马太凉,你受不住” “好” 坐在马车上不比骑马,摇摇晃晃的苏青快要睡着。其实比起马车,她更喜欢骑马的感觉,自由自在,像是短暂的打破她周身的枷锁,可以随风驰骋,畅快至极。 “到了”格里扶着昏昏欲睡的苏青,轻声说道。 苏青看着近在咫尺的格里,感受着藏于黑夜纵情的目光,脸有些发烫,匆忙推开格里,跳下马车。 “慢点!”格里急声叮嘱道。 苏青下了车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黑夜中的塞音湖,发出莹莹光辉,就像流淌在雪山的银河,星星点点,蓝紫色的光,是湖面结晶的冰块,玲珑剔透。 “漂亮吗?”格里紧紧盯着苏青,发出的声音像蛊惑。 “漂亮,简直震撼”苏青喃喃答道。 看着她沉浸的表情,格里胸口剧烈的起伏,有一腔欢喜,匆匆忙忙的找着出口。 格里按捺住胸口起伏的汹涌,沉声道“苏青,如果祭祀节枯树没有出现,就来塞音湖等我,我有话告诉你。” 像有预感,就像知道格里会说什么,苏青被格里的目光烫到,迟迟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湖面,嘴就像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苏青!”察觉到苏青的逃避,格里语气有些严肃。 苏青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抬头静静地和格里对视。 格里的目光像是磁铁,又像旋涡,苏青感知危险,她仿佛溺死在塞音湖,连忙错开目光,慌乱道“...格里” 格里看到少女红透了的脸颊和耳朵,有些坏心思的道:“我还没开始逼你呢,紧张什么?”抬腿往她面前又靠近了一步。 “...你只说来看湖的”苏青因为他的靠近有些局促,感受到格里起伏的胸膛,更是让她像被蒸熟,平日的冷静思考,现在统统不管用,心里有些委屈和无措,“...你...只说来看湖的” 看着她无措的举动,委屈的语气,格里心中愈发柔软,退后了一步,“嗯,看湖” 苏青如蒙大赦,赶紧深呼了几口气,放下了刚才被自己纠起的衣角。 “祭祀结束,来这等我”格里沉声说着,转而背过手轻松道“如果你失约了,那我只能用强的了” “你!我都没同意...怎么就算是约定了...”苏青语无伦次的辩解着。 格里笑的愈发放肆,“没办法,我同意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眠夜。 苏青其实一直没谈过恋爱,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以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越长大越发现自己的情绪越发冷淡,不再发脾气,不会提意见。 格里对自己,很好,说不悸动是假的,但 唉 坐了起来,披上衣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脸上的温热到现在也没能全部退下,心中的悸动同样是。 “怎么了,孩子?” 苏青赶紧搂住奶奶回了帐子,轻声道,“把你吵醒了啊” 奶奶摆了摆手,拉着苏青坐到了床上,“怎么了?有心事”,抬手轻轻的抚摸苏青的脸庞。 苏青感受着脸上的温度,是以前从来没感受过的,关于亲情。 “您跟爷爷怎么认识的?” 苏青现在的蒙文水平也就能保证日常的对话,奶奶说的与爷爷相识的场景,苏青只大概听懂一部分, 说是相识与一场狩猎,爷爷携鹰而来,英姿博发,奶奶一见倾心,就展开了追求,最后在一起的故事。 苏青能感受到到奶奶说起爷爷时眼底的温柔,像是看到了奶奶少女时期,不惧未来,想爱就爱,一定是个飒爽女子。 苏青想到了初见格里的时候,奔土归尘,也是携鹰而来, 想着想着就安安稳稳的睡在了奶奶柔声讲的故事里。 /95/95565/21240037.html 第十一章 喜欢 中原使臣觐见 人不多,只有八人,为首那人长相周正,眼神漠然。 “参见南挞主王”一行人行躬身礼。 格里道:“免礼,众位舟车劳顿先去营帐中休息,明日再论接礼事宜。” 为首那人道:“不必,先接公务为好” 格里挑了挑眉头,眼神带些玩味,“那自然更好” 是夜 “重羽哥哥,你还是不会说好话,当面拂了我们王上的面子” 重羽一听声音,眉头紧锁,“你来做什么?” 吉达掀开帐帘,面带微笑走了进来,“想你了呗”说着从背后拿出一篮子,放在桌子上,“陪我喝喝酒” 重羽看着桌上的酒杯,嘲道“这次酒里是什么,不是泻药了?” “当然不是,你和王上是盟友,那哥哥你自然是我的...”吉达走上前去,附在重羽耳边,轻声道“好朋友”说完兀自笑了。 重羽一脸厌恶的撇开吉达的手,站了起来,瞪着他。 吉达比他矮了半头,此刻得稍仰着头与他对视,“好哥哥,就陪我喝一杯”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重羽眉头锁的更重,拂袖离开。 吉达手疾眼快,抓住了重羽的官袍,“哥哥穿官袍真漂亮” “你!”重羽甩开吉达“休得胡言!” “那你陪我喝一杯,我今天就放过你”看重羽没反应,又笑着说道“不然,我就喊人了,非...唔” “你鬼叫什么!”重羽连忙捂住吉达的嘴,压低声音吼道“你这个疯子!” 吉达拿开重羽的手,眯着眼睛悄声说道“不想让我发疯就喝酒,我保证没下泻药” 重羽狠厉的咬着牙齿,攥起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快步走上前去,拿起酒杯,混吞下肚。 “满意了?” 吉达安耐不住自己的喜悦,“满意!” 重羽冷声说道“可以走了?” 吉达撇了一眼空酒杯,眼底带着疯狂,拉长语调说道:“当然,可以” ...... 这是苏青在这过的第二个祭祀节了,心里感慨万分,本以为就此毫无瓜葛,没想过到又卷进了南挞。 跟上次不同,这次在台上诵读誓词的是格里,站在高高的神坛上,俯瞰一切众生,天朗气清,这一刻他就是苍穹。 苏青默默的离开了,她顺着上次的路走到了分岔路口,心中很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抬起头看向泉水,提起的心猛地下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缓了一口气,显得放松很多。她又沿着峡谷的山壁走了几处狭窄的地方,都没找到枯树。 在一处溪泉处休息了一会就回到了祭祀的地方,看着还在神坛上的格里,他隔着茫茫人海直直盯着苏青,嘴角悄悄带了笑。 苏青被盯的脸色涨红,手脚不知道放哪,她紧张于今晚会发生的事,也紧张于自己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回应。 在人群另一边的双乎余光看到了回来的苏青,面色缓和的无声笑了。 “师傅”扎那凑近双乎压低声音道“苏青姐姐不走了?” 双乎看她好奇的样子有些好笑“怎么?她不走你想走?” 扎那听这话显得有些着急,“不,我会一直跟着师傅的”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苏青姐姐会不会和王上在一起啊?” 双乎抬手点了一下扎那的头,“关你小孩子什么事” 扎那捂着头自己有些委屈的嘟囔:“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只有你一直拿我当小孩” 声音太小双乎没听到,头往扎那凑了一点,“什么?” 扎那没回答,抬头冲双乎做了个鬼脸,双乎看到笑的牙都漏了出来,转而抬头看向神山,心道,大不敬大不敬。 转眼到了晚上的宴会,苏青也是第一次参加祭祀节的宴会,没想到这么热闹,推杯盏酒,舞色升平。 扎那拉着苏青坐在了她旁边,“苏青姐姐你没走真是太好了!” 苏青这段时间在南挞住,一来二去反到和扎那这女孩相处的还不错,笑道:“八成是舍不得你了” 扎那听闻朝苏青摆了个鬼脸,苏青也没在说什么,拿起酒杯先喝了一口,她心里还藏着事,实在没心情欣赏歌舞,喝酒起码壮壮胆,十二月的冬季,一口凉酒下肚,冰的她打了个寒颤。 抬眼看到了吉达,笑眯眯的给一个长相周正的男子倒酒,到完酒就手杵在桌子上死盯着他看。心下奇怪,那男子自己以前没在南挞见过,长相也不像草原人。 “是中原来的使节,叫重羽” 苏青回过神来看向一边,是双乎和阿日斯。 “师傅!坐这边!”扎那高兴的喊道。 双乎一脸嫌弃的坐到扎那旁边,“鬼叫什么” 阿日斯不跟我们一桌,往上面走了。 苏青转头问道:“吉达又是怎么回事?” 双乎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开头道:“那小子就是个疯子,”苏青有些疑惑,双乎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可怜,小时候因为个子矮小总被其他族人欺负,他也不是好惹的,经常下暗手,下药藏针设计,小小年纪就疯的很。” “不过,小时候被格里从一头母狼嘴里救下后就一直粘着他,也只听格里的话。格里看他不再作恶也就留在身边了,经常教导他礼节为人,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苏青听后又看向吉达,只是觉得吉达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 苏青溜出宴会,回自己帐子拿了一件厚衣服,出门骑马向塞音湖行去。被冷风吹的脸有些麻木,脑子也不算清醒,她知道现在绝不是见格里的最好时机,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总是接受格里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接受他的好意,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正为这草原热烈的澎湃着。 格里一直在塞音湖边等苏青,站了很久,看着塞音湖折射的蓝紫色的光,就像遍野的柳兰花。 马蹄声打破了格里内心的宁静,心跳开始剧烈的跳动,可望而不可即的星星终究还是向他靠近了,他回头看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苏青,脸上带着红晕,不知道是酒还是风。 苏青站在格里面前,尽量平稳呼吸,抬头望向格里,身体因为激动有些轻微的颤抖。 就这样对视片刻,在蓝紫色的夜晚,格里开口了,“苏青,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后” 格里的呼吸有些重,内心汹涌的爱意急冲冲的找到出口,想要迸发而出,但怕吓到苏青,还在努力控制。 苏青没想到格里要的是嫁给他,显然吓到不清,脑子飞速的旋转希望找出一个正确答案:“...我” “我喜欢你”格里安安静静的陈述这句话。 苏青此时就像在心中绽开一束一束烟花,噼里啪啦,晃得她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 时间在流逝,湖面的冰块互相交替折射的蓝紫色的光芒,星海如此,本不该辜负良辰美景。 “格里,我喜欢你”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我不能做你的王后...那太快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们那边都不会这么快就...我...” 没等说完,苏青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就这样吧,时间停在这一刻。 “那我们慢慢来”格里在苏青耳边轻声道。 像绵绵情话,热热麻麻的钻进苏青的心,然后雪山崩塌,变成寸寸暖流,四肢百骸,皆因此而战栗。 /95/95565/212400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