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 第一回:正史 红,入眼的都是喜庆的红。 大片的红绸一截一截悬掛屋簷,一盏又一盏红灯笼高掛期间,妆点着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 傅锦,被一群太监、宫女们牵引着一步步踏入身为皇后的坤寧宫。 今日是万朝皇帝第三度迎娶新后的日子。 皇帝年岁六十馀,迎娶傅宰相的孙女傅锦。 朝中表面是一片佳话,私下却有人耻笑,傅宰相为了朝政也捨得出娇滴滴的孙女。 十六岁的傅锦,如花朵初初绽放的年纪,竟然就这样被傅宰相嫁给都能当自己爷爷的人。 傅家大儿媳妇哭得撕心裂肺,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出面送嫁,哭嫁也找了旁的媳妇代替。 坐在喜床上的傅锦,低垂着双眸捏紧手上的红绸。 得知自己既将要嫁给当今圣上时,傅锦是懵的。 圣上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的爷爷了? 那天接旨后,娘亲抱着自己差点哭断肠,隔日爷爷喊了自己去书房,一进去便让自己跪下。 那天,从早跪到晚,她跪到腿脚都快断了,傅宰相才冷冷开口:「想通没?」 傅锦红肿着双眸点头,她想通了。 傅家培养一名贵女不容易,家族利益是家中女孩儿的使命,从不为旁的。 今日这一跪,傅宰相要傅锦记得,她只是傅家的一枚棋,一生只为傅家荣耀生存。 坤寧宫外,宾客喧嚣繁杂,坤寧宫中,寧静无声。 傅锦在宫女服侍下稍稍喝口茶便不曾进食。 突然,外头有太监的尖锐嗓音嘶吼:「不好了!走水!走水了!」 宫人们一阵慌乱朝外查看,须臾步伐匆匆来报:「娘娘,坤寧宫外走水,圣上让奴婢带您前往承墘宫避避。」 喜帕下,傅锦点头,起身跟着宫女走。 眾人行至半途,骤然金属相击声响,陆续有人发出惨叫声。 「十九王爷,您这是何意?」 有宫女识得前头执剑拦路的人,便怒声开口质问。 十九王爷——墨云汉,先皇遗腹子,被当今圣上当儿子养。 圣上年至今日膝下无子唯有女儿,故而才会一再迎娶贵女,企盼能得一子。 「你们又是何意?圣上新婚夜,不服侍新后在坤寧宫中等待,带着新后去哪?」 「十九王爷不知道吗?坤寧宫走水,圣上让奴婢们?」 「本王今夜负责宫中安危,怎不知坤寧宫走水的消息?」 傅锦因为十九王爷的话浑身一颤。 是陷阱?! 宫女们默不作声,互看一眼,而后刷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同扑向前方侍卫。 傅锦动也不动站着,并非她不想走,而是身后还有名宫女拿着刀子抵在自己身后。 一阵腥风血雨,十九王爷举着利剑指向傅锦身后宫女。 眼看大势已去,傅锦身后的宫女低声说道:「对不住了!」 驀地,傅锦被一股力道朝前推去。 头上喜帕、喜冠落地,傅锦朝前扑倒,落入赶来营救的十九王爷怀里。 那是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傅锦只来得及捕捉这双眼眸,而后一阵剧痛袭来,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刀子。 刀刃上是自己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玄黄蟒袍上。 「撑住。」 傅锦耳边听见这醇厚低沉两字,双眸一闭,再没睁开? 新后于新婚夜死于南蛮刺客手上,圣上虽生气却不曾言要将新后的名字写入宗祠。 未洞房,未朝拜,当不得为后。 傅家人更不敢重新纳傅锦回祖谱,按理,傅锦属于出嫁女,没道理再入傅家祠堂。 最后,接住傅锦软倒身子的十九王爷,清冷的双眸瞥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接过那苦命的女孩,既然此刻她魂无所依? 朝堂风雨吵闹半年有馀,圣上于朝堂议事日程间,骤然下令十九王爷出征南蛮,以报干扰朝政之仇。 十九王爷趁机提出,既然傅锦的喜帕是落在自己眼前,不若让傅锦魂归于自己名下? 世人称十九王爷道义。 圣上思索再三。 三日后颁旨,傅锦封为十九王妃,享十九王爷府之香火。 傅锦的母亲得知消息后,赶到十九王爷面前,朝他跪地叩头三拜,谢十九王爷收留女儿之恩。 隔年,十九王爷出征南蛮。 三年后,圣上膝下依旧无子,病榻前,命十九王爷速归,接手朝政。 圣上驾崩,十九王爷登基,傅锦依旧被封为后,享墨家香火。 世人无不感慨,这傅锦实在好运,死后还能入皇家宗祠,被圣上称其为后。 可只有墨云汉知晓,傅锦两字,早早印上心头,割不离也断不开? 第二回:偏史 《墨云汉》 那年,傅锦才十四岁。 及笄礼时,圣上派遣十九王爷和五公主前往观礼。 彼时,时辰未到,傅锦挽起世家姑娘的发髻站在花圃间,纤纤素指摘着树上的桂花。 十九王爷和傅家长孙行至花园凉亭,傅行站在阶梯下派遣僕人行茶煮水,又喊了婢女上点心。 墨云汉双手负在身后,望向花园某处桂花树欉。 桂花树间,细碎黄点妆点在上,一双洁白无瑕的纤指轻跃期间,视线不自觉跟着纤指移动。 黑如墨、光滑柔软如丝绸的发,款款垂落细白云颈,小巧的耳垂上悬掛着一枚粉色耳坠子,灿若繁星的眼眸深处是纯洁天真,轻巧高挺的鼻子下是薄涂一层口脂的小嘴与洁白贝齿。 墨云汉就静静站在凉亭上欣赏此番美人与美景。 傅行交代完事情来到十九王爷旁,「王爷稍待,僕人马上准备妥当。」 「无妨。」墨云汉转身就坐,和傅行商讨朝中政事,心底却悄悄浮现那名女子的容顏。 及笄礼开始时十九王爷才知,她便是傅锦。 十四岁的年纪,天真浪漫,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墨云汉寻思着过两年再来提亲。 等墨云汉准备将自身亲事提上议程时,圣上却突然下旨要纳傅宰相孙女为后。 明黄圣旨一下,傅家上下感恩戴德,唯独傅锦哭红双眼。 这一日,墨云汉独坐十九王爷府中,观看近年才栽种的桂花树。 曾想,她若嫁来,夫妻两人,一人摘桂花一人树下煮茶,人生岂不美哉。 可如今,满园桂花独香,少了衣香鬓影那一人,树下煮茶,终究只剩孤独啜饮。 圣上新婚那一夜,突袭的人是南蛮没错,墨云汉伸手接住的人也是傅锦,可死亡的人却不是傅锦。 南蛮刺客终究手下留情,那一刀没伤傅锦要害,只是利刃穿身而过,傅锦少不得休养个三年五载。 墨云汉找到其中一位与傅锦身量相似的南蛮女子,毁了她的容貌、换上傅锦的后袍,乔装成死去的傅锦。 真正的傅锦被墨云汉带回十九王府,悄然命郎中救治。 当傅家、圣上都对南蛮盛怒时,傅锦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持续昏迷。 养了三个月,傅锦才睁开迷濛双眼,墨云汉站在床榻前,问:「要当回傅锦吗?」 傅锦摇头苦笑,她不愿、亦不是那个被傅家丢弃的棋子。 墨云汉伸手抬起傅锦的下頷,清冷的双眸注视着她惨白的容顏,手指抚过无血色的素唇。 「从今日起,你便唤沐桂。」 傅锦成了沐桂。 没多久,墨云汉藉由南下攻打南蛮的机会,请旨让傅锦成为十九王妃。 圣上迟疑不决,当日留下墨云汉询问详情。 「为臣此举全为安抚傅家以及天下人心,既然傅家女未受朝拜当不得后,那就捨一个王妃之位予她。」 圣上思索再三反问:「那你今后的王妃怎么办?」 墨云汉拱手苦笑,称:「此回南征南蛮,臣弟尚不知存有命否,实在无暇顾及往后。」 圣上动容不已,拍着墨云汉的手臂好生安抚,明面上假意需要思索,暗里早早备好圣意。 三日后,圣上才痛心颁下旨意。 墨云汉接过旨意供于桌案,转身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沐桂,啟唇:「傅锦,生是傅家人,死是墨家魂。」 沐桂揪着墨云汉衣袖,颤声反问:「那?沐桂呢?」 墨云汉指腹轻轻抚过沐桂下頷,「生是我墨云汉的人,死也是我墨云汉的魂。」 沐桂怔了怔,泪水潸然而下? 墨云汉叹息,拂去沐桂脸上泪痕,「本王必不负你。」 墨云汉南征时,沐桂是被养在墨家别院内,穿身而过的伤尚需将养,身上已留疤不能再留馀患。 直至三年后,墨云汉归来。 沐桂站在桂花树下摘着桂花,笑称要亲手做一盘桂花凉糕让十九王爷嚐嚐。 墨云汉负手站在树下,清冷的双眸注视着沐桂,淡然啟唇:「凉糕你吃,我喝酒。」 喝一罈尘封三年的沐桂酒。 圣上驾崩时,沐桂躺在墨云汉怀里睡得香甜,墨云汉起身时让她在府中素稿加身别出门。 墨云汉登基大典上,后位形同虚悬,皇后还是傅锦的名。 沐桂看着一身皇袍的墨云汉,双眸盈满不解。 墨云汉抚过头戴贵妃簪的沐桂,轻声呢喃:「傅锦身上红艷的后冠是扎在寡人心上的刺,而你是寡人宠在心底的桂花。」 沐桂,慕桂,同人非同命,当如是。 沐桂垂眸潸然泪下。 第三回:野史 十四岁的傅锦还是万朝原来的傅锦,及笄礼上她看见了五公主也见到了世人称道清冷的十九王爷。 五公主甜美可人,气质高冷但人没啥坏心眼,可君子之交。 至于十九王爷? 傅锦在心底想了想,嗯,年岁大了点,为人又清冷,当不得夫君人选,自己还是再多挑选挑选,反正京城里世家公子也不少。 意外总是发生太过突然,傅锦十五岁时为太后祝寿进过一次宫。 隔年圣上颁下旨意迎娶傅锦为后。 当时的傅锦还在和傅月一起绣屏风,那是要送给祖母当寿礼。 岂料,圣旨一到,傅锦听完随即懵在当场,傅月低声催促她赶紧上前接旨。 傅月脸上容笑晏晏,张口戏称:「妹妹这下可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莫忘了提携姐姐。」 母亲恶狠狠瞪着傅月娉婷娥娜远去的身姿,哭晕过去。 奈何,圣意已决,傅锦只能认命。 傅徵知晓大儿媳妇对此桩婚事多有不满,为防人詬病,故而于隔日喊来傅锦。 傅锦一进书房尚未喊人,傅徵便厉声令她跪下。 扑通一声,傅锦跪在光可见人的石板上。从早到晚,滴水、滴米未沾,祖父有令只得跪着。 时至傍晚,傅徵才进门,冷冷询问:「想通没?」 傅锦唇色发白,后背已被冷汗沾溼,腿脚早已发麻无所觉,傅锦低垂着头,「想通了。」 能不想通吗?世家子弟出身不由己,一生只为本家扬名立万,心当怀此情操才能撑起家族,当起贵女二字。 当傅锦被婢女扶回自己的院落时,母亲颓然靠在门口,见到女儿遭此大罪捂着嘴不敢哭。 床榻边,婢女上药酒推拿,又喊了郎中秘密前来看诊。 欲嫁入皇家的女子,若在婚前看诊将会被视为藐视皇恩。 郎中看完诊,见到今日的诊金比往常丰厚,他诧异过后,垂着头朝傅家大夫人低语:「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郎中出了傅家归回看诊处时,十九王爷背对着他,等在哪儿。 「回王爷,傅家待嫁姑娘被罚,膝盖处全是瘀青,已开药方、伤药调养。」 十九王爷也赏一笔诊金后才离去。 回到十九王爷府的墨云汉一抬眸就见到满园桂花树,本欲令人全砍了,叹息后,终是一人独坐树下煮茶。 属下却来报,近日南蛮异动非常,恐有密谋。 墨云汉举杯就唇前,低语吩咐:「彻查。」 从下旨到大婚不过短短一个月馀,傅锦才养好身体便要出嫁,母亲因为镇日颓然被父亲锁进院落,傅锦的出嫁事宜找来傅月的母亲代理。 「锦儿莫哭,傅家今日得开心地笑。」傅月的母亲一边检查是否有错漏,一边间聊无关紧要的话。 傅锦没回答,哭嫁是必须要的,只是真哭、假哭只有自己明白知晓。 圣上大婚自古与民间不同,加上此次是圣上三度娶后,世人惊诧也只馀感叹,妄议圣上将会被视为叛乱。 可傅锦却知晓,前头那两位皇后都是活生生被圣上逼死的! 只因她们生不出皇子。 坤寧宫中,傅锦捏紧手上的红绸,她自问自己没有比较得上天眷顾,自己真能活到寿终正寝那时吗? 脑袋纷乱、思绪混乱间。 突然,宫外有太监尖声叫喊,走水了! 是哪儿走水? 傅锦不安捏紧红绸,捏到指尖发白兀不自知。 宫女快步走来向前低语:「娘娘,坤寧宫外走水,圣上让奴婢带您前往承墘宫避避。」 也好,今日走水圣上必要连夜彻查处理,那么洞房势必推迟延后。 傅锦为这时的走水偷偷高兴了一下,也任由宫女带着自己离开坤寧宫。 行至某处眾人停下,耳边骤然传来金属相击声响,陆续有人发出惨叫、倒地声。 「十九王爷,您这是何意?」 有宫女识得前头执剑拦路的人,便怒声开口质问。 傅锦才知道前面杵着的高大身影便是十九王爷——墨云汉,先皇遗腹子,被当今圣上当儿子养。 圣上并非真正信任墨云汉,只因为自己年至今日膝下无子唯有女儿,故而才会纵容十九王爷苟活于世,圣上一再迎娶贵女企盼能得一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墨家因为上一场的皇位廝杀,仅剩下自己和墨云汉二人,自己若有儿子,那墨云汉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又是何意?圣上新婚夜,不服侍新后在坤寧宫中等待,带着新后去哪?」 前头一身玄黄蟒袍长身矗立在眾人面前,十九王爷的质问声清清冷冷,彷彿早已看穿这群人的阴谋诡计。 「十九王爷不知道吗?坤寧宫走水,圣上让奴婢们?」宫女镇定上前试图解释。 「本王今夜负责宫中安危,怎不知坤寧宫走水的消息?」冰冷的视线让宫女在深秋月夜冒出冷汗。 傅锦则是因为十九王爷的话浑身一颤。 机乎可以肯定是陷阱! 仔细推敲事情前后矛盾许多、宫女言语诸多破绽,而自己一心只想逃离洞房所以才会没有注意,也许并非不知道只是刻意配合而已。 宫女们默不作声,互看一眼,而后刷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一同扑向前方侍卫。 前方一直有刀刃杀戮的声音,傅锦不敢掀开盖头查看,怕见血自己会吐。 而傅锦其实很想趁乱溜走,只要背后没有那把刀子抵着,自己肯定转身就跑! 一阵腥风血雨过后,宫女们尽数死亡,唯独一人还活着。 彷彿是刻意一般,十九王爷举着利剑指向傅锦身后宫女。 挑衅也是刺激。 眼看大势已去,傅锦身后的宫女浑身颤抖,她们的计画本该天衣无缝,挟持新后让万朝皇帝一生无子,然后几年后,南蛮王子便可以金戈铁马踏入万朝领土! 宫女看着眼前的十九王爷,突然意识到,欲得万朝必除墨云汉! 她须得将此消息带回南蛮,于是她俯身附在傅锦耳旁低语:「对不住了!」目前只能利用这女孩让自己逃走! 驀地,傅锦被一股力道朝前推去。 那一下力道颇重,傅锦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扑去。 头上喜帕、喜冠也因为身体的倾斜而落地,傅锦没有真的摔倒,她落入赶来营救的十九王爷怀里。 傅锦惊愕抬眸,喜帕当由夫君亲揭,如今这情况? 眼中映着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也只来得及捕捉这双眼眸,而后身上一阵剧痛袭来,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刀尖。 刀刃从身后穿过自己的身体,上头是自己鲜红的血液,沿着刀尖一滴滴,滴落在玄黄蟒袍上。 「撑住。」 傅锦耳边听见这醇厚低沉两字,无法分辨声音中参杂的是什么情绪,双眸一闭,再没睁开? 一个不属于万朝的灵魂穿越了。 她也叫傅锦,穿越到万朝傅锦身上时,灵体还不稳定,浑浑噩噩之间,听见大夫、郎中、女人的交谈声,而她却对其中一道男嗓较有印象。 因为这男子的声音总是饱和歉意,醇厚嗓音低语着道歉,他总是一再强调自己若不是如此自负、大意,傅锦不会遭此罪。 傅锦在昏迷期间一直做着一个关于万朝傅锦一生的梦,梦里的最后,她记住了一双眼,那双眼中藏着许多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傅锦自然的将自己耳边听见的男声和那双眼眸的主人结合在一起。 在某天傅锦终于醒了,她看见许多陌生脸孔,却熟悉她们的声音,然后她也看见男声的主人。 不意外的是那双眼,眼中有歉然、有必然、有骄傲、有自负,还有属于高位 者的傲然。 男人一身黑袍锦衣站在床榻前,问:「要当回傅锦吗?」 傅锦摇头苦笑,她不愿、亦不是那个被傅家丢弃的棋子,再者,她并非是万朝中的傅锦。 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頷,清冷的双眸注视着她惨白的容顏,手指抚过无血色的素唇,淡凉啟唇:「从今日起,你便唤沐桂。」 傅锦成了沐桂,对于这个男人的安排她不敢反抗,因为藉由梦中一切,她知道这个人是人称十九王爷的墨云汉。 再者,以过往的经验和歷史,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该明白一件事。 圣上膝下无子十有八九就是十九王爷出的手! 沐桂清楚知道,自己只能遵从墨云汉的安排,否则等着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条。 之后,朝中依旧针对傅锦的死以及对南蛮的谴责吵闹不休,这些事墨云汉从不避讳让沐桂知晓。 卧床在榻的沐桂心知肚明,墨云汉此举就是让自己明白,傅锦在世人眼中已死,她只能以沐桂这新身分活着,一辈子,活在他的庇护下。 那一天,墨云汉坐在床榻边,轻声低语:「本王欲向圣上请旨,让圣上封傅锦为十九王妃。」 沐桂不解望着墨云汉,「王爷这是何意?」 墨云汉俯身在沐桂耳边沉声:「等傅锦成了十九王妃,既使后来你被傅家人认出来,届时也无妨。」 沐桂知道,墨云汉此举就是大家都同一条船上的,总不至于互揭疮疤,当是同心协力了。 至于同心协力什么?除了那个位置还能有什么! 三日后,圣上果真颁下旨意。 傅锦的母亲知道消息后便直接在十九王府前等待。 沐桂想起这一心为女儿的女人,梦中她心中也是悽苦的。 女儿死在新婚夜,傅家不愿收,圣上不愿承认,深恐女儿成了一世孤魂。 今日一听见墨云汉肯收留傅锦的牌位,便早早在府前等着道谢。 沐桂趴在墙头看去,女人容顏明显苍老许多,看见女人跪在地上朝墨云汉叩拜三礼,泪水不由自主一颗颗往下坠? 墨云汉立即令人扶起傅锦的母亲,并且一再保证傅锦能一辈子享有墨家香火。 墨云汉接过旨意后供于桌案,转身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沐桂,淡然啟唇:「傅锦,生是傅家人,死是墨家魂。」 沐桂上前一步,紧紧揪着墨云汉衣袖,颤声反问:「那?沐桂呢?」 墨云汉指腹轻轻抚过沐桂下頷,轻声笑了,双眸如同沾上璀璨星光,「生是我墨云汉的人,死也是我墨云汉的魂。」 沐桂怔了怔,泪水潸然而下?哭,不是因为遇见疼宠自己的人,哭是因为这辈子就被困在这种地方。 墨云汉叹息,拂去沐桂脸上泪痕,「本王必不负你。」 沐桂只能含泪点头,心说:你若要负我,我又能如何? 墨云汉南征时,沐桂是被养在墨家别院内,穿身而过的伤尚需将养,身上已留疤不能再留馀患。 说是如此好听,明为养伤实为监禁! 沐桂知晓,若要逃只能趁此时,可她伸手摸了摸衣裳,钱袋是空的。又伸手摸着头上,一样簪子、发饰都没有,素净的可以当尼姑了! 怎么跑? 沐桂时常站在桂花树下,听着婢女、奴僕诉说着十九王爷如何精心养护这处桂花林,每到八月都会来此住上一段时日,偶尔望着桂花林、偶尔在林间煮茶。 每每听得沐桂热泪盈眶,你怀念你的傅锦,没事说给我听做什么!大家只是刚好同名傅锦而已! 三年中,沐桂试想过无数逃跑计画、策划过许多逃走路线,最后她悲催的发现,你妈的,墨家别院内别说麻雀了,就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里每一个下人、婢女都身怀武功、绝技。 自己要敢跑肯定死在当场! 沐桂就曾见识过身边的婢女如何演绎东方不败的绣花针? 「你练过葵花宝典吗?你其实是男儿身吧?」沐桂问着一针要人命的婢女。 婢女笑了笑,抬手遮住鼻唇,轻声开口:「姑娘别说笑了,奴家真是女儿身,况且,奴家不识什么葵花宝典,只是喜欢刺绣而已。」 沐桂悚然点头,眼前的人都被刺成马蜂窝了还说只是喜欢刺绣而已? 「下回,能刺出山河图吗?」 婢女点头:「姑娘若喜欢,下回的刺客奴家就如此示范。」 沐桂眨了眨眼,心说:姑娘,你是哪根筋不正常?我是让你在布料或屏风上刺绣,你却想要在人身上刺? 这是妥妥的威胁吧!是吧! 咱惹不起呀! 十九王爷府中的婢女僕人都如此利害了,她还有命跑吗? 既然没法跑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墨云汉不是喜欢傅锦吗?没关係,在他眼中沐桂就是傅锦,那为了活命,她就成为变成沐桂的傅锦又何妨? 努力学习傅锦的一切,直至墨云汉归来。 沐桂婷婷嫋嫋站在桂花树下,执手摘桂花,恍然不知墨云汉归来,笑着和婢女说话。 「我一定要亲手做一盘桂花凉糕,让胜利归来的十九王爷嚐嚐。」 墨云汉负手站在树下,清冷的双眸注视着沐桂,听见沐桂如此话语,双眸顿时炙热如烫人的火光,他踏步向前来到沐桂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桂花,沉声低语:「凉糕你吃,本王喝酒。」 今晚,他要喝一罈尘封三年的沐桂酒! 一夜恩夫妻百日恩,沐桂扶着腰感叹,男人果然上床就是禽兽! 那一夜,墨云汉一次次吻过自己后背上的伤,一遍遍抚着前头的疤,嘴上说着对不住身下狂猛迈进,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歉意在哪。 既然自己怂了只能从到底,沐桂又被墨云汉接回十九王府中,过着一个怂包的憋屈日子。 若要说假意迎欢?沐桂觉得也不恰当,至少,墨云汉那人身边无妻无妾的,倒也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圣上都没有儿子,他一个十九王爷若搞出一个儿子,那他这个仰人鼻息的十九王爷也该下台一鞠躬了。 为此,沐桂没少喝避子汤。 喝到都快摔碗了! 尼玛的,再喝下去以后就真的不用生了。那她老了要靠谁? 因为不想常喝避子汤,沐桂不敢太作,勾引了墨云汉又不能生,那勾引来做啥? 真爱? 笑死,要真爱她早就可以海阔天空自由逍遥了,怎会用沐桂这名字苟且偷生这么多年! 墨云汉大约也能猜到沐桂的想法,故而他总是在事后,等沐桂睡着后才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再等等,他就快不行了。」 药,只能一点一滴的下,让他那位老大哥感觉不到身子的逐渐破败,最后,因为无子只能含恨而终。 老不休的为了生子竟然明目张胆的和自己抢妻子,当初是自己先看上傅锦,也曾表明要等傅锦十六岁生日过了请圣上下旨赐婚。 他呢?圣旨是下了,婚也赐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这口气、这股仇,他墨云汉怎能嚥下! 南蛮不是异动吗?他就让人指引南蛮人入宫,扰乱大婚也行,反正最终目的就是要抢走傅锦。 洞房花烛夜,新后被人掳走,十九王爷隔天才找回来,看圣上怎能下嘴! 到时自己再请旨,愿负责迎娶傅锦,圣上不准也得准。 岂料,南蛮人果然蛮横,临走前非要给傅锦补上一刀,不过如此也好,傅锦死了,死在世人眼前。 沐桂活着,只能活在自己眼前,还活出了傅锦的身姿。 近日,沐桂总觉得奇怪,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墨云汉怎么没让自己喝避子汤?莫非圣上真的快要死了? 果不其然,三更,子时,下人在窗外低语:「王爷,圣上宣您入宫。」 墨云汉起身,看着睡眼惺忪的沐桂,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脊,让她接着睡。 走出房外吩咐婢女:「这几日王府不见客,加强守备,直至本王归来。」 「是。」婢女垂眸看着地上浅白月光应诺。 十九王爷深夜入宫的消息早早就被眾大臣收到消息,今夜京城中没几户人家能安眠。 除了整日嗜睡的沐桂外。 龙榻前,墨云汉垂头跪地。 「寡人的病?」圣上颤抖着手指向墨云汉。 「皇上,您这病太医们必当齐心协力医治,皇上千万别动怒呀!」 「皇兄若动怒了会如何?」低垂着头的墨云汉看着榻前明黄靴子问。 「这?怒急攻心,会喘不过气?」太医回答的很含蓄、隐晦。 喘不过气? 墨云汉起身走到榻前盯着圣上,「皇兄如何?」 圣上瞪着墨云汉,欲抬手指责却只能无力垂下手臂。 「竟是连手也举不起吗?」墨云汉摸着下頷思考片刻,笑语:「那药,皇兄服用过度了。」 壮阳药呀!是能让人在床上生龙活虎,可事后只会更加虚脱,而且再生不出孩子来。 这可是他专门为皇兄找来的药啊! 「大胆!」圣上就连怒喊大胆两字,竟也没啥气力,就连太医也愣了好半晌才知道圣上在骂人。 「臣弟倒也非大胆,而是皇兄一心求子,才会用如此狼虎之药。」换句话说,圣上是自己找死与他人何干。 朝中情势太医们也看得明白,兵权还在十九王爷手上握着,朝政也被王爷把持着,故而此刻他们一个个垂头不敢语。 墨云汉彷彿嫌刺激还不够多似的,他弯身对龙榻上的老男人低语:「当年的南蛮刺客是本王放进来的,傅锦也根本没死,她被臣弟养在别院中,夜夜承欢,如今也快为臣弟生个孩子了。」 是啊,沐桂有孕了,郎中亲口证实的,所以皇兄该死了! 老皇帝瞠大双眸彷彿难以置信,可却又心知肚明,墨云汉肯定会从中作梗、下暗手,只是没料到他竟对傅锦如此狂热。 圣上驾崩时,沐桂躺在墨云汉的房里睡得香甜,就连半夜墨云汉起身也无所觉。 反正这男人做事縝密,不让自己知道的还真什么都打听不到。 隔天,十九王府大门深锁,门内和其他大臣家中一样,白布、素稿悬掛府内,举国哭丧七日。 国不可一日无主,圣上无子唯有十九王爷一兄弟,故而十九王爷即刻登基为主。 墨云汉登基大典上,颁布皇后还是傅锦的名,后位形同虚悬。 沐桂看着一身皇袍的墨云汉,双眸盈满不解、愤怒! 老娘都怀上你的孩子,你连个正宫位置也不肯给? 墨云汉抚过头如今是贵妃身分的沐桂,轻声呢喃:「傅锦走过的路,寡人不会让你再走一遭,况且,曾经她身上红艷的喜服、后冠模样都是扎在寡人心上一辈子的刺,而你只能是寡人宠在心底的桂花。」 傅锦是傅家的傅锦,沐桂只能是墨云汉的沐桂。 沐桂,慕桂,同人非同命,当如是。 沐桂听完只能垂眸潸然泪下。 都说了,此傅锦非傅锦,你怎么非要搞错这些年! 《小说中的》 万朝的傅锦穿越了! 其实她也不懂什么是穿越时空、重生之类的名词。 她只记得那把穿身而过的刀子以及那道醇厚低沉的嗓音,接着自己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看灵魂离开自己的身体。 当灵魂飘荡的人群上方时,傅锦看见另外一个灵魂犹如一颗光点鑽进自己的身体,她错愕不已却也不曾想抢回来。 抢回来做什么呢? 傅锦这辈子已经完了,她替刚才那道进入自己身体的灵魂哀伤,往后的路可不好走? 傅锦原本是飘荡在十九王府的,也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走不出去,整日只能在十九王府中徘徊。 她亲眼看见墨云汉为自己请来多少郎中、大夫,也为自己寻找多少珍贵药材,望着眼中明显哀伤的墨云汉,傅锦突然明白。 墨云汉是心疼自己的吧? 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好转然后清醒,听见她说她不要当傅锦。 傅锦怔了怔,眼泪坠下。 原来,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当傅锦,她这一生都算什么?遭人陷害嫁给六十多岁的君王,又死于新婚夜里,家族遗弃她、帝王之家亦不认她! 当知道自己的牌位将被人安放在十九王府时,傅锦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平时富贵荣华、端庄大气的母亲,今日一身朴素衣裳,站在十九王府前静静等待。 傅锦看见她的银丝多到再也藏不住,也发现她的眼角处长出了细纹。 平时注重保养的母亲,怎让自己变得如此脆弱? 都是她的错! 她来到母亲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一磕头一句对不起。 此生,她对不起母亲的教养,无法奉养她至老。 起身时看见十九王爷下朝归来,母亲穿过她快速走到十九王爷面前,一语不发就下跪磕头。 傅锦又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见到十九王爷扶起自己的母亲,并亲口允诺傅锦会一世都享墨家香火,母亲双手合掌回答:「臣妇馀生必行斋茹素祈愿十九王爷您身体康泰、顺遂平安?」 恍惚间,傅锦看见墙头上,佔据自己身体的人也趴在哪儿瞧,她亦泪眼婆娑无声颤抖哭泣。 傅锦仰头望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这几日她就飘盪在十九王府上,明明已经可以离开,可她又不想走了。 「傅锦,生是傅家人,死是墨家魂!」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魂有所归依,心却无处去,只因为又听见了? 「那,沐桂呢?」 「生是我墨云汉的人,死也是我墨云汉的魂。」 是呀,重生的傅锦不再是傅锦,就连名字也改成了沐桂,她傅锦彻底成为世人眼中的死人。 月色下,晚风习习,薄云飘过天际,傅锦坐在十九王府上,发呆。 此生最是遗憾自己如此胆怯,竟连反抗都做不到? 驀地,一道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在傅锦身上,傅锦觉得自己是不是转世时间到了,所以,她也没挣扎,任由光芒静静环抱自己的灵体? 等傅锦再度睁开眼,看见了陌生的地方,所有一切都和自己的世界不一样! 想起身却全身无力。 「既然发烧了就乖乖躺着休息,别乱动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窜入耳里。 傅锦抬眸看去,傻在当场。 墨云汉?! 这人长得像像墨云汉穿着却不是那个样,还有他身后的男人,穿着都和万朝不一样! 坐在轮椅上的墨云汉抬头看着助理,问:「她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助理垂眸看一眼傅家的私生女——傅锦,淡凉摇头:「不知道,这要医生才能判断。」 「随她去吧!」墨云汉说完这句话示意助理将自己推离开这房间。 助理一声不吭推着老闆离开。 傅锦傻眼过后还是无法消化刚才那一切,可脑袋越来越昏沉,四肢越来越无力,她只得继续躺着睡觉好好休息。 离开房间的墨云汉最终还是让助理打电话找医生来看诊。 「老闆,找您的医生还是随便一个?」 「你手上还有其他医生的电话?」 「是没有,但我可以马上查。」 「你查到的都肯出诊?」 「??。」要找您的专属医生就直说吧,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睡梦中的傅锦惊讶发现,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傅锦,而且她们的生长环境、时代完全不同。 这位傅锦生在商贾之家,是为傅家大儿子在外的私生女。 因为傅家为了和专营军方武器的墨家搭上线,才会在发现墨家的小儿子因为意外成了半身不遂之人时,将自己的孙女傅月送给墨家小儿子当老婆。 墨家原本是很高兴的,傅家人也很欢喜终于可以拓展事业。 可傅家的大媳妇不乐意,凭什么傅家想要生意兴隆就得牺牲自己的女儿终生幸福来换? 傅家大媳妇想到自己丈夫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傅锦。 那女孩白吃白喝傅家这些年,总也该付出一点代价。 于是,她威胁、利诱傅锦的舅舅、舅妈,将傅锦骗到墨家来打工,实际上是让她嫁给只能依靠轮椅代步的墨云汉。 原本一桩联姻的亲事被傅家大媳妇搅黄了,墨家人很生气,墨云汉倒是无所谓,自己都是半身不遂的人,如今还能有个老婆他也知足了。 只要这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脾性,他是无所谓。 万朝的傅锦做着现代傅锦一生的梦,对于傅锦而言,这一世的傅锦和万朝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境遇,只是时代的差异,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七天后,傅锦才釐清这世代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境况。 私生女的身分对傅锦而言就是一个包袱,儘管她很努力靠自己生活了。 起初傅家因为母亲早逝都会匯钱给奶奶,让奶奶照顾傅锦,可没几年奶奶也过世,因为傅锦尚未成年这笔钱就归舅舅、舅妈管,从此,傅锦过着饿不死、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直到傅锦开始打工赚钱后日子才稍稍好过一点,可惜,傅家为了生意的联姻,傅家大媳妇逼着舅舅、舅妈交人,所以傅锦才会被舅舅直接丢到墨家大门口。 墨家要的人是傅月不是傅锦,故而傅锦一直站在墨家大门外等,等到天黑、下大雨,墨家才肯开门让这可怜的女孩进去躲雨。 也是因为如此傅锦才会发烧感冒,等七天过后,墨家和傅家的交涉已经结束,傅锦就和墨云汉领证了。 傅家大媳妇听到结果,冷哼一声,心说:一个瘸子怎么能娶她的傅月?瘸子配私生女岂不是刚好。 墨家也曾想过推掉傅家的提议,毕竟做生意也要跟能讲信用的人合作,傅家这样的人家,墨家自觉沾惹不起。 墨云汉倒是无所谓,他派人调查过傅锦,也清楚知道,墨家若不要傅锦那么她大概也会被傅家人给整死。 况且,比起娇滴滴不会照顾人还爱耍大小姐脾气的傅月,傅锦倒是比较能照顾自己——只要她心甘情愿。 于是,转醒后的傅锦便被叫到墨云汉的书房。 墨云汉坐在轮椅上,一手抵着下巴,一手将桌上的文件往傅锦面前推。 「看看。」 傅锦上前一步拿起文件一条条看过去,上头是墨云汉的生活作息,除了一日三餐、看诊时间外,他须得做復健、按摩,偶尔还要进行推拿,其馀时间,他在书房时都不准傅锦去打扰他。 助理站在一旁补充:「傅小姐,上头除了你不能打扰老闆的时间外,其馀事情都归你来做,如果你答应了,请签字。签完字后墨家将立即处理你和老闆的结婚登记。」 傅锦拿着笔看着上头的字句,有些不太习惯手上的原子笔,默了默,她将原子笔当成毛笔在书写。 墨云汉见到上头落下的字跡,有些惊讶扬眉,看字如看人,傅锦两字在这女孩身上他看见她的演绎及韵味。 有趣又好笑,这样一个女孩子竟然是傅家的私生女,是傅家没眼光还是自己走了狗屎运? 傅锦签下字后墨云汉的助理悄悄松了一口气,比起娇滴滴的女孩他比较想让知根知底的傅锦来照顾老闆,至少,他的事务上会减少许多而不是徒增工作量。 如此,墨云汉和傅锦领证了,没有公开仪式只在彼此身分证的栏位上填上对方的名字。 傅锦手上拿着热乎的身分证,上头墨云汉三个字彷彿也温暖了她的心。 在墨家只要做好当初那份文件上的事,其馀时间傅锦都是自由的。 只要墨云汉进入书房工作,傅锦便会打开电脑、电视,开始接收这世界的资讯,傅锦认为最快融入这世界的方式就是让自己身歷其中。 不久,傅锦发现墨云汉的脚似乎有恢復正常的可能? 毕竟墨云汉每日的按摩、推拿和復健都是自己一手包办,他有没有知觉、反应自己一清二楚。 这一日傅锦照旧推着墨云汉回去復诊。 傅锦站在诊疗室外等候,墨云汉的助理跑去上厕所,然后傅锦看见了傅月。 傅月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脸上幸福洋溢到藏不住,她看了傅锦一眼,那一眼藏着鄙夷、轻蔑与不屑,可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扬高下巴傲然走过去——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傅锦对傅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知道自己是私生女可她从未打扰过傅月的生活,傅月将自己推入墨家,是因为她看不上墨云汉,认为他不过就是个瘸子,她傅月嫁过来就得守一辈子活寡。 傅锦需不需要守一辈子活寡她不知道,可她总觉得这个墨云汉很可能就是万朝里那位十九王爷。 清冷、孤绝又傲然的的性子如此雷同,那双眼中时不时闪现的气愤也是对自己復健速度太慢而生气。 傅锦倒是有些感谢傅月的成全,不论这个墨云汉是不是万朝的那一位,至少她给了自己一个报答墨云汉恩情的机会。 墨云汉的助理站在角落看着傅锦,他无法理解傅锦究竟是如何想的。 她从不抱怨墨云汉要她做的工作,也做的很心甘情愿,偶尔还会关心墨云汉的恢復状态,甚至,助理还发现傅锦使用的按摩、推拿手法都和医生指导的不太一样,可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也许,傅锦是喜欢自己老闆的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做? 傅锦不知道助理如何看待自己,当医生检查完墨云汉和她说了句:「继续努力。」 傅锦疑惑多看了医生一眼,而后仍是推着墨云汉离开。 回到墨家,墨云汉和助理又进到书房工作。 傅锦则是跑去上网找关于大学的资讯,因为高职毕业就外出工作,如今生活不再紧迫她想要继续进修。 当傅锦进入社区大学上课时,墨云汉已经逐渐能起身站立,虽然不能久站但这对被医生宣判可能半身不遂还要好很多。 傅锦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墨云汉的身体,她对于墨云汉的恢復很有信心! 这一日,傅锦在墨家书房内找到一份祖谱,一翻开就是几页的篇幅,傅锦不知道为何,她竟然默默从最上头开始看起,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看过去。 其中,她赫然发现,墨云汉的名字也曾在祖谱上出现! 双手有些颤抖,傅锦看向墨云汉一旁的名字——沐桂。 墨云汉拄着拐杖缓缓走过来,他看一眼神情恍惚的傅锦,指着上头和自己同名的先祖和旁边的沐桂两字 「他的原配已死,这人是继室。」 傅锦抿了抿唇,看向墨云汉:「怎么说是继室?」她记得当时并非如此。 墨云汉修长手指往下移动,来到墨云汉下方的人名,「这一位先祖是原配所生,另外四个先祖是继室所生。」 「是这样吗?」傅锦恍惚的想,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生过孩子?「上头怎么没有原配的名字?」 墨云汉笑了笑:「曾经有的,只是贴起来了。」因为那一脉断绝了。 小心翼翼用指甲将墨云汉名字另外一边抠了抠,一张纸微微翘起,轻轻撕开,上头出现傅锦两字。 「哟!」墨云汉不禁讶异,这么凑巧?抬头看向傅锦,见她双眸注视着上头傅锦两字,同样惊愕。 是缘份吧! 傅锦心想,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自己死后竟然来到几世后墨云汉身边报恩,而那个住进自己身体的灵魂是不是这个身躯的灵魂? 不会有答案的? 当墨云汉终于不用依赖任何器具能够自由行动时,傅月又改变心意了。 傅月是在一场宴会上看见行动自如的墨云汉,当时他西装革履一身恣意瀟洒,俊逸成熟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格外帅气迷人。 这一场宴会只有政商名流才能出席,墨云汉只有一人出席代表他其实也看不上傅锦,那么自己是不是又有机会了呢? 傅月原本已经和一位政治人物的儿子订婚,这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墨云汉的身影,忘也忘不了,机乎快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傅家大媳妇又出手了! 她一样找到傅锦的舅舅和舅妈,让他们将傅锦带离墨家,这私生女就该给她女儿让路当踏板。 傅锦不久便接到舅妈的电话,电话中泣不成声表示,在这地儿太难生活了,她要和傅锦的舅舅离开这城市,让傅锦赶紧和墨云汉离婚跟他们一起离开。 傅锦掛上电话后,神情淡然,墨云汉此刻已经能行走自如,只要不要做出剧烈跑步,移动上是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对傅家而言,自己的任务结束了,该离开了。 如果,没有重生过,傅锦不会退让,可就是重生了明白自己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意义—— 一切只为报恩。 傅锦无声叹息,墨家祖谱上傅锦的名字牢牢掛在上头,那名叫沐桂的女孩子心里该有多苦? 明明自己才是站在墨云汉身旁为他生儿育女的发妻,到头来,就连名字也摆不上檯面,还得经过几世才能将那层纸糊撕去。 墨云汉遵守了对母亲的承诺,却辜负了沐桂? 此生只当报恩,也只为报恩! 傅锦离开墨家离开的悄无声息,反正墨家人也没将傅锦当一回事,不会有人关注这个傅家用来毁约的女人? 《努力在万朝生存的沐桂》 封后大典上,眾妃嬪一同朝傅锦牌位叩拜—— 此事够瞎吧? 更瞎的是说好的『眾』嬪妃呢? 人呢? 沐贵妃左右张望、树上桥下都看了,等到时辰都快过了,只能望向一旁唱诵的太监问:「等等,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太监慢条斯理的抬眸瞅了瞅沐贵妃,手摆莲花指,点向沐桂:「皇上有旨,让沐贵妃代理叩拜一事?」 「再等等!」沐桂朝前挺了挺已经显怀的肚子,「我都这肚子还让我又跪又拜的?」还是不是人说得话?! 太监拉下嘴脸,压下满嘴恶气,扬了扬手上的明黄圣旨,面无表情,继续阴阳怪气:「沐贵妃接旨!」 沐桂恨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好你个墨云汉,当王爷时好歹白天还是个人,当上皇帝时就连白天也懒得当人了是吧?! 再心有不甘,沐桂瞥见一旁站着那位爱刺绣的婢女时,扑通一声,直接跪了。 咱好女不跟侠女斗啊! 太监此时才摊开圣旨开始宣读旨意,撇去上头对墨云汉的歌功颂德的话,沐桂只听见她一个堂堂沐贵妃被禁足了! 尼玛,真不能忍了! 沐桂挽起袖子待要起身时,一只纤纤玉手款款搭在她的肩膀上,沐桂缓缓转头看去,只见身边的婢女绣儿,笑容灿烂的鼓励自己上前接旨。 「娘娘,接旨是不用挽袖的。」绣儿如此说。 「哦。」沐桂面无表情只能垂下被自己挽起的半截袖子,抬手低头接旨。 太监将圣旨放到沐贵妃手上后,冷哼一声,一道极细微的声量窜入沐桂耳里。 「不识抬举的东西!」身份不明还能捞个贵妃当就该知足,别给脸不要脸! 沐桂身体一僵,垂眸专心数着地上的蚂蚁,不看盛气凌人甩着拂尘而去的太监。 绣儿依旧笑容温婉的扶起沐桂,低声:「娘娘,在坤寧宫都折腾好半天,咱们回月桂殿休憩吧!」 第一回,沐桂觉得自己的脚下如此沉重,彷彿双脚脚踝处都被人栓上好几百斤重的铁块,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缓慢。 绣儿也不催促,坚定不移地扶着沐贵妃朝月桂殿而去。 金碧辉煌的月桂殿,桥上绘製桂花图样,廊柱上的灯笼都装上桂花金枝。殿内种满桂花树,满园桂花馀香飘逸,树下或摆放茶具或放置琴桌,此处景色颇为文艺—— 沐桂只觉得这就是一座牢笼。 踏进月桂殿后,身后传来厚重门扉闔上的声响,沐桂几度转身欲跑,而后,她垂眸睇向手肘上的纤纤玉指。 绣儿眉眼尽显温和婉约的微笑,柔美优雅又坚定不移的托住沐贵妃,「娘娘,寝殿往这儿走。」 沐桂皮笑肉不笑,轻哼了声:「绣儿啊,这皇宫内不是有条规定,宫女一满二十五就得出宫嫁人,你?」今年贵庚啊? 绣儿低头浅笑,脸上掛着淡淡緋红,悄声回答:「奴婢也不过一十八,出宫不急,还能服侍娘娘几年。」 沐桂手抖了下,脸上跟着笑了,默默点头——内心泪流满面。 能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吗? 「娘娘放心,奴婢的妹妹们也紧锣密鼓的训练着,不久就能过来陪伴娘娘您。」 沐桂停下步伐,真心走不下去。 这宫殿真无法待了! 满园桂花飘香,沐桂却是步履蹣跚、欲哭无泪,自古以来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要逃!她肯定要逃跑! 可肚子里这个崽?怎么办哟? 世人都爱八卦。 近日的八卦对象便是当今皇上——墨云汉。 还有已经死去的傅皇后? 傅锦,死于先皇新婚夜的出嫁女,如今竟然被当今皇上封为皇后,还让眾妃嬪于封后大典时前往牌位跪拜。 诡异?奇葩? 更奇葩、诡异的竟然是沐贵妃在封后大典上殿前失仪,还当场被圣上下令禁足于月桂殿,不得外出。 世人都在传,圣上莫不是疯魔了? 沐贵妃呢!肚里揣着崽还能殿前失仪那得做出什么事出来? 当眾跳舞? 世人自行脑补中? 「这儿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某大学士家的公子摇着扇子望向眾人,一副只有我知道内情的高傲模样。 眾人纷纷朝这位公子哥儿靠近,八卦人人爱听。 这位陈大学士的陈公子,摇着扇子满意自己成为眾人瞩目焦点。 「圣上推崇傅皇后是一个表彰,傅家既然出了一位皇后,那傅宰相就不再是宰相了?」 吃瓜群眾恍然明白,原来明着彰显暗地打压呀! 这会儿,傅徵傅宰相愁苦眉眼,耗尽大半辈子心血才爬上这位子,却因为一个傅锦而落马。 气呀! 傅徵在书房中的青石板上走来走去,傅家儿子们也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没人敢吱声。 这回换傅月哭倒在自己母亲怀里。 「月儿乖,没事。」二媳妇温声安抚。 傅月愤恨起身,咬牙切齿:「不是说让傅锦嫁给先皇,我就能嫁给十九王爷吗?可如今呢?!」 当初费尽心思,让人将傅锦的生辰八字转到国师手上,还花了不少钱打点前后,国师才肯帮忙諫言,对先皇说傅锦命中带子。 这才有先皇不顾后果执意要娶傅锦的事儿。 二媳妇手忙脚乱地捂着傅月的嘴,「小点声!事已过,莫再提、不可说!」 傅月依旧气愤难平,眼泪也一颗颗直往下掉,这模样看得二媳妇心疼不已。 「不哭不哭啊,这不是还有选秀吗?,咱们等明年选秀一样可以入宫,就凭着你是傅锦的姊姊,圣上也会多看你几眼,到时候你就?」 傅家一片愁云惨雾,唯有傅家大儿子媳妇——傅锦的娘亲,心情颇好的摘花逛园子,后来还随手做起花艺来,小日子间适舒心的很。 傅锦的哥哥,傅嵩不慎赞同的跟在娘亲身边,规劝:「娘,您怎么还如此间适?」 「儿啊,登基、封后大典的热乎劲儿还没过,愁眉苦脸会让人詬病!」 「可?爷爷的宰相位置?」都快不保了! 大儿媳妇唇角冷冷勾起嘲讽的弧度,不保才是正常,谁能想到我的锦儿死后还能入得圣上的眼,就连沐贵妃身怀六甲也得靠边站! 当初那老头做什么去了?生前又是跪又是罚,锦儿死后还不让魂魄归家,幸得圣上重诺,承诺锦儿一生都享墨家香火,如今这口恶气自己才能放下。 圣上登基宫宴上,傅徵以年事已高为由,正式卸除宰相一职,圣上明面上挽留几句,隔日立即准奏! 大儿媳妇身上有誥命在身,那是给皇后娘亲的体面。她抬眸悄悄打量周围,皇亲国戚的媳妇都到了,唯独不见沐贵妃。 大长公主代理皇后主持宫宴一职,席间谈到傅皇后那是一个劲儿地夸,檯面上眾人点头称许,私下谁还记得那早已死去多年的女子! 只觉这傅锦果然极为幸运,死了都能封后。 月桂殿内,灯火通明,宫人行走皆放慢、放轻脚步,谁也不想在这时惹沐贵妃生气。 宫宴上,堂堂贵妃被罚禁足不得出席,这是多下脸面的事! 偏偏,沐桂不当一回事,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吃饱喝足就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的殿中绕绕转转,消食散步当运动。 沐桂边转,眼珠子也在周围绕,哪儿有站侍卫、哪儿有太监宫女守着,她在心头一一记下。 崽没生出来之前,她可什么都不敢做,跑都跑不远、跑不快,就别折腾了。 绣儿半扶着沐贵妃沐浴在月色中款款行走、消食,风中那丝若有似无的香气縈绕鼻间。 绣儿心想:景是好景,人却是不安份的。 微微叹口气,将来还得让妹妹们再多留意、谨慎。 几月后。 墨云汉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砸东西—— 就在沐桂生產这一日。 那一天刚下朝,太监额角佈满汗水,步履匆匆来报,沐贵妃发动——要生了! 甫一踏进寝室,一颗枕头当头砸过来。 墨云汉抬手挥开,原要生气,一转头却见枕榻上痛不欲生的人。 双手都被绑了,一头乌发垂放,一身雪白衣裳都快湿透,苍白无血色的素容,红着眼、咬着唇、紧蹙着眉? 「娘娘再放松些,这时候莫出力,再积攒积攒些气力,等时候到了老奴自会让娘娘使力。」 沐桂摇着头,眼泪狂飆。 痛呀!真他妈的痛!怎么不给她一棒子敲昏算了,这是要活生生痛死她吧! 墨云汉握紧拳头,咬牙:「如何?」 「娘娘刚发动,时辰尚早,还需再等等。」 女人生產总是得搭上半条命进去,女医候在一旁解释。 墨云汉看她一眼。 女医低垂下头,耳根发红。 墨云汉一甩衣袖。 女医被侍卫拉下去,当庭杖毙。 没眼色的东西! 从早到晚,沐桂整整痛了一整天,才在一阵婴儿哭声中,她终于缓了疼痛,晕过去。 刚才几度要晕的,都是那几名老產婆,又是掐人中、又是咬人嵾,还不停按摩推压她的肚子,硬是让她撑着不能晕。 这才把崽儿生出来呢,眾人便都不理她了,专心抱着崽儿去找他父亲。 沐桂原想破口大骂,最终还是只有乖乖晕过去的份—— 耗尽体力,咱撑不住啊! 《消失的》 离开墨家的傅锦依旧很忙,忙着找地方住、忙着找工作。 来到这时代让她改变最多的就是—— 凡事靠自己。 完成大学学业的傅锦,既使离开墨家她也没有选择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 找个喜欢的城市,租了间单人房,找了份工作,认真的独自生活着。 不得不说,傅锦非常喜欢这种生活,自由自在的活着,爱去哪就去哪,没有条条框框限制住自己。 傅锦想,既然还完恩情,这辈子,就只为自己活一次吧。 傅锦真的自由飞了,傅家和墨家却都炸了! 墨家人瞪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纷纷看向墨云汉,可墨云汉脸上一丝情绪都不露,只坐在沙发上瞪着那张薄纸。 越是没有情绪越危险,也越生气! 这是墨家人对墨云汉多年来的瞭解,于是,墨大哥率先发声。 「出手!这必须得出手!」 「没错!这回不整死傅家我就不姓墨!」墨二哥紧跟着发言。 「这回绝对要傅家把人交出来,什么人来说都一样,傅锦不能换。」墨三哥伸手拍向墨云汉的肩膀:「放心,咱们几个当哥的都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委屈你和傅锦。」 墨云汉抬头看着几个情绪比自己还要激动的哥哥,冷冷勾唇哼了声,起身上楼。 墨家几位哥哥互相覷了覷,没人敢开口问墨云汉,现在心底有何打算? 倒是墨云汉的助理,没有那弯弯绕绕的肠子,他跟在墨云汉身后上楼,进入书房,看见老闆依旧打开电脑工作。 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镜框,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资料夹放在桌上,「老闆,现在怎么办?」 墨云汉头也不抬嗯了声当作回答。 助理:「???」您嗯那声究竟几个意思倒是说清楚啊! 墨云汉双眼不离电脑萤幕,上头是墨家的监视器,他用傅锦离开墨家时的衣服开啟追踪模式,也用定位模式开始找人。 墨家不愧是军事行动派,一出手就打压了傅家三分之一的生意,搞得傅家赶紧开紧急会议。 傅家看着墨家不留情面斩断生意来往,原是一头雾水的懵逼。 后来才知道,又是自家媳妇做得好事! 「你说你哪来的脸?好意思做这种事!」 「你都能在外面有私生女了还怪我?」 傅家人皆面面相覷,大伙儿全当看闹剧一般,看着傅家大儿子和他媳妇互掐,眾人低头闷笑,只有傅家掌权人头疼的不行。 搞了这一齣该怎么收场倒是说呀! 「我说了,跑了傅锦还他们一个傅月,怎么不行?月儿还更好不是吗!」 傅月在一旁不敢点头,却也自信满满的抬高下巴。 「月儿不是和李家有婚约吗!」 这还是傅家花多少时间、金钱才砸出来的政治联姻,能够说断就断?当李家的政治世家背景是软柿子任人捏? 「就李家那儿子,除了靠爸妈耀武扬威之外,他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会做生意也行走自如的墨云汉更好。」 「当初要不是你嫌弃人家是瘸子,现在他就是你女婿了!」 「所以我才想办法弥补,赶走傅锦补上月儿。」 「你把墨家当什么了?说换人就换人?你做事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商量?」 「商量?我上哪儿找你商量?是外面的小三?还是小四?还是找你的私人秘书?」 「你!你不可理喻!」 傅家人眼看跟自家的媳妇无法沟通,只能靦着脸登门道歉,事到如今只能止血再疗伤。 墨家根本不让进门半步,直接将人关在大门口,还扬言:什么时候找回我墨家媳再来重谈! 傅家人无法,只能摸摸鼻子跑回去质问自家媳妇:「到底让傅锦去哪了?」 傅家媳妇不肯说,反讽:「不是自己女儿吗?她去哪你这当人父亲的不知道?」 于是,傅家人疯狂找寻傅锦,墨家人也在找傅锦,傅锦的舅舅、舅妈也同样被逼着在找傅锦。 可就是没人知道傅锦跑去哪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傅月不甘心,她藉着几次的政商宴会接近墨云汉。 几回测试,傅月都摸不到墨云汉的身边,想在他面前卖弄风情、姿色也没办法。 正想着再找其他方式时,墨云汉倒是自己来到傅月面前。 「你就是傅月?」 傅月双颊緋红轻快点头。 「听说?你想代替傅锦?」墨云汉如墨的眼眸犹如一汪死海,冰冷、毫无波动。 傅月咬唇反驳:「不是代替,是修正错误,之前是傅锦抢着要去墨家,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没想到她竟然私自跑了?」 「是吗?」墨云汉平淡点头,这时助理赶紧上前。「跟她约个时间。」 「好的,老闆。」 助理转身面对傅月,拿出自己的平板,在上面按了按,看一眼傅月,微笑:「不知道傅小姐后天早上有空吗?能请您来墨家一趟?」 傅月听见墨云汉的助理这样说,毫不犹豫点头答应,能够再次见到墨云汉还是要去墨家,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当约定的日期一到,傅月特意打扮一番,接着让司机送自己去墨家。 这一回墨家的大门缓缓为她敞开,傅月坐在车上勾起唇角,当初听说傅锦在墨家门口足足站了三个小时,要不是下大雨了可能也进不了墨家门。 自己这不就直接进来了吗? 这就是真千金和私生女的差别待遇! 墨家人静默的放傅月进门,还让人带她上楼去墨云汉的房间? 《沐贵妃逃生记》 生產完的沐桂看着静静躺在床褥上的小娃娃,心情很是复杂。 想伸手摸他又怕吵醒他,这崽哭起来可大声了,绣儿说那叫身体健康才能中气十足。 月子坐满后,沐桂终于能痛快的洗了一场澡。 换好衣裳,就见婢女拿出一条长缎带,对着自己笔划。 「这是要做什么?」悄悄退后一步。 婢女们上前解释:「回娘娘,这是腰封,用来勒腰。」这条缎子是要用来紧紧勒着沐桂的腰腹,防止她產后腰腹突出发胖。 绣儿在一旁紧盯其他婢女帮沐贵妃勒腰,也顺道解说:「娘娘忍住,为了您今后的身材着想,这阵子每天都得这么勒着。」 沐桂只能直挺挺站着,不停用力呼吸,双手无力的摆了摆:「快、快喘不过气了。」真是要命,快勒死她了。 绣儿怀里抱着大皇子,在一旁监督其他人继续帮沐贵妃收腰。 「不是说,会有奶娘吗?怎么一直没见到?」沐桂记得这时代的贵夫人不会亲自奶孩子,都是有奶娘的。 可是近一个月来,孩子都是自己亲自哺乳,难为孩子要闻自己身上的臭酸味喝奶。 绣儿面部表情僵了僵,低着头哄小皇子没回答。 「他不会连找都没有找吧!」沐桂一见绣儿的样子也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好你个墨云汉,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 「都怎样?」 「都?」这声音很耳熟啊! 沐桂僵硬转身看去,扯开难看的笑:「都这么爱护?」 墨云汉冷冷瞥一眼沐桂,朝绣儿伸手。 绣儿将大皇子放到墨云汉手上,然后安静退下。 沐桂望着月桂殿内的下人跑得一乾二凈,撇撇嘴,朝墨云汉走去。 「你来做什么?」今天不是广纳后宫嬪妃的日子吗?墨云汉怎么有空来? 墨云汉神情柔和盯住儿子瞧,小心翼翼地搂抱在怀里,不应声。 「这崽子真这么好玩?」 「崽?」墨云汉终于肯施捨一眼给沐桂。 沐桂伸手抱回自己的儿子,点头:「可不就是崽吗?」这么小小一隻。 墨云汉看着沐桂漫不经心的抱着儿子,蹙眉提醒:「抱稳。」这一个月来她到底是怎么当人娘亲的! 「欸,我抱我儿子呢,你去选你的妃,没事往我这儿来做什么。」 「瞧儿子。」这不是自己每日必做的事吗?下朝就先来瞧儿子。 「行啊,你看也看过,抱也抱过,该去选妃了,慢走不送。」 墨云汉瞪着抱着儿子走进寝室的沐桂,手指捏紧。 如何看不出沐桂这态度是何意思,选秀是万朝歷来自有体制,他身为君王体制不可废,可又该如何和她解释—— 罢了! 墨云汉双眸又在沐桂与儿子身上绕一圈,而后衣袖一甩转身离开。 隔日,朝臣便听见沐贵妃大闹选秀又被圣上禁足。 「果然是没见识的。」 「也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爬得越高摔的越快?」 「看来沐贵妃也爬到头了。」 眾朝臣心里编排沐贵妃编排的很欢,因为补偿所以圣上下旨,只要当天有入宫的女子皆留在宫中,等日后再行封赏。 沐桂却是不知道第几回摔东西了。 她冤啊,比竇娥还冤,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揹口大黑锅。 禁足、禁足的,她一年到头都被禁! 沐桂看着桌上那一串串首饰、头面,咬了咬唇继续砸! 绣儿也知道沐贵妃很生气,她也只能关上寝室大门任由沐贵妃在里头发洩,自己抱着大皇子在月桂殿里的花园散步。 沐桂也知道自己性子撒完就该收,在这皇宫内一步错步步错,样子该做出来就得做,但,也只能做做样子。 咱憋屈啊~ 傅月也被留在宫中,以最高龄之姿。 她原本是想找沐贵妃套交情的,本着交情套久了总能套着皇上,谁知道她竟然又被圣上禁足! 这月桂殿自己进不去,沐贵妃也出不来,再有交情也没办法套啊。 可转念一想—— 傅月唇角弯弯,看来这沐贵妃也是个蠢的,时不时仗着自己先服侍皇上就敢如此嚣张,迟早有一天她会害死她自己! 沐桂一直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她摔首饰、砸头面都是为了暗藏上面的珍珠。 既然要逃总得有个万全之策,跑了身上没钱那还跑什么? 将掉落的珍珠收集成一小袋子,沐桂虽然被禁足但也偶尔会关心外头的情况,她不理会墨云汉今晚在哪过夜,但也不能沉默,不闻不问。 于是,宫中格局沐桂还是有个大概瞭解。 绣儿大多会将自己知道的事说给沐桂听,不论是前朝后宫。 例如皇上昨夜宿在哪宫、哪院,或者提升哪个妃嬪的品级,又或者前朝正在吵设立太子一事,或是哪位臣子告老还乡,总不能真的让沐贵妃在后宫中成了睁眼瞎。 因此,沐桂也知道近日外国使臣团来到京中朝贺新皇登基、喜得麟子。 沐桂垂眸低头喝汤,内心暗付:看来要跑今晚就是个好时机。 于是,沐桂暗搓搓计划许久的逃跑计划,在墨云汉要和邻国使臣欢迎宴会中,偷偷执行。 孕前已经探过守卫换班时间和地点,沐桂趁着绣儿给儿子洗澡、餵粥的时候偷溜,为了躲过守卫,沐桂还换掉一身贵妃华服,改打扮成绣儿平时的衣着。 一路上,沐桂挺直腰桿却压低着脸,手端托盘,假装自己是绣儿要去厨房给沐贵妃换吃食。 沿路侍卫、太监、宫女一一朝绣儿点头让路,可见绣儿在这宫中职位还挺高的。 有惊无险地来到给皇宫中的御厨,沐桂放下托盘藉着上茅房的理由,一溜烟走到厨房后院。 摸了摸腰间暗藏珍珠的袋子,揪准一辆菜车,人才刚爬上菜车准备躲进空篓子,一道不该出现的声音却响起。 「哇~哇呜~」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旁人认不得这哭声,沐桂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可不就是自己哺餵近一年的崽的哭声吗? 沐桂顿了顿,慢吞吞转身。不意外看见墨云汉抱着儿子站在不远处瞪着自己。 「下来!」 站在墨云汉身后的绣儿赶紧上前帮忙沐桂跳下菜车。 「回去!」 这后厨也就只有墨云汉、沐桂、绣儿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看来某人想暗地处理这件事。 盯着扶着自己的绣儿,沐桂悄声询问:「我还有命活吗?」 绣儿偷偷看一眼打扮成不伦不类模样的沐贵妃,缓缓摇头。 见到绣儿摇头,沐桂忍不住惊声:「那能有个全尸吗?」 回应她的是走在前头的墨云汉,他半转过身,冰冷的视线上上下下紧盯着沐桂看。 沐桂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给盯住了,只要自己动一下那条毒蛇就会窜上来咬自己。 冷汗涔涔,背脊发凉。 沐桂第二回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怎么就功亏一簣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 直到回了月桂殿,宫女在低气压中帮沐桂换好衣服,一群太监宫女手脚麻利的赶紧安静离开,离去前还记得关门落锁。 碰地一声,听到那厚重的门扉被关上的声响,沐桂只觉得自己今晚肯定会很凄惨。 磨磨蹭蹭的给儿子餵完奶,还是在墨云汉的监视下,沐桂一张脸红得不行,儿子吃饱后,绣儿接过去接着哄睡,将自己和墨云汉给留在寝室内。 绣儿对沐贵妃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视而不见,才关上寝室的大门,便请听见里头传来沐贵妃的求饶声。 「不跑了,不是,我不是逃跑!我就是想看外邦的表演才想出宫去,不是逃跑!」 「不、不、不!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 「打老婆是猪狗不如的行为?」 绣儿摇头,抱稳怀里的大皇子踏入在月华中揉进桂花香气的园子。 隔年,沐贵妃又產下一子,眾臣脸上神色各异。 不是说禁足吗? 怎么又生下一位皇子来? 这样沐贵妃的身份地位不就稳稳当当吗。 身在后宫中的女儿到底都在做什么?! 随着二皇子的出生,圣上的目光转向后宫,太监带着书册到各宫各殿去颁旨。 各妃子、嬪、才人全都被问了个遍,不愿留在宫中的只要登记造册便可以出宫归家。 这旨意一颁佈下来,各妃譁然,心动是自然,就怕家里人不同意。 可眼瞅着圣上根本不在她们宫殿中过夜留宿,即便留宿也是一边下棋一边询问她们家中的事宜,这空口套白狼的手段、精神折磨也不是一次两回的,早有许多妃子每到傍晚便早早关上宫门还落锁。 谁愿意家中的秘闻一个不慎在自己口中洩漏出去,到时候圣上会怎么做? 如今可以归家嫁人,她们早已意动。 沐桂自然也听说这项福利,她諂媚讨好的给墨云汉端茶倒水的,看得墨云汉眼角直抽筋。 女人,你这意图太明显了! 怀里抱着小儿子,耳边听着大儿子默书,墨云汉直接无视沐桂一下午。 晚上,伺候人一下午的沐桂气哼哼的站在墨云汉身旁,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帮他捶肩。 「哪时候我才能出去玩?」 墨云汉一手抵着侧脸闭眼假寐,嘴上淡漠嗯了声。 「你的嗯是我也能出宫的意思?」沐桂满怀期待的紧问。 缓缓睁开双眼,墨云汉直视前方的灯火,冷然反问:「出宫后你要去哪?」应该说你还能去哪? 傅锦已死,傅家人除了傅家二儿子除外,其馀人等都返回祖乡过日子,京中根本没有傅锦认识的人,即便她要回祖乡,光凭她一女子也不可能办到。 沐桂撇嘴,哼声开口:「我就不能在京中逛街?我都多久没上街逛过了!」 打从穿到这身体开始,不是在十九王府就是在京郊别院,之后就一直在皇宫中被禁足于月桂殿,哪儿都没去过,想想真不甘心! 「你只是想去京中逛街?」墨云汉声音似有疑惑。 捶肩捶累的沐桂直接挤进墨云汉怀里坐着,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不然你说,我还能去哪?」 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墨云汉眸色渐深、呼吸沉重,產后还在哺乳的沐桂,腰封还紧紧勒住她的腰际让她的上围丰满突出,此刻还靠在自己身上蹭,没火气都被蹭出火气来。 「行!只在京中逛逛这事儿简单。」 「真的吗?!」 「只要你再帮我生个女儿,我就带你出去逛。」 沐桂傻眼,简单?哪里简单?她才刚生完好吗! 还指名要生女儿!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冷冷起身推开这没人性的傢伙,没诚意就直说吧。 之后,墨云汉发现自己被沐桂拒之月桂殿门外?! 《传闻中的墨家媳》 傅锦没有人间蒸发,也不是刻意躲藏,她只是找了间小公司窝在办公室里当个小小助理而已。 傅锦发现她似乎对设计这类的工作比较感兴趣,所以她在一家个人工作室当助理,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工作室的人都很不错,人口也简单,两名设计师就是老闆和老闆娘,两位小姐分别负责做帐、接电话,另一位就是傅锦,她负责跑文书和接洽。 还有老闆的儿子,傅锦偶尔也要担任他的保姆,到幼儿园接送他上下学。 傅锦发现这位小朋友很爱黏着自己,总是对自己班上的同学说自己是他的妈妈。 「哇,你妈咪好年轻哦?」 「你妈咪好漂亮!」 「你妈咪好温柔喔。」 小老闆总是一脸傲娇:「别羡慕,你们学不来。」 傅锦只能笑着摇头叹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古灵精怪吗? 可就是这种纯真无邪、可爱单纯才让人相处起来没有压力与负担。 傅锦假日就会帮租房子给自己的老夫妻整理植栽,自己这一份工作也是老夫妻介绍的,他们和设计师夫妻之间有认识。 那对老夫妻都喜欢桂花,自己种了一园子的桂花树,每到八月傅锦都会跟着忙起来。 採收桂花! 大点的桂花树要用摇的,用力将树上的桂花摇到铺满垫子的地上,再收集起来。 小一点的桂花树就得徒手採摘,採收时常得和时间赛跑,否则桂花很快就会凋零。 收集起来的桂花全都得洗过三回,过滤杂质、树叶、树枝和虫子,接着将桂花烘乾。 傅锦在以前也做过桂花糕、桂花饼,那对老夫妻倒是喜欢多捣鼓桂花茶、桂花酒和桂花蜜。 傅锦常常看着辛苦收集好的桂花经过烘乾的程序后缩小成一小撮,那顿时的失落感颇大的。 老夫妻不愧是有经验的,他们时常安慰傅锦,要不是有她的帮忙,他们经常都只能看着满树桂花凋零,那才叫心痛呢! 做好的桂花糕、桂花饼都可以拿去卖,桂花茶和桂花酒则是自己留着喝,傅锦偶尔也会小酌几杯。 桂花糕傅锦却是很少吃,因为她吃着吃着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母亲第一回亲手做给自己吃的食物就是桂花糕,不甚甜腻的糕体淋上一些桂花蜜,看着就诱人。 每吃一口桂花糕,傅锦心底思念母亲的情绪就会放大数倍,最后总是泪流满面。 八月中秋时,傅锦会和老夫妻和公司同事聚在桂花园里,吃饼、赏月、泡茶,偶尔也会烤肉配上一杯桂花酒。 午夜当东西收拾妥当,回到自己房间时,傅锦总是格外清醒,思绪特别清晰。 趴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明月,好像回到了当初在万朝时,自己也曾望着明月想像着以后的夫君模样,再后来,她成了一缕魂魄沐浴在月色下。 在墨家的时候,他们也喜欢在中秋聚在一起,或剥柚子或吃月饼,全家人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傅锦总插不上嘴,因他们说的自己不懂,后来懂了也不能说,毕竟,她的身份在墨家就是一种尷尬的存在。 像这样的小日子过的才叫舒心自由。 傅锦看着八卦媒体上报导着傅月经常出入墨家,导致李家在一气之下和傅家解除婚约。 墨云汉和傅月的好事也近了吧?! 傅锦从不曾奢望傅锦的父亲会良心发现,也不奢求舅舅、舅妈会将自己当成女儿,所以,她从来都靠自己,只靠自己。 在墨家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所以,她守着自己的本心过着自己的日子,离开墨家时也不曾有遗憾、难过? 趴在桌上望着月亮,她扬扬唇角,喃喃自语:「我是傅锦,不是万朝的傅锦也不是傅家的私生女傅锦,我就是我自己,傅锦而已。」眼眸微醺,颊上有着浅淡緋红,手指却坚定在桌上一笔一划反覆写着『傅锦』两字。 秋后这一天,风和日丽,晚风习习,傅锦牵着小老闆,在夕阳馀暉中散步回去公司。 「阿锦,你知道一个人被留在车里要怎么让其他人知道吗?」 「要怎么做?」傅锦很配合着问。 「按车上的喇叭!还有拍打车窗,还有?」 小老闆一脸认真思索,傅锦看得笑出声来:「还有什么?」 「还有打电话给阿锦你?」小老闆小小稚嫩的脸上有抹浅浅红晕。 「咦?为什么?」傅锦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腰际再往上一点的小大人。 「因为都是阿锦你来接我放学的呀。」 「哦~」傅锦笑了,如沐春风的笑顏在夕阳如丹中更显緋然。 「阿锦,长大后,我娶你,好不好?」小老闆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 傅锦失声笑了,伸手点了点小老闆的额头,「人小鬼大的,等你长大我都老了。」 「阿锦就算老了也还是很漂亮啊。」小老闆回答的不假思索,这句话可是他爸比常拿来哄他妈咪的话,他都听到会背了。 「谢谢你。」 「阿锦,我爸比说你以后会很忙,忙到没时间来接我,是不是真的?」 傅锦牵着小老闆的小手走在夕阳里,她轻声解释:「镇上有个建案,你爸比接到了,他说留一间房子让我试着规划设计,到时候他再看着帮我修改。」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辅助的角色,这一回真的可以展现自己的风格和理念,她不想错过这机会,所以她答应了。 「阿锦,那个人是谁啊?」小老闆突然停下脚步,一脸畏惧指着前方一脸阴鬱杵着的人。 傅锦诧异抬眸看去,只见墨云汉神色冷漠,身着轻便服装,一手杵着拐杖站在前方约十公尺的地方。 地上属于墨云汉的影子拉得极长,傅锦感觉自己好像又笼罩在他的身影下。 傅锦略微摇头拉回错觉,直接和墨云汉对视。 「阿锦?」小老闆怯懦的悄悄缩到傅锦身后躲藏,这人长得帅可是表情看着好恐怖喔! 「别怕。」傅锦低声安抚。 「你为了他拋弃我?」听听那个小兔崽子都说什么。 墨云汉一步一拐杖朝傅锦靠近,一开口就让傅锦哭笑不得。 「他是我老闆的儿子,我不是?」傅锦顿了顿,「你怎么走路要拿拐杖?」离开时他的腿脚不是復原的差不多了吗? 墨云汉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脚,再抬头神色自若:「我的按摩师跑了,找不到适合的。」 所以只能使用拐杖走路? 等等,按摩师跑了?不会是说她吧? 「哦,那,继续找总能找到的。」 「我又找到了。」墨云汉挑眉看着傅锦。 「嗯,恭喜你?」 「傅锦,你怕看恐怖电影?」 傅锦瞠眼。 那是还在墨家的事,墨家人注重家庭生活,习惯週末聚在一起吃一顿晚餐,偶尔墨云汉的助理也能跟着蹭上一顿饭。 饭后顺便谈天互相交流,有时候也会一起在家看电影。 那天,不知道是谁提议要看一部近年有名的恐怖片,傅锦当时自然也跟着一起,她还一边帮墨云汉按摩腿部一边看。 当时傅锦真的被故事情节和画面惊呆了,默默转头看见墨家其他媳妇都缩进自己老公怀里求庇护,傅锦看一眼墨云汉—— 面无表情,很淡定。 傅锦只能跟着面瘫脸——只要不去看电影的话。 墨云汉说起这件事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傅锦所有反应,墨云汉又走近几步,伸出手来。 傅锦看着墨云汉一头雾水。 「傅锦,我只想和你过生活。」 「??」傅锦抿着嘴不开口,可是我?不想再回去做那个任人摆佈的私生女了。 这时小老闆的爸妈从后头走了过来,越过墨云汉的身边。 因为傅锦接小孩接太久了,他们便一起过来看看。 「墨?墨先生!」傅锦的老闆见到站在这儿的墨云汉,情绪很激动。 这位墨先生可是镇上那建案的买家,这一回他亲自点名要自家公司来设计那建案,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嗯。」墨云汉淡然点头。 「儿子,过来。」老闆娘朝自己的孩子招手,搂着孩子小声问:「怎么回事?」 小老闆一脸苦瓜样,「他们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到底怎么样他也不明白。 「这位是拙荆。」墨云汉背脊直挺,双手摁在拐杖上,偏身看向那一家三口。 老闆后知后觉指着傅锦:「你就是那位墨家传闻中的媳妇?」 「传闻中的?墨家媳妇?」 「是呀!你不知道傅家、墨家满世界在找你?」 「找我?」傅锦更是矇逼,找她做什么? 「是我在找你!」 《傅月下场》 随着妃嬪一位一位出宫离开,傅月内心也开始摇摆不定。 她年纪就摆在这儿,再等下去以后真不用嫁人。 可眼看着竞争对手一位一位减少,自己又更靠近圣上,这时让她放弃也很为难。 就在傅月苦恼着该坚持或放弃时,她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侍寝。 傅月当即精心打扮,直到夜幕低垂,掌灯已到,终于瞧见自己一直思思慕慕的人。 在傅锦及笄礼上看见十九王爷时,傅月就喜欢上他了,得知他属意傅锦后更加心有不甘,凭什么傅家所有好处都给了大房,他们二房什么都没有?! 因此,她才会精心策划只为了将傅锦嫁出去,以傅家当时的名声和地位,傅家女孩嫁给十九王爷是很登对的。 谁曾想,傅锦嫁了也死了,十九王爷却依旧念念不忘,连个牌位也愿意娶。 倘若十九王爷身旁一直没有其他女人出现,傅月还可以释怀,可偏偏沐桂横空出世。 没人知道这女人从哪儿来,只知道圣上一登基除了封傅锦为后就是册封她为贵妃。 还是个有孕在身的贵妃。 虽然这贵妃位子看着摇摇欲坠,可仔细思索不难发现圣上这是变着法子在保护沐贵妃!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怎么可能操持中馈?何况还是诺大的皇宫?一个差池或稍有不慎都是砍头的罪! 因此,从一开始的禁足,就免了沐贵妃出现在眾人面前成了箭靶子,也免了宫中一切事务让其安心养胎。 退一万步来说,沐贵妃只要间适待在月桂殿内就能享有一切,包括圣上的恩宠! 傅月始终不甘心,她等了那么久,仰慕许多年的人怎么就不愿意回头看看自己? 来到帝皇的寝殿外,远瞧殿内灯火通明,大气磅礴的廊柱上雕龙画栋,傅月低垂着头不敢随意乱看,殿外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站一位侍卫,进入殿内则是太监宫女各司其职的佇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许是圣上刚沐浴完,殿内水气氤氳、水雾繚绕,傅月跪在黄绸锦榻一侧,静候召唤。 「傅月?」低沉嗓音轻喃两字。 傅月内心激动不已,双颊泛红,悄然抬眸,双眸含水、含俏盈润水眸盛满情意绵绵? 墨云汉皇袍完好如初穿在身上,坐在龙榻,手上拿着一只牌位,精心擦拭。 傅月内心顿了一下,面容初初绽放的浅笑也变得尷尬异常。 那牌位是自己认识的那人的吗?圣上每天晚上都拿到寝殿中和眠? 想到此,慌乱低下头,傅月才堪堪压下满嘴的尖叫,这也太吓人了吧! 要是连侍寝都让那牌位在一旁?谁受得住! 「你同朕说说,儿时的傅锦有过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傅月紧紧闭着唇,缓缓摇头,儿时记忆中什么都是傅锦压自己一头,这让她如何说的出口! 「不然你和朕说,傅锦是怎么命中带子?」 低沉嗓音倏然转为阴狠,傅月浑身一颤,圣上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 国师在先皇薨时就已经陪葬?等等,陪葬? 傅月突然明白了什么,才要抬头身后突然有人将她狠狠压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精緻的面容因为被人摁压在地上而扭曲,头上发饰也散落在脸侧,双手既使用力抵住地板,傅月仍是无法起身分毫。 「圣上?」傅月哑然惨叫出声,疼痛和害怕让她泪水滑落,脸上的妆容尽毁,身上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她浑身颤抖不已,仍旧试图为自己解释开脱。 「圣上冤枉啊?」 「冤枉是吗?」 傅月只见一双黑色绣有金龙的皂靴停在自己眼前,而后一只牌位递到她眼前。 「啊!!!」傅月一见到牌位上头的人名,身子抽蓄想要退后远离,嘴上更是尖叫不已。 「拉下去,坤寧宫中不是还差一个早晚替皇后诵经的人吗?」 事已至此,傅月哪里看不明白,她这是被秋后算账。 太监两个,一人一边架住傅月的胳膊将她往外拖走,行至途中傅月猛然醒悟挣扎,朝殿中大喊:「傅锦已死,您再思念,她也不会活过来,为什么您不能好好看看后宫这三千佳丽?」 墨云汉冷漠抬眸,紧盯着头发散落面容扭曲如疯婆子的傅月,勾唇冷笑:「佳丽如你?不看也罢。」 话落衣袖一甩,两旁太监们纷纷上前,强行要拉走傅月。 傅月听到如此贬损人的话,驀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想不到当今圣上竟会如此执着一个死人!可笑!可笑!」 死人二字彷彿戳中墨云汉痛处,瞳眸一缩,一个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过去,傅月瑟缩颤抖,仍是顽强抵抗。 这时佇立在殿门口的侍卫马上走上前,往傅月后颈一手刀下去,傅月立即垂下头没了挣扎和声音。 冷眉看向手上的牌位,随手一抛,牌位稳稳当当立在龙榻上。 墨云汉朝前走了几步,一旁太监立即低头上前回稟:「月桂殿那边今儿也是早早关门落锁。」 墨云汉的脚步不停,依旧笔直朝月桂殿前行,不就区区一道门吗,关得住他这一朝君主? 来到月桂殿外,果然看见宫门早已闔上,墨云汉从鼻间哼了声,而后直接翻过宫墙? 眾侍卫:「!!!」不该敲门吗? 人才刚落地,墨云汉便瞧见沐桂站在回廊中,手上拿着一把葵花籽在嗑,一脸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 「圣上好功夫,翻墙不带声儿。」沐桂如此说。 墨云汉脸上微红,幸亏周围还有几株桂花树的阴影遮掩,不然他可端不住。 轻咳一声,墨云汉走出树阴,月华落在他刚毅的脸上泛起一抹华光,丝毫不见方才的阴狠模样。 「还未就寝怎地早早关门落锁?」行至沐桂身边,伸手捻起一颗葵花,手上巧劲一捏,葵花壳碎开露出里头籽。 沐桂看见墨云汉露这一手,撇撇嘴,功夫好了不起? 「臣妾这殿中还有两幼儿呢,自然得早些休息。」 不是禁我足吗?不早早关门落锁还能去哪儿! 「哦,这么说孩子们已经歇息?」墨云汉眸中瞬间揉进光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沐桂不理,转身走回殿内,绣儿这时才刚整理好床铺,见到圣上的到来脸上丝毫不意外,只蹲下身子揖拜,随后退出殿外。 沐桂瞅了眼墨云汉,心道:这廝脸皮真厚。 「臣妾听说圣上今晚宣傅月侍寝?」随手将葵花籽放在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今后,傅月将在坤寧宫中常伴青灯,为皇后诵经祈福。」墨云汉也不遮掩,直接说出自己对傅月的处置。 沐桂对傅月没什么感觉,但总归是以前傅锦的姐妹? 以前,不是现在。 没有开口求情的打算,人不做孽自然不怕被报復。 沐桂倒是好奇地问:「您?到底能翻多高的墙?」 墨云汉顿住,「问这儿做什么?」 「就是好奇。」篤定点头,绝对不告诉墨云汉,问到以后她绝对要把月桂殿外的宫墙加高! 墨云汉笑了,「桂儿想看寡人爬墙?」 不!我是想把你拒之门外! 「桂儿乖,只要你给寡人生个女儿,寡人就马上实现诺言,带你上街!」不让我进门怎么生女儿? 沐桂哼声撇开脑袋,实在懒得和一个古人解释,生儿生女这事儿要看男子不是看女子! 「要是又生个儿子呢?」 「那?就继续生,反正桂儿还年轻!」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要是一直生不出女儿呢?」 墨云汉走上前,双手扶着沐桂的腰,轻声低语:「这不是有大皇子在吗?桂儿将之好好栽培,待他能接手朝政,寡人马上册封他为太子,带你出宫一事岂不简单许多!」 沐桂终于转头看向墨云汉,好你这廝,这么快就开始算计我儿子? 不过?她这算不算是妥妥的太后预备役?! 隔日,圣上颁旨,傅月于侍寝时仍心念与皇后的姐妹情,故求圣上,让她留在坤寧宫中常伴青灯时时为皇后诵经祈福! 眾朝臣纷纷称许、讚扬傅家教导有方,连女儿家都如此姐妹情深。 下朝转身后,低头切切窃语。 这傅月肯定犯了错,冒犯圣上、触了逆鳞,圣上顾及先皇后体面才会如此说。 傅家二儿子慌了,他的闺女怎么可能会如此要求?其中肯定有问题! 原本傅家二儿子要进宫面圣,问个清楚,岂料自己的媳妇,闺女的娘亲死命拦着。 傅家二儿子心知有异,只得关上房门细问,这一问完,冷汗涔涔,什么事儿都做不得。 幸亏刚才自己没有莽撞行事。 狠狠打了媳妇一巴掌,傅家二儿子抖着手指着她,反覆唸叨:「该!你们母女俩就是活该!」 媳妇顾不得脸上的巴掌印,只哭求自己丈夫,救救自己的女儿,归祖乡求老太爷出马。 傅家二儿子看得清楚、想得深远,他只冷回:「你当圣上免了爹的宰相一职真是为了削权?傅家从未站队分党派何来削权一说?那是在替锦儿出气!当初你们母女俩若肯说出做过的事儿,咱们还能逃得过,偏偏你们还傻的自己送上门!」 完了,他这傅家二房真的完了! 原本傅家在朝中的地位还能再往上提,国舅爷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让这俩母女一搞,傅家不仅维持不了现状,还落得告老还乡如此下场。 想到就来气,傅家二儿子摔门离去,实在不想再看到这蠢妇! 《设计》 傅锦是墨家传说中的媳妇这件事,在设计师事务所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 应该说关注的人有,吃瓜群眾也有,可傅锦太过如常,生活作息和工作上一切照旧,没有什么变化与改变,就好像是太阳一样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规律如常,没什么好询问、探究的。 故而事务所的人想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跟着正常工作上班。 但总觉得心底挠痒的很,偶尔的欲言又止、示意的眼神也被当事人视若无睹。 好吧,心里很堵、嘴巴很苦,什么都问不出。 既使真有没眼色的人问了,傅锦总回以一抹清浅的笑容,轻飘飘一句:「不好意思这个与工作无关。」 是的,与工作不相关的事,傅锦拒绝回答。 租房子给傅锦的老夫妻关心的重点却是——床头吵床尾和,夫妻嘛! 镇上的设计工程持续进行,傅锦心无旁騖地执行自己的设计理念,不管傅家还是墨家,全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日,老闆让傅锦拿着自己的设计图亲自去和业主洽谈,看看业主那边是否有什么需求,就连时间也帮傅锦约好,下午三点就在街尾的咖啡厅见面。 时间还没到傅锦就已经在咖啡厅中等待,时间一到只见墨云汉被助理用轮椅推了进来。 「你真的成为能独当一面的设计师了。」墨云汉来到傅锦对面。 服务生将椅子搬走让助理能够将轮椅推到桌后面。 「你的脚?!」傅锦无比惊讶,上回见面不是还能够走,怎么才过几天就得坐轮椅? 墨云汉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只低垂着头看设计图,神色淡淡、嗓音平稳:「不能走自然是坐轮椅。」 傅锦瞠圆双眸,怎么会?? 「心疼?」墨云汉闔上设计稿,驀然抬头看向傅锦,「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墨云汉高高仰着头,他一向高傲自负惯了,不允许自己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傅锦低垂下双眼,紧抿着嘴,相处几年,自己自然知道墨云汉的脾性,故而她也没有再开口追问。 「原则上设计图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墨云汉的手指在资料夹封面上点了点。 站在一旁的助理这时才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傅锦。 「傅小姐,因为到时候家里要能够安装上这些自动升降的机械工具,所以需要多些插座、电流量也需要重新调整,还有楼梯的部分,就改成能自动升降的吧。」 傅锦默默接过资料,翻开后一项项看过去,原来,墨云汉的腿脚恶化的如此严重吗? 这才多久时间而已?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么今天的设计讨论就到这里结束吧。」 墨云汉才说完助理便推动轮椅,准备将墨云汉推走。 「等等!」傅锦跟着起身看着墨云汉,「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墨云汉双眸直视前方,唇角冷冷勾起:「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眼神,傅锦。」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傅锦摇头,试图解释。 「你只需要帮我设计一栋不会阻碍我生活品质的房子即可,多馀的情绪、想法,我都不需要。」墨云汉这时偏过头,高傲侧着脸看向傅锦:「我到死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其中,也包括你。」 这话很重,傅锦一时半刻无法回答,只能看着助理推走墨云汉。 同情吗?自己从以前就是在同情墨云汉?不该是报恩吗? 傅锦想不通,只能低下头翻看自己的设计稿,改是必须要改的,可是该怎么改才能让墨云汉住起来没有感到障碍与阻碍? 夜深人静时刻,傅锦房间的灯火还亮着,她还在思索怎么修改设计图,才能兼具实用又美观。 街道上,一辆私家车就停在老夫妻房子外,车上的人只摇下一小截的车窗,透过摇下的部分一双眼紧盯着傅锦的房间。 「老闆??」 助理坐在驾驶座上,默默打哈欠顺便暗示,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他真的想睡了。 墨云汉支手抵着侧脸,轻浅扬起唇角,「不急。」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就让自己再多看她几眼,毕竟,这一回离开,总得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结束才能再过来。 傅锦,你太会跑了,一跑就跑这么偏僻、这么远,让自己一阵好找。 若不找点事将你困在这里,下一回可就难找了。 墨云汉回去自己原本的城市,以坐轮椅的方式。 傅月才刚和李家退婚,正喜滋滋的等墨云汉出差回来,一接到墨云汉助理的电话,她马上让司机载自己去墨家。 傅月近年来时常进出墨家,墨家人对她的出现早已司空见惯,虽然墨家人没人喜欢傅月。 冷眼看着傅月一进门就把自己当女主人,一下子吩咐要喝咖啡、一下子要吃点心,傅家请来的管家、厨娘全都围在她身边帮她服务。 傅家大媳妇冷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教孩子功课。 傅家二媳妇勾了勾唇,不屑和傅月打招呼,只专心在自己的笔电上製作图表。 傅家三媳妇起身倒水,瞥见大嫂的杯子也空了,顺手拿过倒水,刚将杯子放回桌上,瞧见姪子的杯子也快没水了。 默了默,看了眼客厅的方向,仍是拿去倒水。 「谢谢你啊。」大媳妇对三弟妹道谢,本来她打算等一下再去倒水的。 「没事,几步路而已。」三媳妇笑着:「不像某些人专程过来喝咖啡吃甜点的。」 傅家穷的连块点心都买不起了吗? 而且,客厅桌上那块点心貌似前天没吃完的?算了,原本要丢掉的,既然有人要吃,那就给她吧! 「你们说,四弟怎么打算的?」没事就让这女人来家里晃,看得挺碍眼的。 「放心吧,她嚣张不了多久的,毕竟四弟都找到傅锦了。」 「可四弟怎么不带回来?」 「眼前不是有座傅家山挡着,总得剷除才好接人回来。」否则哪一天又使暗招,让人防不胜防,挺烦人的。 「也是,傅锦那人看着好相处实在很有原则,与其让人拿捏分寸的处着,不如快刀斩乱麻断得乾乾净净。」 这也是傅锦为何会乾脆俐落毫不留恋和墨云汉离婚,这桩婚姻一开始就不平等,一开始就不是心甘情愿。 「虽然这么说是我这当嫂嫂的不对,可,我其实还挺想看四弟追妻火葬场的戏。」 「我附议。」 「我同意。」 追妻火葬场的戏码,不知道她们的四弟要怎么演绎,是装傻卖萌还是装乖卖惨? 墨家三个女主人聚在一起聊天,好像还聊的挺欢的。傅月一直往那边看,可惜,她们似乎对自己都爱搭不理的。 算了,等以后和墨云汉结婚自己就和墨云汉搬出墨家,又不是没钱买不起房子,何必委屈自己。 助理这时候紧皱眉头下楼,一见到傅月马上眉开眼笑走过去。 这脸色变得可真快速。 「傅小姐来了,快上楼,老闆等你好久了。」 傅月微笑着起身,得意看一眼另外一处的墨家媳妇们,继而随着助理上楼。 每一次来到墨云汉的书房,傅月都只需要坐在那边即可。 墨云汉说他需要一个人陪伴,所以傅月便自告奋勇,经常出入墨家都是因为墨云汉需要一个人来陪。 这一天,傅月一进书房就看见墨云汉坐在桌子后,神情疲惫,见到傅月他终于露出一丝希望与喜悦。 傅月全都忽略墨云汉的神色,逕自说自己想说的话,「云汉,我跟你说,我终于和李家退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自然是越快越好。」墨云汉马上递给傅月一张结婚证书,「只要在上面签名,我立即让助理拿去登记。」 傅月走向前拿起结婚证书,「婚礼要怎么举办?」 墨云汉自己推着轮椅出来,静静看向傅月,「我这样子?要怎么办婚礼?」 傅月吓得丢开结婚证书,「你的脚?不是好了吗?」 「之前是好多了,但也没有好全。」 所以如今算是旧疾復发?! 助理走向前,一脸欣慰的递给傅月一份资料,「老闆娘,这是老闆以后的復健时间,请你仔细记下来,日后老闆需要靠你带他去做復健治疗。」 「等等!」傅月拒绝接受这些资料,连忙推开。「你的脚根本就没有好,我以后还得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助理在一旁插话又递上资料,「以后您是老闆的妻子这些事自然都是您该做的。」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傅月却是直皱着眉和连连摆手、摇头,身体也一直往后退,似乎想离墨云汉和他的助理远一点。 那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助理心底嘲讽,手上的东西却一逕往傅月那边塞。 墨云汉看傅月这样子,皱紧眉宇眼底透露出难受,疑惑反问:「你不是说只要是真爱,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可是傅大小姐亲口表达的话。 傅月忍不住尖叫一声,大力拍开助理手上的资料,里头的纸张散落一地。 「可是瘸子就是一个大问题!」这样她怎么风光出嫁?她怎么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爱我吗?」墨云汉神情恍惚、似有受伤的神色,眉宇之间隐含阴鬱。 「爱啊!可是你不能是瘸子啊!」傅月指着墨云汉大喊:「以后跟你出门,我的面子往哪搁?」 她是傅家的千金大小姐,妥妥的上流社会名媛,怎么能有个瘸子老公! 她会受人耻笑的! 「原来?」墨云汉冷笑数声,「你只爱我的皮相。」 傅月闭起嘴,不言语,只是她看向墨云汉的眼神显示高傲自大,而她的眼神透露出的鄙夷,是她自己不愿意再刻意深藏。 看着傅月眼中对自己的不屑与自不量力,如此明显深刻的感受到,或许,她也曾这样看过傅锦? 傅家人似乎永远都有一种自己比他人更优越的自大感? 这双眼?看见就厌烦! 「行,傅小姐不愿嫁我,那就请自便。」墨云汉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恶意情绪,冰冷开口赶人。 傅月转身就走,连客气话都不留一句。 助理送走傅月,回到这里,就看见一脸平静淡漠的老闆坐在椅子上看似发呆了? 助理淡定的收拾东西。 「通知我那些哥哥们,对傅家不用顾忌和保留,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墨云汉的视线望向外头,那方向看去是墨家后面的园子,那儿空荡荡的,平时都只是用来停车。 「好的,老闆。」 助理转身开始联络事宜,等他联络完就看到老闆已经站在窗前,双眼还是看着后院的空地。 墨云汉在思考,这块地能不能用来种树。 「找找有没有做景观设计的?不,等等。」墨云汉像是又想到什么让助理暂停工作。 助理诧异看着老闆,很少见到老闆一惊一乍的模样啊。 「这块地留着让傅锦去思考,她想怎么设计吧。」 助理淡漠推了镜框,平静提醒,「老闆,您该思考的是傅小姐愿不愿意回来。」 您装瘸子骗她,不是应该要想该怎么圆谎吗? 墨云汉看着助理,皱眉,「谁说我的脚好了?」 助理双眸在老闆站得笔直的腿脚上绕一圈,心说,怎么看都是好的! 《桂花落》 墨云汉登基第四年,朝中、民间发生许多事。 南蛮再度入侵、东边水患灾情频传,墨云汉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往后宫跑,几乎都夜宿乾清殿中,自然也没有办法继续拘着沐贵妃。 后宫佳丽时常看见沐贵妃左手牵着大皇子墨凌霄,右手抱着小皇子墨凌云在后花园散步。 整个后宫就属沐贵妃最大。 无法,头上压着的傅皇后已是先皇后,怎么也管不着沐贵妃。 沐桂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只要别让墨云汉逮着都不会有事。 故而,沐桂开始改造后花园,一会儿要挖个沙坑,一会儿要搬开盆栽画格子,一会儿要製作毽子,自然她也没忘记暗搓搓的加高月桂殿的宫墙。 今日,沐桂就坐在凉亭中喝茶,墨凌霄在一旁默书,墨凌云在凉亭外玩沙子。 纵使有其他佳丽路过也不敢上前打扰,人家可是有两个皇子傍身,只要不作死,就算日后不是太后那也是个太妃,反观她们一个儿子女儿都没有,只能在后宫中熬到死。 想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还不如别上前去打招呼,看了就心里发堵。 只是总有那不长眼的出现。 傅月已经被勒令为傅皇后诵经祈福,可,她也有休憩的时间,当她听说沐贵妃终于能够走出月桂殿时,她便想着去会一会沐贵妃,趁着这几日她藉着搬佛经的时候绕去后宫花园,就想着能不能见到沐贵妃。 这一天,傅月远远看见沐贵妃后,手上搬着的佛经瞬间落地。 「傅锦?!」傅月朝沐贵妃所待的凉亭跑过来,「你没死!傅锦!你竟然没死!」 沐桂施施然瞟一眼朝这里跑过来的傅月,动也不动,傅月傻啊,真当周围的侍卫都是摆设?婢女都是绣花枕头? 果然,傅月被人挡在凉亭一丈外。 「傅锦!真的是你?」傅月虽然被人架住仍是不死心的大喊。 绣儿朝那边站了站,瞪着傅月一身尼姑灰白的袍子,「是何人一直在贵妃面前喊叫?」 傅月一时有些懵,眼前这人是沐贵妃?可她?为何会和傅锦长得如此相像? 沐桂弯腰帮已经玩完沙子的墨凌云洗手,「绣儿,是何人一直在提起皇后姐姐的名讳?」 绣儿看一眼傅月,转身朝凉亭内的贵妃恭敬回答,「回贵妃,是日前自请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的傅月姑娘。」 沐桂这时才翩翩起身来到傅月面前,沉静冷漠的双眼毫无温度的看着傅月,「本妃感念傅姑娘的大义,这次就不计较了。」 傅月愣了愣,计较什么?计较自己认错人?难道这个沐贵妃真的是圣上用来思念傅锦的替身? 「贵妃您可知道?」傅月哀戚开口。 「本妃知道。」沐贵妃冷冷接口,有些事心中知晓即可不必宣之于口。 傅月低垂下头,有一个长得如此相像的替身,莫怪圣上藏着掖着,虽是一身乡野粗鄙,可只要脸像、身像,那又怎样? 圣上就这般喜欢傅锦? 沐贵妃带着孩子们翩然离开,傅月跪在地上目送,咬唇思索,要是她也和傅锦长得像一点?是不是圣上就会多看自己几眼? 晚上,沐贵妃一身慵懒倚在乾清殿中的床榻上,昏昏欲睡之际听见身旁的男人询问。 「今日,你遇见傅月?」 「是啊。」沐桂蹭了蹭枕头准备睡觉。 「看来,她过得很清间。」 「嗯。」沐桂从鼻间哼了声当作回答。 墨云汉看了眼身旁的已然入睡的女人,这睡得没心没肺的模样,他这几月可忙得脚不沾地,她倒是悠间自得。 不若找个事也让沐桂忙?! 隔年,沐贵妃又產下一子。 眾臣木訥脸。 一个忙得走不出乾清殿,另外一位便能走出月桂殿,这不,皇子一个接一个生,这盛宠真是? 沐桂才不理会眾臣子的想法。 此刻她只想哭! 为什么不是女娃娃?怎么又是个男娃? 墨云汉虽也有些失落但也很快释然,皇子多也不错啊,他不用如同他的兄长一辈子汲汲营营的追求儿子。 只是回想起当初?那年国师曾说,傅锦命中带子,只可惜福少命薄。 尚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来前头是真,而后头? 墨云汉命人将那份国师批傅锦的生辰八字庚贴取来,一目十行看去,目光停在最后一行。 傅锦得年三十? 得年三十?沐桂今年已然二十有五,不同名字的人命盘还能一样吗? 墨云汉将绣儿召来,让她多加留意沐桂身边的所有事。 三年后沐桂终于生了女儿,双生胎,一女一男。 墨凌霄、墨凌云和墨凌阳全都趴在婴儿床边看着妹妹墨凌嫣,他们全对另外一张婴儿床上的墨凌渊视而不见。 大家都是一样的没啥好看的! 墨云汉亦是如此。 沐桂只能抚额叹气,这是亲爹无误。 年后夏至,南蛮终于平定,大军浩荡碾压过南蛮,直到朝堂收兵南蛮终于得以喘息,赶紧送上降书。 于是,墨云汉终于匀出时间带沐桂出皇城逛街。 京城街上繁华热闹,人潮熙熙攘攘,马车不得入街道,沐桂一身贵妇打扮由墨云汉牵着手,乐得在京中四处随意晃荡。 胭脂首饰什么的,自然是宫中的最好,沐桂对那些也没兴趣,她专跑街上买吃食、看好玩、好看的街上奇景。 一轮逛下来,莫说沐桂,墨云汉也有些受不住,难怪逛街这事没几个男子喜欢陪在一旁的。 午时,他们在京中最大、最豪奢的酒楼——景福楼吃午饭。 二楼靠窗的最佳位置,一开窗就能见到街景,对面似乎也是酒楼、餐馆,此刻对面二楼的窗是闔起来的,应当是包厢。 沐桂这会儿却没什么食慾,刚才逛街时吃太多东西,这会儿美食当前她怎么也提不起兴緻。 「方才就让你少买、少吃。」墨云汉捏着汤勺饮一口鲜鱼汤。 沐桂恨恨瞪一眼自己吃得欢快的墨云汉,撇嘴,方才你啥都没说,只是让我走快些! 搁下碗筷,沐桂带着绣儿去楼下如厕,才刚要往回走,便听见人群的叫嚷声还有不少人拼命往外头跑,彷彿身后有一堆柴狼猛虎在追赶似的。 他们边跑边叫喊。 「杀人了!」 「打起来了!」 「死人了!」 沐桂赶紧上前,绣儿随手抓起直往外跑的人,问:「哪里打起来了?」 那人虽然惊讶一个女子竟然能够揣着自己不放,但此刻也只有老实交代,不过说话时仍是双股颤颤,声音颤抖。 他指向二楼,「二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绣儿丢下人就往楼上跳,沐桂迟了些,没办法,绣儿有武功攀樑走壁什么的不是难事,她只能等人群走光了才能往二楼跑,否则她还没挤上楼就会被人给推下来。 二楼靠窗的房间,门窗早已破裂,能看见里头的打打杀杀。 一群蒙面人正在里头大开杀戒,一刀一剑、手起刀落丝毫不迟疑,方才侍卫们一下子反应不及多有受伤。 可能当上皇城侍卫自然也不是吃乾饭的,那些刺客在侍卫们反应过来后,情势瞬间反转,换刺客们尸横遍地、伤痕累累。 绣儿也不亏是墨云汉培养出来的,那一手绣花针加入战局,刺客们的举动都被那些丝线牵制了。 沐桂没有贸然进去,她等到里面蒙面的刺客都被制服后才走进去,墨云汉只有初时抬手遮挡刀剑,手臂被刺客划上一刀,其他并无大碍,见到沐桂神色凝重走进来,便转身背对窗口面对她,正欲问她有事否。 沐桂见到墨云汉没什么大碍也松口气,抬步上前,眼睛却见到对面街上二楼处的窗口已经打开,一道寒芒闪闪发亮正对着此处。 不及细想,沐桂衝上前硬是挡在墨云汉面前。 一隻淬毒的箭矢从二楼窗口急射而出。 射箭之人力大,能够一箭双鵰,箭羽硬生生穿过沐桂的身体刺入墨云汉的身体。 墨云汉的胸口只伤了一小口子,沐桂却是直接被箭羽穿过胸膛? 那一年,傅锦阴岁三十。 沐桂歿。 同年,大皇子墨凌霄过继傅皇后名下,立为太子。 《同命》 傅锦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自己死了,死在一隻有毒的箭下。 夜半惊醒后吓出一身冷汗。 傅锦摸着心脏跳动的地方,那里还在咚咚地鼓动着彷彿下一刻这颗心就会跳出自己的胸腔。 而她的眼泪却也流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那感觉似乎是永远失去什么,再也找不回的那种痛楚。 傅锦沉默望向窗外,今夜没有月亮,天际是一片无尽的黑,连颗星星都看不见,那深沉黑暗的似乎想将世上的光亮都吸收进入,融进黑夜之中。 深深喟叹,今夜睡意全无,傅锦起身将最后的设计工作完成。 窗外彷似无止尽的黑夜中,一身贵妃打扮的沐桂就静静飘荡在傅锦窗外? 神色幽幽望着埋头设计的傅锦,双眸深沉幽暗不分喜怒。 三个月后。 墨云汉再度回到傅锦所待的乡镇。 看着处处透着美观、实用设计功能的房子,墨云汉不得不承认傅锦确实是下过一番功夫。 傅锦带着墨云汉走遍整栋房子,一一解说自己设计的功能、暗藏的玄机,甚至还让墨云汉亲自体验试用?等等。 最后,墨云汉坐在轮椅上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傅锦。 「请问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吗?」傅锦略微紧张询问。 「有。」墨云汉偏头看着傅锦,脸上扬着清浅笑意。 「是哪里?」傅锦拿起笔记本和笔,开始准备纪录。 墨云汉看着满脸认真、严肃的傅锦,淡声询问:「你知道傅家现在的情况?」 傅锦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日前报纸、新闻都有报导。 爱悔婚的傅月终是踢到铁板,毁了一次墨家至少赔了一个傅锦,再次悔婚李家,自以为政治世家的李家拿经商的傅家没輒,哪知道报应来得如此快。 李家是没有经商门路,可傅家也有和政府部门合作的关係,这不验收成果时和李家较为亲近的政党开始挑刺,傅家的建案迟迟不过关,导致后头的建案无法提上日程,银行借贷的资金周转不灵,问题不就日渐严重了。 傅家求助墨家,墨家再度关门不理,李家那边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傅家因为傅月的关係,家族企业陷于困境,傅家当家人已经将傅月逐出家门,企盼如此能够迅速止血。 可谁都不是笨蛋,傅家能养出傅月那样的女孩,家中风气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就算想默默搭把手的人家也要考虑日后傅家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自己没讨得了好反得了一身腥。 故而傅家败落已经铁板钉钉的事。 「你做的?」傅锦虽是迟疑开口,但心中却是篤定。 墨云汉点头承认。 「哦。」傅锦这一声后继续拿着笔记本等着墨云汉提出还有哪边需要改进。 助理有些惊讶,这时候的傅锦不应该感动到极点?然后老闆顺利復合成功? 可看这情形,傅小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好像更想知道自己的设计上有什么缺失。 「傅锦,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没有谁真的对谁一见鐘情后便能执着不放。」 傅锦捏着笔捧着笔记本,沉默着。 「我知道你在傅家的难处,上一回才让你走的瀟洒,可到底人心肉长得,你我相见怎么也不该如此冷淡对待。」不说同床共枕就是在同一个屋簷下相处这么些年,也该有几分情份。 傅锦看着墨云汉,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彷彿很认真在思考、在倾听,可墨云汉却是知道,傅锦这时候只是不愿开口,因为说出来的话不是对方爱听、想听的。 「傅锦,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墨云汉叹气。 傅锦没有任何表示,有时候她也想回应墨云汉的感情,可自从梦见自己死去的那一晚之后,她所有的感情彷彿跟着一同死去,她的内心除了对设计上的执着,其馀的她都毫不在意。 就连傅家落败的事,傅锦也没什么感觉,不是高兴也不难过,那是一种不甘我事的念头。 见到傅锦握着笔、闭着唇始终不出声回应,一旁的助理都暗自为老闆紧张、捏把冷汗。 墨云汉的手心也微微出汗,可他仍是一贯轻松态度,不摧不赶,只沉着盯着傅锦看。 因为瞭解傅锦,所以墨云汉没有催促。就像上回他装瘸子来给傅锦看那样,高傲自大的他又不能起身走动了。 如果他出现颓然、厌恶自己的情绪,傅锦应当什么也不在乎,毕竟,她始终坚信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一个人自己都放弃自己那还有谁能够救得了? 所以墨云汉表现的越傲慢、越不在乎,傅锦才会心疼,因为这样的自己在傅锦眼中才是那个不服输、坚强、刚毅的墨云汉,这样的人才值得付出! 被两个男人看着,傅锦压力山大,可她脑中却是运转的很清晰,这段情不能接受。 彷若沐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要答应、千万不能答应! 眼前驀然闪过一幕,墨云汉的脸和万朝中的人重叠,他双眼通红眼眶含泪,脸色苍白无血色? 傅锦闭了闭眼,压下脑海中的声音,深吸口气,镇定的迎向墨云汉的视线。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愿意考虑自己就还有机会,墨云汉点头,不愿意将傅锦逼得太紧。 助理也暗自庆幸,傅小姐没再坚持下去,否则?视线落在轮椅的推把上,自己可能要一直这样推着老闆出门。 这几天傅锦翻遍图书馆中的歷史书籍,没有一本记载着万朝的歷史,知道那个朝代不在这个时空存在,可墨家的祖谱却又有相似的人名? 脑海中纷乱、杂乱无章,让一向冷静贯的傅锦也有些挫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在这时代,找一个不在这时空存在的朝代、不存在的人。 这时,墨家兄长们对墨云汉慢吞吞的态度不耐烦了,纷纷派了自家媳妇出马,为了劝傅锦回家。 反正离婚协议书上墨云汉根本就没签名,他们之间谈不上离婚只能算是分居。 再说,墨家的媳妇总不能一直在外头浪。 墨云汉看着站在自己眼前似笑非笑的三个嫂嫂,顿时一言难尽,突然觉得自己的追妻路更加遥遥无望? 许是傅锦频频寻找资料的态度有异,墨云汉也察觉到。 他问着自己的兄长,关于那一代人的事。 兄长们虽然有疑惑仍是帮着询问,只是一时半刻不会有答案。 三个嫂嫂们则轮番上阵,一下子和傅锦攀交情,一下子和傅锦套关係。 傅锦被缠得无法保持沉默,加上见到墨云汉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心生不忍,又再度默默负责起墨云汉的復健治疗。 等到墨家正式接走傅锦这一天,墨云汉在傅锦的帮助下又能够重新依靠拐杖走路。 傅锦算是风光被迎回墨家。 反观被傅家放弃的傅月,瞪着手机上的报导暗自气恨咬牙。 这一年,傅锦刚满三十岁,和墨云汉的儿子正好满月。 墨家包下一间酒店举行满月宴。 政商名流联袂而至,场面好不热闹。 傅锦抱着儿子露露脸便往酒店提供的休息室走去,孩子还小见不得太多人。 墨家三位嫂嫂牵着自己的孩子,也一同前往休息室。 一伙人有说有笑,而混杂在工作人员之中的傅月,此时穿着酒店工作服推着餐车缓缓跟在她们身后。 她要报仇! 凭什么傅锦能够回去墨家享福,她却得流落在外? 傅家放弃她、墨家不理她、李家不要她! 为什么? 人往高处爬有什么不对?! 为了混进酒店,她堂堂一位千金小姐竟然像个妓女一样被酒店经理玩弄,才能进入酒店当服务员。 这一切都是傅锦害得! 只要傅锦死了,一切事情都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