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催我稿了！》 01 ■ 安琛 许之年从小到大一向温顺乖巧，父母要她往东，她便绝不往西，她聪明伶俐，课业学习上鲜少让父母操心，因此成为街访邻居教训自家孩子时口中的榜样。 直到许之年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从校长的手中拿下毕业证书，典礼结束以后与身边的同学一起扬起笑容，伸手将头顶上的学士帽往空中一拋，结束学生求学的身分以后—— 许之年的性情大变，彷彿是青春时期迟来的叛逆期上身，头一次的拒绝是拒绝父亲举荐安排的工作，也因此与父亲大吵一架，拖着一个早已准备的行李箱就甩门离家出走。 许之年疲劳的用力眨几次眼睛，双手从眼前的键盘离开，摘下戴在脸上的黑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试图让自己提起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三年前的这件往事。 许之年喝一口放在电脑旁边已经放凉的黑咖啡，咖啡苦涩的滋味在口中绽开，她这才真正提起几分精神。 她重新将目光放在眼前的电脑萤幕上，在脑海里构想一个画面，随之在键盘上敲打写出几行文字。 打上句号以后，许之年把文件瀏览到最上头，润稿一次，却又觉得这不是她想写的情境，她默默地将刚刚所打下的文字删除。 眼睛一涩，还是难掩睡意打了一声呵欠。 许之年转头看了一眼掛在墙上的褐色大鐘，时间正显示凌晨三点。 大鐘旁边贴了好几张便条纸，每当许之年有任何创作灵感的时候，她就习惯性抽一张便条纸写上内容并贴在墙上，久而久之墙上沾黏又覆盖好几张的便条纸，便条纸的顏色很多，在这一片纯白色的墙壁上就好像被泼上了油漆一样。 这样卡稿的状况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最近她时常觉得自己所写出来的文字与脑海中的模样匹配不上，渐渐的她开始不知道该怎么运用文字书写她的想法。 许之年将小说进度状况用手机传封讯息给她的编辑陈妍，另一头很快就回应了，并且关心她早点去睡觉，记得十二点前起床会带着新编辑来到她的租屋处这里见面。 许之年这才想到前几天陈妍跟她提过因为她的家庭状况，可能没办法继续胜任她的责任编辑，并且在这几天提醒她会安排与新编辑见面的行程。 毕竟跟陈妍合作有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这些天许之年勤奋写文，希望她们的合作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可是事情事与愿违，她就好像是一个枯井，一点内容也写不出来。 现在许之年心想要重新认识一个新编辑并且磨合，第一印象肯定是重要的，她手里握着手机环看一眼屋内的状况—— 小沙发上堆叠的衣服，待会塞洗衣机吧，眼不见为净。 流理台堆叠的泡麵纸碗，已经冲洗过了，就让它叠在那可以暂且不管吧。 许之年将手机放下，手脚俐落将沙发上的衣服丢到阳台的洗衣机里，重回屋内，目光再度看向贴满便条纸的白墙，她抿着唇，她这搞创作的人，新编辑看到应该是可以谅解的吧。 思及此，许之年在手机设定一个十一点半的闹鐘，愉悦的走到卧室的大床睡觉。 在大学四年的时间内，许之年利用课馀时间在网路上，抒发心情写上几篇小故事，以「安年」这个笔名经营部落格。因为细腻的文字与贴近人心的故事受到大眾的喜欢，累积拥有许多喜爱她的粉丝。 在大学四年里许多出版社的人主动联系她谈上出版的合作，当时许之年并没有松口答应，只是以「现况要以课业为重」这个理由婉拒。 其中联系合作的人就是陈妍，当时的她年纪才三十岁，正处而立之年，她的声音低沉，给人一种干练的印象，她告诉许之年等她毕业后还是会联系她，并且希望到时可以给她一个合作的机会。 喜欢写故事的兴趣是许之年埋藏在心中的秘密，除了在高中时与班上的一位同学小小提起，其他无人知晓。 她曾经有想过在大学毕业后，要不要听从父亲的建议以大学所学的专业进到职场，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可当她看着被她拒绝的陈妍愿意等她，许之年因陈妍诚恳的态度使她的想法產生动摇，她开始在想自己的未来似乎可以不一样。 以至于后来与父亲所发生过的争执，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早有预谋，所以才会准备一个随时就走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离家的头一个月，生活过得很不容易，纯粹仰赖求学时期所获得的大大小小奖学金。以前在家生活方便，所以刚开始独居生活的许之年在生活自理上总是绑手绑脚 多亏以前生活的磨练，造就现在悠然的生活。 离开温暖的家，或许曾让许之年有过孤单，可她却喜欢现在的生活，并且现在所正在努力的全都是她喜欢的事情。 所以她并不曾后悔当初那一个毅然决然离开舒适圈的自己。 摁掉响着吵杂音乐的闹鐘，许之年离开温暖的被窝，先是去浴室刷牙洗脸，换下身上的睡衣，穿上一件休间的连身长裙，用梳子随意的将一头乱发绑成轻巧的包子头，而后戴上眼镜。 睡一觉以后，几天连夜赶稿而显得疲惫的身子，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许之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一眼，微微皱起眉，从中拿出里头仅有的一瓶保久乳，暗自心想待会必须要出门购物屯粮了。 不然到时候她可能不是因为赶稿过劳而死，而是被自己活活饿死。 在许之年咬着吸管一口将保久乳喝完的同时，正巧门铃响了，许之年猜想大概是编辑他们到了。她手里依旧拿着铝箔包咬着吸管到玄关打开大门，外头正中午的阳光进到这昏暗的屋内，许之年眨眨眼睛，定睛一看，进入眼帘的是那佔据她青春年少的身影。 ——安琛。 02 ■ 编辑 这一定是她开门方式有问题！ 在与对方对上眼的同时，许之年当机立断将大门关上，想了又想觉得不对劲，她弯着腰将大门打开一个小缝，遮挡住她半张脸，紧张兮兮看向门外，凑在眼前的是她刚刚叼着的保久乳铝箔包。 男人说：「你刚刚掉的。」 许之年茫然傻傻的接过，在她发愣的时候，男人顺势将大门开得更大，他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唇角上扬。 「我想你就是安年老师吧，你好，我是接下来准备交接与你合作的编辑，我叫安琛。」顿了顿，男人轻笑几声，「或者，我应该对你说，好久不见，亲爱的班长许之年？」 闻言，许之年失神的看向他，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半句不吭。 在这尷尬的气氛下，紧接而来的是迈着匆忙步伐的陈妍，她的手中抱着几份文件，从一旁的电梯跑过来。 陈妍见两人杵在门外，看着许之年一脸茫然，将两人打发拉进屋内。 大门关上时的那刻，就好像在许之年的心上打开了什么，脑海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快步跑进厨房将流理台搁置堆叠的泡麵纸碗丢进垃圾袋，又将电脑桌上堆叠的提神饮料瓶瓶罐罐一併清理。 把垃圾袋绑紧放在一旁，许之年收拾好情绪，毫无防备的掉进男人探究的目光，男人的脸上带点揶揄的笑，让许之年脸上一热，感到几分难堪羞耻。 顶着对面传来的强烈目光，许之年坐在沙发上有点坐立难安，陈妍自来熟的从厨房端来几杯水，忍不住嘮叨：「怎么冰箱都没东西了，你是不是这几天因为写文又没正常吃饭了？」 许之年接过水，小嘴轻啜一口，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陈妍叹气，见她不给任何回应，说再多也没用，她便转移话题，「你们刚刚彼此都认识了吧？」这话她是看向安琛说的。 安琛收回放在许之年身上的目光，回应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原来安年就是你前几天欢迎会上说的老同学？」陈妍瞭然一笑，觉得这事来得刚好，她想既然两人是旧相识，这下就不用怕日后合作磨合的问题。 陈妍将一些文件当着许之年的面交给安琛，一边吩咐，「这是关于安年作品的一些稿件，有现在正在连载的故事大纲，还有未来的出版排程规划......」 安琛点头，一一收下将这些放进自己的公事包。 「本来担心你们陌生见面尷尬，所以才跟着来一趟，现在知道你们认识，我想我就不用担心了。」陈妍看着许之年微微一笑，「安年，这些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能够与你一起共事我很愉快。」 许之年摇摇头，「是妍姊你的诚恳让我决定一试，若不是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她垂着头，有些丧气，「妍姊，对不起，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是没办法顺利完稿。」 陈妍勾起嘴角，「你别这么说，若要追究，反而是我这个做编辑的失职，没办法给你一些灵感想法。」看着许之年双眼下的青影，「好好加油，以后我还想看到你写更多的故事。」 陈妍离开以后，屋内的气氛再度尷尬到最低点，突然其来的见面，让许之年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毕竟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与安琛有重逢的机会。 许之年故作冷静的看着安琛在自己家走来走去，看着他站在充满便条纸的墙壁前，她起身走向对方。 安琛伸手触碰当中的其中一张，看着纸上的字跡，「你这习惯还真是没变，想到什么都写在便条纸上，以前是课桌，现在是墙壁了？」 他望着许之年咬着下唇，素净的一张小脸就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唯有的变化大概就是她双眼下那浅浅的青影，显得她的身子更是单薄几分。 许之年还是不跟他说话，安琛轻叹一口气，随便扯下墙上的其中一张便条纸，好笑又好气的黏在许之年的额头上，他轻声哄道：「你还是不打算开口同我说话？」 许之年伸手将额头上的便条纸摘下，小声地开口：「为什么你会成为编辑？」 「惊喜吧？」安琛似是自嘲般又说，「我猜猜，你的小脑袋里肯定在想，昔日不爱读书的校霸现在居然与书为伍？」 许之年着急摇头，否认辩解，「我没有这样想过你。」 「嗯，我知道你没有。」安琛好笑的说，他满意看着许之年的情绪更加鲜活，他没有多做解释，就好像这个问题很微不足道，停顿几秒，他反问，「还是我当你的编辑，你并不满意？」 许之年再度摇头否认，「我就很意外而已。」语落，肚子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许之年脸上一热，双手遮住脸蹲下。 真是丢脸丢大了！ 安琛瞄了一眼许之年，他忍着笑，「肚子饿啦？」他明知故问，也想到刚刚陈妍嘮叨的话，「现在正中午，肚子饿也是正常的，要一起出去吃吗？」 许之年默默露出眼睛，闷着声音点头，接着便快步走到卧室去换衣服。 安琛听门关上的声响，失笑的摇摇头。 她的脸皮还是跟以前一样薄。 趁着这个空档，安琛明目张胆地张望整间屋子的环境，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可整间屋子的气氛却不像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他觉得这个屋子感觉一点人气都没有，太过冷清了。 走进厨房，安琛没有什么心里顾忌就打开冰箱一看，冰箱里空荡荡一片，流理台旁搁置的垃圾袋没有绑紧，从袋口可以发现里面装的是泡麵纸碗的垃圾，许之年现在的身材太过纤瘦，她一定没有好好照顾三餐吧。 这些年究竟是经歷过什么，许之年才会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03 ■ 近视 许之年换上轻便的短袖衬衫配上牛仔裤，换上一副金色的细框圆眼镜，揹起随身小包走出卧室，就见安琛双手怀胸的坐在沙发。 「可以走了。」她说。 安琛见上女孩的打扮，他浅浅一笑，跟在许之年的身后出门。 「你想吃什么？」两人站在电梯门前，安琛问。 许之年思考，摸摸下巴，其实她对吃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想法，要不是因为家里没有粮食，不然她会习惯煮一碗泡麵填饱肚子。 于是，许之年反问：「你呢？你想吃什么？」 进到电梯，安琛的目光看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手机萤幕上滑动，看得认真，他没有直答许之年的问题，反而说：「你最近吃饭都吃泡麵？」语毕，他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好整以暇的看着许之年。 许之年被他的目光看得心虚，她支支吾吾地反驳：「……也没有那么夸张。」 「看来就是吧。」 「……」 您说是就是唄。 许之年顿时无语，怎么今天碰上安琛，她就好像不会说话了？ 「长时间吃垃圾食物对身体不健康，既然你对吃的没有什么想法，我查了一下这附近的餐厅，去吃火锅吧。」 许之年瞭然刚刚安琛滑手机的原因，这让她看待安琛的情绪变得复杂。 许之年的目光紧跟着男人，想看安琛究竟心里抱着什么心思，看得认真，下秒因为安琛的转头撞上他的目光，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安琛见状马上跨步伸手护住许之年的后脑。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之间靠得很近，近到许之年觉得自己能够看清安琛眼睛里的自己，她呼吸一快，觉得双颊好热。 「班长，老实说你以前考试是不是作弊？」 安琛的话就像是一桶冷水狠狠地往她身上淋，女孩眨着眼，眼眸闪过怒火，她伸出双手推开眼前的人，怒道：「你拐着弯骂谁笨呢！」 被许之年这么一推，也不见安琛气恼，他一脸无所谓的耸肩，「嗯，现在还有自知之明，看来还有救。」 「安琛！」 安琛点头，右手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在。」 许之年的一股怒火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皱眉，「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电梯门打开，安琛脸上笑容愉悦，「别气了，走吧。」 许之年咬着下唇，孩子气一般冷哼，脚步用力的往前走。 安琛选的火锅餐厅正如他所说的就在附近，两人走没几分鐘的路就到了。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双人包厢，因为许之年真的对吃的没有什么主意，所以点菜的部分由安琛安排，他简单点了鸳鸯火锅，还有加点几样食材便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许之年安静无声的看着锅子上头冒腾腾白烟，一时无话可说。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似近似远，不会再有更近一步。 安琛注意到许之年瞇着眼发呆，女孩一些习惯的小动作就跟以前一样没有变。 「安琛！起来！」语文老师将手中的课本捲成棒，不停地敲打桌子，男孩一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安然自适趴在桌上睡觉。 语文老师面色铁青，忍着性子，往前几个位子走去，语气放柔，「之年，老师可以拜託你跟安琛旁边的同学换位子吗？」 「咦？」许之年不明所以。 「之后你坐在旁边帮老师督促一下安琛可以吗？你最让人放心了。」 「可是我……」对上老师那殷殷期盼的眼神，许之年垂下头，软糯的说，「好。」 「有你担任班长可真让我放心，这一节课我先放过他，你们下节课上课之前记得换好位子。」语文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班上的班导，她满意舒心回到讲桌继续讲课。 眼看时间快要下课，许之年抿唇收着自己桌上的东西，下课鐘声一响，她抱着鼓起来的书包起身来到最后一排的靠窗位子。 刚刚老师说话的声音很认真严肃，原本位子的男同学也早已收好东西，他的脸色没有好看到哪去，毕竟许之年原本的位子是在教室的正中间，那是备受老师关注的位子，看来以后上课都不能开小差了。想想他就鬱闷。 许之年将书包里刚胡乱塞进去的东西拿出来，照着原本位子的摆设放到抽屉，顾虑到身旁的男孩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她的动作很轻，就怕吵到对方。 收拾好东西，她拿出下一节上课的数学课本，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隔壁男孩的眼睛。 着实的吓了她一跳。 原来他醒着啊…… 「你不是近视吗？为什么要同意换位子？」安琛平静看着眼前傻愣的女孩说道。 04 ■ 喊我 「老师说要换的啊。」女孩不假思索回答。 安琛嗤笑，「班长可真听话。」态度不冷不热的。 许之年无语看着男孩重新闭眼趴下，抿着唇，将目光看向黑板，原本坐在中间的位子，近视的状况不用戴眼镜还看得清楚，现在看着原本清晰的小字显得模糊不清。 许之年轻叹一口气，从书包拿出眼镜盒，回想刚刚安琛的问题—— 许之年其实不太喜欢戴眼镜，因此她选择一个靠前的位子，却想不明白安琛怎么知道她近视的状况？ 他们两人说话次数少，仅有收作业上的交流，更别提她向他透漏的前提假设。 数学老师以刁鑽龟毛出名，他规定大家一定要把计算过程的每个步骤详细写下，不可以偷工减料，因此他上课的计算过程几乎写满整个黑板，为了让空间能有更多的运用，他写的字有点小，让坐在后排的许之年就算戴上眼镜，看着还是有点吃紧。 该不会近视加深了吧？ 教室里充斥粉笔碰撞黑板的声响，伴随底下学生奋笔疾书跟着老师进度，此起彼落。 就算再怎么睏，安琛还是被这持续性的声音惹得一点睡意也没有。 男孩一手托着下巴，抬眸就见到隔壁的小班长噘着嘴巴，难得见她戴上眼镜，却还是瞇着眼睛皱眉看着黑板。 「哪里看不清楚？」安琛轻叹，倾身靠近女孩看着她桌上写的计算过程，问道。 许之年已经挣扎很久，想过找人问，奈何身边同学都很认真，大家都怕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 察觉到安琛靠近的声息，安琛的声音就像是迷雾中突然出现的曙光，她面露着急说道，「第二大题那里。」 被许之年水汪汪的眼睛注视，安琛怔愣，乾咳一声，拿过许之年的课本，「我帮你抄吧，你继续看着前面听课。」 「可是……」她有些迟疑。 「放心，我字不丑。」安琛头也不抬，将第二大题剩馀的部分步骤写下，「以后看不见就把我叫起来。」毕竟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害她换位子。 许之年小声地嘀咕，「我可叫不起你吧，语文老师那么大声你都没醒。」 「我故意的。」安琛理直气壮。 女孩沉默，「……」 「你不吃吗？」许之年的声音窜进耳中，安琛倏然回神。 火锅的食材已经上桌很久，安琛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歹也是约好一起吃饭，就算飢肠轆轆，许之年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动筷。 沉默的等待一会，许之年才确定对方好像是真的走神，她开口提醒。 安琛收回思绪，注意到女孩已经把脸上的眼镜摘下了。 「眼镜摘了啊。」他说。 闻言，许之年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后知后觉的答，「吃火锅会让镜片有雾气。」 「你现在好像比以前还常戴眼镜。」从稍早见到她的第一面，安琛就已经看着她换上两副不同款式的眼镜。 明明以前的她是特别嫌弃戴眼镜的。 「现在长时间面对电脑，索性就戴了。」语落，许之年突然想起以前就不解的问题，「你以前怎么知道我有近视的啊？」 男人挑眉，「你很介意？」她以前就问过好几次这个问题。 那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的——『你猜。』 「那、那倒也没有。」许之年耸肩。 女孩的思绪就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心眼，情绪一览无遗出现在脸上。 「以前班导规划座位的时候，偶然路过听到你跟班导的对话，有听到你提起过，然后就记住了。」安琛淡然拿过一旁的杯子，饮下里头的柳橙汁，就好像他是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许之年瞠眼，有些意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于是跟着对方拿起杯子喝上一大口果汁。 她以前曾向班导提起过她近视的状况，自愿选择靠前的位子，可能因为不曾见她戴眼镜，班导好像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以至于在那一堂语文课中，班导要她换位子，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没想到偶然听见的安琛却记在心上，这样后来换位子后安琛那没头没尾的话也就对上了。 虽然对方当时的态度，怪让人讨厌的。 思及此，许之年忍不住弯唇一笑。 「笑什么？」 「没什么。」语毕，许之年伸手夹起锅内的一块猪肉片，「我替你夹菜。」 05 ■ 重逢 在两人吃饱以后，桌上还有剩下很多食材，许之年一脸平静，内心却犹豫，趁男人暂且离座去卫生间的空档喊了服务生，希望能够将桌上剩馀的食材打包带走。 结帐柜台就在卫生间附近，安琛走出来就看见许之年的身影，女孩双手拿满东西，一手拿着他的公事包和外套，另一手提着刚刚出门没见过的纸袋，她正吃力的从口袋拿出钱包准备结帐。 安琛大步向前，很快地走到女孩身边，一手拿过自己的东西，俐落地拿出钱包，「我付钱吧。」 「别、别，我付就好。」许之年心思全放在钱包上，听到安琛的声音，她倒是有些急了。 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许之年。」安琛沉着嗓喊道。 「啊？」许之年茫然地抬头看他。 「是我找你一起出来吃饭的，你让我结帐，回头我可以回去找单位报帐。」顿了顿，他又说，「安年作家，这一顿就当作是我们初次交接，为了彼此熟悉的一顿饭，所以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安琛知道她的顾虑，循循劝诱，女孩本来皱起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他轻声地又问，「好吗？」 「好。」 男人浅浅勾起嘴角，更往柜檯上前一步。 安琛凑近，许之年闻到男人身上特别的一股清香，好像是卫生间里洗手液的味道，与整个环境的火锅味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若没有安琛提起，她都要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层身分——作家与编辑。 两人离开餐厅，安琛伸手拿过许之年手上的纸袋，他看清袋里的东西，全都是刚刚没吃完的食材。 女孩脸色窘迫，耳根逐渐泛红，着急解释，「刚刚点那么多，结果没有吃完，所以我就打包了，这些够我吃两天呢。」语落，她伸出手想拿回纸袋，却不料男人将纸袋高举，她无法收力顺势一手扑向他的胸膛。 许之年意识到摸到什么，吓得她退后一步，憋着嘴，脸色胀红。 「没吃饱啊？」男人笑。 许之年见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他说，「不然怎么吃我豆腐？」 看着眼前小人儿胀红的脸，安琛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收起笑，他正经地说，「我没想你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拿着。」 「喔。」许之年闷着声回应。 总归他这意思该不会反怪她多想？ 他想拿着就拿着唄，这样倒好，她两手轻松。 不过想到刚刚摸到的触感，许之年嚥下口水，摀住嘴遮掩上扬的嘴角。 她还是别想了吧。 安琛没留意她那五味杂陈的思绪，惦惦手上纸袋的重量，刚刚粗略看里头也没多少食材，女孩却说可以当两天的饭，馀光瞥了眼女孩单薄的身影。 他皱眉，没再多想。 安琛将人送到家，本还想再进门跟许之年讨论一下公事，却临时接到一通电话需要处理，他将手上的纸袋递还给许之年，在离开之前交代几句。 「今天就不讨论公事，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安琛打开手机，亮出通讯软体的页面，「我通过陈妍前辈给的资料加了你，记得同意，有事可以随时通知我。」 「好。」女孩乖顺的点头。 「许之年。」安琛唤了一声。 「嗯？」许之年静静的看着他，歪着头疑惑等待他的下文，想着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能够跟你重逢，我很开心。」 许之年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在对方进到电梯转身的同时关上大门。屋内空荡荡，一片安静，她清楚的听见从她体内传来躁动的心跳声。 「我也是。」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她小声的回答。 她从没想过他们会重逢，在过去的时光里，她总是从对方的身边路过。 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许之年知道自己有一点始终没变。 面对安琛，她依然没有骨气。 06 ■ 朋友 将从火锅餐厅带回的食材分装至保鲜盒后放进冰箱冷藏，许之年环顾着屋内的状况，想到今天安琛出现在她的小屋里，到现在她还是依然感到不可思议。 他怎么就成了编辑了。 想着男人离开前的交代，许之年拿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体，看见了对方的加友邀请，男人的暱称就是他的本名，她点下同意。 对方似乎一直都在等她，在她点下同意的下一秒就传来讯息。 安琛：明天大概十点左右去找你，我看过你目前正在写的内文进度，我认为跟你一开始所交上的大纲发展有些出路，若这是你卡稿的问题所在，我希望你在我明天找你之前，今天晚上先重新思考大纲状况。 看着这一长串的讯息，是那公事公办的态度，明明在刚刚离开的时候丢下匪夷所思的话—— 『能够跟你重逢，我很开心。』 女孩扯唇一笑，看来是她自作多情多想了吧。 安年：好。 她简短回应，便把手机丢到一旁。 晚上，许之年洗好澡从浴室走出来的同时，听见了门铃声持续性的响着，来人摁门铃的气势大有若不开门就一起耗着的趋势。 许之年随便拿起一条毛巾把一头湿发缠住，施施然走到玄关开门。 来人是她两个礼拜没见的好友刘上琳，她一脸梨花带雨，一手拿着两打啤酒，一手拿着一包咸酥鸡。 刘上琳看她一眼，眼泪还在流，自然的走上前到一旁换上室内拖鞋进到屋内。 许之年轻叹，关上门，缓步跟上对方。 「姊妹，陪我今天不醉不罢休。」刘上琳打开两罐啤酒，一罐递给她后，一股脑儿喝上一大口。 「怎么了这是，又分手啦？」许之年习以为常，暂时没动手上的啤酒。 刘上琳看她没喝，生气哭嚎几声，「你不陪我喝，我们就绝交。」 「我明天有工作，不方便喝酒。」许之年好声好气的解释。 「你别骗我了，快点陪我喝酒。」 「好、好，我喝。」看来跟正在无理取闹的人讲道理是白费力气了。 刘上琳见许之年听话喝上几口，逕自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正如许之年所预想的，刘上琳与男友分手了。 自从大二那一年，刘上琳与交往三年的初恋男友因远距离分手以后，她的每一段新恋情最长久也无法熬过三个月，而这一任在许之年的印象里，似乎仅仅维持两个礼拜。 想起两个礼拜前，刘上琳开心的跟她报告说曖昧一个礼拜的男人对她表白了，再看眼现在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止不住内心的无奈让她不禁叹气。 「交往前说话那么好听，果然男人就是肤浅，把人追到手以后，之前那些温柔体贴都是假的……」 「呜呜呜——我真的很用心的在对待他啊，我又没有干涉他与异性交友的空间，凭什么要我删除孟轩的联系方式！」 「我就不说他这阵子跟公司的前辈在曖昧，我都看见他们抱在一起了，但是我原谅他……现在凭什么是他跟我说分手？」 「为什么在林孟轩以后的每个人，都是这样……又凭什么林孟轩现在能够得到幸福，我就不行？」 刘上琳一下子喝乾两罐啤酒，用手肘推了下坐在她旁边无声吃着咸酥鸡的人。「你说话啊。」她抹掉脸上的泪，嗓音有些沙哑。 林孟轩是刘上琳初恋的名字。 在去年对方甚至寄封喜帖要刘上琳前去参加，参加完婚礼以后，刘上琳面对感情的事情变得极端，她本身漂亮不缺追求者的人，可是每一段的新恋情始终维持不久的原因，纷纷还是指向这一个人。 每一段恋情的结束，她都会找许之年喝酒哭着抱怨，刚开始许之年还是会安慰她，可是久而久之，许之年发现在刘上琳那一些抱怨的话里，她一点都感受不到她对待交往对象的感情。 所以她渐渐的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知道这是刘上琳心里上的结，而现在她缺的就仅仅是陪她喝酒说话的听眾。 「姊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刘上琳低喃。 「是啊，你都知道自己傻，为什么还不振作。」许之年喝完一罐啤酒，淡然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自己也很傻啊，心里始终记着一个人。」 闻言，果然她们是一拍即合的好朋友，面对感情一样傻。 许之年听这话也不气恼，拿起新的一罐啤酒开罐，云淡风轻地说—— 「我见到他了，他现在是我的编辑。」 07 ■ 脱轨 刘上琳被许之年的一句话吓得眼泪都止住了，她跟着许之年打开一罐新的啤酒，情绪正经的说，「来，年年你说。」拿着啤酒与许之年相碰一下，又是喝上一口。 许之年笑看她终于不哭不闹，又不知道从哪来学来这么多奇怪的仪式，她揉揉痠疼的脖颈，在脑海中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今天一整天下来的事情。 「妍姊最近家里有事情，所以她找上一个人接替编辑的工作，今天她带人过来，我才知道对方是他。」 刘上琳放下啤酒，现在可不是顾着喝酒的时候，难得听许之年说异性的事情，更何况是以前大学时曾经听她提起过的少年。 「那你们有什么进展？」 「嗯——」许之年脸色微红的点头，「也没什么，就一起吃顿饭。」 「没然后啦？」刘上琳有点失望，没有她想像中的精彩。 「他对我说一句话。」 刘上琳随即眼睛一亮。 「他说能够跟我重逢很开心。」脑海里浮现男人说这句话的神情，许之年仰头把手中的啤酒一口喝乾，可是喝得太急被呛到，她低头用力咳嗽几声。 刘上琳拍拍她的后背，帮她舒缓，柔声地说，「这不是很好吗？根据你小说写的，你们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甜蜜的发展。」 许之年的酒量没有很好，喝了三瓶啤酒的她，早已意识不清了，她摇头，想起笔下曾经所写的每个故事，她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小说里都是假的。」 「就是因为现实不可能，所以我才把一切的想法寄託在故事里，读者看得开心，而我可以骗自己。」 许之年待呛到的难受好些以后，继续打开新的一罐啤酒，「喝吧，你不是说今天不醉不罢休？」 「喝！姊姊今天好好陪我们年年喝。」 许之年扬了扬手，嫌弃的说，「别喊姊了，你比我小一个月。」 「……」 两个女孩哭哭唧唧喝到三更半夜，一起抱着对方窝在床上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之年头疼的睁开眼睛，床上只剩她一人，刘上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离开。 女孩捞过一旁的手机，看一眼时间，在时间下面有好几条讯息，她将讯息点开，脑袋一炸，头更疼了—— 昨晚九点，安琛：我明天去找你，可以顺便给你带早餐，想要吃什么？ 昨晚十点，安琛：睡了？ 那时候她还在跟刘上琳喝酒，根本没有心情注意到手机，却没想到他在那公事公办的讯息后面还传来了一些话。 最新的一则讯息是在他们约好的时间，今天早上十点。 安琛：不知道你想要吃什么，所以我就买一份豆浆油条过来你这。 安琛：你是不是还在睡？ 安琛：醒了，通知我。 许之年当机立断的马上回了讯息。 安年：对不起！我刚刚才醒来！ 对方很快就回应她。 安琛：开门。 见状，许之年怔愣，故不上自己身上的仪容，又跑又跳到玄关开门。 刚打开大门，许之年就被门外刺眼的太阳照瞎了眼，她难受的闭上眼睛，头更疼了。 果然，喝酒要适量，不然可真伤身。 下一秒，双肩感受到一股热，男人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稳脚。 安琛扶着她进到屋内，将她安置在沙发坐好，见到客厅的状况，忍不住皱眉。 地上瓶瓶罐罐的啤酒罐，她一人喝这么多酒了？ 「我好渴……」女孩双手抱着头，轻轻的喊。 「我去帮你倒杯水。」男人心想活该，但还是见不着女孩难受。 安琛快步到厨房倒一杯温水，女孩喝上几口，脸上气色好上许多。 「那个昨天我朋友过来，我们两人就喝了点……我知道我不守约，有点那个——」许之年想解释，心虚地想再怎么说，闻者肯定都觉得她狡辩。 「你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他说。 「……好。」 许之年訕然起身，虽然是待在自己家，但是现在与安琛待在一起她还是不自在。 笑看女孩缩起脑袋离开的身影，安琛长叹一口气，又气又好笑。 男人将衬衫袖子捲起，从厨房的柜子里找到垃圾袋，俐落收拾客厅的瓶罐垃圾，又拿抹布将桌子上的污渍擦拭乾净，把垃圾袋打包好放置一旁。 看一眼早已凉了的豆浆油条，油条大概吃不了了，豆浆还可以热一下喝，刚好可以让女孩暖胃。 从房间换衣服出来的许之年，见到男人待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注意到客厅的垃圾已经被收拾乾净—— 懊恼地想她怎么现在一团糟的样子，正巧都会被他看见。 08 ■ 交代 「想什么呢？」男人端着一杯豆浆走来，看着她傻愣杵在那，轻声问道。 许之年抬眸，不假思索的回应，「想我怎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怎么都被你看见了。」 安琛怔怔地注意到女孩眼里的情绪，是自嘲。 「安琛，要准备上课了。」 眼见下一节课就是班导的语文课，许之年见男孩趴在桌上不动，她靠过去，轻声的一再提醒。 当上课鐘声响起，都不见男孩起身的动作，许之年的心情开始焦虑了。 女孩叹息，想起男孩说过的话，埋怨地说，「你果然骗人，根本叫不起你。」 男孩好整以暇地睁开一隻眼，唇角一勾，难得见到女孩不服气的一面。 他还以为她一直都是好声好气。 许之年见到对方愿意醒过来，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既然都起来了，就别再趴下了，不然等一下老师看到……」 安琛一手托着下巴，慵懒地打声呵欠，打断女孩说话，「班长，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女孩眨眨眼睛，一脸单纯地看着他。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起。」语落，安琛恶作剧似的作势继续趴下。 女孩注意力都在老师的身上，以至于她没发现男孩眼底的狡诈，急得伸出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制止对方的动作。 安琛瞳孔瞠大，一瞬错愕，左手臂传来的温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老师要来了，你别闹了。」许之年抿着唇，眼眸里是一览无疑的着急，就怕男孩不搭理，她继续哄，「求你了……」 「……好。」 当左手臂感受到的温度消失，安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答应了一件事。 不解到自己的异样，安琛皱眉，对现在的自己特别的嫌弃。 瞄一眼旁边一脸笑意的女孩，他刻意冷着脸问，「就因为老师要求你，你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毕竟是老师交代的。」 闻言，男孩眉头紧蹙，「那班长你可真好说话。」 许之年感受到对方好像在生气，可是也不知道他这突然哪根筋不对，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 若要生气，她才是最有生气的权利吧。 许之年淡然，一副无所谓地打开语文课本，转过头对上男孩审视挑衅的目光，「那现在也是因为你的默许，所以我才可以完成老师的交代啊。」 女孩脸上全是精明与得意，安琛无话可说，只是冷眼她与她僵持。 最后，许之年拿着笔扬了扬手，不打算在这节点上迂回，敷衍地说，「好了，上课了。」 「……」 嘖。 安琛转头，没好气的从抽屉拿出像是新的一样的语文课本。 过去的许之年充满自信，就算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依然保持镇定淡然处事，想起女孩以前耍小聪明时每个得意的笑。安琛镇定心绪，沉着嗓说道，「一来一往，扯平了。」 男人不打算多作解释，而是将手上刚刚热好的豆浆递到她的面前，「先喝点。」 「哦。」许之年接过马克杯以后，安琛转身回到厨房，他的身影在厨房内走动，她低着头默默地走到沙发上乖乖坐好。 没过多久，男人端出一碗汤麵到她的面前，许之年闻到香味，原本还在纠结一些心事，现在倒是全拋诸脑后。 「你不吃吗？」许之年拿起筷子，眼睛明亮看他。 安琛坐到一旁，摇头，「你先吃。」 许之年发现碗里的食材，几乎是她昨天从火锅餐厅带回来的，冰箱里本来就没什么吃的，能够煮出这么一碗麵就已经很勉强了。 思及此，女孩放下筷子，起身去到厨房拿一副新的碗筷。 她将这碗汤麵平分成两份，边动作边说，「我们一起吃吧。」 安琛见状，又再一次的拒绝，「不用，你吃就好。」一碗麵的份量就那么一点，两个人吃肯定吃不饱的。 许之年不听，将汤麵平分好端到男人面前，就怕对方依旧拒绝，下意识的说，「一人一半感情不会散。」 声音落下，对上男人的目光女孩愣住，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强调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合作的关係……」 「我吃。」安琛一脸平静的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许之年尷尬的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救命，她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09 ■ 卡稿 许之年本来就肚子饿，刚吃下第一口，什么气氛尷尬不尷尬都不及眼前的美味重要。 想不到安琛还挺会煮饭的。 一碗麵的份量本来就少，更何况刚刚又平分，女孩没吃几口就把碗里的麵吃完，她似是回味地把碗里的汤慢慢喝下肚，虽然还有些饿，但也心满意足了。 「稍等，我去洗碗。」看着男人把碗放下，许之年收拾碗筷，准备起身刷碗。毕竟对方帮她收拾客厅的垃圾，又煮碗麵给她吃，她没道理让对方再帮她刷碗。 安琛搭上女孩的手，「不着急。」他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我们先来谈今天的正事。」 「好……」许之年一见到他看时间的动作，心感歉疚，想到她刚刚回讯息的下秒很快收到男人的回覆，她不敢妄想，「你刚刚该不会一直都待在外面等着？」 男人没有回答，沉默像是默许。 许之年低着头，把刚刚没有解释完的话，继续再说一次，「我朋友昨天失恋，她来找我喝酒谈心，今天这样耽误你的时间，我很抱歉……」她咬着下唇，老实的交代，「我知道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可是你昨晚交代给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完成……」 她昨天与刘上琳喝酒喝开，完全忘记安琛要她好好整理大纲的事情。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把交代看得很重。」男人从公事包中拿出文件，语气不冷不热的说。 许之年疑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现在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她想像中的不悦，所以他没有生气吧？ 男人手上的文件是她写的故事大纲，眼看对方没有生气，她便无所顾忌说道，「那个大纲对我来说一直都形同虚设，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就是当初的灵感是这样，可是灵感是会随时间有所转变的。」 「我觉得我现在会卡稿，并不是大纲的问题。」她愈说愈没底气，抬眸注意到男人手上的文件，上头被画上好多红圈。 「那你觉得是什么问题？」安琛放下手上的文件，往身后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许之年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压力头疼。 如果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用得着现在卡稿写不出东西来吗？ 「要不然你先跟我说，你觉得大纲跟我现在所写的内文出路在哪里，然后我捋一捋。」 「你不是说，大纲之于你而言形同虚设。」 这人！ 许之年气急败坏地看他一眼，忍下性子，「这不就是穷途末路，所以还是得看看大纲啊。」她在心里唾弃自己，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真狗腿。 深怕对方再度找碴，许之年软声哄着说道，「求你了……」 安琛怔愣，不自觉摸了摸耳朵，乾咳一声，重新拿起文件，低头靠近女孩身边仔细说明。 女孩开心的瞇起眼笑，见男人愿意开金口，她的头凑近些，认真听着，思绪也放在白纸黑字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男人悄悄红起的耳根。 「根据你大纲的规划，距离男女主角的重逢大概还有四个章回的幅度，所以你现在有个问题点是情节节奏打乱。」 「另外你的设定是他们重逢以后有一次说开心结的机会，但是你后面剧情有点拖延，这样可能读者看下去会觉得疲乏，期待感会一再降低。」 「你最新章回的内容结尾也不是很好，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卡稿了？」 女孩点头，心虚地摸摸鼻子。 其实这个故事许之年一开始是很有灵感的，大纲洋洋洒洒随意纪录灵感的故事发展，一股脑儿的把脑海中的画面写出来。 就如同安琛说的，当她写到故事中期，她发现跟她预想好的转折点跑偏，她开始愈写愈颓败，眼看读者底下留言回馈，她硬着头皮写，以至于后来她写出来的内容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她愈来愈觉得她所写的内容很不真心实意，发觉现在所写的发展跟以前写过的故事很类似，便有一种自己停滞不前的挫败感。 「与其说卡稿，不如说我写不下去。」许之年坦然，倚靠身后的沙发，双手抱着双腿曲起，下巴抵在膝盖，「在每次写故事前，我都会先设想结局才开始动笔，这是第一次结局在我脑海里模糊。」 「既然这样的话，我有一个想法。」男人将手上的文件放下，轻描淡写的说，「翻新重写。」 闻言，女孩错愕抬头，「你是要我将现在所写的十万字删掉重来吗？这样读者那边要怎么交代？」许之年倒不是心疼这十万字的稿量，因为她是边写边在部落格上更新公开，她唯一比较担忧的是读者，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读者交代解释。 「边写边更新这个作法本身是有风险，如果是喜欢你、支持你的读者，想必他们能够谅解。」 这点许之年是明白的，「那出版社那边呢？我记得两个月后是截稿日了吧。」想到自己网路上的称号，她不好意思又说，「你大概也知道我是以小乌龟称号出名的吧，如果重写，两个月要完稿我没有自信。」 男人浅浅勾起嘴角，许之年看着他的笑容错觉时间好像回到过去。时间不变安琛高傲的个性，以及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有我呢。」他说。 10 ■ 差别 许之年揉揉脑袋，思考安琛的提议，她道，「给我点考虑时间。」 安琛点头，慎重的提醒，「既然你知道两个月后就是截稿日，你想以现况继续写也是可以，这我不会反对，若你选择我的提议，我希望你做好决定以后，写一份新的草稿大纲给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 男人将文件收入公事包，平静的说道，「这是我的职责。」 这一刻，许之年才认真意识到安琛真的是她的编辑。 没想到高中毕业多年以后，他们会用这样的身分重逢，更没想到他们会有这样认真共事的接触。 「为什么你会成为编辑？」许之年再次问道。 这一次男人不像昨天那般轻浮的回答，虽然态度正经，却还是依旧含糊有所保留将问题丢回给她：「你猜是为什么？」 态度就像以前每当她问起近视的事情，时间过去这么久，现在她知道当初的答案；那么现在安琛这样的回答，是不是也代表现在给出答案的时机不是时候？ 从以前到现在，她发现她还是猜不透安琛的心思，为什么总是面对她的问题有所保留。 安琛收拾东西，从沙发起身。 许之年见状，忍不住问，「你要离开了吗？」 「嗯。」男人将身上衬衫的皱褶抚平，「跟一位作家有约。」 语落，安琛走到一旁将刚刚收拾好的垃圾提起，准备待会下楼帮忙丢。 许之年跟着他走到玄关穿鞋，看他帮忙收拾垃圾，她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怎么道谢，只是在对方打开大门时轻轻道一句，「辛苦了。」 回到舒服的大床，许之年静静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耳边是她刚刚用手机打开雨声的白噪音。 在安琛离开后，她有一种落寞空虚的感觉，刚刚吃到他亲手煮的汤麵，又跟他一起正经谈论这么久的一段时间，若是以前她肯定想不到她跟安琛还有这样平静的互动。 过去的他们总是争锋相对，安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朝她生气，却也会在她每次遇到困扰或是麻烦的时候，力所能及的帮助她。 得知到他还有一位负责的作家时，她心上感到慌张，不知道那位作家是不是比她还优秀，她想到自己颓废三个礼拜还是没有写出任何内容，在陈妍交接之前也没办法完成更新，想到这件事情，她就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现在肯定是一个烫手山芋吧。 安琛成了她的责任编辑，真是倒楣。 女孩拿起手机，打开部落格的介面，紧张发一篇动态—— 安年：都说游戏打怪不如意的话，主角设定砍掉重来就好，那如果故事也砍掉重来的话，好不好？ 随后将手机放置一旁，忽视手机传来的震动声响，许之年闭上双眼，过没多久，随着雨声白噪音高低起伏，浅浅的入睡。 「琛哥，这里。」 一进到咖啡厅，安琛就见到在窗边的女孩朝他挥手，他点头，快步走过去。 女孩朝他推来一杯黑咖啡，在他说话之前拿出平板打开文件档。 「这是昨天你说有疑问的地方，然后我已经进行修改了，你看可不可以。」女孩喝一口柳橙汁，咬着吸管说道。 她是安琛负责的另外一位作家亭子，本名谢羽亭。 女孩比安琛小三岁，从在安琛踏入编辑这行以后合作至今，也可以说她的出道是安琛新人时期带出来的。长时间的合作关係，两人培养出极好的默契。 安琛所待的出版社叫做星流出版，是t市中最大的一间出版社，公司旗下分成好几个子支部门，每个部门所负责出版发表的作品类型都不同。 谢羽亭之前所写的作品风格偏向奇幻爱情，当安琛提起决定转部门的同时，她也在思考决定转型，那时候的她正尝试想写安琛决定下个部门所负责类型现实爱情的题材，她跟安琛提，如果他转部门成功，希望到时候还能带着她。 毕竟作家与编辑能够培养好默契是不容易的事情，需要时间的磨合。当安琛转部门成功以后，他向主管申请，也交出一份谢羽亭新故事的题材大纲，成功说服上级同意。 男人的手指在平板萤幕上滑动，他点头，「可以，接下来就照这个发展写，记得控制你写奇幻的脑洞。」 谢羽亭拿回平板，吐舌俏皮的答，「遵命。」把平板的电源关闭，她看了一眼安琛，「是说琛哥刚刚是在忙什么？你以前从来不迟到的。」这是安琛第一次在他们约好的时间迟到了，甚至迟到两小时。 「刚刚在另外一位作家那帮忙收拾、煮饭。」安琛喝一口咖啡，语气像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忽略对面女孩惊讶的眼神。 女孩双手捧着脸，不可置信，「哇，没想到编辑还有这样的服务，怎么就不见琛哥来我家煮饭给我吃？」忍不住埋怨的又说，「每次都约在外面咖啡厅开会，你都不知道这样多困扰。」 男人睨眼见女孩吃巧克力波士顿派的动作，斩钉截铁的说，「结帐是我在结的。」 「果然琛哥是直男。」谢羽亭深深叹一口气，「我不是在说钱的问题，是这些热量，胖死了。」她拿着小叉子拍拍蛋糕体。 「你可以不吃。」 女孩又吃下一口，理直气壮，「你难道可以忍受来咖啡厅看别人吃，然后自己不吃吗？你可以，但我不行。」语毕，又喝一口柳橙汁。 安琛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决定不说了。 「不过琛哥负责的另外一位作家是谁啊？怎么这么有热情让你到府服务。」 想起对方，男人望着街景不自觉得勾起唇角，「安年。」 「小乌龟！」谢羽亭猛然的拍下桌，声音惊呼。 听见声响，安琛蹙眉的转头，下一秒就对上女孩靠过来的大脸，女孩眼睛眨呀眨，充满着光亮。 安琛见她靠自己愈来愈近，下意识用手指推开她的额头。 「琛哥，可以帮我要一张签名吗？求你了——」 明明同样是拜託，怎么听谢羽亭说话就有一丝不对劲。 「闭嘴。」安琛冷脸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11 ■ 听话 谢羽亭嘟嘴，摸了摸被戳疼的额头，十分委屈，「我是安年的粉丝，会成为作家也是因为她，可是小乌龟从来不举办签售会，没办法一睹她的真面目就算了，她的亲签书更是抢手，每次我都抢不到……」 抵挡不住女孩可怜兮兮的目光，安琛头疼扶额，没想到谢羽亭跟许之年之间还有这层粉丝的关係。 「我再找机会帮你要吧。」安琛说得很勉强。 谢羽亭用吸管搅拌柳橙汁，欣喜又说，「还是下次你去找小乌龟开会的时候，我也跟你去？」 「别太得寸进尺，异想天开。」安琛看都不看她一眼，秒回。说完话以后，还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想，当初鄙视他的语文老师，听到他一句话两个成语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哼。」女孩赌气哼了声。她其实就是想想而已，但安琛这样直接的回绝她就觉得呕气。 她挑眉，忍不住反驳，「该不会琛哥你是为了小乌龟决定转部门的吧？毕竟还到府服务……」 听闻，男人坦荡荡承认了，「是啊。」 「……」谢羽亭语塞，她这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下一秒，男人好心的补充，「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简单一句话，更是在谢羽亭的脑海里炸了一场烟花。 谢羽亭小朋友决定闭嘴了，她是不容易在心底藏事的个性，她怕知道太多事情让她的压力很大。 她安静打开手机，收到安年更新动态的通知，点进去一看，吓得她刚吸入嘴内的柳橙汁吐了出来。 女孩安静没几秒，再度激动将手机举到安琛面前，质问，「小乌龟这是要翻新重写《往后馀生》吗？」 安琛淡然看一眼，沉默没有回答。 ：宝，你这则动态该不会意有所指？ ：怪不得三个礼拜都没有更新了，小乌龟该不会就在想这件事情？ ：其实小仙女要翻新重写我是支持的，毕竟现在的故事真的让人看不下去，如果是为了让故事能够变好，我会继续支持。 ：虽然看到故事被砍掉要重新来，有点难过，但想到能够让故事更好，我愿意接受…… ：小仙女我等你！赶稿也要注意身体喔！ ：看看看，哪次还不支持的？ 当许之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拿起搁置在一旁发烫的手机，她看着刚刚发布的动态，下面已经有很多留言。 本来她以为她轻描淡写提问并没有洩漏什么，却还是被眼尖的读者看出端倪，底下留言的读者暱称她都很熟悉，是平常她更新都会在动态下加油的人。 她本来还不是很自信，认为这样翻新重写是一种任性，毕竟更新这么一长时间，不只她花费这些时间，陪她的读者也耗费相同的时间，以为收到会是一面倒的不认同，却没想到更多的是鼓励与支持。 很少人质问她过去三个礼拜没有更新，反而都是在动态底下期待看到全新的《往后馀生》，还有人关心她赶稿也要注意身体。 放下手机，女孩仅仅透过这些文字，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温暖。 不能再让读者失望了…… 许之年换身衣服，既然决定重新来过，在写到故事结局之前，甚至是在截稿日前，赶稿是一件与时间的一场赛跑，是场硬战。 时常窝在家里是必须的，得将粮食准备就绪。 拎起背包，许之年决定去一附近的超市大大採购。 一个人独自出门，许之年习惯戴上蓝芽耳机听着歌，走出大楼，她的脚步很快，没多久就到达超市。 熟练拿起篮子放到推车，习惯的就往泡麵区走去，添购几包平常煮的泡麵后，又拿了几罐鮪鱼罐头。 因为私心，许之年也拿了一打啤酒放到推车，她浅浅勾起嘴角，心满意足。 去到新鲜蔬果区，一开始吸引女孩目光的并不是绿叶青菜，反而是青菜旁边的甜点区，现在正是抹茶联名季，女孩站在前面，美其名深思熟虑，俗名挣扎犹豫，她每个都好想吃。 嚥下口水，她叹息，决定以价格为优先，挑价格便宜且一份有两块的抹茶奶油千层蛋糕放到推车，接着转头，不再往这里多看一眼，就怕自己又动手。 走回新鲜蔬果区，拿了三包玉米笋、两包青江菜、一颗高丽菜，想到冰箱的鸡蛋好像没了，又往推车里添了一盒鸡蛋。 看一眼推车里的东西，许之年估算价钱，衡量自己双手能不能提动这些东西。 她到收银结帐，看着收银机上一下又一下增加的数字，她抱着自己的背包，心有点疼。 从背包拿出大型购物袋，她边结帐交出钱，边收拾东西，接着两手拎着购物袋走出超市。 一路上吃力的拎回家，走出电梯时，恰巧遇上住在隔壁的阿姨正带着就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刚回到家正准备开门。 许之年将手上的东西放下，从背包中掏出钥匙，客气的跟阿姨打声招呼。 「去买东西啊？」阿姨问。 女孩訕笑点头，「是啊，最近要开始忙工作了……」 「不是阿姨多嘴，小年啊，你工作到底靠谱吗？很少见到你一面，你之前说你现在是作家吧？」 「嗯，是啊。」 「可是现在有手机，谁还想买书看呢？这真的有钱赚吗？」 许之年脸色有些不好，但依旧客气的回应，「我觉得能养活自己，够生活就好了，反正这也是我喜欢的事情。」转动钥匙，打开大门，「阿姨我先进门了啊。」 关上门的那一刻，许之年难堪伸手撩开额前的头发，听见门外阿姨不冷不热在与自己小孩说道，「看来到底是父母不管的孩子，儿子以后要好好听妈妈的话，知道吧。」 女孩弯腰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啤酒，扭开铁扣，啪噠一声，闻着啤酒香气，扯唇一笑。 12 ■ 重拟 将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收拾至冰箱后，许之年走到电脑桌旁的墙壁面前，看墙壁上贴着的便条纸，从中抽下几张。 当初规划写《往后馀生》这一个故事是因为某一天，突然收到高中同学的讯息，想要办一场同学会大家可以聚聚叙叙旧。 许之年并没有打算参加，只不过一想到高中就会想到某个人的身影，那人便是安琛，佔据她整个青春的人。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大概过去十年时间，从来没有再见到安琛一面，以前身边的同学都在嘻笑他们两人关係一定不简单，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关係就是那样平凡。 没有旁人口中的更近一步。 想记起喜欢安琛的瞬间，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每次的转身，身后都有他在，她渐渐开始习惯他的存在，明明他每次莫名爱生气，脾气又差，嘴巴坏，但只要想到他帮忙的每个瞬间，其他负面的感受她都忘在脑后。 后知后觉发现这心情就是喜欢的时候，早已错过表白的时机，可再多年后的现在，就算当年还有这个机会，她恐怕也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心意。 《往后馀生》这个故事，她以自己与安琛当作人设，想要在自己笔下的世界里，假装自己从未错过。 甚至想将过去的遗憾，写成一个重逢美好的结局。 ——后来就翻车了，卡稿了。 既然现实他们真的重逢，那不然以现在他们的发展当作故事的灵感来源，不就是最好的大纲范本？ 许之年左思右想，使用笔电打开原本的大纲档案，根据脑海里的想法进行修改。 确认大纲内容的完整性，许之年传封讯息给安琛。 安年：我决定听你的建议将故事翻新重写。 安年：大纲我也修改好了，我这就发给你。 安琛：好。 男人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双腿上搁着笔电看女孩刚刚传来的文件。 将内容读到最后，他敏锐的似乎看见故事之下的身影，想起前不久高中好友的一通电话—— 「同学会？我没空参加。」 对方笑着调侃，「就你跟班长不参加，你俩从以前到现在，这关係跟默契真让人说不过去。」顿了顿，又说，「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啊？」 「没追着。」安琛没好气，坦荡荡的说。 「我去，所以你以前真的喜欢班长啊？」对方身后的声音吵杂，依稀听见他的叹息，「那你干么以前总是针对班长啊？」 「我针对？」 「对啊，你以前态度真的有够不好，也就班长一再容忍。」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又补充一句，「该不会班长也喜欢你吧？不然怎么对你有这么大的包容心？」 「以前就是你不敢衝！我想是你们没有缘分了！」 下秒，安琛掐断电话，脸色铁青。 现在他们两人再度重逢，有没有缘分这件事情还很难说的算。 男人看着女孩再度传来的讯息，唇角一勾。 安琛：大纲我看过了，具体的一些问题，我明天去找你讨论。 安年：明天我想要回高中採风。 安琛：那我陪你去吧。 安年：你方便就好…… 另一头，女孩没有注意到安琛发现她的小心思，反倒是开始打开新的空白文件档，毕竟故事题材以自己当作原型，她决定先开始以自己的视角写下文字内容。 创作需要靠灵感支持，现在正是有灵感的时候，得好好把握时机。 许久没有写稿通顺，许之年一时忘了时间，等到眼睛酸疼，肩颈疼痛的时候，她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一想到今天不守时，明天又跟安琛有约，她这次可别再睡过头。 将档案储存关上笔电，许之年拿起手机打开部落格发一篇动态—— 安年：希望这一次的故事能够有好的结局。 读者也都是夜猫子，动态发佈没多久就新增好几个留言。 ：小仙女衝衝。 ：好期待故事啊！怀挺！ ：时间晚了，小乌龟记得早点休息。 …… 在眾多的留言下，有一句留言风格特别与大家不同。 ：会好结局的。 13 ■ 早餐 隔天早上，许之年是在闹鐘响起的前一刻清醒。她的手往左边柜子一拍，关掉闹鐘后，她从温暖的被窝起身，久违早起，脑袋一片清明。 女孩双手手指交叉伸懒腰，动了动身体才离开床。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她轻松换下一套运动休间服，打开冰箱拿出昨天买的鸡蛋，决定煎两个荷包蛋当作早餐。 她为今天的精神泡一杯黑咖啡，暂且搁置在电脑桌上，煎好的荷包蛋从平底锅盛出，她端着回到电脑桌前，打开笔电。 先是喝一口黑咖啡，看眼昨天稿子进度的结尾。 昨天写稿很顺利，她几乎没什么卡稿，可能是因为故事刚开始，又或者是因为是写自己的故事，她甚至在睡前都还在思考剧情，今天能够在闹鐘前醒来，她想一定是自己潜意识里迫不及待的想继续写稿吧。 好久没有这样走火入魔的感觉了。 想了又想，许之年拿起叉子吃荷包蛋，两个荷包蛋的份量也没有多少，她吃没几口就吃完了。估算时间，许之年打开文件档，决定再把握时间与灵感继续码文。 门铃骤响，许之年的思绪从小说世界疏离，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又错过时间了！ 她匆忙跑到玄关开门，门半开挡住她半张脸，仅仅露出她圆圆的眼睛，「我还没好，你先进来坐一下。」 男人頷首，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没有太大的意外，进到屋内，看见电脑桌上摆着盘子跟马克杯，他下意识问，「你吃过了吗？」 「我早上其实不太习惯吃早餐，所以我就煎两颗荷包蛋吃。」女孩回到电脑桌将桌上的咖啡一口喝完，把稿件储存确认后关上电脑。 收拾盘子与杯子，许之年抬头，见男人的手上提一袋东西，僵着站在那边。 女孩似乎猜到那袋东西会是什么，勾起唇角问道，「你买吃的给我吗？」 「嗯。」安琛声音有点不自在。 「那你先放着，我等等吃。」 「你如果饱了，就别吃了。」男人听着她的话将食物放在桌上，又怕她已经吃饱，现在不好意思拒绝。 「没事，我还饿着。」 许之年走到厨房流理台放下盘子与杯子，回到客厅打开安琛带来的早餐，是一份薯饼蛋饼。 「是薯饼蛋饼？我很喜欢吃这个，好久没吃了，谢谢你啊。」许之年的心情很好，说话语气是轻飘飘的，甚至有那么一丝撒娇的意味。 男人见她开心，一併被她的笑容渲染这份心情，想起昨天谢羽亭的话，感觉现在提起这件事情是很好的时机，他沉着嗓开口，「昨天我负责的另外一个作家是你的粉丝，她知道我今天早上要来找你，吩咐我一定要买薯饼蛋饼，说你以前在部落格有分享你喜欢吃这个，还要我跟你要一张签名给她。」 闻言，许之年握筷的动作僵住，她保持着笑，「真的吗？她叫什么名字？」 「她的笔名叫做亭子。」 亭子。 许之年知道这一位作家，是近期很受欢迎的奇幻爱情女作家，她笔下有两个作品签出影视权，现在正准备电影化。 被这样一位优秀作家所喜欢，许之年意外没有感受到太多快乐。 安琛看她将最后一口薯饼蛋饼吃下，女孩还未吞下，食物塞在她的嘴巴里就像小仓鼠一样鼓鼓的，惹人可爱。 「你们共事很久了？」 「她出道多久，就一起共事多久。」安琛不假思索的答。 「感觉你们关係很好。」许之年将餐盒收拾，抿着唇，面无表情，「……其实我现在不怎么喜欢吃薯饼蛋饼。」 男人察觉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明所以，「你下次想吃什么，我再买。」 「不用了，我很少吃早餐。」许之年将餐盒垃圾拿去厨房丢，「我先回房间拿东西，就可以准备出门了。」 望着女孩的背影，安琛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惹对方不开心。 他皱眉，他们一开始处得好好的，直到提起谢羽亭的时候，女孩脸色有了转变。 难不成谢羽亭曾经得罪过许之年吗？ 14 ■ 老师 安琛是开着车过来的。 女孩脸色平静，泰然自若坐上副驾驶座，本想佯装自己现在心情冷静又镇定，可惜安全带太拉垮她了。 她用力扯几下安全带却扯不好，让她忍不住对自己生闷气，好不容易刚降下的怒火，现在又轻易被挑起。 男人见状，绷紧想笑的嘴角，倾身靠近她，轻轻一拉替女孩扣上安全带。 许之年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着，屏气往后一靠，这一刻，她似乎清楚的看见男人的眼睫毛，又细又长。 女孩说句谢谢以后，两人便没有任何的交谈。 许之年怕晕车，所以一路上望着窗外路过的一景一色，她的租屋处距离以前所就读的高中有一段距离，大概是要一个小时半的路程。 她渐渐觉得眼皮愈来愈沉重，受不了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睡去。 一路上她其实睡得也不算安稳，感觉到车子停下有段时间，她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金色字跡招牌。 许之年与安琛先到警卫室登记，现在是下课时间，进到校园看见熟悉的校服，过去一点一滴的回忆霎时浮现在脑海。 许之年拿起手机，将学生互动嬉闹一一拍下，「《往后馀生》这个故事时间线我想要先从高中时期开始写起，我昨天稿子已经有些进度了。」 「嗯，我从你的大纲大概看出你的想法，女主角是你的原型吧。」 女孩怔愣，「你看出来啦？」 「男主角呢？你的男主角原型是谁？」 安琛直勾勾的看她，感受他的目光，许之年差点脱口而出，她拐弯抹角，「你要不要来当我这个故事男主角的原型？」 「对于这个久别重逢的设定，跟我们两人蛮类似的。」放下手机，许之年撇开视线，「女主角的心境可以让我写出自己的想法，但我不知道男主角的心境该怎么揣摩。」 「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男人抿着唇，想起与好友的那通电话，「以前……你会不会觉得我老爱针对你？」 闻言，许之年轻笑一声，「刚开始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后来就习以为常，可能你的个性就是这么幼稚。」她抬眸，问道，「那换我问你，你以前为什么老爱莫名其妙对我生气？」 男人撇过头，「不知道，你就当我幼稚吧。」他那时就是看不惯她乖乖牌吧。 「是之年吗？」 许之年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是昔日的班导。 她朝老师的方向快步走去，乖乖打一声招呼。 「怎么今天有空回来学校？」老师的面貌没什么变化，唯一转变大概就是发型从长发变成俐落的短发。 「有工作，想说久违回来学校看看。」 安琛慢步走到许之年的身后，向老师点头示意，没有搭话。 「这是安琛吧。」老师见到他有些惊喜，「你们两个现在是在一起工作吗？」 许之年思考几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两人现在工作的关係，她点头，笑了笑。 「你们两人的感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好。」 这样的一句话在以前班上，许之年并没少听过，只是从老师的口中听到这一句话，总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以前让你换位子，安琛有来找我谈说你近视的问题，跟我保证以后他上课会认真听课。」想起往事，老师脸上充满笑意，「后来，我想让你换回原来的位子，你却说没关係不用，你说安琛其实不像表面不爱读书，你想督促他，跟他互相学习，就算看不太清楚黑板也没关係，有安琛帮忙。」 一时之间被老师爆料，当事者的两人面面相覷，一人耳根子红，一人脸色泛热。 上课鐘声响起，老师抱紧手上的教材，「不多聊了啊，我先去上课了。」 许之年点头，「好、好，老师慢走。」 将老师送走，女孩转过身，背对男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降温不尷尬。转过身，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那个你以前……」 「什么？」男人乾咳一声。 「也没什么，就想跟你说声谢谢。」 许之年在心里哀号，她这个怂包怎么就是这么嘴笨！ 「我也谢谢你。」男人冷静地回，实际上心里是一片风中凌乱。 15 ■ 光芒 结束採风行程，安琛将许之年送回租屋处，要下车的时候，她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字卡，「这是你早上说亭子作家要的签名，我签好了，帮我跟她说谢谢。」 安琛将字卡放到皮夹，想起早上提起谢羽亭时许之年心情上的转变，「你早上听我提起她，不是在生气吗？」他以为许之年不喜欢她。 「我没有啊。」许之年一脸茫然，后知后觉的想到早上自己的情绪，在那边胡乱吃醋，安琛这人居然以为她是不喜欢她，这男人到底是多迟钝呀。顿时，她感觉到自己未来路途遥遥。 虽然，她的个性就是怂逼一个，想要进展应该也不会多快。 「有这么厉害的作家喜欢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挑眉，看眼这迟钝的木头，许之年提起勇气，作死的落下一句话就落跑—— 「你可以猜猜女主角听到男主角口中在说别的女人事情，会有怎样的心情反应，想好感想记得告诉我，男主角！」 「哈哈，年年你现在可真是有骨气。」刘上琳在电话的另一头，奔放大笑。 回到自己小屋，许之年马上打通电话跟刘上琳说今天的事情，岂料对方一听，就是笑，又是懟她。 「不得不说年年你这招真的高招，干么不直接一点，拐骗一下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反正现在你问他什么，他应该都会回应吧。」 「我不敢问啊……」许之年软声的回应。 刘上琳说的她其实有想过，但是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而且以故事这件当作前提去问，感觉特别不真诚，不管如何，总归一句，她不敢。 两人工作上需要共事，把现在好好的气氛打掉，日后尷尬简直是折磨。 「哎，才刚夸你有骨气，怎么马上打脸。」刘上琳失笑，恨铁不成钢。 「先不聊了啊，我要先去赶稿了。」许之年看眼墙上的时间。 「好，记得想喝酒谈心，我随叫随到喔。」 掛掉电话，许之年看见了十分鐘前安琛传来的讯息。 安琛：男主角觉得这是忌妒吃醋。 见状，许之年忍不住笑了。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会开窍的木头。 安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接连几天，许之年将自己关在家里写稿，灵感来的时候，让她忘却时间的流逝，整个思绪沉浸在故事字海里。 这一个故事，将自己当初的心情以文字叙述描绘出来，她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是一个特别想多的人，她高中时光真的也太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的火花。 「下个月是校庆运动会，每个运动会项目都需要有人报名参加，我将通知表单放在后面布告栏上，有想要参加项目的人可以下课来找我报名。」许之年站在讲台前，将刚刚在学务处拿到的资料报告一次。 本来以为运动会是大家会很热衷参加的，可是没有，一天过去，许之年看着眼前空白的报名表，无奈发愁。 她叹息一次又一次，身旁男孩睡意全无。 「很吵，怎么了？」安琛皱眉。 「今天要交单子。」女孩把空白的报名表推到他的面前。 安琛淡然的拿着单子起身，「大智、王二、子川，你们三个过来。」男孩的声音清冷，在安静的教室里他的声音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哥怎么啦？」大智畏畏缩缩看安琛一眼。 「你们三个找一项签名，然后再拉人过来。」 王二说，「我参加可以，但是再拉人不就惹人嫌吗？」 「这是班上集体的事情，我们交不出名单，到时候就是抽籤解决，看你们是要自己挑自己喜欢的项目，还是被抽籤选到自己不擅长的项目。」安琛的声音不冷不热，音量不大不小，班上每个人都清楚听见他的话。 随他的话一落，是椅子拖动的声音，几个人开始往许之年的位子包围起来，争先恐后地拿着笔。 许之年被这阵仗愣住，男孩对上她错愕的目光，说道，「我报名三千公尺。」 「好，我帮你写上。」女孩感激的点头。 许之年觉得安琛比她更适合当班长。 ——那时看着他，总觉得他身后充满光芒。 想起这件往事，许之年以文字抒发感受，接着将内容润稿，登上部落格发布更新。 ：重新来过的故事，再次被男主角温深吸引了，爱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小乌龟的文笔叙述更加细腻了。 ：徐年年太迟钝了吧，温深表现得那么明显！我要推他们一把！ 16 ■ 生气 许之年趁灵感正好，接下来几日都努力在部落格上更新小说。 读者们彷彿度过很快乐的新年，每天都有粮吃，何乐而不为？ 完成一篇章回更新，许之年动动发痠的脖颈，决定休息一会儿，开始瀏览这些天底下累积的留言。 看没几个，女孩的脸渐渐泛起红晕，她情不自禁地想，该不会安琛真如读者说的那样是喜欢她的。 可是想了又想，许之年想起过去男人对她的那一些态度，真的感受不出任何喜欢的心意，她在心里反驳。 大概是读者看故事看得脑洞大开了吧。 关掉部落格网页，许之年将稿件的进度状况回报给安琛，对方一如往常一样很快就给予回应。 安琛挑出几个与大纲小跑题的部分，但他说不无大碍，可以不用修改。 不得不说，现在这些天写稿更新的日常里，许之年渐渐感受到安琛不如往昔的专业，安琛成了她的编辑以后，每当面对他的讯息，她都会忍不住小紧张，现在看到对方说不用修改，她心上松了一口气。 安琛拿着部门发给作家的端午节礼盒，终于有一个与女孩见面的藉口。 自从那一次採风以后，他们两人便没有见面的机会，因为许之年将自己关在家里写稿，这些日子，很明显的见到女孩殷勤更新的状况。 两人交流的方式侷限在手机讯息上，交流的讯息仅是稿件上的状况问题往来。 上次见面许之年落下的话，他反覆琢磨，想到一个意思，但他不敢深想，只是用客观的角度以讯息回应对方。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得知这件事情的谢羽亭，一脸气急败坏懟着他：「琛哥，小乌龟这是心里有你呀！」 听见旁人说的话证实自己的猜想，安琛其实没有高兴太多，因为早已错过确认的时机。 在许之年赶稿更新的这段时间，安琛有收到对方以男主角心理活动的假设前提询问他事情，向他提起很多以前的往事，他高兴女孩将这些事情一一记在心里，却在看见许之年更新的小说，总是懊悔自己当初怎么看不见。 提着端午节礼盒，男人风尘僕僕地站在许之年的家门口，他没有提前通知，只是凭藉衝动一下子就来了，站在门前他才发现是自己唐突衝动。 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女孩因为赶稿，生活作息有很多的变化，他决定赌一把，摁下门铃。 在决定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打开了。 两个礼拜不见女孩，安琛发现她好像又瘦了。 「怎、怎么没有说一声就来了？」女孩用手指推一下脸上的黑框眼镜，一双好看的眼睛在镜片下盈满错愕。 「送端午节礼盒过来给你。」 许之年接过，「谢谢。」她知道出版社很注重节日，以前她也收过不少。 眼看男人依旧站着笔挺，女孩抿抿唇，「进来喝杯茶？」 「好。」安琛不假思索的答，自然无比的走进屋里。 男人动作自若泰然，好像就等她这句话很久。 望着他的背影，许之年在他身后轻声心虚的道：「那个家里有点乱啊，别见怪……」 「嗯。」男人轻笑。 他坐在沙发等许之年，瞥见桌上手机萤幕亮着，停留在一个很眼熟的交友软体画面。 男人大喇喇凑近一看，望着聊天讯息，脸色一黑。 许之年还在状况外，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放在安琛面前，注意到对方正盯着她的手机瞧。 女孩脸一红，伸手将手机抽回，有些窘迫，「那个……」 安琛一脸淡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这是在找灵感，没有别的意思。」 「看你们聊得好好。」聊天的互动比起跟他还热络亲密。 「嗯……」想起对方，许之年好心情唇角一勾，「意外发现他是我的读者，我就拐弯抹角的套一些他的心得。」 「怎么不找我聊？」安琛问。 他好心的又补充，「身为你的编辑，我给你心得不是更有参考价值？」 「……」许之年语塞。 这男人怎么突然生气了？ 17 ■ 软件 想起男人过去每次莫名的生气，小说底下读者的留言分析。 许之年提起勇气，有些不服气地反问，「你在生气吗？」 女孩坐到旁边的小板凳，「徐年年听从大学室友的建议，使用交友软体开始确认温深在她心里的份量，也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喜欢别人的可能。」 闻言，安琛怔愣，「那测试结果？」 许之年勾起唇角，似乎是报復安琛过往每次不直面她问题的回应，「你猜。」顿了顿，又说，「下回揭晓。」 避开男人追究的目光，许之年低头在手机萤幕上敲打几个字以后，索性将交友软体删除了。 从小板凳起身，不知道安琛想在这待多久，她坐回电脑桌前，瀏览刚刚写的内容，并将刚刚使用交友软体所带来的感受一一写进文内。 「大三拉警报了，许之年你怎么还坐得住？」刘上琳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躺在对面的室友，无奈的嘮叨。 「你不也是吗？」许之年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在底下的柯怩安见到大字躺在床上的两个姊妹，放下手上的粉饼，抬头朝她们喊道，「你们俩听我口令，下载我群里发的软体，开始动作。」 柯怩安是她们二零三寝室里唯一有对象的人，三天两头就向她们安利邂逅男友的交友软体，活脱脱的像是软体的代言人。 思来想去，现在正也无所事事，许之年乖乖地听口令载下软体，註册自己的帐号，这个交友软体会将使用者的大头贴模糊，在互动聊天的过程中除非彼此双方都同意，否则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也避开以貌取人的问题。 许之年设定配对的对象是同校的学生，她配对上一个资管系的大四学长，对方很健谈跟他聊起很多现在面临的课题，虽然不同科系，但还是向她提醒之后开始面临专题要提前找好队友，否则遇到合作不好的猪队友，到时苦的是自己。 许之年面对对方的态度，一来一往很客气，始终是对方在开啟话题，她会根据话题回覆，她很少去洩漏自己的资讯，当对方提起想见面认亲的提议时，她愣了一下，仅透过文字交流她并不知道对方的人品为何，她丢下委婉的一句话便落荒而逃的将软体删除。 反倒是同时下载的刘上琳因此交上了一任男朋友，不过维持不到一个月分手了。 「对于我刚刚的态度，我道歉。」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他的手搭在电脑桌上，态度是青少时少见的服软。 前阵子跟好友通的电话，好友说过的话如犹在耳，安琛怕女孩误会他在针对她，他只是不太喜欢见到女孩跟其他异性关係互动这么好。 许之年的目光从眼前的萤幕移开，「道歉也得有诚意。」她一脸笑咪咪，伸手指厨房的冰箱，「罚你煮碗麵给我吃吧？」 「遵命，班长。」安琛放心的勾起笑，伸手将衬衫挽起，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忙碌。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其他异性始终疏离且客气，因为只有心里的他才会让她无所顾忌。 将稿件存档，许之年看着眼前这一碗冒着腾腾白烟的汤麵，正想要对方也一起吃的时候，安琛的手机响了。 许之年看着他的眉头拧起，似乎是一件不好的消息。 等男人掛下电话，许之年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大事。」安琛按按后脑，「就是我住处的大楼今天断水电，维修需要等明天早上，管理员刚刚打电话来通知我。」 「那你今天该怎么办？回到家也是很不方便。」 「没关係，我去公司将就待一晚就好。」 许之年咬着下唇，脑海里想像男人委屈着脚缩在小沙发上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她提议，「既然要去公司待，不如在我这待一晚吧？」 「什么？」男人错愕。 「我之前有去过出版社，你们那边沙发太小了，躺着也不舒服，我家这长沙发就很好躺又好睡，我好几次都躺在上面一下子就睡着了。」许之年边说着话，边来到沙发旁示意的躺了一下，起身，眼镜随着她的动作从脸上滑落掉地，「你觉得呢？」 「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吗？」记得女孩因为赶稿而错乱的作息，他怕影响到她休息。 许之年知道他的顾虑，她想了一个台阶，「你就当在我这边加班吧，我正好想跟你好好聊聊剧情的走向。」 「你觉得呢，编辑先生？」 良久，安琛压抑心里的翻腾，表面佯装淡然，「好。」 18 ■ 过夜 安琛从自己家拿换洗衣物回到许之年住处，见到女孩的状态依旧保持他出门前的样子，这是他头一回与作家有这样近距离的交流。 过去跟谢羽亭合作，因为谢羽亭不会拖稿，甚至有几次提前交稿的经歷，所以他们合作一直以来都很高效率，每一次开会都在咖啡厅，他面对就是谢羽亭已经写好的稿件。 他不知道当作家进入写稿的状态时，会是这样专注，总有一种仙侠剧里为了修仙而走火入魔的既视感。 看着手上的钥匙，在出门前，许之年怕自己没听到门铃的声音，很乾脆俐落地将家里的备用钥匙交给他，并且跟他说在她这他当自己家方便就好。 安琛看女孩一眼，将手中的钥匙放回许之年打开的柜子里。 他整理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跟衣物，逕自前往浴室。 摘下耳机，许之年从眼前的稿件画面回神，隐隐约约听见水声。 以前刘上琳有过几次在这留宿的经歷，可是现在想到安琛就在她家，她总有一些奇怪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双手捧着脸，嚥嚥口水，拿起一旁的马克杯，杯底早已见空。 女孩放下杯子，拿起手机—— 安年：跟男人同住一晚，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在线急！ 美女琳：？ 美女琳：姊妹你能耐了？ 安年：事情很单纯，就他住处那有问题，我收留他一晚，你别想歪。 美女琳：想歪？我还没说什么话呢，倒是你自己先说了，该不会你有什么期待吧？ 许之年脸一热，砰一声，将手上的手机关屏。 下一秒，毫无防备的与刚从浴室出来的安琛的目光相撞。 男人身上穿的是暗色丝绸睡衣，头发微湿，他一脸慵懒地拿着毛巾正往头上搓揉。 总觉得他们现在好像真的是自在的同居生活一样。 思及此，许之年慌慌张张的撇开视线，从椅子上起身，「刚刚你没吃吧，你看冰箱有什么就将就吃点儿吧，我先去洗澡了。」 安琛点头，看着女孩慌慌张张而逃的背影，被她这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 进到厨房，经过许之年的电脑桌，发现到女孩并没有将笔电萤幕关上，萤幕的画面正显示她的稿件，粗略的看眼上头的文字叙述，是写关于交友软体的剧情。 读上内文女主角的心里活动叙述，安琛脸上的嘴角更加上扬了几分，按下储存以后，帮女孩关上笔电，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许之年洗好澡出来时，安琛正坐在沙发滑手机，看得专注，他刚刚一头的湿发早已吹乾，女孩见他的头发柔柔顺顺，很想摸摸看是不是想像中的柔软。 她轻捏自己的脸颊，抑制自己内心的妄想，淡然走到安琛旁坐下。 男人的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将腿边的吹风机递给她，「赶快吹头发吧，不然就着凉了。」 「好。」许之年的习惯是让头发自然乾。 可是听着安琛的话，她接过吹风机，久违使用吹风机，她一头长发在吹头发的过程中，很快的就失去了耐性。 男人没有留意到许之年的情绪，他的思绪被许之年的发香吸引，他撇过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机上，就怕自己又胡思乱想什么。 共处一室，两人的心情五味杂陈，心怀鬼胎，因为彼此而开始抑制不住的在脑海里幻想。 许之年不知道安琛怎么想，她还记着刚刚劝留男人的话，将吹风机放回柜子，她拿起梳子将长发梳顺，接着走到电脑桌拿起笔电坐回安琛的身旁。 「加班吧。」女孩勾起嘴角，「从现在起，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许之年难得的请求，安琛被挑起了一点好奇，好整以暇地问道。 「我问你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我。」许之年慢悠悠地打开笔电，开啟新的文件档，「我现在正写到重逢的部分，上一版就是在这边卡稿，所以现在我很需要你的一些看法。」 安琛看着许之年的眼睛充满光亮，失笑的往后一仰，他点头。 被她这样看着，怎么可能拒绝的了她的请求。 19 ■ 兴趣 语文课，因为许之年的责任心，自从换位子以后安琛便没有在这一堂课打瞌睡过。 耳边听着老师在讲台上抑扬顿挫，正解释课本上每个专有名词，又根据名词添加国学常识的补充。 身边的人都很专心将黑板上的字一一抄下，就连身旁的班长也不例外。 之前说过如果看不清楚就喊他一声，可是许之年并没有麻烦他，除了那一次他擅自拿过她的笔记本，在那之后他便连女孩的笔记本边都碰不着。 他摸摸鼻子，忿忿地想，该不会嫌弃他字丑吧？ 他凑近往女孩的方向一靠，想看看她现在究竟在写些什么，毕竟从开始上课到现在，他很少注意到女孩抬起头来看黑板。 许之年感受到从右侧传来一股热气，她转头见到男孩大喇喇地看着她的笔记本，她惊慌的将双手盖在刚刚写下的文字。 她轻声又急的道，「你干么？」 「你刚刚在写的不是黑板上的东西吧。」 「嗯……」许之年心虚，就怕身边的男孩坚持想看她的笔记本，她将笔记本塞进抽屉。 「在写什么？」 「不想告诉你。」 「……日记？」安琛好笑的开始猜，语气轻浮的又说，「该不会是情书？」 「不是日记，更不是情书。」 「那你说是什么。」男孩鍥而不捨。 许之年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想怎样。」 「你总是不让我在语文课睡觉，自己却在上课开小差，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安琛手指在桌面敲啊敲，「不然我跟老师说了？」 闻言，女孩咬着下唇，安琛的个性让人猜不透，就怕他真的去跟老师告状。 「是小说。」许之年低着头，气急败坏的说。 「我其实很喜欢创作。」女孩抬眸，眼睛里充满严肃，语气说的话却丝毫没有威胁，「这件事情只跟你说而已，你不要说出去，更不要去跟老师告状。」 「为什么喜欢创作？」 许之年看着黑板，一手托着下巴，「因为我可以在我创造的世界为所欲为，甚至我不敢做的事情，我可以写出来，这就好像我自己亲身经歷过一样。」 「在笔下的世界，我可以是许之年，也可以不是许之年。」顿了顿，女孩訕笑，「好像特别绕口啊，这感觉我不说了，认真上课吧。」 安琛看着女孩，总觉得她在说起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落寞。他转过头，目光看着黑板上的文字，轻轻淡淡，「我以后不会打扰你。」 闻言，女孩格格笑了，「好。」 学测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女孩的成绩考得很好，每一节上课的时候，总是会被任课老师提起夸讚。 「之年成绩这么好，肯定能稳上t大经济学系的。」 这是安琛第一次得知到许之年志愿的方向，在那节课下课以后，他拉着许之年的手就往走廊人少的地方走去。 许之年被迫跟上他的脚步，手上传来是男孩紧迫的力道，被他拽得有些疼，她闷声没有说，大约也在心里有个底。 「怎么想考经济了？」安琛松开手，劈头就问。 「这是我跟我父母讨论出来的结果。」女孩一脸平静，一板一眼的说，「毕竟父母的经验很多，他们想要我去读经济肯定有他们的想法。」 「你不是很喜欢创作吗？」 「兴趣也得考量到未来啊。」她垂着头，「我喜欢创作，但不一定就得读跟创作有关的科系。」 「为什么要说谎？」 许之年抬头，没有说话。 「我注意到你在考前在蒐集有关创作科系的文宣。」 「既然你都知道我在蒐集，但那也只不过是我在参考而已，这并不代表什么。」话一落，许之年转过身，「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谢谢你很看重我的兴趣，但相同的，我尊重我父母的意见。」 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安琛想到自己填下的志愿，忿忿地拍了拍后脑，冷哼一声。 许之年永远都不知道，他为了靠近一步距离，对未来所下的决定是关于她的。 20 ■ 执念 大学毕业以后，安琛进到星流出版社工作，一开始仅是做校稿部分的工作，每天看着大量的稿件，翻着厚重的辞典，在稿件上拿着红笔圈好多错别字以及矛盾处。 日復一日，渐渐他看待稿件故事有一些想法，他开始会跟主管提议，他懂得说出自己的想法，态度谦卑有礼。他只是在学习，所以主管对他的提议并不会太反感，反而还会根据他所提出的意见去应对。 有一天，安琛收到了一份来自安年作家的稿件。 每个作家写作都会有些小习惯，安琛看着稿件，有些说不上的熟悉，他没有太多留意，反而印象深刻的是，这是他第一份很少纠错的一份稿件，也因此对这一位叫做安年的作家起了好奇心。 他主动留意出版社出版的消息，得知这是一位跟他同龄的女性作家，听说出版社已经跟她洽谈好久，希望可以跟她有出版合作，当时对方为了学业所以迟迟没有答应，但是现在已经毕业才有了合作的共识。 安琛想这位作家对未来好有规划。 直到安琛收到出版社发下的实体样本书，翻开书页见到作家介绍的栏位，看见上头的照片，他愣住，错愕的傻盯着那一张照片目不转睛。 坐在他隔壁的前辈少见他这样失神的样子，看他目光所及之处，明瞭地笑道，「听说隔壁编辑部陈妍为了签下她，费了不少心思。」顿了顿，又说，「人长得很漂亮，听说从没谈过恋爱，看上人家啊？」 「不过听说这一位作家为了创作跟家里有过争执，陈妍在这事情上也很替她烦恼，作家为了创作艺术贡献真的伟大。」 「嗯。」听着前辈的话，安琛心里很震撼，却也想起自己以前对待她所说过的话深感后悔愧疚。 从那之后，安琛为了成为一位编辑而努力接下好几份工作，他的勤勉获得上司赏识，终于如愿以偿进到编辑部。 离她的世界在这多年以后，终于更近了一步。 「你觉得男主角与女主角重逢一开始的目的，是因为还爱着她，还是因为放不下过去的不欢而散？」许之年的目光放在笔电上，敲打编写男主角在与女主角重逢之前的过往。 听着刚刚许之年叙述的事情，虽然跟现实中的自己毫不相干，但是那样努力的心情，就好像是过去的他一样。安琛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以至于听见许之年的问题，并没有太多的深思，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与其简单说是爱，不如说是执着于她。」 「毕竟以前就很喜欢对方，虽然当时的不欢而散造就执念，但是在过往各自努力的那段时间里，时间的淬鍊会带来一些想法上的转变，会想通过去的自己那些幼稚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以及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么。」 闻言，许之年有些心动，转过头看向对方，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她好像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好想问问，他对于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两人讨论到深夜一点，安琛担心女孩的作息，开口提议要不要先休息了。 许之年注意到时间，耽误男人的休息时间有些歉然。 更何况安琛还是隔天要正常上班的人。 她关上笔电，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拿出新的一套棉被与枕头。 「晚安。」许之年将棉被与枕头放下，软糯的道。 「许之年。」安琛抱着棉被，叫住她。 许之年转头，静静地看着他。安琛勾起一抹慵懒地笑，「刚刚我所说的话，有一部份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那些过往，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内心不敢妄想的想法举止不前。 他笑看女孩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坦荡的躺在长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女孩。 他不想等那些所谓的来日方长了。 ——所以为我烦恼吧。 21 ■ 偷偷 许之年抱着大玩偶，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片黑暗的房间，她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男人刚刚留下的一句话。 以及，安琛刚刚的那抹笑。 思及此，她羞窘的抱着大玩偶在床上翻滚，还是不能让思绪冷静下来。 女孩咬着唇，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也不管现在是半夜几点，打开通讯软体就是一连串贴图传给刘上琳—— 安年：救命！ 安年：怎样才可以睡觉？ 美女琳：…… 美女琳：知道现在几点吗？什么睡觉？ 美女琳：难道你们两个今天进展就像搭飞机一样，现在都可以一起睡觉的关係了？ 安年：……不、不是。 美女琳：如果要发生关係，姊姊这边提醒你记得防护措施要做好，第一次听说很疼，受不了的话不要勉强。 安年：……不跟你说了，晚安！ 许之年一身躁气的关上手机，脸埋进大玩偶无声的哀号。 下一秒，她从床上起身，她本来作息就不规律，既然睡不着觉，把握时间赶稿能写一点是一点。 女孩穿上拖鞋，在黑暗中站稳身子，怕影响到睡在客厅的男人，她没有开灯，躡手躡脚的从房间走到客厅的电脑桌边。 倏然，听见一丝细碎的声响，她愣了下，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隐隐约约听见起伏平稳的声息，安琛似乎睡得很沉。 没来由的，许之年有些不服气，因为他惹得她今晚毫无睡意，可这个罪魁祸首现在却安然自得呼呼大睡。 没什么心眼的她，原本还在介意男人刚刚的话而心浮气躁，现下却轻易地拋诸在脑后，她将桌上的桌灯调低光亮，凭着这细微的微光走向对方。 看见男人侧躺的睡顏，一时之间，许之年错觉他们之间没有时间的流逝，他们好像还坐在课桌前，与对方相邻。 许之年轻轻蹲下身，靠在长沙发边，手指轻拂过男人细长的眼睫毛，她嘴角轻轻上扬，声细如蚊，「没良心，你怎么还安心睡得着啊……」 女孩无奈一笑，正要起身的同时，手却突然被男人攫住，许之年哆嗦，错愕转过头看向安琛，男人依旧闭着眼没有什么反应，唯一反常的是手上感受到的力道，却是有力的，感觉是有意识的。 许之年的心里万马奔腾，一动也不敢动，暗骂自己干么还要来人家这边找罪受。 一秒、两秒、三秒……大约过去半分鐘，女孩僵直的脖颈传来刺刺麻麻的疼意，许之年试探地轻轻晃动了手，眼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她猜想可能对方正在作梦，所以才会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 许之年开口无声数了三秒，伸出空着的手将男人的大手扒开，并替男人盖好被子，便落荒而逃似的快步离开回到电脑桌旁。 室内昏暗，躺在长沙发的男人浅浅勾起嘴角。 早晨六点安琛在生物鐘醒来，摁掉枕边手机传来的闹鐘震动，一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掀开棉被起身，一眼就见女孩趴在电脑桌上的身影。 他乾哑的伸手摸了摸喉结，轻轻地笑了。 想起晚上感受到的动静，他愉悦乐见女孩因他烦恼，却也见不了她作息失调。 男人将身上的棉被披在长沙发椅背上，轻声地走向女孩，一手圈起她的背，一手环过她的双腿，公主抱将许之年抱起，感受到女孩身上的重量，安琛皱起眉。 太轻了。 女孩闭着眼挣扎的轻哼一声，两隻小手握着拳头，小脸朝着热源往男人胸膛靠着。 许之年无意识的蹭了蹭。 男人身上一颤，咬着牙不知道在克制什么，稳着步伐，抱着女孩到长沙发躺下，替女孩盖上棉被后，他绷着脸往浴室走去。 22 ■ 钥匙 许之年是在扑鼻的香味中清醒的，她半睡半醒的看了一眼四周。 她在家，她正躺在长沙发，厨房里有一个正在使用平底锅的背影…… 许之年皱眉，继续抱着棉被盖住脸躺下，直觉自己还在作梦，她家怎么会出现其他人呢。 「醒来就别睡了，可以吃早餐了。」男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慢悠悠的说道。 女孩撩开棉被，眨眨眼，打声呵欠，后知后觉发现怎么自己就睡到这来了呢？ 她的脑袋就像混进了铅，因为没睡饱，思绪总像是打结似的，有些浑沌。 许之年目光直勾勾看着安琛端一盘荷包蛋跟一杯咖啡走了过来，男人见她傻愣着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笑了。 「还没醒过来吗？」男人眉眼间全是宠溺与温柔，他伸出手在许之年的眼前挥了挥。 许之年看他的大手，想起自己半夜的举动，右手腕处彷彿还残留男人灼热的温度。 她清醒不少，訕訕然的撇过头，「我、我先去洗把脸。」 安琛笑看许之年落荒而逃的背影，趁女孩梳洗的时间，他整理自己带过来的生活用品，等许之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要去上班了。 「昨晚打扰你一晚了。」 女孩摸摸鼻子，「没、没事。」看着男人手上提行李袋，「你要去上班了？」现在时间也才七点。 「我想先回住处那放东西，再跟管理员确认状况，忙完这些时间差不多刚好准备上班。」 许之年頷首，「那我家备用钥匙你拿着吧。」 「嗯？」男人的目光瞥向柜子。 女孩看男人的小眼神，追随目光所及之处悠悠走向柜子打开就见备用钥匙正躺在里头，昨天她将钥匙给对方后，便忘了钥匙的存在，以至于钥匙回到柜子，可能是安琛自己放回来的。 她把钥匙拿出来，手掌摊平，钥匙静静的在她的掌心。 「备用钥匙你收着。」她说。 男人不接。 安琛绷着脸，扶额，「你是真傻了，还是缺心眼。」 女孩皱眉，「我只是怕你还有需要……」 安琛轻轻叹息，伸出大手盖上女孩的手心，接着手一握，轻轻一使劲，将女孩拉向身边。 「昨天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安琛挑眉，「你真以为我只是以故事男主角的角度去给你意见吗？」 「我……」男人的眼神带来不容小覷的压迫感，许之年甩不开他的手，面对对方的指控，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成为你笔下角色原型之前，别忘了我是个男人。」见女孩眼上慌张的情绪，安琛松开手，从许之年手心上拿过钥匙。 「所以你是真的——」许之年抬眸，不可置信地对上安琛望过来的目光。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女孩话未尽，男人似乎已经猜想到她的心意，「真的。」安琛晃了晃手上的钥匙，嘴角上扬，「所以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想做什么。」 许之年眼角微红，似是找不着声音的人，无声地看着男人从眼前离开，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落下一道关门声。 女孩就像是颗消气的气球一样，全身无力，她双手捧着脸弯腰蹲在地上，脑中全是刚刚男人说的话。 她给他备用钥匙没有什么多馀的想法，毕竟她一陷入写稿的精神状况，就很常会无视周边的声响，担忧对方住处那边水电问题还没有解决，怕对方来找她，她没有注意到门铃声而错过，有了钥匙就能省去这项麻烦。 更何况她之前也听陈妍说过，作家会将备用钥匙交给信任的编辑，怕作家临时失联，若出了什么事情还可以以此解决。 她明明就只是想着这些问题，怎么在男人眼中却反而是生出另外一种层面的意思。 『别忘了我是个男人。』 『所以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想做什么。』 确实意识到安琛也是喜欢自己的同时，许之年心上的一翻波澜并不是高兴，反而是羞愧，所以早在一开始自以为的要男人当她男主角原型借机拐骗男人心上的想法的那一刻，她是不是也跳入安琛所设下的陷阱。 『但不得不说年年你这招真的高招，干么不直接一点，拐骗一下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反正现在你问他什么，他应该都会回应吧。』 想起那天刘上琳在电话中替她高兴所说的话，真不愧她们是个性相好的朋友。 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全然不自知。 23 ■ 目光 许之年面对笔电萤幕上的稿件，看着之前所打下的每个文字，现在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瀏览下方读者的留言，读者根本火眼金睛，之前她还对读者说的话半信半疑，现在直接吃亏了。 闔上笔电，她决定重新平復心情，出门散心。 在房间换上一件雪纺洋装，许之年戴上金色的细框圆眼镜，随手拿一个帆布袋装上笔电就出门。 进到电梯，她使用手机拨打刘上琳的电话号码。 听见通话接通的提示音，许之年劈头就说，「陪我出门。」 刘上琳在另一头笑道，「什么风把小乌龟吹出门啦？」 「家是没法待了。」许之年忿忿地说。 「你们是现在爱到难分难捨，男人不在家，家就没法待啦？」 许之年按按眉心，「不好笑。」 察觉到许之年的脾气，刘上琳也不开玩笑了，正经地说，「我在午拾咖啡这，你过来找我吧。」 「好。」 掛下电话，许之年打开地图查店面位址，是搭一站公车就可以到的地方。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许之年很少来到咖啡厅这样的场所，反倒是喜欢联谊的刘上琳几乎每个月会去咖啡厅两、三次。 许之年从公车下车，环顾四周的路牌，没多久就找到刘上琳所在的咖啡厅。 远远就见刘上琳坐在玻璃墙边的位子，正时不时的扭头往外一看。 女孩被朋友这样傻气的动作逗笑，快步走进咖啡厅，坐到刘上琳对面的位子就将帆布袋里的笔电放置在桌上。 「我给你点了黑咖啡，还有一块柠檬塔。」刘上琳见到她拿出笔电，脸一黑，「你该不会是要我陪你打稿吧？」 许之年没好气的睨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将笔电移置到一旁，端起黑咖啡轻啜一口。 「他好像真的喜欢我。」 闻言，刘上琳惊喜地笑了，「有骨气！你真的拐骗出来啦？」 听到这，许之年脸色一红，忿忿的噘着嘴说道，「什么拐骗？我才是被拉进坑的人！」 她一五一十的把昨晚跟稍早发生的事情告诉刘上琳，心情就像是眼前的这块柠檬塔一样，是酸涩的滋味。 男人说的话，像颗石头往她心上平静的湖面扔掷，泛起圈圈的涟漪，却没有任何的后续。 安琛离开的背影很洒脱，却独留她一个人因为他的话而烦恼。 「我觉得吧，你这样没什么好气的。」刘上琳看着许之年脸上鲜明的情绪，抿抿唇，似乎想起什么，她悠悠的说，「他可能也是担心你对他没有同样的意思，与其说他在挖坑给你跳，不如说他像你一样不自信，藉由小说故事这个契机像你一样，想看看你的想法。」 「感情事情本来就是一来一往，他现在主动挑明，就等你愿不愿意也主动踏出一步。」刘上琳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你自己小说故事的原型是你们两个，你也知道你们之前错过那么多，难道这次要继续错过？」 「你们不是高中生了，没有那么多的青春岁月值得你们虚度浪费。」话一落，刘上琳伸出手拍拍许之年的头，「感情经歷上，你真该叫我一声姊姊。」 许之年闷声抬头，将刘上琳的一番话听进心底，她低头拿着小叉子吃起一口柠檬塔，刚刚所感受到的酸味似乎都消散了，口中仅留下回甘的甜。 「琛哥，那一个穿水蓝色洋装的人，是不是就是小乌龟？」谢羽亭捧着平板挡在自己的面前，小眼朝着咖啡厅的角落直勾勾得目不转睛。 刚刚正跟安琛讨论下次的交稿时间，怎知男人的目光在的玻璃墙边方向游移，她跟着往那方向望去，见到一个穿着水蓝色洋装的女生往那个位子走去。 本来还没有多想，当她注意到女生从帆布袋中拿出笔电，看见笔电上面所贴的小贴纸，她觉得很眼熟，使用平板瀏览安年的部落格，看见部落格上面的头贴照片，她就基本确认那一个女生就是安年。 她换了位子，拉开安琛旁边的椅子，这可是近距离见到她所崇拜小仙女的机会啊！ 男人乾咳一声，没有回答谢羽亭的问题，面无表情的指着眼前的位子，「坐回去。」 「不要嘛，琛哥，我们去打声招呼可以吗？」谢羽亭眨眨眼，满眼都是雀跃期待。 「不可以。」 谢羽亭扫兴地哼了声，观察女生打开笔电，她拍拍身边男人的手，「小乌龟是打算在这写稿吗？」语毕，她回到原本的位子从背包走拿出键盘插上平板，笑嘻嘻的说，「那我也在这边写稿，这样就等同于跟小乌龟一起奋斗了。」 安琛看着谢羽亭一惊一乍，轻叹一口气，目光与思绪全部放在许之年身上，女孩坐得直挺，以前没有换位子的时候，在枯燥乏味的语文课中，只有她坐的直挺，在教室的正中央更显得引人注目。 他在教室后方与现在一样远远看着她，而她不知道他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谢羽亭杯子中的可可已经喝得一乾二净，又向柜台点上一杯。在许之年对面的人已经离开，她没有跟着离开，依旧专注写稿。 似乎是维持同样一个动作很久，她终于有了敲打键盘以外的动作，她伸出右手按了按后颈。 外面的天色被太阳西下渲染橙橘，她像是察觉到时间，开始收拾东西，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不同以往—— 这一次，安琛对上了她的目光。 24 ■ 喜欢 许之年错愕看见安琛出现在咖啡厅，猝不及防与对方视线相撞。 该不会他就这样看着她很久了吧…… 既然都对上眼，不打声招呼好像也说不过去。 许之年硬着头皮走到安琛所在的位置，这才发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正认真专心的看着平板敲打键盘。 「你要回家了吗？」安琛淡然问道。 听见男人的声音，他对面的女孩猛然抬头，见到许之年欣喜激动地起身，双手握住许之年的手。 「小乌龟！」 许之年反应手足无措，也不好意思甩开对方的手，又听见女孩喊的暱称，她脸上一热，紧张尷尬啟口，「你好……」乾笑几声，她困惑歪着头轻声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我的笔名叫做亭子。」 随着女孩的自我介绍，安琛从中打岔，伸手将谢羽亭的手扒离许之年，甚至将许之年拉近自己身旁一步，刻意与谢羽亭保持距离。 见到这一位传说中的粉丝，许之年很紧张，这还是她头一次跟粉丝直接面对面。更何况这一位粉丝跟她一样是作家身分，近年的创作成就更是比她还厉害。 谢羽亭没有留意男人所创造出来的距离感，反而逕自迈近一步，她的眼睛充满光，刚刚总是看着许之年的背影，现如今近距离接触她的美貌，更是摸上了她的手，如果许之年是明星，那这就是她追星生涯上最大的幸运。 「之前谢谢你愿意给我你的签名。」谢羽亭从手机壳里拿出安琛转交给她的签名字卡，「你是我创作的一个契机，能够见到你本人我很开心。」 「能够被你这么厉害的人喜欢，我也很开心。」许之年勾起笑，眉眼弯弯全是温柔，看在谢羽亭的眼中，感觉她身后有着天使的翅膀。 许之年瞥了眼桌上的平板，「你们在开会吧？我刚刚才发现你们在这，所以来你们这打声招呼，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话一落，她从安琛的身边走出来，伸出手轻轻拍一下谢羽亭的肩膀，「很高兴能够见到你，祝你写稿顺利。」 「我会加油的。」谢羽亭兴奋点头，许之年简单的一句话带给她很大的动力。 许之年浅浅勾起嘴角，正要离开的同时，始终不吭声的男人趁势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的行动，女孩转过头，不解地看他。 「我送你回去吧。」安琛说。 「不用了。」许之年想挣脱男人的手，却甩不掉，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回家之前想去超市一趟。」 安琛点头，依旧没有松开手，反而腾出空着的手收拾自己的东西，并将一张蓝色的纸钞压在帐单上，他看着谢羽亭说道，「结帐的时候记得打统编。」 见到男人的眼色，谢羽亭这样长年跟安琛合作所產生的默契，马上就读懂他的讯息，她点头，说声没问题，依依不捨地看着安琛拉着她的女神离开。 许之年被动性被男人拉着走，走出咖啡厅门外的时候，她受不了的开口，「放亭子一个人不好吧。」 「她是成年人。」 女孩没好气地看着他，「那你抓着我的手，是想抓到什么时候？」不怕死的又说，「难道这就是你早上口中所说的，想对我做的事情？」 男人停下脚步，失笑的摇摇头，「这还远远不够，但第一步可以先从这里开始……」他将手从女孩的手腕处游移到手心，趁女孩毫无防备的那一刻，十指相扣。 许之年望着两人手与手相扣一起，倒吸一口气。 他们现在这样的关係到底是什么？ 女孩被男人拉上车，这一次她不再心浮气躁，佯装自然淡定扣上安全带，就怕男人趁机又做出怎样的举动。 安琛自始自终都在留意着女孩的小眼神，他格格一笑，看破不说破。 心里记着刘上琳所说的每一句话，许之年望着沿途驶过的街景，提起勇气问出心里的困惑，「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係？你是喜欢我的吗？」 男人没有马上回应，在红灯处停下车才转过头，无可奈何的轻叹，「我还表现得不够明白吗？」深吸口气，耳根逐渐泛红，不再拐弯抹角，「我喜欢你，从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你呢？」 ——『与其简单说是爱，不如说是执着于她。』 男人昨晚所说的话，言犹在耳。 许之年低着头，鼓着一张脸，用自身最大的力气提起勇气，「我也喜欢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你。」 闻言，安琛如愿以偿听见在梦中总是幻想的一句话，一句回答。 许之年缓缓地抬起头，见到男人开心的咧开了嘴，乘着车窗外彤红色的天空，灿烂稚气的微笑。 心上彷彿有块鐘，轻轻地被敲响震撼。 ——这是她的喜欢啊。 25 ■ 宠溺 到达超市，许之年平静下车，习惯性的独自往推车区走去，手还没碰上把手，就被一隻宽大的手包覆一起。 「怎么逃跑了呢？」安琛笑。男人一隻手牵着女孩的手，一隻手推着推车。 许之年还没习惯她已经跟安琛互通心意这一件事情，她脸一热，小声地反驳，「我才没有逃跑。」这一次，她没有甩开男人的手。 进到超市，许之年反客为主，拉着男人先到泡麵区习惯性地拎了几包常吃的泡麵，又添加几包洋芋片，在男人皱眉的注视下，心无旁鶩的将两组啤酒放进推车。 「是什么时候有酒癮的？」男人不冷不热的问，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的目光在调理包身上，没有多想，云淡风轻地说，「有一个喜欢喝酒的朋友，就慢慢陪着她练起酒量，但我不常喝，我平常除了朋友找，我就只有没灵感的时候会喝一瓶。」 「所以，对于酒癮这个标籤，我不接受。」拿下几包牛肉咖哩调理包，许之年对上男人的目光，理直气壮。 安琛淡淡的对女孩浅浅一笑，使劲拉着许之年往新鲜蔬果区。 许之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推车里多了好几包青葱绿叶，女孩乾巴巴地眨眼，脑海中有一个计算机，正嗶嗶嗶计算推车里的物品金额，脸色霎时刷上一层白。 她拉拉牵着的手，窘迫无力，「别放了，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我结帐。」 闻言，女孩眉开眼笑，「那我可以再加一组啤酒吗？」 男人嘴角轻轻上扬，轻笑，「不行。」接着，他从旁边架上拿下一组鸡精放入推车。 还说没有酒癮。 安琛不看女孩投射过来的眼色，自若泰然拿下几个保健食品放进推车。 女孩彷彿失去逛超市的快乐，特别丧地垂头，无精打采被男人拉着走。 结帐的时候，男人一路无视女孩无声的控诉，一手拎起购物袋，一手从中拿出刚刚放入的巧克力，「解解馋。」 随即许之年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男人似乎早就已经摸透她的心情脾气，他喜欢看见她耍起小性子，不再畏畏缩缩的做自己。 回到许之年住处，安琛搬着刚刚採购的东西与许之年一同上楼进到屋内，他自然走到厨房将东西整理放进冰箱与橱柜。 女孩看男人一系列的操作，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就真的是一隻小乌龟一样，她伸手按按脖颈，有些不好意思。 等安琛将东西都整理好后，转身就见到女孩苦着一张脸傻傻站在那里，他凑近，手指轻点一下她的鼻尖，「怎么了？」 「你别帮我做那么多事情，我不习惯。」许之年咬唇，抬起头，眼神认真。 从她一个人离家开始独自生活，每一次的超市採购，就算买的东西很多，只要咬牙一撑，她也是可以独自拎着购物袋从超市走回家。 回到家就算很累，她也能够咬牙将东西整理好。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学会一个人完成，以前可能会觉得很苦又委屈，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独自一个人生活，突然安琛将所有事情包办在手中，帮她完成这么多，她皱眉，心里头虽然感受到温暖，但她怕自己沉溺。 「你觉得现在的我在你身边算什么身分？」安琛心平气和，他不知道过去许之年经歷什么，然而现在他想珍惜的是与她相处的当下和未来。「我过去是你的同班同学，现在我是你的编辑，也是你小说男主角原型的来源，另外在这一些身分之前，我想我是你男朋友。」 男人的嗓音温柔，似乎是在安抚女孩内心中的不安，他伸出手，轻轻握上女孩的手，「你愿意收留我吗？收留我这一段感情，并给我一个名分。」 许之年深吸口气，脸色憋红，点头。 「那现在我为你做的这一些事情，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是自愿的。」男人富有耐心，紓解女孩心中的疙瘩，「我想为我女朋友做这些事情不好吗？」 「你会把我宠坏。」许之年摇摇头，就算安琛说得有理，她也不想妥协。 「宠坏也好，有我收着。」 女孩噘着嘴，目光毫无震慑，抬头瞪他一眼。 看在男人眼中，心口处彷彿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 他自胸腔发出笑声，「那一来一往，你也来宠我。」他长哼，闭着眼似乎在思考，似笑非笑地道，「我希望这个假日，我们可以出去约会。」看着女孩困惑，他好心的补充，「安年作家办得到吗？」 闻言，许之年脑海中想着稿件的进度，她点头。 「我会期待收到你的稿件，还有约会奖励。」 26 ■ 恋爱 从那一天开始，许之年再度将精神思绪全神贯注在写稿上，自从与安琛交往以后，她有很多心境的想法在转变，这让她想起以前，陈妍总是说她故事暗恋写得好，但是一到主角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却感觉没有写进心里。 那一段时间陈妍有意作媒，想带她去认识其他异性，可是最后都被许之年以个性内向为由拒绝。 读者的反应也是很直观的，在她的更新底下留言清一色的八卦全都是恋爱。 ：小仙女是不是谈恋爱啦？ ：同上，我也是这样认为！最近狗粮吃得太自然了。btw我没有说以前不好，不要引战。 ：谈恋爱也好啊，丰富感受，希望那一位小哥可以帮我们照顾小乌龟。 然而另外一个恋爱当事人，却感受不到这种快乐。 许之年开始对讯息不读不回，安琛倒不是怕她逃了，他关注女孩最近部落格更新频繁，乐见女孩稿子进度有所进展，却也深怕女孩将身体熬坏。 每当他使用备用钥匙进到许之年住处的时候，总是能够看见女孩趴在电脑桌上的身影，室内唯一的光亮就是她眼前笔电的萤幕微光。 男人轻轻叹一口气，从房间里拿起一条小毯子轻轻披在女孩单薄的背上。 这一次许之年不知道熬多晚，她睡得很沉，男人在厨房里忙碌料理的声响都没有影响到她的睡眠，当安琛煮好鸡蛋粥，端一碗放到电脑桌上，他轻拍几下女孩的背，试图叫醒她。 刚开始许之年发出闷哼的声音，但没有任何的反应，最后是拗不过男人的坚持，她才睁开眼睛，双眼迷濛，她眨眨眼，似乎只要不坚持，她就可以轻易再睡回去。 男人宽厚的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制止她想动作的心思。 「吃饭。」安琛嗓音沉沉的说。 「嗯……」听见男人的声音，许之年伸手揉揉眼睛，这才拿起桌上的小汤匙，吃起一口粥。她抬起眼眸，覷一眼安琛，眉眼笑意，「我跟你说我完成任务了。」 男人蹲下身，靠在电脑桌桌边与女孩平视，语重心长，「赶稿也要照顾身体，你这样做而伤身体，我不会开心。」 「有你在，不是吗？」 男人轻叹，话语带着调侃，「以前当班长的稳重都到哪去了？」 「以前那都是为了听老师的话。」放下小汤匙，许之年皱眉，「难道你说你从以前就喜欢我，就是因为稳重吗？」 安琛笑，伸出手轻捏一下女孩的鼻子，「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老爱莫名其妙对你生气，其实那是因为我看不惯你那么听话，刚开始觉得你假惺惺，后来才发现你是真的傻。」 「你现在很做自己很好，但是这跟身体健康是两回事，我会担心。」 闻言，许之年伸出手摸摸安琛的软发，「我知道了，但我会这么做也是希望可以跟你快乐玩一天。」 除了互通心意，这是安琛难得这么服软对她说心里话。 男人伸手将头顶上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就这样以蹲姿的姿态，以下至上看着许之年。 「那你想好要去哪里玩？」安琛眼里宠溺。 女孩低头思考，咬着下唇，「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 在睡着之前，许之年有事先上网找情侣约会的攻略，普遍常见的约会方案都是去看场电影。 思及此，她也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去电影院了，正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好，听你的。」 安琛看女孩将鸡蛋粥吃完后，督促她吃保健食品，又一边警告她今晚不能再喝酒。 从确认关係开始，女孩时常觉得她的感情对象不是男朋友，反而是个妈妈。 以前青春时期男孩的印象，都在这时候给一一破灭，但许之年没有觉得不好，因为她发现安琛对她的感情愈来愈鲜明。 安琛是看着许之年乖乖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准备离开的，他帮女孩盖好棉被，许之年在他面前这样乖顺的样子，心里总是暖烘烘的。 等到男人离开以后，女孩小脸从被子里出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正想要传讯息给刘上琳询问约会的事情时，却被男人的讯息吓得手机砸到脸—— 安琛：睡觉。 许之年皱眉摸摸被砸疼的鼻子，紧张兮兮的在这昏暗的房间左顾右盼。 安年：你还没走？ 安琛：你猜？ 许之年沉默，「……」 我乖乖睡觉行吧。 27 ■ 购票 週日，许之年在安琛这段时间的照顾下，过去混乱的生活作息渐渐回归正常，与男人约好在九点左右出门，她早早自然醒起床并化好了妆，从衣柜拿出很久没有穿过的裙子，为约会特意打扮。 男人来到许之年的家，拿出钥匙打开门，许之年注意到在玄关门把转动的声音很轻，甚至是关上门也没有任何声响。 女孩抿起唇，浅浅笑着，放轻脚步从客厅走到走廊，见到男人慢动作的弯腰换鞋的动作，她放慢动作接近，在男人宽大的后背轻轻跳上，张开手抱住对方。 安琛被女孩突袭的动作愣住，声音低沉笑了。 「既然起床了，怎么不早说呢？」安琛的声音有些无奈，但眉眼里全是宠溺。 「想给你惊喜。」 许之年这才知道，在她熟睡的时候，安琛来到她家会放轻声音动作，一举一动藏有男人私底下的贴心。 安琛来到女孩家之前先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两份火腿蛋吐司，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依偎在对方身边，一来一往间聊这些天的趣事。 主要是女孩在听男人说话，毕竟许之年几乎都待在家足不出户，跟朋友有互动，也是常叫人来到自己家，她的生活圈很窄，除了写稿以外，她一天没有做什么事情，也就没有什么好分享的。 但安琛不一样，安琛平常在出版社工作需要忙碌一些公事，偶尔外出与作家会谈讨论作品进度概况，安琛手下除了她以外就是谢羽亭，说起谢羽亭，男人脸上多了很多无可奈何的笑，又时而叹气，埋怨的说，「自从那一天她看见你以后，她就一直很想跟你见面。」 想起亭子这个可爱的粉丝，那一天的见面，女孩那自来熟的激动反应，许之年乾咳一声，「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亭子不是她擅长应付的个性，但她并没有对她感到反感。 许之年身边没有一样从事写作的人，那一天看见谢羽亭写稿的样子，她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慨，有机会的话她很想跟对方交流看看。 安琛是开车过来的，在准备出门的时候，许之年叫男人先出去开车，她想在家收拾一下东西很快就会与他会合，不用等她太久。 等男人关上大门后，许之年留意安琛今天的穿着打扮色系，有意回到房间重新挑选穿着，挑了一件黑色的短袖衬衫，配上一件白色的短裙，从柜子拿出很久没用的隐形眼镜戴上，女孩走到连身镜前看眼镜子中的自己，甜甜地笑了。 不知道安琛会不会注意到她的小心思？ 女孩给自己喷上一点樱花香水，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小包出门。 从大楼走出去就见安琛已经将车驶在附近，许之年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坐进车内，正想转头拉上安全带的时候，男人比她先一步动作，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动作，男人靠近的声息就在眼前，许之年停住呼吸，待男人离开以后，见到对方得逞的笑，她懊恼的脸红了。 两人对电影题材没有特别的要求，在互相推託下，最后两人决定到达电影院的时候一个人先去负责买票，一个人负责买吃的。许之年心里记住前几天刘上琳说的约会攻略，她举起小手手决定自己负责买票，好笑的朝男人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敢看的，现在要提早跟我说。」 男人不置可否，「依你决定就好。」 许之年手滑手机，瀏览电影院上映的电影清单，看见热门鬼片的剧名，唇角上扬。 前不久她以小说为由询问刘上琳情侣去到电影院该看什么电影，刘上琳那时是这样说的：『你说情侣去电影院要看什么片？你若想要有更深的亲密接触，姊姊就推荐看鬼片！在那个吓人的地方，装作害怕扑向对方怀里，最容易激起保护慾了，说不定女主角的初吻就可以献出去了哦。』 思及此，女孩笑嘻嘻地咬着下唇，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情期待。 男人从后视镜留意女孩脸上的表情变化，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得这么灿烂。 到达电影院，因为安琛还要先到停车场停车，让女孩先进到电影院买票，到时候在入口处会合就好。 女孩手揣着手机，走到售票处，手指上其中的鬼片的电影，「请给我这部电影两张票，十点半场的，位置不要太靠前都行。」 「请问小姐有需要升级情侣座位票吗？」售票员是位女孩，她见许之年脸上的妆容，提议道。然而，许之年却没有马上回应，女孩有些紧张的又问，「那个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什么吗……」 她话未尽，许之年脸红点头，「请帮我升级情侣座位票。」 第一次以情侣名义买票，怎么这么让人难以啟齿…… 28 ■ 电影 安琛在停车场停好车后，快步走进电影院，找到女孩，慢悠悠的走到她的身边，看她脸上的红晕，他淡淡的笑了，伸手牵住她的手，「你票买好了？那我们走吧，一起去买点吃的。」 许之年点头，看着柜檯工作员手上的菜单，她迟疑一会，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好。 工作员看他们两人交握一起的手，「要不要选情侣套餐？」他柔声的建议。发现男人的目光看着自己，工作员又补充说明，「情侣套餐有两杯中杯可乐还有一份热狗捲跟中份爆米花，物超所值哦。」 听见情侣两个字，许之年怔愣，刚刚在买票时羞窘的感觉现在又回来了。 安琛很快的答，「那就给我们情侣套餐，我刷卡结帐。」男人语气平稳，从皮夹中拿出信用卡交给工作员。 女孩红着脸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接过食物，她伸手也想要帮忙拿一些，但却是一手被男人牵住。 许之年噘着嘴，「我是想帮你拿点东西。」 男人捏了捏女孩的手，好笑的道，「你负责牵我就好，这些纸袋装着，我一隻手可以拿稳。」 许之年红着脸撇过头，确认关係以后，她对安琛这如话家常的甜言蜜语还是很不习惯，每次听男人用他好听的嗓音说这些话，她总是会不争气的红起脸。 还没确认关係前，安琛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青春时期的那爱找碴的男生，每次都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总是爱说一些惹人生气的话。 现在，张口就是一句甜言蜜语，怎么这人恋爱前后的差别如此大了？ 〈逃脱〉是在描述一个女学生在虚拟实境的游戏厅中醒过来，却发现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仅有她自己，后来女学生离开房间碰上在柜檯上打盹的少年，两人一起在游戏厅面对各种的选择与线索，找到逃脱游戏厅的办法，最后逃出游戏厅的一个剧情。 许之年看着手上的电影票，带着男人来到票上的号码位子，她小声地说，「我听售票员建议买了这样的位子……」男人还没问，她反而先解释就有点欲盖弥彰了。 安琛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的拉着女孩坐下，将食物搁置在椅背上，忍不住调侃，「鬼片题材的电影配上这样的座位真的很需要，等等害怕的时候，你可以拉住我的手。」 男人的手就在眼前晃啊晃，许之年鼓着脸，没好气的朝他的手拍一下，喝一口冰凉的可乐，「到时候是谁害怕也不好说。」 过没多久，灯光渐渐暗了，布幕开始投影几分鐘的广告，随后是喘息声充斥在整个影厅，电影中的女学生缓缓的从桌上抬起头，刚刚她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她不停的在朝着眼前的微光奔跑，似乎永远见不到尽头，她睁眼左顾右盼房间一圈，揉揉迷濛的眼睛。 听着诡譎的背景音乐，许之年目不转睛看着布幕，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手捧着可乐喝着，又咬着吸管，试图掩盖因音乐而紧张的心情。 电影中女学生与少年会合，两人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开始在柜檯搜找一些票据资料，这才知道他们是来到这游戏厅玩虚拟实境的客人。 柜檯上可以找的线索仅仅这条而已，女学生往大门处走过去，感应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得找到一张感应卡才可以离开这里，换言之，他们被困在这了。 少年提议去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多些人一起讨论也好，女学生同意少年的提议，手拿柜檯上的一个小手电筒跟少年行动。 安琛淡然看着电影剧情，他一脸平静与身边的女孩纠结一起的脸色形成很大的对比，然而影厅现在昏暗，他看不见身边女孩的情绪，仅靠着细微的呼吸声，察觉许之年的反应。 突然有种预感，安琛看着电影中的少年动作战战兢兢的准备打开黑色的房间门，这种状况很常见，通常会突然出现东西吓人，他转头弯身想看看许之年，倏然一股温热在嘴角轻轻的就像流星划过天际般擦过—— 紧接着是身边明显传来的碰撞声响。 男人瞠着眼，眼眸里闪过一抹幽光，施施然的伸手抚摸嘴角，彷彿在回味刚刚眨眼间感受到的温热，还有一闪而过的清新樱花香气。 嘴角那处似乎是被烙上了一抹印记。 29 ■ 吻痕 许之年脸蛋发烫，幸好现在是一片黑暗的环境，不然她现在脸色一定红的像颗红苹果一样吧。 刚刚因为电影中的少年打开门，在门后随之出现的是面无五官的人脸，她吓了一跳，深吸大喘几口气，想要吃点东西压压惊，可是右手在椅背上却摸不到爆米花，她转过头想凭藉布幕上的微光找找时，嘴脣却擦上了一堵肉墙。 她不知道她是亲上什么，这个意外比她看到电影中那吓人的鬼都还让她震撼。 不知道是否要归功于这样的意外，以至于接下来电影桥段里的吓人画面她一点波澜也没有，她咬着下脣，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刚刚她是亲上身边的人哪里。 刘上琳果然是一个恋爱行家，经验是大把大把的抓，随口一讲都是道理，许之年本来还没想过他们真的会顺利发生什么，然而直到意外发生，她才后知后觉把自己设想太淡定，她现在根本淡定不了，电影也没法好好看了。 现在她希望这一部电影的时长久一点，她有些害怕待会影厅的灯光一亮，她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安琛好？ 然而电影总有结束的一刻。 看着主角们顺利逃出游戏厅，这样美好的结局看在许之年的眼中，她心底的震撼感受却是五味杂陈的。 影厅的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许之年懊恼自己怎么不穿件有帽子的衣服，这样好遮掩住她的脸，她低着头，闷着声咬着吸管喝着可乐。 身边的男人似乎也在等着她动作或反应，所以他一声也不吭，但女孩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是在自己身上的。 良久，许之年抬起头，对上男人紧迫逼人灼热的目光，她清楚看见安琛嘴角处的一道红色痕跡，是她口红的色号。 那样的一道痕跡在男人的脸上，充满曖昧。 安琛没有提起什么，反而是伸出手指在她的嘴角处摩娑按压，他笑了，语气没有起伏的说，「我去一下厕所。」 女孩小嘴微张，看着男人前往厕所的方向，她双手捧着脸，无声在手心上尖叫。 刚刚男人手指下的地方，就好像有股温热从安琛的身上残留至此。 他们没有接吻，却好像真的亲上了一样。 离开电影院以后，安琛没有提起那一件意外，许之年也不好意思提起。 这就好像是他们心上的一道疙瘩，许之年的心上矛盾，她一方面庆幸男人没有提起这件事情，他若提起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一方面男人没有提起，她就忍不住在想，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对这意外的亲密接触耿耿于怀。 他们交往以后，两人的亲密接触仅停留在拉拉小手，许之年将这意外记在心上，她忍不住开始幻想他们以后如果真的接吻亲上了，会是怎样的感觉，她开始贪婪想要与男人有更多的亲密接触。 将这样的想法投射在小说故事上，在她笔下的主角两人重逢以后进展就像她跟安琛一样，终于实现青春时期的愿望，顺利的谈上恋爱。 幻想着主角两人的亲密接触，却在描述接吻的地方停下了手，这是她翻新重写以后久违的卡稿了。 以前也不少写过接吻的剧情，然而因为《往后馀生》的主角原型是她与安琛，她难免忍不住的将自己的心情写进故事里，现实的她与安琛根本就还没有进展到接吻，那她手下的故事主角怎么可以进展比她还快？ 她赌气关上笔电，苦着脸进到厨房打开冰箱想要喝瓶啤酒冷静一下心情，然而冰箱有食材却不见她的啤酒，一瓶也没有。 女孩咬着牙，忿忿地关上冰箱门，从电脑桌上拿起手机，拨打一通电话给她的恋爱顾问。 许之年劈头就说，「陪我喝酒。」 电话的另一头，刘上琳感到意外，往往都是她找许之年喝酒，这还是第一次许之年开口提喝酒。 酒鬼的她心情激动，马上回：「好！我马上到！」 「我家没酒，你记得带酒过来。」许之年淡淡的交代一句话，俐落的直接将通话切断。 半小时以后，刘上琳风尘僕僕的提着两组啤酒过来许之年家，手指摁着门铃直到眼前的大门打开，正想懟许之年的时候，反倒是许之年哭丧着一张脸开口了。 「谈恋爱怎么这么惹人心烦！」 「……」 这一瞬间，刘上琳彷彿在许之年身上见到自己的影子。 30 ■ 慾望 刘上琳拉着许之年的手进到屋内，将手上的啤酒放置在桌上，许之年马上就手快打开了一瓶啤酒猛喝。 这样的行为更是让刘上琳意外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总觉得现在许之年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怕多说多错。 刘上琳开了一瓶啤酒，小小喝一口，等着许之年开口说些什么。 许之年低着头，闷声的说，「我卡稿了。」小脸还委屈巴巴的。 「……」刘上琳无语，卡稿这事情不是对她来说常见的吗，怎么这次卡稿心情就这么不堪一击了。「哪里卡稿？虽然我比不上你的编辑，至少还可以帮你参谋一下。」 「写接吻的地方卡稿了，我自己跟安琛都还没有接吻，怎么可以让小说里面的二次元人物抢先一步？」 闻言，刘上琳哭笑不得，抓住重点问道，「你跟安琛的进展是不是还没有跟我说？怎么现在已经在说接吻了？」她伸手戳戳许之年的脸颊，眼神严肃。 许之年抿抿唇，这才开口解释这段时间的发展，那一天在咖啡厅相遇后他们两人互通心意，确定关係，这段时间两人成为情侣以后的相处点滴。 她乾咳一声，跟自己朋友讲自己的感情事怎么那么羞耻，望了一眼刘上琳吃瓜的表情，她以前听刘上琳讲这些事情她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吗。 刘上琳頷首，轻笑，「所以你前几天问我电影的事情，原来是在为你们约会做铺陈喔？」 许之年点头，现在真相大白，她也没有什么顾忌，「那一天我不小心亲到了他的嘴角，但是后来他什么都没有提，他是不是不在意？」 「可能，他怕你担心他会提起，所以看你自己表现得那么平静，就想你是不是想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刘上琳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一件事情，听着许之年讲感情事情对她来说很新鲜，「不过姊妹你真让我意外，现在这么飢渴期待亲密接触啦？还想学主动出击？」 许之年被这话一呛，咳嗽几声，脸色呛红，「什么飢渴？」顿了顿，她噘着嘴继续说，「这不是正常的事吗？我喜欢他好久了，这一次我们终于走到对方身边，我当然会对感情上的事情有所期待。」 「而且你说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资格可以浪费青春，我不想要再像以前的自己一样畏畏缩缩的面对感情。」语落，许之年仰头将手上的啤酒一口乾了。 刘上琳好笑的往身后一靠，「那你主动靠过去亲他一下，一回生、二回熟，或许亲一下就一发不可收拾。」面对这样的话，刘上琳讲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心的语重心长补充，「就别瞎整那几把套路了。」 许之年没好气的睨她一眼，脸上的红不知道是喝酒喝出来的，还是被刘上琳给憋的。 「总之，情侣之间的相处之道，沟通很重要。」刘上琳拿起啤酒，跟许之年轻扣一下，正经的说，「你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出来，不然对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嗯……」许之年点头，将话听进心里。 夜晚，安琛手上的手机正显示着与许之年的对话框。 他平常都在下午五点左右传一封讯息，问女孩要吃什么晚餐，一开始迟迟等不到许之年的回覆是常态，但是这几天许之年的生活作息有所改变，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给予回覆。 然而今天却一小时了，都还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他眉头紧皱，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与前辈交接报告工作进度以后，拿起公事包快步离开办公室。 电影约会结束以后，他有所察觉女孩的心情低落，脸上虽然依旧有笑容，但安琛看的出来她笑得很勉强。 那一天的意外，他心上有所波澜，然而看许之年面上镇定，从未提起那件事情，他也不好说起什么，每当手指拂过嘴角，他总是能够清楚的回忆起那一闪而过的樱花清香。 那时匆匆忙忙走到厕所，见到镜子中的自己嘴角那处的一抹红，他忍不住就笑了，甚至捨不得用清水洗掉。 电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脑海里记得的仅仅是那镜子中傻笑的自己。 去到许之年的住处，男人从公事包里掏出钥匙，玄关多了一双不曾见过的高跟鞋，紧接着扑鼻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 男人将公事包放在鞋柜上，换了室内拖，修长的腿很快就走到客厅，就见许之年正抱着不认识的女生，小脸埋进对方胸口的画面。 男人脸上一黑，心上的情绪是难以言喻的凌乱。 刘上琳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男人，本想好好欣赏评鑑一下对方的美色与人品，碍于身上缠住她的许之年，她动弹不得，苦笑的对着男人说，「嘿，过来搭把手？」 31 ■ 亲我 安琛与刘上琳两人合力先将许之年安置在一旁，刘上琳哄着她，要她先闭上眼休息一会，见许之年傻里傻气的听话以后，她转头看向安琛自我介绍，「我是刘上琳，跟之年是大学同学。」挑眉，好笑的又问，「你就是许之年的男朋友吧？」 听着这个称呼，安琛愣了下，没想过许之年已经向朋友介绍他，他说，「我叫安琛。」 「我知道。」刘上琳点头，趁许之年人现在是不清醒的状态，多嘴的说，「从大学的时候老听之年提起你了，这回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话语藏有埋怨。 男人轻轻笑了，轻叹，「她怎么喝这么多？」 「她卡稿了。」刘上琳耸肩，看一眼墙上的大鐘，「看你过来，那我就先离开好了。」她跟安琛两人第一次见面也不熟，没什么好聊的，倒不如以后让许之年安排介绍让她认识才合适些。 「我帮你叫车。」 「没事，我自己可以。」她没有喝多少，刘上琳洒脱地扬扬手。 「那你到家传封讯息到许之年手机，免得让她担心。」男人谨慎交代。 刘上琳笑着点头，心上对安琛这男人添了不少好感，见他把自己的姊妹放在第一位，凡是为许之年着想，她就很满意。 听见大门的声响，安琛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手指没好气的伸手戳了又戳女孩软嫩的脸颊。 女孩被她的动作惹得心烦，眉头皱起，伸手想挥开这捣蛋的人，最后反到是被男人一手抓住。 「刘上琳，你放开我。」许之年没有睁开眼，软糯的说。 「是我，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听着这低沉的嗓音，女孩悠悠的睁开眼睛，见到安琛的俊顏，头脑一顿。 「怎么喝这么多酒？」男人问。 「卡稿了。」许之年撇过头，脣角勾起，「但我没喝醉。」 也就只有喝醉的人会再三强调自己没醉。 安琛轻叹一口气，起身坐到女孩身边，「哪里卡稿了？跟我说说，我给你提供意见，但记住以后卡稿就别喝酒。」 「我接吻的地方写不下去。」许之年鼓着脸，表情委屈的紧，「我跟你都还没接吻呢，凭什么二次元我们形象的人物比我们先行一步？」说起这话，女孩心上憋着一口气，接着说—— 「那一天约会的意外你怎么都不提？怎么感觉好像只有我在意？」 「是不是只有我在紧张？感觉我很自作多情，情不自禁的在脑海里幻想着更近一步的靠近你……」 她每说一句话，就用软绵绵的手指轻戳一下男人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面对女孩的指控，男人没有任何的气恼，反而是开心地笑了。 许之年见到他的笑容，更加生气了，他怎么可以笑？难道她现在这么好笑的吗？ 「你别笑，我很认真。」她伸出双手捏着男人的双颊，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好笑扭曲。 男人伸手将许之年捣乱的双手拉下，脸朝女孩更凑前一点。 「那我让你亲一下。」安琛闭上眼。 「什么？」 「你亲我一下，是不是就不会卡稿了？」 迟迟没等到女孩的动作，男人睁开眼，柔声的诱哄，「我不会逃，我让你亲一下，你感受看看接吻是什么感觉。」 女孩的小舌轻舔过下脣，唇一抿，她往安琛的脸凑近，男人见她动作，随即闭上眼。 闭起眼睛以后，身上的感官感受更加直接，嘴脣轻轻的被碰撞，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 男人都还没有来的及感受到什么，他睁开眼，眼角微红。 安琛梗着乾哑的嗓，「什么感觉？」 女孩无辜的眨眨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撩起对方身上的慾火，得意笑嘻嘻的说，「你的嘴唇好软啊。」 「真的吗？」男人的目光紧盯在女孩柔软的唇上。 「那你也来亲亲我不就知道了？」 安琛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亮，他无声的张口说声，「好。」 接着，他伸出手拂过女孩的后脑，重重的吻上女孩的唇，把女孩更往自己的怀里靠近，加深了吻的力道，企图攫取女孩口中的呼吸。 无视女孩的小手在胸膛前拍打，他在女孩刚刚小舌舔过的下唇轻轻吮咬一下，饜足的松开对女孩的桎梏。 重新得到呼吸的空档，许之年低着头，脸色通红，嘴唇被吻得红肿。 她一抬起眼，眼眶里有着朦胧的雾气，这样委屈的模样，彷彿已经受到了一番欺负。 男人又上前一步，女孩马上伸出双手警惕的挡在自己的嘴前。 接吻是会让人呼吸不了的危险动作吗？ 32 ■ 同居 「许之年。」安琛淡然唤了她一声。 女孩的声音从手心闷闷地传来，「嗯？」 「你喝酒会断片吗？」他问。 许之年放下手，嘴巴翘的高，傻气又自信说，「不会。」 男人明白的点头，轻声的道，「那你明天可不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闻言，女孩赌气的说，「我才不会呢。」 他没有给女孩太多时间琢磨这句话，脑海里正在算计什么，「在我的印象里，你的大纲是不是说，男女主角在初吻以后，紧接着准备同居了？」 因为喝酒的关係，女孩的思绪有些迟钝，她回想她设定的大钢内容，过了很久才点头。 男人收到自己设想的回应，满意的倾身靠近女孩，手撑在女孩腰侧的地方，「避免你以后卡稿，我过来跟你住吧。」语毕，他凑上女孩的脸，女孩感受到他的靠近，紧闭上眼睛。 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唇，是女孩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吻。 女孩目不转睛地眨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责怪他的行动不如预期，男人格格笑了，这一次再度吻上女孩的唇，比起刚刚还要更加的温柔，一点一点的摩娑。 最后，安琛将人从沙发上抱起，将人安置好在床上，替许之年盖上棉被，拇指有意擦过女孩的唇，「晚安，好梦。」 隔天一早，许之年睁开眼睛，被头痛的宿醉反应折磨醒来，左顾右盼，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软绵绵的床上，一时之间还没有回神。 房间外的人似乎听见她的动静，男人敲了几下房门，接着房门打开，他端着一杯蜂蜜柠檬水进到房间。 许之年一看见安琛的脸以后，昨晚的记忆如烟花般在脑海里炸开，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她下意识手抓着棉被遮挡自己的嘴巴。 安琛自然见到她的小动作，他似笑非笑，将杯子搁置在床边柜子上，然后抓着棉被往下一拉，随即女孩的小脸出现在眼前，他凑近亲了一下。 「早安。」他的嗓音低沉，眼里是充满女孩的倒影。 这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亲吻，许之年满脸通红，想再抓起棉被盖住自己假装自己不存在，男人笑着反拉施力制止她的动作，「你再躲，我就再亲你。」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震慑力十足。 许之年安份了，眨眨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见她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转变乖巧，他突然心情很不是滋味。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女孩低头轻声咕噥。 「先喝点吧，现在肯定宿醉难受吧。」男人伸出手指摩擦女孩的下唇，一手拿起杯子，又说，「喝完以后，我们聊聊正事。」 女孩手刚捧过杯子，这下倒是不敢喝了。 然而在安琛紧迫盯人的注视下，她也不敢造次，乖乖地喝下这杯酸酸甜甜的蜂蜜柠檬水，头疼的不适感好上许多。 「相信你应该没有忘记，但是我想再提一遍。」安琛摸了摸女孩的头，「怕影响到你写稿的灵感，我决定委屈自己搬进你家。」 「什么委屈啊？你不用委屈自己……」许之年訕笑。 「毕竟昨天听你说的那些真心话，我有认真反省过，有些事情是我没有表示得好……」 听闻，许之年打断，「我昨天那都是喝醉酒，你怎么能当真呢？」 「俗话都说酒后吐真言，别不好意思。」安琛笑得善解人意。女孩见到他这样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喝酒误事的道理，怎么与安琛争辩都输。 「其实我没有你心中想像的那么不在意，面对你，我也有像你一样想要有更多接触的心情，但是我比较怕的是，你会因为我的一些举动感到害怕。」安琛的眼神一黯，一字一句的道，「我对你想做的事情，远比你想像的还多。」 许之年茫然地看着安琛，似乎清楚的看见男人眼底下的慾望。 她忍不住往身后挪，拉开一点距离，哆嗦地望着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 「另外同居，除了为你的创作灵感考量以外，还有一点是我想就近监督你，我希望你戒酒。」 ……戒酒？ 闻言，许之年晴天霹靂。 「不要！」女孩弱弱反驳。 「嗯？」男人半闭一隻眼，没好气的又说，「不同意我就亲你亲到你同意。」 许之年错愕，怎么这男人突然一夜之间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想起昨晚那一种被吻到窒息的感受，许之年还真有点后怕。 「好……」女孩被这种强烈的压迫感，委屈的妥协。 下一秒，男人凑近，轻轻地在女孩的唇上啄一下。 「乖，奖励你。」 「……」女孩双眼瞪的圆，脸色通红，「你！」 33 ■ 催稿 最后，许之年在毫无反抗之下，一脸愁色看着安琛搬着自己行李箱进到屋内。 浴室上的生活用品，一一的被放上属于男性的用品，在她的衣架上会掛上男人的衬衫与西装外套，她放置小包的地方，男人将公事包放置在一旁相靠，原本她一人的生活环境，一下子佔据男人的痕跡。 许之年心里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她不是不欢迎，只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有些飘飘然，她不过就是喝了酒，却将男人送进家门，甚至还害了自己被迫戒酒。 每当打开冰箱，看见冰箱门上不再是满满的啤酒时，她很惆悵，却不敢说。 这些天，读者对《往后馀生》的更新看得很快乐，大家都很开心故事在经歷翻修重写以后，会看到这么多精彩甜蜜的互动，而且在看见文字描述上的那些脸红心跳的过程，都会令人感到害羞与期待更多的接触。 更新完初吻的剧情以后，读者反应—— ：不够呀，只是接吻满足不了我的。 ：安年是成年人了吧，是不是该安排一下接吻以后的那个？ ：回某楼，小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过往作品多半都停留在接吻点到为止，现在都把接吻描写这么煽情了，我是不是可以开始期待小仙女的成长？ 更新完男女主角决定同居以后，读者反应—— ：这男人也太骚气，我看他就是计划很久想进到人家家里。 ：上次都把人吻成那样了，是男人就别忍了，要直接上了啊。 ：想看兽性大发，小乌龟你把我们胃口餵大了，必须负责任给我们来点重口味喔！ 许之年瀏览一系列要求开车的留言，脸色羞红，这些读者们怎么这么拱火也得看人呀，她在写作上根本就还是未成年。 而且最近安琛尽忠职守在观察着她的部落格留言动态，看着这些留言，许之年就很怕男人突然提议来个实际演练。 她都见到男人因为大纲走向所以提出同居，凭藉着创作灵感的名义，许之年都不敢想安琛还会想做些什么事情。 想到自己喝酒误事，又想到现在戒酒，女孩再度望着笔电萤幕唉声叹气。 手放在键盘上敲打，欲哭无泪在部落格上发佈动态—— 安年：你们想要的，仙女本人都看见了，但是仙女我创作上的实际年龄是未成年的喔，还没有拿到驾照是要怎么开车？为了各位心理健康着想，我看我很多小宝贝们也都是未成年，乖点，我们就谈谈纯情的小恋爱不好吗？ 在出版社，安琛见到主任正在更新墙上的白板，他拿着小本子站在主任的身后，依序将行程规划记在本子上。 主任从小凳子上下来，见到安琛，推一下脸上的眼镜，拿着白板笔点了点其中的一个日期，「安琛你看安年作家的截稿日剩一个月了，她现在创作进展如何？」 「现在正准备收尾的阶段。」安琛回答。 「还行，但要注意时间，毕竟还有修稿的时间也要安排。」主任又点了另外一个日期，「另外上头发行部在规划让安年作家的这一部作品在书展出版，可能最近得催稿赶一下。」 「好。」安琛点头，在本子上的日期画上大圈。 「近期留意一下安年作家部落格的读者留言动态，或者也可以请安年作家询问读者们想要怎样的出版赠品。」 闻言，安琛忍不住的想起最近看到的读者留言，难掩笑意的勾起嘴角，「好，我知道了。」裤子口袋中的手机频频传出震动，男人举手示意一下，便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回到位子。 是许之年在部落格上发佈动态得通知。 从女孩的字里行间他看见了女孩欲哭无泪的情绪，脑海里甚至能够想起女孩羞红着脸敲打键盘的身影。 安琛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滑动手机瀏览底下读者的留言，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许之年真的逗不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她脸红害羞。 甚至是文字讯息就能轻而一举让她急成这样，想起女孩，男人是止不住笑意。 收回心思，他打开桌电，根据许之年提交的大纲制定一下近期的赶稿计画，用着计算表制定一张甘特图。 享受甜蜜之馀，还是得将正事完成才是。 34 ■ 规划 安琛在下班之前打印计画表，将计画表对折放进公事包，便打卡下班离开。昨晚许之年提议晚餐想在家吃顿火锅，甚至是在早上的时候给了他一张便条纸，上头写满她想要吃的食材。 有几个食材被特别註记几条横线，男人在超市很快就将清单上的食材买齐，在便条纸的最下方有一个特别的顏文字註记，希望能够来瓶啤酒。 安琛路过酒品区，停下脚步，接下来就要辛苦女孩赶稿，给她点慰劳好了，戒掉坏习惯要一步一步来，不好操之过急。 思及此，安琛不拿组装，转而拿柜上的单装两瓶放到推车。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通融了。 回到许之年的住处，女孩已经将煮火锅的锅具还有电磁炉放在客厅的小桌上，正意兴阑珊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 女孩见他回来，便眨着眼睛抬头看着他，一脸期待。 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安琛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啤酒，女孩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想过来跟他抢，他举高，一脸严肃的说，「就通融你一次。」 许之年点头，如愿的拿到啤酒，厚脸皮问，「只有一瓶吗？」 安琛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这才从袋子里拿出另外一瓶啤酒，「就两瓶，不多不少。」捏了女孩的脸颊一下，「小酒鬼。」 男人提着手上的东西进到厨房整理食材，许之年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对这两瓶得来不易的啤酒非常珍惜。 打开其中一瓶啤酒，扑鼻而来的是酒香，她开心的轻轻抿了一口，满足的笑了。 女孩笑眼看着厨房中忙碌的背影，好像重逢以后，厨房里总是能够看见安琛在料理的身影，一起生活的这三天，男人主动包揽生活上的事务，也一併照顾她的心情，委身提议说他就睡客厅沙发。 许之年对他总有一点抱歉，对同居的想法，老实的向他说真的没必要如此。 那时男人是这样说的，「为了灵感创作顾虑只是藉口，其实我想跟你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后来还反问她，「你不是想要跟我有更多的接触吗？」 许之年被他这话问得脸红，别开视线点头了。 从初吻以后，男人现在时不时就抓着机会朝她一亲，许之年起先是被吓着的，后来是被羞的脸红，安琛见状总爱调侃她，「脸皮薄，这么容易就害羞。」 闻言，许之年总是没有底气，忿忿捏他精实的手臂洩愤。 然而她的动作根本在男人身上是不痛不痒。 安琛做的火锅汤底是昆布汤，许之年先用汤勺捞了一碗清汤暖暖胃，接着小口的喝一口啤酒。 安琛已经在锅里放了蔬菜跟火锅料，他拿起女孩的碗帮她装她在便条纸上特别註记的火锅料。 一边想着主任说的话，他说，「出版社这边打算让《往后馀生》在书展的时候出版，需要请你在部落格上问读者想要怎样的赠品。」 许之年吃下一口蛋饺，点头，「嗯，小事。」想到读者，她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读者要她开车的各种留言，「读者的留言，你是不是看啦？」她知道安琛最近都在看读者的留言，忍不住问。 「嗯，他们想要的进展，你有什么想法？」安琛勾起笑，往女孩靠近，「要试试看吗？」 许之年伸手推开他的脸，「试什么试，大家都是未成年。」 男人笑了，在心里想着—— 不急，到底还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许之年有留意书展的日期，想到自己的稿件进度，皱眉，「剩一个月，我没信心来的及完稿……」 虽然现在故事正在收尾的阶段，但是就正因为是收尾，有很多之前没提起过的地方得将铺陈写完，甚至是当初埋下的伏笔，还有最重要的是让人看完之后意犹未尽的结局，诸如此类，女孩愈想脸色愈发愁。 她是高兴出版社对于她这个作品的看重，她知道在书展的时候出版的作品，通常是出版社觉得会吸睛赚钱的。 思及此，直觉肩上突然一重，压的喘不过气。 注意到女孩沉重的表情，安琛大手拿过自己的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他规划的赶稿计划表，「我规划这些天要写稿的进度，你大致上看一下，照着我上面的进度走应该不至于交不上稿。」 许之年接过纸张，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规划，被最后的奖励吸引目光，她手指那，一脸疑惑的问，「奖励是什么？」 男人微笑没有直答，话带保留的说：「想知道的话，你今晚努力看看能不能完成今天的目标。」 35 ■ 奖励 安琛今天订下的目标是要更新三个章回的内容。 许之年在脑海里盘算着自己早上到现在的稿件进度，再写一个章回就可以轻松达标了。 她信心满满的笑，将纸张放到一旁，便开始专心吃着饭，吃饱饱好养精蓄锐。晚餐许之年只喝一瓶啤酒，另外一瓶啤酒拿到冰箱冷藏，在去洗澡之前，女孩甚至还严肃强调对男人说，「别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我的啤酒藏了喔。」 见状，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她还真是小酒鬼。 从浴室出来的许之年，将一头长发用发夹盘起，认真将稍早之前的稿件进度发到部落格上做两个章回的更新。 或许是因为奖励太引人好奇，许之年写稿的进展很顺利，故事中的主角很清楚的在脑海里演绎着剧情走向，而她能做的就是将所想的付诸为文字呈现出来给读者看。 打上句号，润稿一遍，刊登到部落格，送出更新。 女孩双手从键盘上离开高举于空中，久违的一股热血心情在心上掀起波澜，她好像好久没有对写稿有这么强烈的上进心了。 以前就算有灵感、脑海中有画面也好，她只要不想动，就会懒得写稿，而现在她难得想要继续写稿，比起读者还要迫不及待知道自己笔下的故事剧情状况。 她打开部落格介面发布一条动态—— 安年：别再催我稿了！ 现在的她根本不用人催，她自己就会有动力了。 贴文下方很快增加读者的留言，女孩看着读者的留言沾沾自喜，看读者因为更新而激动地又蹦又跳，她就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小乌龟不乌龟啦？怎么突然一夜爆更三回？ ：有一说一，是不是开始赶稿啦？ ：不管状况如何，赶稿要注意身体状况喔。 ：回某楼，是啊，毕竟小乌龟还是我们的小仙女，要好好照顾自己！ ：狗粮好吃，我不介意多来一点。 许之年正入迷自家粉丝在贴文底下的关心，她看得专注，没注意到在她身后轻声靠近的男人动静，直到眼前的电脑萤幕出现一片阴影，女孩下意识地转头，下秒脣上感到一暖—— 安琛又吻她了。 他说：「奖励你勤奋更新，我亲一个。」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男人所说的奖励，她手揪着男人身上的丝绸睡衣，「你说的奖励就是这样吗？」 女孩就像还没饜足的小兽，安琛沉默故作思考，刻意的吊人胃口几秒，「每天目标状况都是不一样的，奖励层级当然有所不同。」 许之年頷首，她低着头，男人清楚看见她后脑脖颈上没被发夹缠起的发丝，遗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招人显眼。 随后，安琛对上女孩的目光，他看见女孩眼睛中闪着星光，女孩甜甜地说，「奖励我自己能不能许？」 男人双手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暂且可以先提提看。」 「像是啤酒呀……」 女孩话未尽，安琛打断，理直气壮，「我还不够当奖励送你吗？」 听着男人曖昧的话，许之年咬着下脣，刚刚男人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反应不及，她根本就开始怀疑这样的奖励是奖赏她还是他自己。 女孩学着他刻意吊人胃口的态度，脸上得意，「那我勉为其难收下你好了。」话语的语气充满勉强的意味。 「以前乖乖牌，现在都学会阴阳怪气了？」男人特别喜欢捏她脸颊的软肉，调侃道，「你这叛逆期来得太晚了吧。」 说的话软绵绵的，却足以让人心痒。 闻言，许之年心情没什么起伏，很平淡的说，「是啊，我家亲戚总是喜欢这样说我。」 安琛愣住。 女孩难得提起自己的家人，在与陈妍交接工作的时候，陈妍也向他提醒许之年的家庭状况，他大概知道许之年跟家里有过争吵，自从搬出家之后，也就与家人交流少了。 许之年很平静，也没有留意到安琛他在心里的芥蒂，反而怪起自己怎么回了这样的一句话搞坏了气氛，迟迟等不到男人的下文，她抿抿唇，逕自的说起自己的事，反正现在与安琛的关係亲密，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最多也就担心自己在安琛心里的形象没了而已。 「刚搬出家的头一个新年，我有回家吃团圆饭，那一大桌子坐满了人，还记得当时我提着好几个礼盒回家。」许之年揉揉膝盖，接着说，「那些礼盒甚至是我那段时间省吃俭用买下的，后来间话家常也就那几句常见的问题，学生身分就是问课业成绩，大学毕业以后开始八卦你的工作与薪水互相攀比。」 「我没有如我爸的愿进到企业公司上班，这一件事情一直都是我跟我爸心里上的疙瘩，每当遇到那样的问题，我自知自己没有资格讲话，我爸更不愿意说话，最后是我妈赔笑的回答。」 「或许是想顾及我跟我爸两边的情绪，我爸好面子，所以我妈总是调侃着我现在在叛逆期，亲戚听了就开始笑着起哄调侃，怎么现在二十好几了才叛逆期。」 女孩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很淡然，过往所遭受到的那一些调侃话语，在这时候想起一点都不重要了，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男人的脸色很沉重，嘴角甚至失去了笑，绷紧又僵硬，她拉拉他的手，明明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反到是安慰起他。 「好险我勇敢追梦，这才重新遇见你。」顿了顿，想起了重逢第一天安琛说的话，许之年一字一句的说，「我好像没有说过，能够与你重逢我很开心。」 36 ■ 闪躲 「对不起。」男人低下头，眉眼间有道阴影，「我一直欠你这一句话，毕业之前的不欢而散，那时候是我意气用事了。」 「没事，那个时候的你，是唯一一个注重我想法的人。」当时的不欢而散固然遗憾，但也足够让她明白比起自己，还有一个人是比她还在意她的看法。 如今到头说开，一切的过往如同抽丝剥茧般，仔细一想安琛早在男孩的时候就已经洩漏出他很多的心思。 当时的她没有察觉，还好，还好现在还来的及，现在的他们依旧安好。 女孩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男人紧蹙的眉心，将皱褶一一抚平，软绵绵的哄；「好了，我现在很好，现在有你在，我很好。」 安琛不语，只是张开手将人抱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轻叹口气。 安琛所订下的赶稿计画正如他所说的，每一天的目标程度都不同，第一天的更新三个章回还算简单，轻而易举。 许之年眼神平淡的看一眼今天的目标，今天的目标是日码万字，这对她来说不是简单的一笔数目。 她创作以来一天进度能到万字的次数根本屈指可数。 女孩望着笔电萤幕右下角的时间，轻叹一口气，心情陷入沮丧的循环。 然而她没让自己沉浸在这负面的情绪太久，重新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 自从昨晚以后，安琛人变了，说话开始小心翼翼了，她大概能够猜得出来男人心里的芥蒂，如今安琛的小心反而让女孩觉得相处起来特别彆扭。 男人早上甚至做完早餐以后，就匆匆忙忙地赶着出门上班了。 似乎都在害怕每一次的搭话，而开始躲着她。 思及此，儘管今日的目标很难，许之年想好好的全力以赴，完成目标以后，不管安琛同不同意，她都想要许一个愿望，就是要他不要多虑。 下定决心，许之年针对章节部分的大纲重新做修改与补充，将章节之下每一篇的章回更加完善的写下故事进度的主轴。 釐清思路以后，写稿起来会更加顺利许多。 昨晚剩下的啤酒还有一瓶正在冰箱冷藏，许之年从冰箱拿出来以后，不像昨天的珍惜，反而大口的喝上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她为之振奋。 接着她将啤酒放到桌旁，在脑海里不断重复上演着故事的画面，双手放在键盘上开始敲打。 安琛觉得他今天很不对劲。 一早见到了许之年，他突然有一种想闪躲的心情浮现在脑海中，最后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匆匆忙忙的提着公事包，嘴里喊着要迟到了，就这样匆忙的出门。 明明距离上班的打卡时间还有一小时，明知道这样的藉口很可笑，可是他就是突然不敢看女孩的眼睛。 女孩在喝醉酒的时候一样会说出真心话，那时候他可以很坦荡的听着，甚至很开心。 可是当女孩是清醒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难以直视她，并不是在说许之年的不好，而是问题出自于他的身上，无法辩解，却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 想起女孩昨天在他怀中一句一句的哄他，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像棉絮一样，又像根羽毛轻易的撩动他的心弦。 那一刻他感到很平静，对于过往的事情以及当下那时候所纠结的心绪，仅凭着女孩的声音一点一点的抚平。 明明他是个男人，却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显露出来，后来反倒是被需要安慰的人安慰，思及此，他就觉得难以自容。 这样的心情间接影响他工作的状态，他将缴交给主任的文件分类搞错，前脚直属上司刚交代的事情，他在对方交代的下一秒却失常的忘记，主管看他现在的状况不好，纷纷向他建议今天可以早点回家休息。 他觉得很抱歉，因为他个人的状况影响大家的工作，也明白现在他在出版社，的确没有心思可以好好的工作。 索性签了假条以后，便提着公事包离开出版社。 男人在停车场上车以后，并没有马上驶离，反倒是在纠结现在该回到哪里，他原本的住处还在租期，并没有退租，他大可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可现在因为与许之年同居以后，他并不太想回到自己那空荡荡的屋子。 绷紧嘴角，他发动车，在车驶到许之年住处大楼附近的时候，他看见女孩手上提着小袋子正走出大楼。 他将车先停到路边，打开手机，并没有看见许之年任何的讯息。 男人皱眉，重新啟动车子跟在女孩身后。 37 ■ 匹配 许之年没有注意到安琛正开着车跟在后头，她一个人行动脚步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是超市。 刚刚虽然写稿进度良好，但是她还是觉得日码万字对她来说太难了，决定想另外一种方式，平常都是安琛在料理三餐，但是其实以刻板印象来说，这种事情应该是女人来做的事吧。 她本身是会做饭的，只是以往一个人生活，她变得很随便，有那个做饭的间情逸致，倒不如坐在电脑桌前敲打键盘码文。 思及此，安琛似乎没有吃过她做的饭，她决定今天大展身手，然后透过这个机会跟男人好好聊一聊。 久违来到超市，习惯性使然女孩默默的就走到酒品区拿了两组啤酒放进推车，接着才去蔬果区看看今天的新鲜蔬菜有什么。 碰巧遇上隔壁的阿姨，阿姨也正推着车买菜，一身穿着清雅的长裙，硬是想把逛超市变成逛百货公司的既视感。 阿姨眼尖注意到她，甚至是伸起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在与她打招呼。许之年淡淡的勾起嘴角保持微笑，硬着头皮走上前。 不管几次，她依旧不擅长面对这位阿姨。 「最近忙吗？难得这个时候见到你出现在超市。」阿姨淡淡的扫视一眼许之年的推车，问道。 许之年眼看身边架位上的苹果，她挑起其中一颗鲜红透亮的苹果，笑答，「正好忙到一个段落，家里没什么吃的，想说先出来买个菜。」 阿姨另外挑了一个苹果，递到她眼前，「苹果不是看外表透亮就好，要试闻苹果的香气看看。」顿了顿，她将苹果放在鼻子前，「熟成的苹果是有香气的，但是香气过浓，表示过熟，这就差了。」 阿姨将手上的苹果放回架上，手指着许之年手上的苹果，「喜欢吃比较甜的吗？」 许之年靦腆的笑着点头。 「你挑的那一颗刚好是甜的，它的表皮有红黄的渐层顏色，有果斑的代表甜度高。」 「谢谢阿姨。」许之年点头表示了解，慢慢的将苹果放进推车。 阿姨见她动作的时机，语气不冷不热的道，「推车上买那么多酒啊？」 闻言，许之年愣了下，訕訕然的点头，「算是紓解压力吧。」 「女孩子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单身吧。」阿姨的眼神刻意，「若搞坏了身体，无法生育，可是会没人要的。」 许之年没想那么多，正想要回话谢谢关心的时候，手上的篮子却被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主人夺过，她错愕的转头。 ——安琛。 想要问问他这个时间怎么出现在这里，但男人根本没有留给她说话的空间，他大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进他的怀中，她被迫困在他的手下，男人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柔声的问，「出来买菜怎么不喊我一声呢？」 许之年想回答，但是安琛却撇过头，他目光平静无火，淡然的看着眼前的阿姨，问道，「这位是？」 阿姨见状，看着男人一身穿着白色衬衫，长腿下是修身笔挺的西装裤，见男人一表人才的样子，她自我介绍，「我是住在隔壁的。」 「啊——」安琛点头，恍然大悟，脸色歉然，「原来是隔壁的邻居，您好，初次见面，我是之年的男朋友，目前两人正在同居，没有向您打招呼拜访真不好意思。」 「原来是男朋友啊。」她刚刚才调侃人单身，这时男朋友本人却出现，感觉就是在打她脸，阿姨有些怪罪的看一眼不说话的女孩，「看你穿这一身，小伙子在哪里高就呢？」 「我是做出版行业的，现在工作上也刚好跟之年是合作关係。」 「那你们关係很好吧。」阿姨笑。 闻言，许之年脸色不好皱眉，阿姨这话似乎就话中有话了。 「当然好啊，毕竟我从高中就开始追求她了。」安琛轻笑几声，手拍了拍许之年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阿姨您可不知道，之年以前可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又是t大毕业的高材生，我真的很怕是我高攀了她，怕自己配不上她。」 这是阿姨第一次听说许之年的学歷成就，以往都在想这女孩怎么一直待在家不出门，后来听说是离家出走的，又知道她工作的职业以后，就看不起她，没想到她会是高材生。 她错愕仅仅一瞬，重新勾起笑容，呵呵笑了几声，「哎呀，时间怎么这么晚了呢。」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臂看一眼，「你们慢慢逛，我先回家煮饭了啊。」阿姨话一落，便推着推车快步离开。 这是许之年第一次见到高傲的阿姨这样狼狈的背影，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她笑出声。 有他在的感觉，真好。 38 ■ 贿赂 安琛的脸色难看，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后面听着，对方语气不善，尖酸刻薄，女孩却一点反击也没有乖乖地听人讲话，这个样子就好像学生时期的她一样，明明是聪明人，怎么却在人际交流上总是吃亏。 许之年怕男人又向早上一样躲开她，她反抓住男人的手，问出刚刚想问的话，「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呢？不用上班吗？」 女孩的眼神太过招人，安琛没辙，反倒将问题丢回给她，「你怎么会出来买东西？有想要什么，其实可以传讯息给我，我过来买就好。」伸手抬起手上的篮子，有一大半的空间全放的是酒，云淡风轻的将篮子放回推车上。 许之年心虚，老老实实的交代，「今天赶稿目标太难啦，想说煮一顿好吃的贿赂你一下。」就怕男人嫌弃她，她再三的强调，「我其实是会煮菜的喔，你可以放心好好期待。」语毕，拉着安琛的手往蔬果区走，「喜欢吃什么菜？给你挑。」 「我不挑，选你喜欢吃的就好。」 女孩嘟起嘴，挑眉，「不行，这一顿饭你是主角。」 拗不过许之年的坚持，安琛淡然的拿起几包青菜往推车丢，表示一个态度。 他选的菜都是容易烹煮的，最后许之年也比她构想的还要买很多东西，因为男人是开车过来的，她便没有顾忌。 上了车，许之年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两大包东西，问道，「你这一次怎么不阻止我买酒啊？」他平常督促她戒酒，这一次却放纵她买酒。 「我不想逼迫你去做你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安琛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淡淡的回应。 许之年咬着唇，似乎能够感受到男人的顾虑，可能是因为昨晚她所说的事情，所以才让他的观念改变了。 但是她真的对过去这样一路走来的心路歷程已经都看淡了，她觉得是安琛把她想得太脆弱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无法释怀。 以前她是真的会觉得委屈没错，但现在时间的磨练早已冲刷她的一些性情，她想只要她不看低自己就好，其他人怎么想那是其他人的事情。 在红灯处停下，安琛转过头看着女孩，问道，「那一位阿姨很常这样对你说话吗？」 许之年是充满优点的人，不应该受到那么多恶意不善的批评。 就算是无心调侃也好，他就是看不惯他心上的人受到如此的污浊。 「嗯——」许之年长哼，无所谓，「那个阿姨个性就那样，不要太跟她一般见识她就会自讨没趣的走了。」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认真你就输了。」女孩格格笑了，回忆起刚刚男人替她说话的样子，「你刚刚就是太认真了。」 绿灯标志一亮，男人重新踩上油门，「对你的事情，我一向认真。」 「……」女孩一时语塞，脸红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安琛他真的比起她自己还要替她着想。 回到家以后，男人双手负责提着两大袋东西，许之年先进到厨房准备待会需要的调味料，然而翻遍橱柜却不见盐巴与鸡精粉，她茫然的看了一圈自家厨房，突然觉得这里非常的陌生。 安琛从身后替她穿上围裙，问道，「找什么？」 「盐巴跟鸡精粉。」她皱眉说道。 男人点头，手一伸打开一个柜子，里头正放满了各种调味料，「在这。」 许之年见状，一脸尷尬出糗，她点头，推着男人走出厨房，「煮好饭之前，你不要在这边干扰我。」 安琛被逗笑，好声的哄，「让我帮你吧，不然感觉这一顿饭要等很久？」语气藏有调侃想逗逗她。 许之年没脾气看他，手指着客厅桌上的两大包东西，「那你将刚刚买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帮我摘菜。」 男人将几包青菜洗好以后放在砧板上，女孩拿着刀切菜备好，然而女孩拿刀的动作让男人看得心惊胆跳，默默的退到后边注意她动作。 好不容易将菜备好，殊不知烹煮的过程对许之年来说才是一大挑战。 她虽然会煮菜，但太久没有下厨，对厨房的一切有些生疏，她先在冷锅上倒上沙拉油才点火，准备将青菜丢入平底锅的时候，怕被热油喷到，拿起了一个锅盖当盾牌挡住脸才敢动作。 一惊一乍的反应逗人哈哈大笑，但许之年没在理会，她一心专注在料理上，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做好了三菜一汤。 透过这一次的经验，让安琛下定决心，以后进厨房的工作还是他来就好。 39 ■ 谈心 许之年做的三菜一汤分别是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时蔬、鸡胸肉沙拉，还有冬瓜排骨汤。 虽然女孩刚刚烹煮的过程中让人胆战心惊，但是味道是真的很好吃的。 这也是安琛第一次吃到女孩做的菜，他的内心被这样的第一次而有所触动，是一种岁月静好的感受。 看着男人满足吃菜，许之年还没动筷，她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朋友跟我说，情侣之间相处的重要之道便是沟通，你若是心上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提出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早上你那样躲着我，我真的有点受伤。」 安琛听懂许之年所说的话，他放下碗筷，自知自己是躲不过这样的问题，他撇过头。这一次女孩清楚看见他短发下的耳根泛红。 说起话的嗓音是难得的迟钝彆扭，男人说道，「昨天软弱的一面被你看到了，我对自己很嗤之以鼻，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终于知道安琛的心情以后，许之年忍不住笑了，「你不也是看见我很多次软弱的一面，难道我就应该要像你一样躲你吗？」 「不是，我是个男人，反倒被你安慰，我自己就觉得过不去。」 女孩耸肩，「安琛，我真的没想到你好像有大男人主义的个性？」顿了顿，她就像每次男人哄她那样说话，「情侣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信任，将软弱的一面给对方看，这很正常的，如果你没有将这样的一面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你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我跟你说，这一路走来一开始我可能是真的委屈，没有人能够懂我的心情，可是也是多亏那一些经歷造就我现在的性情，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你真的不用为我的过去而难过无法释怀。」 安琛深深叹息一口气，终于抬起眼看向女孩，嗓音依旧彆扭，但现在却敢直视她的目光，他好气又好笑的说，「从哪里学来这么能言善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猜？」许之年不打算直答他的问题，看他将她的话听进去，她满意这样的结果，松一口气，又问，「那你现在应该可以回答我，现在怎么没在上班了吧？」 男人夹菜动作一僵，看来女孩是真的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答，「因为心里一直想这些事情，所以上司就向我提议先回家休息，不然我做事也不专心，会影响大家工作。」 许之年双手怀胸，调侃，「安琛编辑先生，你这样很不专业。」 安琛一口气提不上来，夹起一块鸡胸肉塞进女孩的嘴里，忿忿地说，「吃饭吧，安年作家，您还有稿件要赶，可别忘了。」 想到稿件，女孩将嘴里的鸡胸肉咀嚼吞下，客客气气的道，「那您考虑是否放宽一下今日的目标呢？一万字真的太难了。」 安琛给她一抹笑，「你要相信自己。」 其实许之年可以不用对计画表上的规划这么上心，反正这计画的前提就是只要在截稿日前完成就好。 安琛就是算准许之年对交代的重视，为了交代，她以前就算近视也同意老师换位子的要求；为了交代，她可以接受父母的建议去选择专业科系，由此可知，同样的，如果是她重视的人希望她完成一项目标，她可以全力以赴。 许之年现在一心在顺从他的规划，却忘了其实她可以自己安排自己。 男人一脸笑意望着女孩闹腾的扒着饭吃，既无奈又宠溺。 吃完午饭以后，许之年重新坐回电脑桌，稍早的进度仅有两千字的内容，现在与安琛说开心结，她便没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她分心，重新投入写稿的状态，眼里只容得下文件档，再无其他。 就这么被冷落的男人，心情平静，不想要打扰女孩写稿的专注，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从公事包拿出文件开始整理，文件当中夹杂谢羽亭前几天交上的稿件，他开始审稿，习惯性拿起红笔画圈。 一室之内，两人分别坐在一南一北的角落，互不干涉，气氛却是寧静融洽。 时间在两人工作之下悄悄流逝而去，照进屋内的日光橘黄，在屋内将家具拉长了一片阴影，男人动动痠疼的脖颈，他今日的工作项目大致上完成了，传封讯息做回报给上司以后，望向女孩带着黑框眼镜专注于笔电萤幕前的身影。 他走进厨房，决定开始忙碌料理晚餐。 40 ■ 聚会 安琛做好晚饭，轻声走到女孩身后，双手从她腰侧环抱，脸埋进女孩的颈窝，昨天他发现这个地方是女孩怕痒的敏感点。 许之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住身，感受到颈肩的鼻息，她怕痒一抖，从写稿思绪中回神，手一拍在键盘上，文件档随即出现一片英文乱码，她伸吸一口气，生气转过头。 安琛亲上一口，女孩对上的是男人委屈巴巴的表情，喊着她吃饭。 许之年这一口气顿时消散，不得不说男人真的愈来愈会掌握她的脾性，她彆扭说声好，转过头将刚刚打出的乱码一一删除，将文件档储存后才走到小桌那。 吃完晚饭后，许之年像块软骨头一样倒在沙发上歇息半小时，待肚子不胀，便去房间拿睡衣准备洗澡。 安琛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帮她审稿今天目前为止的稿件内容，女孩开了两个文件档，一个是大纲延伸出来的细纲，这个文件他没有看过，想必是女孩今天整理出来的，上头细节化很多剧情需要的走向，另外一个稿件便是小说的原档。 许之年洗澡的动作很快，可能是因为内心也很着急稿件的状况，她将笔电捧在怀中打算回到房间，毕竟男人晚上要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她也不好在客厅写稿影响他休息。 留了一张便条纸在桌上以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与稿件努力。 对女孩来说，就算是时间已经到了新的一天，只要她还没有闭眼睡觉，那都不算明天。 她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回到学生时期，每天老师都会布置作业，明天得准时缴交，这带给她一种熟悉怀念的感觉。 安琛洗好澡出来见客厅空无一人，很显眼注意到留在桌上的便条纸，无奈勾起一抹笑。 会被冷落至此，看来是他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是他低估许之年对交代的专注性。 许之年是在凌晨四点完成万字的进度目标，她将内容分成五个章回，在部落格上设定时间发文，她高举手在空中，难得热血一把，原来有积稿的感觉是这么让人愉悦又轻松。 将笔电关机放在一旁柜子上，她倒在舒服的大床上，高度的专注力卸下以后接踵而来的是疲倦感，眼皮沉重让她睁不开，她连打几声呵欠，熬不住坠入梦乡。 安琛在六点起床，煮上两杯咖啡，他简单的煎火腿与荷包蛋製作三明治，早餐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他走到女孩的房门前轻敲几下，迟迟等不到房里的人回应。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扭动几下，许之年并没有锁门，他打开门，自若泰然走进女孩的房间，女孩的睡相很安稳，他甚至是有点捨不得叫她起床了。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女孩咕噥道，「我想睡觉……」 不知道她熬夜到了几点，安琛最后还是没有捨得坚持叫她起床，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进去，他还是交代了话，「早餐我用保鲜膜盖住，醒来记得吃点东西。」 「好……」女孩依旧没有睁眼，声细如蚊回应。 男人没辙看她一眼，开始思考计画安排的程度是不是应该要有所改善的好。 帮女孩盖好踢到一旁的棉被以后，他走出房间，吃好早餐便离开家去出版社上班。 到达出版社，上司同事们纷纷给予关心，安琛谦卑有礼的一一回覆，又再一次说几句抱歉，他从公事包中拿出昨天的工作进度文件交给上司，弥补进度上的缺失。 「安琛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闻言，安琛点头带笑，「好很多了，谢谢王哥关心，倒是昨天耽误大家工作很不好意思。」 「别总说抱歉，这样多见怪，既然那么坚持不好意思，不如请我们吃顿饭吧？」上司王哥笑着道。 安琛点头，「是该好好跟大家赔赔礼。」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班以后我们去聚会吧？」 身边的几位同仁跟着附和，安琛拿起手机给许之年传了封讯息—— 安琛：今天出版社有聚会，晚上就不在家吃饭了，不要我不在了自己就糊弄过去。 收下手机，安琛听着大家讨论安排聚会的地点，点头给予回应。 部门的聚会地点王哥选在出版社附近的日式居酒屋，就算是安琛要请客，大家其实也就客气的点上几瓶烧酒，几串肉串拼盘与小菜，并没有因为人请客而狮子大开口。 五、六个男人聚在一桌，其中一个女孩在男人堆里特别显眼，她是部门里仅有的一名女性，总是被调侃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安琛看她一个人出现在男人堆里有些尷尬，喊了她一声，体贴照顾她可以坐在他身旁，并提醒她女生尽量别喝酒。 坐在安琛另一侧的王哥见状，一手揽着他，倒上一杯酒，「安琛你这人自从接上了安年作家以后，部门里的聚会就很少在参加了，总是准时下班是在干么呢？」 将酒推到安琛面前，王哥脸上带有意味深长的笑，「现在参加聚会首先就照顾我们部门里的小妹妹，该不会对人家有意思？」 安琛接上酒，轻啜一口，淡淡笑了，并没有直接回应，刻意吊着人胃口。 41 ■ 祝福 男人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晚上六点了，他早上传的讯息许之年还没有已读。 王哥拿过他的手机，半开玩笑又参杂些许的不悦，「怎么一直看手机呢？刚刚的问题怎么不回话呢？」他作势想看安琛手机上究竟是在看什么，但是手刚刚在抢手机的动作中碰到电源键，手机锁屏没法看，他自讨没趣将手机还给安琛，「来参加聚会就别看手机了，这样多扫兴呀。」 「听王哥的。」安琛并没有生气，将手机放进公事包，自罚喝上几杯酒。 看他的态度，王哥满意不再问话。 部门的聚会大家共同的话题，无非就是工作相关，聊不上几句生活日常就会将话题牵扯回工作上。 「其实我挺羡慕安琛的，安琛手下的作家不都是很有名气基础的吗？现在安年作家的新作品即将在书展出版，感觉上头就很看好你。」 安琛与他碰杯一下，「没有，其实主要都是作家们的努力，我反而没有做什么事情。」男人聪明顺着对方的话回应，不高傲也让人有台阶下。 「像你现在事业得意，感情呢？其实刚刚王哥的话，我想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看我们部门里就你跟小风两个人是单身，看你们两人现在互动很好，总会想推一把。」 「是啊，所以不要怪我刚刚的态度……」王哥搭腔，拿起一串羊肉串津津有味地吃着。 眼见话题又绕到了自己身上，安琛轻叹一口气，云淡风轻的答，「一直都没有说，其实我有女朋友了，现在正在同居。」 语落，空气彷彿冻结凝滞。 身边的女孩更是手一抖，手上的酒撒出不少，小风着急抽取桌上面纸擦拭乾净，她重新添上一杯酒，笑着化解气氛的尷尬，「各位前辈们就不要打趣我们，又想要凑对了。」 「安琛你这小子该不会现在准时下班就是赶着回家吧？」 安琛坦荡荡，「是啊。」 「还没结婚就成了妻奴，你这以后结婚还得了？」 安琛笑了笑，没有接话。 一行人聚会到晚上九点，直到其中有人接到家里的电话急着回家，这才打断聚会的进行，大家在居酒屋前叫上几辆计程车，安琛被负责跟小风搭上一台车，其他人的藉口从一开始的单身到现在转变为未婚，安琛无奈只好同意。 他与小风两人坐在后座，两人本身在出版社的工作关係也没有很多交流，因为安琛主要是出外与作家会谈进度状况，小风则主要的业务是联系出版的事项，製作出版要赠送读者的赠品。 安琛疲倦闭上眼，刚刚他被灌不少酒，就算酒量好的他，到现在也有些微醺又注意力不集中，他现在身上的酒气一定很重，被家里的小酒鬼注意到不知道又会说他什么。 思及此，男人伸手掩饰嘴角的笑意，轻轻笑出声。 「前辈的女朋友是怎样的人？」小风的小手揪紧在腿上，对于车内的气氛有些不自在。 安琛反倒意外她的搭话，女孩的声音软绵温柔，他回，「以前是个乖乖牌，但现在却很叛逆，还是个小酒鬼。」 听着男人口中的暱称，小风抿唇，又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高中同学，我追她很久了。」 「这样啊，其实我……」小风抬起目光望向身边的男人，男人正好睁开眼与她相视，她避开他的目光，「前辈人这么优秀，祝你们幸福久久。」 车率先到达小风住的社区，安琛看她收拾确认东西，他右手按了按左手的手腕，若有所思，在女孩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他淡然的说，「你也会遇到自己的幸福的。」 一句双关，话中有话，小风脸一热，跳下车，挥了挥手，「前辈回家小心。」 安琛頷首，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头向计程车司机吩咐地址以后，又再度闭眼休息。 许之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睡太久，头脑很迟钝，眼睛也还是很痠涩，总觉得现在只要她再闭上眼，她很快又会睡昏过去。 她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起身离开床，脚一踏上地板，每一个步伐就像踩在云端上不切实际。 她先拿上一套乾净衣服洗澡，让精神振作许多。 客厅的小桌上放着的是安琛早上做的早餐，她看一眼手机，知道男人要聚会的事情，因为睡太久，她现在反倒没有什么飢饿感。 将早餐放到冰箱，她给自己装上一杯温热水，在电脑桌前坐下。 安琛安排的计画目标并不会一天一天的增加，反倒是有缓的几天，像是昨天的目标是万字进度，今天的目标则是两个章回。 她先是瀏览昨天写下的内容，又再确认一次细纲的规划。 许之年动了动脖颈，打声呵欠，在浑沌的思绪当中思考剧情走向，直到紧促急迫的门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42 ■ 假象 安琛站在大门前翻找着公事包里的钥匙，现在他因为喝酒的关係，注意力下降，做什么事情特别不顺心。 他难掩烦躁作罢，伸出手指摁了摁门铃，动作不断，看着眼前的大门敞开，屋内一室橘黄色的光，映入眼帘的是女孩急忙奔来开门的身影，细发在空中飘盪。 男人踏上一步进到屋内，没有说话，公事包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地，他一手揽过眼前的人，一手顺势将门关上，旋身将怀里的女孩困在门上。 「安琛？安琛？」许之年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他被迫困在他的臂弯，清楚闻到男人身上浓重的酒气，她皱眉，伸出手拍了拍他精壮的手臂。 男人的眼神黯淡，他勾起嘴角，手勾起女孩的下巴，低头吻上。 充斥在身上的是女孩的沐浴香，他就像是一片乾旱的大地，他的吻激烈又强势试图想要汲取女孩口中的水分，以滋润体内的乾旱。 许之年被他吻得迷茫，情不自禁闭上眼，迎合着男人的索求。 在精神离散之际，男人的手探进她的衣内，摸上她的腰身，许之年惊吓回过神，下意识咬紧嘴，血腥的味道在口中绽开，女孩错愕的眼睛瞪得像纯真无邪的小鹿。 安琛的眼神一变，似笑非笑的伸舌舔过被咬伤的下唇，眼中的情绪是毫不掩饰地掠夺的慾望。 许之年心上的警铃响起，男人身上的气场变得很陌生，她挥舞着手小逃开男人的桎梏，却弄巧成拙碰上了不该碰上的地方。 男人倒抽一口气，埋首于女孩的颈窝，闷声笑了笑。 许之年怕痒，退退缩缩想往后退，身后的门板影响她的动作，她就好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刚刚碰上的地方更是让她紧张又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人唇上的伤，刺刺麻麻的痛感传到他的神经，他的精神终于有一刻的清明，他在女孩的颈窝处不动，「让我这样待一会就好。」声音咬牙切齿。 安琛低沉的嗓音就像门外黑暗的夜色，许之年真的就乖乖的站着不动，只是从小学习的健康教育知识让她明白，男人这样憋着会很不舒服，她红着脸问，「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男人身上一僵，「不用。」他抬头，看着女孩欲言又止的表情，低头重新吻上她的唇。 许之年再一次的被吻到力气全无，她软绵绵的靠在男人的胸膛前。 「我对我现在的自制力没有信心。」安琛的声音就像是邪魅的吸血鬼，「你还是愿意帮我？」 女孩读懂男人的意思，脑海一片空白，她抬起小手抱上的对方，动作无疑就是间接在同意男人的邀请。 男人欣喜抱起她，急促的步伐将人带往房间，房间一片昏暗，凭藉窗外的月光，朦胧模糊的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纤细的倩影。 他就好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白皙的肌肤上吻下一个又一个专属于他的印记。 没有馀力欣赏今晚月色的美丽，安琛饜足的将心尖上的人往自己的怀里抱，试图将人融进他沸腾失控的血液，与他一起坠入爱的美梦里。 月光温柔描绘出他们密不可分的影子，一室旖旎。 早晨的日光毫无防备的进到室内，身上的痠疼让许之年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她揉揉肿涩的双眼，身边无法忽视的温热触感，她侧过身，拿起棉被遮住自己的小脸。 男人的手摸上她的腰，将人往怀里一捞，他闭着眼，在女孩的颈窝处蹭了蹭。 「我……」许之年刚开口一个字，马上被自己沙哑可怕的声音吓到。 她在棉被里闷声哀号，自闭不想说话了。 安琛不知道她内心的心里活动，倒是被她的动作惹得心痒，想起夜晚里一次又一次的情潮，陷入慾望伴随身下女孩的哭喊，他乾咳一声，拉开棉被，下了床。 感受到身边一沉，许之年拉下棉被露出眼睛，看见男人赤裸的上半身，精瘦的腰身，线条分明的肌理，夜晚无法看清的模样，仅能凭着手上的触觉去描绘这身材的真面目。 思及此，见上安琛背后的抓痕，许之年羞涩的重新躲进棉被里。 经过一夜，许之年终于体悟到喝酒会带来什么样的意外。 过往男人平日的形象，在一夜之后消磨殆尽。 果然床上之前都是假象。 43 ■ 检讨 许之年在床上心理挣扎一会，她拉开棉被想要下床，刚抬起一隻腿，就痠疼到不行，她难受欲哭无泪，感觉身体像是被支解一样无法控制。 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到浴室，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女孩望着颈侧上几个明显又曖昧的红痕，她的手指在痕跡处摩擦，是消褪不掉的痕跡。 她吞了吞口水，将心上的一口气嚥下，简单刷牙洗脸，换上一套家居服。 男人正自若泰然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牛奶间情逸致的喝了几口，一脸轻松平常的姿态望着她略显狼狈的身影。 许之年没好气的举着手指指着他，「你以后不能喝酒。」 虽然她这个酒鬼说起这话来很没有底气，但是想起昨天歇斯底里疯狂的经过，她就觉得害怕，再来一次她都怕她承受不住。 「好，我以后不喝酒。」安琛点头朝她招手，许之年保持警戒走过去，男人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笑问，「身体状况还好吗？」 女孩瞟了他一眼，不想接话。 男人又说，「昨天是我太超过了。」 许之年无语，怎么男人现在说话总是刻意又曖昧了？ 她伸出手摀住对方的嘴巴，安琛的眼神意味深长看她一眼，紧接着手掌心便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她惊呼收回手。 男人不戏弄她了，走回厨房端出她的早餐，昨天许之年根本就没有进食，后半夜甚至是被迫昏睡个半死，现在早已飢肠轆轆。 她接过盘子，拿着叉子吃法式吐司。 「昨天聚会上因为公司前辈们的关係被劝喝不少酒。」男人帮女孩添上一杯热牛奶，沉着解释，「是不是吓到了？」 昨天在开门之前，许之年原本以为是刘上琳来找她，因为那样摁门铃的方式，除了她没谁了，没想到打开门是安琛，当时候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抵在墙上。 该说害怕吗？ 可能有一点，当男人将手探进衣内的那一刻，她是恐慌的，毕竟男人身上的气场与平日的样子相差甚远。 安琛那时候的吻与平日温柔不同，带有攻击性，直到碰上某处，许之年马上就想起以前刘上琳对她说过的那一些话。 当时安琛的声音太具有魅惑性了，又或者说她早已潜意识对男人放心，愿意交託上自己身上的一切。 经歷昨晚，许之年发现她碰触到男人身下的另一面。 她没有回应安琛的问题，反倒是伸出手与对方相握。虽然昨天一开始是被吓到的，不可否认的是最后的她是有体验到快乐。 然而这样的心情脸皮薄的她难以啟齿，她不想说。 「昨天聚会上，我部门的前辈们几乎都已经结婚成家了，所以他们开始八卦撮合我跟另外一个同仁。」安琛语气平淡提起，注意女孩的情绪反应，女孩的神情淡如水，手上的力道却出卖她的偽装，他接着补充，「但我昨天坦白我交女朋友了。」 「我甚至被前辈调侃还没有结婚就成妻奴，所以啊——」男人将手紧握，「就算昨天晚上被我吓到了，也不要离开我。」 闻言，许之年意外的抬起头，望向男人紧蹙的眉头，囁嚅道，「我、我没有想过离开你……」 原来男人前面一大串的铺陈，仅仅是为了最后的这一句话。 女孩浅浅勾起嘴角，无奈笑了，「你都是在担心什么啊……」 「你都不理我的问题，我当然会担心是我昨天哪里做得不好……」 安琛凭着一句话，再度轻而易举打碎刚刚许之年以为的温情，女孩气急败坏，「好啦，我昨天很快乐，你这样满意了吧？你这人真的很讨厌耶，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安琛得逞坏笑，理直气壮，「那种事情当然要事后检讨一下，毕竟是为了未来的幸福。」 许之年低头，受不了而翻白眼。 以前学生的时候就没有看这男人在认真面对考试后的试卷检讨，现在这事后检讨的话说出来他还都不会不好意思。 论起脸皮，她果然还是输安琛一大截。 一不作二不休，她果断拿起男人放在一旁的公事包，使劲拉男人的手臂将人送到玄关，「你该上班了，安编辑。」 最后目送安琛出门上班，女孩回到房间，看着房间一片狼藉的状况，苦笑抿唇走到柜子拿起一个发圈将一头长发盘起。 许之年将房间收拾乾净后，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 她重新坐回电脑桌，延迟一天的稿件进度，今天必须连同昨天的份一起努力。 44 ■ 姓氏 后来的每一天，就算许之年没有完成当日的写稿目标，安琛总会自个黏上她，软硬兼施总有理解释自己的行为。 每晚自动自发地跟着她一起进到房间躺床，同居之前说好睡沙发的他已成过往云烟，随风而去。 许之年每每被折腾得毫无招架之力，面对写稿的动力更是被男人消磨一乾二净。 写稿的进度开始一再拖延，从读者称讚的高產小仙女重回读者拍打的小乌龟。 「十二点了，该起床写稿了。」安琛身上还穿着围裙，走进房间看着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小人儿，他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哄道。 今天是假日，安琛在生理鐘六点起床，早晨前前后后开始整理家里，到了十点的时候不见女孩的身影出现，他就开始在想许之年这是在赖床了。 许之年抬头，依旧闭着眼，「我今天就是不想写稿嘛，我好累啊，再让我睡一下……」 女孩软绵绵的声音就像是根羽毛一样，撩人心痒。平常男人面对女孩这样撒娇一定是会通融的，可是截稿日在即，他也有点心虚开始反省这些天来把许之年折腾得过分了。 安琛往床边坐下，悠悠地说，「既然话都劝不动你，那我只好身体力行来劝你了。」 许之年还在迷迷糊糊的思考男人这句话的意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男人的唇堵上了呼吸。 「嗯？……唔！」 男人的舌头极具攻击性撬开女孩的贝齿，吸吮着与之纠缠一起，大手抓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更拉近一步。 女孩瞬间惊醒了，双手不停地往男人胸膛推。 我错了，我现在乖乖起床写稿还来的及吗…… 「起床吗？」男人沉着声问。 闻言，女孩点头，紧张的答，「起起起，我起来。」 安琛挑眉，低头吻了下女孩的眉心，闷声笑了。 许之年欲哭无泪，直到男人松开束缚的手，她马上举起双手遮住嘴，接着往身后一退再退，退到床的另一侧下床，小脚刚着地，便赤着脚小跑跳离开房间。 安琛看着许之年落荒而逃的身影，一点也不留恋的消失在他的眼前。男人摸摸鼻子，没辙，看来他真的得再克制了。 看看都把人吓成怎样了。 男人弯腰提起女孩的拖鞋，走到浴室前，将拖鞋放在踏垫上，他轻扣几下门，「等等出来记得穿上拖鞋，拖鞋我放在门前了。」 「好。」隔着门，是女孩含糊不清的回应。 这一天，许之年终于完成了网路连载的部分，因为《往后馀生》这一部作品将出版，在网上的连载不能够全文放上，更新完网上最后一个免费章回以后，她另外发佈一个动态。 安年：谢谢各位小可爱们陪着《往后馀生》走到现在，故事即将出版啦，所以网上连载的部分也就只能暂告一段落了，这边想要询问小可爱们希望能够收到怎样的购书赠品？底下留言告诉我，我帮大家去向出版社建议。 ：小仙女要出新书啦？能够透露是什么时候出版吗？钱包得提前准备着。 ：赠品我希望是实用性的，像小本笔记本就很不错。 ：能不能有特别的明信片？ ：书籤！上一部作品送的书籤就好好看，弄书籤的话可以试着弄一系列。 ：赠品我不奢求什么，我只奢求亲签书可不可以多来几本？每次都抢不到…… ：某姓安名年小仙女，这次可不可以来场签书会？ 动态发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收到读者们积极回应，许之年瀏览，拿着便条纸记下这一些点子。 直到看到一则关于姓氏的留言，她抿抿唇，手敲键盘特别回应那一则留言。 安年：我的真实姓氏不姓安喔。 女孩不再留意那一则留言底下增加的回覆，扬起手喊声正在沙发坐着的男人。「你上次要我去问读者想要什么赠品，我刚问了，你过来看一下回覆。」 安琛手靠女孩背后的椅背，一手操控滑鼠瀏览留言，他的动作将许之年圈在怀中，接着看到一则留言，勾起唇角。 「之前就很想问你，为什么取叫安年这个笔名？」男人似笑非笑手指着许之年刚刚回覆的留言，「你这样会让我有一种猜想。」 许之年挑眉，莫名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问，「什么猜想？」 下一秒，男人倾身靠在女孩的耳旁语气充满笑意低喃—— 「我怀疑你预谋冠夫姓这一件事情。」 45 ■ 生日 许之年怕痒受不了安琛在耳旁说话，她歪头，咕囔，「没正经。」她还不打算解释笔名的问题。 男人对女孩的反应没有什么意外，倒是正经的说，「但签书会这个提议也不错，你以前怎么都不办签书会？」他想到谢羽亭之前曾经提起过。 许之年咬着下唇，「面对一群不认识的人不是很尷尬吗？」顿了顿，又说，「而且也不知道多少人会来，如果我不是读者想像中的样子，然后读者见光死怎么办？」 「所以像现在这样保持神祕感，只用文字交流，反而感觉比较真心实意。」 安琛没好气捏住女孩的鼻头，「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倒也不强迫，抽取许之年整理的便条纸，他云淡风轻地说，「如果读者因为你的长相，就这么肤浅脱粉，这样的读者不要也好，只要我一个人看到你的好就好。」 许之年被男人话里暗藏的情话逗得脸色泛红，「你别总是这样捧杀我。」 「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安琛不置可否。 「总之，我没有开签书会的想法，更何况这一件事情也是要出版社考量与规划吧。」伸手推了推男人，许之年淡淡的说，「现在请编辑先去回报赠品的点子，我要继续写稿了。」 女孩伸手在空中摆了摆，送客的态度明显，男人无奈回到沙发坐下守着。 上班之前，安琛将许之年读者的回馈製作一份文件，一到出版社看到主任正在位子上便把握时间的提交，毕竟这些天主任时常出去开会讨论关于书展的事情，见上一面比平常还难。 主任看着安琛递交过来的资料，他点头，「这些点子都有在预料当中，最近小风会去找合作的画师。」他将纸张放下，抬起头，「我有留意到安年作家部落格的动态，读者也很希望她开场签书会吧。」 没预料主任会提起这一件事情，安琛愣了下，「是的，但安年作家对签书会没有任何的想法，倒是提议可以多签几本亲签书。」 「安年作家因为一直没有开签书会，在读者心中一直保有着神秘感，以出版社的立场，限量的亲签书跟签书会同样都能够带来很大的营利跟话题，但两者比较想要让书展出版社带来更多流量与话题的话，发行部有在提议让安年作家开签书会的想法。」手点了点桌面，主任豪迈笑了笑，「这不就刚刚好读者也很期待？你这几天再劝劝看安年作家的想法，不要那么早把话说死。」 「开签书会这件事情在出版社跟作家之间，都是可以达到双赢的。」 安琛抿抿唇，主任说的话他其实都有想过，但是这件事情主要还是得看许之年的想法，私心上他并不太想要去强迫她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于公他必须给出版社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是他的职责。 「在这件事情之前，主要还是先留意一下安年作家的稿件进度，可能得再催一下，毕竟还要跟印刷厂那边联系。」主任手指墙上的白板，再次强调，「时间剩不多了。」 「稿件进度这点可以放心，部落格网上的连载已经告一段落了，目前安年作家正在进行故事的收尾，很快就会进行修稿，是可以在截稿日完成的。」 主任从办公椅起身，拍了拍安琛的肩膀，「不错，那这件事情我就放心了，等待稿件的时候也照顾一下作家的身体状况，如果作家因为赶稿而搞坏身体，这是出版社的得失。」 「好。」安琛頷首。 男人忍不住的想起女孩在家里赶稿的身影，真的是辛苦她了。 ——他会尽责身体力行照顾作家的生活起居与身心。 「前阵子听说你们有聚会，其他人跟我说你现在谈恋爱了？」主任勾起一抹笑，问道。 安琛扶额，「谈有一阵子了，现在正在一起生活。」 「终于见你这小子谈恋爱了，但是最近出版社要开始忙碌书展的事情，可能会时不时加班，到时候要好好跟人家交代，好好把人照顾好。」主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多听听我这过来人的建议。」 「我会的。」安琛笑了，忍不住调侃，「看来主任跟嫂子之间倒是有很多故事。」 「哎，那是……」主任感慨叹气，「不多说了，你跟亭子作家有会谈吧，赶快去忙吧。」 安琛不多话，笑着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收拾文件，快步提着公事包出门。 其实本来今天是没有跟谢羽亭有约的，只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这丫头急着要找他说，他便在白板登记这一个会谈的约。 安琛与谢羽亭约在出版社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过一条马路就能到达，一进到咖啡厅就看见谢羽亭正开心地吃着一块小蛋糕。 安琛走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女孩将点好的咖啡推向前，接着笑咪咪的从身侧拿起一个礼物盒放在桌上。 男人挑眉，「这是要干么？」 「琛哥你帮我把这个给小乌龟吧。」谢羽亭说。 他深知许之年的个性，他委婉地道，「怎么突然要送礼？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解释的话，你的小乌龟是不会收的。」 「这不贵重，就只是我想要送给小乌龟的生日礼物。」 安琛怔愣，「生日礼物？」 谢羽亭乖巧的点头，再强调一次，「只是简单的生日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什么时候生日？」 「小乌龟后天生日啊。」谢羽亭皱眉，看着对面男人的茫然，她瞠圆眼，「不是吧，琛哥你不知道小乌龟生日吗？」 看着男人绷紧的嘴角，谢羽亭不怕死的又说，「琛哥你这男朋友当的好不称职哦……」 「……」男人一时语塞，无话可说，举起杯子喝上一口咖啡。 46 ■ 戒指 安琛是真的不知道许之年生日。 过去学生时期也没有听过女孩提起过，更何况因为个性使然以前许之年就很少跟班上的同学有什么特别的互动，虽然有过交流的不少，但主要都是来找她问功课的。 若没有谢羽亭这事情，他都不知道许之年的生日是后天。 好险，还来的及。 安琛暗自在心里松一口气，悄悄自喜。 谢羽亭难得看安琛吃鱉，存心调侃—— 「琛哥你这样会很扣分耶。」 「而且女孩子应该都会期待自己的生日吧，如果后天你什么事情都没做的话小乌龟一定对你很失望的。」 「这是不是琛哥你跟小乌龟交往后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啊？琛哥你真的得好好办一办。」 「我看琛哥你现在也没有计画，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小乌龟的生日，要不然你就献上自己当礼物吧，我看很多偶像剧都是这样演的。」 男人听着，气急败坏的说，「闭嘴。」眼神凉凉的扫一眼对面的女孩。 谢羽亭双手靠在桌上，握拳撑着脸颊，一副用心良苦的感慨，「我这还不是替琛哥着急。」噘起嘴，她将自己的礼物推向前几分，「要不我的礼物让琛哥以你名义送？」 「不必。」 「那琛哥你这是答应帮我转交的意思吧？」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她又说，「我的理由很正当吧。」 安琛敛下眼，叹一口气，将礼物盒妥善地放进公事包，间接答应谢羽亭的请託。 不可否认的是多亏她，他才会知道许之年的生日。 这种转交的动作小事一件，至于许之年愿不愿意收他就管不着了。 「对了琛哥，小乌龟她会开签书会吗？」 安琛挑眉，「怎么突然这么问？」勾起嘲讽的弧度，没好气的说，「我说你该不会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跟我打听安年的？」 「是啊。」谢羽亭理直气壮，「不然我找琛哥除了交稿之外，还有什么事呢？」 怕对方再转移话题，谢羽亭又问一次，「所以小乌龟会不会开签书会？她前几天的动态底下大家都在讨论呢，那一则开签书会的提议下面更是很多人回覆。」 「你应该也有掺一咖吧？」 谢羽亭笑笑地摸摸后脑，「那当然，虽然我是见上了小乌龟的真面目，但其他人读者粉丝没有呀，我要跟他们站同一阵位。」 安琛淡然地喝上一口咖啡，「你有这种心情与时间倒不如去写稿。」 「琛哥你也太魔鬼了吧，我可是都有准时交稿的。」一次次被男人转移话题，谢羽亭是有点坐不住了，「唉呦琛哥，你到底透不透漏一下消息满足我的好奇心？如果我因为这样而没心情写稿，那可就麻烦了。」 「还没谱的事情，是要怎么跟你说？」 「小乌龟究竟是为什么都不开签书会啊？签书会对作家来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跟读者近距离接触交流能够得到满满的加油打气。」谢羽亭她自己本身就曾经有过两场签书会，每一次的签书会都带来很多的收穫。 闻言，男人想起了许之年的理由，伸手遮起嘴角笑了。 他云淡风轻的道，「她怕见光死呀。」 「啊？」谢羽亭疑惑。 安琛不打算解释，他只想把这样可爱的许之年一面私藏在心底。 「你们读者给她小乌龟这个称号太贴切了，她现在就是还缩在壳里不敢出来。」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景况，安琛说，「总之这件事情还没有确定呢，就不要多馀期待了，免得到时候失望落空找我抱怨。」 谢羽亭摸摸鼻子，小声咕噥，「这不就未雨绸繆想让琛哥到时候事成给我张票吗……」 男人皮笑肉不笑，「你这鬼灵精怪，倒是我白费你用心良苦是吧。」 结束与谢羽亭的会谈以后，安琛回到出版社打卡下班，在同仁调侃嘲讽的眼光下快步离开。 男人开着车进到市区，得知许之年生日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念头。他走进一家百货公司，看着门口处的楼层地图，找到目标，他快步地往那个方向走。 时间得赶，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他吃饭呢。 男人走到一个饰品专柜，看着玻璃柜上透过头顶的白灯照亮而星光闪闪的饰品，安琛揉揉眼睛，低着头仔细看过。 柜姐从收银檯走来，亲切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挑饰品这件事情安琛不在行，毕竟他直男眼光，这些东西在他眼下看不出区别。 然而，他能够确定的是他想要买的是什么。 「我想要看看戒指，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看着柜姐，他露出一抹幸福的笑问道。 47 ■ 破梗 柜姐戴上白手套，仔细询问，「想请问先生挑选戒指是打算送给爱人吗？」 安琛点头。 「是打算在怎样的场合送出？」 「生日的时候，算是一种定情物的概念。」 柜姐頷首，从玻璃柜里挑出一系列的戒指，上面总共有五个款式，她专业的依序介绍。 「这一款戒指的顏色是玫瑰金，上面镶嵌的是亮鑽，戒指是以几何曲线开口设计，这一款戒指名字叫做心心相印，寓意情侣心连心。」 「在旁边这一款的风格以气质的形象做设计，上头镶嵌的是一颗单水鑽，这一款戒指的名字叫做岁月静好，寓意情侣度过美好的往后馀生。」 「接下来下面这两款是一系列的，名字叫做琴瑟之好，虽然没有鑽石作点缀，但是上面纹路是有精心雕刻的。」 「那最后一款，顏色分别是白金跟玫瑰金，以无限符号为设计理念，是曲线交叉的设计，寓意为了爱，一切都值得。」 安琛认真而皱起眉听着，对于设计那一些概念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于是他认真听每一款戒指的设计寓意，他指着刚刚柜姐介绍说的岁月静好，「可以给我单独看看这一款吗？」 「没问题。」柜姐点头，抽起戒指放进一个小盒子当中递给男人。 这一款戒指没有太过浮夸的设计，根据寓意跟许之年正在写的小说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一款也很衬托许之年的气质。 「我就要这一款。」安琛将小盒子推回给柜姐包装，不假思索地从公事包中掏出皮夹递出信用卡结帐。 柜姐点头，仔细询问，「那请问对方戒围是？」 男人愣住，他来这是一时兴起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许之年的戒围大小。 「啊，这个......没关係，你先给我包下这个，如果尺寸有差的话，我可以来交换吗？」 「可以。」柜姐回应，将将戒指包装好以后放进纸提袋，一併与信用卡递交给安琛，并提醒，「刚刚听先生说是想要在生日的场合赠送，所以我有在里面放一张小卡片，可以让先生在上头写话。」顿了顿，她露出专业性的笑容，「谢谢先生的光临，祝您购物愉快。」 安琛将纸袋妥善的放进公事包以后，与柜姐说声谢谢便快步的离开。明明购买戒指是一件大事情，但是在他身上却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直到上车，想起刚刚的乌龙，他不知道许之年的手指戒围，一时无语的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公事包，对自己的衝动深深叹息。 他怎么就糊涂了呢。 还好尺寸有误的话，可以拿回专柜这边做交换…… 只是他得在这两天确认好许之年的戒围。 回到许之年的住处，女孩依旧坐在笔电面前认真敲打键盘，完全忘我没有注意到时间，就连他今天比平常还要晚回到家都没有察觉。 安琛习以为常进到厨房料理晚餐，简单烹煮几道菜喊了人吃饭。 他夹起一块牛肉放到许之年的碗里，淡然问道，「后天有什么安排吗？」 许之年吃他夹过来的牛肉，又扒了几口饭，一脸莫名的答，「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安排吗？当然是写稿了呀……」对男人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却想不出所以然。 安琛本来还想旁敲侧击许之年对于生日的想法，却没想到女孩一点都没有在提生日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写稿的关係没有注意到时间，还是因为她没有特别的在过生日。 安琛突然陷入两难，谢羽亭调侃的话更是在脑海里一句又一句的回盪。 他对女孩笑了笑，没有特别再说什么，反倒是在脑海里计画一些事。 深夜里，男人哄着女孩赶紧睡觉，但因为许之年现在一心都想着赶稿，精神上睡意全无，她被男人架住躺在床上，无奈对着天花板乾瞪眼。 今天安琛又反常了。 可是许之年对于男人这样的反常，这一次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 趁着安琛去洗澡的空档，许之年拿起手机传了讯息给好姊妹—— 安年：安琛今天又好奇怪。 美女琳：怎么奇怪？ 安年：他突然问我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我现在能有什么安排？时间用来赶稿都来不及了，况且后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美女琳：…… 许之年看着刘上琳传过来的删节号，皱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安年：把话说清楚。 美女琳：姊妹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回应你这问题…… 安年：快回答我。 美女琳：后天你生日啊，姊姊！ 许之年看着刘上琳的讯息，刚刚不明白的思绪现在全想通了。在她写小说的故事脑补能力之下，她马上就联想到许多后续发展。 倏然房门啪一声被开啟，许之年无措看着男人身穿睡衣进到房间，心里突然油然而生许多懊悔的心情。 在女孩手中的手机，更是止不住的震动。 美女琳：你男朋友该不会是想给你惊喜。 美女琳：现在怎么办？我是不是破他梗了？但我可是被你逼的！ 美人琳：欸姊妹不要不理我呀，赶快回报我近况，我现在很不安耶…… 48 ■ 心思 许之年现在没有馀力去理会刘上琳，她将手机放在旁边柜子，目光追随着安琛的动作。 安琛被女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问，「怎么一直看着我？莫非是我身上沾上东西了？」语落，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作势检查。 「我就看你长得帅。」女孩訕訕然的笑了笑，说着平常不会说的话，呵呵笑着离开了床，「我想去喝杯水，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了。」她离开房间的动作很快，把门带上以后，她松了口气。 安琛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抿抿唇，若有所思地走到柜子前拿起许之年刚刚放下的手机。 萤幕上面显示着一连串的讯息通知，男人粗略的看了看，大概有了想法。 看来是他惊喜还没给出去，女孩已经猜出他的心思了。 而刚刚那样落荒而逃，肯定是因为现在见到他觉得太尷尬了，以许之年平常的个性推估，她可能想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该怪罪于他今天太过反常、瞒不住事而让人生疑，还是许之年在这事情上心思敏锐有所怀疑呢。 思及此，男人无力松了肩膀，失笑叹一口气。 安琛平静的将手机放回原位，一点都没有偷看的心虚感，脸上勾起一抹笑，轻松平常的坐到床上。 ——改变计画，那就陪她继续演吧。 许之年在客厅踌躇很久，烦恼半小时依旧没有任何的主意，顿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到房间，面对安琛就觉得很尷尬，她对自己的演技一点信心也没有，但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能做的事情那就是，假装不知道。 女孩在心里默数三秒，三、二、一…… 她提起脚步，躡手躡脚地耳靠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接着她小力的转动门把，轻轻地打开房门，只见房内仅有床边柜子的小黄灯，床上的男人正盖着棉被侧躺闭眼。 这是睡着了？ 许之年有些起疑与不放心，走向男人侧躺的那一侧，安琛正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女孩高兴的松一口气，小手拍拍胸，小小心脏刚刚可是紧张死了。 她轻松勾起笑，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本来是没有睡意的，但是刚刚突然发现安琛的这些小心思以后，她很紧张，现在一放松下来以后，反倒就累了。 许之年盖好棉被，拿起刚刚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看见满屏刘上琳传来的讯息，字里行间感受到她的紧张与崩溃。 安年：没事，一切安好。 美女琳：你怎么现在才回我？吓死我了！ 安年：刚刚出去躲了一下，抱歉啦～ 美女琳：算了，看你是最近的寿星不跟你计较！ 美女琳：后天就算你男人有心要替你庆祝，你的好姊姊我也有准备，记得留个时间给我，可别见色忘友了啊。 安年：那我好生期待，先谢谢你了。 许之年把手机搁置在一旁，关上小夜灯，耳边伴随安琛平稳的呼吸声，安心地闭上眼进入梦乡。 凌晨两点，女孩身旁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他伸手揉揉酸涩的双眼，房内里的些微光亮是窗帘遮挡不住的月光。 男人举止轻声下床，从自己的公事包中掏出戒指的纸袋，他小心翼翼拆开包装拿出戒指，屏气凝神的一步步走向正在熟睡的女孩。 许之年睡得很沉，可见这些天辛苦赶稿累着她了。 男人缓缓地拉开女孩身上的棉被，露出她一隻手臂，他拿起戒指慢慢地想往女孩的无名指戴下。 刚刚好，戒指稳稳地戴在手指上。 安琛喘了一口气，就算今天的小心思被察觉都没有戒指尺寸问题来的让他担心。 看来这一枚戒指，是确实适合许之年的。 不管是寓意，还是设计，一切都是来得刚刚好。 男人将戒指放回盒内，把包装恢復成原来的模样，他从纸袋中掏出柜姐另外送的小卡。 他拿起笔，凭藉月光，在上头写下一串文字。 ——生日快乐，我的馀生。 49 ■ 家属 隔天，安琛一如往常一样，料理三餐，偶尔督促着女孩稿件的进度，再无其他。许之年本来还很紧张担忧男人会提起关于生日的事情，只是安琛却什么都没有提，对于他昨晚问的安排，也没有下文。 许之年很鬱闷，但也不好意思开口提，只是暗自的在内心里期待生日的到来。 她本来对生日就没有特别的期待，以前生日的时候，家里父母会买个蛋糕庆祝，每长一个年岁，她发现父亲在她身上的期待更沉重了一分。 以至于后来她不怎么期待过生日了，因为她发现长大要面对好多事情需要承担。 上大学离开家，她在大学遇上好室友，室友会花心思帮她庆祝生日，她才发现原来生日是可以那么快乐轻松的。 只不过大学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业以后，许之年因为想要去实现创作的梦想，与父亲吵架离开家，一个人独居生活，她发现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那些特别的节日在一个人的家里，在平凡单调的日常里显得不那么重要。 然而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她的身边有安琛在。 儘管想像很美好，现实却与之相反。 直到了生日当天，许之年看着在自己眼前吃着三明治的男人，欲言又止。 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应该全都是一场误会吧，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安琛她的生日日期。 女孩不断试图想着理由说服内心期待的自己，期待太高，失望落空的感受就让人闷得慌而难受。 美女琳：等等十点到你家！我们出门一趟！ 许之年看一眼手机萤幕上显示的讯息，开口道，「等等上琳十点来找我，我跟她出门一趟。」 安琛今天休假。男人放下手上的杯子，敛下眼，「什么时候会回来？」 许之年不知道安琛现在心里盘算的主意，倒是对他这两天的态度有些鬱闷小生气，毕竟以前学生时期男人早就有多次前科捉弄她的纪录。 明知道可能是自己误会，是她自己逕自期待，却还是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全都怪在安琛的身上，她这才会感到舒坦。 许之年不置可否，话带保留，「不知道，我回来传封讯息给你？」 「好。」安琛温柔的笑了笑。 许之年吃完早餐以后便进到房间梳妆打扮，刘上琳刚刚传了一张自拍照，照片下方又写了一串字，要她今天穿姊妹装出门。 她们在大三那年一起买了件一样款式的长裙，若不是刘上琳提起，许之年都快要忘记这条裙子的存在了。 她翻找着衣柜，从最下层的抽屉中找到裙子，她手抓着这件长裙有些犹豫要不要穿，倒不是说不好看，而是她有点担心自己现在身材穿不上这裙子。 女孩皱着眉，最后硬着头皮套上长裙，她喜欢衣服宽松，撇除腰侧上有些紧以外，倒还是穿得合身，只是她只要弯腰就觉得有些卡卡不舒服。 许之年轻叹一口气，好像自从跟安琛同居以后，她胖了不少…… 听见门铃声，许之年猜想大概是刘上琳来了，拿起放在床上的小包快步走出房间，到玄关的时候就见到安琛正在与刘上琳搭话。 两人谈话的氛围很像已经认识了，许之年有些奇怪，「你们认识了？」 安琛转头见到女孩身上穿的裙子，忍不住皱眉。 「上次你接吻剧情卡稿的时候，你喝醉了，然后你男朋友来找你，我们那时认识的。」刘上琳想起那个时候的状况，嘴角上扬。 闻言，许之年脸色一窘。 那一次酒醉的意外，她与安琛有了初吻，后来安琛住进她家，两人同居生活至此。前阵子安琛酒醉了，他们更是发生了不可言述的关係，喝酒到底催化了多少他们两个人关係的进度。 许之年想都不敢想。 倒也因为如此，她跟安琛一起戒酒了。 安琛从房间拿了一件黑色的小夹克外套，「披上这个。」 许之年看了一眼，笑着摇手，「不用吧，外面很热。」 「你这衣服领口太开了。」男人冷声没好气的说。 「……」女孩语塞，脸红的接过衣服，听话的穿上。 难得见到许之年这样吃鱉的样子，刘上琳在后面笑得很开心，「多听听你家属的话啊，像我现在没人管倒是有点吃味了。」 许之年不假思索地回，「要不要我拿件给你披上？」 她们两个穿同款衣服，安琛都说她领口太开了，刘上琳肯定也是。 刘上琳脸黑，倒是没想到许之年这么认真，「不用了，我就是要卖弄风骚。」 许之年这才反应到刚刚刘上琳的话中有话，她无奈伸手拍她一下手臂，老爱调侃她。 刘上琳牵上许之年的手，朝她身后的男人报告，「那你女朋友先借我带出门啦，保证会安全送回家。」 「好好玩。」男人淡淡勾起笑，目送两位出门。 当眼前的大门关上，安琛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 50 ■ 年下 刘上琳带许之年去一家近期很火的网红咖啡厅，通常要来这家咖啡厅内用都一定要提前预约才行，许之年对咖啡厅反倒没有像刘上琳这么有所追求，她默默的被刘上琳拉着走，进到咖啡厅，她才明白为什么刘上琳这么希望带她来到这里。 咖啡厅的室内设计，墙面是一排排的书柜，每层书柜的空间都被放满了书籍，整个咖啡厅的环境气氛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书籍特有的香味伴随着咖啡的香气，给人一种很清新古典的感觉。 室内的座位不多，店员带着她们两个人到达窗边的位子，许之年正想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刘上琳拉了她一把，「别急着坐下啊，快过来这里看看，我特意要求保留这个位子给我们的。」 刘上琳很兴奋，许之年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她这才发现旁边的小书柜上面摆的全都是她创作的小说，甚至有几本还有她的签名。 许之年有些惊讶，看着她的所有作品完好无缺的摆在这上面，身为一名作者，不感动很难说的过去。 刘上琳看着好姊妹的表情反应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她沾沾自喜的说，「两个月前我偶然来到这边的，我就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我跟你说啊，这边可是很难预约的，也就姊姊我特别努力不懈，没有半途而废，上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我上个月底预约到了！」 「怎么样？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 许之年害羞敛下眼，喜欢是真的喜欢，但她面对刘上琳就总有一点叛逆的心态，她调侃，「生日礼物就带我来这？该不会等一下的餐点费用要我自付？」 刘上琳嘖一声，将人服务的服服贴贴替她拉开椅子，牵她的手照顾她坐下，「你朋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来，你儘管点，我就怕你吃不垮姊姊我。」 许之年被她这话逗笑，拿起桌上放着的菜单，「我这就不客气了啊。」 虽然说不客气，但因为许之年才刚吃下早餐，现在肚子也不太饿，她跟刘上琳各点一份商业午餐，选了焗烤义大利麵，又加点三块小蛋糕与黑咖啡。 餐点上齐，两人久违的自拍一张合照记录这一刻。 其实两个女生在一起也是聊着平常都在聊的琐事，并不会因为今天是怎样特别的日子而有所不同。刘上琳开始分享她前几天遇到的一个男人，跟前几任都很不同，年纪比她小了三岁。 两人是在酒吧上认识的，谈及此事，刘上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出现在酒吧很违和好笑，然后因为他的长相特别老练，那个时候两人正坐附近，酒保问他想点什么饮品，他迟疑不定，最后指着她手上正在喝的长岛冰茶要了一杯，两人这才有了交集。 聊天几句才知道他是刚毕业没多久的人，在公司总是被笑说太乖乖牌，肯定没有玩过酒吧，一被这样调侃他自己受不了，一气之下就下班后来到酒吧壮壮胆。 「真没有遇过脾气这么单纯的人……」刘上琳喝上一口咖啡，回味似的勾起笑，感慨道。 这还是许之年难得见到刘上琳对一个异性留下这么深的印象，她拿着叉子捲起麵，「晕了？」 刘上琳嗤笑，「怎么会？我不吃年下的。」 「这可说不准，世事难料，就像我从没想过我会与安琛重逢，但你看现在……」许之年耸肩，想起安琛，心里总是暖暖的。 「我分享这事情可不是想要听你来晒恩爱的。」刘上琳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那不然你分享的目的是为何？」 「给你提供下一部故事灵感啊。」刘上琳一副牺牲小我的模样，小手拍拍胸脯。 「我谢谢你啊。」她现在《往后馀生》都还没把结局写好，刘上琳就已经开始替她规画下一部故事了。 许之年与刘上琳的聚会是到下午两点才散会的，刘上琳还真如她跟安琛保证那样将她送回住处大楼。刚刚许之年也跟刘上琳分享她觉得自己误会安琛的想法，她现在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家。 刘上琳调侃，「你自己瞎操心，相信你男人吧。」 语落，她不再多话，扬了扬手，瀟洒地开着车离开。 许之年望着车子的车尾灯，还有一路飞起的尘沙，伸手在空中挥了挥，皱着眉头的迈开脚步进到大楼。 当电梯门开啟，看见自家的门口大门，她这才迷糊的想起她忘记传封讯息跟安琛报备了。 刚刚跟刘上琳聊天聊得太快乐完全忘记这一件事，她掏出手机，又觉得现在传讯息也是多此一举，倒不如趁现在突击安琛反给他惊喜。 思及此，许之年从包包中掏出钥匙，打开门，却见屋内一片昏暗。 现在也不过下午两点半，还是个白天，安琛怎么关灯了？ 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许之年习惯性地从鞋柜中拿出室内拖鞋换上，一路开啟走廊上的灯进到客厅，她摸黑的找到客厅按钮的位置，按下。 啪—— 还没适应光亮，倒是被扑面而来的彩带晃了眼。 她见到被她贴满便条纸的墙被清理的乾净，墙上取而代之的是造型气球，小桌上有一个六吋的蛋糕。 眼前的男人露出一抹灿笑，手上还握着彩炮的垃圾。 「生日快乐。」 直到安琛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男人又哭又笑的哄着她，「怎么哭了？」 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51 ■ 惊喜 「我以为你真的没有准备庆祝我的生日……我还以为一切都是我自己在那边期待……」许之年的声音带着鼻音，眼睛流泪显得眼角微红，委屈的样子惹人心疼。 闻言，这话听得安琛倒是有话可说了。 「你没跟我说过你生日的日期，这件事情我还从别人口中得知，你能够想想我当下的心情吗？」男人冷着声，没过几秒，他叹口气，「前天可能被你猜到我的想法，所以我决定观察你的态度，然后再反转惊喜。」 语落，安琛伸手捏了捏女孩的双颊，笑容灿烂，「惊不惊喜？」 看着男人脸上得逞的笑容，幼稚的反应就和学生时期一样没变。 明知道自己反被捉弄了，但却还是被男人这样的心思温暖了心。 许之年老实的点头，又问，「是谁告诉你我的生日的？」 「是亭子。」安琛牵着女孩的手坐到沙发上，拿起放在沙发两个礼物盒中的其中一个，「她前天要我转交礼物给你，我才知道你的生日是今天，当下我还一直被她调侃，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将礼物盒放在许之年的腿上，男人倾身轻啄一下女孩的脣。「今天就先这样，先放你一马。」 许之年惊诧的摀住嘴，小眼眨呀眨，伸出手，「那你有没有准备礼物送我？」她看见他身后的另外一个礼物盒。 男人轻笑，温声命令，「手先这样举着。」 「嗯？」女孩儘管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 安琛拆开另外一个小型的礼物盒，许之年清楚看见盒中之物为何，她惊喜看着男人将那东西稳稳套入在她的无名指上。 安琛送给她的是戒指。 「这算一个信物，先把你套住，免得其他人妄想。」男人反握女孩戴上戒指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就像盖章一样。 许之年忍不住笑了，她说，「其实你才是最需要有戒指的人。」 「怎么说？」 「之前出版社部门里不是还有人在给你介绍对象的吗。」虽然在那当下她听到男人主动坦白这一件事情，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可并不代表她忘记与不介意。 「所以你才是最应该被套牢的那一个。」女孩脸颊鼓鼓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难得见到许之年这样撒娇的一面，安琛整个心情大好很受用，闷声笑了，「那以后你送我一个？」 「好。」女孩握着男人的大手，大拇指与食指圈起男人的无名指，试图做出戒指的形状。 后来，因为许之年跟刘上琳在外面吃过才回家的，现在也不饿，她看着眼前的六吋蛋糕，欲言又止。主要这也是安琛的心意，她摸摸肚子，胖了就胖了吧，一年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纵慾吃蛋糕。 安琛拿打火机点上蜡烛，许之年双手合掌，闭上眼睛—— 「第一个愿望，希望身边的人健康、顺遂、如意。」 「第二个愿望，希望以后创作都不卡稿！」 「最后一个愿望……」 许之年睁开眼睛，看着身边温柔与她对望的男人。 从高中毕业以后每一次生日的第三个愿望—— 她唇角上扬。 在心里默念，接着朝蜡烛一吹—— 「生日快乐，许之年。」安琛手指点上蛋糕的奶油轻轻涂上女孩的脸颊。 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男人切蛋糕的动作，许之年问道，「你知道亭子作家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谢羽亭送给她的是一支钢笔，看起来质感非常好，她这样平白收人家礼物心里很过不去，总想着应该礼尚往来。 「她最希望你开场签书会了。」想起前天谢羽亭的死缠烂打，安琛好笑的说，「其实主任也有吩咐我，发行部那边很看好你，要我再问看看你的意愿。」 「大家真的这么期待我的吗……」 其实主要许之年还是对自己不自信，容易想得多，自顾自的在心里烦恼，死循环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你很好，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不强迫。」 「可是你出版社那边不好交代吧？」男人现在卡在她跟出版社上司之间，安琛在这两者之间有不一样的立场。 安琛不置可否，「没事，出版社是会尊重作家的决定。」他拍了拍胸膛，「至于我的话，你别担心了，这毕竟是我的工作。」 女孩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蛋糕，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我考虑试试看吧。」 过了今天，她长了一个年岁，是该做一点以往不会做的事情。 望着男人诧异的目光，她笑，「有你在呀，所以我不怕。」 52 ■ 完稿 「是真的吗？安年作家真的同意了？」主任欣喜若狂，放下手上的茶杯，眉开眼笑，「安琛你转进我们部门之后，真的为我们部门带来很多好消息。」先是亭子作家作品签出影视权，现在始终拒绝签书会的安年作家都改变主意了。 一早，安琛进到出版社将这项消息告知主任，毕竟主任也在等着跟发行部回报。在出门之前他再三的向许之年确定意愿，就怕女孩是怕他难做人所以勉强自己。 然而许之年很坚定告诉他，「我说我愿意试试，就是我已经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你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女孩半开玩笑的又说，「赶快去上班吧，不然我可能要改变主意了。」 许之年的态度很肯定，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匆忙的出门上班了。 所以主任的惊讶完全是他预料之中的反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是很意外。 「我会安排其他人在官网上募集读者想了解安年作家的问题，到时候你再将资料整理一下。」主任俐落的在白板上写下工作排程，「书展的那三天，你问一下安年作家哪一天有空，确认好以后，再发佈消息。」 安琛点头，终于体会到主任之前说的忙碌了，在一瞬间他的肩上多上好几份工作。 我的心上人，一袭白色西装服贴在身，衬托出他笔直的身材，他正站在白十字架下，温柔的笑着，朝我伸出了手—— 往后馀生，我们都别再错过了。 全文完。 敲打着键盘写下最后三个字，女孩怔望着萤幕，长吁口气，终于将《往后馀生》完稿了。 还没与安琛重逢之前，这个故事对她而言是一种寄託，是一个愿望，可也因为她心里的想法而让故事走向渐渐说服不了自己，最终走向卡稿。 重新见到安琛，甚至是一起开始为了这个故事并肩，她想几个月前的自己一定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安琛与其说是她的编辑，不如说是她的灵感繆思。 思及此，她拿起手机想要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对方。 手指在通讯软体的文字框上开始敲打键盘输入文字，倏然一则来电提示盖住聊天室的画面，女孩看着上面的两个大字，犹豫了几秒，迟疑按下绿键接听。 手机贴在耳边，是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年年啊，我是妈妈。」 许之年喉咙乾涩的开口，「妈……」 「你现在工作忙吗？你爸爸他刚刚不小心在浴室摔倒，我们人现在正在医院，医生说可能要住院，有些手续要处理我也不懂，你可不可以先过来一趟？」 许之年还在消化妈妈说的话，下一秒便听到爸爸有气无力的声音，正固执的说，「你干么打电话给她？掛掉！我不需要她！」 「你别添乱了，赶快躺回去不要乱动！」 耳边听着父母的争吵，许之年的思绪有些复杂，她一手拿着手机听着通话的另一头父母的动静，一手操控滑鼠将稿件的档案储存，接着关上笔电走到房间随手拿一套衣服。 妈妈似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没有听见爸爸的声音了，她埋怨的笑，「不要把你爸爸的话放心上，他不是有意的……」 妈妈还是一如往常，想要照顾她与爸爸的心情，只要不在爸爸身边就会刻意与她说一些抱怨爸爸的话，像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 可是当她跟爸爸站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条件优先照顾爸爸所谓的面子。 怨懟吗？ 她只是看开了。 许之年闭上眼，出声打断，「你们在哪间医院？我马上过去。」 得到位址，许之年想结束通话，手指猛点红色键，手机的反应有些延迟，点了好几下才将通话掛断。 她将手机关屏，放进小包里。 女孩没注意到的是，她刚刚失手将输入到一半的讯息发送出去。 安年：跟你报告一个好消息，我 53 ■ 理由 许之年风尘僕僕赶到医院，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听见病房内争吵的声音，她手一顿，无力垂下，静静站在门边等着里头的声音逐渐无声。 「为什么要喊她来？她那天踏出家门离开的时候，有把我看在眼里吗？我就不信你说你不懂手续的处理，你那根本就是藉口。」 「藉口？我就是藉口又怎么着了？我好好一个女儿，现在有家不回，你就有想过我这个做妈妈的，现在站在你们父女俩之间的立场吗？」 「你若放下你的固执，我们家现在能会是这样吗？」 「固执？我那是为她好，你又懂什么了？」 听着里头父母说的每句话，许之年疲倦扶额，感受到小包里传来的震动，她拿出手机，是安琛打来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往角落走，按下绿键接听。 「怎么了吗？」男人并不会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 「你传一个讯息特意跟我说有好消息，但话只说一半，你故意吊我胃口吗？」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笑声，就像是一股暖流，流淌遍佈全身，进到心窝掀起阵阵涟漪。 原本到达医院听到父母谈话内容的烦躁感，轻而易举被男人的笑声平息。 许之年不知道她已经将讯息送出，她勾起嘴角，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我就只是想跟你报告，我完稿了而已。」语落，避开护理师推着药车的靠近，她朝对方示意一笑。 「你不在家吗？」安琛在电话的另一头听见一些声音，「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我爸出了点事，现在可能要住院，我过来忙一些手续的事情。」 「告诉我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他知道许之年家里的事情，有点担心。 「不用了啦，你现在好好上班。」许之年失笑，猜想到男人的顾虑，「他们是我父母，我能有什么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准备进病房了，我怕我妈等我太久……」都故意等这么点时间，他们应该也吵完了。 「好，你传一下医院的位址给我，我忙完工作就去找你。」 「嗯。」 掛断通话，许之年打开通讯软体，点开与安琛的聊天室，才发现刚刚失手传出去的讯息，她默默的将那条讯息收回，另外发了一则医院的位址还有病房号码。 安琛很快就已读了。 许之年重新回到父母所在的病房门前，她轻敲几下门，转开把手打开门就见到妈妈面露微笑朝她走来。 「来啦，刚刚路上堵车吗？」温育如开心挽着她的手，带她走进病房。许之年看见脸色苍白的爸爸躺在病床上，一点目光都不愿放在她身上，似乎就把她当空气。 许之年没有回话，她不想间话家常，直截了当地问，「医生怎么说的？」 温育如对许之年的态度丝毫没有不悦，她现在只要能跟好久不见的女儿多说说话就很开心了。 「等等三点半的时候医生会过来巡房。」温育如想拉着许之年到旁边窗下的长椅坐下，可是许之年却站稳脚，怎么使力都拉不动，她放软声，「陪妈妈在旁边坐下聊聊好吗？」 「我先去处理手续的事情吧。」许之年拨开搁在手臂上的手，面无表情的道，「要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好……」温育如訕訕然，从旁边柜上的包包拿出许富清的健保卡，「快去快回啊。」 「嗯。」 许之年转身，脚步的速度像是不愿在这多留的决然，她杵在门前，听见身后始终不出声的爸爸，不冷不热的说一句话。 「你看看这态度，没大没小。」 「好了，你不要说话。」温育如好声好气地劝道。 许之年抿着唇，打开房门走出去。 办好住院手续，许之年在电梯门前按下往上的按钮，看着上头的数字从十四楼逐一往下。 一想到要回到病房面对父母，右手的食指抠着大拇指的指甲表面，她的心情有些烦躁。 「许之年。」 许之年转过头，见到了男人小跑的往她的方向奔来，原本全部钮扣都会扣紧的白衬衫，最上头的两个钮扣敞开，露出他好看的锁骨。 当男人走近，她清楚闻到安琛身上冷冽的薄荷香，与周边四溢的药品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不是要你专心工作的吗？」见到他，女孩没来由的心上放松，脸上终于出现了笑。 安琛倾身牵住女孩的手，十指紧扣，像是想藉由牵手的动作将身上的力量与安全感传递给她。 他说，「你就是我的工作啊，安年作家。」 「与作家会谈，这理由心安理得。」 许之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尽是强扭歪理为正。 54 ■ 见面 安琛牵着许之年的手，直到站在目的地的房门前，女孩想要挣脱，可是他不愿放。 「我们关係需要隐瞒吗？」 安琛的表情很平静，可是这一句话却让许之年语塞无法回答。 他们也不是什么不正当关係，只是正经的成年人恋爱。 现在也不是以前学生的身分，还要担心早恋的问题。 反握男人的手，加重牵紧的力道，许之年耸肩，「走吧，男朋友。」 闻言，安琛见到女孩正经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打开房门，他首先看见与女孩神似面容的中年女士，对方眼睛上的情绪是一眼可见的诧异，他微微頷首，一脸礼貌带笑。 「年年这位是？」温育如看见两个年轻人交握的手，明知故问。 许之年正想回答，却因为安琛松开她的手而住嘴，她不明所以的望向男人，只闻男人正正经经介绍自己，「阿姨好，我叫安琛，现在是许之年的男朋友。」顿了顿，他重新握上女孩的手，另一隻手安抚的拍了拍，「刚刚接到电话之年说正在医院，我就担心过来打扰了，很抱歉，刚刚来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 温育如看这年轻人的态度谦卑有礼，增添不少好感，更是因为对方是许之年带来的男朋友，第一次见到女儿有对象，她脸上的笑意增添几分，「没关係，别杵在门口了，快进来吧。」 「谁啊？」 一道厚重的嗓音打破他们三人客套的气氛，话语里的不耐烦更是清楚可闻。 安琛拉着许之年往内迈了几步，这一次，许之年终于与爸爸对上视线。 以前总是强势的人，现在病懨懨躺在病床上，许之年看得有些不习惯，率先撇开视线，闷声无话可说。 「叔叔好，我叫安琛，现在是许之年的男朋友。」安琛不厌其烦地再一次介绍自己，他没有因为许富清眼神里的厌恶而劝退，反而是依旧保持笑容，站得笔挺稳重。 「你在哪里高就？」许富清毫不掩饰得打量安琛，问道。 闻言，熟悉的问题，安琛感受到手上许之年的手颤了一下，他捏了捏她的手，先靠在许之年耳边低语，「你先跟阿姨到一旁坐下吧。」 许之年抬头，男人朝她眨眼一下，松开她的手。 她听话的跟妈妈到一边的长椅坐下，安琛依旧站着，气场与爸爸正在对峙。 「我现在是在星流出版社上班，是一名编辑。」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我们两个以前是高中同班同学，前几个月我成了之年的编辑，这才重逢重新接触。」 「以前是什么专业毕业的？」 「我是n大文学系毕业的。」一问一答，安琛游刃有馀的应付，因为以前大学毕业后在工作上的磨练，他变得很会察言观色，以至于注意到许富清对他似乎很不满意。「我知道我的学歷成就与之年来说是我高攀了，但我愿意陪她一起努力，也愿意在日后增进自我。」 「哼。」许富清冷哼，撇过头，不再刁难问话。 温育如见状，拍手几下，圆场，「好呀，有你这样照顾我们家年年我很放心，别站在那了，快过来坐坐。」 安琛頷首，往许之年身边坐下，用着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不再绷紧笑意的嘴角，「我做得好吧。」 许之年与他相望甜甜一笑。 「安琛你待会还要回去工作吗？」温育如看了眼时间，又说，「如果没事的话，可以麻烦你带年年回家一起帮忙拿一些生活用品跟衣物过来吗？」 「没问题。」安琛答应。 「那你们两个先出去吧，一直待在医院也不好。」 「我等医生过来巡房，确认状况再走。」 距离三点半也快了，许之年想不差这一时。 「没事，妈妈我会认真听，你将东西拿回来的时候我再跟你说。」许之年跟她爸爸一样一根筋又固执，温育如又说，「等等你们到家的时候，冰箱的东西记得吃掉。」 「什么东西？」 温育如勾起嘴角，岁月的痕跡在她好看的双眼旁边增添几条皱褶—— 「傻孩子，昨天是你生日啊。」 55 ■ 回家 许之年一路无神上车，双眼毫无聚焦的正在发呆，安琛安安静静看着她，他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很复杂。男人倾身靠近她，帮她系上安全带，儘管不想要打扰她的思绪，却还是不得不开口问道，「跟我说说你家地址吧。」 女孩没有看他，轻声地说一段地址以后，便闭上眼睛。 『就算你离家，每年你生日的时候，你爸爸他啊，还是会买一个小蛋糕回家。』 那时候的她，看见爸爸的身子一僵，似乎是逃避话题闭上眼睛，他打算装睡。就像她现在这样，闭上眼睛，想把刚刚听到的话从脑海中删掉，然而越是在意越无法忘记。 脑海里父母的形象，在今天突然有了转变。 许之年觉得惶恐，受宠若惊，也有那么一丝不安，迷茫这些年来自己的坚持究竟是为什么。 「好奇怪啊，他们对我的态度不应该是刚刚那样。」女孩呢喃，眉头紧蹙。 男人轻悠悠的笑声自身侧传来，「我刚刚看到的只是父母疼爱孩子，你们一家三口都喜欢把爱放心里不说。」 许之年抿着唇，没有说话。 后来，女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今天她的精神状况本来就很疲惫，写完稿，结果接到温育如的电话，一路上过来医院都是紧绷的状态，儘管安琛出现让她放松不少，她却也没有完全放下心，因为还没确切的听到许富清的检查状况。 这也是许之年离家多年后，第一次接到温育如这样紧急的电话，以往的联系都大多都是讯息交流，问她特别的节日要不要回家吃顿饭，第一年的新年因为亲戚们的调侃，许之年当晚没有留宿就离开了，后来的新年温育如也不强迫她回家，因为知道她不喜欢与亲戚攀谈。 刚刚见到总是强势的许富清，现在病懨懨躺在病床上，她心情也是难以言喻，内心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怪罪自己现在怎么不在家照顾父母。 久久未见父母，也发现他们以往黝黑的头发，顏色逐渐变得有些棕灰，甚至是几根白发藏在其中。 许之年没有办法去无视的是，父母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慢慢变老。 许之年从小生活的房子是一套三层楼的透天厝，在一条小巷子里，安琛要开车进到里头车并不好开，男人前前后后转动方向盘顺好角度，这才将车子驶进巷内。 女孩感受到车子的动静，没有急着开车门下车，反倒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建筑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倒是隔壁邻居那出现几个未曾见过的小孩。 许之年从包包中掏出很久没使用的钥匙，她下车，站在熟悉的家门前，这一次回到家，心情是一言难尽的。 转开门把，进到玄关，她在旁边鞋柜翻出几个未曾拆封的室内拖鞋。安琛一路跟着许之年的脚步。 男人仔细看着女孩成长的环境，墙壁上跟许之年在外租屋处一样被贴上很多纸张，不同的是这个家贴的全都是女孩以往学习所获得的奖状与证书。 注意到安琛的目光所及之处，许之年羞窘，半推着他进到客厅，「别看了，这些没什么好看的……」 「看我女朋友怎么这么优秀。」 女孩没好气的回，「我的优秀你不是早该知道？」 「……」本来想调戏女孩，反被一句话将一军，出师不利，安琛语塞，淡淡笑了。 许之年伸出手指指示他乖乖坐下，「我去倒杯水出来给你喝。」 许之年走进厨房，没有先去拿杯子装水，倒是站在冰箱前犹豫几秒，想着温育如的话，面对冰箱她有那么一丝期待，果不其然正如温育如说的，冰箱正冷藏一个水果小蛋糕。 女孩先将蛋糕放到餐桌上，倒一杯水，双手一起拿着走出厨房，却见安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书。 那一本书的书页被黏满便条纸，远远一看可以注意到书籍被翻的破旧，看得出来被人很用心阅读翻阅。 许之年将蛋糕跟杯子放到桌上，坐到安琛的身边，见男人目不转睛地低头，往男人的身边更靠近，她问，「你在看什么啊？」 安琛将书本闔上，亮出书封的那侧。 ——那是她的第一本作品。 56 ■ 房间 许之年从男人的手上拿过书，每一个书页的一些内容字句都会被铅笔画上线，便条纸上更是写下很多文字註记，字跡是她记忆中熟悉的。 以前她总是被爸爸训练练习字帖，每一撇、每一竖…… 这些字，她可以很确定是爸爸写的。 『傻丫头是谈恋爱了？』 『这一句话写得真好，但作家本人却没有实际行动，如果个性像这个女孩一样乖乖听父母的话就省心了！』 『她该不会也是这样想我的？』 在最后一页的出版资讯更是用红笔写下一串字——『不简单，都再版三刷了。』 原来爸爸认真看过她创作的作品，甚至是将一本书翻遍成这样破旧的样子，可见他来回重新翻阅好几次，每一次的重新阅读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能够以此清楚辨别的是便条纸一张张的覆盖，让一本书变得难以完整闔平整齐。 「这本书是在哪里找到的？」她问。 许之年的心一片风中凌乱，许富清在她的记忆中那样强势固执的形象，在今天回家以后一夕瓦解，她心情很鬱闷，彷彿有块大石头梗在胸口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沙发旁边的小柜。」男人指着他身边的一个柜子，那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小灯饰，他拉开柜子的小门，女孩清楚看见里头摆放的书籍，书背上写的全都是她的笔名。 许之年胸口一震，双手掐紧手上的书，脸色苍白，狠狠咬着下唇。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明明当初反对，现在又看我写的书。」 她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女孩忿忿不平将手上的书放到桌上，一手拿起原本要给安琛喝的水大口喝下，她撇过头不去看那些书。 许之年洩愤似的用小叉子猛戳小蛋糕，直到上头的白色奶油形状四分五裂她才收手。 安琛静静看着许之年的动作，无奈的深深叹一口气，「食物不应该糟蹋的。」他伸手覆上女孩拿小叉子的手，「你冷静一点。」 以往女孩的个性心平气和，处事态度稳重，好像没有什么困难会在她眼前掀起大风大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许之年这样不耐烦的模样，他能明白这些年来维持许之年努力的一股动力，是仰赖着面对父母的叛逆心态，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得到一番成就，好打脸父母的想法。 所以在女孩的认知里，始终认为父母一直不愿去理解她，更不会有去支持她的这种鼓励。 然而现实不尽然，一时之间原本的想法在脑海中崩盘，许之年心情上无法接受。但安琛却看见当女孩看这本贴满便条纸的书时，眼里的触动是明显的。 思及此，男人勾起笑。 他以前怎么老是觉得许之年乖乖牌呢？ 长大以后的许之年分明是将以前压抑在心里的叛逆心态完全发洩。 是一个特别磨人脾性的小朋友。 可他就愿意花尽身上不多的耐心去陪她。 「你就老实坦白自己是感动的好不好？」安琛柔声地说着话，一手将小人儿揽进怀里。声音温柔像根羽毛撩着女孩的心，「承认并不代表否定过去的自己。」 女孩的脸埋在男人得胸膛，她倔强摇头的动作，蹭得男人一时心慌意乱。 「我现在觉得自己很笨……」 女孩的声音穿透过衣服，声波震动在男人身上，像隻蚂蚁爬过身体带来刺刺麻麻的感受。 「刚刚不是还夸自己优秀吗。」感受的到许之年得情绪变得平静一点，听着她的话，故意不给面子，挑眉调侃。 许之年不说话，倒是又故意蹭着男人的胸膛，以此表示对他的不满。安琛咂嘴一声，伸手勾起女孩的下巴，低头一吻。 安琛在女孩的下脣轻咬上一口当作惩罚，眸色幽暗，「现在倒是急得说不得了，嗯？」 他的手控制许之年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相望，男人的声音淡又浅，「别自顾自瞎想，有这样的力气倒不如保留去面对对方，去质问他，跟他好好沟通。」 「你之前不是说情侣之间的相处，最重要就是沟通吗？但是与家人之间的相处又何尝不是？」 语落，男人松开桎梏女孩的手，接着将已经残破不堪的蛋糕推向前，「现在什么都别想，先把你父母的心意吃掉，这就当作第一步，重新认识父母的第一步。」 许之年听着男人的话，拿起小叉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每一口都是特别珍惜，水果蛋糕的蛋糕体夹心是她喜欢的布丁，外围的奶油甜而不腻。 放下手中的小叉子，女孩伸舌舔过唇上的奶油，小眼眨呀眨，小心翼翼地问，「你会不会对现在的我很失望？」 安琛从桌上抽起一张卫生纸，动作放轻帮女孩擦拭残留在嘴角的奶油，眉眼弯弯，许之年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不会失望，反倒开心看见你像孩子一样赌气的一面，很可爱。」 「安琛，你真的跟以前很不一样。」敛下眼，许之年想起过去那个总爱莫名生气的男孩，过去男孩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叠，她说，「你变得更稳重了。」 「稳重好。」男人一点也不吝嗇收下女孩给予的褒奖，他用手指轻刮女孩的鼻尖，「现在我愿意像你以前对我一样，包容你任何赌气的脾气，在我这你可以做自己。」 「现在冷静好了吗？」安琛问。 许之年面无波澜点头，桌上的蛋糕已经全被她吃下肚，那一本贴满便条纸的书被她收进包包里。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他现在在想以前的许之年真的很会偽装，假装自己成熟，其实本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朋友。 看着她现在被他哄得心情平稳，内心有一种膨胀的成就感。 「我跟着你一起去收拾东西吧。」男人私心在想，想要多看看女孩成长的环境，发现她曾经留下的生活足跡。 女孩不知道男人心里盘算的心思，还想着他是来自己家的客人，想好好招待他在客厅坐着等她就好，却见安琛帮忙的态度坚决，她也不好推辞，拉着他的手臂一起上到二楼。 许之年父母的房间在二楼，与她的房间是对门，她先是去杂物间在柜子里翻出一个手提袋，打算在这里装衣物。 当她从杂物间出来，却在走廊不见安琛，倒是她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她先将手提袋随意丢在地上，拉开房门，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的身影大剌剌地站在她的房间正中央。 安琛脸上情绪是难掩的惊喜，看着这个女孩从小成长所待的房间，与她在外租屋处的房间风格不一样，房间的床上角落叠放好几个泰迪熊玩偶，书桌的抽屉外层贴上好几个可爱的卡通贴纸。 他本来还在想以前那个看重交代，眼里只有读书的女孩房间应该是单调的风格，却没想到是这么少女心。 这弥补他过去的遗憾，好像现在的他代替过去的自己更靠近许之年一步。 57 ■ 父母 收拾好东西，安琛在回到医院的路上一路在帮女孩做心理建设，希望她能够跟许富清好好沟通。 要与爸爸对谈，许之年很不自信，她懂爸爸固执的个性，不知道他是否会愿意服软与她平静沟通。 她的手揪着包包的布料，在心里思考待会要怎么跟爸爸搭话，默默在脑海中演练一遍又一遍，直到白色的墙映入眼帘，她深吸口气，到医院了。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回到病房，温育如正坐在长椅上靠墙闭眼歇息，可能是睡着了，因为他们开门的声音并没有让她睁开眼。 倒是躺在病床上的许富清，听到声音后动作反射往门望去，恰巧对上了许之年的目光，他乾咳一声，彆扭转过头。 他的咳嗽声让温育如骤然惊醒，温育如揉揉发痠的脖颈，在安静的病房里开口，「你们回来了啊，冰箱里的蛋糕有吃吗？」 许之年正准备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柜子里，想要回话却被安琛抢先一步替她回应，男人笑着调侃，「之年她全都吃完了。」 顿了顿，男人帮找不到时机的许之年开场白，「蛋糕固然惊喜，但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发现了一个东西。」 「嗯？什么东西？」温育如只记得冰箱里的蛋糕，听着安琛的话一点头绪也没有。 安琛将躲在柜子隔板后的女孩拉出来，许之年畏畏缩缩从包包中拿出那一本书，温育如见状，瞠大了眼。 三人顿时安静失语，仅有眼神的交流。 许富清对这突然的气氛感到不自在，他翻过身，撞见许之年手上的书，他愣住被口水噎到，许之年走近病床边，一手抓着书，一手拍了拍他的背。 「爸，我能跟你谈谈吗？」女孩彷彿找到自己的声音，勇敢开口，怕许富清不面对她，紧接着又说，「我知道这上面的笔跡是你，别忘了你以前总训练我练习写字帖，所以我不会认错的。」 在父女俩身后的安琛和温育如默默离开病房，留下空间给他们独处。 许富清还是没有说话，但至少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这对许之年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是支持我走上创作这条路的吗？」 语落，许之年将书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她低着头，头底上的白光照下她鼻尖上的阴影，此刻的她彷彿是没有带刺的刺蝟，表面上没有底气，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力。 「我知道当年你为了让我毕业后就有工作，默默帮我打理一切关係，我只需要走上你安排的路，我未来的生活能够一路顺遂。」许之年不疾不徐地说，「我当时的拒绝，我能够理解你那时的气急败坏与失望，但我现在还想再次强调的是，我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这一点，我没有任何错。」她抬起眼，再一次无畏对上许富清探究的目光。 眼前的女孩，此刻倔强的神情就像是当年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当年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以往面对他的要求，许之年总是无条件的认同与接受，在高中面对选组的过程时，她也是听他的建议去做选择，就连选择未来的大学科系也是。 所以在许富清的眼中，他的孩子虽然学习聪明，却没有任何主见，深怕大学毕业以后的她，面对社会上的残酷怕是会因为这样的个性而吃足苦头，所以他才会想帮许之年安排好一个顺遂的未来，只求他的孩子并不会受到社会上的伤害。 他费尽心思安排好一切，许富清原以为许之年就会乖巧照着他安排好的路走，就像以往那样接受，殊不知却收到女孩的拒绝。 以至于当下面对女孩的拒绝，许富清一时还来不及反应，一些难听的话不经大脑就说出口了，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直到许之年拖着行李箱离开家，他才恍然大悟，他一直张开羽翼保护的孩子是真的长大了，甚至是想要离开他的庇护独自去面对这片天空。 在许之年离家第一年过年回家的时候，他看见他的孩子比起在家生活时身材变得还要消瘦，他就算不知道创作这条文创產业的发展，却也明白现在的社会是很少人在看书了，这一条路并不好走。 过年时的间话家常，他目睹着他引以为傲的孩子被人调侃，然而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拉不下脸，默默看着许之年冷下脸，放下碗筷訕笑离开。往后的新年，甚至是特别团圆的节日便是很难再见到她一面，他才发现他早已错过时机。 许之年彷彿是遗传他固执的个性，他好面子所以不愿给个台阶下，许之年则是一根筋，以至于父女俩之间的误会过了一年又一年。 某一天许富清听到温育如与孩子的电话，得知许之年即将出版一本作品，他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默默在心里记下书名。 在发售日那天以买杂志的藉口走到书店晃晃，在书店绕上好大一圈才找到书，而那一本书便是许之年过来质问时手里拿着的书。 他第一次翻阅，对这样小情小爱的内容没什么感触，他早已离那怦然心动的年纪很远了，倒是在后记看见许之年在创作上的幕后谈，于是他又翻阅一次又一次，从故事里找出许之年独自生活的痕跡。 从许之年创作的作品里，这是许富清唯一能够从中了解孩子独自生活的线索。 许富清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许之年的问题，与其说支持与否，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他的初衷就是希望许之年的未来安然顺遂，这应该是为人父母中很常见的心愿。 他一直都明白，当年他说过的话，他必须负责给许之年一个道歉与解释。 他的孩子愿意与他谈话，他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能够比孩子还没底气？ 「做父母的，对自己小孩所做的决定怎么会不支持？」良久，许富清淡淡的说道，他敛下眼，嘴角上扬，「当年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欠你一句道歉，是我说得太过了，我当时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的孩子突然变得有主见长大了。」 「我不太会说话，但我真的以你为荣……能够原谅爸爸吗？」 他的孩子很聪明，在个性上却跟他一样傻。 许富清望着女孩咬着唇点头回应。 这长达好几年光阴的死结，经过真心的几句话，平息落幕。 很多事情往往欠缺的就是一个解释，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够造就误会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与家人之间的互动往往会把心底的想法藏起来不愿明说，明明是最关係亲密的人，怎么会如此彆扭。 好好沟通以后，好好的将真心话说出口以后，幸好他们之间的裂缝还来得及补救。 然而溜走的那几年时光，却再也回不来了。 许富清拿起许之年放在矮柜上的书，翻开里面所贴上的便条纸，「你在后记写说这一本书的灵感来自你高中的生活，所以你那个时候早恋了是不是？」 许之年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朝她扫来，她懊恼地想，她怎么会觉得爸爸躺在床上病懨懨呢？ 现在话题一转，都没有留点时间给人好好思考怎么反应！ 58 ■ 温暖 「年年跟她爸为了这件事情吵了好几年，自从年年离家后，他爸爸老爱去到她的房间晃悠，他们吵架的时候，因为爸爸的个性比较硬，我心想着年年能够理解我的，所以我总是会第一时间比较照顾爸爸那一方，但是年年肯定怨懟过我的吧。」 「他们父女俩都好面子，总不愿意主动给台阶下，你应该不少在劝年年的吧。」与身边的年轻人走出病房，温育如看着身边的人，脸上是难掩的欣赏。「我的孩子，她的个性我知道，要她现在主动开口，肯定是有你的助力。」 「其实还好，如果她自己没有这个心，别人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听进去。」安琛跟着温育如坐到墙边的塑胶椅，望着护理站的人来人往，他转而对上温育如的目光，「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帮上什么。」 「那我们别说这个了，我倒是想问问跟我们年年谈恋爱都一起做了什么事情？我总听着隔壁邻居说起自家儿女的事情，还与我分享他们的孙子，我都很钦羡，而你是我第一个看见年年带回来的异性，我对你有些好奇。」 与许之年都一起做了些什么—— 安琛思考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应，他訕訕然笑道，「工作的关係，我平常就是帮之年审稿，重逢时见面的时候，发现她好瘦，所以很坚持照顾她的三餐。」他跟许之年一起做过的事情可多了，但他难掩啟口。 「你用心了，真的把我女儿照顾很好。」温育如頷首，表面平静，下一句话却语出惊人，「话说，我注意到年年手上的戒指了。」 闻言，安琛突然有一种猜测，他停住呼吸，屏气凝神等待温育如的下文。 只见温育如脸上充满着笑，「你们开始谈论婚姻了？你们现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跟之年爸爸结婚怀孕了。」 安琛乾巴巴的笑了几声，来不及反应，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跑到这事上。温育如真的误会大了，可他也总不能去否定说许之年手上的戒指是为了结婚，就怕他的解释又造成另外一个误会。 安琛点头，仔细听着温育如说话，「不过，年年她爸那关就不像我这好过了，你也知道他的个性可是比年年还要难搞一点，刚刚对你问那么多问题，吓到了吗？」 「不会。」安琛摇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问那么些问题，想必是在担心女儿会不会受欺负。」 「我相信你对年年的用心，我们年年就拜託你了。」温育如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肩膀，男人坐得直挺，一身稳重，是值得信任的对象。 「我掛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好照顾之年的。」安琛保证，毕竟是他追了大半青春的人。 温育如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道他们父女俩说开心结了没有，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安琛点头，扶着温育如起身，接着打开房门。 「我那时候没早恋，高中课业繁重，我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回到病房，首先听见的是许之年的声音，话语中的情绪有很多的无奈与不耐烦。 躺在床上的人鍥而不捨的追问，「那你即将出版的《往后馀生》是不是在写那小子？」 「你怎么知道我即将出版的消息？」 「别问，你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温育如见状，对这久违的父女斗嘴画面感到怀念，但是怀念的心情没有让她好好在心底感动多久，倒是听他们两人一人一句的对峙，开始感到不耐烦。 「你爸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关注你部落格的消息。」温育如不冷不热的插话。 没预料到自己首先会被出卖，许富清没好气的看那罪魁祸首，这下他这一张脸要往哪搁？ 「叔叔的问题我可以回答，《往后馀生》的男主角原型是出自于我没错。」站在许之年身边的安琛慢悠悠的出声。 许之年愣了一下，挑眉，看他一眼，眼神就像是在质问他怎么不站在她这边，反而是出卖她，她刚刚已经挡下许富清好几个刁鑽的问题，现在她要怎么回应才好？ 许之年与许富清两人面面相覷，女孩默默的往床边更靠近一步，眼神上的交流，父女俩之间心有灵犀的决定将这个话题点到为止。 「安琛啊，可能你会觉得年年她安静，实际上她以前在家里老爱跟她爸斗嘴，两人老爱吵一些没意义的话题。」温育如倒上一杯水，放到病床旁的矮柜上，目光看着许富清问道，「我现在能问一问，我的家庭以后能够一起吃顿团圆饭了吗？」 这话问得意有所指，许之年不开口，许富清则是喝水假装很忙。 温育如淡然看着他们两人的小表情，果然是父女，反应都一致，也就只有这时候特别有默契。 「现在时间也不晚了，这边我顾着就好，你们两个年轻人回去好好休息吧。」温育如看着窗外太阳西下的天空，「刚刚医生过来说，x光片检查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但因为年纪的关係，这两天先住院观察状况，确认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许之年还想再说什么，倒是许富清先开口，「听你妈的话。」 女孩舔舔唇，拿起包包，不放心地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啊，有什么状况再跟我说。」 「下一次见面，就在家吃顿饭吧，也带你旁边的那小子一起。」许富清拉起滑落的棉被，闭着眼睛彆扭说道。 闻言，许之年眼睫毛一颤，唇角上扬，「好……」 她嚐尽几年的孤单，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没有想到她比自己想像的还怀念有家的温暖。 59 ■ 永远 离开病房，安琛的大手放在女孩的头顶上，宠溺柔声的说，「你做得很好。」 许之年一语不吭，侧过身抱上男人的腰。 男人拍拍女孩的背，适时的给予情绪上的安抚，看着女孩想哭却没有哭、憋着一张脸的样子，忍不住被这纠结的模样逗笑。 安琛重新牵上女孩的手，从这一天开始，相信许之年的心里不再有任何疙瘩了。 回家的路上许之年一路无语安静，双眼迷濛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时之间发生那么多事情，这些转变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回到租屋处，安琛默默走到厨房煮上两杯咖啡，这时的许之年正坐在电脑桌前使用笔电打开稿件的文件档，注意到男人的身影从厨房出来，女孩捧着笔脑坐在沙发上，将笔电推向男人面前。 「你先看看稿件吧，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这就是准备交稿了。」许之年捧着安琛端来的咖啡，轻啜一口，咖啡的苦涩滋味在嘴内漫开，舌头轻舔过上顎，回味着这滋味。 安琛如言将笔电搁置在腿上，看似漫不经心的瀏览，实则一行行来回反覆看了几遍。 许之年看他现在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她这才有勇气开口分享刚刚跟爸爸的事情。 「你现在别看我，就听我说就好。」女孩乾咳几声，语落喝一口咖啡润喉。「我刚刚跟爸爸说开了，其实我们两个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我先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告诉他，然后问他是支持我的吗。」 「爸爸他才老实跟我坦白，对于过去他所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其实都是因为他不捨我，只是他不太会说话去表达想法，然后向我道歉。我觉得听见爸爸的道歉，我心情上好像没有太大的开心，虽然感到尘埃落定，但我却在想我跟爸爸仅仅是因为当初的几句话，还有一些固有的想法冷战这么多年，对于那些逝去的时光，感觉当初的固执很微不足道。」 「我好像很幼稚……」 男人淡然将稿件存档，闔上笔电，好整以暇看着女孩，声音深而稳，「你不是幼稚，只是当年还太年轻了。」望着许之年手指上正在发着光的戒指，若有所思的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得先跟你说。」 许之年一顿，疑惑地看他。 「你妈妈对你手上的戒指產生一点误会，跟我说到结婚还有孩子的事情，还跟我小小抱怨你们老家附近的邻居都抱孙了，我想言意之下就是在催促我们——」声音一顿，安琛趁着女孩思绪茫然的时候，伸手使劲将人拉入怀，「你说，我们是不是得计画一下，满足老人家的愿望？」 女孩望着男人脸上的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鬼使神差的道，「你这是在向我求婚？」 安琛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主要也是想要转移许之年心情上的注意力，但既然女孩自己都提上了这件事，他也不介意谈谈，「你觉得呢？」 许之年想，男人大概是不想直面这问题，她也怕自己太认真去猜想，到头来全然是一场误会的自作多情。 对于结婚这个想法，她联想到她创作下《往后馀生》的结局画面，她试图去想像安琛穿着一袭白色西服的样子，止不住在这问题上较真，又问，「你是真的有想过我们会走到永远吗？毕竟我们交往也才几个月……」 男人脸上好看的笑容随着女孩的话语一僵，他收起笑，一脸正色，「对于永远我无法掛保证，但我觉得我对于你的喜欢日月可鑑，你呢？」 女孩以行动代替回应，许之年反握男人的手，脸凑上前主动吻上男人的唇。在换气的瞬间，安琛反客为主，双手捧着女孩的双颊，细细描摹吻过女孩的唇，两人吻得难捨难分。 男人看见许之年意乱情迷的样子，眼角微红，眼睛有些失焦，安琛将人环腰抱起。 许之年双脚离地，被人腾空抱起，状态找回一点清明，她反射性地抱住男人的脖颈，双脣被吻得红肿，明亮的眼睛带点雾气。 「你先勾我的。」安琛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慾望，声音性感低哑，「前阵子我忍太久了，好好补偿我，好不好？」 安琛将小姑娘稳稳上床，许之年躺在床上注意到男人灼热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游移。 男人左右动了动脖颈，缓慢的一颗又一颗解开衬衫的钮扣，许之年清楚看见精壮的肉色从若隐若现到一览无疑，女孩不自禁嚥嚥口水，舌头轻轻舔过下唇，不自在地撇过头。 下一秒，在安静无声的房间里，她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声音，是衣物丢在地上所发出的碰撞声。 就算已经发生好几次这样的过程，许之年每一次都还像初次一样害羞，她紧闭着眼睛，没有视觉的感受，其他感官变得比往常还要敏感清楚，她的右脚一缩，感受到一股热抓住她的右脚脚踝，正慢慢的从她的小腿往上攀移。 倏然，对方将她往下一拽，她错愕睁开眼睛，男人顺势倾身堵住她的唇，这一次的吻比刚刚还要强势，试图攫取她口中的芬芳与氧气。 女孩被吻得思绪迷离，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床上载浮载沉。 安琛看她这样的模样，埋首于她的脖颈间闷声笑了又笑，趁着许之年现在的状态，他不疾不徐地将她身上的衣物脱离，好久之前留下的痕跡早已消失，现在他逐一补上。 许之年不记得她被男人翻来覆去几次，脑海里总是在想为什么身上的人力气源源不绝，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疲惫。 女孩身上的汗珠衬得她白皙的身体更加发亮，头枕在白色的枕头上，披头散发的样子更显得迷人。 男人的手指轻抚过女孩的眼角，擦拭从此滑落的泪水，他将人往怀里抱，清楚感受到怀里的人的心跳。 「我无法保证永远，但我确定你是我想共度馀生的人。」 60 ■ 安年(End) 许之年的签书会办在书展的第二天下午两点。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太阳从云后露脸，探出了光。 许之年与安琛同一个时间出门，两人在穿搭上有意配合，男人衣服是清一色的冷色系，因此许之年决定两人一起穿上冷色系的衣服。 为了亮相，女孩决定戴上好久没戴的隐形眼镜，只不过她很怕戴隐形眼镜的动作，要主动戳着自己的眼睛，她都会一直反射性闭上眼，来来回回好几次，却还是戴不上。 「安琛，你过来帮我一下。」女孩维持仰头的动作，眼角馀光看着男人走过来的身影，她说，「你等等用手按住我的眼皮，让我不要闭眼。」 「为什么不带眼镜就好？」安琛不假思索地问。 许之年有很多款式的眼镜，大可没必要选择她不擅长又不适应的隐形眼镜。 「我怕戴眼镜显得我很呆，戴隐形眼镜的话，我看起来应该会比较有精神。」 听到回答，安琛回想到以前那一个明明近视却不爱戴眼镜的女孩，本来认真觉得她已经不会介意那些事，但没想到女生打扮起来的小心思会这么多。 男人抿着唇，绷紧向上扬的嘴角，照着女孩的指示按住她的眼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孩将隐形眼镜稳妥的放到眼球上，他松手，女孩眨眨眼，这才终于将隐形眼镜戴好。 安琛好整以暇得打量着许之年的面容状态，他还是看不出来戴上隐形眼镜的前后差别。 到达书展会场，安琛牵着许之年的手利用工作人员证进到会场，早上十点半的这个时候，会场的现况已经是人山人海的人潮。 这是许之年第一次参加书展的活动，拉着男人的手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出版社摊位，每一部作品、每一个掛轴，很多关于摊位上佈置的东西都让她感到新鲜。 直到她看见自己照片的刊板，她停下脚步，默默从包包中掏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 看自己照片的刊板怎么特别的耻感爆棚又尷尬。 而且她大头在那边也太呆了吧。 安琛没有注意到许之年的小动作，倒是因为她停下脚步，使得他留意已经到自家出版社的位子。 他勾起嘴角，看着摊位上的佈置，沾沾自喜，心里有一种小骄傲想要得到一句夸奖，他兴高采烈的转过头，「这边就是我们星流出版社的位置......嗯？」看见许之年脸上的口罩，他伸手想勾下口罩的棉绳，女孩眼明手快拍了他的手一下，他问，「怎么突然戴口罩呢？」 女孩施施然举起左手指向刊板，「我现在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那边，我有点尷尬，害怕被认出来。」 闻言，男人轻笑，「你待会可是要站在粉丝读者面前，现在看到自己的脸就开始尷尬逃避，等下该怎么办？」 「情况不一样。」许之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重新迈开脚步，与男人牵着手进到星流出版社的摊位。 在她的刊板下整齐排列的是她的新书《往后馀生》，除了新书以外，在下面则是她其他作品，换言之这个架位算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看着自己的作品被精心对待，许之年心上随之一震，她与安琛正待在架位旁边，观察路过的人拿起她的书走向收银结帐，亲眼看见自己的书被收购，彷彿有股暖流往心窝窜，满心都是成就感还有满足。 正在收银区确认明细的主任，看见安琛正与一个小姑娘靠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手还十指紧扣，这样牵手的亲密举动，一眼瞭然他们俩的关係是什么。 主任朝安琛的方向喊了声他的名字，安琛见到主任正朝他招手。 许之年也注意到了，心想男人可能有工作要忙，想松开男人的手，奈何对方却将手握得更紧，让她被动与他往那个中年人士走去。 「你这小子带女朋友来逛啊？」主任一脸曖昧打量他们交握的手，眉眼带笑。 安琛先向身边的人介绍，「这是我部门的主任，是我的上司。」移开目光，他看着主任，附和主任的话，「这个时候刚好不是我值班，所以带女朋友逛逛。」 许之年与主任两人相互对视，主任看着眼前的女孩，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是露出来得那双眼睛好像在哪见过，但他突然想不起来这违和感。 他还在思考在哪里见过，倒是有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朝他们这个方向喊道：「安年！」 主任看着眼前的女孩晃过头，应声朝他身后挥了手，他吃惊看着安琛，说起话都有点不利索，「......你的女朋友是、是安年作家？」 安琛一脸微笑，慢条斯理点头。 许之年好久不见陈妍，她动一下男人的手，得到安琛放人的许可，她先是跟主任点头示意，便往陈妍的方向小跑离开。 「你是怎么跟安年作家勾搭一起的？」主任的脸上表情是丝毫未掩饰的惊讶。 现在大概能够猜出来为什么始终拒绝签书会提议的安年作家，这一次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原来是有人助力啊。 安琛默默拿起身旁架位上的书，神秘兮兮地道，「一切答案都在这本《往后馀生》里。」 许之年跟陈妍到后台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两人许久未见聊了很多的近况，以前陈妍操心她很多生活上的事，许之年也一併分享与爸爸破冰的近况。 闻言，陈妍脸上的笑意加深，「以前我总劝不动你，原来这是因为你心里有人啊。」语落，她故作难过的说，「那我现在还真有点寒心了。」 「妍姊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看陈妍的反应，许之年还真有点紧张怕陈妍是真的觉得受伤。 眼见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然而不同的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多了。陈妍感慨的从一旁桌上拿出新的一本《往后馀生》还有一隻奇异笔，「虽然这一本作品我没办法与你一起走到最后，但我很开心看见你完成它，我引以为傲的安年作家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当然了。」许之年拿起笔，爽快答应。 陈妍交代，「就帮我签在后面出版资讯那里。」 许之年听着陈妍的话，看见出版资讯上，她与安琛的名字前后并列，她望着安琛前面的职位，在安琛的名字后面写上陈妍的名字，接着将签名签在自己的笔名后面。 「妍姊，我对你真的充满感谢。」放下笔，许之年将书闔上，双手握着书朝陈妍微微鞠躬交付。 下午，安琛是负责许之年签书会的负责人。他陪着女孩在后方待着，安抚女孩紧张的情绪，本想守着她上台，却因为突然的一些状况需要他处理使他不得已得先离开。 「待会不要紧张，我在后面看着你。」安琛交代。 正当男人转身之际，许之年看着他的背影，双眼明亮有神，「关于前阵子那一个结婚话题，我待会给你回应。」 安琛步伐一顿，转身还想追问，碍于身边同事的催促，他对上女孩脸上无奈又安抚的笑，他绷着脸点头，快步离开。 签书会的流程许之年早已先向安琛了解过，当她站上舞台，看着底下的书迷手上纷纷捧着她的作品高举，声音一致喊着她的笔名。 内心的震撼难以形容，眼底下的光景，她想这会是她人生目前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整个签书会最主要的重头戏便是回答书迷的问题环节，出版社已经先在网站上募集书迷的问题，筛选出十个问题提问。 主持人试图想燃起现场的气氛，眼腈瞄了一眼字卡，神秘兮兮地说，「这些问题我们出版社都没有洩漏给安年，所以能够保证问题的惊喜，安年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许之年靦腆的点头，「只要不是太过隐私的问题，我都会老实回答的。」语落，她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那我们事不宜迟！首先第一个问题，想问问安年，许多读者朋友们看出你在《往后馀生》的故事当中，叙述方式与以往有所不同，纷纷好奇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个问题能不能回答呢？」 许之年害羞用左手反手遮掩嘴角，不疾不徐地回应，「我承认，我是谈恋爱了，我的读者每个人都是火眼金睛，我在部落格上的留言都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我们的小仙女落入红尘谈恋爱了，相信对方一定是一个特别的人吧？那既然安年都提到部落格上的留言，就不得不提起之前很热门的一则留言，关于安年是不是姓安这个问题，我们读者朋友想问，安年这个笔名的由来......」 「这个笔名寄託了我从高中毕业以后，每年生日的第三个愿望......」 女孩的声音轻轻浅浅的像一条清澈的小溪，让人不自觉随着她的声音静下心。 许之年望向正站在后方音响设备旁的男人，直挺的身影，从以前到现在不变的气质，他的目光正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时间的流逝让他们身上有些转变，唯一不变的是埋藏在心底的心动。 她想给安琛一句真心话—— 在青春里有太多遗憾，我们蹉跎时光，兜兜转转，一再擦肩而过。 于是，在往后的时光里，我将他的名字嵌进日常，拼凑书写，许愿我们从未错过的结局。 能够重逢，能够相拥。 「安年，安年的意思就是，我想与我的心上人，携手共度未来每个安好的年岁。」 【全文完】 后记、盛夏美好，谢谢你找到了我 好像很久没有以后记这个形式跟大家说说话了，好久不见，我是雪梦。 写《催稿》之前，我将近有一年半的时间是处在一个写作倦怠的状态，我每部作品简介的开头年份註记都是我开坑的年份，所以可能大家可以注意到去年的我，我没有任何的新作品。 儘管我有很多故事的想法，但是就是很无力。 我时常总有停笔的想法，然而我又捨不得。 这样的状态让我庸庸碌碌过着一天又一天。 说故事是一件让我坚持好久的兴趣，我特别害怕有一天自己对创作的热情消磨殆尽。 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好像身上什么都没有了。 直到今年年初，这个故事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里成型，当时候很快乐洋洋洒洒写了一些内容。可是后来现实生活忙碌，课业因为专题的讨论很搞人心态，然后人际关係上又发生一些事情，不管是朋友间或家人间都有，以至于让我心情很疲惫，那个时候总是特别厌世。写文的想法就这么被我拋诸脑后了，因为我不想要让心情影响到故事，又或者说我没有灵感了。 直到疫情爆发，远距教学上线，今年华文的时间比起过往延长至三个月。 从生活节奏紧迫的城市回到家乡，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很享受一个人的独处，终于不用为现实中社交的关係伤心力，虽然远距教学上课影响了学习上的节奏，带来了很多的困扰，但是我很喜欢现在这样不用去让自己面对不喜欢的人事物。不用偽装自己很快乐。 我的个性使然，就像大学毕业前的许之年一样，在外人面前总是好声好气，不太会轻易的直接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又特别的没有主见。 其实这种个性真的是在社交上很吃亏，例如我每一次的专题讨论，美其名讨论融洽，真实的状况都是我在听其他三位组员说话，每次我的提议总是会被忽略，又可能是因为我像颗好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每当她们想耍废偷懒的时候，她们才会想起我，把一堆工作丢在我身上，她们时常会把我努力来的成果以她们的名义报告给老师，最后倒头来我什么都没有。 上大学以后，我特别的不快乐，我见识太多太多的黑暗，现在身边跟我比较好的朋友知道我这些经歷，嘴里总是调侃我特别可怜。 所以，真的，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六月初，华文开始。 因为课业让我心情烦躁，我从资料夹打开《催稿》的文件档，决定重新开始写这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要核心我希望自己写得快乐，读者看得快乐会因为这个故事而感到放松。 写稿开始到完稿，经歷期末考，还有时不时的专题开会，在这之中，这个故事我写得很快乐甚至是没有卡稿，是许之年和安琛带着我过每一天。 故事的节奏比较偏向日常，并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就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那几乎都是只要好好沟通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可能大家无法认同，为什么许之年跟许富清冷战了好几年，却在简短的沟通后冰释前嫌。 我觉得家人的关係是很亲密的，但是我们往往都会在家人面前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很常口是心非，彆扭不去表达内心的感受。 所以很常因为不太会说话，明明是关心对方，却故意说些难听话掩饰自己的关心，很常因为这样沟通的不好造就误会，影响感情。 吵架的当下，内心一定都是听不见其他声音的，因为那个时候被情绪影响了判断，可是当事发后，冷静点再回想，总是会后悔又拉不下脸。 所以，家人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呢？ 只要愿意心平气和的沟通，反而还会因此更加了解对方，感情也可以变得更好。 许之年和安琛两人恋爱之间的进度催化来源自酒精，其实我不是很支持喝酒，我可以很骄傲的说我滴酒不沾，因为我身边的家人很喜欢与朋友喝酒，请朋友来家里聚会总是会把屋子搞得乌烟瘴气，每次喝酒后都会发酒疯，醉后的脾气都会很缠人，没办法跟他讲道理，就很容易在互动上会吵架。 所以酒在我的认知里，我一直认为是很糟糕的东西。 但我身边的好友很多都跟我说，其实喝酒并不完全是个坏事，它可以是一个抒发心情的管道，只要适量，不要过量，一切都还算好说。 后来因为这个观念，我想说在故事里以酒当催化许之年和安琛感情上的一个情趣，用我觉得幽默的方式去说喝酒这一件事情。 最后不得不再说，喝酒真的伤身，就算要喝酒也要适量。 简单来聊聊故事中出现的四个角色。 许之年以大学毕业前后区别有个性上的转变，以前她是一个就算有想法，但是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意见，所以总是一昧地听从。把交代看作重要，这虽然是件好事，就是很负责任，但是其实这样反而很容易失去自我。后来，她学会考虑自己，学会爱自己与表达自己，反而变得更加自信。 安琛一直以来都是有个性的人，他不打算屈服别人，他只会顺从自己，所以他跟许之年两人的个性是有很大的反差的。一开始他无法理解许之年的个性，但是随着相处以后反倒有所吸引，想要多加靠近她，去试图想要了解许之年真正的个性，也因为许之年而让他有一个未来的方向。 刘上琳算是故事中恋爱经验最丰富的人，也是许之年的恋爱军师。因为初恋最后的结局不如意，儘管后来有几段恋情，但是却始终不长久。她就是还在摸索爱，而且在她心里其实还有对初恋有一个心结在，但是那个心结只能靠她有一天能够想开，她才会雨过天晴。 谢羽亭算是里面很可爱的人，她的个性简单明瞭，她的高效率创作也是我所崇拜的，她就是鬼灵精怪，却每次在安琛分享与许之年的事情时，会时而一针见血的给予意见，算是安琛的一个军师。 最后我想说，谢谢一路给我留言回馈看到最后的大家。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很孤单、很空虚，很常不自信又悲观的想一堆。 我很久没有这样这么快乐的说故事了，每次更新下面大家给我的留言回馈总是让我受宠若惊，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我是备受期待的，是你们让我逐渐找回一点自信。 就像前面说的，现实生活中的我就是一个存在感低的小透明，很少有人会认真听我说话，但是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故事，甚至看到这里。 故事的最后，解释了许之年笔名「安年」的寓意。 许之年的这个笔名，其实也是贯彻了整个故事的主轴。 然而「安年」的寓意，这也是我想要送给大家的话—— 「我祝福大家未来的每个日子都是安好的年岁」。 这个盛夏太美好了，我甚至都捨不得故事结束。 这个故事可能不是那么完美，但是我希望大家阅读到最后有像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那样，心情快乐、愉悦又放松，这样就足够了。 我会记得你们留下的每个足跡，给予我的鼓励我非常感谢。 谢谢你找到了我。 番外：高中篇一 一、戳破心事 「大哥，后天情人节耶，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大智看着安琛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样子，拉开旁边许之年座位的椅子，屁股刚刚要坐下的时候，大佬彷彿有所察觉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说：「滚边去，别坐那。」 安琛的语气谈不上好，就是有些冷，大智也习以为常了，憋着嘴卖笑走到一旁的走道蹲着。 「哎，大哥，后天情人节耶！」大智不嫌吵的再次强调，这一次终于让安琛不耐烦从桌面上抬头。 安琛反问：「所以呢？」 「老大你不想趁这个机会表示些什么？」 安琛嗤笑，「我对你没有那方面兴趣。」 「我去！大哥你想什么呢！」大智乾呕几声，眨眨眼睛，笑容曖昧，「大哥你不是喜欢班长吗？」 闻言，安琛先看他一眼，又下意识看见从前门进到教室的许之年。他窘迫的伸手抓起大智的衬衫衣袖，施力将人拖出去，大智被迫性的跟着他走，沿路还卖惨的哀号了几声，安琛都还不知道这傢伙这么欠。 两人走到走廊的角落，安琛脸色冰冷问道，「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你是没听清楚我刚刚说的要我重复一遍？」大智还有些懵。 「不是，我是要你解释。」安琛撇过头，脸上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红，「你怎么就说我喜欢班长了？谁去传了这谣言？」 大智轻笑了几声，搞了半天，原来是大佬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这还是他难得见到安琛这样的一面，大智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在大佬身上所受的各种关照，他浅浅勾起嘴角，心想这不就是搞事的好机会了嘛！ 「你想想啊，前阵子运动会的事，你平常那么嫌麻烦的人，却还帮班长处理了名单的事情。」 安琛不假思索的反驳，「那是因为她那天一直在我耳边叹气，我嫌吵。」 「好。」大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点头，「我们暂不提那一次，那很久之前你帮班长写笔记这件事情又该怎么算？你明明就是那么懒的人，自己的笔记都不抄了，还有功夫去抄别人的？」语落，大智用手肘推了推安琛的手臂，贱兮兮的又笑了几声，「这还不明显吗？为了爱，不喜欢的事情都甘愿受。」 安琛沉默半晌，淡淡回应，「那是因为我害了她要换位子，她本来就近视，现在她因为我的关係来到后排，我这不是还得关照一下？」 「班长近视？我怎么不知道？」大智愣了一下，怎么他挑起的观点安琛都有话可以回应？这可不行！他想了又想，「那刚刚呢？」 「刚刚？」 「我刚刚要坐班长的位子你怎么不给我坐？」刚刚其实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憋屈，但现在自己口头提起这件事情，大智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服气，他勇敢指着他大哥的脸又懟，「你这不就是佔有慾嘛！」 看大智这样没头没尾炸毛的样子，安琛呵呵笑了几声，「就这事儿？」 安琛淡然地转头，云淡风轻的落下一句：「你就配坐我旁边？」 「……」 大智气得跺脚，没办法他就是有人借他一百个胆，他也没敢上前把人拦下揍一顿。 于是他忿忿不平的在心里怒骂：嘴硬！我就看你以后怎么翻车！ 与此同时，刚回到教室的安琛，恰巧与在讲台的许之年对上了眼，他愣了一下，脑海里开始反思刚刚大智那小子所说的话—— 直到，一道温热的触感碰触了他的额头，他回过神便见到许之年近在眼前的小脸，他想要往身后退一步却突然动弹不得。 就好像不想离开她的触碰。 「没发烧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听着许之年软软的嗓音说着一句句关心的小语，男孩眼睛迷茫看着女孩的小嘴一张一合。 该死，好像是真的喜欢。 －－－－－ 大智：呵，真没劲，翻车就这么快？ 安琛：滚。 ＼ 雪梦：哎，本来想写个小段子，怎么就突然写长了呢??? 番外：高中篇二 二、分心 许之年一边抄着黑板上的语词註释，脑海里想着的是刚刚安琛突然脸红失神的样子。 因为没有见过安琛的这一面，这让许之年有些介意，但那人刚刚僵硬的撇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回到座位就是趴在桌上，任凭她怎么好言相劝求他都没有见效。 这还是自从换位子以后，安琛这么不听她的话。 他刚刚是跟着大智出去以后回来成了这样，难道是他们吵架了？ 许之年若有所思的咬着唇，停下抄笔记的动作，心不在焉的看着刚刚写下的文字。 「看不到吗？」 一道嗓音自身侧传来，许之年的眼睛充满着困惑，她看着安琛抬头，又见到他修长好看的手拿走她手上的笔，也一併带走了她的语文课本。 许之年愣了会，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安琛却彷彿早有预料她的举动，用着他的手肘挡住她的动作。 女孩显得有些着急又气急败坏的低了声道：「我没有看不到，你不用帮我抄。」 男孩的眼睛冷冷的盯了她，就像是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在说谎。 许之年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洩气，「我、我刚刚就只是在想其他事情……」 承认上课分心这件事情怎么那么难以啟齿…… 许之年在心底唾弃自己，趁安琛不再强势阻挡，她的手轻轻的擦过安琛的手拿回自己的课本与笔，此番动作也带给安琛心上的小刺激。 「你刚刚在想什么？」安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看她问道。 许之年闪避他的注视，心里叫苦，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在想他的吧！ 她目光放在前方的黑板，「我要上课了，别吵我。」 安琛笑了又笑，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收回目光。 ——好样的。 三、巧克力 许之年找了一节下课的时间问了大智他跟安琛两人的事，大智的回答很含糊不清，但好消息是他们两人没有吵架，安琛的反常是另有其因。 真正的原因大智说就连他也不清楚，笑笑的又说可能他怕后天情人节没有收到巧克力很没面子。 听大智这么一提，许之年才注意到原来后天就是情人节。 以往对于这个节日她没有什么感觉，没想到安琛会在意这个节日，这让她觉得安琛原来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许之年偷偷观察着安琛几节课的上课反应，一样不听她劝，依旧趴在桌上不抬头（其实只是安琛兴致来了不想上课xd），许之年确定这件事情大大的影响安琛的上课状态了。 想起老师交代的事情，她心里下了一个念头。 情人节当天。 「大哥，你今天一定会感谢我。」大智跟安琛两人一起到学校，眼看距离教室越来越近，大智心里有些期待，他的脸上笑容灿烂充满兴奋。 安琛的情绪反应刚好与他成了对比，照常犯睏，只想赶快进到教室趴下睡觉，所以安琛没有去理大智说的话，反正那小子时常犯二。 直到他看见了他桌上放着的一包健达繽纷乐，他直觉他太阳穴的位置隐隐抽痛，他皱眉，语气有些不善，「这谁放的。」 当他正想甩手丢给大智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你不喜欢吗？」 安琛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你给的？」 「我给的，听说你很希望在情人节这一天收到巧克力…‥我有想过自己手工作比较有诚意，但我家有点不方便，这款巧克力我很喜欢吃，所以就买了这个送你，你不喜欢吗？」 「你知道情人节送巧克力给异性是什么意思吗？」 许之年点头，「我知道啊。」顿了顿，「但是我的想法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之后好好跟我一起认真上课……」 许之年后来的话安琛都听不见了，他拆开包装，小心翼翼的拿出其中一条巧克力，轻轻的咬下一口，巧克力化在舌尖上的甜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还真甜。 －－－－－ 大智：开心吗？ 安琛：呵，她说她知道，她好像喜欢我（继续吃巧克力） 大智：嗯？？？？？？ 番外：签书会篇 一、心动 「安年，安年的意思就是，我想与我的心上人，携手共度未来每个安好的年岁。」 与正在台上的人视线交会，她的话语更像是甜腻的蜜糖在心上化开。安琛不想错过她的每个眼神，手不自觉的摸向心脏的位置，他好想衝上台僵人往怀里抱得紧紧的。 主任注意到安琛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异常的模样，手还紧揣着胸前的布料，皱眉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手一直在揉胸口？」 安琛勾起一抹灿笑，摇头，「我人没事。」 他松下手，声音还带着笑又说：「我刚刚只是对台上的人心动了。」顿了顿，眼睛里带着炫耀的意味，「平常那么内向、那么软的人，怎么还会在公开场合这么说……」 主任：「……」 要不是知道你俩的关係，还真是不知道哪来的变态说这样的话^_^ 二、聚会 安年的签书会最后圆满落幕。 编辑部一行人为了庆祝许之年这第一场签书会的成功，热情的邀请她这一位主角务必参加晚上的庆功宴，这一个聚餐活动连安琛也是当场才得知，他愣了一下，只见主任一副理所当然貌说道：「你知道的话就没有惊喜感了。」 敢情这怕不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临时约的吧。安琛无言以对，还真没想到编辑部的大家还有搞惊喜的小心思。 编辑部里除了主任跟陈妍知道许之年跟安琛两人在交往的事，其他人一概不知，也因此造就了聚会上的一场轰动。 王哥想到自己之前还想帮安琛点鸳鸯谱的事，看着许之年他的脸色就有点尷尬，他倒上了一杯酒，敬安琛一杯，「你们两个人还真是般配。」 安琛乐意听见别人称讚他跟许之年，正给自己倒上了酒，想要碰杯的时候，身侧的人伸出她软绵绵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住他的行动，许之年不冷不热的说：「说好一起戒酒？」 安琛这才想起了这件事，但酒已添满，男人之间喝酒也算是一种感情好的交流方式，王哥的手还举在空中呢，他这下不喝的话不就对对方不好意思吗？ 安琛有点进退两难，一边是同事，一边是爱人，不管选哪一边，总是会得罪另一方。 「你喝吧，就容许你这次。」 「安琛你这小子果然是妻奴。」 许之年与王哥的声音重叠，两人都有些意外，错愕的望着对方一眼。听见王哥说的话，许之年反应过来没忍住笑，手遮掩住嘴角轻笑了几声，有些玩味的说：「……妻奴吗？」 许之年的目光看着安琛窘迫的脸色，原来安琛在同事的眼中还有这个形象？ 「我们之前有一场聚餐，那个时候我想要帮安琛介绍对象，结果他老实的说了有女朋友正在同居，在聚会的时候时不时的就盯着手机看，心都往家里飞呢。」 许之年点头，大概知道王哥所说的聚餐是哪一次，也一併想起那一天夜晚所发生过的事情，她脸上一热，好险聚餐的这一家餐厅是暖黄色的光，看不出她潮红的脸。 「听见这些事，还有我被喊妻奴开心吗？」安琛靠在许之年的耳旁，嗓音沉沉的说。 「开心。」许之年朝他甜甜一笑。 安琛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他伸出一隻手捏了捏许之年的耳朵，另一隻手晃了晃酒杯。 「回家以后给我奖励吧？」他说。 许之年的目光随着他晃动酒杯的动作而渐渐迷濛，酒杯里的液体更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暗号。 「好。」 －－－－－ 目睹全程的主任：「……」 ＼ 雪梦：看车指路第42回(???????)，我这样会不会很讨打（逃） 番外：谈恋爱吗 01、 许之年开始戒酒了。 得知这件事情的刘上琳只觉得荒唐，要知道她认识许之年这么多年，听过她说要戒酒这个念头无数次，却从没有看见她成功。 然而这一次好像很坚持，看着许之年炯炯有神的说自己一定行的时候，刘上琳心情有些鬱闷，她多么好的酒友啊，这时候却为爱退出酒精这样的美好国度。 思及此，刘上琳其实挺怨懟安琛的，毕竟因为他的出现以后，她跟许之年的交流互动一切都变了样，可是她却并不会真正的讨厌起安琛，毕竟也是多亏了他的出现，才能看到许之年现在幸福的笑。 她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会像许之年一样笑得这么开心吗？ 她好像想不起来了。 02、 今天又睡不着了。 刘上琳心情鬱闷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头长发凌乱邋遢，她好像把自己过得很不好。 昨天又分手了，才交往三天而已。 一样当初告白说得那么好听，怎么感情总是维持不久？ 她也是犯贱，怎么光听着那一些好听话以后，就这样心甘情愿的栽了。 到头来自己满身伤，稀哩哗啦哭得悽惨，谈一场感情好累，可是她又像飞蛾扑火般继续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受累。 她跟林孟轩的那一场恋爱也是这样的吗？ 她好像不记得了。 她也不想记得了。 03、 炫幻的灯光在头顶上一闪一闪，扑鼻而来是酒精的香味，让人着迷又沉醉。 刘上琳坐在吧檯那的个人座，点上了一杯威士忌搭配一点咖啡香的甜酒，充斥在耳里的电子音乐让人听了有些起劲，她将酒一口喝尽，脸色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调酒师又送来了一杯酒，是长岛冰茶，可是她没有点。 她眨了眨有些迷濛的双眼，含糊地问：「你是不是送错了？」 「是那位先生点给小姐喝的。」调酒师手指着一个方向，刘上琳的目光望去，那个身影她好像有点印象。 啊，是那个弟弟。 那人发现了她的目光，手里拿着一杯长岛冰茶缓缓地朝她走来，刘上琳看着他脸色不自在又靦腆的笑，身上的气质一切都看起来很乾净，像是未经过玷污的一块白布，与这里格格不入。 「公司又有人嘲笑你了？」刘上琳淡淡的问。 「没有人嘲笑我，这一次在这里我是想来找你的。」 「找我？」 刘上琳根本不曾去想过他们会再见，也没想过他会为了找她来到酒吧。 如果不是看他一身单纯，刘上琳怕是会认为他是情场高手。 她笑了又笑。这样单纯的人，这一个面貌是她现在不曾拥有的，而她也遗失了。 「找我有什么事？」于是，她又问。 看着对方抿紧的薄唇，紧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刘上琳拿起他送来的这一杯长岛冰茶，轻啜一口，语气不冷不热，「以前送酒给我喝的都只有一个目的，他们想跟我谈恋爱。」 对方愣了一下，眼角泛红。似乎被她戳破了心事。 刘上琳看在眼底，她眼眸的光骤黯。 看来他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04、 刘上琳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她直奔主题：「所以，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他摇头，嗓音参杂着急迫，「没有！也不是没有……就、就我们可不可以先从朋友当起？」 闻言，刘上琳懵了会，心上所构筑的形象瓦解，她眨眨漂亮的眼睛，失了语。 沉默几秒，她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思绪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就这样？」 「这样不可以吗？」对方反问，脸上是鲜明的不解，后话甚至是提了句指教，「我没有谈过恋爱，可是那一天之后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你喝酒颯爽的样子，我无法忘怀，我想进一步了解你，想知道你的名字、你的爱好……你的一切。网上说一段感情的开始先从互相了解开始，再一步步慢慢来，可以吗？」 『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我自己是对你有好感的，我还没完整釐清我现在的喜欢与你是不是一样，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记忆里的那一天收到林孟轩的告白时，她好像也是这样回覆的。 昔日今日，她好像忘了一段感情应该先从培养开始，忘了当初对待感情的这一份真心。 05、 「你叫什么名字？」 「嗯？」 「不是说先要互相了解吗？你的名字？」 「我、我叫周绍年！」 绍年、绍年…… 少年、少年…… 「我叫刘上琳，请多指教。」 刘上琳看着傻气的人呆着不动，她主动交付了她的手与他相握。 兜兜转转，在一次次迷失自己的感情后，她找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