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且慢行》 在所难免的假期 出租车经过一片树林后，黎梓手机上的小视屏开始出现暂缓，再没多久，网络信号就被中断，她摘下耳机，知道距离家不远了。 收好手机，她看向窗外的风景，一片丛林红树叶，甚是美艷，算起来，她也快一年没回来了，再次踏入这片土地，黎梓竟然还有些惶恐不安的感觉。 但妈妈看到自己突然出现，肯定很高兴吧，黎梓藉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从妈妈独自来台北找她那天算起，她们也快有十个月没见面了。 车子徐徐停在车站前，黎梓焦虑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下了车，调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眉开眼笑的往回家的路走去。 「等等，小姐你的行李还没拿。」司机在她身后説到。 「哦，是是。」黎梓晃过神来。 她拖着行旅箱，走向了回家的路。 刚到家门口，黎梓就迎面撞见了正好要出门的妈妈，妈妈丽英一见到她，没有预期的欢天喜地，也没有上前拥抱，反倒是倒抽了一口气，这在黎梓眼中看来，妈妈大概是惊喜过度了吧。 她乖巧的坐在客厅，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老样子，妈妈在一边打着电话，看样子是打给顾客，説是今天突然有事，工作不了，随后的断断续续，即使妈妈压低声音，黎梓还是聼到了她对着电话那头无奈的说——女儿回来了。 盖上了电话后，丽英走到黎梓身边。 「妈，你还在工作吗？不是说要休息一阵子吗？」黎梓以为她腰伤发作后就早就不再接手任何的打扫委托。 「已经推掉了很多，现在都在接一些轻松的工作。」 「闲着不好吗？你都一把年纪了。」黎梓操心起来，自从爸爸在她十二嵗那年病逝后，妈妈就独自靠着家政委托把她拉扯长大，如今她虽说不上事业有成，但也想着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不再劳累。 「都做了快十年的工作，一天不做，浑身不自在，再説我可没你的本事，一年换一份工作。」 「也没有到一年换一次啦。」黎梓低下头。 「説吧！」丽英问道：「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黎梓对于妈妈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感到不满。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情把工作弄丢了。」丽英直言不畏。 「我没把工作弄丢了，我只是觉得这份工作环境不太适合我……」 「之前的那些工作环境也不适合你？」 黎梓不满：「你怎么老爱翻旧账？」 「好，我不翻旧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找新工作？」 「妈，你这什么意思，我才刚到没十分鐘，你就急着把我赶走？」黎梓委屈説到，她想象中妈妈迎接她的方式大有不同。 「我只是问问罢了。」丽英闻言，语气柔和很多。 「我坐了很久的车程很累了，我要先回房休息了。」黎梓看见妈妈态度放软，藉机赶紧回到房间。 丽英什么话都来不及说，黎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摆放在客厅的行旅箱，每次女儿一声不响的回来，她就知道，工作又丢了。 傍晚时分，黎梓心血来潮，亲自下厨煮了晚餐，但这一餐，煮的丽英心惊胆跳，有别于常人，黎梓一次就开了三个锅。 「快把菜切好……」 「快把鱼翻身……」 「快递酱油……」 「快把葱花洒进汤里……」 「快…快……」 丽英被急得差点没控制住把手中的平板锅给自己的女儿砸下去。 一顿晚餐煮下来，丽英很庆幸自己没被搞出心脏病。 「妈，你怎么不吃？」黎梓在为自己能在短短三十分鐘内完成三道菜感到沾沾自喜，「我真是越来越高效率了。」 「工作的事…」 「别再説工作的事了，你快吃饭啊。」黎梓夹了好几道菜到丽英的碗中。 丽英叹了口气，看着做事衝动，缺乏耐心的女儿，不仅越发忧心起来，都快25嵗了，难道还要这样一直换工作下去吗？也不知是否忧心过度，久违的腰痛又再次復发了。 深夜，黎梓坐在她身边，一边为她涂上药酒，一边説着明天要帮忙她修理院子里的花草，这让丽英想起过往惨痛的回忆，她吓得不轻：「不，你别碰我的花……」 黎梓沉默一会儿后又説要把家里改造一下，丽英想到了去年厨房被黎梓装修的惨案，再次拒绝：「不，我就喜欢我家现在这个样子。」 「可我呆在家里无聊啊……」黎梓躺在她身边无奈说道。 丽英灵光一闪：「既然这样，不如你暂且帮我接手一些打扫的委托吧。」 「什么？」黎梓有些意外，丽英接着説道：「都是些轻松的家务事，你以前也做过的……」 黎梓默默不语。 「与其无所事事的在家呆着，不如就帮帮我，正好我腰伤又发作了……」 黎梓还是没回应，丽英轻声的叹了口气，黎梓聼在心里心酸不已，她才回来一天，都不知道听见妈妈多少的叹气声了，沉默半响后，她轻轻说了一句：「好吧。」 突如其来的工作 一大清早，黎梓踩着单车，在乡间的道路上穿梭，清新的空气让她放松不少，途中，她在一家早餐店前吃了一顿早餐，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松懈，但这种感觉很快一逝而过，她快速的把早餐吃完，她不想迟到，在接待妈妈工作的第一日，即使时间还很充足。 南禾熙。 黎梓默默念了妈妈让她接下的第一位家政委托人名字。 「南禾熙，二十七嵗，独居，单身，职业是童话作家，个性好，没有不良嗜好……」丽英振振有词的读着南禾熙的个人资料，让黎梓察觉到一丝的不妥。 「妈，你怎么好像在介绍我的相亲对象似的？」黎梓敏锐察觉。 「没有啦，我只是想要让你多了解他而已。」丽英笑了笑掩饰。 「我干嘛要瞭解他，我只需要瞭解我的工作性质就好。」 「关于工作的范围，南作家会详细和你说明。」 「南禾熙…作家呀？」黎梓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对啊，挺厉害的，十六岁的时候就以最年轻的身份赢得了儿童文学奖。」 「十六嵗啊？」黎梓屈指一数，那好像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她惊讶：「他现在还在写小説？」 「也不是每个人像你那么有福气，每年换一份工作……」丽英忍不住冷嘲热讽。 黎梓听了很不是滋味，她气衝衝的拿了万能工具箱，离开之前，丽英再三叮嘱：「你可别第一天开工就罪人。」 「你不是说他个性好吗，性格好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得罪？」黎梓反驳。 「问题是你的个性不好…」丽英指着黎梓，黎梓不继续听下去，她骑着单车，飞驶而去。 早餐过后，她顺着稻田一路骑行，清晰的空气让她倍感活力，她越来越快，小路一直延申，拐个弯，她进入了山区的路，继续行驶，随后徐徐停在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位于山脚下的独立田园小房子，她停好单车，来到门边，按下门铃，莫约几秒，依旧没人前来应门，她忍不住，一连又按了好几下，直到门被打开。 「你好，我是代替，不对，我是来自日安的暂代家政。」黎梓面带笑容，微微鞠躬。 「我知道，阿姨刚刚有来电和我説明了。」 短短几字，黎梓就被这把好听的声音吸引，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看起来很年轻，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明目清秀，温润儒雅。 「你是黎梓。」他説到，声音温柔有力，黎梓因为过度注视而分了神。 「你是阿姨的女儿，黎梓，对吗？」他再次説道。 黎梓回过神来，赶紧笑着説：「是是，我是黎梓，久仰大名了南作家，没想到你本人看起来很年轻呢，那我该先做什么好呢？」黎梓侧身走进了房子内，房子内很辽阔极简，客厅除了沙发和茶几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连电视机都没有。 「星期一，一般都是清洁客厅和厨房，客……」 「行。」黎梓打开妈妈的工具包，正要开始，他继续説：「客厅的玻璃窗，地毡和家具需要除尘，厨……」 「好的，没问题。」黎梓正要拿出工具，他又再次説：「厨房的清理则是需要清洗冰箱，烤箱也需要清洗，还有柜子里的玻璃杯麻烦你拿出来清洗，然后放到……」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虽然黎梓觉得他的声音非常好听，但他说话的速度也未免也太慢了，就好像被人调慢了0.5倍那样，短短几字她并未察觉，但句子一旦长了，就很明显。 身后没有了声音，黎梓以为他走开了，把长发高高束起，然后把清洁用品拿出来时，身后突然又响起他的声音。 「那好吧。」他説，黎梓受了惊吓，回头看他时，他正好往二楼走去。 虽説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但好像有些古怪呢。看着他的背影，黎梓暗之说道。 她带上口罩，拿出消毒喷雾，从前的肌肉记忆让她得心应手，虽然相隔多年，但妈妈也在前几天不断的为她科补不少新的技巧，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甚至他雇佣的四小时里，她已经提前三十分鐘就完成，她对自己的高效率很是满意。 杯子清洗过后，黎梓趁着还有时间，把厨房的地也给清洗乾净，工作完毕，南禾熙巧好走到了厨房，时针也正好指向约定好的时间。 「都搞定好咯，你看，全都乾乾净净，闪闪发亮的。」黎梓一边脱下塑胶手套，一边收拾自己的工具。 「玻璃杯子…..」 「全都放回原位啦，放心放心，我走咯，星期四再见。」黎梓没等他把话説完，就走出了大门。 她愉快的踩着单车回家，一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向妈妈炫耀，一下说自己的效率太高了，一下又说自己是怎么在快速的时间内完成。 「是吗？」丽英怀疑的看着他。 「当然，如果有手机软件认证，你现在肯定收到一个五星好评。」黎梓自信满满。 「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认证。」丽英果真的拨通了电话。 黎梓悄悄来到客厅聆听。 「是啊？」丽英对着电话那头説到。 黎梓暗地里想，南先生肯定在说，黎梓工作效率很高…… 「是啊，她总是这样……」 他肯定説，黎梓态度好，很勤奋，人又长得漂亮…… 黎梓厚颜无耻的笑了出来，但随后妈妈的叹气声让她制住了笑意。 「我都不知道说她多少次了，她就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黎梓看着妈妈皱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投诉她吗？他有什么好投诉的？黎梓反復回想，投诉她工作效率太高了，做出了超乎她范围的事？还是吧玻璃摸得太乾净了？ 丽英挂断电话，黎梓笑了笑：「怎…样，五…星好评吧……」她结结巴巴，没有了刚刚的自信。 丽英摇了摇头：「聼南作家的语气，恐怕只有……」她比了一个三的数字。 「什么，3星，为什么，我已经……」 「工作效率和清洁方面合格，但是你总是打断他，不让他把话説完，他觉得有点不被尊重了。」 「我什么时候没有让他把话説完？」黎梓疑惑回想着。 「南作家说你説话太快了，就像是被调了1.5倍的语速，他每每还没把话説完，你就打断了他。」 「我才想说他説话像被调慢了0.5倍呢！」黎梓不服气，明明是他説话慢于常人，怎么反倒过来説她了。 「妈，难道你就不觉得吗？」 「或许他正好在想着东西吧，思绪一下链接不来，稍微停顿一会而，但没你形容得那么夸张，我从来没有打断过他説话…」丽英接着説：「而且你説话确实很快。」 黎梓气急败坏，她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语速太快，但这次她觉得这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问题，他也有很大的问题。 「看来你不太适合为他工作，算了，还是由我亲自出马吧，省不了心啊……」丽英发出了长长的叹气声。 「不不，我可以应付，你再让我去吧，我肯定拿个五星给你。」黎梓嘴上陪着笑，心里却忿忿不平。 丽英看着不服气的黎梓气衝衝回到房间，忍不住偷偷笑了。 倒数三秒的痛苦 (1) 黎梓在台北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闻名的快餐店当服务生，那时她已经二十二嵗了，离乡背井是平生第一次，但对于大城市的快节奏，她不仅完全没有任何的不适应，反而如鱼得水。 一晃四年过去，她也换了三份工作，每每失去工作时，她都会被茫然无助的感觉吞噬，唯有回到从小长大的乡村，才能得以安心，待在乡村沉淀几周后，她的热诚会再燃起，回到台北寻找新工作，如此循环。 她不是没想过在家乡寻找工作，但比起田园的美好生活，繁华快节奏的台北才是她的安身之处。 只是黎梓觉得这次回来大有不同，乡村依旧淳朴优美，但是比起以往她会待至少两三周以上后才萌生离开的念头，如今提前到只需一个周末。 这源头是来自把慢生活发挥得淋漓极緻的佼佼者——南禾熙。 黎梓准时七点起身，晨跑，准备早餐，八点三十分的时候，她已经除好院子里的草，泡好咖啡，装进保温壶，拿了工具袋，把单车推到门边，上锁，骑车，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但这流水般版的行为却在南禾熙的家中產生严重的断裂，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一个一切都慢上一倍的平行世界。 她看着南禾熙细品一口咖啡，然后在缓缓的把手中的咖啡杯放下，一秒二秒三秒过去了，他才悠悠的説了句：「你来了。」 「那已经是两分鐘前的事了。」黎梓面带微笑，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 「我知道啊。」他波澜不惊的态度，让黎梓莫名着急。 「那我今天该做些什么？」她试着放慢语速，想这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得到五星好评的认证。 「劳烦你到阁楼，还有二楼的书房打扫卫生，窗帘都请你全拆下来放进洗衣机清洗，书房桌子还请你不要更动任何的一切…」 黎梓看着他，心里试着默默倒数三秒。 一秒，两秒，三秒。 「还有，厨房柜子里的玻璃杯子要劳烦你再清洗一篇…」 一秒，两秒，三秒。 「之前柜子里进了害虫，我请了人来处理，星期一那天我原是想让你洗了之后放到另外一处的，但你没让我把话説完，又放回了原处。」 「是…」黎梓差点忍不住，她深呼吸，再次倒数，但三秒过后，他没在説话了，黎梓继续耐着性子等着，等着南禾熙再説点啥，果然，南禾熙又开口了，但却是问了一句：「你吃过早餐了吗？」 「呃，吃过了。」黎梓有些意外。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南禾熙咬了一口土司，他今天没带上眼镜，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我在等你把话説完呀。」黎梓説得理直气壮。 「我已经説完了。」他淡淡一笑。 黎梓尷尬陪笑，即使在怎么满腔怒火，她还是要剋制住，不能和客人发生争执，是她丢了快三份工作换来的真諦，更别説这位客人还是妈妈的vip。 黎梓来到阁楼，松了一口气，她庆幸自己工作时间不必面对着他，但这心存侥幸的感觉没维持多久，黎梓在忙完阁楼的清洁打扫之后，来到书房时，却发现南禾熙也在书房内，他已经带上眼镜，看着手中的文稿，不时敲打着电脑键盘，看起来正在工作。 「额……」黎梓象徵性的敲了敲门。 他抬起头看着她。 「阁楼已经清理完毕，我要开始在这里打扫咯。」 「好。」他回答，目光继续专注的看着电脑荧幕。 「好…吧。」看样子他是打算留在这里了，黎梓无奈的打开除尘机，除尘机发出白噪音，虽不大，但肯定会影响他工作，她悄悄看了他一眼，却赫然发现他正好在注视着她，她立即关上了除尘机解释：「声音会有点大……」 黎梓的意思是，请你到外面去，或许请你回避一下。 但他没听懂，摇了摇头说：「没关係。」 黎梓继续回到工作，但浑身不自在。 除尘完毕之后，她关上除尘机，书房内回復了平静，但刚刚敲打键盘的声音却也一起消失，黎梓借着拿抹布的瞬间，顺势看了他一眼，他正在写着什么，窗户的窗帘已被拆下清洗，他身处在阳光之下，特别耀眼，黎梓注意到他今天带上的是一副金丝边眼镜，低着头，拿着钢笔专注的侧顏让黎梓看得晃了神，而这毫无保留的注视很快对被对方察觉，他抬起头，黎梓立即转过身，动作过大，意外弄翻了一边的梯子，梯子翻到在地，引来巨响。 「对不起啊。」黎梓强作镇定的扶起梯子，拿着抹布往书架上擦拭。 南禾熙的书架非同凡响，一整面嵌入式的书墻，让黎梓大开眼界，书架上的书可多了，虽説他是个作家，但这么多的书他真的全都看完吗？还是只是买来做装饰呀？ 「今天天气不错。」他突然説道，声音轻轻的，黎梓很诧异，他…是在和她説话吗？ 她回过头，发现他还是在专注这写字，难道是她幻听了吗？ 「你是骑着单车来的吗？」声音再次响起，黎梓这回确定了，她看着他，准备接话。 「我…」她说。 「我…」他也开口説话了。 于是两人同时安静，但越过几秒，两人却又再次同时开口。 黎梓牙一咬，乾脆等到低，但是他没再説话了，黎梓憋不住：「天气是很好，我是骑着单车来到的。」 南禾熙轻声笑道：「你反应有点迟钝。」 黎梓欲哭无泪，她从来只听别人说她反应快，可从来没人会説她反应迟钝，她不再看他，深怕一不小心对上眼他又会和她聊天，和他说话要捉准时机，回復他的话之前则要倒数三秒，如此复杂计算时间的精准度她可拿捏不来。 她有意无意的避开，幸运的是南禾熙也如她所愿的没在説话了。 四个小时终于过去，黎梓有惊无险的完成工作后，匆匆的提起自己的工具包。 「南先生就这样我先走咯下星期再见了拜拜。」黎梓馀光扫到他正要説什么，所以忘了妈妈的告诫，一连串説完后，她飞快的关上大门，然后骑着单车飞速离开这美丽的田园之屋。 倒数三秒的痛苦 (2) 「我真的尽力了……」黎梓回到家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事？」 「南禾熙，我对他真的尽力了，就算他今天给不了我五星，也觉得不是我的错了。」 「怎么了？」丽英关上电视，饶有兴致。 「我真的受不了他，再和他对话下去，我恐怕会心脏病发。」 「哪有你説的那么夸张？」 「有，就有，你都不知道，我甚至要在他説完话之后倒数三秒鈡我才敢开口……」 「欸，黎梓……」丽英突然神色慌张的看着黎梓。 「三秒鈡勒…你能想象和一个人説话之前还要在心里倒数，以防他还没把话説完吗？」 「黎梓！」 「而且不是三二一那样的倒数哦，是三，二，一，这样带有停顿的哦……」 「够了黎梓！」丽英站起身，黎梓才察觉到她的异常，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背后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打扰了。」声音很轻，却如一记闪雷击中黎梓的心。 她回过头，南禾熙正站在门口，微微一笑。 「南作家，你怎么来？」丽英笑了笑。 「黎梓小姐的手提袋忘了拿，所以我给她送来了。」 「哎呦，你怎么专程送来了，打个电话让她自己去拿不就行了。」 「没关係。」南禾熙説道。 黎梓愣在原地，越过几秒，她尷尬微笑，上前拿回了自己的手提包，「谢谢你。」她的语气轻柔许多。 「你是骑单车来的吧，外面天气那么热，先进来歇歇，我去给你泡杯冷茶。」丽英把门关上后，无视黎梓求助的眼神走到厨房。 「我刚刚本想提醒你，但你跑的实在太快了。」南禾熙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 他踩了近三十分鐘的路程，呼吸急促，火辣的太阳晒得他脸红，黎梓心里过意不去。 「刚刚我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关係，你觉得我有问题，我也觉得你有问题，大家理念不同而已……」他缓了缓回答。 「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做事盲目急躁，而且情绪容易激动……」 「我才没有！」黎梓激动的站起了身，原有的歉意消失得一乾二净。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南禾熙云淡清风，却让黎梓火上加油，她想反驳，但想到妈妈还在厨房，也不好惊动她，不然遭殃的只会是自己，她气坏败急，指着自己手臂上的一个小伤痕。 「你看见这伤疤没有，这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和人打架打伤的……」黎梓步步逼近，竟可能严肃的表情警惕南禾熙説道：「这不是光彩的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对方实在太恶劣了，我不推崇暴力，但如果踩到了我的底綫，触犯了我，我可不敢保证……」 南禾熙没等黎梓把话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黎梓愣着的看着他，明明自己是在给对方警告，他怎么反倒笑了。 「你…你笑什么？」黎梓对于这个不按理出牌的人感到不知所措。 「黎梓小姐真是有趣的人。」南禾熙的笑容，牵动了他的眉眼，黎梓看着他如此纯粹的笑容，她怒气一下没了，心思嘀咕着这男人怎么连大笑也笑得那么好看。 无可避免的遗憾 在没有到南禾熙家打扫时，黎梓多半也不会留在家里，她无法安分呆在家什么事也不做，所以只要她在，那她肯定会找一些事情来弄。 原本这天，黎梓想要为客厅重新修饰一番，被丽英强烈反对，即使她保证不会在发生去年的厨房事件之后，丽英还是信不过。 「既然你无法安静呆着，不如去刘阿姨那里帮帮忙。」 刘阿姨是丽英的老朋友，在山区附近小学当老师。 「帮什么啊？」 「最近学校重新粉刷，你去当自愿者帮忙。」 黎梓想来闲着无事，便答应了。 来到学校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放学时候，小学生一个一个排着队鱼贯走出，黎梓看着觉得有趣。 「黎梓！」遥远，她听见刘阿姨的声音，两人客套的聊了几句，黎梓便随着她来到体育室准备调漆，她路过一间教室时，突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黎梓心里一惊，这不是南禾熙的声音吗？她往后退，盯着课室内，果然是他。 他坐在教室中心，孩子们都围绕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黎梓躲在角落想要一窥究竟。 「怎么了？黎梓？」刘阿姨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黎梓。 「哦，没事没事。」黎梓在南禾熙正要转过头时，飞快的逃离现场。 来到体育室后，他们开始调配了漆料。 「阿姨，刚刚教室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南禾熙？」黎梓按耐不住问道。 「是啊，你也认识南作家？」 「算是吧…」黎梓不多解释，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为小朋友朗读故事，小朋友都很喜欢他。」 「哦。」黎梓有些意外，漆料很快调好，正准备到墻外刷漆时，突然发现天上已然乌云密佈。 「哎呀，好像要下雨了，刚刚明明大太阳的。」刘阿姨叹了口气。 「不会啦，阴天不一定会下雨。」黎梓拿着一桶油漆走到了墻外。 「还是别油了，待会儿下雨就白费心机了。」 不油了？黎梓看着准备好满满一桶的漆料，她不太能忍受决定完成一件事之后，却被迫半途而废，她早已蓄势待发，在这时候说不刷实在过不去。 「不会下雨的啦，阿姨，放心，我就油一点先，要真的下雨了我马上收工。」黎梓拿着漆扫跃跃欲试。 「那好吧，你先在这里油漆，我到教务室处理一些事务。」 刘阿姨走后，黎梓很快的就把一面矮墻油好，为了不让墻面过于单调，她还在墻上画了太阳和一道彩虹。 看着自己的作品，她甚是满意，这是，有人从她身后提来了一瓶饮料。 「谢谢。」黎梓以为是刘阿姨，没多想打开喝了，未料到一转头，对方竟然是南禾熙，她差点没被饮料给呛到。 「南…南先生怎么会在这里啊？」黎梓惊呼。 「你很惊讶看到我？」 「我…我没想你会突然出现在学校。」 「哦？难道刚刚在教室外的偷看的人不是黎梓小姐吗？」 黎梓喝了一口水，再一次被狠狠呛到。 「不，不是。」她小声説道，南禾熙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油的漆。 「你在这时候油漆？」他问。 「是啊。」 「你不知道快要下雨了吗？」 「不会啦。」黎梓才刚把话说完，天空竟然划过一道闪电。 不会吧？她心里的哀嚎声还没响起，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你知道这叫什么？」他凝视墻面。 黎梓看了看自己的画的彩虹，厚颜无耻的説道：「旷世之作？」 他笑了笑：「不，这叫白忙一场。」他话音刚落，小雨开始转大。 雨越下越大，黎梓看着自己刚刚的心血在大雨的衝洗中逐渐化为乌有。 「去教务室吧，这里雨太大了。」他轻轻説道。 黎梓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他沿着走廊走到了教务室，刘阿姨一见到他们，把他们招呼道室内。 「雨太大了，且先在这里避避雨吧，我准备了一些茶点给你们。」 「哇，谢谢阿姨。」黎梓一看到点心，心情也好了很多。 「不用，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我...我也没有帮到什么忙啦。」黎梓尷尬説道，南禾熙轻声笑了，黎梓聼到了，心有不甘。 她尝了一个点心，道：「这点心不错。」 「是在集市场买的，刚好明天也有市场，你可以去逛逛。」刘阿姨説到。 「哦。」 「你们坐着，我先去忙了。」刘阿姨很快的离开。 室内只剩他们两人，黎梓再次尝了一个点心，觉得很好吃，但她看着南禾熙没有动手，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吃。 「都给你吧，我不吃甜食。」他仿佛看穿了黎梓的心思。 黎梓笑了笑，不再客气。 他们面对面坐着，却一句话也不説，这让黎梓感到有些尷尬，虽然她和南禾熙説话很考验技巧，但总比什么都不説在这里互看还要好，于是她随意找了个话题。 「南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给孩子们朗读故事。」 「哈，听你朗读？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有耐心吗？」黎梓忍不住调侃。 「朗读又不是绕口令。」他淡淡説道。 黎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怎么？」 「让你绕口令，怕是要了你的命。」 「不会。」 「是吗？」黎梓意味深长的笑了。 「绕口令讲述的不只是语速，还有咬字，黎梓小姐话虽然説得快，但是咬字不清。」 黎梓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有办法反驳她。 两人坐了一阵子，雨势才开始渐渐转小，但黎梓已经等不及了。 「还在下着雨呢。」南禾熙提醒。 「没关係，小雨而已。」 「你很赶时间？等等不行吗？」他语气里有些无奈。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我就先走啦。」 「等等。」南禾熙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黎梓，道：「我这儿有雨伞，你拿去吧。」他从背包里拿出雨伞。 有伞怎么不早説？黎梓心里纳闷着，但是伞给了她，那他呢？他看起来才是淋了雨会生病的人吧。 「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係，我可以等雨停。」他悠悠的説道。 「好吧，那我过几天才还你。」黎梓接过，快速的推门离去。 「你还会再回来学校刷漆吗？」他突然问道。 「额…会吧。」毕竟她什么都没做到。 「下次要记得下雨前就别刷漆了。」他笑了笑，仿佛这么简单的道理黎梓都不知道的样子。 黎梓握紧拳头也笑了笑，看在伞的份上。 预料之外的相遇 雨在黎梓回到家后才渐渐停了，刚刚的瓢泼大雨加上冷风把家里院子树上的叶子吹落得满地皆是，黎梓一看就受不了，她顾不上吃晚餐，执意想要把院子清扫乾净，未了深夜时分，又来了一场大雨，她预感到明日的院子依然会是满地树叶，这无形中应验了南禾熙説的一句——白忙一场。 隔日一早，她又开始了清扫院子的落叶，大风不时袭来，把她扫好一堆的树叶吹得四处纷飞，她心有不甘，丽英悠闲的坐着一边，让她等风停了在扫，黎梓不愿意，几番回合，才终于把树叶全都扫进垃圾袋里，刚坐着休息，狂风一起，树叶再次四处飞散。 黎梓无力瘫倒在地，稍作休息后，她突然想起了刘阿姨说的集市场，于是踩着单车前往逛逛。 来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人群渐多，黎梓没有发现到摆着点心的档口，她东张西望，突然，一个带着耳机的女生狠狠的撞向了她，黎梓来不及反应，就发现了女生手中的咖啡倾倒在她最喜欢的外套上。 「对不起呀。」女生道歉后就匆匆离开，也不给黎梓反应的机会，黎梓兴致全无，正准备要回家时，却意外发现了个摆满復古小饰品的档口。 黎梓把玩着一眼相中的摆饰品，她最喜欢收藏这些带有復古色彩的小饰品，准备付钱购买时，却赫然发现原本装着自己钱包的口袋此时竟然空空如也，黎梓心冷了半载，她的钱包不见了！ 钱包可有她仅剩大半个月的薪水！黎梓不断极力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路綫，猛然想起了刚刚撞向她的女生，难道是她趴了她的皮包？她东张西望，女生早已不知所踪，她急着离开，却突然被档口的阿姨拽着不放。 「呀，你可别走啊！」 黎梓不解的看着阿姨，道：「阿姨你干嘛啦，放开我啦，我的钱包不见啦。」她想要甩开阿姨的手，但阿姨拽得更用力了。 「呀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偷东西起来呢。」 黎梓听的莫名其妙，她可是要去捉贼，怎么反倒被人误认为贼了？周围的人群开始因为声音围绕起来，她极力的想要甩开阿姨的手，人群声量渐渐沸腾，慌乱中，她听了熟悉的声音。 「黎梓小姐。」黎梓在人群中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她来不及思考，南禾熙已经从人群中走到她面前，他镇定自若的拎着她的遗失的钱包晃了晃説道：「你的钱包都落在单车上了。」 「啊。」黎梓发现自己的钱包失而復得，不由得松一口气，但阿姨还是紧抓这她的手説道：「就算是钱包忘了拿，你也不能带着我的东西走啊。」 「啊！」黎梓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抓着刚刚的饰品不放，难怪阿姨会误会她是小偷。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我钱包不见了，以为是遭遇扒手了，一时心急所以才会……」黎梓轻轻的把饰品物归原主，随后鞠躬道歉。 阿姨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松开了手：「啊不早説，我哪里知道哦。」 「一场误会罢了。」南禾熙对着人群轻描淡写，就帮黎梓解了围。 人群散去，黎梓很自然的也跟着南禾熙一起离开。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的皮包遗留在单车里？」黎梓一连串问道。 「我正好也要来市场，来的半路上就看见你了，你骑车真的很快。」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皮包遗落在单车的篮子里？」 「我的单车停在你的隔壁，幸好是被我发现了，你怎么这么糊涂？老是忘东忘西。」 黎梓愣了一下，发现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南禾熙如今的语气竟也有一丝的无奈。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出了市场，太阳明媚，黎梓失而復得，心情大好。 「南先生不着急回家吧？」 「我什么时候着急过？」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有空吗？你帮了我，我请你喝咖啡吧。」黎梓指着附近不远的咖啡馆。 南禾熙盯着前方思考着，好几秒过后，黎梓终于忍不住説道：「三秒鈡都过去了，南先生。」 南禾熙笑了笑：「走吧。」 他们走进了咖啡馆，今天是周末，聚集了许多中学生，南禾熙放弃了靠窗的位置，选择了接近角落，比较安静的地方。 两人个点了一杯咖啡，服务生介绍了今天的特点甜品，南禾熙让黎梓做决定，黎梓一看到这么多的蛋糕选择，毫无犹豫点了很多口味。 「你早上没吃早餐吗？」南禾熙在服务生走后才问道。 「吃了呀。」 「那你怎么还点这么多？」 「哎呀，吃不完可以带回家。」黎梓説到，这时她注意到处于中心位置的那桌女学生各个频频回头看着南禾熙，随后窃窃私语。 「哦，南作家好像遇到粉丝咯。」黎梓揶揄。 「应该不是，我的作品不符合她们的标准……」他平心而论。 黎梓想起妈妈説过南禾熙是童话作家，童话确实不太符合现代的年轻美眉，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整艘船。 「可是她们一直偷偷看你哦。」 南禾熙随着黎梓的目光回头瞥了她们一眼，女孩们各个害羞的回过头。 「可能外貌符合她们的标准吧。」他淡然説道。 黎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却也无从反驳。 「黎梓小姐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吗？」 「你叫我黎梓就好了。」黎梓觉得他在她名字后加个小姐听起来挺彆扭，「我这次回来只是看看我妈，她腰伤发作，我就暂代她的工作，再过一两周就会囘台北了。」 「你找到新工作了？」 「你怎么知道我失业？」黎梓惊讶问道。 「是你妈妈告诉我的。」 「我…还没开始找，打算等回到台北后在做打算。」 「你想从事什么行业？」 「我之前都是服务业，应该也会往这方面寻找。」黎梓不习惯和外人谈论工作的事，那一直是她的心中的隐患。 「你之前的三份工作都在一年之内辞去，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适合这行业？」 黎梓不敢相信妈妈连着都和他説了，但妈妈总算顾及她的颜面，説她是辞去工作，而不是说她被辞退。咖啡蛋糕已经送到他们桌前，黎梓却已经失去了兴趣。 「不是我不适合这行业，而是之前的工作环境都不适合我。」她为自己辩解，「就拿最近一次的来説好啦，是个挺有名的西餐厅，但是他们的工作管理效率很慢，还有还有，哪里经常有个顾客老爱重复我説过的话，我真的是受不了。」 「重复你説过的话？」 「对啊，就我说什么话，他都会再重复一篇。」 「你説什么话，他都会重复一遍？」 「对啊对啊，就像你现在这样子。」 「就像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黎梓渐渐失去笑容，她不明白看似那么温和的人，为什么偏偏就爱试探她的底綫，爱惹她生气，她用力的搅拌咖啡，南禾熙善意提醒：「这么用力，小心咖啡又撒到你身上。」黎梓闻言才停止了动作。 「别生气了，我请你吃蛋糕。」他缓缓把属于自己的蛋糕推到她面前。 黎梓撇了他一眼，心马上就被安抚下来，她拿起叉子正要开动时，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説，别让咖啡又撒到我身上，你怎么説『又』？」黎梓想起他刚刚在市场解救她时，已是在她和女生相撞之后的事，照理说他不会知道之前的事，除非…… 「你刚刚在市场不是被一个女孩撞到了咖啡吗？」他説道。 「所以你在那时候就发现了我对吧，在我到阿姨的档口之前就发现了我为何不马上把钱包归还给我，我被阿姨拉着的时候你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来！」 「抱歉，我的动作有点慢。」 「什么动作慢，我看你根本就是有意为之！」黎梓气愤不已。 「我也没想到，你急起来竟然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找不到。」 南禾熙云淡清风的表情无疑让黎梓火上加油，她气得对着南禾熙噼里啪啦説了一连串的气话。 南禾熙淡然一笑:「你到底在说什么？説得那么快，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黎梓受不了，招来服务员，让服务员把蛋糕全包好，她要带回家。 「都跟那位先生结账去。」黎梓拿着包装好的蛋糕，悻悻然离开。 南禾熙付了钱后，走出咖啡馆，却早已不见她踪影。 原来你如此孤独(1) 黎梓原本一周两次的工作被丽英安排多了一个，但这次有别与之前和南禾熙打扫的工作，她发现这位委托人的房子虽然比南禾熙的来的更小，但工程却更大，除尘，清理家具，清洗厨房抽烟机，洗衣机等，她几乎没有透气的时间。 经歷四小时的劳累后，黎梓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一到家口，她瘫倒在沙发一动不动。 「怎么啦？」丽英看着电视，漫不经心问道。 「累死我了。」黎梓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説得好像你第一次做这份工似的。」 「之前两天的工作量加起来都没今天的工作量多啊。」 「那是因为南作家平时都有在自己做着清洁，所以你去的时候，自然比较容易打理，但是一般来説，你今天的工作量才是正常的。」 黎梓闻言坐了起来问道：「你说南先生平时都有在打扫，那他为什么还雇佣了你一周两次的打扫？」 「刚开始我也不明白，但后来我想，或许是他真的想找个人聊天吧，他太孤独了，一人独自居住在外都快七八年，没什么朋友，性格也比较内向。」 「他为何独居在此啊？他的家人呢？」黎梓来了兴趣。 「据我所知，他父母自他十嵗就离婚了，这间房子是他爸爸留给他们母子的，他妈妈在他成年之后打算搬到台北，他不想去，于是独自留了下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不想去？」 「我怎么知道，我才没有去过问别人的隐私。」丽英没好气説到。 「那你在工作的时候都会和他聊天吗？」黎梓想起之前工作的时候他确实尝试和她聊天，但她却报以冷漠和敷衍的态度，她突然心生不捨。 「会啊。」 「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除了别人的隐私，我们几乎什么都聊。」 「是吗？除了别人的隐私，那我的隐私呢？」黎梓探问。 「当然…没有……」丽英心虚的看着电视。 「你没説任何关于我的事？」 「没有没有。」 「那他怎么知道我失业的事，而且这次是第三次他都知道。」 「哦，这事我好像有提起…」 「你到底还説了我的什么啦！」黎梓慌张的问到。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丽英也慌张的回答。 黎梓半信半疑，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丽英感到一阵解脱，速速来到门外。 黎梓往门外一探，发现是外送员，心里不由得一阵雀跃。 「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一连几天都有人给你送蛋糕？」丽英关上门后，领着小蛋糕来到客厅。 「某人得罪了我，给我赔罪的。」黎梓看着蛋糕，心情大好。 「谁会得罪了你之后还会给你赔罪？」丽英惊讶问道。 「这是我的隐私。」黎梓拎着蛋糕满脸笑容的回到了房间。 之前在市场的事她早已经不生气了，她这个人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而且不知为何，面对南禾熙，黎梓很难动真气。 她原本是想打电话让他别再破费送来了，但碍于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她也不想和妈妈要，免得妈妈问长问短，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到他家打扫的时候和他説明。 次日清早，黎梓精神奕奕，一连几天受到大量甜点的影响，心情愉悦。 她哼着小曲，来到了南禾熙的家，没想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却仿佛被人淋了一盆冷水。 虽然刚刚停放单车的时候，她已经注意到门外停了一辆车，但她也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没想到为她打开门的是个艷丽的女子，她靠在门边打量着黎梓，黎梓面对这个陌生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你是……」她看着黎梓手上的工具袋，好像知道了什么。 「哦，你是来打扫的吧。」女人笑了笑，即使妆容精緻，但黎梓还是分辨得出这位女士的年龄与南禾熙的年龄相差很多。 「是的，我是……」黎梓沉住气，压制住想问问对方是谁的话。 「亲爱的，打扫的来咯。」女人对着屋子里説到，黎梓听了倒抽一口气，现在不用她问，她倒是自己説了出来，黎梓怕是没想过像是南禾熙这样的翩翩君子，择偶条件可是如此一般。 女人测过身让黎梓进去，黎梓看见南禾熙从厨房走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她感到某名的难受。 「来了吗？」南禾熙一如往常的平淡。 黎梓点了点头，准备开始一系列工作。 「黎梓，她是……」南禾熙正要説什么，黎梓赶紧打开除尘机，除尘机发出的白噪音盖过了他説的话，她今天特别不想聼到他的声音，他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她觉得今天的南禾熙特别碍眼。 女人拉着南禾熙走到了厨房，黎梓发现两人离开了她的视綫，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更鬱闷起来，她匆匆除尘之后，关上了除尘机，马上的，就听见女人的笑声从厨房传来。 黎梓倍感不适，她竪起耳朵，想听清楚他们在説什么，但是客厅和厨房有一定的距离让，她只隐隐听见女人过分甜腻的声音。 她藉着擦拭家具，让后慢慢的往厨房移动，终于来到了厨房门边。 「我感觉你瘦了很多。」 黎梓听见女人説到。 「没有。」南禾熙淡淡回应。 黎梓不合时宜的往厨房一瞥，心立即冷了下来，只见女人轻轻掐了南禾熙的脸颊，説了句：「哪里没有？」 南禾熙想要回应什么，却被门边传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他往门边探去，发现黎梓站在门边。 原来你如此孤独(2） 「对不起，我要打扫厨房了。」黎梓把工具袋甩在桌子上。 「哦，那我们上楼去，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女人説。 南禾熙説道：「你先上去吧，我有事情要就交代黎梓。」 女人哼着小曲，轻快离开了厨房。 「黎梓……」南禾熙一开口，黎梓瞬间不生气了，她只觉得难受，自己什么身份发脾气？莫名其妙，不过是给家政罢了，这男人跟谁在这里打情駡俏都与她无关，她强忍这些复杂的情绪，低声説道：「我知道，你不用交代了，今天是星期一，打扫客厅和厨房，厨房要清洗油烟机还有洗衣机，玻璃杯子……」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情绪低落的黎梓。 「我没事！」黎梓被他纠缠，气又来了。 「你……」他想説什么，黎梓立即打断了他，以前她可不敢打断他，现在她可不管了，大不了就拿个差评啊，大不了她以后都不来了，不，以后让她来，她都不来了！ 「南先生又有何吩咐，是不是今天的玻璃杯子又要换地方放了？麻烦你有什么需求一次説完好吗，我就是个急性子的人，没耐心听你説话！」 「我…」他正要説什么，黎梓又再次打断：「你要没其他吩咐就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工作！你女朋友还在楼上等着你！」 厨房回归平静，但他没走，黎梓心虚，悄悄瞥了他一眼，他愣了一下，几秒之后，哑然失笑。 「笑什么？」黎梓不明所里。 「黎梓，你因为这点生气？」 黎梓心烦意乱道：「我没生气，那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但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至少现在是，你们要搂搂抱抱…」 「黎梓，她是我妈妈。」南禾熙终于打断了她。 黎梓一愣，反应不过来问道：「你説谁是你妈？」 南禾熙无奈的看着她，黎梓终于意识到自己摆的乌龙。 「你…你怎么不早説？」她语气明显细小了很多。 「你没给我机会説明白。」 「别説了别説了。」黎梓低头，却听见他的笑声：「别笑了别笑了。」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黎梓像作了亏心事般吓了跳。 「没事。」南禾熙平静説道，黎梓则是尷尬的低着头，继续工作。 待她工作时间结束后，却发现南禾熙一人独自坐在餐桌前，对着一桌子的食物发呆。 「你妈妈呢？」黎梓上前问。 「走了。」他难掩失落之情。 「这么快？」 「叫了这么多食物，但是电话一来就走，每次都是这样。」 「你不吃吗？」黎梓看着一桌子菜，有些馋。 「你要陪我一起吃吗？」他动了动筷子。 「好啊。」黎梓很爽快的答应。 「谢谢。」 「你真奇怪，你请我吃东西，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黎梓不客气的拿起筷子説道：「对了，我还要谢谢你这几天送来的蛋糕。」 「那是向你赔罪的，你不用说谢谢。」 「我早就没生气，我没那么小气，你别送了，多破费。」 「好，下次惹你生气再送。」 黎梓瞪了他一眼，心想不惹她不行吗？但她也没计较，她感觉他心情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早上乱説话造成的。 「我早上胡言乱语，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他轻轻笑了，黎梓这才放下心中大石。 用餐完毕后，黎梓准备把碗碟都收到厨房，却被南禾熙制止了。 「你已经放工了，这是东西留下给我收拾就好。」 「没关係，你请我吃饭，我帮你洗碗当作答谢。」 「不，你耽误时间陪我吃饭，因为是我和你道谢才对。」 「陪你吃饭怎么会耽误时间呢？」 「很显然我妈不怎么认为。」他苦笑的把碗收到厨房内。 「她…或许有事忙吧，我很空闲，你要，我每天陪你吃饭也行。」黎梓不经思虑的説到后，马上后悔。 他把碗碟放入水槽里，转过身看她。 「我…开玩笑的。」黎梓赶紧説到。 「是吗？」 「呃…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走咯。」黎梓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 他背对着她，再次点了点头。 黎梓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外，再次説道：「我走咯。」 厨房没人回应。 黎梓慢慢关上大门，这是第一次，她有种依依不捨的感觉。 当作昨日的回礼(1) 「你怎么啦？」丽英发现今天的黎梓有些不对劲，先不説她比平时迟了回来，还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事。」 「你…你不会是和南作家吵架了吧？」丽英问道。 「没有。」 「那就好。」 「我今天遇见他妈妈。」 「我也见过她一两次。」 「挺年轻的。」黎梓説道，刚刚她认为她年纪大是因为她误会了她是南禾熙的女朋友，但如果作为妈妈，确实是年轻了。 「是挺年轻的，而且工作能力很强，属于公司高层阶级，一年只有几次会回来。」 「一年才回来几次？」 「你大惊小怪什么，你自己一年才回来一次。」 「那不一样。」黎梓有自知自明，妈妈每次面对她回来都显得很紧张，而且就算她不回来，妈妈也会去找她。 「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丽英感到惊讶，女儿的不寻常难道和南作家有关係？ 「你什么意思？」黎梓问道。 「你在关心南作家吧？」 黎梓一愣，随后失声大笑：「没有啦，妈你都在乱説什么。」 丽英点了点头，看来她没误会，确实是如此。 黎梓没心思做过多的解释，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南禾熙没落的背影，心像被什么揪着，很不好受。 「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回台北？」 「蛤？」黎梓回过神来。 「你呆在这里也快要一个月了，有什么打算吗？」 「呃…没有。」 「如果你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找份工作吧。」 「在这里吗？」黎梓陷入沉思。 「你…你竟然犹豫了？」丽英惊讶。 「什么意思？」 「以前我要是让你留在这里，你肯定马上回绝，你这次犹豫了？」 「没有啦…」黎梓回答，但其实，不知何时起，她早已忘了自己要回台北的事情，现在想想，留在这里好像也挺不错的，留在这里，她就可以见到南禾熙… 等等，黎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想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南禾熙？ 「你就不用担心我啦，我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下个星期起你就不必到南作家哪儿了，我接手囘就行了。」 「什么？」黎梓闻言一惊：「你…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不必了，我马上都可以工作了…」 「不行！」黎梓站起身激动説道。 「为什么不行？」 「你…你再多休息一两周吧。」 「但是…」 「就这样说。」黎梓不等丽英把话説完，赶紧起身上了房。 听见妈妈说要接手囘工作之后，黎梓莫名惊慌，她连南禾熙的联络号码也没有，也就只有在工作时间才可以和他见面，要是没了这份桥梁，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 她烦躁的在房间走来走去，思索着要如何得到他的联係方式，跟妈妈要的话，妈妈会大惊小怪的，但想想，这事确实值得她大惊小怪。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很奇怪，自己总是想着他。 但是除了工作时间以外的时间，什么时候去找他也不适合啊，他们又不是朋友。 为什么他们不是朋友？黎梓反復思考着，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以雇主相称原因？到底办法可以打破这层隔膜？她泄气的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个主意。 隔日一早，丽英就被惊天动地的声音惊醒过来，她心烦意乱的来到楼下。 「起来得正是时候。」 「我也不想的。」丽英打了一个哈欠。 「快吃早餐啦。」黎梓拉开围裙。 丽英看着摆满桌子的食物，晃了晃神。 「过年吗？你这是……」 「哦，不小心做多了。」 「不小心？」 「哎呀，怎么办，感觉吃不完呢，不如我给南先生带点去吧。」黎梓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餐盒，一格一格的装满食物。 丽英疑惑问道：「你…你要带给南作家？」 「对啊，反正我们也吃不完啊，扔了多浪费。」黎梓把餐盒装好，放进精美的袋子里，丽英越发觉得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要是説把这是食物送给隔壁的邻居我都没那么奇怪，你说想送给南-作-家？」丽英的声调越来越高。 「他昨天请我吃饭我今天回礼哪里有什么好奇怪的？」黎梓害怕被看穿，説话开始急了起来。 「你…」丽英正要説什么，就被黎梓快速的打断：「我不跟你説了，我要出门了。」 「喂，等等……」 「不等，我赶时间呢。」黎梓东西都放到单车的篮子里后，哼着小曲，匆匆离去。 当作昨日的回礼(2) 我这样过去，不会很唐突吧？ 在路上，黎梓不断暗自设想，有几次，她来到三岔口，又一个急转弯，上了另外一条路，但几番思索，她又再次回到去南禾熙家的路上，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她兜兜转转，超过四十分鐘才达到，她从来只有在预算的时间内早到，没有迟到过，这是唯一一次。 来到他家门口，她还是有犹豫，这么突然给人家送食物，用回礼这理由听起来似乎很牵强，黎梓想打退堂鼓，她转过身，却赫然发现南禾熙正站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问道。 南禾熙喘了口气，随后淡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吧？」 「你干嘛这么喘？你从哪里回来？」黎梓看他呼吸急促，有些担心。 「我去买早餐。」 「你跑步去的吗？」黎梓看着他身边的单车，问道：「还是被野狗追？」 「不是，我在追着一只兔子呢。」他笑了笑。 「这里有兔子吗？」黎梓惊喜问道。 他缓了缓气，问：「你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食物多，不是不是，你昨晚请我吃饭，我今天刚好煮多了，给你送来，就当作是回礼。」黎梓不敢看着他，説得有些心虚。 「你这么早就给我送食物来了？」他接过饭盒。 「我不知道你几点工作，怕担扰到你。」 「我平时都是早上十点开稿。」 黎梓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接近九点半了，「那…那我不打扰你了。」她失落説道。 「我今天刚好放假。」他轻轻説道。 黎梓疑惑的看着他。 南禾熙打开门，问：「你赶时间吗？要不要……」 「好好好。」黎梓不等他把话説完，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走进南禾熙的家，黎梓有些不自在，这是她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被邀请，她坐在沙发上，但却发现南禾熙走到了厨房，她是不是也要跟过去啊？ 她犹豫着，南禾熙从厨房走了出来问道：「你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好的。」他説完，又走进厨房，过了许久，黎梓都快没耐心了，泡杯即溶咖啡到底是要多久啊？她走到了厨房，发现他竟然在磨咖啡豆。 「还要再等一会。」 「没关係。」黎梓也不知该説什么，要是她知道喝杯咖啡那么麻烦，她说清水就好。 桌子上除了咖啡磨具外，还有一个冷翠壶，黎梓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冷翠咖啡，用冰水萃取，今天喝不了，要等上十二个小时。」 「什么？喝一杯咖啡还要等上十二个小时？」黎梓惊呼连连。 「有些事情值得等待。」 「是吧。」黎梓点了点头。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南禾熙打开饭盒。 「都是些家常便饭。」黎梓説道，南禾熙突然抬头看着她笑了。 「怎么啦？」 「没什么。」他不多説明，「你要吃点心吗？」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点心。 黎梓一眼就发现是上次在学校内刘阿姨的招呼的同款点心。 「好啊，但是…你不是不吃甜食吗？怎么会买这个？」 南禾熙笑而不语，黎梓也不在意，她现在有些紧张，因为她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套取他的联係方式。 直接要，太唐突了，而且，万一他要不给呢？他会不给吗？他为什么不给？黎梓心里一沉。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你…你借我几本书吧。」黎梓説道。 南禾熙一脸茫然：「你要借什么书？」 「你真是的，你是作家，当然是接你写的书。」黎梓説的理直气壮，她暂时还没想到要联係方式的藉口，唯有详尽办法持续他们的联係。 下一次，要是妈妈真的要接手不让她来了，她就可以以还书的名义来找他了。 「好。」他説道：「你自己去书架选，喜欢的都带回去。」 黎梓到书房随意挑选了几本书，醉翁之意不在酒，下了楼后，却发现南禾熙不见踪影。 「我在后院里。」他的声音从外传来，黎梓推开了后门，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到处是可见的翠绿植物，不见花影，却闻花香。 他在大树下的桌子上摆上杯子和咖啡壶，咖啡倒入精美的杯子里，咖啡香味很快环绕在这院子里。 「我有个习惯，喝热咖啡的时候喜欢晒太阳。」 「你真是轻易能把日子过成诗。」 「你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生活？」他坐在藤椅上，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隙缝照在他脸上。 「我不讨厌，只是不习惯，习惯了，説不定我会很喜欢呢。」黎梓坐到另一张藤椅上，突然心跳加速，不知他是否听见她的别有用意。 微风阵阵，风铃声阵阵响起，黎梓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 他们坐在院子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的节奏变了，这一次，他们交流得像正常人一般，不快不慢，刚刚好。 「好像又要下雨了。」南禾熙説。 风也越吹约冷，看起来确实如此。 「最近的天气真是变化莫测。」 「你还是快回去吧。」 「嗯。」黎梓快步走出门外。 南禾熙追到了门口：「黎梓…」 「怎么了？」她站在门外，平时他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像风一样消失在他眼前的女孩此刻竟然在他犹豫再三走出来时，依然站在门前。 「明天我要上山去拍摄一些照片，寻找新作的灵感，你…」 「好啊。」黎梓兴奋过度，急着答应。 南禾熙笑言：「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説完？」 黎梓一愣，他要不是约她一起去的话那真的太尷尬了，「我…我的意思是，你要上山，那很好啊…哪里空气很新鲜…」她低着头，无地自容。 「是啊…」他沉默了好几秒，黎梓抬头看着他，他问：「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黎梓瞥住气，假装犹豫了几秒后，回答：「好啊。」 「那你快回去吧，明天八点在这里集合。」 黎梓愉快的回到了家，出乎预料的，今天并没有下雨。 她心里暗暗祈祷，明天也千万别下雨啊。 然而就在她诚心祈祷后的第二日早上，她听见了电台预测——今日带伞，必有雷雨。 今天天气真的好 八点正，黎梓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口，但南禾熙显然还没准备好，他还在悠闲的吃着早餐。 「你不是说八点吗？」 他愣了一下，道：「我说八点集合，没説八点出门，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黎梓没好气的看着他。 南禾熙闻言，从柜子里又拿出了点心。 黎梓眼睛一亮，走到了餐桌边。 八点三十分后，南禾熙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他把一些杂物，和相机，保温壶一一放到背包里，正要关上背包时，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走上了楼，好几分鐘过去，才下来。 「差点忘了带备用电磁。」他説道，随后又把放进背包的东西拿了出来整理。 黎梓勉强的笑了，她已经失去了耐心。 「要不要带点心去，你要什么口味的？」他拿着两盒点心盘算着，黎梓终于忍不住，走上前的把点心放回橱柜。 「不必带了。」随后，她快速的帮他把放在桌上的东西一一的收到背包里，关上背包交给他。 「你看起来很着急。」 「你已经耽误了四十五分鐘！」 「对不起啊。」他轻轻説道。 黎梓低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是怕下雨，天气预测会下雨，要是在出门前就遇上，那多扫兴。」 「下雨了可以改期。」 「不可以！説了今天去就一定要今天去！」 「你莫不是有强迫症吧。」他淡笑。 「你才有拖延症！」黎梓没忍住反驳。 他盯着黎梓，黎梓以为惹怒他了，想要説什么缓解，他突然説道：「差点忘了带雨伞。」 来到山上时，天气依旧阴阴的，但好在没下雨。 「天气真好。」黎梓深吸一口气，随后回头一看，南禾熙正站在小溪边拍了几张照片，黎梓拿出手机，对着正在审视照片的南禾熙拍了一张説道：「风景也很美。」 南禾熙转过头看这黎梓，黎梓一时心虚説道：「我没拍你。」 南禾熙笑了笑，举着相机朝着她的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喂，我状态不好你怎么乱拍。」 「我也没拍你。」他收起相机，黎梓无言。 他随后拿出了一个录音机。 「你带这个来做什么？」黎梓凑上前去。 「我想录一些大自然的声音，你不介意吧？」 「你录，我介意什么。」 他按了开启键，黎梓很不识相的继续説话，南禾熙静静的聼，也不打断。 片刻之后，他拿出今早准备好的冰镇咖啡给黎梓享用。 「这味道真的很不一样勒。」她惊奇的説道。 「你昨晚借去的书看了吗？」 「呃…还没。」 「你都借了什么书？」 「我没看书名，我就是看那本封面好看拿那本。」黎梓诚实説道。 「那你看了再告诉我你喜欢那本。」 黎梓勉强笑了笑，借书只是个幌子，她根本就不是看书的人，看电影还差不多，现在倒好，不仅要看，还要看得仔细，免得他又问她最喜欢那个情节。 「放心吧，都是有插图的。」他随后淡淡説了一句。 黎梓确实放下了心，但仔细琢磨他这句话，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两人在山上呆了一段时间后，直至乌云密佈，才收拾一切下山。 走在长长的阶梯时，他的步伐很慢，黎梓和他并肩，但也不算特意迁就他，就是自然而然的。 「你是不是要回去台北了？」走到一半时，南禾熙突然问道。 「是…」黎梓晃了晃神回答。 「什么时候？」 「应该…」黎梓心里根本没预算，「我也不知道。」 「你在担心你妈妈吗？」 「一部分吧…」黎梓接着心里低喃，还有一部分，她看了他一眼，不敢説。 「但是阿姨昨天有打来电话，説她伤养好了，下个星期就会接手回来工作…」他停下脚步问道：「你不来了，也没打算和我説一声吗？」 黎梓没想到妈妈会打电话给他，丢了神独自下了好几节楼梯才发现南禾熙没跟下来，她回过头，也不知怎么说。 「她…我就让她多休息几天，她自己不听话，我没打算…」黎梓有些失落説道：「我下个星期还是会来的…」 「你要是真的要走了，会和我道别的吧？」 黎梓听了很心烦，他为什么就不能説出你要不要考虑留下了这样的话。 「黎梓…」 「你放心，我要走一定会跟你説！」黎梓一生气老毛病就发作，蹦蹦跳跳快步跑下山。 下山之后，开始下起丝丝细雨，南禾熙拿了雨伞交到她手上。 「那你怎么办？」这里可没有遮挡的地方。 「我从这里回家很近罢了，几分鐘路程，小雨不碍事，你拿着吧。」他不等她拒绝，骑着单车就要走，黎梓打开雨伞，他又突然回过头説道：「下雨天路滑，你别在骑得那么快。」 黎梓来不及説什么，他已经离去。 真笨，就不会留我去你家等雨停吗？平时慢吞吞，今天跑这么快是怕我跟着你嘛？ 黎梓撑着伞駡駡咧咧，路上，雨势突然转大，她停在路边的巴士站避雨，心里开始担心这不知是否避过大雨而回到家中的南禾熙。 预想不到的事情(1) 回到家中冲好热水澡的黎梓身体立即暖和起来。 「你刚刚去哪里了？」丽英看着正在收伞的黎梓问道。 「没去哪里…」 「那这雨伞是谁的？」 「妈，你明天在休息多一天吧，南先生的家由我去。」 「我不是説了吗……」 「我要走了起码也要通知人一声吧？」黎梓忍住气。 「他才不在意…」 「他不在意我在意。」黎梓激动的站起身。 「好好，你去你去。」丽英看着情绪激动的黎梓，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不説破。 黎梓收好伞，上了楼，那几本借来的书，她根本没心思看，心里一直想起他那句，你要走会道别吧？就感到特别难受，他根本就不关心她的去留，黎梓越想越气，乾脆把书也一起还给他。 一了白了。 他那么想要道别，她明天就好好和他道别。 隔日，黎梓出现在他家门时，猛然的按响了门铃，她像是初来报道那样，不给门铃喘息的机会，直到大门打开才跟罢休。 一开门，黎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咳嗽声，南禾熙包裹着棉被，脸色发白。 「你…你怎么了？」 「感冒了。」他声音沙哑，说没几句，又咳了起来。 「怎么感冒了？是不是因为昨晚淋了雨，谁让你逞强把伞让给我。」黎梓着急的跟着他走进屋内。 「我不让伞给你，今天病的是你。」他坐在沙发上，面带倦容，但还是牵起微笑。 「我才没你那体弱多病。」 南禾熙盯着黎梓，黎梓心生愧疚：「你吃药了没？看医生了没？」她语气轻柔很多。 「小感冒而已，我吃了药，休息一…..」他没把话説完，剧烈的咳嗽着，随后他淡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黎梓听着他沙哑的嗓音，这哪里是没事的嗓音，她着急的看着，也无能为力。 「你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吗？」他缓了缓，盯着黎梓的袋子。 「没有，这是…」黎梓摊开了袋子，里面是要归还的书。 「你这么快看完了吗？」 「嗯…」一时间，道别的话也説不出口，现在不是好时机，但仔细想想，什么时候不是个好时机。 「你喜欢那本故事？」 黎梓哪里有看，随意指了其中一本。 南禾熙闻言笑了笑：「这故事…」 「你声音都沙哑成这样就不要説那么多话了，吃了药应该休息，你快去休息。」黎梓聼他声音有些难受，怕他又问长问短的，赶紧让他回房价休息。 「那好吧。」他抱着棉被，慢悠悠的走了上楼。 黎梓开始打扫屋子，期间，她抽出时间熬了一窝粥。 打扫工作完成后，南禾熙也走下了楼。 「下午你别叫外卖了，我给你煮了粥，生病要吃清谈一些。」黎梓一边收拾，一边説道。 南禾熙走进厨房，掀开了台炉上的涡看了一眼：「这么多，我吃不完，你留下来陪我吃吧。」 「我才不要，这粥很煮得清淡，是病人吃的，你吃不完留着晚上吃吧。」 「谢谢…」南禾熙盯着白粥，轻声説道。 黎梓看着他依然一脸倦容，睡了这么长时间反而看起来更累了。 「你…你一个人留在家没事吧？」 他愣了下回答：「没问题。」 「没问题？你一个人住，要是晕倒了都没人知道。」黎梓越想越害怕。 「我只是感冒，没你説的那么夸张。」 「感冒治不好很严重的！」 南禾熙低着头：「要不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要有什么事，我打个电话让你过来救我？」 黎梓惊了几秒。 「要是不方便…」南禾熙见她脸有难色，赶紧解释。 「行行。」黎梓按耐住内心的喜悦説道。 有些事，还真是意想不到。 黎梓回到去后，丽英早已等候多时。 「道别了？」她挑起眉眼问道。 「没有。」黎梓收起笑容。 「为什么？」 「他病了，给我开了门就往楼上休息，我回了他都没下来，找不到时机说。」 「是吗？」 「哎哟妈你就别…」 「黎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拖拖拉拉，浪费时间了，想继续囘台北生活，你这几天就回去，不想囘去，就留在这里好好找工作。」丽英突然语气严肃。 「我…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感情的事也是…」 「感情？什么感情的事？」黎梓一脸茫然看着她。 丽英笑了笑：「你要是喜欢南作家你就大胆的和人表白啊。」 「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黎梓被她妈妈的话吓得一身冷汗。 「哦？你不喜欢南作家？」 「当然没有！！你你你怎么说…」黎梓急得想说什么也説不清，「我没有！」最后，她説了一句，跑上楼去。 喜欢他？黎梓倒在床上，心砰砰狂跳，妈妈怎么会説出这样的话？ 自己只是不讨厌他，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吧？ 但是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凡是谈到回台北，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南禾熙呢？ 不捨得吗？为什么呀？难道… 黎梓简直不敢多想。 晚饭过后，黎梓拿着电话，思前想后，还是拨通了南禾熙的电话，就只是普通朋友的慰问而已，放轻松一些。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电话响了蛮久都没人接听，她开始不安，难不成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黎梓这才定下心来，「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是…南先生吗？」黎梓小心探问。 「南禾熙是你吗？你怎么不説话？」黎梓开始着急。 电话那头依然一片沉默，不出片刻，便被人挂断。 黎梓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她来不及细想，骑着单车，飞驰赶去，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可怕的事，电话的讯息声响了好几次她没不去理会。 一路风风火火来到南禾熙家，门铃连按了好几声都没回应，黎梓想着要砸窗而入时，大门就被打开了。 南禾熙惊讶的看着黎梓。 「你…」黎梓看他安然无恙，忍不住送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松懈下来，火气又蹭蹭的往上冒。 「我刚刚打电话给你怎么不説话啊？」 南禾熙依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黎梓，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来了。 「害我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説话啊？还有你刚刚挂我电话了是吧？我好心慰问你你不吭一声，还挂我电话，你…你什么意识啊？」 黎梓气的劈里啪啦的説了一丢，南禾熙还是安静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了？」黎梓静下来，看着他，他指了指她手上的手机，黎梓疑惑的看着，才发现他给她传来好几封简讯。 她按进去一看，讯息写道『黎梓，我失声了。』 黎梓惊呆的看着他。 预想不到的事情(2) 夜晚，黎梓走出诊所，趁着南禾熙诊所里拿药时，给丽英打了电话。 「这么晚了你到底是跑去哪里了？也不説一声？」 「我带南先生去诊所。」 「你不是说他小感冒吗？」 「不小，声音都没了。」 「怎么回事？」 「我…」黎梓看到南禾熙拿了药走出来后，急衝衝説道：「我回去再和你説啦。」 她挂断电话，跑到南禾熙身边：「医生怎么说？」 此时公交车行驶过来，那正好是他们需要乘搭的，两人先上了车，座位一前一后，黎梓在前，南禾熙再后。 公交车开动，此时，黎梓收到一封简讯。 『没事，开了药，休息几天，嗓子会慢慢恢復声音的。』 黎梓回过头看他，他附上一个笑脸。 看着他笑脸，黎梓顿感心塞，她想説什么，手机震了一下。 『谢谢你特意陪我过来。』 公交车上不方便聊天，于是她也传了简讯。 『没事，説起来，是我害了你，那天我明明想要带伞，却因为急着出门而忘了拿，我明明知道会下雨，还让你一定要上山，要是我没忘记带伞，要是我不执意上山，你也不会淋到雨。』 『与你无关，我也没生什么大病，就是感冒，嗓子疼，休息几天不説话而已，这对我来説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我一个人在家，没人会陪我説话，説起来，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 黎梓的心一揪，觉得难过，他继续说道：『平时没人来，最近也只有你来，就算是你来了，你也不爱和我説话。』 「我…我没有！」黎梓看着他的简讯，一时情急，转身反驳。 公交车的人全都被她突然的声音惊吓，大家都不知其中原因，以为黎梓怎么就突然大喊起来，黎梓尷尬的回过头，望着窗外。 不久，讯息又来了。 『你有，你説过受不了和我说话。』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小气！这么旧之前的话也记得现在。』 『你没説错，其实我们这样交谈是不是更好？这样你就不必忍受我説话的语速。』 『不好不好！』 『哪里不好，我声音要是好了，我们也这样交流好了，省的你以后心脏受不了。』 「南禾熙你在胡説八道什么？！」黎梓气不过，再次回过头，这时候，公交车的人再次看着黎梓，一位妇女颤颤巍巍道：「小姐，你不要吓我老人家，这里…这里没人説话啊。」 南禾熙笑了笑，黎梓回过头，面相窗外，不再説话，讯息也不再响起。 到站后，两人下了车，南禾熙才传来讯息，让她坐出租车先行回家，单车等隔日再取。 夜已深，车站很静，两人坐在车站等待出租车的到来。 『黎梓还有回去学校吗？』 此时，讯息来了。 「没有，怎么？」车站无人，黎梓不怕他人误会，直接开口。 『那没事，若有，像劳烦你通知刘老师这星期五我不能回去学校和小朋友閲读了。』 「你原本打算这星期去学校的吗？」 『是，每月十五号我都会过去，错过了这次，只能等到下个月了。』 「那你没去，孩子们会不会很失望？」 『会吧，但也没办法。』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帮你。」 『没关係，明天我亲自走一趟説明。』 「我是説，我可以帮你和小朋友朗读。」 南禾熙惊讶的看着她。 「你要是不想......」 『好，你若是愿意帮忙，我很感谢。』 黎梓抬头看着他，他也正好看着她，满脸笑意，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点燃了黎梓的内心，她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晚风吹过，他收紧了外套。 「你还是先回去，不必陪我等了，感冒了就不要留在这吹冷风。」 他摇了摇头。黎梓着急，站起身，拽着他手臂，想要把他拉起来，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出租车终于来了。 「风大了，你不要走路回去，跟我一起坐车回去吧。」黎梓説道。 两人上了车，车先开向南禾熙的家，因为很近，大概几分鐘就到了。 「我明天再过来取单车，你快点进去。」黎梓开着半边窗，对着南禾熙説道。 「你记得要吃药…」车子原本已经慢慢前进，却又因为黎梓説话而再次停止。 「你吃药之前记得要先吃点东西…」 「你记得吃了药要早点休息……」 「你记得要多喝水......」 黎梓不间断的叮嘱，惹得司机踩了好几次的刹车，终于在他进门后，司机才问道：「小姐，我可以走了吗？」 「嗯，走吧。」 「男朋友啊？」 「什么，才不是！」 「还不是吧？」司机笑了笑。 黎梓红着脸，不再多説。 初次登场别见外 摆放在黎梓眼前的几本故事书都是南禾熙近年出版的书籍，他让黎梓挑选其中一本，黎梓思来索去，拿不定主意。 南禾熙帮她做了决定。 黎梓看着封面，是一隻兔子，甚为满意，她最喜欢兔子了，翻开故事书，马上被故事的主人翁吸引，但她越看越觉得事有蹺蹊。 「南禾熙我问你，你这隻兔子是不是以我为原型？」 他这次不用简讯，在纸上写道——何以见得？ 「先不説牠的性格几乎和我一模一样…」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隻脾气急性又固执的兔子真的让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轻轻一笑，写道——是吗？ 「牠的名字叫栗子，这不和我的名字同音吗？这还不明显？」黎梓指出最大的疑点。 ——纯粹巧合 「哪来的那么多巧合？」黎梓不信。 南禾熙在纸上解释，他不仅説话慢，写字更加慢，黎梓等不及，凑上前看到。 ——这本书是在你回来之前就已出版，我那时候并不认识你，怎么可能… 黎梓坐回位置检查了出版日期，确实如此，她回来的时候是八月，这本书出版日期是七月，她放下猜疑，继续看着故事。 故事讲述一隻兔子正准备装修牠的房间，结果因为太过急着而在过程中闹出不少笑话。 黎梓猛然想到了自己曾经也为妈妈装修厨房的乌龙事，忍不住笑了。 南禾熙敲了敲桌子，黎梓抬头，他在纸上写道——你笑什么？ 黎梓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丑事説出来，于是説道：「这隻兔子，真笨。」 ——别这么说，我很喜欢这隻兔子。 黎梓看他这么说，心突然跳漏几拍，但定下心来，他只是喜欢这隻和她名字同音的兔子，可不是她。 她专注的看完了故事后，尝试念了出来，念得太快的时候，南禾熙会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放慢语速，几次之后，敲桌的声音越来越少，黎梓也念得越来越顺口。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吧？」 ——你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而且由你来演绎这隻兔子，再适合不过。 黎梓开始洋洋得意：「那是当然。」 她嘴上那样説，但到了真正演绎那天，却又不免紧张起来。 班上的小朋友不多，估计也就二十几个，这不算是大型的朗读会，但黎梓还是有些害怕。 「我怕念错字。」她在南禾熙身边小声説道。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的声音。」 「我怕太过急，念得太快。」 电话一震，他传来讯息。 『你别怕，照你之前练习的方式就可以了。』 黎梓面对着各个正大眼睛看着她的小朋友，虚心的笑了笑，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前，开始朗读。 过程还算顺利，黎梓大大松了一口气，小朋友都很给面子，在她朗读后，都用力鼓掌。 「看吧，孩子们都喜欢我，各个都问我下个月会不会来呢。」黎梓和南禾熙走出学校后，忍不住炫耀。 『那你怎么説？』 「当然不会。」黎梓回答得理所当然，下个月他的嗓子都好了，她还来干嘛？他也……他也不需要她了。 『是，我忘了，下个月，你都已经回台北了吧？』 黎梓看着他的简讯，止住了脚步。 「其实，我今天想要和你说一声，我下星期就不会去你家做打扫了，妈妈会接手回她的工作。」黎梓盯着电话，等着他回復。 「所以你今天是来道别？」他突然开口。 黎梓惊讶看着他：「你声音好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什么时候好的？」 「你不会是明天就回去吧？」 「你声音好了怎么不早説？」 「你要离开为什么不提早说？」 「你…」黎梓看着发怒的南禾熙，愣了一下，一向波澜不惊的他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她想要辩解，南禾熙却不等她把话説完，独自向前行走。 「南禾熙…」 「算了，你什么时候说也一样，你要走…」 「我没打算走。」黎梓忍不住打断了他。 他愣了一下，回过头。 「我不想回台北，我想留在这里找工作。」 「真的？」他眼里一亮。 黎梓点了点头。 「那很好。」他面带微笑。 「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我有吗？」他笑意更深了。 「有，你现在为什么又高兴了？」黎梓放慢脚步：「该不会因为是我说要留下了…」 「是。」南禾熙説道：「你说要留下了，我很高兴。」 黎梓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还在等着他説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説了。 「也不急。」她脱口而出。 南禾熙看着她，她笑了笑，也没在説什么。 不慌不忙喜欢你 黎梓在院子里放了一张小圆桌，开着小瓦斯炉，在煮着咖啡。 丽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些无法适从。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闲情别致？」 黎梓熄了火，倒了一杯咖啡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喝咖啡的时候喜欢晒太阳呢。」 「现在哪里有什么太阳？」丽英疑惑的看着灰暗的天空，又看向了黎梓，「你看起来倒是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 「不是你让我凡事莫着急？」 「这功劳我不敢邀。」丽英好説歹说劝了十几年，也没见她有所改变，如今和慢调子南禾熙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月，却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她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邀请了南作家来吃饭。」 黎梓闻言从藤椅上跳了上来：「他什么时候来？」 丽英还未回答，门铃响起。 她笑了笑：「现在。」 「你怎么不早説啊！」黎梓急匆匆的走进屋里。 「咖啡不喝了？」丽英也走到屋里。 「喝什么喝，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见他。」黎梓跑上楼，在丽英打开大门之际。 黎梓稍作装扮后，才缓缓下了楼。 南禾熙坐在客厅：「你刚刚跑上楼嚷嚷着什么？」他问。 「没有，你聼错了。」 黎梓心情大好，不仅因为南禾熙来了，她前几天在麵包店面试工作也成功得到招聘。 午餐时候，他们有説有笑，气氛算是融洽，但很快丽英的一句话马上打断了餐桌上的和谐。 「南作家，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吃饭是有件事想询问你的意见。」 「什么事？」黎梓问道。 「不关你的事。」丽英白了她一眼。 南禾熙笑了笑：「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有个顾客想让我给她女儿介绍个对象，她女儿斯斯文文，説话温柔人也大方，我看和你挺相配，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妈你在做什么？」黎梓打断了丽英。 「给南作家介绍对象。」 「你干嘛那么多事，他…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我不喜欢一个人。」南禾熙毫无预警打断了黎梓的话，黎梓愕然的看着他。 「一个人，太孤独了。」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对吧，她和你很相配，一样喜欢慢生活…」 黎梓聼不下去，砰的一声放下碗筷。 「你怎么？」丽英看着正要大发脾气的女儿，忍住了笑意。 「我吃不下了！」她狠狠瞪了南禾熙一眼，气匆匆的跑上了楼。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丽英继续説道：「那女孩呢……」 「阿姨不必费心，我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丽英一愣，不知该怎么反应，她原本只是想测试一下这两人究竟进展到如何，如今好像又过了火。 「而且我刚刚好像又惹怒了她。」南禾熙看了一眼楼上説道。 丽英明白过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梓听到楼下的笑声，简直火冒三丈，她踢了踢床脚，不疼，突然莫名难过。 这时候，房门被人敲了敲，她谁也不想见，躺在床上，棉被盖过头。 「我进来了咯。」南禾熙的声音传来，黎梓想阻止，门却已经被打开。 「你怎么突然发脾气了？」他声音温和，逐渐靠近。 「你管我！」她躲在被子里説道。 「我还以为你改掉了，怎么还是那样暴躁。」他坐在她的床边。 「是，我就是这样脾气暴躁，改不了，也不想改，你受不了就别来烦我，去找我妈和你联谊的对象！」即使被子闷住，她的声响还是很大。 「你要是忍住气，就会听见我会拒绝阿姨的好意。」 「是吗？」黎梓依旧躲在被子里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一个人……」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黎梓被摆了一道，又生气又难过。 「了不起！你和我説这些做什么！你的事我不想理！」 「我喜欢的人是你。」 黎梓楞了一下，是不是被子闷着，导致她出现幻听了？ 她立即掀开被子，坐了上来，南禾熙靠得她很近，她不知道是那种因素，总之她现在的心跳得很厉害。 「你…」她甚至不敢看着他，「你再説…」 「黎梓，我喜欢的人是你，这件事情和你有关吧？」 「你…」一时间，她竟然无言以对：「我…」 「你怎样？」 「我也是……」她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説不出口的话。 「那就好。」他笑了笑，拥抱住了黎梓。 午后惊雷，下起大雨，没有太阳，黎梓眼里的南禾熙依旧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