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诸天,开局救下司理理》 第290章 歧山大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4/134150/32091818.html 第289章 瓦山 察觉到元始窟的异动,徐川身影瞬间如泡沫般消散,只一个刹那,便从大雪山内的明宗大殿之中出现在了那座幽深漆黑的洞窟之外。 一缕分外独特且玄妙的气息自那漆黑的洞口逸散而出。 徐传很熟悉这股气息,因为这分明便是修成了元始真解第一重,凝聚了一枚世界之中后才能够拥有的特殊气息。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清晰起来。 徐川微微挑眉,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惊异。 说实话,隆庆和花痴陆晨迦虽然都是少有的天骄,但二人之中,他更看好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隆庆。 所以,他一直认为,如果两人能从元始窟中走出,那么第一个走出元始窟的必定会是隆庆。 然而,此刻从元始窟中缓步而出的,却是那花痴陆晨迦。 此刻的陆晨迦比起数月前,少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气质,也没了曾经那种幽然如兰的清雅,容颜依旧美的惊人,却多了几分自上而下的沉静,以及一股肃冷的气息。 隐约间,竟能够看到些许叶红鱼和莫山山的影子。 看样子元始窟一行当真令她改变了许多。 陆晨迦看到洞窟外的徐川,明亮的眸子中没有了数月前的仇恨和抗拒,唯有几分颇为柔和的亲近之意。 显然,元始窟中阵法的力量已经得到了体现。 而且徐川也能够感受到陆晨迦灵魂深处的一道完全受他掌控的灵魂印记。 事实上,比起明宗之人,眼前的陆晨迦才是那个他一言之下,便会毫不犹豫为他赴死之人。 站在元始窟前,徐川动念间,沟通元始窟内的无数阵法,便察觉到了仍旧处于阵法深处的隆庆。 在无数道阵法的助力下,隆庆此刻距离修成元始真解第一重也不过一线之隔,但他却十分抗拒敞开灵魂,烙下灵魂印记。 也因此,他得不到元始真解的功法,修不成元始真解第一重,自然迟迟无法从元始窟中走出。 甚至,因为他的抗拒,阵法之中杀机也愈发的浓重,导致他的生命气息在渐渐滑落。 徐川神情微嘲,为求活命,他本以为隆庆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但从目前来看,并非如此。 反而,陆晨迦接受的速度之快倒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目光落在陆晨迦身上,他微笑道:“恭喜。” 陆晨迦眼底微微有几分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很快又归于平静,在元始窟中,她历经了无数幻境,现实短短数月,幻境却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之久。 很多事情都已经自然而然的看淡了很多。 当然,也明白了很多。 天地间,唯有力量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追随徐川,修行了元始真解的她将能够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曾经在她心中无比重要的隆庆,此刻也不过只是记忆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面对徐川,她弯腰躬身,行了一个极认真又极好看的礼,轻声道:“参见宗主。”她声音微顿,仿佛宣誓一般说道:“此后,世间再无月轮国花痴,唯有元始一脉陆晨迦。” 徐川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陆晨迦,忽然一个念头涌了起来。 此行入佛土,他孤身一人未免有些孤单,有着前呼后拥的西陵掌教在前,他这个明宗宗主单枪匹马的,看起来也太过寒颤。 但若是将天下三痴带在身边,这份格调和排场怕是足以令世人惊叹。 尤其,这还是三位知命境的修行者。 只此三人,便足以胜过西陵的千军万马。 而且,莫山山和叶红鱼在这天弃山脉待了这么久,也是该出门散散心才是。 一念及此,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于是,他便带着陆晨迦回到了明宗大殿,找到了莫山山和叶红鱼说了此事。 她们虽然对陆晨迦的出现有些惊讶,但对于去佛土一事,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而且,对于佛门盛会盂兰节,她们也显得很有兴趣。 于是,次日,徐川便带着莫山山,叶红鱼和陆晨迦三人离开了天启山脉,乘着一辆马车向着西荒之地而去。 与此同时,天下诸国以及各修行宗派之人也都纷纷向着今年举办盂兰节的烂柯丝赶去。 因为块垒大阵的存在以及徐川这位有些超标的明宗宗主,去年在金帐王庭商讨的所谓对付荒人之事已经不了了之。 但魔宗的崛起终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事。 尤其是徐川这个疑似冥王之子的魔宗宗主更是毕竟诸国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毕竟冥王灭世,永夜将至的预言流传已久,这关系到每一个人的身家性命。 他们必须考虑好该如何去对待明宗,对待徐川这个疑似冥王之子的明宗宗主。 西陵其实在数次的交手之下已经不需要再表明这个态度,但唐国的态度却颇有些暧昧。 夏侯可是唐国的大将军,王后夏天的亲哥哥,但是死在天弃山脉之后,唐国基本对此事保持了安静,甚至军部的许世大将军虽然有些异议,却也最终保持了沉默。 甚至还对褚家数次运送大量物资进入荒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唐国也从未派人与明宗或者荒人有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着实让人猜不透唐国的立场。 西陵虽强,但唐国亦不弱,世间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度没有展现出统一的声音,其余诸国的力量自然也难以完成统合。 所以,这一次在烂柯寺举办的盂兰节便成了诸国达成共识最佳的时机。 ..... 一路西行,同乘一辆马车,自然免不了有些肢体接触。 徐川与莫山山之间,除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外,早已经心意相通。 于是,他便时常将莫山山搂在怀里,嗅着她发梢清甜的香气闭目小憩。 莫山山有些害羞,但也并未拒绝徐川亲密的举动。 甚至躺靠在徐川怀中的时候,也是她十分满足欢喜的时候。 叶红鱼对此视而不见,仿佛一个刻板的军人,直挺挺的坐在马车的左侧,闭着眼睛静静的修行。 陆晨迦自然更不会说些什么,徐川掌握着她的一切,更是她全身心效忠之人,只是看着往日姐妹如今因为羞涩和欣喜清丽动人的模样,难免有几分些微的感伤。 当年在隆庆身旁,她兴许也是这般模样吧。 可惜,物是人非。 之前,她与隆庆同在元始窟中,偶尔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尤其是她修成元始真解第一重之后,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隆庆的衰弱。 曾经的她或许会欣喜于隆庆的骄傲,但此刻的她,只觉得隆庆实在愚蠢。 与隆庆相交多年,她其实很清楚,隆庆所谓的心向光明,实则也完全是对力量的追求。 而如今,真正的力量距离他只是一念之隔,却偏偏因为所谓的骄傲,让自己又一次的走向死路。 当然,人各有志,也许,她再也不会见到隆庆,但这也是他的选择。 更何况,就算隆庆从元始窟中走出,也不会令她有太大的波动。 因为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的花痴,从元始窟中出来的隆庆也不再是曾经的隆庆。 他们虽然选择了同一条路,却已经是陌路之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数日,便见前方丘陵间,突兀出现了数座形状方正怪异的山峰,那些山峰顶部平直如削,看上去就像是屋檐上的黑瓦。 瓦山到了。 世间佛门流传了千年,但向来是闭门修行,少有入世,所以名声自然远不如道门。 但漫长的时光之中,依旧有着佛法盛行之地,比如距离不可知之地悬空寺极近的月轮国,其中甚至有着烟雨七十二寺的名头。 但这七十二间寺庙虽然盛行,论起对佛门的重要性,以及佛门信徒心中的地位,却依旧比不上瓦山中的这间古寺。 烂柯寺。 记载中,烂柯寺是紧随着西陵神殿之后兴建而起的寺庙。 更是传闻中悬空寺在人间的山门。 几乎等同于西陵神殿与知守观之间的关系。 十分尊贵。 许多年来,这间寺庙发生了许多大事,盂兰节之所以在世间越发重要,与烂柯寺也脱不开关系。 此时还没有到盂兰节的正祭日,瓦山之前的小镇已经变得非常热闹。 左右皆挂起了黑白二色的旗子与幡。 似乎是为了超度冥界的亡魂。 来往行人和游客也是多不胜数,有人彼此微笑问好,有人出声叫卖,有人弈棋,有人泼墨作画,亦有孩童来回跑动着玩闹。 徐川四人下了马车,饶有兴致的入了小镇,莫山山,叶红鱼和陆晨迦三女过人的风采与气质很快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莫山山素净的白衣依旧掩不下她那清丽秀美的姿容,虽然因为目光看起来没有什么焦点,显得有些冷漠,但白皙微圆的脸蛋和红而薄的嘴唇却让她显得有分拙拙的可爱。 叶红鱼则是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庄重的红色长袍,如水的容颜格外的动人,尤其是走动间不时露出青裸光洁的双腿,更是让她隐隐散发着一股妩媚诱人的风情。 陆晨迦青衣长发,精致的五官仿佛上天最完美的造物,神情平静幽然的她仿佛神女临凡,自有一股高雅淡然的气质,分外动人。 很多人都流露出惊叹和感慨的神情。 世间竟还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这也便罢了,还有着足足三位? 一时间,他们几乎看花了眼,便是女子,看到她们的瞬间,也仍旧移不开眼睛。 一些修行者不由想起了传闻中的天下三痴,想着,便是传言中的天下三痴,怕是也不过如此了吧。 当然,他们也很快注意到了徐川。 因为他们发现,这三位美的不似人间的女子,似乎完全是以徐川为中心。 此人何德何能,竟能有如此殊荣,得此三位神女同行? 只是,他们虽然能看见徐川,似乎也能看清徐川的样貌,但脑海中却根本记不住徐川的容颜。 甚至,很快,便连徐川这个人,都在他们脑海中迅速淡去。 普通人很快便茫然的忘记了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便连修行者,也极为惊骇的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才勉强能够在他们的脑海中留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显然,徐川是一位修行者。 但有着这般威能的修行者未免也太过恐怖了。 或者说,这世上真的能有如此强大的修行者吗? 而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笼罩了整个小镇,于是再没有人会注意到莫山山三女,便连那些修行者,也仿佛彻底遗忘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自顾自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察觉到这种变化,莫山山,叶红鱼,包括陆晨迦都向着徐川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必定是徐川做的。 徐川微笑道:“一点小手段,免得打扰了我们游玩的兴致。” 叶红鱼眸光微动,轻哼了一声,这还小手段? 一念间改变了一个小镇所有人的思想,何等可怕,甚至都有些令人胆寒。 徐川却是没有解释,这可不是什么改变思想,什么催眠之类的法门。 而是一种因果之法。 元始真解第六重修成,十二万八千世界之力加身之后,随着他日益修行,诸般神通已然开始渐渐显现。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察觉到这天地间无数的因果线。 方才,他出手暂时屏蔽了他们四人与这座小镇的因果,等若从根本上断绝了他们与这座小镇产生联系的可能。 只要他们不主动与其中的人交流,便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当然,这也只是因果之道的一次小小的尝试。 四人简单的游玩了一番,便寻了一处客栈要了四间上房住下。 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好生见识一番这所谓佛门镇压冥界的盂兰节,当然,徐川也想知道,即将汇聚于此的诸国,究竟打算如何去商讨对付他这个魔宗宗主。 日落西沉,天色将暗,徐川想起了瓦山烂柯寺中一位堪称德高望重的大师。 左右无事之下,他没有叫上莫山山三人,孤身一人出了客栈,向着瓦山后山走去。 /134/134150/32088840.html 第288章 斩杀神将 十余里长的光剑,何其恐怖。 单单只是看上一眼,便能够令世人绝望。 这完全不是人间的力量。 一剑落下,所到之处,尽是光明,然而光明之中,却尽是漠然到了极致的毁灭。 剑虽还未落,但其威势之强悍,便已经令笼罩了整个天弃山脉,以天书明字卷为阵眼的块垒猛烈的颤抖了起来。 如今的块垒大阵完全足以对六境的强者造成威胁,但在这神将一剑之下,却根本无法承受。 显然,神剑这一剑的力量不仅仅超越了人间,更超越了六境的大修行者。 便是酒徒和屠夫来此,怕是也不敢直面这一剑之威。 甚至,此前的徐川,也难以与之抗衡。 但就在这十余里长的大宝剑落下之际,徐川立历时半日,牵动了万众瞩目的修行终于彻底功成。 难以计数的磅礴神意,浩瀚无穷的天地元气,以及他那一身堪称骇人的浓烈血气,已经尽数没入了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令其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刹那间,无声的嗡鸣声响彻在虚空之中,十二万八千道仿佛鸡蛋壳碎裂的声音悄然浮现。 十二万八千世界自此而成。 虽然还尚且稚嫩,但天高地广,日月星辰流转其中,除了生命之外,已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模样。 于是,在十二万八千道世界之力的汇聚之下,徐川的体魄,神意也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惊人蜕变。 这一刻,他的身躯仿佛变的无限厚重,比之悬空寺首座不动如山的神妙之境还要厚重,简直好似不可撼动一般。 神意更是瞬间突破了之前的极限,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眸光开合间,空间便直接为之扭曲。 他微微仰头看向了那柄足足有着十余里长,横亘于天地间的光明之剑,神情中似有几分不屑。 “空有光明,却不知光明为何物,真是可笑。” 话落,他抬手向着那十余里长的光明之剑猛然一按,刹那间,便似乎有一股不可思议的伟力在他手心绽放。 那势不可挡,简直要毁天灭地光明之剑便顿时滞留在了半空之中。 这一幕何其惊人。 世间感受到这一幕的诸般修行者几乎尽数呆滞在了原地。 西陵之上,更是传来了两声惊惶到了极致的嘶吼。 “这不可能!” 南海深处,观主亦是神情微变,向来平静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荒谬之色。 此前,他还在想着谋划那日昙花一现的金印,可不过短短数月过去,徐川便已经强大到了一个他都看不懂的地步。 此刻,不久前在他心中还算完美的谋划已经显得有些可笑。 这样的实力,就算他已经开始一窥传说中的清净境,但在没有真正踏入那个境界之前,怕是也很难能够与之比肩。 他微微一叹,垂下眼帘,低语道:“罢了,再等等。” 但最为震撼的还是天弃山脉中,亲眼看到徐川抬手间挡下那十余里长的光明神剑画面的莫山山,叶红鱼,唐以及荒人。 那种由心底不受控制狂涌的震撼和崇拜深深的占据了他们所有人的心灵。 莫山山心里眼里早就装满了徐川的身影,此刻除了震撼之外,亦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便是叶红鱼向来清冷淡然的容颜之上,也满是震惊以及几分罕有的倾慕之色。 至于那些荒人,此刻就算真正的冥王降世,向他们宣城自己的身份,他们怕是也不会相信,因为此刻在他们心中,唯有徐川这位明宗宗主,才是真正传说中冥王的化身。 而就在所有人或注目,或感知中,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徐川方才张开的五指一握,那被他随手抗拒在天穹之上足有十余里长的光明神剑便骤然崩溃。 化作了无数光雨漫天飘洒而下。 这神将可是从神国中而来,虽然是集合了过往无数年所有回归神国的大修行者于一体,但也基本等同于昊天的化身,这一剑之力更仿佛不可抗拒的神罚。 徐川先前能够抗拒光明神剑的力量便已经足够令世人惊叹,但如今光明神剑破碎的一幕则彻底的颠覆了无数人的既定的观念。 抗拒光明神剑和破碎光明神剑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徐川此刻也不由为自己的力量而心头震动。 这元始真解第六重,十二万八千世界汇聚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曾经的想象。 他能够感受到,如今的他,简单的一拳一脚便有着能够翻山蹈海的伟力。 他在虚空向前踏了一步,于是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光雨之中。 下一刻,便分外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那庞大的黄金战车之上。 脚步落实的一瞬间,黄金战车猛然巨震。 随后,轰然爆碎。 神将身影高逾百米,所乘战车自然也庞大的惊人,徐川站在上面便好似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分外渺小。 但便是他简单的一踏,就将这堪称庞然巨物的黄金战车直接毁灭。 这一幕何等的恐怖,何等的不可思议。 不过有着先前他一握之间崩碎了十余里光明神剑的场面,这一幕虽然震撼,却也仿佛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了。 如今,徐川和神将的最终对决才是吸引着无数目光的大事。 毕竟,徐川虽然碎了光明神剑,踏灭了黄金战车,神将却依旧毫发无损。 除了天弃山脉中的人以及少数人之外,几乎所有能够看到感受到这一幕的人都万分期待着光明神将下一秒大发神威,将徐川击杀于苍穹之上的画面。 夫子的存在便已经令许多人压抑了无数年,他们不想头顶再次出现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光明神将那完美的脸庞上依旧尽是淡漠,徐川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压力。 他抬起手,似乎要重新握住一柄光明神剑。 然而徐川脚踏虚空之时,却已经五指紧握,一拳向着光明神将打了过去。 这一拳落下的瞬间,超乎人间想象的力量便直接打穿了全身之前所存在的一切。 空气,浮云,甚至空间。 直接落在了光明神将那堪称完美无缺的脸上。 他的拳头比起如同百米巨人一般的光明神将自然渺小的难以计量,但这一拳所爆发的力量,却堪称可怕。 一拳之下,光明神将的脸仿佛破碎的玻璃,布满了裂纹。 喀喀喀喀,一阵极细微的声音响起,那裂纹瞬间扩散开来,蔓延至他的全身。 下一刻,威武不凡的光明神剑便轰然碎裂,化作了无数冰晶似的碎片以及无数细密的金色神辉。 大半冰晶碎片和金色神辉落在了天弃山脉上,不过因为有着块垒大阵的存在,虽然发出了有些不堪承受的嘎吱声,但也将其中留存的威力消磨殆尽。 不过,落在天弃山脉之外荒原上的冰晶碎片和金色神辉却依旧造成了惊人破坏。 仿佛从遥远的天空落下了一阵源源不绝的陨石雨。 在溅起无数烟尘的同时,又燃起了无数高温炽烈的火焰。 此刻,天穹之上再无神将,唯有徐川一人平静屹立于虚空。 于是,西陵上下,陷入了最为深沉的死寂。 桃山之上,掌教熊初墨和天谕大神官两个最为尊贵存在似乎已经失去了情绪和语言的表达能力。 后山某处,本已经在熊初墨三番两次的出面下,开始蠢蠢欲动诸多强悍的气息又一次的沉寂了下去。 南海深处,观主沉默很久,却唯有叹息闭目。 西荒悬空寺深处,向来从不停息的讲经声悄然停歇,讲经首座闭目默念着经文,一手拨弄着佛珠,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保持住应有的平静。 南晋剑阁山腹之中,剑圣柳白神情微微有些茫然。 他本想通过徐川与昊天之战获取信息,增添自己破境战天的把握。 但看了这样的一场战斗之后,他发现,就算自己破境,以剑道踏入六境,并且蕴养出了一柄人间最强的剑器,怕是也不根本不能与二者任意一位抗衡。 书院后山二层楼,李慢慢感慨道:“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天弃山脉一见,对方不过才刚刚踏入六境,他虽然没有把握胜过对方,但却也有足够的底气不会输。 但今日之后,他们之间,却已经有了一条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此刻的徐川,怕是唯有夫子方才能够压他一头了。 他不由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却见夫子微笑着拍手,似乎颇为欣喜。 “吾道不孤啊!” 人间千年,他终于看到了战胜昊天的希望,也终于有人能够与自己并肩而战了。 虽然仍有差距,但他看得出,徐川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还有着更为庞大的潜力可挖,与他并肩,甚至超过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看向了李慢慢说道:“慢慢,今日为师高兴,多做两斤牛肉,对了,别忘了一会让小君陌去长安城的翠竹居买上两瓶岁寒露来,有肉有酒,才是人间美事啊。” 李慢慢看着夫子少有的开心神情,也是不由笑了起来,道:“是,老师。” ...... 徐川与光明神将一战在世间引发了堪称海啸一般的动荡,普通人或许还停留在之前裁决神殿传开的徐川战胜柳白的消息,但世间但凡入了知命的修行者,却都已经将徐川的地位无限的拔高,几乎与高不可攀的夫子等齐。 魔宗的名号一时间震动天下,徐川之名也真正彻底铭刻在了几乎每一个修行者的心底。 不过,自那日过后,不论徐川还是明宗上下,包括荒人,都没有任何动静,而天弃山脉笼罩在块垒大阵之下,更是几乎从这个世间消失。 再也没有人能够轻易踏入天弃山脉,去探寻荒人的踪迹。 于是,曾经轰轰烈烈聚集起来的诸国联军便也只能就此不了了之。 如此,世间一恍又是数月过去。 这些日子,徐川深居简出,彻底沉浸在了修行元始真解之上,每一日体内的世界都在壮大,每一日也都有新的世界衍生而出。 所以,每一日他都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过,也因此,他对于神意和天气元气以及气血的需求便也越来越大。 笼罩了整个天弃山脉的块垒大阵所产生的不平意已经被他吸收了大半,余下的已经不足以令他进步多少。 为了维持阵法的威力,以及其他人修行的需要,他自然也不会将之吞噬个干净。 不过他如此清闲,还是多亏了叶红鱼。 曾经身为裁决神殿大司座的她,对于管理一方势力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但她一个人负责整个明宗上下诸多事宜,除去雷打不动的修行时间之外,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 明宗重立,可以说一切都是重头再来,弟子的招收培养,资源的分配,上上下下的开支等相关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不过叶红鱼倒也没喊苦,反而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显然她也很难清楚,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又身兼要职,展现自己的能力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于是,每当徐川清闲的看着明宗上下日新月异的变化之时,他都十分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偶尔看到叶红鱼匆匆的身影,自然也会毫不犹豫的夸赞对方两句。 当然,等一切走上正轨,叶红鱼这个副宗主自然也会轻松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叶红鱼虽然还未修成元始真解的第一重,念力的修行上却已经重新踏入了知命境。 便是体魄之上,也达到了堪堪与洞玄比肩的地步。 而这才不过数月时间,该说不说,道痴终究是道痴。 可惜跨入了知命的道痴却被唐小棠又揍了一顿。 因为唐小棠修成了元始真解第一重。 借助炼神殿中依旧显得颇为浩瀚的不平意,唐小棠练神决的修行速度简直惊人。 她境界的感悟以及对念力的控制自然不如叶红鱼,但念力的强度却丝毫不弱。 体魄与神意满足元始真解的修行条件之后,她仅仅只用了七日,便初步领悟了时空生灭的奥妙,衍化出了体内第一枚世界之种,然后又很快修行到了第二重。 一身伟力归于自身,让她的拳脚变得越发有力。 知命境的叶红鱼在身前凝聚的念力护罩仅仅两拳,就被唐小棠生生打碎。 最后更是以毫厘之差败在了唐小棠的手下。 莫山山则没有修行元始真解,而是将之作为了参考,她还是更喜欢符文一道。 她想着,单纯的修行神意,在心神中,以神意衍化一道道神符,若是有朝一日能将四亿八千万神符尽数归于体内,威能也未必就弱于元始真解多少。 徐川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于是在二人共同的努力下,一个切实可行的功法被推演了出来。 名为元始真解修神版。 简单又好记。 这一日,他得到消息,佛宗的盂兰节会马上要开始了。 一时间,讲经大士雪中拦路,七念在明宗山门之前以佛光大阵引动昊天等诸多过往的仇怨一一浮上心头。 如今他待在明宗已经很难有什么太大的进步,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去一趟佛宗,新仇旧恨是该了解一番了,另外,他对于佛祖藏身的那处世界也颇有几分兴趣。 不过就这个时候,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元始窟难得的出现了异动。 似乎有人走出来了! 是隆庆还是花痴陆晨迦? /134/134150/32086279.html 第287章 神国再现 涵盖了整个天弃山脉,又以天书明字卷作为阵眼的块垒大阵几乎强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所能够诞生的不平意自然也浩瀚如海。 炼神殿的作用便是将这浩瀚如海的不平意分散提炼压缩之后,供给殿中之人修行神意。 毕竟平常人,便是知命也不可能直接承受如此浩瀚的不平意。 如此恐怖的不平意侵袭之下,只会刹那间便摧毁其所有的意志。 但徐川已经达到了知命之上,体魄和念力皆已经极为强大,再加上元始真解第五重的十二万八千没世界之种,完全不需要炼神殿的保护,就可以直接汲取这堪称浩瀚的不平意。 于是他的身影在莫山山和叶红鱼等人的注视下,无风而起,飘然间扶摇而上,仿佛要直入苍穹。 直到屹立于天弃山脉的最高处,方才缓缓停滞。 作为代理副宗主,叶红鱼自然知晓徐川如今究竟要做些什么。 她高仰着头,明亮的眸光中有着几分说不出的炽热。 元始真解的修行之法虽然震撼到了她,但究竟能否有其中所写的那般伟力,还需要亲眼去看上一看。 尤其是堪称脱胎换骨的第六重。 十二万八千世界之伟力汇聚一身,何等的不可思议。 这世上当真能有如此可怕的功法吗? 哪怕她已经信了九成,可没有亲眼见过,终究还是不免有几分疑虑。 莫山山亦有几分紧张,她很清楚此事成功与否对徐川的意义究竟有多么重要。 当然,比起叶红鱼来说,她对徐川的信心几乎已经接近盲目的地步。 只是,她有些担心的是,根据推演,接下来的动静会比方才块垒初成要大上许多。 很难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比如那日所见过的屠夫,酒徒,比如从未见过,几乎只在传闻中的观主和佛陀,甚至,她虽然对夫子极为崇敬,但有些事,在发生前,谁都无法做出保证。 至于其他荒人,看着直入天穹之上的徐川,眼中除了敬畏和崇拜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什么情绪。 在许多人目光的注视下,徐川缓缓吐气,下一刻,整个天弃山脉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不,不是山在动,而是其中沉寂了千百万年的不平意在动,浩瀚的不平意如同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汪洋大海,沸腾着,咆哮着向徐川涌去。 徐川施展出以饕餮大法改良后的噬神诀,神意化作凶兽饕餮咆哮着张开了血盆大口,无比贪婪的吞噬着那铺天盖地般无穷无尽的不平意。 于是,他的神意便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起来。 当然,哪怕他此刻也很难强行吞噬如此浩瀚的不平意。 但有了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分担,虽然仍旧有些勉强,却也基本可以维持。 同一时刻,他体内磅礴的血气也猛然动荡起来,向着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涌去。 气血和神意是世界之种壮大不可或缺的养分。 但如此依旧不够。 弥漫在世间沸然如烟的天地元气亦是世界之种蜕变的关键。 于是,在无数人震骇的目光中,往日里不可见不可闻的天地元气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而来。 徐川仿佛化身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疯狂的吞噬着那好似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 转瞬之间,浓郁的天地元气已经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烟气,在可怕的吞噬之力下,形成了一个接连天际的恐怖风暴。 气血,神意,天地元气一齐而至。 在三者共同的力量下,他体内的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终于开始颤动起来,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壳而出。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地元气汇聚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广。 整个荒原的天地元气几乎都尽数向着天气山脉涌去,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 天弃山脉中,看着天穹之上,无数天地元气汇聚所化作白雾,所有人都神情震撼无比。 明宗上下,便是体魄最为强大的唐,敢吞噬如此之多的天地元气也逃不了一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可徐川却似乎并无太大的压力,甚至引动的天地元气还越来越庞大。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画面。 此刻,荒原的动荡已经传到了西陵。 桃山之上,感受着天地间被疯狂吞噬的天地元气,天谕大神官苍老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痛惜和愤恨之色。 “魔宗,可恨!” 修行界多年早已经有了共识,天地元气属于昊天,吞噬天地元气者,便是天下共诛的魔头,当遭天弃之。 可感受到这股骇人的动静,天谕大神官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却也不免浮现几抹无奈和悲哀。 那魔宗之刃如此肆意猖狂,可西陵上下,又能如何? 另一座大殿,熊初墨身处一面高大的宝艟之中,断去一手一腿的他,此刻倒是颇为平静,静静的抬头望天,他漠然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里,终究是昊天的世界。” 古往今来,便是千年创立明宗的那位光明大神官,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几乎疯狂一般的吞噬天地元气。 徐川这位明宗宗主虽然已经跨过了知命的门槛,踏入了六境,但无数年来,回归昊天神国的六境强者简直不可计数。 六境,根本不足以真正的与昊天抗衡。 甚至,六境中,也唯有无距,才能够勉强避开昊天的注视,躲过回归昊天神国的命运。 可如今徐川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根本不可能不引起昊天的注视。 从天启之中,他能够感受到昊天依旧强大无比,便是对方再次拿出金印,他坚信,昊天此次也必定不会轻易落败。 一道命令自恢弘的掌教大殿中漠然传出。 “传本座命令,令世间亿万信徒向昊天诚心祈拜一日。” 他便不信,有着世间亿万信徒相助,那神秘的金印还能有当日那般不可思议的威能! 西陵最尊贵之人的命令,自然无人敢不从。 各方动员之下,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熊初墨的命令便传遍了天下。 于是,所有信奉昊天之人,尽皆虔诚跪拜而下,口中低念:“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便是唐国之中,也仍有不少信奉昊天之人一同祈拜。 感受到天地间洋溢而出的无数信仰之力,书院二层楼,夫子也不由皱眉。 他的目光穿过千万里之遥,看向了天弃山脉上空,肆意吞噬着不平意和天地元气的徐川。 “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搞这么大动静。 如今人间信仰如此浓郁,昊天想要插手人间之事可就容易了许多啊。” 他有些叹气,一旁,李慢慢出声道:“我曾在天弃山脉与他见过一面,不是个冲动的性子,想必他定有自己的目的。” 夫子摇了摇头道:“当年你小师叔也是如此自信,可天罚之下,尸骨无存。” 他神情微微有些落寞,不过随即笑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这小子确实不一般,也许会再给我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大不了,我去跟昊天打上一场便是。” 李慢慢神情郑重道:“老师若要与天战,弟子必为马前卒!” 夫子笑了笑道:“你哪里会打架?还是好生给我做一桌子饭菜算了。” 李慢慢张了张口,有些不知说些什么,确实,他虽然跨入了无距,但的确还没有学会打架。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弟子可以学。” 夫子微笑着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 ...... 南晋,剑圣柳白盘膝坐在潭边,低着头没有望天,因为崖洞顶端的开口太小,纵然抬头望云,也只能看见一片光明。 那一次,他被徐川击败之后,便来到了剑阁山腹,一边休养,一边蕴养一柄剑。 一柄古意盈然的大剑。 透过清澈的潭水,隐隐绰绰的可以看到剑身扭曲晃动的光影。 失败,对他而言,其实不是坏事。 早已经达到了人间巅峰的他,自那一战之后,百尺竿头,又有了进益。 甚至,他已经有些维持不住知命的境界了。 此刻,他有对于知命之上的恐惧,却也有着难以抑制的期待。 尤其是数月之前,他‘看’到了天弃山脉上徐川踏入六境,破碎神国大门,斩杀黄金巨龙的画面之后,他对于昊天的恐惧,便已然减弱了许多。 只是,无法领悟到无距的精妙,若是以剑道踏入六境,必然要直面昊天。 他可没有徐川那一方金印。 所以,他打算铸造一柄剑,一柄足够强大的剑。 剑成之日,便是他破入六境,迎战昊天之时。 此刻,徐川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他。 他遥望荒原,眸中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此次,昊天会出手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他既然已经决心破知命,入六境,与天一战,自然是对昊天的了解越深越好。 昊天的每一次出手,对他而言无疑都是不可多得的感受昊天之力的机会。 ...... 荒原,距离天弃山脉最为遥远的另一个方向,是悬空寺的所在。 看着天穹之上,无尽的天地元气浩荡而去的画面。 悬空寺讲经首座神情颇有几分悲悯和漠然。 此刻,他有些后悔,徐川当日跨入六境之时,或许不该只派七念一人前去。 若是集合寺内高手,加上他,以及七念手中的佛宝,说不准又极大的可能在当日将徐川灭去。 不久前,西陵发生的那一战,他已经得到了详细的信息。 其中,光明与黑暗将天地两分的战斗画面令他心中十分敏感。 西陵掌教已然是天启,能驾驭黑暗与昊天所赐下的光明之力抗衡,便是魔宗宗主也有些不可思议。 除非,对方便是预言中将要毁灭世界的冥王之子。 一想到差点便可以杀死冥王之子,拯救这个世界,他便不住的惋惜起来。 尤其是此刻看到对方如此疯狂吞噬天地元气的一幕,冥王之子的身份,几乎已经被他牢牢的安在了徐川的身上。 毕竟,除了冥王之子,这世间还有谁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轻易吞噬如此可怕的天地元气? 尤其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心头莫名的生出一股不安。 他们悬空寺数次出手对付此人,一旦此人魔功大成,怕是不会轻易揭过过去之事。 他担忧的目光望向了悬空寺中一座巍峨庞大的石佛之上,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石佛睁开了双眼。 “佛祖?” 他还来不及多想,天穹之上,已然发生大变。 天弃山脉上空,徐川的修行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距离成功蜕变只剩下最后一步之遥。 但此刻已经过去了足足半日有余,在亿万信徒的祈祷下,天地间的信仰之力已经浓郁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步。 似乎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轰然间,整个荒原爆开了亿万雷霆。 雷光纵横间,一座若隐若现的宏伟神国在荒原上空的无穷高处渐渐浮现。 雷光过后,便是无尽的光明。 光明的中心,似乎有一轮烈日,不,那不是烈日,而是一扇门,神国的大门。 那一日曾在天弃山脉上空出现的神国之门竟然又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过,神国之门上如蛛网般遍布的裂痕,却不由令人心头发麻。 当日破碎的神国之门似乎被昊天重新拼凑了起来,不过哪怕是以昊天的无上伟力,似乎也无法将那些裂痕尽数抹去。 这是何其惊人的事情。 没有任何酝酿的意思,轰隆一声,神国之门瞬间大开,一辆似乎完全由纯金打造的黄金战车,在一位神将的驾驭下,冲出了神国。 神将穿着完全由昊天神辉凝聚的战甲,面容完美到了极致,没有一丝瑕疵,一身气度风采亦是绝世无双,那一双冷漠的眼眸则是散发着炽白色的神辉,无情无识的俯视着整个人间。 而有意思的是,在这名神将驾驭战车出现在人间之后,神国之门便毫不犹豫的直接关闭,甚至连方才那若隐若现的神国虚影也随之消散。 好似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 看样子,上一次的元始金章的出现,给昊天留下了些难以磨灭的阴影。 书院二层楼,看到这一幕的夫子抚须大笑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许多年前,他刚刚踏入六境,曾经恐惧躲避了昊天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看到昊天居然也会有恐惧的这种情绪,他自然是畅快无比。 天弃山脉,神将在上,徐川在下。 尤其是神将的身影看上去高大无比,几乎接近百米,便显得徐川好似蝼蚁一般。 神将漠然的俯视着徐川,没有丝毫情绪,亦没有丝毫说话的欲望,他驾驭着黄金战车向徐川驶去,挥手间,一柄足有十余里长的光剑出现在他手中,向着天弃山脉骤然斩下! /134/134150/32079035.html 第286章 块垒成,天下惊 光明与黑暗各自占据了半片天空,无数浩瀚而恢弘的气息在交界之处肆意的碰撞。 充斥着光明的拳风与满是黑暗流转的剑气彼此相触,刹那间,相触之地爆发出成千上万道细密的裂痕。 碎石,狂风,雷霆,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最狂暴的力量向四周爆开。 熊初墨身上的华丽神袍裂开上千道裂口,徐川一身黑衣亦是被撕裂的出数百道口子。 熊初墨看着徐川周身深沉而森寒的黑暗,厉声道:“原来你就是冥王之子,怨不得你来历如此神秘,入世不过两年不到,就能成为魔宗宗主,甚至敢与昊天抗衡。” 他声音如雷鸣,瞬间在整个桃山之上弥漫,无数听闻此话之人,震骇的同时也有了几分释然。 如果说徐川是冥王之子,那么如今的光明与黑暗将天地两分的可怖画面便可以解释了。 在无数人的认知中,能与昊天所赐的天启之力抗衡,这世间除了冥王之外,还有何人? 徐川神情平静,漠然道:“你果然是个蠢货,不过,冥王之子这个身份属实有些可笑,你不若将我视作冥王又何妨?” 熊初墨冷然道:“冥王?难道你以为你竟能与昊天比肩不成?” 话落,他缓缓举起双手,残余的右掌掌心向天,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执着,声若春雷绽开,传向四野与天空。 “请昊天赐予我力量!” 洪亮的声音飘荡而起,似乎透过无垠的天空,落向了那传说中的神国,于是,一股磅礴的力量顺着方才那接连天地的光柱自无穷高远的地方瞬间落在了熊初墨的身上。 一瞬间,熊初墨笼罩在宽大神袍下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的伟岸和高大起来,周身的光明骤然间盛放开来。 短短数息之内,便压过了徐川周身的黑暗,将整个世界变得尽是光明。 光明终究胜过了黑暗。 看到这一幕,西陵无数信徒,将士纷纷满脸虔诚激动的跪了下去。 许多人甚至有泪水滚滚而下。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些许的声音飘荡起来,随即如同星星之火,刹那间燎原而上,整个西陵都响起了这充满了虔诚的声音。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一时间,光明变得越发的璀璨和明亮起来。 徐川立身于光明之中,一身黑暗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他微微仰头看向天空,眸中浮现几分思索的神色。 看样子天弃山脉那一日昊天并未受到太大的创伤,竟还能轻易给熊初墨赐下如此惊人的力量。 听着耳边无数人汇聚而来,有些分外令人震撼的声音,他不由感慨,信仰的力量果然可怕。 此刻天启之力与信仰加身的熊初墨怕是除了观主和夫子之外,根本无人能敌。 除非夫子登天,牵制住昊天,不然面对眼前的这个熊初墨,他还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这里毕竟是熊初墨的主场,整个西陵无数信徒便是他最强有力的支持。 还有不少西陵的强者感应到了此地的动静,开始迅速向此地靠近,甚至隐藏在桃山某处的那些深邃而强悍的气息也开始有所波动。 徐川微微凝眉,心中已经有了退意。 果然,六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在西陵肆意妄为。 除非他此刻彻底踏入元始真解第六重,或有几分把握。 熊初墨感受着体内几乎堪称浩瀚无尽的力量,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激动和陶醉。 感谢伟大的昊天。 不过,看着立身于光明之中却毫发无损的徐川,他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疑虑。 光明与黑暗相互对立。 此人若是冥王之子,为何能够在这漫天光明之下安然无恙?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水乳交融的意思。 他微微摇头,算了,不重要。 此刻,他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能将眼前这位已经踏入六境的魔宗宗主击杀在此地,他的名望,乃是整个西陵的威望都将得到极大的彰显,何必去纠结一个死人的身份? 一时间,他心中杀意纵横而起。 甚至先前心中隐隐存在的顾虑此刻也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于是,他双手环抱,浩瀚无尽的光明便尽数汇聚在他的身前,此刻,他仿佛抱住了一轮太阳。 双手一抬,这轮太阳便带着难以想象的光和热落向了徐川。 所过之处,便连空气都瞬间燃烧了起来。 这可怕的威势,当真是骇人无比。 徐川也不免神情凝重起来,下一刻,他的双眸变成了灰色,一股寂灭的气息汹涌而出,将那轮大日笼罩。 一瞬间,那炽烈无比的光和热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许多,但余威却依旧极强。 大日降临之际,徐川抬手虚按,无量气息在他掌间流转,竟生生将这轮璀璨无比的大日推拒在了身前。 看上去仿佛手托大日,分外震撼。 熊初墨看到这一幕,眸光浮现讥讽之意,一声冷哼仿佛雷鸣般轰鸣而起。 于是,下一秒,那轮充满了无尽的光和热的大日骤然炸开。 一瞬间轰破了徐川掌心的无量气息,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这世间怕是无人能够在这样毁灭性的力量下幸存。 熊初墨金色面具下的神情才刚有几分畅快的欣喜之色浮现,却很快变得难看起来。 光明散去,徐川的身影依旧屹立在原地,虽然看起来浑身上下尽是焦黑的模样,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但气息却依旧那般深邃而可怕。 桃山之上,看到这一幕的无数信徒,骑兵,黑衣执事脸上皆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 如此恐怖的力量都奈何不了这魔宗之人吗? 此人究竟有多么恐怖的体魄才能够硬生生抗下如此毁灭性的力量? 徐川低咳两声,冷然道:“天启果然不俗,可惜,你终究只是一条老狗罢了。” 他微微凝眸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试试我这一剑!” 话落,他周身气血瞬间炸开,体内十二万八千枚世界种子瞬间衍生出十二万八千世界虚影。 磅礴的气息骤然间撑开了整个天地,以无比肆意的姿态立身于这天地之间。 下一秒,一道道充满了玄奥莫测气息的剑气在他身后浮现,密密麻麻,足足十二万八千道剑气几乎占据了整片天地。 一念之下,十二万八千道剑气刹那间破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嗡鸣,向着熊初墨飞射而去。 天地之间,仿佛下了一场以剑气形成的暴雨,撕毁一切,吞噬一切,亦毁灭一切。 熊初墨神情大变,周身光明越发的璀璨,几乎将他的身影都隐没在了光明之中。 但这十二万八千道剑气所形成的毁灭风暴又其实轻易可以挡下? 便是那浩瀚无垠的光明亦被一道道满是锋锐的剑气所撕裂。 数息过后,一声惨叫从熊初墨口中发出,只见他那一身高大的神袍已经彻底破碎,露出了他原本矮小猥琐的身影,他之所以惨叫,是因为他的一只手断了。 很快,他又断了一条腿。 不过,十二万八千道剑气也只有两道突破了他以光明所形成的屏障。 但哪怕只有两道,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疯狂之下,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真身暴漏在世人眼前,又一次向上天祈求道:“请求昊天赐予我力量!” 但当他得到昊天的回应,变的更为强大之后,却发现,徐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甚至桃山脚下的莫山山和叶红鱼也已经消失不见。 似乎,他们便是趁着方才十二万八千道剑气遮蔽了天空之际,悄然离去。 一时间,熊初墨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一身浩瀚无尽的力量亦无处可使。 他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啸声如雷,震天动地。 方才距离稍近,看到他真身的数名黑衣执事和数百名神殿骑兵瞬间七窍流血而亡。 他的身影也彻底隐没在光明之中,在那接连天际的光柱消散之际,隐没于众人面前。 ...... 亿万教徒心中最为尊贵,仅次于昊天的掌教大人在桃山与魔宗宗主一战,强势击退了魔宗宗主,令对方落荒而逃。 这一则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扩散在各地,令西陵声威大震。 至于之前所说的道痴叶红鱼和罗克敌的婚礼,则在一些人刻意的压制下,隐藏了下去。 ...... 天弃山脉,徐川和莫山山,叶红鱼三人重新来到了此地。 看着周围的一切,叶红鱼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曾经她是道门裁决司的大司座,此刻,却成了道门头号大敌明宗的弟子。 不,或者说是代理副宗主。 之所以是代理,便是因为此刻她修为仍旧还在洞玄。 除非突破知命,才能将这代理二字去掉。 不过,一次跌境,一次破境失败,她以正常的办法突破知命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对此,徐川直接给了她一本锻体诀,一本元始真解。 锻体诀需要容纳天地元气入体,毫无疑问的魔宗之法,如果是在以前,她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叛出了道门,再加上那本元始真解给她带来的震撼,她突然发现,入魔,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在体内修出四亿八千万世界,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伟大构想。 若非功法便真真切切的摆在自己面前,她只怕会以为这是谁闲来无事的呓语。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直指至高的修行之法。 她如何能够拒绝? 至于莫山山则成了明宗唯一的一位客卿。 虽然名为客卿,但她在明宗的地位和权利更在叶红鱼这个代理副宗主之上,几乎与徐川平齐。 唐则依旧是明宗的天下行走,对此倒也并无什么不满。 唯有唐小棠看到叶红鱼成为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些欲哭无泪。 毕竟,当日明宗大殿中她可是将叶红鱼几乎整哭了,如今叶红鱼成了明宗的代理副宗主,几乎总揽了明宗一多半的事宜,若是想报复她,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徐川也承诺她了,如果她能够修成元始真解第一重,成就知命,便可以成为明宗的第二位客卿,地位不在叶红鱼之下。 甚至以元始真解第一重的实力,仍处于洞玄境的叶红鱼便绝非是她的对手。 一时间,她开始铆足了劲修行起了炼神诀,她的体魄已经不弱,只要神意足够强大,便可以尝试修行元始真解。 不过,虽然专门修行炼神诀的炼神殿已经筑好,但没有块垒大阵提供充足的不平意,这座炼神殿也只能是有名无实。 当然,随着荒人日夜不缀的努力,遍布着整个天弃山脉的块垒大阵也已经逐渐修筑到了尾声。 一座座巨大的石块林立而起,将整个天弃山脉几乎化作了一片石林。 外界的风云变幻丝毫影响不到天弃山脉中的一切,于是平平无奇的日子很快过去,就在徐川翘首以盼的等待中,最后一座巨石也在天弃山脉的深处屹立而起。 于是,徐川召集了莫山山,叶红鱼,唐以及所有的荒人齐聚在明宗大殿之下。 在那座巍峨的大雪山前,拿出了腰间古旧的书卷,将之轻轻翻开。 瞬息之间,一股平静淡然澄澈的气息悠然而生,须臾间飘飘摇摇之上天穹。 看到天书明字卷再度现世,所有荒人都满脸敬畏的跪拜了下去。 在他们眼中,这本书属于冥王,乃是冥王对人间的恩赐。 神恩浩荡,自然值得敬畏。 而天书明字卷开启的动静也很快被时间无数强者发现。 悬空寺讲经首座感受着那道仿佛不似人间的浩渺气息神情不由有几分沉重。 西陵神殿中,熊初墨某种则尽是愤怒和差异,如此大张旗鼓的展露天书的气息,那人又想做些什么? 月轮,南晋,唐国,大河国,也皆有目光投向荒原。 而此刻,徐川已然借着天书明字卷勾连了天弃山脉数之不尽的一块块巨石。 于是,那一块块巨石便在天书的气息下,生出了一道道似乎蕴藏了千万年的意志,于是,整个天弃山脉的一块块巨石便在意志的牵引下,化作了一道史无前例的庞大块垒。 以天书明字卷为阵眼,万千巨石为基,整个天弃山脉为盘,这一座块垒大阵自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一刹那,浩瀚磅礴的不平意便冲天而起,肆意的向天穹发泄着沉寂了千百万年的不满。 可怖的动静,举世皆为之震惊。 徐川感受着那股堪称不可思议的不平意,嘴角不由浮现一抹微笑,之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如今,东风已至。 是时候踏入元始真解第六重了。 /134/134150/32069713.html 第285章 天启 在裁决大神官的一声令下之后,越来越多的裁决司执事和侍卫出现,加入了追杀叶红鱼的队伍之中。 于是便有一道道昊天神辉瞬间绽放。 叶红鱼气息虽然跌落到了谷底,但往日的底蕴依旧能令她爆发出惊人的实力。 尤其是万法精通的她,总能够找到合适的道术去应对一个个如影随形的危机。 一路走,一路杀。 鲜血四溅之下,一身青色宽大的道袍也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往日鲜红的颜色。 有敌人的,自然也有她自己的。 这血腥而骇人的气息令不少裁决司的执事心头惊惧不已。 但有裁决大神官的命令在前,他们根本不可能后退,更何况,叶红鱼此刻的衰弱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拿下叶红鱼,必定是大功一件。 甚至,未尝不能借此一窥裁决司大司座的位置。 于是,他们虽然心头惊惧,出手却是越发的狠厉。 叶红鱼此刻已经有些恍惚,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只能感应着那道气息不断的向前。 近了,就要到了。 她脑海中一缕念头浮现,隐约间,她似乎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此刻,他们之间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 若是往日,以她的修为,瞬息可至,但此刻,满山遍野皆是敌人,她也已经真正的到了极限。 完全是凭借强大的意志才能够令自己勉强保持清醒,不至于昏迷。 悬浮于周身的道剑越发的黯淡,再也不复曾经的威能,轻易便被一名裁决司的黑衣执事挥手抹去。 一名黑衣执事出声道:“叶红鱼,束手就擒,神座或许会看在你以往的功劳,给你一条生路。” 一名身穿金甲的骑士亦是高喝道:“此刻臣服,安分的完婚,统领大人自会保你一命!” 叶红鱼身子有些踉跄,却依旧在往前走,她神情虽然有些恍惚,但听闻此言,清理如水的容颜之上却依旧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再往前半步,莫怪我等不留情面!” 那黑衣执事和金甲骑兵同时冷喝出声。 但叶红鱼却状若不闻。 于是,一道道以昊天神辉凝聚而成的森然气息,一柄柄杀意纵横的兵器,便毫不犹豫的向着叶红鱼落下。 不出意外,下一秒,叶红鱼娇艳动人的身躯就会在这无数攻击下变得千疮百孔。 但却忽然有一缕符意升腾而起。 一刹那间,无尽的天气元气便在那缕符意的引导下,化作了一道泛着白色光芒的气罩。 那一道道森然的气息和兵器便再也无法落下。 “神符师?” 有人惊呼出声。 顺着那股符意的气息看去,顿时便看见了一袭白衣蓝带的莫山山。 “你是什么人?竟敢插手我裁决神殿之事!” 有黑衣执事出声喝问,语气颇为严厉。 神符师又如何? 这里是西陵,是桃山,神符师在这里,也不得放肆! 莫山山微笑不言,只是指尖在虚空中划下两笔。 于是,叶红鱼周身的气罩便骤然爆发,汹涌强悍的力量横扫开来,瞬间便将叶红鱼周身数十米的敌人清扫一空。 尽数被击退了出去。 叶红鱼轻笑一声,一步步向前走去。 此刻,她的身前再无人拦路。 但那数十位的裁决司执事,数百名裁决司侍卫,以及如今几乎聚集而来的近千名神殿骑兵却不可能任凭叶红鱼就此走掉。 所以,纵然有神符师出手,他们依旧毫不犹豫的同时发起了进攻。 铁骑声轰轰而起,一道道强大的昊天神辉亦是骤然爆发。 这样的阵容,纵是神符师也只能拦住片刻。 更何况,已经有西陵知命境的强者出现。 合力之下,一位神符师,根本挡不下如此攻势。 于是,在无数人诡异的目光中,看似孤身一人的莫山山身旁又突兀的显出一个人影。 他似乎本就一直在此,但之前却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存在。 面对数十位的裁决司执事,数百名裁决司侍卫,以及近千名神殿骑兵加上数位知命境强者紧随其后的攻击。 徐川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叶红鱼的身后,向着前方猛然打出一拳。 无量的气息骤然升腾,这一拳直接打出了一道狂暴的飓风。 狂风拂过,所有的攻势瞬间破碎,那数十位的裁决司执事,数百名裁决司侍卫,以及近千名神殿骑兵便几乎毫无抵抗的被击飞了出去,唯有那数名知命境的修行者勉强能够在这狂风之中站稳脚跟。 但此刻他们眼中也尽是骇然和惊惧。 一拳之威,竟至于斯?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强者! 他们都是常年在西陵修行之人,对世间大事并不怎么关注,便是裁决神殿可以宣传出去的魔宗宗主也不知道,自然认不得徐川。 看到徐川如此年轻,他们自然分外的不理解,更无法接受。 他们修行了许多年才有了知命境的实力,可这份实力在一拳击退千军的徐川面前,便显得颇有几分可笑。 此刻,他们心中皆有不甘和疑惑,此人,究竟是谁? 另一边,叶红鱼没有在意身后的动静,只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片刻后,终于来到了莫山山的身前,看到莫山山的脸庞,她精神微微一松,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瞬间向前倒去,径自倒入了莫山山的怀中。 察觉到叶红鱼身上的伤痕,莫山山眼眸中不由浮现一抹怜惜,倒也没有在意叶红鱼这一身的血气。 徐川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叶红鱼和莫山山,随即则将目光落向了那数十名黑衣执事和千名神殿骑兵的身后。 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分外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但看形体,他似乎比夫子还要高大许多。 他戴着金色的面具,周身绽放着无比璀璨的光明,每一步都有着莫大的威势流露而出。 一应神殿执事,千余名神殿骑兵,包括那几名知命境的修行者,在见到他的瞬间,便都恭谨的弯下了腰。 “参见掌教!” 无数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显得十分洪亮和尊崇。 显然,他便是那个世人眼中神秘无比,几乎从未出过桃山的西陵掌教,熊初墨。 徐川知晓熊初墨真实的体格,所以看到对方此刻展现在世人眼前的高大体态,脸上便不由涌起一丝嘲讽的神色。 不过他也并未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一步步向他走来。 约莫数十米外,熊初墨停下了脚步,看着徐川缓缓道:“你胆子很大,千年来,从未有魔宗宗主踏足我桃山,你是第一个。” 他语气并不如何沉重,声音却是宏大至极,就像是雷声一般在周围轰轰作响,威严极重。 徐川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胆子也很大,居然敢出现在我面前,说不定,今日之后,西陵便要换上一位掌教了。” 此言一出,西陵众黑衣执事和神殿骑兵尽皆哗然,继而愤怒。 熊初墨这位掌教在他们的心中可谓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哪里能容得下徐川这般张狂。 不过如今熊初墨已经出面,自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只能用足以杀人的目光愤然的盯着徐川。 熊初墨静静的看着徐川,金色面具覆盖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片刻后,他声音如雷般说道:“叶红鱼乃是我西陵道门中人,留下她,本座可以任你离开。” 徐川微微皱眉,这家伙非要如此说话吗?声音大难道便能令他的威严得到足够的彰显吗? “之前或许是,但此刻,叶红鱼已经是我明宗之人,留下她,不可能。” 他仰起头,淡淡道:“另外,我很不喜欢你如此聒噪的与我说话。” 熊初墨眸光微凝,似有无尽的寒意弥漫。 他其实并不愿意此刻与徐川这位跨入了无距境界的魔宗宗主对上。 但事到如今,当着无数西陵教徒的面,他已经无路可退。 于是,他淡漠的开口道:“愚蠢。” 显然,他并未听从徐川的奉劝,甚至这两个字的声音还要更大许多。 大的仿佛当真有两道雷霆轰然炸开。 雷声过处,沙石狂卷,一道无形的气浪汹涌间直接落向了的徐川。 音浪暴烈,狂风呼啸,雷声轰隆。 距离稍近一些的神殿骑兵当场便七窍流血而死,远一些的,也分外痛苦,仿佛受到了凌迟之刑。 首当其冲的徐川面对的威势自然更加强大。 但在一道道无形的浩渺气息自他周身流转之下,不论是狂躁的音浪,凶猛的狂风还是轰鸣的雷声都瞬间归于无形。 熊初墨的雷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徐川破去。 但双方都很平静。 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这不过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不知何时,熊初墨的手中出现了一根比他此刻的身影还要高大的神杖。 他握住了这根神杖,于是便有无数的光与热仿佛流水一般在他周身燃烧起来。 光是圣洁的光辉,热是绝对的热度。 在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下,一道圣洁的光柱,从神杖顶端生出,照耀到天穹之上。 于是,便有了一道接连天地的宏伟光柱出现在这桃山之上。 这哪里是神术,分明已经是神迹了。 西陵诸人纷纷跪地,以最虔诚崇敬激动的情绪叩拜着熊初墨。 便是那几位知命境的修行者,此刻也满是敬畏和向往的神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启啊。 徐川心头亦有几分震动,但也仅此而已。 这光柱虽然看起来惊人,但许是因为天弃山脉那一次神国受到了创伤,熊初墨此刻从昊天那里借来的天启之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在他的身后,莫山山轻轻抱着叶红鱼,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接连天地的光柱,神情中的震撼之意越发的浓郁。 昊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发现,自己从徐川和夫子那里知道了很多东西,但当心头的诸般困惑和不解却也变得越来越多。 这接连天地的光柱何其宏伟,不仅桃山,几乎整个西陵都看到了这一道神圣无比的光柱。 此刻,在桃山一座专门会客的大殿中,诸多专程前来参加婚礼的各国王侯,修行门派的修行者亦无比震撼和敬畏的看着那道几乎可以说近在咫尺的光柱。 不过天谕神殿中,那看起来老迈无比的天谕大神官看着那光柱神情却颇有几分凝重。 究竟是谁,竟能够让掌教以天启之力对抗? 一时间,包括天谕大神官在内,桃山之上无数人都纷纷向着光柱的地点赶去。 ...... 熊初墨立身于光明之中,仿佛化作了伟岸的天神,他高高在上看着徐川,漠然道:“昊天赐我神力于人间牧羊,万丈光芒之前,谁能与本座抗衡?” 他俯视着徐川,仿佛大发慈悲一般说道:“最后一次机会,留下叶红鱼,本座可以任你离去。” 徐川平静的看着万丈光明笼罩下的熊初墨,淡淡道:“如果你的天启只有如此的话,那么你可以准备后事了。” 熊初墨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当日那如昙花一现的神秘金印。 但那样不可思议的事物绝非可以轻易动用,这是世间不变的法则,更何况还是与昊天对抗。 必定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他不信,此刻的徐川还能动用那一方金印,既然如此,如今他天启之力加身,又有何惧之有? 于是他没有再废话,而是抬手握拳,直接打了出去。 平实无奇的一拳,却仿佛要把西陵所有的天地元气全部凝聚过来,指缝之间更是散溢着纯白的光辉,仿佛拳中握着一轮太阳! 再加上天启之力的加持下,他这一拳简直可怕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如山如海亦如风。 拳身所向,大地一层层的翻起裂开,空气亦被打的声声爆鸣不止。 光明之下,一切都将毁灭。 然而下一刻,天忽然黑了。 一股股无比阴暗冰寒的黑色气息张牙舞爪的在徐川周身肆意绽放。 这气息汹涌而起,仿佛一摊深沉的墨迹吞噬了一切,将天空都尽数染成了黑色。 他的手中也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剑,一柄通体漆黑,幽暗无比的黑暗之剑。 他早就在桑桑身上感悟到了光明与黑暗流转的法则,熊初墨既然以光明为拳,他便自以黑暗为剑。 一剑斩落,万物皆于剑锋之下寂灭。 西陵之中,无数人还未从那浩瀚无尽的光明中回过神来,便看到了如此可怕的黑暗将天空侵袭。 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冥王降临了不成? 一时间满心的震骇瞬间化作了深沉的恐惧和惶然,遍体生寒。 /134/134150/32065352.html 第1章 无题 徐川时常感叹,人生漫漫,不知岁月。 从出生到死亡,短短百十年,大多数人都是浑浑噩噩过完了一生,他,也是如此。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小时候的豪言壮语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变成了玩笑。 时至今日,也只是过着三点一线,朝九晚五的‘福报’生活。 当然,比起古代那些吃不上饭的农夫,比起其他国家不时陷入战乱朝不保夕的人民,身处在一个安定无忧的国家,自然也算是福报临门。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梦,想起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大话’。 但,又能怎样呢? 有些事,从出生就已经注定。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嘴里哼着悠闲的曲调,他踩着人字拖,穿着大裤衩,走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伴着街头小巷的灯红酒绿,显得十分惬意。 这时,前方不远处发生了骚乱。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声,伴随着打砸的声响,瞬间打乱了这片静谧祥和的氛围。 徐川皱着眉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巷子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令他又惊又怒的一幕。 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赤膊上阵,围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拳打脚踢,下手之狠,令人触目惊心。 “小贱人,还敢还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其中一名身穿黑色背心的寸头男子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狠狠的一脚踢在了女孩的头上。 女孩哀鸣一声,显得无力而凄婉。 见此,徐川双目充血,愤怒涌上大脑,他大踏步的向三人冲了过去,想要阻止这一切。 但,下一秒,他的动作被另一名男子发现。 那男子满脸横肉,胳膊比他大腿还粗,一個眼神传来,那股凶狠暴虐的气息便瞬间令徐川浑身一冷。 刹那间,好似有一盆冰水轰然间泼在了他的身上。 他停在了原地,止步不前。 他怕了。 理智告诉他,他不可能阻止得了对方。 他没有这个能力。 真冲上去,也只会落得和女孩一个下场。 甚至,也许会更惨! ... 无数念头仿佛萤火纷纷扰扰而来,令他几乎彻底失去了打抱不平的勇气。 此刻,周围也有七八个人围观,但没有一个人出手。 也许,他们也同样害怕,同样担忧。 他们也许更怕,好人未必会有好报。 路人的懦弱似乎令那三名男子极为得意,他们似警告似挑衅的看了周围所有人一眼,竟拉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向着街角的黑暗处走去。 这一幕,彻底湮灭了徐川仅存的理智。 去他妈的理智! “住手!” 徐川怒吼一声,如一只猎豹向着三人扑了过去。 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刚刚发育好的小乳猫冲向了三只狰狞恐怖的恶兽。 令人不禁想起了一句话。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但那种奋不顾身的勇气,却依然令人动容。 这一幕极大的刺激到了周围的路人,既然有人带头,那还怕什么? 他们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下一秒就要跟随徐川一起惩强扶弱。 然而,这刚刚燃起的火苗,很快就被那黑衣大汉狠辣的一脚直接扑灭了。 黑衣大汉似乎身经百战,有着不俗的搏斗经验,力量也不弱,徐川刚冲过去,就被他又狠又准的一脚踢出了好几米远。 砰的一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剧痛传来,徐川面色涨红,整个人缩成了一个虾米,眼前阵阵发黑。 那大汉骂骂咧咧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崽子,真tm的找死!” 说着,他几步上前,接连往徐川身上猛踹。 徐川发出痛苦的哀嚎,浑身抽搐。 这残暴的一幕彻底打消了路人出手的勇气。 此刻,他们能够还站在这里没有离开,已经是付出了绝大的努力。 迷糊中,徐川看到剩下的两名大汉依旧拖着女孩往小巷走去,本已经使不上力气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一股力量,死死的抱住身旁大汉再次踢过来的脚,心中发狠之下,一口咬在了大汉腿上。 刹那间,鲜血淋漓。 大汉惨叫一声,身体不稳摔倒在地,下一刻,徐川松口,手中握紧了一块从地上捡到的石头,砰的一声,盖在了大汉的后脑。 趁着大汉被石头砸的恍惚的机会,他爬起身,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的向另外两名大汉冲了过去。 奄奄一息的女孩此刻恢复了一些意识,她满是绝望的目光看到了满嘴是血的徐川,她用力的摇头,语气微弱的说到:“不,不要。” 之前一直没有哭的她,此刻却已是泪流满面。 而徐川的行为也彻底激怒了这两名大汉。 他们一把将女孩仿佛垃圾一般甩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冲向了徐川。 “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老子打不死你!” 徐川凭借一腔孤勇而来,体格远不如他们,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打架的经历,搏斗的手段几乎没有。 刚一近身,手中唯一依仗的那块石头就被一名大汉强行夺了过去。 下一刻,沙包大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凶猛的力道瞬间就将他打的半懵,嘴角被打烂,牙齿也松动了许多。 他强忍剧痛,左支右绌的想要回击。 但一拳落在那两名皮糙肉厚的大汉身上,却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其中一名大汉更是猖狂的大笑道:“小子,没断奶呢吧,给爷爷挠痒痒呢?” 他面上大笑,下手却是极狠。 三拳两脚将徐川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但徐川依旧没有放弃,仍然强行挥舞着无力的拳脚进行反击。 他的行为虽然对两名大汉造不成威胁,但这种宁死不屈的表现却彻底的激怒了他们。 他的反抗似乎让他们觉得自己的某种威严受到了挑战。 他们神情越来越冷,下手也越来越重。 相应的,徐川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 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他,似乎真的要死了。 后悔吗,当然后悔。 如果他当做没看见,及早离开,他还会和以前一样,健康平静的生活着,闲着没事还可以感慨下悲欢离合,叹息一句人生多艰。 但,畅快吗? 也真的畅快。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曾经儿时的幻想,一朝实现。 梦想照进现实。 这一次出手,不仅为了女孩,也为了自己。 所以,哪怕他此刻被打的很惨,哪怕他快要死了,哪怕这结果与想象中截然不同,心中却依然畅快无比。 他这,算是灿烂的过完了一生吗? 人生的最后一刻,他这样想着。 忽然,他的耳边隐约间传来了沸腾的人声,伴随着警笛的嗡鸣。 得救了吗? 他庆幸着扯了扯嘴角,心头一松,意识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他脖颈间的印章模样的挂坠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挂坠上,那鲜红血迹此刻无比的耀眼,如同水晶一般晶莹... wap. /134/134150/31472389.html 第2章 原始森林 几日后一则通报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2033年4月27日晚九点左右,三名犯罪嫌疑人陈某,张某,孙某对一女子实施暴力行为,经徐川同志发现后,奋不顾身出手阻止,一直坚持到了警方出现。 徐川同志因受重伤被送往天和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三小时后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徐川同志见义勇为,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铭记,我们...】 无数人热议,一个个公众号自媒体为此事发声。 直到数日后,事件平息。 生活依旧沿着它应有的轨迹进行,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 泥土的芳香伴随着花草树木的气息涌入徐川的鼻息。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因为四面八方遍地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和一片片看不见尽头的森林。 这到底是哪?他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伴随着疑问,一幅幅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对了,他见义勇为来着。 后面警察来了,他应该在医院才对吧。 可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医院吧。 难道... 他想起了脑海中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心中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他不会被那些人从医院抓走了吧。 干,堂堂法制社会这么离谱的吗? 他愤怒又心虚的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向四周观察,想要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但观察许久,他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喂,你们藏哪去了,把我抓...” 他刚喊了两句,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不是他的声音。 太稚嫩了,甚至还有些许可爱。 等等... 他低下头,这才发现了方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这小胳膊小腿是什么情况? 他不会是穿越了吧,还是魂穿?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起点的书虫,很快,他就为自己如今的情况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释。 迈起两条小短腿,他飞快的跑去了不远处的一条不知名河边。 看着水面反射而来的画面,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 他不得不彻底认清一个事实。 他确实是穿越了,而且未必是魂穿,因为那张脸明明就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许是穿越的过程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重新变回了年幼的时候。 穿越! 徐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曾经他也幻想过穿越,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更多的并非喜悦,而是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 尤其是身处这荒无人烟的丛林,什么妻妾成群,什么富贵荣华都很遥远。 举目四望,孤苦无依才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 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这副五六岁的小模样,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他,就连活下去只怕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系统?” “老爷爷?” “模拟器?” ... 一个个稀奇古怪的词语从他口中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常人只怕会觉得他已经开始有些痴傻了。 但只有阅书无数的同道中人才能够明白,那一个个看似奇怪的词语意味着什么。 良久,他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 双手支着下巴,他忍不住的感叹。 “看来,哪怕穿越了,我徐川也没有主角的命啊,连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都没有。”他看了一眼周围幽静的环境,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就这样,他慢慢的陷入了沉思,直到一阵浓重的喘息声惊醒了他。 闻声望去,一头足有三四个成人合抱大小的猛虎一步步的向他靠近。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寒毛炸起。 黄白相间的毛发,犀利的眼神,再加上让人头皮发麻的血盆大口。 行走间,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 徐川缓缓起身,动作很轻很慢,生怕不小心惊到了对方。 以他如今的身板,可不一定够这个大家伙一口吞的。 他移开视线,没有做出和老虎对视这种愚蠢的行为,而是盯着老虎的爪子,一点一点的后退。 因为本就在河边的缘故,他很快就退到了河岸的最边缘,稍一用力,就可以跳入河中。 只是,河水湍急,万一被水流冲击,在沿途撞上锋锐的石块,或者不能及时上岸,他只怕会死的很惨。 因此,他心中天人交战,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跳河。 但那猛虎却没有半点停留,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一步一步的向着他缓缓靠近。 压力越来越大,徐川小小的脸上汗水一滴滴的落下。 大爷的,拼了! 现在死和一会可能死还用选吗? 他心中怒吼一声,一个转身,扑通一声径直栽入河中。 他的动作立刻刺激到了那只老虎,庞大的身体竟是格外的灵敏,一个纵跃就越过了五六米的距离,扑向了徐川。 可惜,为了最快的落水,徐川连起跳的动作都省下了,直接一头囊了下去,所以,哪怕这老虎速度再快,也没有留下徐川。 一爪落下,顿时便扑了个空。 它站在河边,眼看着水花将徐川淹没,不甘的低吼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转身走掉了。 这水流太急,它虽然脑子不太好,也不会为了那么一小块肉去涉险。 另一边,徐川落水的刹那,冰冷的河水就令他浑身一凉,汹涌的河水疯狂的向他的耳朵,鼻子,嘴巴里涌去。 这河水很宽,足有七八米,也很深,起码超过了四五米的高度。 在岸上就能看出这河水的湍急,入了水,更是一股股的暗流在河面下汹涌不息。 一转眼,就把他带着走过了十几米远。 他的视线被河水遮盖,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汹涌的暗流更是将他当成了陀螺一般抽打着。 他只能拼了命的往河面上游,一露头就疯狂的呼吸空气,但转眼又被卷入河水深处。 一来二去的,他整个人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忽然,他感觉浑身一轻,似乎飞了起来,勉强睁开眼向周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确实飞了起来。 因为他随着一道道暗流来到了这河水的尽头,一个庞大又壮阔的宏伟瀑布。 下方隐约可见一片百米方圆的深谭。 下一秒,伴随着他的尖叫,整个人猛地落了下去。 “啊!” ‘噗通!’ 剧烈落水声盖住了他尖叫的声音,很快,就只留下了瀑布轰隆隆的声响。 wap. /134/134150/31472390.html 第3章 立志学武 潭水深处,巨大冲击力让徐川晕晕乎乎好几秒钟,才在不断加剧的窒息感和冰冷中清醒。 没有多想,他第一时间向水面游去。 很快,就游出了这水潭,来到了岸上,不过,也已经彻底筋疲力竭。 重新脚踏实地,他简直感动的想落泪。 谨慎的观察了一会四周,发现没有任何生物的踪迹,他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毫无形象的仰躺在地上,久久不想起身。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件事。 想起自己之前的表现,他不禁怀疑,自己的体能真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拥有的吗? 他感觉就算他之前二十多岁的时候,都远比不上现在。 甚至从一些表现来看,就连力量都变强了许多。 这什么情况? 我虽然变成了孩子,但我也变强了? 还是说,这就是他的金手指? 超越了常人的体魄? 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思,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個个可能,直到‘咕咕咕’的声音响起。 他的肚子向他发起了鲜明的抗议。 ‘饿!’ 于是,他立刻掐断了脑海中的种种想法。 毕竟想法再多,也要先活着。 他必须尽快探索这个世界,寻找到足够他生存下去的食物。 ... 转眼,一年的时间匆匆而逝。 长大了一岁的徐川依旧是那副白白嫩嫩的模样,只是头发长了许多,堪堪过了肩膀,随意的披散在后背,身上更是只剩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破布用来遮羞。 但是,若再找不到出路,他只怕真的要成了一个野人。 除此之外,比起刚来那会,他的气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年来,他与狼群斗智斗勇,与野猪在林间赛跑,在黑熊手下的溜走,从虎豹爪下逃生,无数次与死亡共舞。 而这一切都要靠他这个极其特殊而强大的体质。 若是没有这过人的体质,怕是早就死了无数回。 这些经历让他性子多了一分沉稳之外,还更添了三分野性和四分凌厉。 如果让现在的他在面对当日那三个黑恶大汉,他相信,结果绝对会大不一样。 不过,这些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徐川握着一根七八十公分长短,四五公分粗细的‘武器’,说是武器,其实就是一根磨尖了一头的硬树枝罢了。 不过虽然其貌不扬,但他能够多次死里逃生,甚至反杀,还多亏了这把‘武器’。 每到关键时刻,一招简单的刺击都立功无数。 可以说,没有它,他只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变成了野兽的一堆粪便了。 看着远处隐隐可见的村落,徐川不由得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 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了长达一年之久,对于他这个曾经长在红旗下的年轻人是很难想象也很难承受。 若不是他闲着没事就和自己自言自语一番,如今只怕连语言功能都要退化不少。 此刻,人烟在望,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非常强烈的倾诉欲望。 不过,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不堪见人的野人装扮,他觉得自己就这么贸贸然的冲出去,只怕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鄙夷谩骂都无所谓,万一被人贩子盯上,那才是麻烦。 他虽然还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他绝不惮于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人。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一向将此话作为人生路上的标语时刻谨记于心。 远远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村落,他寻了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偏僻角落躲了起来。 半躺在阴暗的树丛中,怀抱着自己唯一的一件‘兵器’,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 月上中空,万籁俱寂。 徐川在蝉鸣声中醒来,睁眼的瞬间,他就迅速地将四周观察了一遍,随后不经意的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看见了人类的踪迹,让他放下了许多戒心,这一觉睡的前所未有的深沉,也前所未有的舒服。 “真是久违的感觉!”他不禁感慨了一声。 满足的伸了个懒腰,他开始按照白天观察的路线行动。 行走间,他好似一只缓缓靠近敌人的猎豹,保持着一种特殊的姿态,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村子。 这村子不大,从村头就能看到村尾,来来回回也就十几户人家。 大约是白天劳累的缘故,此刻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哪怕徐川游荡了好几圈,都没有人发现有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出现。 大半个时辰之后,徐川带着他从村子里搜集到一些物资重新回到了之前藏匿的地方。 大晚上的,找人聊天他怕被打,还是先收拾一下自己,找点可以了解这个世界的东西为妙。 一件布满了补丁的麻衣,一块大概半斤重的熏干腊肉以及一张破破烂烂小册子,这就是他此行所有的收获。 这个村子比他想象的还要穷,他实在不好意思多拿。 草草的将麻衣套在身上,结束了**奔的状态,又将半斤腊肉包好,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最后那破破烂烂的小册子上。 说是小册子,实际上是一张折了几次之后的纸张。 幸运的是,上面写的也是汉字。 虽然大多都已经保存不当,显得有些模糊,甚至有部分内容因为破损已经无法看辨认,但为首的两个大字却依然清晰可见。 “报纸!” 徐川神情一震,从这个村落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这个世界很可能类似于中国的古代社会,处于一个十分落后的年代。 但报纸的出现让他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 顺着报纸二字向下看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他回过神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古怪的神情。 这报纸已经有些年头,再加上保存不当,导致很多字都看不清了,但能看清的那些字也透漏出了许多信息。 ‘神庙,大宗师,庆国,齐国,战争...’ 零零碎碎的几个字令徐川很快就知晓了自己的真正处境。 他所处的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平行世界,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幻想世界,一个属于庆余年的世界。 巨大的冲击震荡着他的心灵,过了很久他才平复下来。 此刻,他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却燃起了一股火焰。 什么权谋宫斗他都不在意,他唯独在意一件事。 武道九品,超凡入圣大宗师。 这可是他前世梦寐以求却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他双拳紧握,心中坚定的告诉自己,他,要学武! 也许只有学武,在面对强权,面对暴力,他才真正有能力说不,让那一日的悲剧不再重演。 本来,他计划着慢慢融入这个村子,再一步一步的往城镇发展,逐渐了解这个世界。 毕竟,稳妥为重。 但此刻,不需要了。 他有了更高也更强烈的追求。 他要进入大城市,去求武! wap. /134/134150/31472391.html 第4章 初逢 徐川简单的休整了一番,大概判断了一下方向,便趁着夜色雷厉风行的向南方而去。 不得不说,他的体力确实有些夸张。 这一赶路,就是一个夜晚加上一个白天。 直到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才感到有些倦意。 也许,这种强大的体力便是一种另类的金手指吧。 倦意涌起,他本想寻个地方凑合着休息一晚,但看了看天边泛红的夕阳,以及空气中越来越重的湿气,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架势,是要下雨?”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落汤鸡,他决定再走一阵,最好能找個避雨的地方。 又走了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隐约可见一层厚厚的乌云渐渐蔓延而来。 轰隆! 云层中一道粗大的雷电一闪而逝,很快传来一身炸响。 徐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少倾,一座荒废的破庙映入眼帘。 徐川心中一喜,连忙赶了过去。 这破庙不大,大约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庙门半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无比幽静。 他一踏进庙门就感受到了一股荒废的腐败气息。 轰隆! 又一声雷鸣,雷光透过庙门将这破庙照的透亮。 光亮下,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神明的破旧石像一脸狰狞的映入眼中,普通人怕是要被吓上一跳。 徐川倒是极为淡定,反而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破旧的神像。 确认了,是没见过的神。 他冲着神像拱了拱手道:“这位大神,小子借您贵地歇息一宿,还望您多多见谅。”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说罢,趁着雨还没下,他连忙又走出破庙,四下里寻了一些枯枝。 一刻钟左右他就满载而归,抱着一大捆枯枝回到了破庙开始钻木取火。 一番娴熟的操作下,很快,一丝火星出现。 然而他并不为所动,果然,这一丝火星没一会就没了。 但很快,更多而火星出现,直到轰的一声,真正燃起了火焰。 有着足够的柴禾,没一会,火就烧的大了起来。 亮堂堂的火光驱散了这破庙内的黑暗,照亮了整座庙宇。 对此,徐川很是淡定,毕竟这是他磨炼了不知多少次才磨炼出来的手艺,也算是必备的生存技能之一了吧。 与此同时,轰隆! 伴随着一身雷鸣,哗啦啦,大雨瓢泼而下。 无数雨滴打在庙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徐川听着雨声,微眯着眼睛,神情很是惬意。 这是他一年来专门给自己找到的一个可以放松精神的方法。 说实话,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心里压力其实很大,曾经没有想过的很多事,忽然一下子通通压在了他的头上。 每天他都要去想,去考虑很多事。 也只有下雨的时候,他才会得到片刻的宁静。 约莫几分钟,他精神一振,睁开眼来,将随身剩下的最后一小块腊肉插在了一根树枝上开始用火烤了起来。 没一会,滋啦滋啦的,烤的腊肉油脂四溢。 “这里有座庙,快,跟着娘,我们进去避避雨。”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破庙外不远处传来。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两小三个身影闯了进来。 原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 妇人神情狼狈的踏入庙门,看见庙内只有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毕竟,这荒郊野外的,万一碰上强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拉着两个孩子走向徐川,先是礼貌的行了一礼,然后才轻声细语的说到:“这位小哥,冒昧打扰,外间雨大,不知可否让我们在此避一下雨?” 女人声音温婉,很是好听。 徐川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妇人,打量了几眼之后,心中就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她们一行三人虽然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有几分灰头土脸,但不论是从穿着还是从仪态来看,都绝非寻常百姓可比。 总之,大抵便是富贵人家落了难的俗套戏码。 心中想着这些,神情依旧平淡不惊,他点了点头,出声说道:“自是无碍,这庙本就不是我的,我也只是比你们先到一会罢了。” 那妇人见徐川虽衣着有些宽大,不太合礼数,年纪也小,说话却很有条理,落落大方,心中不由得暗自称奇。 她身后,那两个孩子一脸疲惫,倒是没有精力理会其他的事情。 妇人在徐川对面寻了一个靠近火堆的地方坐下,两个孩子靠在她怀里,在温暖的环境下,很快就睡着了。 按捺了多年的倾诉欲望让徐川主动寻了个由头,开始和妇人攀谈。 闲言碎语的聊着天,在徐川有意无意的探听,再加上妇人对一个孩子没有什么警惕心的情况下,很快徐川就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妇人名为秋思云,乃是庆国一富贵人家的大妇,因为一些变故,不得不离开庆国,远迈千里来到齐国。 而此时,徐川才知道,原来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与南庆针锋相对的北齐。 至于那两个孩子,已经七岁大的女孩叫做李离思,是她的大女儿,另一个才五岁男孩子叫做李潜,是她的小儿子。 李离思? 徐川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口中低喃了几句这个名字。 等等,李离思,思离李,司理理! 司理理的真名不就是李离思吗? 刹那间,本来很多未知的事情都在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清晰又模糊的轮廓。 这让他从得知这是庆余年的世界之后,一直有些躁动不安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看着李离思熟睡时可爱白皙的小脸,想到她以后的命运,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口气。 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别人的人生终究与他无关。 没有在多聊,大致宣泄了一些倾诉的欲望之后,他就草草的将烤的差不多的腊肉几口吃掉,怀抱着自己的‘武器’,靠着神像的底座,闭上眼睛陷入了假寐。 秋思云也缓缓的放松了下来,烤着暖烘烘的火堆,一阵困意上涌,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雨渐渐的停了。 这时,一道很淡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靠近了破庙。 wap. /134/134150/31472392.html 第5章 暴露 脚步的声音很微弱,常人只怕很难听到这样微弱的声音,更别说是在睡梦中,但徐川却在声音传来的刹那,便睁开了假寐的双眼。 一年多的野外生活让他养出了一种对危机极度敏锐的嗅觉。 能够在无数野兽的环伺之下活到现在,这种嗅觉功不可没。 他安静的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那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急,并非因忧虑所急,而是一种有节奏有规律的疾行之法。 这说明,来人很有可能经过一种特殊的训练。 这种人,在这种荒郊野外,可不常见。 一旦出现,往往都背负着相应的任务。 秋思云的身份他已经知晓,这意味着她的两个孩子,李离思和李潜有着庆国王室的血脉。 若是往深里追究,大大小小也算是个隐患。 所以,不出意外,此人只怕是为了秋思云她们而来。 庆国的那位陛下也许不会在意几个妇孺,但他麾下,却未必不会有人想要抓住这微不足道的机遇。 毕竟,一旦入了那位的眼,荣华富贵便是唾手可得。 如此利益,自然有人眼红。 想到这,徐川忽然发现,他又不得不面临一次艰难抉择。 以他的速度,现在离开,有极大的概率逃出生天,甚至,只要钻入丛林,他就未尝不能与那位未曾见面的杀手过上几招。 然而,一旦他就此离开,这秋思云,李离思,李潜三人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虽然按照原著剧情,李离思和她弟弟应该不会出事,但她们的母亲却未必,更何况曾经的世界可没有他的存在,他无法确定,现在是否还会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 想到这,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槛,无法像一個冷漠的旁观者一样坐视可能的惨剧发生。 如果可以,他只怕也不会来到这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了。 “秋姨,有人来了,快带着她们先躲到神像后面去。”徐川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且郑重的说道。 秋思云闻言,猛然睁开眼睛,神情十分慌乱,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徐川见她不动,沉声喝到:“秋思云,还不快去,呆着等死吗?” 一声冷喝,瞬间将秋思云惊醒,六神无主的她下意识的就叫醒了一双儿女,带着他们向神像后面躲去。 只是刚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有些犹豫的看着徐川,担忧道:“你怎么办?” 徐川心中一暖,面色却是毫无变化。 “那人是来找你们的,只要你们不暴露,我不会有事的。” 看她还要犹豫,他连忙喝到:“还不快去!” 秋思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忍不住有些委屈,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凶。 但她也知道接下来的凶险之处,心中忧虑之色又重了几分,不过动作却没有再犹豫,很快就带着两个孩子藏在了神像的后面。 徐川见此,几下将面前的火堆踢灭了一些,让火光变小了许多,自然地,这破庙也变得阴暗了许多。 神像后面,秋思云小声的叮嘱着李离思和李潜,让他们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李离思年纪虽小,神情却十分坚定,家境大变,让她一夜间成熟了不少,闻言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李潜倒是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但母亲严厉的注视下,他也勉强忍住了。 这时,庙外,一名身材普通,相貌略显阴柔的男子到了。 他一步踏入庙门,腰间的短刀发出铿锵的声音。 入庙的瞬间,庙内的一切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嘿,小娃娃,你一个人?” 他看着徐川,发出一声怪笑。 徐川一脸惶恐的看着他,小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我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伱不要伤害我。” 他将自己作为‘武器’的树枝尖头一面藏入一堆作为柴火的树枝中,半个身子压在上面,双手环抱着自己,做出一副自我保护的动作。 “你父亲?”那人听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再问,而是向神像走去,同时四下里观察着破庙中的一切。 这庙不大,基本藏不了人。 除非... 他将目光落在了神像身上。 这神像加上底座足有两米五高,宽也有接近一米,要说这神像后面似乎也是可以藏人的。 他转过身盯着徐川好一会,才阴恻恻的说道:“小家伙,可千万不要骗我,不然,可能会死呦!” 徐川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不住地颤抖。 “死,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父亲会为我报仇的!” 他一边哀求一边威胁,然而那人似乎已经对徐川失去了兴趣,没有理会徐川,而是一步步的向神像后面走去。 看到这一幕,徐川浑身似乎抖的更厉害了。 然而他的手却极为稳定的握住了身下的相依为命近一年的‘武器’。 他已经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神像后,秋思云也感受到了有人靠近,她紧紧的捂住了女儿和儿子的嘴,脸上难掩惊惶之色。 那人走到了神像的一侧,几乎能够看到大半个神像的后面。 一眼看去,空无一人。 但实际上,他只要再往前走上半步,就能够发现秋思云的身影。 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回身随意的瞥了一眼浑身发抖的徐川,就准备离开破庙。 然而,一阵风吹过,奄奄一息的火堆竟忽然间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火光下,一条青色的丝带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女人的东西。 他神情一变,几步上前,一把捡了起来,冲着徐川质问道:“这东西是哪来的?你竟敢骗我!她们人到底去哪了?” 他愤怒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把,铿锵一声,刀身出了一半。 若非他还要问出秋思云三人的下落,此刻早就已经手起刀落,将徐川杀之而后快了。 毕竟,这荒郊野外的,死一个小泥腿子,算什么? 就算眼前这小子口中的父亲回来了,也不过是多杀一人罢了。 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当在意。 徐川此刻脸色平静了下来,曾经的愤怒和颤抖都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了。 一年来,他与无数野兽搏斗,但与人的战斗,这还是第一次。 wap. /134/134150/31472393.html 第6章 失败 徐川死死注视着眼前男子的一举一动,缓缓地将身下紧握的‘武器’抽了出来。 男子神情一愕,他想过接下来将会发生的许多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过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小男孩居然做出了要与他对抗的姿态。 愕然过后,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抑制不住的笑意。 “哈哈哈,真好笑,笑死你爷爷我了,没想到,我张平也有被一个奶娃娃看不起的时候,就凭你,也想对我出手?” 他嘲讽的看着徐川,语气中满是不屑和高高在上的嘲笑。 徐川看着他脸上熟悉又陌生的表情,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一个夜晚,那一晚,他也是被对方凶狠又鄙夷的眼神盯着,那种高高在上的鄙夷和不屑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莫名的,他此刻已经忘记了害怕,脑中只剩下了两個字。 出手! 不论是前世的二十多年,还是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时间,他都未曾接触过武学。 但这一年来,无数次的与各种野兽搏斗,却也让他练就了一招不弱的攻击手段。 那就是,刺! 被磨尖的木棍,杀伤力最强的便是它最顶端的一头。 一式简单直接的刺击,便是他能够发挥手中‘武器’最佳的攻击方式。 他很清楚,眼前的张平实力只怕远胜于他。 在此人的面前,他很可能只有一击之力。 所以,当他发现这一战无法避免之时,就已然思索起了该如何出手。 各种轨迹,各种力道,各种角度的刺击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最终,化作了眼前这一式直刺! 在张平还处于荒谬,愤怒和轻蔑的情绪中时,徐川果断的出手了。 由静至动,不过眨眼的时间。 徐川如一只猎豹骤然暴起,一击直刺直指张平心脏。 这一幕之迅捷,之猛烈,几乎到了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地步! 张平瞳孔一缩,瞬间感受到了强烈的惊悸。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不过几岁大的小男孩,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泥腿子,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一击。 等他反应过来,对方手中武器尖锐的一头和他的心脏之间只剩下了不到三尺的距离。 因高速刺击而产生的锋锐之气,甚至令他的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他可以反击,因为他的力量和速度在徐川之上,但此刻,他忘记了反击。 因为本能的恐惧,他下意识的向后躲避。 然而,破庙并不大,他能多到哪去? 一步退,步步退。 不过一个呼吸,他就退到了破庙的边缘,退无可退。 下一刻,砰,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徐川手中的‘武器’被挡住了。 一面铁制的锁甲令他手中的‘武器’无可寸进。 毕竟,哪怕将木棍的一头磨的再锋锐,终究也只是一根木头。 材质的差距,令徐川这搏命的一击功败垂成。 徐川愣住了,张平也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愤怒的一脚将徐川踹飞,脑门满是劫后余生的冷汗,心中无比后怕。 若非他穿了内甲,这一次,他只怕真的要栽在这个不过几岁的小男孩手里了。 徐川砰的一声落地,捂着胸口,嘴角溢出鲜血。 眼看着张平不断的向他靠近,他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淡淡的悔意。 并非是后悔要帮助秋思云三人,而是后悔没有将目标放在对方的脑袋上。 他居然犯了和那个莽夫雷神托尔一样的错误。 低低的叹了口气,他便平静的看着张平拔出腰间长刀,一步步向他靠近。 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这份离奇的穿越经历,他似乎并不是很畏惧死亡。 但他依旧有些不甘,不甘于这世道,不甘于天理运转,不甘于这好人从未有过好报。 难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一句空话吗? 张平举起长刀,眼神里的狞色清晰无比,他已经没有闲心去问秋思云三人的下落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宰了面前这个危险的小崽子,只有这样,才能够洗刷他方才所感受到的耻辱。 刀光闪耀,散发着逼人的锋芒。 “住手!” 就在刀落之际,秋思云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出声阻止了张平。 她无法坐视徐川被杀死。 毕竟,对方本就是为她而来,徐川说到底,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所以轻声嘱咐李离思好好照顾弟弟之后,她便稍作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果断的站了出来。 “我自愿随你回庆国,请你放过他。” 张平垂下握刀的手臂,目光森冷的注视着秋思云苍白的容颜,开口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王妃?阶下囚?亦或是一具即将死去的尸体?” 秋思云神情微颤,没有人不怕死,更何况曾经锦衣玉食的她,然而,当她选择站出来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的结局。 她看着张平冷漠的脸,轻声说道:“你应该很清楚,这里已经是齐国的地界,身为庆国人,在齐国的地界杀人,伱觉得杀了人,就可以高枕无忧吗?一旦两国因此开战,你作为导火索之一会是什么下场?” 张平神情一变,他很清楚如果事情真的如同秋思云所说的发展下去,他一定会死。 此时,那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再加上两国才立下不战之盟,一旦因为他影响到了这份大计,他可不会奢求那位会留给他一丝一毫的仁慈。 但是,杀一个平民的小孩罢了,真的会引起如此可怕的后果吗? 他虽不信,但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而既然有这个可能,他心中,就有了惧意。 这份惧意让他陷入了犹豫和迟疑。 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清淡淡带着些潮湿气味的风从大开的庙门吹了进来,这风比先前的大了许多,那不大不小的火焰被这风一吹,压的几乎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 而庙门外的天空中乌云未散,星月皆不现,随着最后的火焰几近熄灭的状态,整个破庙直接陷入了几乎全黑的状态。 光暗变幻,只要是个人正常人都会有着一瞬间的不适。 但有一个人却在风刚吹进来的那一刻,就早早地闭上了眼睛。 wap. /134/134150/31472394.html 第7章 强大的黑衣剑客 在风吹来影响到火焰大小的那一刻,徐川就已经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做了一个预判。 所以他提前闭上了双眼,等待黑暗彻底将至的一刻。 而这,正是他反击最好的时机! 于是,间不容发的,在张平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影响了视线的时候。 ‘嗖’的一声,一根尖锐无比的木棍以一种极为冷酷的姿态径直极快也极准的刺入了张平的脖子,然后又毫不犹豫的拔了出来。 同一时间,风停了,几乎要被风吹灭的火焰又重新恢复了些许的光焰。 微弱的光芒映照下,张平此刻满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 他徒劳的捂着脖子上的血洞,眼神中的不甘,愤怒,恐惧已经溢于言表,他不甘于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破庙,愤怒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居然敢杀他,恐惧于即将到来的无法抗拒的死亡。 “嗬嗬...” 他挣扎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满溢的鲜血堵住了喉咙。 他感觉到了身体逐渐的冰冷,意识逐渐的模糊。 他想要做些什么,拼尽全力的抬起头,迎来的却是冰冷无情又一次刺击。 木棍刺入又拔出。 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力量和速度。 噗嗤! 张平微微仰起的头颅彻底垂了下去,再没有了半点声息。 徐川看着眼前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张平,紧握‘武器’的右手有着些微的颤动。 他杀过很多野兽,但杀人,却还是第一次。 哪怕他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的上冷酷,此时此刻,依旧无法避免心中涌出的不适。 毕竟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三观,真让他视人命如草芥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很快,他就平息了这份不适。 因为,他并不后悔。 秋思云的求情和威胁并不足以保障他以及她们母女三人的生命安全,所有的一切都要寄托在张平的一念之间。 一个前来追杀妇孺的杀手,生死系于这种人之手,徐川觉得只要智商正常,都不该对此抱有希望。 秋思云是因为无路可走的绝望才会如此,但徐川虽然一击不成,却从未真正绝望,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而秋思云的出现,恰好为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张平在秋思云出现的时候,不免有了几分松懈,这是因为追寻多日的目标达成而导致的结果。 随后火光熄灭,因光暗变化导致的视觉参差则为他的出手提供了最好的时机。 而他一出手,就将自己能做的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此刻,破庙中一片安静,秋思云看着眼前这一幕,捂着嘴,脸色越发的苍白,徐川则是平静的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之前的场景仿佛一幅幅画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流转。 ‘啪啪啪!’ 有人鼓着掌从庙外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色衣衫,腰间配一把连鞘长剑,面色白皙,眉眼间有着些许沧桑之色,整个人仿佛一柄幽深的寒剑,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不论是气势还是风采,都远远胜过方才死去的张平。 只是,隐约间,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似乎刚刚杀过人。 他的出现令秋思云不禁花容失色,徐川也浑身紧绷,满脸警惕之色。 他却没有在意二人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徐川,眼神中有着几分赞许之色。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机城府和手段,倒是个练剑的材料。” 一句话,徐川便知晓,方才破庙内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没有逃过此人的眼睛。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此人只怕是一位远胜于张平的高手。 对方虽然并未有什么动作,却也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扑面而来。 在此人面前,徐川感觉好似面对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天敌,心中有种不由自主涌出的畏惧。 可是,哪怕如此,他也不会失去出手的勇气。 同样是死亡,他更希望自己死于战斗的路上,而非是闭目等死。 他压抑着心底的畏惧,将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收敛了起来,让自己仿佛一个弹簧,压缩到极致,蓄势待发,去爆发自己最强的一击。 那黑衣剑客见此,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有趣的神情。 这般年纪敢对他出手的,徐川是第一个。 甚至,整个齐国,敢对他出手的也没有多少。 兴致一来,虽然他和徐川其实并无冲突,但他也想看看这胆大的小子究竟有多少本事。 一步上前,刹那间,一股恐怖的威势落在了徐川单薄的身躯之上。 徐川眼前一花,只觉得一柄有着无尽锋芒的神剑悬于他的头顶,可怕的压力几乎让他有种被千刀万剐的错觉。 恐惧浮上心头。 徐川紧握‘武器’的手忍不住颤抖。 黑衣剑客漠然的俯视着徐川颤抖的躯体,等待着他的抉择。 是出手,还是臣服? ‘若是连我的气势都无法承受,就算学武也成不了气候。’黑衣剑客在心中低语。 徐川没有低头,在绝对的压力下,他反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一声低吼,仿佛猛兽咆哮。 瞬间破除了周身庞大的压力,也破除了心中的恐惧。 这一刻,他忘却了一切,只剩下了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出手! 握紧‘武器’,依旧是一式直刺。 这一次,他整个人和手中的‘武器’似乎形成了一个整体,一式直刺爆发出了远超过他之前杀死张平那一刺的力道和速度。 尖锐的呼啸,刺耳的锋芒。 他有信心,在这一式直刺面前,哪怕是张平复生,也亦能杀之。 然而,他这拼尽了全力的一击,甚至是爆发了小宇宙的一击在这黑衣剑客面前依旧显得无比的弱小。 仅仅只是两根手指,就让他这一式直刺进无可进。 他赖以为恃的‘武器’被两根手指轻轻巧巧的夹住,进不得,也退不得。 黑衣剑客食指一弹,一股沛然难御的大力瞬间将他的‘武器’崩断成数截,他整个人也被直接击飞,跌坐在破庙的边缘。 徐川看着手中只剩下了短短几寸的‘武器’,呆愣半晌,很快缓缓吐了一口气,起身冲着黑衣剑客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此刻,他并未受伤,这显然并非对方无法伤他,而是手下留情的缘故。 这位可怕的强者,对他似乎并无恶意。 更何况,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让他所有可能的反抗都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他能做的,大抵便是坦然的接受可能到来的命运。 事实上,当这黑衣剑客踏入破庙的那一刻。 整个破庙中的所有人,生死命运都不再属于自己。 而这,便是真正的强者与生俱来的支配弱者的绝对权势。 看着淡然自若的黑衣剑客,徐川的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渴望。 总有一天,他也要成为强者,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wap. /134/134150/31472395.html 第8章 赠剑! 黑衣剑客看着徐川的眼神,轻笑了一声,眉宇间的沧桑气息也不知不觉的淡了许多。 “你小子倒是机灵,是个好苗子,可惜。” 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他虽有收徒之心,然而以他如今的处境,收徒,未必是好事。 哪怕他已是天下有数的九品高手,一入庙堂,终归身不由己。 不成大宗师,终究只是浮萍罢了。 想到这,他眉宇间的沧桑之气不由得又浓了几分。 转身,向着秋思云走去,他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扔给了秋思云,简单又直接的说道:“我是何道人,太后让我来接你们,让你两个孩子出来跟我走吧。” 神像后的那两个孩子虽然能瞒得过那张平,却瞒不过身为九品剑客的他,那微弱的呼吸声,便仿佛在他耳边,自然谈不上什么隐藏。 秋思云闻言神情一喜,多日奔波下来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齐庆两国虽然交战多年,但合纵连横之下,其实两方的王室之间都有着不深不浅的联系。 在嫁入庆国之前,她本就在齐国有着不低的身份,如今的太后,论起辈分,也勉强算是她的姨母。 早在逃离庆国之前,她就找人传信过去,这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离思,潜儿,快出来吧!”她轻声冲着身后喊了一声。 破旧的神像身后的阴影处,一男一女两個孩子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娘!’ 李潜叫了一声,猛地扑入了秋思云的怀里。 李离思也有这种冲动,但是她很好的忍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何道人,看了几眼之后,又悄悄的看向了站在破庙边缘的徐川。 虽然对方刚刚杀了人,但她并不怕,因为她知道,死的那个是坏人,如果可以,她也想有这样的能力去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所以,看着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徐川,她小小的心里是有几分羡慕和崇拜的。 徐川也注意到了李离思的目光,他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颊,露出了一丝笑容。 随后,他也不管秋思云和何道人他们,自顾自的走到了火堆旁边,重新架起了火,小小的火焰,很快就烧的大了起来。 既然何道人这个九品剑手都到了,自然没有他什么事了,他也乐的清闲。 不过,一个九品级别的大高手,居然欺负他一个小孩,这何道人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心中冷哼一声,哪怕对武学极为渴望,他也没有开口做出什么请求。 当然,真正的原因自然不是他对何道人不满,而是他们差距太大,他根本没有什么资格去提出这样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请求。 毕竟一个是荒郊野外不知来历的野孩子,一个是齐国鼎鼎有名的九品剑手。 这差距,何止于云泥? 但说到底,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憋闷。 这时,秋思云带着两个孩子走到徐川身边,柔声道:“徐小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身后,李离思眼中也带着几分期盼,很希望徐川能直接答应下来。 徐川看着秋思云的眼睛,从中看出了担忧和关怀。 他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担忧他一个人孤身在外遇到危险,这份关怀,让他很是欢喜和感动,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抱歉。”他没说原因,但语气十分坚决。 秋思云还想在劝,但看着徐川的眼神,她就知道,再劝也是无用,身后李离思小脸上也难掩失落之色。 秋思云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个淡紫色的荷包。 她拿起徐川的小手,将荷包放在他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世道艰险,出门在外记得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这一路走来,她也是见多了曾经不曾想象过的许多事情,若是几年前,她只怕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徐川神情微动,心底隐隐有一股情绪在酝酿,他低着头,轻声说道:“谢谢秋姨,我会注意的。” 秋思云摸了摸徐川的脑袋,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李离思和李潜向庙外走去。 在此期间,何道人一直一言不发的跟在她们身后。 直到即将走出破庙,他才忽然停了下来。 嗖! 一柄连鞘长剑破空而来,没入徐川面前地面三寸,同时还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旁边。 “你的兵器毁于我手,此剑便算是赔偿,那一本剑诀就当是利息了。” 何道人的话语在小小的破庙中回荡,等徐川抬头,只看见了何道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的背影。 他看着左手心隐约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荷包,又看了看眼前没入地面三寸的长剑以及那并不厚重的剑诀。 良久,他轻声道:“原来,好人真的是有好报的。” ... 三日后,他在荒无人烟的丛林中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作为落脚之处。 至于之前要去大城市的念头,早已经悄然淡去。 对于这个世界,他骨子终究是陌生和畏惧的。 最主要的是,以他目前身体的年纪,孤身一人,也许会承受更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这终究是封建社会,法制并不健全,更何况,纵然是法制健全的现代社会,一个年纪不大孤身一人的孩子,在外,也并不安全。 总有一些污秽之人为了利益,会将手伸到没有太大反抗能力的孩子身上。 有些人,秉承着善念,但也有些人,恶念深重。 若是之前,为了谋求武学的修行之法,他自然会鼓起勇气,踏入陌生的城镇,迎着可能的恶意,去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如今,他既然有了可以用来修行的剑诀,自然也不需要再冒着如此风险。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踏入人类社会的,但他希望,在此之前,能够真正拥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 看着手中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剑诀,他知道,这便是他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赖以为恃本钱了。 这毕竟来自九品剑客何道人之手,绝非寻常渠道获得的武学可以比拟的。 山林深处,在一个不深不浅的洞穴中,徐川怀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那本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剑诀。 wap. /134/134150/31472396.html 第9章 修行和入城 剑诀名为追风,在这世间并不算特别高明的剑诀,若将天下武学排名,划分下来,大约也就是一本三流级别的剑诀。 但根据剑诀寥寥数字的介绍,它却又远非寻常三流剑诀那么简单。 因为它是齐国的大宗师苦荷亲笔手书。 根据后面其弟子的注释记载,这是大宗师苦荷为门下弟子打基础所创立的十几部基础修行法决之一,蕴含了天一道最根本的真意。 而之所以出现在何道人手中,据徐川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何道人向大宗师苦荷求教时所赐。 结果,阴差阳错,最终居然到了他的手中。 说实话,这本看似基础的剑诀在此刻初涉武学的他手中,完全不亚于天下间最顶尖的至宝。 其中不仅无比详细的描述了如何凝气,如何运劲,甚至如何感悟这天地间存在的无形之力都有着相应的见解。 徐川来来回回翻看了数遍,将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来来回回揣摩了无数遍,他只觉自己的思维似乎也在这看书的过程中,得到了开拓和凝聚。 就这般,足足一个月之后,直到他将全部的剑诀都了然于心之后,才真正开始修炼。 他始终认为,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理解透彻,真正开始修行才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日升月落,徐川这一练,就是一千一百三十七個日夜,足足三年有余。 这一年,他十岁。 许是因为经常锻炼,十岁的他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五,浑身上下的肌肉匀称而坚韧,虽然还比不上成年男子,但在半大的小伙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不仅如此,此时他力量和速度也都远远超越了三年前的他。 当年何道人赠予的宝剑此刻在他手中也显得趁手了许多。 林间,他舞动长剑,劲风疾驰,呼啸声不绝于耳。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奇特的韵律在他周身浮现。 一剑横斩,形成了一道无比锋锐剑风,刹那间将面前三尺高的野草一斩而尽,留下了一片整齐的切面。 这一剑,便是他三年来最大的成果,绝技追风! 一剑出,几可追风。 这也是追风剑最终的奥义。 也只有初步明悟天地之力才能够使出这追风一剑。 这也是大宗师苦荷创出这一本剑诀最根本的目的,因为只有明悟天地之力,才有可能修行他独门的天一道心法。 若是苦荷知道徐川十岁就迈入了天地之力的门槛,只怕说什么都要把徐川收入门墙才是。 徐川缓缓吐息,收剑。 看着面前这一幕,他心中也极为欢喜。 按照剑诀中记载,能够明悟这追风剑技,就意味着踏入了武道三品的境界。 武道三品,在徐川看来,只要他不惹麻烦,自保应是无虞。 终于是时候离开,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了。 徐川按捺了三年之久的心,开始沸腾起来。 当天,他带着全身上下最珍贵的两样东西,装满了银子的荷包和锋利无比的宝剑,一路奔驰了十几里来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座城池。 风回城! 它隶属于齐国南陵郡地界,与庆国北方的定州和西胡边界只有一江之隔。 风回城算不上什么大城,位于齐国边缘的它经济也算不上发达,甚至因为三国交界的原因,治安稍显混乱。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什么人守在城门收取入城费了吧。 城内,江月客栈。 徐川看着客栈的牌子摇头,居然不是悦来客栈,差评! “老板,开间房!” 走进客栈,徐川中气十足的喊道。 “哎,来了,这位小哥,我们客栈有一等,二等,三等三种客房,请问您要开哪个?” 一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从后堂走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徐川,眼神里丝毫没有因为徐川年纪小而表露出其他什么情绪。 徐川看着她,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凶,好凶险...” 眼看这凶险无比的老板娘靠近,徐川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老板娘见此轻轻一笑,停下了脚步,笑颜如花的看着他,道:“怎么了小哥,你不是要开房吗,怎么不说话了?” 徐川定了定神,不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道:“对,开放,我要一间三等的客房,另外再要一桶热水。” 老板娘笑了一声,高声道:“石头,给这位客官准备一间三等客房,另外给这位客官烧一桶水。” “好嘞,老板娘!”一个二十来岁的黑壮年轻人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小跑到徐川身前,做了个引路的姿势,道:“客官,您跟我来。” 临走前,徐川不自觉的瞥了老板娘一眼,被她那笑意吟吟的眼神一看,不禁浑身抖了抖,连忙跟着石头走了过去。 石头一边引路一边介绍着说道:“客官,我们这的三等客房一天只要二十文,免费提供热水,另外吃食的话,您可以在我们楼下吃,或者吩咐我帮您出去买,其他您要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徐川默默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到了。 虽说是三等客房,但除了小一些,其他的都应有尽头,也十分的干净整洁,很令人满意。 刚休息了一会,石头在外面敲门。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 徐川开门,他之前还在好奇,这么重的水桶,石头要怎么给他搬上来。 这一看,好家伙,石头直接双臂一揽,抱着水桶就过来了。 这力气,怕是比他这个自认为三品级别的武者还要强了。 压下心头的震惊,他连忙让开路,请石头进来。 “石头,你这力气,当这小二可真是屈才了啊。” 石头面不红气不喘的把水桶放下,憨憨一笑道:“才不屈才哩,当年要不是老板娘好心收留,哪有我今天?” 他站直了身子,道:“客官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要是有事,您叫我就成。” 徐川笑道:“好嘞,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石头说着,很快退出了房间。 “看来这老板娘也是个好人啊。”徐川感叹了一句,没有多想,关上房门,脱了衣服,美美的洗了一个久违的热水澡。 洗完澡之后,他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wap. /134/134150/31472397.html 第10章 出游 次日中午,徐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一身疲惫散尽,浑身上下头都变得无比通透。 这体验,这感觉,他已经四年多没有经历过了。 果然,野外露营什么的,也只有在城市呆久了的人才会觉得新奇有趣。 他反正是已经受够了野外那种原始和野蛮的生活。 看似自由,实则一言难尽。 徐川深深吐了口气,穿上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越来越长头发之后,很快就下了楼。 此刻,客栈的一楼已经有了几桌散客三三两两的吃着午饭,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 咕咕... 扑面而来的香气令徐川的肚子发出了剧烈的抗议。 正好老板娘就在他不远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应是在算账,闻声看了过来,不禁轻笑出声。 “呵呵,小客官,看来是饿了,要尝尝我这里的饭菜吗?” 徐川脸色一红,故作镇定的寻了一处无人的桌子坐下,敲了敲桌面,语气平静道:“给我来四个热菜,三大碗白米饭,一碗肉汤。”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徐川,只觉得这个少年装腔作势的样子好生有趣。 她喊了一声:“石头,听到没,给后厨说一声,赶紧给我们这位客官准备。” 不远处,石头刚刚给一桌客人上完菜,闻言,连忙高声应了一声,道:“好嘞,四菜一汤,加三大碗白饭。”说着,他快步向后厨走去。 “小客官,请稍等哦!”老板娘笑意盎然。 徐川作势点了点头,身子坐的笔直。 老板娘收回注意力继续算账,徐川也一言不发安静的等着上菜。 等了一会,徐川闲得无聊,凑到了老板娘身前,看着老板娘算账。 他发现,老板娘在账簿上记录所用的数字,并非汉语数字,而是阿拉伯数字,一瞬间的惊愕过后,很快他就明白,这肯定是叶轻眉传播开的。 不过,用算盘来计算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他只能说,老板娘真有你的。 这时,老板娘抬头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怎么,小哥对算账感兴趣?” 徐川忙不迭的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我来这么久,你一直没有问过我钱的事,难道就不怕我赖账?” 听到赖账两字,老板娘一瞬间露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令徐川忍不住浑身一凉。 但很快,这股气息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老板娘依旧笑容满面。 “小哥年纪不大,倒是有了爱开玩笑的毛病,不说别的,单单小哥腰间的那把剑就足够在我这小店住上個一年半载了,我怎么会担心小哥没有钱呢?” 徐川闻言神情一滞。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一位九品剑客的随身佩剑有着多么惊人的价值。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徐川默默无言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恰好这时候饭菜来了。 一盘宫爆鸡丁,一盘锅烧鲤鱼,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爆炒腰花,三大碗白米饭,一碗乌鸡白骨汤。 香气扑鼻而来,令徐川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一千多个日夜,四年的时间,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这样丰盛的菜肴了。 此刻,他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随着第一口美味的菜肴入腹,无与伦比的幸福感仿佛一道电流流遍全身,随后,他直接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 那模样,那姿态,简直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短短片刻间,就吸引了客栈中所有人的注意。 盛的满满当当的菜肴和米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约莫三米外,两名三十余岁的男子看见这一幕,本已经饱了五分的肚子,竟仿佛又饿了一般。 其中一名男子没忍住,直接出声招呼着说道:“老板娘,给我们也再来两个菜。” 另一名男子犹豫了一下,也没有阻止。 不仅如此,另外两桌客人也都各自加了一两个菜。 老板娘见了,笑容越发浓郁了,连忙吩咐石头让后厨准备。 而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随着最后一大碗乌鸡白骨汤下肚,徐川面前整个桌子上的菜肴已经被他一扫而空。 他满意的摸了摸肚皮,只想大呼两个字,舒坦! 稍作休息了一会,徐川凑到老板娘旁边,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二两白银递了过去。 “我的费用就从这里面扣,若是不够,到时候你再找我,这把剑您就别惦记了。” 为了不让老板娘打他宝剑的主意,他觉得还是先把钱付了为妙。 老板娘笑吟吟的接过白银,轻轻掂量了一下,笑容更是满意了几分。 “呦,小客官家资不薄啊。” 徐川撇了撇嘴,不满意的道:“客官就客官,加个小字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笑道:“好呢,小客官。” 徐川无奈,不满的冷哼一声,也不管她,转身就出了客栈。 说来,来到这个世界四年了,他还真没在这样的城里正儿八经的闲逛过。 走在大街上,看着四下里的一个个街边小贩,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摊子上,吃喝玩乐的东西几乎应有尽头,大多都是几文,个别的十几二十文就已经算是极为昂贵了。 所以,这里的百姓也是最多的。 走着走着,人烟渐渐稀少了起来,街边的小贩也慢慢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间一栋栋堂皇富贵的商铺和阁楼。 路上行走的,也大多是非富即贵,身后都跟着三两随从,喧嚣声少了许多,看着倒也是一片祥和。 “小郎君,看这小模样可真俊俏,要不要进来玩啊?” 徐川正走着,忽然一阵香气扑鼻,伴随着甜腻轻柔的声音,一个娇弱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 徐川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拔剑,但想到这是在城里,很快克制了下来。 靠近他的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没有任何威胁的一个小姐姐。 当然,刺鼻的香气还是不免令他有些不适。 听着耳边娇媚的话语,他的目光落在小姐姐身后阁楼的牌匾上,听雨轩三个字映入眼帘。 他心中不禁想到,这地方,不会是... wap. /134/134150/31472398.html 第11章 愤怒 “小郎君怎么不说话,来跟姐姐走。”如花似玉的小姐姐拉着徐川就要往听雨轩大门里去。 徐川下意识的挣脱,一连后退几步,看着小姐姐愕然和失落的神情,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一溜烟的就跑的没影了。 他虽然因为锻炼看着有十三四岁,也差不多符合当下成婚的年纪了,但按正常情况来说,他实际上应该才十岁。 搁在前世,他肯定要找律师告那个小姐姐一个猥亵未成年罪。 不过,想到青楼这东西,他莫名的感觉有几分刺激。 合法嫖娼? 这,不好吧... 慌不择路的小跑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周围已经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左右也都是陌生的建筑,正想着离开这里,一阵交谈声自他身旁墙的另一边传来。 “胡子,老大说这俩小娃怎么处理?” “等下带出城,找個没人的地方埋了就成。” “他奶奶的,小崽子又给老子找事!” 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响起。 “好了,老牙,别打了,人死在这晦气,更何况,老大两年前立了规矩,我们这地方可不能死了人,等出了城随便你。” “行,等出了城老子再好好处理他们,胡子,我去准备马车,你带他们去后门等我。” ... 墙外,徐川脸色很难看,阴沉的可怕,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会,自己居然会听到如此丧尽天良的一段对话。 怒火中烧的他此刻几乎就想翻过墙去,两剑杀了那两个畜生。 但理智阻止了他。 首先,对这件事前因后果都不清楚的他,这般横冲直撞可未必能救下他们口中的那两个孩子。 甚至还可能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 更何况,从旁边这宅子的大小来看,这个宅子的主人只怕非富即贵,而从那两人肆无忌惮的语气中更是可以知道,他们势力绝对不小。 管中窥豹。 从这件事几乎不难推测到,幕后只怕还有更大的罪恶。 绝非只是两个孩子的事情。 以他如今三品剑客的实力,贸然出手,绝对得不偿失。 环顾了四周一番,他心中暗暗记下这个地方,随后顺着小巷走回大街,一路向着城外而去。 想要隐蔽,降低可能发生的动静,自然最好是在城外动手。 既然那两人要出城,他就提前去等着他们好了。 出了城,徐川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好,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从城内驶出。 驾车的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徐川虽然没有见过他们的容貌,但从称呼来看,此人八成就是那个胡子。 等马车走了一阵之后,徐川顺着车辙印,飞速的追了上去。 大约走了几里地,徐川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马车,马车上已经没有人,显然那两人已经找地方准备处理掉那两个孩子了。 徐川心中焦急,但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追的速度很快,那两人应该是刚刚离开,看着地面,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不太明显的脚印。 顺着脚印的方向,他不再隐藏,脚下生风快速奔行而去。 越过一片杂乱的丛林,一处荒凉无比的乱葬岗引入眼帘。 那大胡子男子和另一个男子正卖力的挖着坑,旁边一个沾染着血迹的麻袋似乎装着什么,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徐川毫无掩饰的出现,惊动了正卖力挖坑的两人。 两人一惊,但看到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之后,双双笑了起来。 “嘿,老牙,没想到干点苦力,还有送上门的好处。”满脸大胡子的男子嘿嘿笑道。 另一边,被称为老牙的男子同样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龅牙:“听老大说,上天会眷顾努力的人,果然有道理。” 看着徐川,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行走的金元宝,眼神里满是贪婪。 在他们的认知里,白白净净,又俊秀健康的徐川绝对能卖个大价钱,这自然意味着不菲的利益。 他们扔下了手中的铁锹,这是因为担心在徐川身上留下伤痕,所以他们选择赤手空拳的抓住徐川。 他们嘿嘿怪笑着向徐川跑去,丝毫没有在意徐川越来越冷漠的表情。 “小乖乖,千万别反抗哦,不然,可是会很痛的。”胡子一边喊,一边一个飞扑,想要立个首功。 然而,早在他们靠近之时,徐川就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的剑柄。 他的心头虽然怒火熊熊,但神情却越发的清冷,冷的好似一块寒冰。 看着胡子渐渐放大的丑陋脸庞,唰的一声,剑光一闪而过。 胡子扑着扑着,感觉不对。 因为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砰! 失去了平衡的他整个人跌倒在地,钻心的疼痛传来,令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原来,他的腿已经被刚刚一剑斩断,从膝盖处,平平整整的被斩成了两截。 血液涌出,他痛苦的抱着只剩下半截的腿,涕泗横流的哭叫。 “我的腿,我的腿!” 另一边,老牙愣住了,看着徐川手中宝剑上缓缓低落的鲜血,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他发现,他似乎有些想差了。 这哪里是送上门的好处,这是送上门的阎王啊。 他想到了跑,甚至很快就付出了行动。 丝毫没有在意倒在地上不断哀嚎的胡子,疯狂的后退,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徐川目光冷漠的看着老牙疯狂逃窜的身影,迈开脚步,追逐着风的轨迹,三两下就接近了对方。 此为逐风步,与剑技逐风一体同胞,根本原理相同,都是追逐风的轨迹,运用天地之力。 单论速度,就算是四品武者,也未必能与他想必。 更何况,这老牙,也不过是稍有锻炼,连一品都达不到,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躲过徐川的追杀。 一剑,断腿。 老牙直接步了胡子的后尘。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再加上遍布的鲜血,让这乱坟岗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他没有理会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二人,而是来到了那毫无动静的麻袋处。 打开麻袋,果然是两个八九岁大小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他们面黄肌瘦,浑身上下还都是肉眼可见的淤青,男孩的腿部裤子上更是血迹斑斑。 若非他们还有着微弱的呼吸,徐川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wap. /134/134150/31472399.html 第12章 迟疑和沉默 眼前的一幕给徐川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以他过往的生活环境,何曾亲眼见过如此凄惨的场面。 这让他几乎无法控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但当务之急不是发怒,而是救人。 他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体内微弱的真气进入两个孩子的身体,温养着他们虚弱的身体。 随着真气的流动,很快,他们呼吸就渐渐变得顺畅了一些,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想要救下他们,他必须及时为他们找到医生,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城。 因此,徐川本打算审讯那二人的心思也淡了。 勉强问了几句之后,见他们有所抗拒,就直接果断两剑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也许是因为他们太过可恶,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这一次动手,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 而他们之前挖的坑,则成了他们最好的埋骨之地。 为了不暴露的太早,他草草的填了些土之后,才抱起两个孩子离开了乱葬岗。 稍微熟悉了一会马车,没多久就进了城。 他去的是客栈的方向,因为那里是他目前整个风回城最熟悉的地方。 在快到客栈的时候,徐川抱着两個孩子下了马车,悄悄地从客栈的后厨溜了进去。 哪怕抱着两个孩子,一堵堪堪接近两米的墙也根本拦不住他。 提气之下,一个纵跃,他就稳稳当当的抱着两个孩子翻过墙,落了地。 刚准备悄悄摸摸的回到自己的客房,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小客官,您这回来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敞开的大门不走,非要做那翻墙入室的行径,莫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说着,她惊疑了一声:“嗯?这是从哪里拐了两个孩子回来?” 徐川无奈的转身,身后老板娘正神情诡异的盯着他,以及他怀中的两个孩子。 他看着老板娘风韵不减当年的艳丽脸庞,吐了一口气,劝慰道:“这件事并不简单,与你无关,你若是不想惹麻烦,最好当没看见。” 老板娘眼神一动,她在这风回城生活了许多年,客人迎来送往的,知道的事情也比寻常人多了许多。 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自然不相信徐川真的拐了两个孩子回来,那么,也许他真的触碰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沉默了瞬间,她看着那两个孩子浑身上下遍布的伤痕,好看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疼惜。 少倾,她柔柔的笑了笑,道:“你这家伙都把人带到我的客栈了,还让姐姐怎么置身事外呢?这两个小家伙伤势可不轻啊,要让姐姐看看吗?姐姐我的医术可是不差呦!” 徐川眼神一动,的确,他要给两个小家伙找医生,与其找一个陌生的不知来路的医生,真不如找面前这个喜欢开他玩笑,有几分熟络的老板娘。 只是,她还会医术? 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眼神中满是怀疑。 但很快,这份怀疑就被老板娘神乎其技的医术打消了。 内室之中,老板娘针灸之术一出,徐川直呼内行。 其扎针的手法之犀利,效果之明显,大大超过了徐川的想象。 没一会,两个小家伙呼吸就彻底平稳了下来,面色也渐渐红润了许多。 因为大都是外伤,客栈中就常备着一些药材,老板娘亲自出手,内服的汤药,外敷的膏药,安排的明明白白。 看着老板娘认真制药的侧脸,徐川不禁感叹道:“老板娘,我觉得你不应该开客栈,应该去开个医馆。”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道:“懂什么叫爱好吗?学医只是意外,客栈才是真爱。”说着,她轻哼了一声,道:“小弟弟,这回知道姐姐我的厉害了吧。” 徐川只能应声说是,一番治疗过后,老板娘带着他来到了后院。 “那小女孩只是皮肉伤,养些天就好,不过那小男孩的腿伤却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一直没有及时治疗,拖到现在,那条腿怕是废了。” 老板娘轻声细语的说着两个孩子的病情,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愤懑和惋惜。 闻言,徐川沉默了很久方才出声道:“这两个孩子其实是我从两个人手中救下来的,据那两人的所说,这两个孩子是被人贩子从其他地方拐过来的。 而他们隶属于一个强大的帮派,他们只是帮派最底层的成员。 关于这帮派,我虽然知道的信息不多,但他们的势力在这风回城应当是很强,一旦参和进去,后果难料,哪怕如此,老板娘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双手环抱,让她的胸怀变得越发伟大。 “你这小家伙,试探起姐姐我了,姐姐我刚救了人,你莫不是就要把我撇下?” 徐川苦笑一声,道:“若是老板娘愿意帮忙,我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只是此事涉及的帮派名为青鸿帮。 我虽不知这青鸿帮底细,但据说,那青鸿帮帮主铁无涯乃是这风回城郡守府的人,与郡守关系莫逆。 老板娘伱固然人美心善,看不得那些孩子受苦,但你毕竟和我不同,你在这风回城有着自己的基业,牵绊太多。 我孤身一人,想走便走,就算得罪了郡守,深山老林里一钻,他又能奈我何?。” 青鸿帮是徐川从老牙和胡子口中得知的消息,为了能够有一条生路,两人自然是要吐出一些有分量的人来震慑自己,无疑,在他们口中经常出没于郡守府的帮主铁无涯就是最好的人选。 也许,正是因为有着郡守府的背景,他们这青鸿帮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 而具体的,因为急着给两个小家伙治伤,没来得及问。 但很多时候,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已经意味着许多事,更别说还掺杂上了郡守。 哪怕这个郡守只是齐国最小的南陵郡的郡守,也远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老板娘却好似没听到郡守二字一般,喜笑颜开的说道:“姐姐我人美心善这个隐藏的优点都被你发现了,小伙子好眼光!” 徐川一脸黑线,他斜着眼看着老板娘洋洋得意的脸,无语至极。 你抓重点的能力未免有些离谱了吧。 他沉着脸,低声说道:“这件事你不必参与,我会自行解决,你只要帮忙照顾好那两个小家伙,我便感激不尽!” 老板娘笑容收敛,漆黑的眸子盯着徐川半天一言不发。 她是弄不清重点吗,当然不是,作为一个生活在风回城十几年的女人,自然知道郡守意味着什么。 生杀予夺,只手遮天。 说出那句话,不是她抓不住重点,而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徐川也听懂了,所以才会说出你不必参与我会自行解决的一个保证,求的,便是那两个小家伙的安全。 这有风险吗,当然有,只是远远小于徐川将要面临的危险。 只要他敢查下去,那种危险,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老板娘缓缓开口,声音多了几分淳厚的质感:“铁无涯乃是七品高手,不是你能够匹敌的,更何况,你只知道铁无涯与郡守府关系密切,却不知道,铁无涯原名程殊,乃是南陵郡郡守程川的亲弟弟,这样,你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闻言,徐川不免生出了几分迟疑。 七品高手,他自然不敌,但也不至于绝望,甚至谋划得当,在足够的情报支撑下,提前布置好陷阱,他觉得,七品高手也不是杀不了! 然而,当这个七品高手的哥哥乃是一地郡守之后,这件事的难度就从困难,一路飙升到了地狱级别。 也许,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他不仅不该继续出手,还应该连夜离开风回城。 只要出了风回城,离开了南陵郡,就算今日所为之事被发现,他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沉默了良久,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老板娘看着他年纪轻轻却莫名变得有些佝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失望还是轻松。 “这世间不平之事太多,又岂能管得过来?若连自己都保不住,何谈拯救他人?” 她低喃着,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 wap. /134/134150/31472400.html 第13章 承诺 一夜过去. 次日清晨,徐川出了房门,刚下楼,就遇到了石头。 石头神情古怪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稀世之物。 徐川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后退了半步后才说道:“有事?” 石头点了点头,到:“老板娘让你去她的房间找她。” 难道那两个小家伙出事了? 徐川心中一急,脚步匆匆的向着老板娘房间走去。 身后,石头一脸唏嘘的看着徐川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原来老板娘喜欢小的,这差了起码十岁吧,渍渍!” “石头,来两个猪肉馅的包子!”大堂有客人的声音传来。 石头连忙应了一声:“好嘞,马上给您上!” 另一边,徐川到了老板娘房门前,心中担忧之下,连敲门的功夫都没有,推门就进。 入眼的一幕瞬间让他愣住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已经醒了,此刻,他们一脸倔强的跪在地上,额头有着些许红肿。 老板娘死死地抱着他们俩,又不敢用力,口中哀叹连连。 “我的两个小祖宗啊,你们这身体,可经不住这样折腾,听婶的话,先上床休息。” 但两個小家伙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徐川闯了进来,老板娘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如释重负。 “你可算来了,要不是担心把这两个小家伙暴露了,我早就把他们抱到你房间去了,好了好了,现在救你们的人来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说着,她连忙试探的松开了手,果然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徐川眼神中满是希冀和哀求。 她觉得自己是真看不得这个,连忙起身走到徐川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两个小家伙交给你了,我先去忙了啊。” 说着,不待他回话,连忙出了门,然后啪的把门又死死关上。 后院,石头刚从后厨出来,就看到老板娘一脸红潮,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中仿佛受到了暴击。 这,这么快的吗? 嘶,下一刻,他倒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连忙端着热腾腾的包子向大堂走去。 房间内一片安静,很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小女孩。 “是伱救了我和小八哥哥吗?” 徐川简单直接的吐出一个字:“是。” 话音落下,小女孩和小男孩几乎没有犹豫的磕了一个头。 咚!咚! 两声极响也极重的声音响起,等徐川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男孩满脸冷汗,似乎动作太大牵动了他腿部的伤势,但这般剧痛却没有让他喊上一声。 他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小女孩,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感...感谢恩公救..救命之恩,我..我和小九必铭...铭记于心,衔草结环报之。” 他似乎不经常与人沟通,言辞有些顿挫,但说话间又能够看得出来,是读过书的。 一般的小孩可说不出这些。 说着,他还要再磕个头,这回徐川早有准备,一步上前,伸手拦在了小男孩的额前。 “好了,再不许磕头了,磕头把自己磕死了,我不是白救你们了吗?小八是吗,能给我说说你们之前的情况吗?” 小八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一丝恐惧,显然,这份记忆并不美好。 “恩公,我是三年前被拐来的,作为男孩子,本来早该被卖给别的人家,但因为我先天腿有些问题,一直没有卖出去。 小九是前年才被拐来,女孩子的话,普通的都会被提前发卖,长得好看些的,则是年满12岁以后,被他们带走,听说会成为什么头牌...” 随着小八逐渐顺畅的叙述,徐川仿佛看见了看见了一条完整的满是鲜血的黑色产业链。 这,可绝非一日之功。 真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落入了他们的魔掌。 徐川心中愤怒,但他压抑住了,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他继续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把你们带出城,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小八低着头,想了一会,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小九出现在飞鸿阁的缘故。” “飞鸿阁?”徐川微微有些疑惑。 小八道:“飞鸿阁是那些大人物聚会的地方,听说那些人的老大就经常在那里会客,我和小九刚跑到那,没一会就被抓住了。” 这两个小家伙平日里虽然过得不好,但大抵也没到要随手打杀的地步,结果刚到那所谓的飞鸿阁没一会,就被抓出来要杀掉。 徐川觉得,那飞鸿阁里头只怕有什么不能诉诸于人的秘密。 “你有听到些什么吗?” 小八仔细的想了想,有些沮丧和难过的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帮到眼前的恩人,不由觉得十分愧疚。 这时,小九忽然小声说道:“我听到了。” 看着徐川忽然望过来的眼神,她小小的脸上神采飞扬,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满足的感觉。 “小九的耳朵可灵了,不过小七姐姐说不让小九告诉别人,但是恩公哥哥肯定没问题。” 小八神色微变,不过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小九小脑袋想了想,开始回忆着说道:“三日后,晋阳公主会经过风回城,找个机会让她回不了上京,到时候你...” 说到这里,她有些气馁,难过的说道:“就只有这些了,当时小九只听到这几句话就被抓住啦,他们打的小九好痛呢。” 徐川摸了摸小九的脑袋,轻抚她额头的淤肿,怜爱的说道:“小九真棒。” 说着,他轻轻抱起两个小家伙,让他们上了床。 “你们现在身体太差了,要好好休息,老板娘人也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 两个小家伙此时也没有抗拒,很是顺从。 就在他给两个小家伙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小九怯生生的问道:“恩公哥哥,你能帮我们救出小七姐姐吗?” 徐川沉默了,少倾,他抬头看着小九期盼的眼神,认真的说道:“可以。” 听到这句话,小九大喜,但紧绷的心神稍一放松顿时再也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小八没有说话,眼中除了欢喜之外,亦有着几分担忧。 他年纪要大一些,知道的也多了许多。 这一句简单的承诺,可远比看上去要重的多。 徐川摸了摸小八的脑袋,轻声道:“好了小家伙,别整天胡思乱想的,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你们现在就一个任务,好好养伤知道吗?” 小八认真的点了点头,休息的姿势也变得庄重严肃了许多。 徐川失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外,老板娘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一直等在那里。 她看着徐川平静的脸庞,出声问道:“决定了?” 徐川平静的答道:“决定了。” 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认为自己是有使命的。 两世为人,若见不平之事而避之,不仅辜负了这天大的造化,更是辜负了自己的心。 他不愿如此,自然只有怒而鸣之。 老板娘看着他,眼神莫名有些恍惚,看着他的同时,似乎也在看另外一个人。 忽然她怒骂了一句:“男人果真都是一群白痴。” 徐川觉得老板娘似乎骂的不是自己,但又把他捎带上了,总觉得自己遭了什么无妄之灾。 刚骂完,老板娘吐了口气,柔媚的表情变得冷淡了起来:“既然决定了,就赶紧给老娘滚蛋,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徐川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只好转身准备离开客栈,刚走了两步,他忍不住问道:“那,这两个孩子呢?” 老板娘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要干大事,还要带着孩子一起?” 徐川笑了,明白了,他拱了拱手,道:“那自然不用,告辞!” 刚走两步,老板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走后门,翻墙。” 徐川收回迈出的脚,默默转变方向,片刻后,提气一个纵跃直接翻了出去。 刚落地,一把钥匙从天而降。 “城南,清水巷,28户,记得看书,另外,动作小点。”老板娘的声音越过墙院传来。 看书? 徐川握着钥匙,略有几分疑惑的摇了摇头,很快迈步离开了这里,离开前,耳朵里还回荡着老板娘清丽的声音。 “记住了,老娘叫秦江月,可千万别死了!” ...... wap. /134/134150/31472401.html 第14章 密室 城南,清水巷。 徐川光是找到这,就费了些功夫,巷口极其偏僻,整个清水巷也是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什么人烟。 顺着路引,没多久,就找到了对应的房门。 古旧的木门依稀可见曾经的红漆,门上的铁锁,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轻巧的用老板娘给的钥匙打开房门,迈过门槛之后,才发现这果真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外间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屋内也隐约可见遍布的蛛网,稍微走动,就是灰尘四起。 但问题是,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书。 而且,这种地方,会有书? 抱着怀疑的念头,他捂着口鼻,去了书房。 这书房倒是看着干净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书架上也是空空如也,根本一本书都没有。 但他觉得老板娘应该不会专门找个地方耍他。 其中肯定有什么隐秘之处。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左右前后观察了许久,才艰难的在书架的顶端的一侧发现了一個浅浅的凹槽。 随手用袖子拍去了凹槽上的灰尘,才看出,这凹槽正好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徐川心中一动,掏出老板娘给的钥匙放了上去。 钥匙与凹槽之间严丝密合,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三秒后,只听咔嚓一声,书架旁的一面三尺见方的墙砖缓缓沉入了地面,露出了一道通向地下黑暗中的石梯。 看着这些,徐川震惊的张大了嘴。 这老板娘到底是干嘛的,医生?特务? 庆余年里还有这样隐藏的人才? 他取下了开启密室的钥匙,迈步从石梯走了下去,几秒后,轰隆,没入地面的墙砖又重新升起,完美的将所有的痕迹掩盖。 走了没几秒,就到了尽头。 咔咔! 他似乎踩到了什么机关,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黑暗中,忽的燃起了火焰。 一盏盏油灯自发的亮了起来,随即,一间庞大的密室映入眼帘。 这密室空间大不说,光角落的准备的干粮和水,粗略估计起码够两三个人吃上一年之久。 可以看得出,这是准备极其充分且构造无比精妙的一个避难所。 其中的诸多机关领先了如今这个时代起码百年之久。 他想起了曾经在原著中提到过的天脉者。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不论叶轻眉,还是范闲,都要被归属于天脉者。 天脉者继承了史前文明的知识,也只有他们,能够一次次的给这个时代带来超越认知的事物。 难道,老板娘竟然与一位机械工程方面的天脉者有所关联?还是说,她就是一个隐藏的天脉者? 果然,真实的世界远比小说中要复杂的多,尤其是主角未曾涉及的地方,哪怕他曾经熟知庆余年那本小说中发生的事情,却也无法全面的了解这个真实世界的一切。 徐川捡起一葫芦封闭完好经过处理的清水,不禁心中感叹。 不过,这样的世界,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至于老板娘,现今来说,她越神秘,越厉害对他就越有利,他又去何必探究老板娘的身份? 静静的坐在密室中,他不再去想老板娘的事情,而是开始思索起了这青鸿帮的底细。 目前,已知的有青鸿帮帮主铁无涯,他是七品高手,其亲哥南陵郡守程川实力未知,麾下实力未知,同样的,铁无涯麾下实力也是未知。 但,若是小九没有听错。 就说明,这铁无涯背后很可能不止程川一人。 要知道,身为南陵郡郡守的程川固然身份不低,却也根本不可能与齐国公主有什么交集。 更别说想要主动一杀一国公主。 所以,指使铁无涯刺杀公主的大概率另有其人。 当然,以铁无涯七品的实力,作为刺杀公主的主力大抵是不够的,但作为参与者,倒也勉强有了这个资格。 所以,这个居于幕后指挥者,来头只怕不小。 然而,铁无涯既然是齐国南陵郡郡守的亲弟弟,便不大可能为庆国办事。 既然如此,指派铁无涯出手刺杀齐国公主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齐国的高层,只是,这铁无涯的哥哥,南陵郡守程川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不得而知。 他没有深想,因为他对于齐国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更何况,他们的阴谋诡计与否,或者说那个公主是死是活,都与他没有什么干系。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救出被青鸿帮拐走的那些孩子,当然,最好能彻底灭了这青鸿帮。 前者还好说,后者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要知道,哪怕不考虑青鸿帮幕后的力量,仅仅摆在台面上的,对他而言,都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铁无涯身为七品,麾下或许没有同级别的高手,但必然拥有者数位五品六品级别的高手。 徐川闭门练剑三年,他根据剑诀上的记载知道自己应当是三品,但真正武者之间的对决,他还一次都没有。 三年前破庙一役,那张平的实力以他如今的眼界看来,至多不过二品,也许在身法上有所建设,其他的完全不值一提。 所以,那一战根本无法作为参照,为他可能遭遇的凶险做出一个预演。 总结下来,此行风险不定,难度未知,前途茫茫。 整个世界,举目四望,他一无所有,唯一能作为依仗的,大抵也只有手中这一把陪伴了他三年之久的剑了。 ... 日上中空,徐川离开暗室,准备行动。 小八小九身上可不都是新伤,有几乎一半的部位,都是旧伤,所以,哪怕平日里,青鸿帮对他们大抵也都是非打即骂,手段凶残。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有着如此乖巧的表现。 他毕竟答应了小八小九要救出那个名为小七的女孩,他可不愿失信于人,做那毁诺之人。 更何况,若是不趁着老牙和胡子的失踪还没引起青鸿帮的警惕之前行动,之后等他们注意到有人打他们的主意,警惕起来,再动手只怕就难了。 不过行动开始前,他还是用了足足两个时辰,将整个风回城熟悉了个遍,尤其是从青鸿帮到清水巷的那一段距离。 他知道,这一次行动,剿灭青鸿帮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能多救些孩子出来,就已经是极大的收获了。 但救出之后,可并非结束,而是真正危险的开端。 他必须仔细安排好合适的撤退路线,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熟悉好了路线,确定了大致的计划之后,他就悄然按照曾经的记忆,从那面两米高的墙翻了进去,潜入了青鸿帮。 wap. /134/134150/31472402.html 第15章 潜入 身处敌营的徐川好似一只灵巧的狸猫,腾转挪移,一点点的在这青鸿帮偌大的宅院之中不断深入。 几分钟,他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四下里一看,转身藏进了左前方的一座假山之中。 “雷哥,听说帮主今早出城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稍显厚重的声音说道:“方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好好看好那些小崽子,不听话就狠狠打。” 沉默了片刻,方严又说到:“雷哥,有个小丫头昨天一直问她弟弟妹妹的事,说他们不见了,这有什么好问的,真不见了,那不是卖了,就是死了,还能有其他的结果?” 雷哥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两個小孩应该是老牙和胡子处理的,他们回来了吗?” 年轻人方严唾了一口,道:“那两个老废物估计又跑去迎春楼了,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回来了。” 雷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方严看顾好那些孩子。 随即,他们分开,一人一个方向渐渐走远了。 等他们刚走远,徐川从假山中钻出来,目露沉吟之色。 看来跟着那个方严,应该就能找到孩子们。 而且,听他们说帮主出城了,看来,现在正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他四下里看了看,立刻悄然跟了上去。 一路下去,避开一个个或明或暗的守卫,然后来到了一处仓库模样的灰色建筑。 门口,有两个穿着皮甲的守卫。 看见方严之后,他们百无聊赖的表情明显恭敬了许多。 “方哥!” “方哥!” 二人纷纷开口。 方严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情况?” 两人欲言又止,这时,咚咚咚! 仓库的大门被敲得直响,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你们放我出去,你们把小八小九藏哪去了!” 方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声道:“开门!” 两守卫中的一人连忙拿出钥匙,把仓库的大门上的锁打开。 门一开,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女孩就冲了出来。 她十二三岁的样子,比小八小九大了不少,一张脸白白净净,出落得很是水灵。 她全身上下都隐约可见淤青和红肿,除了那张白净的小脸。 显然,她就是被青鸿帮认为有着成为头牌资质的小丫头。 哪怕教训她,也会专门避开她的脸。 然而,纵然她满身伤痕,眼中桀骜不驯的倔强却没有丝毫减少。 看见她,方严纵然怒火狂涌,也不免有几分头疼。 她站的笔直,似乎根本不畏惧面前三个远强于她的男子,她盯着方严仿佛质问一般的说道:“小八小九去哪了,为什么要突然把我们都关在这里!” 方严冷着脸说道:“既然不见了,自然是卖了,还能去哪,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不要以为长得好就是你可以骄横的资本,下场未见的就比得上那些被卖出去的家伙!” 小女孩紧咬着下唇,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明亮的眼眸中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悲哀和绝望。 她其实很聪明,但正因为聪明,所以她才更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不只一次想过去死,直到小八小九出现。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她照顾着他们,教他们一些典故和道理,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救赎,哪怕只是心灵上的,也依旧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就在昨天,小八小九不见了。 以她的聪明,自然可以猜到小八小九可能的下场,但她不愿去猜,不愿去想。 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看着方严,依旧重复的问着那个问题:“小八小九他们去哪了?” 方严顿时气极,他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到旁边的柳树上撇下几根柳条。 啪! 他一甩,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知道他们去哪了!” 他抓着柳条径自向小女孩抽去。 小女孩仰着脸,梗着脖子,没有一丝害怕的表情。 这让方严下手又忍不住更添了几分力道。 他可是三品武者,这一柳条抽下去,以这小女孩的体格,起码要躺上三天才能勉强下地。 显然,这一次方严是气狠了,想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两名守卫对这一幕似乎司空见惯,表情平淡,甚至还挂着几分好笑,如同看戏一般。 直到,一缕剑光晃了他们的眼。 一柄寒气四溢的宝剑仿佛一道迅疾的狂风斩了过来。 一剑斩过,方严抓着柳条的那只胳膊瞬间齐肩而断。 无声无息,仿佛斩断的不是胳膊,而是一块豆腐。 只能说,不愧是九品剑客的佩剑,确实不凡。 方严惊愕的看着面前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刚要惨叫出声,又是一道极快的剑光闪过。 他的脖颈上出现一道红色的血线,随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两名守卫刚要大叫求饶,剑锋一转,二人就步了方严的后尘。 眼看三人伏尸于此,再无声息,徐川这才缓缓收剑。 这一次出手,他发现,哪怕是三品武者,在他斩出那一剑追风之时,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若是如此,以他目前的战力,与四品武者正面一战应当不成问题。 五品武者,若是能借助一些外物,大概也有不小的机会杀死。 而此刻,青鸿帮帮主七品武者级别的铁无涯不在,而他麾下的六品武者也许也会被他带走参与刺杀行动,那么就算他被发现,可能面对的最强之人,大约也就是五品。 一念及此,他觉得自己行动成功的概率又更添了几分。 身边,小女孩看着面前这血腥的一幕,不仅没有害怕,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大仇得报的愉快。 徐川看着她,问道:“伱是小七吧,小八小九让我来救你。” 小七一愣,她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是小八小九请人来这里救她。 “他们...”她说了两个字就停住,语气莫名的有些颤抖。 徐川担心她胡思乱想,连忙说道:“放心,他们很好,现在正在一个地方养伤,不过小八的腿应该是没办法治好了。” 听到这句话,小七才彻底相信了徐川,只是想到小八,眼眶还是忍不住泛红。 说来,她之所以这轻易的就相信了徐川,最重要的还是徐川刚才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了莫大的信心。 虽然没有更加详实的证明,但她可并不认为对方会仅仅为了得到她的信任,就直接杀掉三个不弱的武者,尤其他们还有着青鸿帮的身份。 这一举动,其实已经展露出了与青鸿帮不死不休的决心! wap. /134/134150/31472403.html 第16章 高调 徐川自然不会想到小七小小年纪脑袋瓜里想的这么复杂,他扫了一眼周围,直接拉着小七的手进了仓库。 他没有在意这个举动,在他眼中,小七不过是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罢了。但他终究才入世不久,却是忘了,在这個时代,十二三岁已经是可以出阁嫁人的年纪了。 男女授受不亲的风俗更是广而流传。 此刻,小七已是脸颊羞红,浑身发热。 不过很快,她就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通通安抚了下去。 她知道,徐川应当并无那般心思,大抵只是无意为之。 进了仓库,徐川很快就松开了小七的手。 仓库内,一双双或懵懂,或畏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令徐川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他轻声问道:“青鸿帮拐来的孩子都在这了吗?” 身后,小七出声回应道:“除了被发卖和带去青柳阁接客的,都在这了,加上我,一共有二十七人。”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到:“本来应该是二十九人,不过昨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突然被方管事集中带到了这里,小八小九也不见了,应该是和他们有关。” 徐川点了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昨天小八小九听到了青鸿帮的秘密,所以被带出去处理,被我无意间发现救了下来,这才有我今天出现在这的事情。” 青柳阁,徐川将这三个字默念了几遍,这件事只能等日后再解决了。 现在,他必须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将这些孩子先带走。 然而,想要瞒天过海的从这贼窝里带走二十七个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杀! 一人一剑,杀到无人敢拦! 一旁安静看着徐川思考的小七忽然浑身发凉,只觉一股寒意逼来,让她身躯都不由僵硬了几分。 徐川压下心头奔涌而出的杀意,目光平静的看向小七,他们接触时间不多,但从小八小九对其语气中的依恋,以及在这短短片刻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令他发现了小七身上远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那种特质。 坚韧以及勇敢。 他又看了扫了一眼仓库内的一个个孩子,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小七,马上我会带着你们离开,但这一路,绝非坦途,甚至,我未必能够成功带你们离开。 你以及他们必须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我交给你一件事,问问他们可否愿意随我离开,愿意离开的,你就是他们这一路上的老大,所有的行动我会告诉伱,然后由你来全权负责他们的一切,你可愿接受?” 在徐川平静的目光下,小七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她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紧张和不安,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 徐川所言虽然严重,这份所谓老大的责任也绝非儿戏,但这何尝不是徐川对她的一种信任和认可。 这份信任和认可给了她很大的力量,她轻咬下唇,认真的说道:“我愿意接受。” 徐川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好,我在外面等你,最晚一刻钟,给我一个结果。” 说罢,他大踏步的向仓库大门走去。 他将选择留给这些孩子,说起来,算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选择。 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大,心智也未必健全。 但自救者人恒救之。 他们若没有自救的认知和勇气,那么,他也没必要强行救之。 更何况,此行,本就风险颇大。 他虽因不平之事出手,却不是保姆,更不是圣母。 说实话,在来救人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有人死去的准备。 尤其是他们这些孩子,毫无自保之力,一旦他与青鸿帮帮众交战,未必会有顾及他们的能力。 想要自由,就要有堵上性命的勇气,不然,还不如就呆在青鸿帮,未来或许生活会很艰难,但也许能够活的久一些。 这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权衡利弊之后的正确选择。 仓库门外,徐川如同门神般坐在一旁的圆木凳上,长剑连鞘支在身前,双手杵着剑柄,闭目养神。 一刻钟后,小七脸色不太好看的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感觉自己辜负了徐川的期望。 徐川淡淡笑着:“怎么,这么一副丧气脸?” 小七张了张嘴,失落的说道:“我问了很多次,只有八个人愿意跟我们离开。” “八个么?”徐川自语,随后他笑道:“这不是好事吗?起码成功的几率要大了很多。” “行了,别垂着头了,叫上他们,我们该离开了。”徐川起身,整个人犹如一柄蓄势待发的神剑,精气神汇聚一身。 小七目露异彩的看着英姿勃发的徐川,小小的心里满是他并不高大的身影。 很快,见徐川投来疑惑的眼神,她小脸一红,连忙去仓库里叫来了那八个小伙伴。 三个小女孩,五个小男孩。 他们看着徐川的眼神有犹疑,却也有几分淡淡的依赖和信任。 徐川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保证什么,他只是和小七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大踏步的高调向这座大宅里最高的那栋建筑走去。 那里,便是小八小九口中,青鸿帮大人物的聚集之地。 飞鸿阁! 形迹可疑的他,很快就被发现。 但,这些最底层的帮众又岂是他一合之敌? 连话都手不出几句就别他一剑斩杀。 这般一路下来,但凡是被他发现的青鸿帮之人,尽皆被他击杀,已然有了几分所向披靡的风采。 当然,这并非青鸿帮太弱,而是在青鸿帮,类似这种巡查之类的位置,都交由三品之下的武者来做。 那叫做方严的三品武者已经是这些人中最强之人,连他都被徐川一剑斩杀,这会儿自然不会有人能挡得住他。 而三品之上,已算是青鸿帮高层,更不会做这等粗实活计,来受那风吹日晒之苦。 他们要么在修炼,要么就是在雅间饮茶作乐。 没有强者出头,徐川自然无人可挡。 一开始,发现他的人还不多,可以轻易做到灭口,但随着他接近飞鸿阁,巡逻的人也越来越多,暴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wap. /134/134150/31472404.html 第17章 剑出如虎 未过多久,徐川就被越来越多的青鸿帮帮众发现。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青鸿帮!”有人冷声喝问。 “还不退下,前方乃是禁地,不是你可以来的!”有人驱逐。 徐川闻言,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言,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反而加快了脚步。 徐川的动作瞬间惹怒了他们,一个个纷纷拔刀向徐川砍来。 然而徐川身法飘渺,速度极快,轻飘飘躲过一柄柄袭来的刀刃,反手一剑,便在一人脖间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一死,周围围过来的青鸿帮帮众也不由心中一冷,脚下步伐也慢了三分。 这年头,既然加入了青鸿帮,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除了一条命之外,便再无余物。 然而,这些年,青鸿帮势大,在这风回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尝试刀口舔血的滋味了。 以至于,突然杀出了这样一个狠人时,他们开始不由得畏足不前。 那喷洒的热血让他们不禁开始惶恐,开始惊惧。 而徐川转眼又杀三人的举动则是彻底打消了他们反抗的勇气,他们将手中长刀举在身前,并非反抗,而是为了自保。 此刻,徐川迎着刀锋向前一步,他们便尽皆后退一步。 这一幕,着实让一些人脸热。 但随着人越聚越多,他们似乎也渐渐开始恢复了一些勇气。 等徐川走到飞鸿阁门口的时候,周围已经聚起了足足五十余名青鸿帮帮众。 所谓人多势众。 此刻,他们似乎忘记了徐川杀人时的冷漠,无视了徐川手中剑锋之上滴落的鲜血,一個个握紧了手中长刀,只待有人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将徐川碎尸万段。 徐川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飞鸿阁那三个气势不俗的烫金大字抬起了握剑的手。 一点脚尖,他飞身而起,剑光如银蛇闪过。 咔嚓! 那有着飞鸿阁三字的牌匾直接被一剑斩成了两段。 轰! 断裂的牌匾先后坠落,发出一声巨响。 因这飞鸿阁很高,牌匾也挂的极高,所以这一幕哪怕远在百米外仓库的小七几人也能够看的分明。 小七神情有些担忧,但想到徐川的叮嘱,她轻抿下唇,对着身后的八个孩童说道:“你们跟着我走,小心些不要发出声音!”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这些早早落在狼窝孤身一人的孩子更是如此。 他们既然选择了站出来,选择了逃离,自然不会在途中生事。 他们毅然郑重的点头答应,见小七动身,他们也都稳固着步伐,小心跟在了小七身后。 一行九人,几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飞鸿阁。 徐川还未落地,飞鸿阁大门便骤然打开,一道身影如电光射来,只见他打出一拳,便有一道威猛的拳势逼迫而来。 徐川仓促之间,只能横剑以剑身抵挡。 砰! 霸道的真气爆发,刹那间将徐川震飞,徐川横剑在前,一连后退数步才堪堪卸去力道。 但哪怕如此,余力也让他內腑受创,刚立稳脚步,喉口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仿佛苍松立于原地的中年男子,面色不禁微变。 此人力道之强,真气之猛,绝非他能抗衡。 不过,他觉得,此人虽比他强,但也强的有限,大抵也就是四品,绝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周围的青鸿帮帮众见中年男子出现,都是大喜,纷纷高喝。 “雷堂主威武!” “雷堂主这小子杀我帮众数人,还望雷堂主拿下他,以帮中刑法以慰我帮兄弟的亡魂!” “对,杀了这个小子!” “让他三刀六洞,千刀万剐!” ... 而那雷堂主出了一拳之后,却是一直未曾动弹。 他雷虎身为五品武者,那一拳更是压箱底的功夫,还借了几分偷袭之功,却也只把这年纪不大的小子打的吐血,纵然对方以宝剑卸去大半力道,也不该如此轻易的接下。 要知道,他这一拳,就算是四品武者,此刻也该倒地不起,再无战力才对。 看着徐川持剑于胸前,若隐若现的剑势藏而不发,他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轻易间,他竟不想再与之动手。 他觉得,此事不如还是等帮主回来处理要更妥当一些。 作为青鸿帮此刻城内最强者,他心中竟是有了息事宁人的打算。 看着徐川清冷的目光,他缓缓道:“不知小兄弟与我青鸿帮有何仇怨,你可知,你今日所为,已经闯下大祸!” 徐川听他似有罢手之意,心中一动,倒也乐得与他扯皮,趁此功夫,他徐徐运转真气,平复着內腑的伤势,口中则是道:“你青鸿帮欺民霸女,恶事做尽,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雷虎眯了眯双眼,神情平和的说道:“不知小兄弟从哪里听来的民间流言,岂可随意信之。 我青鸿帮立足风回城十几年,谁不知道我青鸿帮做事公正,一举一动皆有条理可循,以齐国法度为准则,从不做那枉法之事。” 闻言,徐川细细打量着不远处这个面色粗犷的中年大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般不动声色的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言的。 他轻笑一声,道:“雷堂主这不也是一家之言,叫小子我如何信伱?” 雷虎神态温和,语气轻松道:“我家帮主时常初入郡守府,与郡守相交莫逆,人品气概远非我所能及,你信不过我,可以理解,既然如此,不若等我家帮主回来,亲自与你解释一二?” “等你家帮主回来?”徐川乐呵呵的说道:“等他回来干什么,杀我吗?一丘之貉,也感言人品气概?那些被你们拐卖的孩童莫不是也是民间流言?” 闻言,雷虎脸色一冷,一股杀气猛然爆发。 要知道,他们立足于这风回城,那些孩童可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敢触及此事,就是要掘他们青鸿帮的根! 这会,他也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小子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他妥协,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拿他玩笑罢了。 怒意起,杀机勃然而出,然而,他还未动手,一道剑光比他更快,更疾,也更利! 剑出如虎,踏风而来! wap. /134/134150/31472405.html 第18章 围杀 徐川这一剑之利,锋芒之盛,雷虎也不敢试其锋芒,只得避让。 他猛地弯下腰身,险之又险的躲过这剑锋。 然而,徐川剑势收放自如,见他避过,剑势一转,又从上而下化刺为斩,颇有几分得志不饶人的架势。 雷虎先机已失,此刻又无还手之机,只得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这一剑。 这下子,徐川更是乘胜势而上,一剑接一剑,剑风密密麻麻几乎将雷虎生机之处全部斩断。 然而雷虎毕竟是五品高手,纵是看着狼狈,仿佛被逼到绝境,实则却并无太大的危机,甚至徐川每出一剑都令他反击的余地增大了一分。 他沉着脸,一次次避开徐川杀机迫人的剑锋,心下越发的沉凝,体内的真气也越发的活跃。 短暂交手,他便发现,自己虽然力量强于对方,但速度却稍差了几分,一味争胜未必是好事。 此刻他看似失了先手,落于下风,场面对他不利,实则只要他能够稳住守势,便有机会一击制敌! 徐川与武者交战经验不多,但这会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剑锋再利,破不了对方的防御,也是毫无意义。 对方总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他志在必得的一剑。 这不是巧合,而是对方实力的体现。 他若不想办法破局,只怕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一念及此,他剑势不由一变。 诡奇飘逸的剑势忽然间变得大开大合了起来。 他放弃了自己的长处,要迫使对方与他硬拼! 雷虎眼神一变,不知徐川打的什么主意,他有心保持之前的节奏,然而这非是阴谋,而是实实在在的阳谋。 此前,徐川每一剑都直指雷虎要害,威胁性固然高,实则躲避的余地也大了许多。 而此刻,他不求杀敌只求伤敌,剑势大开大合之下,杀伤力虽然下降了,但杀伤范围却是大增,以至于想要躲避的难度也提高了数倍。 短短几剑下来,雷虎便躲闪不及,受了剑伤。 这伤虽轻,却是实打实的见了血。 数十剑过后,雷虎身上便留下了七八道剑痕。 雷虎快步后跃,拉开了与徐川的距离。 他知道徐川是要逼他硬拼,他也自信硬拼绝不会输给对方,但他生性谨慎,轻易不愿涉险。 他向来记得一句话,敌人想让你做什么,你就越不能做什么。 十几年来,他一直将这话奉为圭臬。 但若不硬拼,按照现在的情形发展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几道剑痕不算什么,也流不了多少血,但若是几十道甚至几百到呢? 左右无法可想,他索性直接掀了这棋盘。 要知道此地可是他青鸿帮的老巢,谁说,他一个堂主就要和对方单挑的? 拉开距离之后,他冲着身后围观的青鸿帮帮众挥了挥手,发号施令道:“一起上,杀了他!” 方才还在看戏的青鸿帮帮众尽皆一愣,互相对望一眼,纷纷拔刀呐喊着向着徐川冲杀了过去。 此刻足足四五十人冲来,那气势倒也不弱。 徐川喘着气,撇了一眼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雷虎,心中不由低叹。 雷虎这一退,瞬间就将自己的局面变的极为恶劣。 本来,在他有意无意的营造出单挑的局面之后,只要他能够将青鸿帮此刻这明面上的最强者斩杀,破了其余之人的胆气,便有着极大的概率从容离开。 然而,此刻有雷虎压阵,迫使青鸿帮帮众围杀于他,他想要离开就变得极为困难。 这几十人虽说修为不高,大多处于一品,二品都少有。 但他自己也并未强大到了无视人海战术的地步。 此刻,连番战斗下来,他虽因体质缘故,体力消耗尚不明显,但真气却是耗费不小。 一旦真气耗尽,他力量和速度都将大减,纵是体力犹存,也无济于事。 正思量着,青鸿帮帮众已然冲了上来,放下思绪,他只能提剑迎上。 这一次,他出手远比之前更加狠辣,几乎每出一剑,都必有人死于剑下。 而且随着交战,他慢慢的体会到了什么。 感悟风属天地之力的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极为适合群战。 感知范围内,但凡有人动手产生气流引发风动,他都可以清晰的预知对方的行动和攻击路线。 在这种感知下,他对于风属天地之力的领悟也在不断加深。 空气的流动产生了风,说到底,风其实就是这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气体。 曾经,他只是追随着风的轨迹,而此刻,随着对风领悟的加深,他开始尝试驾驭风的力量。 真气即将耗尽,他的剑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诡异。 明明轻飘飘的看着毫无威胁,剑锋闪过,却总有一人的性命葬送于剑锋之下。 不远处,雷虎面色冷漠的看着青鸿帮帮众一个個身死,无动于衷。 在他眼中,这些人死了,随手便可招来无数,他只是凝神感应着徐川气息的衰落。 此刻,他也大概看出了徐川的底细。 三品的真气修为,却不知为何有着媲美四品的力量,以及不弱于五品的速度。 他身为五品武者,因修炼功法的缘故,力量在五品中也算上等,但速度却差了寻常五品一筹。 也是因此,他才会被徐川占了先手,迟迟无法反击。 然而,很快情况就要变了。 青鸿帮的帮众固然死伤惨重,但徐川也落不下什么好来。 几十名武者的围攻岂是等闲,若非这些人纪律性太差,完全是一群游兵散勇,心思复杂不说还怕死,徐川早该被围杀于此了。 但哪怕如此,他们也渐渐的给徐川添了些伤势。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混战之下,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此刻,徐川身前身后皆有刀伤,鲜血溢出,将衣衫染红。 可代价也极为惊人,地上一十八具尸体无一不说明着这一战的残酷。 本在堂主的命令和人群聚集下鼓起的勇气,在这些死尸渐渐增多的情况下,开始溃散。 哪怕徐川看着有些油尽灯枯的架势,他们也终究无法抗拒心底渐渐蔓延的恐惧。 不知不觉间他们退开了战圈,下意识的止步不前。 徐川则无视了身上的伤痕,握着剑平静而冷漠的注视着他们。 这目光更是让他们无比胆寒。 wap. /134/134150/31472406.html 第19章 一剑封喉 雷虎怒骂了一声让他们继续上,然而近三十余名青鸿帮帮众闻言尽皆低头不语,无动于衷。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更何况,法不责众,与其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徐川,还不如先保全性命之后,再谈其他。 徐川目光越过那些青鸿帮帮众,落在雷虎身上。 “身为堂主,只敢让手下送死,这青鸿帮看来,也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 这是一句激将之言,亦是疑兵之语。 徐川从短暂的几次交手,就看出这雷虎虽面相粗犷,心思却是不少。 此刻他真气见底,需要时间恢复,起码要有一搏之力。 他主动邀战,那雷虎必定怀疑他有什么阴谋,反而不敢轻易动手,必先试探。 如此,他便有了恢复的时间。 果然,雷虎虽然蠢蠢欲动,但闻言却反而忍了下来,他细细打量着徐川,沉声道:“稚童之见罢了,我若要杀你,不过翻掌便可,之所以不动手,不过是见你年纪轻轻便有一身不弱的功夫,心中惜才而已,希望你可莫要自误!” 徐川笑了,道:“惜才?那我若是说要加入你青鸿帮,莫不是你还可以尽释前嫌,收我入门?” 雷虎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副智计过人的姿态说道:“有何不可?有你这等少年俊才加入,我青鸿帮壮大岂不指日可待?” 徐川看着他模仿痕迹严重,颇有些滑稽而不自知的样子不由失笑,而在看到周围那些青鸿帮帮众眼中的失望之色后更是想要乐出声来。 这青鸿帮果真是人才济济,他杀了青鸿帮这么多人,转头就要劝降,丝毫不在乎其他青鸿帮帮众兔死狐悲的心情。 也不知是这雷虎天生智商感人,还是从来就没把那些青鸿帮帮众当人。 徐川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雷虎以为他在考虑,便也默然看着他没有动作。 这样的气氛下,其他的青鸿帮帮众也是尽皆沉默,就连握刀的手都渐渐垂了下去。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五分钟过去。 雷虎才按捺不住的问道:“伱可考虑好了?” 徐川咧嘴一笑,道:“我考虑你娘呢!” 说罢,他气势一变,脚下生风,两步直入雷虎身前,一剑直出,剑身之上一缕缕肉眼难见的微风缠绕,令他这一剑的速度几乎块的不可思议。 雷虎震怒,真气沸腾,抬手一掌就要拨开这一剑,反手再一掌将徐川打死。 然而,手掌刚落在徐川额前,便僵住不动。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川,眼中满是不甘。 他悔不该给自己的敌人恢复的时间,更不该轻视任何一名敌人,哪怕这个敌人看起来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边缘。 只是,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最后的念头沉寂,眼神中的光彩渐渐失去了颜色。 因为一柄剑已经从他喉间刺入,透过了脖颈。 仅仅只是片刻,一位五品境界的武者便就此死去。 徐川拔剑,脚步有些虚浮,这是真气耗尽所产生的的无力感,很难压制。 但哪怕如此,当他视线所及,一众青鸿帮帮众都是纷纷后退,不敢与之对视。 休息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恢复了些力气,徐川便提着剑向院外走去。 所行的方向,青鸿帮帮众直接让开了一条通畅无阻的大道,就这样看着徐川越走越远,直到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片刻后,有人出声:“现在怎么办?等帮主他们回来,我们怕是要完了。” “雷副堂主都死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呵,之前雷堂主,人死了开始雷副堂主了,赵三你这嘴脸可真是现实!” “李四,你少在这装大尾巴狼,刚刚要不是你先退,影响了士气,老子能眼看着那人从我们眼皮底下跑掉?” “你他娘的放屁,救你他娘的最胆小,那人明明没力气了也没见你冲上去砍了他,现在人走了,隔这扯犊子,有种我们出去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 互相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推卸责任的理由也是越发离谱,没多久,一个個的都扭打在了一起,让场面更加混乱了起来。 ... 另一边,青鸿帮后宅墙外的小巷子,小七几个人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翻墙跑了出来。 他们人多,动作不快,所幸青鸿帮的人都被吸引到了飞鸿阁,这才给了他们逃跑足够的时间。 他们几个人跟在小七身后,小七则是按照徐川离开前告诉她的路线一路向清水巷而去。 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徐川还专门找了一条极为偏僻的路线,如此一路倒也顺畅。 当看到清水巷三个字的时候,小七紧绷的神情才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其他几个小伙伴这时也小声问道:“小七,到地方了吗?” 小七点点头,道:“前面就是了。” 其他几个孩子看着这荒僻的小巷,加上天色将暗,都不免生出几分心慌。 “这里好冷清啊!” “是啊,感觉有点可怕。” 小七瞪了他们一眼,道:“要是觉得可怕现在就回头,我绝不管你们!” 此刻,徐川不在,他们也随意了许多。 “小七,我们随便说说罢了,现在都出来了,你让我们走,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啊!” 小七神情严肃且认真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既然恩公哥哥救了我们出来,我们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知道了吗?” 见小七隐有怒意,表情严肃,他们也都连忙点头答应,表示一定好好听话。 小七吐了口气,不在抓着他们不放,只是眼神依旧有几分忧虑。 “咦,你们这些孩子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里干什么?”忽的,一道清丽秀气的女声从巷口传来。 小七心中一慌,抬眼看去,却是一位年芳二八,一身鹅黄色衣衫,打扮华丽,相貌秀美的女子。 她稳了稳心神,镇定道:“这里人少,我们刚好约在这里做些游戏,姐姐来这是干嘛呢?” 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转而便反问了回去。 女子本也没有怀疑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童会骗他,刚准备回答,忽然借着微光看见了这些孩子脖颈间,手臂上的伤痕。 她眼神一凝,刚想问些什么,忽的看见几个孩子眼神中的警惕,心中一动,笑了笑道:“来这里随便转转,我就不打扰你们玩了,再见了小妹妹!” 她神情柔和,笑起来更是分外好看,几个孩子包括小七对她的防备心都淡了许多。 而随着黄衣女子离开,他们也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wap. /134/134150/31472407.html 第20章 会合 小七带着几个孩子在清水巷很快就找到了徐川告诉她的那间院子。 拿出钥匙将大门打开,他们刚进去一会,徐川也到了这里。 将打开的门锁关上,熟门熟路的提气翻过了院墙。 只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不免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他刚刚落地,小七几个孩子就围了上来,他们看着徐川身上的伤势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些年,他们何曾见过有人为了他们会这样的不计代价? 小七看着他胸口的刀伤和染红的衣襟,更是捂着小嘴,眼泪不断。 徐川面色柔和的安抚了他们一会,随后带着他们进了书房,打开了密室,一齐走了进去。 很快,这个幽静的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空荡荡的院中,那本已经离开的黄衣女子身影如飞燕,飘然落下,看着徐川带着一群孩子消失在书房中,眼眸中满是思索之色。 那些孩子身上的伤痕,和后面那個少年身上的刀伤有关吗? 她环视了这个荒僻的院落一遍,更是不禁感叹。 这样的地方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秘密,那密室又是何人打造?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继续追寻这些疑惑,看了一眼那个已然消失不见的密室,她摇了摇头,转身悄然离开了这里。 很快,夜色渐浓,黑暗掩盖了一切。 青鸿帮,有人连夜骑马出城,两个时辰后,那人见到了一名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面容泛黄,胡须过颈,双眸略显凹陷,却是带着几分贵气和不俗的威势。 他便是青鸿帮帮主,铁无涯! 来人是他留在青鸿帮的一位心腹,修为不高,但向来办事妥帖,此刻赶来,只怕是青鸿帮出了事。 一念及此,铁无涯面容不禁更沉了几分。 听完心腹描述,他一张脸几乎气的通红,忍不住怒骂出声:“雷虎这个废物!” 他现在恨不能离开赶回去处理一切。 然而,后日所要做之事太过重要,他根本分不得身。 凝神思虑了一会,他沉声道:“你现在立刻回去稳住帮中人员,我会让吴修回去主持大局。” 来人大喜,吴修是谁,青鸿帮副帮主,六品武者,一把快刀压的无数人不敢吭声。 平日里坐镇赌场,那是从无波折,也无人敢生出波折。 他重重的应了一声,很快便骑马原路返回。 铁无涯则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个营地。 这一次行动他并非主事之人,想要一个六品武者离开,哪怕是他,也需要去与那大人物求个情才行。 帐篷内,时有尖细的声音传出,似是斥责之语。 一刻钟后,铁无涯沉着脸从帐篷中走出,一脸憋闷。 但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唾沫自干,自行平复内心的烦闷。 不多时,一个腰间別着一把青金短刀的黄衣汉子架马离开了营地。 ...... 清水巷密室,此刻又多了三人。 老板娘秦江月,以及小八和小九。 这自然是徐川趁着夜色出了密室去客栈接来的。 这些孩子人人带伤,没有老板娘这个医生可不行。 而且他今日闹下这样大的动静,小八小九在外面也并不安全,不若一起接来养伤。 见到了小七的小八小九开心极了,小七也是惊喜无比。 三人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等老板娘将所有孩子伤势照料一遍,已是月上中空,过了大半夜的时间。 收拾了一番,见所有孩子都已经睡下,徐川和秦江月才悄然离开了密室。 院中,秦江月缓步走在青石板上,眼神怀念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徐川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跟在她的身边。 少倾,秦江月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一直藏在这里吗?” 徐川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永远把他们藏在这黑暗之中,迟早他们是要回归光明的。 “待我将青鸿帮的事情处理好,就送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秦江月看着清冷的月华,淡淡的说道:“那青鸿帮的事你怎么处理?” 徐川张了张嘴,没有开口,这也是他此刻为难的事情。 说到底,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处理青鸿帮。 哪怕他因为白天的大战,此刻已经突破,踏入四品武者的境界,也没有任何把握战胜七品武者的鉄无涯。 一时激愤的他,终究没有做到量力而行。 只是,不将青鸿帮覆灭,哪怕他将这些孩子送回他们的父母身边,未来也许还会重新落入青鸿帮手中。 这仿佛成了一个死结。 见徐川没有回应,秦江月表情依旧平淡,她转过身看着徐川说道:“明日你就离开吧,不然,等鉄无涯回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今日,你杀一个五品都这么费力,如何应付一个成名多年的七品高手?走吧,这些孩子我来安置就好。” 徐川一愣,他今日杀的那个雷虎是五品?他以为那只是个四品。 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剑诀的记载有误?还是他其实一直低估了自己? 不过,既然他今日能杀五品的雷虎,那此刻突破之后的他,岂不是能战六品? 那四舍五入,七品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企及的存在啊。 徐川看着老板娘的眼睛,眼神中熊熊燃烧的斗志吓了她一跳。 “老板娘,伱说,如果我将鉄无涯手下的高手杀光,他可还能再组建一个青鸿帮?” 秦江月看着忽然打了鸡血一样的徐川,脑海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她含含糊糊的说道:“大概,可能,应该组不起来了,你以为三品以上的武者是大白菜吗,哪那么好找。” 说着,她顿了顿道:“等等,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说让你赶紧逃命,不是让你去送死,铁无涯那家伙麾下三位六品,七位五品,今日留在帮中的那雷虎,不过是五品中最弱的一个,你凭什么大言不惭的要杀他们?” 她上前伸手摸了摸徐川的脑门:“脑子烧坏了?也没有啊!” 徐川一脸黑线的退了两步,他哼了一声道:“我脑子好着呢,懒得与你说,你快走吧!” 秦江月美眸撇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和底气,她转过身冷哼道:“过河拆桥的小家伙,自大狂,一点都不可爱!” ...... wap. /134/134150/31472408.html 第21章 快刀吴修!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约莫两个时辰的徐川精神抖擞的从密室中醒来。 就着水吃了些特制的干粮之后,他安排着小七带着他们念念密室中存储的几十本书来排忧解闷之后,就离开了密室,打算去青鸿帮附近查看一下情况。 此刻的青鸿帮一片幽静,从后院翻进去之后,连巡逻的都看不见一个。 游荡了一阵,终于在接近飞鸿阁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训话。 “几十个武者,挡不住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我青鸿帮养你们有何用?” “这也就罢了,你们还有脸内讧,看看你们脸上的伤,自己人倒是挺下的去手啊!” “看来是我吴修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让你们忘了何为帮规!” 一阵沉默,只有淡淡的脚步声。 忽的,有金属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出鞘的声音。 砰! 有什么东西落地了。 “此人,遇敌不前,致使我帮副堂主雷虎身死,死罪!” 话落,一片安静,安静的可怕。 飞鸿阁前,吴修冷漠的看着所有人,道:“我希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再有下次!” “是!”几十名帮众纷纷高声回应,生怕回慢了,步了那人的后尘。 他一个手势,有人从旁边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画像。 笔锋简单,却隐有徐川的样貌的神韵。 吴修随手拿出一张道:“此人便是昨日闯我青鸿帮的恶徒,他不仅杀了我们几十名帮众,还杀了副堂主雷虎,更有甚至还掳掠了我青鸿帮的孩童九名,我不管伱们用什么办法,今日落日之前,我要知道他的消息。”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的扫了每个人的面容一遍,缓缓道:“我不希望你们让我失望,不然我的失望,你们怕是承受不起。” 眼神示意下,这些画像被一一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徐川隐于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若是不管,以青鸿帮在这风回城多年的人脉,只怕很快就能够找到江月客栈。 到时候找不到他的下落,依着青鸿帮的脾性,绝对会拿江月客栈开刀。 他这才意识到,不论他离不离开客栈,在他住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将老板娘牵连在内。 他安静的看着青鸿帮帮众一一离开,渐渐的握紧了手中之剑。 他很清楚,此刻想要解决这一切,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只要杀了这发号施令的吴修,青鸿帮那些乌合之众刚聚起来的胆气顷刻间便会消散。 只是,杀吴修,他没有把握,但没有把握,也要杀! 心头杀意滚滚,杀气暴涨。 飞鸿阁前,吴修似有所觉的向着徐川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眼神一动,厉声道:“阁下昨日刚走,今日又来,这般举动,未免太不把我青鸿帮放在眼里了。” 徐川不知道这吴修是真的发现了他,还是诈他,但他还是直接从树荫之后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刹那,着周围的气氛就变了。 一道锋芒无匹的刀势直接压了过来,同样一道锐利飘逸的剑势也随之爆发。 刀剑相抵,整个空间都隐隐沉闷了许多。 吴修神情微变,按照情报,此人杀了雷虎已是力竭,他本以为实力不过尔尔,如今短暂来看,竟几可与他抗衡。 是隐藏了实力,还是说又有突破?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深想,因为不论是什么原因,都只会让他的杀意更强三分。 没有废话,他直接出刀,与此同时,徐川也同一时刻拔剑。 二人身影疾驰,相互交错间,刀剑接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叮叮当当! 空中爆开火花,转眼间,刀势已将剑芒压下。 徐川神情凝重,一次次的交手竟然让他有些不支。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出手比他快的对手。 对方每一刀的速度都在他之上,力道也是如此。 若非他感悟到了天地之力的奥妙,对周身气流变化极其敏感,能够通过周身气流的变化提前感知对手的出招路线,进行防御,他只怕十刀之内就要被对方斩杀于此。 吴修神情漠然,出手狠厉。 但随着不断的出手,却渐渐生出一种束手束脚的憋闷感。 明明他每一刀都比对方更快更强,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对方挡下。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如此。 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提前预知了一般。 任凭他实力更强,却也难以取胜。 挥刀,出剑,二人不断地变换方位,方圆百米内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战斗的痕迹。 吴修的刀法越来越急,徐川的压力却越来越小。 吴修有着快刀的美誉,向来动手都在眨眼之间,何曾交手如此之久都不分胜负? 时间一长,他的心就难以安定下来,刀法越急,便也越乱。 越乱破绽便越多,徐川自然压力越小。 最重要的一点,此刻,吴修隐有后继无力的趋势,徐川却气息越发平稳,丝毫不见颓势。 徐川也发现了,在他领悟到空气流动的变化之后,但凡不能一击击垮他的敌人,他都可以强行与之纠缠。 吴修虽然是六品武者,但也并不以力量为尊,他追求的乃是速度,这才有快刀之称。 而徐川虽只有四品真气修为,却在体质的加成下有着不弱于五品的力量,二者虽有差距,却远远达不到无法抗衡的地步。 再加上徐川悠长的体力,他完全可以自信的说,在真气耗尽之前,他可以和对方打上一整天! 吴修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他也知道,这般僵持下去,绝非好事。 他也未曾想到,一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蟊贼,居然如此难缠。 他渐渐稳下心来,挥刀的动作也愈发沉稳。 忽的,他从下往上斜斩一刀,将徐川逼迫至半空,旋即气势爆发,面色潮红,一刀横斩之下,威力大盛。 这是一种特殊的运转真气刺激体魄的方法,虽极其伤身,但一旦激发,出手威力便立时增加七分。 这一刀,几乎已经有了七品武者的实力。 徐川只觉一股剧烈危机感袭来,神情却依旧沉稳。 昨日一战,修为突破只是次要,重要的是他从追风阶段突破到了驭风阶段。 此番战斗,他依旧只以追风境界御敌,防的便是这种突发情况。 周身范围内的风在他意念和真气的牵引下,成为了他最好的助力。 明明在空中无法借力的他,却突兀的转变了方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了这必杀的一刀。 wap. /134/134150/31472409.html 第22章 重伤 吴修这一刀,预谋已久,势在必得,所以他没有留半分余地。 此刻,一击不中,刀势却仍旧未尽。 常人只怕已是难以控制这既出无回的恐怖刀势,但吴修却硬生生的强转刀锋,再次斩向了徐川。 只是,他这般竭力而为,不仅让这一刀威力大减,自身也因此中门大开。 眼见刀锋袭来,徐川眼眸一冷,心中发狠,竟是不避不让,悍然反击。 只见他脚尖点地,身体瞬间回旋,堪堪避开要害,手中宝剑则是光华闪耀,如一道绚烂的白虹自吴修颈间一闪而过。 一条血线浮现,吴修,死! 当然,徐川也不好过,吴修这一刀从他的左肩头落在右下方的腹部,生生入肉数寸。 吴修倒地,他僵立在原地,鲜血将他才换的新衣前襟打湿,更有一滴滴鲜血顺着裤脚滑落。 可以说,但凡吴修刀再深一分,他便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哪怕如今他还未死,若不及时止血,处理伤口,也离死不远。 他们交战的动静不小,战斗时间也不短,周围早有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不过因为大多都因为吴修的命令出去搜查了,此刻,这周围也就只有三人在场。 其中一人便是昨日夜里给铁无涯报信的心腹,看着这一幕他心里满是难以置信。 堂堂六品级别的高手,他们青鸿帮副帮主,快刀吴修死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惨烈的现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川重伤的样子他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但他并有出去捡漏的打算。 能杀六品的徐川,伤再重,杀他一个二品还是绰绰有余,固然他有可能以命换命,但何必呢? 更何况,他有使命在身,自然不能轻易将有用之躯交代在这里。 他悄然后退了几分,将自己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然而另外两人却不这么想。 此刻,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他们手中,徐川重伤,虽然副帮主死了,但只要他们杀了祸首,便不仅无过还有大功。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是不吃,岂能甘心? 他们虽然分别隐藏在不同的地方,但想法却是出乎预料的一致。 就在徐川收剑,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左一右,两名面带狰狞的男子围了上来。 他们并无合计,也不知对方就在周围,此刻相互见面都是一愣,但很快,二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随之,他们的胆气又更足了三分。 说实话,昨日徐川杀人的狠辣模样此刻依旧历历在目,哪怕看着已是重伤,心中依然不免有些恻然。 但如今合他们二人之力难道还打不过一个眼瞅着要死的废物吗? 二人持刀缓缓逼近,但并未打算直接动手。 以徐川目前的出血量,等个一时三刻兴许自己就玩完了,他们只要堵住出口,不让他离开就是,何必亲自冒险? 徐川扶着剑,面色惨白无比,脚步也是虚浮不定。 他看着二人,轻声说道:“让还是不让?” 一人打量着徐川,忽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也有今日,老子实话告诉你,今天你死定了!” 另一人也是笑,满脸的戏谑。 在他们看来,此刻的徐川好就像一条快死的老狗,在哀求他们给他一条生路。 想到昨日此人的张扬和跋扈,想到他们心中的畏惧和惊恐,再看如今这一幕,不由得对视一眼,纷纷大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又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快意。 徐川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迈着虚浮的脚步想着离开的方向走去,也正是二人的方向。 二人见徐川一言不发的向他们走来,心中都不由一慌,但随即便是涌起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 一個马上要死的废物,凭什么如此张狂? 他们握着刀喝了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太慢,太弱,比起吴修,你们差的太远!”徐川自语,一只手已经不知何时握在了剑柄之上。 两道绚丽的剑光闪过,二人握着刀的手高高扬起,却再没有落下。 徐川缓缓将剑收入剑鞘,平静的走过二人的身边。 直到他离开,二人才血洒当场,轰然倒地。 暗处,仅剩的一个活人看了看场中几人的尸体,不由庆幸自己的先知之明,他神情变幻了一阵,喃喃自语道:“不行,我要尽快将这件事通知帮主才行。”什么都没关,他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而在徐川离去不久,终于有其他人发现了这里的尸体。 “不好了,副帮主也死了!” “嗯?我为什么要说也?” 消息很快传开,青鸿帮外三十多号人很快就回来了二十多个,其他的十几个怕是已经不在这个城里了。 二十余人看着吴修的尸体,总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 ... 江月客栈,秦江月算好了今日的帐,正准备回房。 来到后院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学医多年,对血腥味最是敏感不过,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走了两步,顿时便发现一道血脚印以及些许凌乱的血迹,看着方向似乎是直入她闺房。 眉头一紧,她随后拉开裙摆,从白皙的小腿旁拔出了一柄赤红色的短匕,看其刀锋上惨绿的光泽,怕是淬了剧毒。 快步走到房门前,顿时便有一股无比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不对! 她瞬间意识到怕不是有人来找麻烦,而是有人出事了! 一把推开半掩的房门,顿时便看见徐川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此刻,徐川面色白的看不见丝毫血色,气息更是时有时无,微弱无比。 ... 黑暗中,徐川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意识浑浑噩噩,又不时飘来飘去,难以定性。 忽的,他似乎回到了曾经那个灯红酒绿的街头。 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 这一次,他捡起一根树枝,三两下将那三名大汉当场击杀。 但周围并没有人给他喝彩,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恐惧。 “杀人犯!” “他是个杀人犯!” “杀人了,杀人了!” 一道道声音仿佛刀子一般刺入他的心中。 他摇头,他努力的辩解:“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 “我不是!” 一声大喊,他大汗淋漓的醒来。 wap. /134/134150/31472410.html 第23章 惊人体质 周围的一切落在徐川眼中,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那个熟悉的街头,而是在一间木制的古风房间中。 四下里布置的很是精致,周围更是带着隐隐沁鼻的馨香。 记忆浮上心头,他才想起来,这里是老板娘的房间。 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缠绕的绷带,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想着梦中的一切,眼神不由得有些放空。 “吱呀!” 没一会,门忽的开了。 秦江月端着褐色的汤药走了进来。 看着徐川醒了,她不由得心中讶异。 以她多年的行医经验,以徐川的伤势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醒。 说实话,本来,她都未必有把握能救的回来。 结果,徐川不仅醒了,现在都能直接做起来了。 说实话,她觉得有点离谱。 “你小子醒的还真快,不过就算你恢复的好,现在也赶紧给我躺下,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压下心头的惊讶,她絮絮叨叨的走上前,端过汤药。 “来,张嘴!” 徐川回过神来,看着嘴边的汤匙下意识的张开了嘴。 感受到一股暖流入腹,他嘴张了张,没说什么,只是十分乖巧的喝着秦江月一勺勺喂过来的汤药。 汤药虽苦,他此刻却没有半分苦意。 喝完汤药,秦江月开始准备给徐川换药。 “这才刚过一天就醒了,你这小子的体质还真是奇怪,正好换药,来让姐姐看看你恢复的情况。” 不理徐川的些许抗拒,她掀开薄被,小心的揭开纱布,没一会,徐川就上身光溜溜的躺在了床上。 这让徐川不免有几分别扭,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只好抿着嘴,侧过头去。 见此,秦江月忍不住打趣道:“小家伙,你衣服都是姐姐给你换的,怎么这会扭捏起来了?” 说着,她开始检查起了徐川伤势。 徐川也不吭声,全当听不见,反正他是个病人,还不是随伱这个医生摆布? 秦江月越是检查越是不可思议,那样几可致命的刀伤这才多久,快要痊愈了? 那样的伤,别说这才过了一天,几個月能养好都算体质不错了。 他这算什么? 哪怕她的药确实比寻常医馆里的药效果好,也不至于好到这个程度啊。 而此前徐川身上受的那些轻微的刀伤,如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她左摸一下,右摸一下,满脸好奇。 徐川受不了了,他咳嗽一声,道:“老板娘,你这检查好了没。” 秦江月眼睛一横,道:“你这个小怪物,催什么催,老实点!” 徐川憋屈,索性直接闭上眼睛,任她摆布。 研究了一会,秦江月意犹未尽的收了收,取了一旁准备好的药膏给徐川上药。 一边上药她一边说道:“小怪物,按照你现在的恢复情况,正常行动应该没问题了,若是没有什么变化,等明天再换一次药,后天估计就痊愈了。”说到这,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喂,你爹娘是谁,家里难道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血脉?你这种恢复速度,姐姐我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不,连听都没听过。” 徐川此前四年的野外生活时,其实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仅耐力惊人,恢复速度也快的惊人,这也是他敢和吴修以命相搏最大的底气。 只是他以前也没受过这样重的伤,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体质变态到了这种地步。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对正常人的恢复速度还是大致有点数的。 看来,不出意外,这变态的体质就是他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了吧。 他睁开眼睛撇了一眼双眼放光,感觉满脑子想把他解刨了的秦江月,扯了扯嘴角,道:“没点底气,拿什么和青鸿帮抗衡?另外,能别叫我小怪物吗?” 秦江月看着他哼了一声道:“不叫你小怪物叫什么,这么久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提。” 徐川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徐川,清风徐来的徐,海纳百川的川。” 秦江月默念了两遍,唇角微翘,也不再问,几下子将绷带缠好,扶着徐川重新躺了下去。 刚躺下,徐川又重新起身问道:“对了,老板娘,我昏迷了多久?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秦江月眉头一皱,道:“只过去了一天罢了,那些孩子也没事,我已经去过了,好了,你都什么样子了,还管这些,赶紧躺下。” 徐川只能在秦江月的强制下重新躺倒,不过他也彻底放了心。 秦江月又嘱咐了两句,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徐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安定。 只是,青鸿帮终究还是个麻烦,一旦让青鸿帮发现了江月客栈,这份安定便未必能维持下去了。 想到这,他眼底杀意再次涌现。 “杀人犯是吗?既然如此,那便将他们杀个彻底吧!” 念头浮现,他闭上了眼睛,很快睡去。 ... 风回城外,熟悉的地方,铁无涯与其心腹再次会面。 此刻,二人气氛沉凝,压抑无比。 半晌,铁无涯依旧有些难以置信的质问道:“你是说,吴修被那个小子杀了?” 心腹艰难的点了点头。 砰! 铁无涯一拳将旁边的大树打出一个洞来,心底的愤怒完全压抑不住。 他抽回手,来回走动,眉头凝重,显得有些焦虑。 吴修一手快刀,哪怕是他亲自出手,也很难轻易拿下,如今居然死在了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手里。 若非眼前这心腹他知根知底,绝不可能骗他,他根本不会相信。 只是,真的只有一个人? 还是说暗中有高手在帮那个毛孩子? 不然一个杀五品雷虎都无比艰难的家伙,凭什么杀六品的吴修? 是有人趁他不在要对青鸿帮动手? 越想他越觉得此事不简单,他青鸿帮往日里结仇不少,如今更是为了攀上那一位,参与到了刺杀公主的大事。 其实这件事他兄长并不想让他参与,他兄长也并非那位的人,只是他不满足于只在这小小的南陵郡施展。 他想要更大的舞台,他的那位哥哥给不了他,既然如此,他自然只能向更高的层面去爬。 也因为此事,他几乎与自己的兄长闹翻,说不定正式因为有人看见了这一点,才会趁此机会对他青鸿帮动手。 风回城中,那一次次所谓的极限,也许不过是演戏给他看,好让他不断地派人回去送死,最后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刚好方便动手。 一念及此,他只觉暗中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等着他露出疲态,就一口将他咬死。 瞬间,他冷汗直冒。 顿时熄了回风回城的想法。 反正帮中精锐都在这里,刺杀结束,他带着精锐直接去上京发展,有那位撑腰,他青鸿帮自可浴火重生,变得更加强大! 所谓壮士断腕,忍下一时之痛,为的却是那更广阔的未来。 只是,哪怕离开,有些事还要安排一番才好,他看着垂着头满脸恭谨的心腹,计上心头。 ... wap. /134/134150/31472411.html 第24章 全城戒严! 风回城,江月客栈。 徐川养了三天伤,直到痊愈,青鸿帮也没有一点动静。 仿佛前几天发生的事不存在一般。 后院,徐川一招一式的练习着追风剑套路,休养了三天的身体也渐渐活泛起来。 剑招舞的也越来越快。 “追风!” 刷,一剑横斩,刺耳的呼啸声中,剑锋之上淡淡的剑气浮现,轰的一声,不远处的木架散开倒塌。 这本追风剑诀本该到此为止,但入风回城,这几次战斗中所领悟的东西却让他有了意犹未尽的感觉。 闭上眼,周身空气流动,无穷的变化轨迹浮上心头。 刹那间,他一剑刺出。 这一剑极快,威力也极盛,但所过之处,却是无声无息。 仔细看去,却发现,所有因这一剑所带动的气流,都没有入寻常那般扩散开来,而是被牵引到了剑身之上。 那股股气流或者说一道道风都成为了这一剑的助力。 不仅如此,就连他行动间所产生的风也被牵引而上。 于是,悄无声息的同时,他这一剑的速度和威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三丈距离,眨眼便至,剑身无声无息的刺入墙壁直至剑柄。 他拔出剑,轻抚剑身,自语道:“这一剑,便叫做驭风吧。” 这时,秦江月从大堂来到后院,见到这垮塌的木架和被刺穿的墙壁,瞬间一声怒吼将徐川吓的原地蹦了起来。 “徐川!” 几分钟后,作案工具被没收的徐川拿着榔头敲敲打打的修着木架,低头叹息。 ... 傍晚,好不容易要回武器的徐川趁着夜色离开了江月客栈,来到了清水巷的密室。 小七他们看见徐川之后都很激动,围着聊了起来。 ... 风回城外,那曾出现在清水巷的黄衫女子一身是血的在夜色下疾驰。 周围的护卫在一群黑衣人的追杀下越来越少。 片刻后,她虽然跑出去了一段路,但远处的喊杀声也消失了。 这说明,她的护卫已然死绝。 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她。 此刻,她秀丽的容颜虽然依旧冷漠,但眼底的焦虑已是越发明显。 她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胆大的围杀于她。 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死在这个荒僻之地。 眼看无路可逃,她忽的想起了那日在风回城中无意间发现的暗室。 她加速冲进风回城,城内,唯一一个城卫打着呼噜,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幕。 她瞥了城卫一眼,目光看不出喜怒,钻入一旁的巷子之后,按着记忆,向那暗室的方向飞速赶去。 城外,几十名黑衣人聚在一起,为首者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面白无须的阴柔脸庞。 身边有人出声问道:“大人,怎么办,她跑进城了,我们还要追吗?这城这么大,怕是不好追!” 那位大人声音尖细的说道:“追?有人会帮我们把她的脑袋送过来的,你说是吗,铁帮主?” 话音落下,黑衣人中又走出一人,他扯下面巾,面黄长须,正是青鸿帮的帮主铁无涯。 他神情有些迟疑,说实话,他本是不打算回这风回城的,可现在看来,他是不回也得回了。 他低声道:“魏公公,我青鸿帮遭人针对,损失惨遭,实力只怕大不如前,另外,郡守大人那边也是个问题。” 魏公公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寒意一闪而逝,他望向风回城道:“郡守,哼,你那哥哥就不念念旧情不成?”说罢,也不待铁无涯回话,直接道:“程川那匹夫,以为窝在这個地方就能够置身事外?天真,这一次,他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由不得他!” 说着,他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守住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其他人,随我去郡守府,见见这兢兢业业的郡守大人!” “尊令!” 几人领命留下,其他人都随着他开始入城。 铁无涯无奈,只能随着魏公公一同入城。 城门处,那昏睡着的城卫兵被魏公公一名手下叫醒。 “见过一个穿着黄衣的女人进来吗?” 那城卫兵满脸慌乱,支支吾吾的说道:“没,真没有啊!” 魏公公皱了皱眉,轻声道:“杀了!” 话落,有人手起刀落,城卫兵好大一颗脑袋掉在了地上。 魏公公走开了两步,生怕被鲜血溅到,脏了衣服。 “走吧,去郡守府!” ... 郡守府,会客厅上堂,魏公公端着一杯茶水神情优雅的抿了一口茶之后,淡淡道:“好茶,没想到程大人偏居于此还有这般好茶可以享用。” 下方,一名穿着官服,一脸苦涩的中年男子沉默着不发一言。 魏公公看了他一眼,道:“程大人可知道参与谋害一国公主是何罪过?”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凌迟,抄家,夷九族。” 程川沉默不下去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魏公公身后的弟弟铁无涯一眼,沉声道:“公公想怎么样?” 铁无涯低着头,瞥见自家哥哥这般模样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 魏公公淡淡的笑了起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事好办,有一女贼刺杀公主,成功后逃入城中,郡守程川发动城卫将其缉拿归案,就地正法,这等大功,大人这郡守的位置也该往上挪一挪了吧。” 程川看着魏公公带着笑意的白皙脸庞,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让他四肢冰凉。 贼喊捉贼。真是好手段。 心头一抹苦涩闪过,随后眼神一冷,道:“光天化日,居然有人敢刺杀公主,我身为郡守,自然责无旁贷,必将此獠追拿归案,以正国法!” “好!”魏公公放下茶盏,起身拍了拍手,道:“我齐国有程大人这样一心报国的官员,何愁不兴?” 他拍了拍程川的肩膀,道:“两天,我想以程大人的能力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程川咬牙点头。 魏公公大笑着了出去。 铁无涯慢了两步,凑到程川身边说道:“大哥,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尽管吩咐。” 程川站直身子,猛地一脚踹到了铁无涯身上。 “你这个畜生,老子打死你!” 铁无涯再不敢多说,连忙跑了出去,追着魏公公去了。 堂中,程川喘着粗气,久久无法平复。 半晌,他恢复平静,叫来下人,一个个命令被他发了下去。 很快,随着他命令下达,全城开始戒严,一千城卫兵挨家挨户大索刺客。 wap. /134/134150/31472412.html 第25章 客栈暴露 清水巷,密室内。 黄衫女子和十几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这个女人一直在外面敲墙,徐川怕引来其他人,只好将她放了进来。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 黄衫女子平静道:“四天前,你进去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 “不小心?”徐川撇了一眼她染了不少血的衣衫,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护卫,沉默了片刻说道:“有人要杀我,不过有人在保护我,他们的血溅上去的。” 徐川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跑来避难,可你有没有想过,伱会把他们无法承受的灾难引来?” 黄衫女子看了一旁的几个孩子,说道:“如果事不可为,我会主动离开。” 这时,小七扯了扯徐川的衣角,轻声道:“那天来这里的时候,在巷子口,我们遇到过这個姐姐,她应该是个好人。” 徐川心中叹息,她固然可能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个大麻烦。 身陷囵圄,依旧进退有据,谈吐间带着一股子贵气,再加上她被追杀的经历。 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小八小九就是因为听到了与之相关的事才会被灭口,也正是因为青鸿帮帮中精锐参与了这件事,才给了他机会救出了小七几人。 不然,他只怕早已经被埋在城外乱葬岗了。 摇了摇头,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说道:“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黄衫女子正是齐国长公主战盈盈。 她本在外游历,但她的兄长齐帝病危,召她回京。 今日刚得到密旨,她就准备带人赶回上京。 谁知竟在途中被伏,几十名护卫尽皆战死。 若非她那日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只怕是无路可逃。 听到徐川的话语,她点了点头,沉默了下去。 ... 全城大索,一天下来,没有任何收获。 郡守府,魏公公尖细的怒骂声传开:“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那么大个人,难道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成?还有一天,再找不到,哼,程大人你知道后果!” 他甩袖离开,只剩下一脸阴沉的程川。 不久后,铁无涯带着帮中精锐回到了青鸿帮。 很快,一个个青鸿帮帮众就各自带着战盈盈的画像和徐川的画像出了青鸿帮,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三教九流,街坊邻居,所有的力量都被他们发动了起来。 一条条信息被汇总集中到铁无涯手中。 随着情报的增加,战盈盈虽然还是没什么消息,但徐川从入城之后,但凡出现在街头的轨迹都被一一发现。 江月客栈! 铁无涯一拳砸在这四个字之上。 很快,他带着三名手下来到了江月客栈。 客栈门外,他看着那面牌匾,随手抽出手下的刀,真气涌入,一刀脱手飞出。 砰! 写着江月客栈四个字的牌匾轰然炸开。 无数碎裂的木条掉了一地。 铁无涯霸气的踏入客栈,迎面的是无数道箭矢。 那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强劲有力,他一惊,连忙拉过身边一个手下挡在身前。 噗噗噗! 一道道箭矢瞬间将那名手下设成了刺猬。 铁无涯一把推开手下,手心露出了一个血洞。 那箭矢竟然射穿了手下的身体,刺入了他的手心! 随后,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传来,他瞬间脑子开始发昏。 “有毒!” 他一慌,连忙后退,他可没有九品百毒不侵的体质,不过他中毒不深,七品武者的真气运转几遍,便恢复如初。 只是,此刻他站在客栈大门前,却是再无之前的霸气,半点不敢往里进。 他没想到,一个个小小客栈,竟然有如此犀利的机关暗器,还有着连他七品武者都险些扛不住的剧毒! 四个人进去,如今只有他一人还站着。 他后怕的同时,心中也无比愤怒。 他站在客栈门口,四下里看了一眼,随手抓了一个过路的男子,恶狠狠的道:“去,通知郡守府,就说有刺客的踪迹,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 男子慌不迭的答应,铁无涯才松开了他。 看着男子向郡守府走去,铁无涯看着客栈冷声道:“里面的人,若是不想死,立刻出来跪下,不然大军一到,你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客栈内,秦江月娇媚的声音带着丝丝冷意传了出来:“呦,这不是铁大帮主吗?怎么有空光临我这个小店,我这里准备了好酒好菜,铁大帮主不如进来一叙?” 铁无涯看了一眼大门,终究还是不敢进去,他呸了一声,道:“贱人,等着吧,一会你想死都难!” 没过多久,一名队长级别的城卫兵带着一百城卫兵赶来。 “铁帮主!”他拱了拱手道。 铁无涯摆了摆手道:“好了先别寒暄了,里面有个女反贼,赶紧进去抓住她!” 那队长点了点头,一声令下,身后城卫兵纷纷冲进了客栈。 只是此刻没有暗箭,也没有毒粉,整个客栈更是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人。 队长走到铁无涯身边道:“没人,怕是跑了已经。” 铁无涯沉着脸,道:“我怀疑他们与那个女刺客有关,你们好好找找线索,我去找郡守商议此事。” ... 清水巷,密室。 徐川正抱着剑靠墙闭目养神,忽的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密室门开了! 钥匙在他这,那么,这是老板娘? 他迎了过去,果然,秦江月带着石头和一个富态男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落在那富态男子身上,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秦江月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们家厨子,你叫他老胡就成。” 富态男子冲着徐川笑了笑,点了点头。 这会也不是在意这个时候,他目光落在秦江月脸上,问道:“老板娘,你们这是?” 秦江月轻描淡写的说道:“被铁无涯发现了,伤了他一只手,杀了他几个手下,就过来了。” 徐川闻言不禁一惊,伤了一位七品高手,还杀了他几个手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走掉了?” 他本以为老板娘很凶了,没想到老板娘比他想象的还要凶。 秦江月看着一眼几个孩子,注意到了那个新来的黄衣女子,看了一眼徐川,眸间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 “小家伙,居然还玩金屋藏娇呢,这个漂亮的妹妹不给姐姐介绍一下吗?” wap. /134/134150/31472413.html 第26章 出城 空气,忽然微妙了起来。 徐川干咳一声,避开了小七她们,凑到秦江月身边小声道:“我没问她身份,不过我怀疑她就是那齐国公主。” 秦江月闻言,眸光一动,看向了战盈盈,直接道:“公主是吗?” 身份被当场挑破,战盈盈不禁脸色微变。 秦江月笑了笑,转而说到:“怨不得外面那么大动静,全城封锁,明面上找谋害公主的女刺客,实际上原来却是为了找你这个公主,真有意思!” 闻言,战盈盈心陡然沉了下去,她之所以没有去郡守府寻求庇护,就是担心那程川已经倒向了那位,只是她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悲哀和绝望。 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她若不奉诏而归,自己那即将登临皇位的小侄女怕是很难在那个女人手下支撑。 等到上京尘埃落定,她再出去,也毫无意义。 只是,如今郡守程川站队,全城戒严,她根本不可能出的了城,更何况,城外必有那人的手下蹲守,出去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她紧咬着下唇,心中一片哀凉。 秦江月也没理她,看了看小七她们,然后看着徐川说道:“这个地方呆不了了,我们准备出城!” 徐川一愣,出城?他看了周围一圈人,这么一大帮人想在别人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出城?这难度,怕是高出天际了吧。 他看着秦江月心中一动,出声问道:“老板娘你有办法出城?” 秦江月瞥了他一眼,道:“出城罢了,很难吗?” 说着,她越过人群,走到密室左前方的角落一個烛台旁。 握着烛台下方按着特定的方式转了三次,轰隆一声,石板没入地面,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暗道。 小七那些孩子本来见这暗室就已经很惊讶了,哪里知道,这暗室之内居然还别有洞天,此刻一个个小嘴微张,脸上挂满了震惊。 徐川更是不自禁的走上天,发出感叹:“老板娘,你这是把这座城都给玩明白了啊。” 另一边,本已经绝望的战盈盈灰暗的脸上更是瞬间爆发出一股夺目的光彩,她这一刻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连忙上前,语气急促的问道:“这暗道是直接通往城外吗?” 秦江月脸色淡淡,丝毫不以她是公主的身份而有所顾忌,只是平静的说道:“这清水巷本就偏僻,靠近城墙,这暗道其实也并不难挖,只是耗费些功夫罢了。” 她转过头,看向所有人:“好了,都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城!”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十几人出现在城外靠近乱葬岗的一片丛林里。 小七她们重新回到阳光下,都显得很兴奋,战盈盈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也有些激动。 唯有徐川和秦江月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秦江月看着风回城的方向,眼神中有几分淡淡的怀念和释然。 “我在这呆了十年,突然要离开,还真有几分舍不得。” 徐川知道秦江月的离开都是因为他,心中不免有几分内疚,他看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城墙,轻声道:“给我几年,我一定让老板娘风风光光的回到这里。” 秦江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倒是自信,那可是郡守,就连我们这位公主大人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几年,就算修成九品,上千人围攻你也是要死的,小家伙,还是等你成了大宗师姐姐我再回来吧。” 徐川哼了一声道:“大宗师,也不是不行,久一点罢了。” “好好好,未来的大宗师,现在伱是什么打算?”秦江月轻笑着问道。 他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打算将小七她们送回父母身边,但如今,齐国他只怕很难继续待下去了。 如此一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和能力送小七她们回家了。 他的目光在秦江月妩媚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落在了不远处战盈盈秀丽的脸庞上。 一国公主,若是掌握了权势,相比安排几个孩童应当是问题不大吧。 他走到战盈盈身边问道:“做个交易如何?” 战盈盈看着徐川年轻的脸颊,轻声道:“什么交易?” 徐川看了一眼小七她们,说道:“你是要回上京吧,我帮你,你回去之后,帮她们回家。” “她们?”战盈盈看了小七她们一眼,欲言又止。 徐川坦然的说道:“她们都是被青鸿帮拐来的孩子,你帮我安置好她们,我全力帮助你回上京,很公平。” 战盈盈看着徐川,神情认真了许多,道:“可以。” 她从腰间摸索出了一枚玉佩,玉佩中央有个小小的盈字,看着玉佩,她眼神有几分犹豫和不舍,不过还是交给了徐川。 “这是我的贴身玉佩,有任何事都可以拿着它来公主府找我。” 徐川接过玉佩,感受着玉佩上淡淡的体温,笑了笑,转身回到秦江月身边说道:“老板娘麻烦你个事。” 秦江月瞥了不远处的战盈盈一眼,问道:“你信她?公主皇子这些人的话,可未必有几分能当真。” 徐川呵呵一笑道:“知恩图报我自然不奢求,不过交易一向是那些人最喜欢做的事情,相比起付出,得到的更多,她应该不至于毁约,更何况,他们这种人,若是承诺都不作数,也未必能够长久,当然,以我浅薄的眼界来看,这位公主应当还是值得几分信任的,老板娘你觉得呢?” 秦江月哼了一声,道:“我觉得?我觉得你就是个惹麻烦的命,一个接一个的不消停。 算了,懒得管你,那些孩子我先帮你照顾着,我会去琅琊郡的浮波城,那里有一间明月楼,有事来信给我。” 徐川一脸惊叹,他看着秦江月仿佛看见了一个正在发光的富婆。 这是去哪都有房的人啊。 他笑着摇头,伸手将玉佩给了秦江月,说道:“万一公主没了,这玉佩就别拿出来了。” 也不等秦江月说些什么,他继续道:“行了,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动身吧,这里也不安全。” 说罢,他看着秦江月抱拳道:“这些时日多亏了老板娘照顾,若非老板娘,我怕是早已经没了性命,这份恩情,小子铭记于心。” 看着徐川和战盈盈渐渐走远的背影,秦江月默然无言。 此去,这一路可不太平啊! 一旁,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悄声道:“老板娘,你这小情郎跟别的女人走了,这能忍?” 秦江月转过头,眼神冰冷,砰的就是一脚,狠狠的踢在石头的小腿骨上,把石头疼的哇哇直叫。 “情郎你个鬼,石头,我看你是想死了!” ..... wap. /134/134150/31472414.html 第27章 包围 徐川与战盈盈一路北上,为了不太早暴漏,他们二人大路不走,遇城不入。 徐川用四年的时间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战盈盈却也咬牙硬撑,从不抱怨。 只是,越靠近上京,他们走的便越艰难。 魏公公只是阻碍她回京的种种手段之一,可不会真个将所有的希望依托在一个太监的身上。 在上京数百里的距离,诸多明哨暗哨不计其数。 一路上,因为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战盈盈也将自己的一切系数坦白。 她是当今北齐皇帝的亲妹妹,战盈盈。 指示魏公公要害她的,虽然她也不知具体是谁,但无外乎是那些战家旁系,也只有他们才能有能力收买宫中的太监。 如今她大哥病重垂危,膝下只有一个传闻为男子的不到七岁的幼子战豆豆。 那些战家旁系之人大概是看到这一点,想要趁此机会,拿下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而之所以要杀她,无非便是忌惮她曾领军,在上京城外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想要提前将她这個变数抹去。 她一想到此刻皇宫中的情形,便不免生出了几分急迫。 徐川听着她的讲述,脑海中有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说来,他之所以敢和战盈盈一路北上入京,凭的就是他知道日后当皇帝的是谁。 也许原著中没有提及战盈盈,就是因为她死在了风回城外。 这也导致三千精兵逼宫,最后只能靠着大宗师苦荷的威慑,让长宁候钻狗洞,去向沈重求救。 倘若战盈盈未死,提兵入京,那局面自然大有不同。 起码,这也保证了皇室真正应有的威慑力。 也不至于,日后为了防止大臣合营专权,无力制辖,还演出一场帝后不合的戏码。 徐川意味深长的看了战盈盈一眼,他这是救了北齐皇室的一把刀啊。 不过也好,领军之人更重承诺,他也不必再为那些孩子的未来忧心了。 此行,他也许不仅能见到那位未来的北齐小皇帝,还能见见那位齐国的大宗师苦荷了吧。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黑衣剑客和一对母女的身影,心中唏嘘。 三年过去,你们又如何了? 拉着战盈盈躲过一个巡逻过来的暗哨,徐川叹了口气道:“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上京看来是不可能了。” 战盈盈有些焦虑的说道:“那怎么办,我们杀过去吧!” 徐川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个好办法。” 这回轮到战盈盈诧异了,她愕然的看着徐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见徐川表情不变,她神情慢慢严肃了起来:“你认真的?” 徐川看着前方那些隐隐绰绰的明哨暗哨的身影,抱着剑说道:“战家旁系的那些人可未必能组织的起这样的一股力量,除了前朝的那些残党之外,也许庆国也有人插手了,在这样的安排下,玩心眼还是省省吧,你不能拿我们的业余去挑战人家的专业。” 庆国?战盈盈也不是傻子,她瞬间便领悟到了这其中的意思,只是如此一来,上京的局势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 她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听徐川留下一句话,身影已然拔剑杀了过去。 “跟紧我!” 她一愣神的时间,徐川长剑出鞘,眨眼间将刚才那名险些发现他们的暗探斩杀。 这是战盈盈第一次见徐川出手,那份凌厉和果断,让她不禁心头一惊。 她也有着五品的修为,但哪怕她全力出手,只怕也没有那般的速度和力道。 眼见徐川向前冲去,她没有再多想,连忙追了上去。 如今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十里,以他们的脚力,寻常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走完。 但如今,怕是没那么好走。 杀了第一个暗哨不过几分钟,就有一道明哨发现了他们。 发现他们的瞬间便在第一时间射出了响箭,。 这意味着很快就有大批人马即将赶来,哪怕徐川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他,也阻止不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人身下有一匹马。 徐川果断冲上去杀了他,然后的拉过战盈盈,道:“上马,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反正他是不会骑马的,开车他倒是懂一点。 情况紧急,战盈盈也没有多说,翻身上马,徐川不声不响,手放在马鞍上稍一借力,就坐在了战盈盈的身后,抱住了战盈盈的腰身。 此刻倒也无人在意这一点。 如今周围已经有了五人安妮不远处骑马赶了过来。 “驾!” 战盈盈马鞭一抽,坐下马匹便嘶鸣一声,飞速的奔跑了起来。 见此,那五人竟各自取出一把弩,一边骑马,一边对准了他们二人。 “你只管骑,其他的交给我!” 徐川一手挽着战盈盈的腰,一手拔出了长剑。 嗖嗖嗖嗖嗖! 五道弩箭破空而来,锋芒极盛,速度也快的惊人。 然而他们速度虽然快,动静却也不小,引发的气流变化在徐川的感知中就像黑夜中的灯火那般鲜明。 他根本没有回头,反手两剑,就把五道弩箭悉数拦了下来。 那五人不信邪,又一连射了三波,都是如此结果,眼见距离拉开,这才将弩收了回去,专心追赶。 徐川暂时收回剑,松了口气。 刚刚这一波,他明显感觉到远非他的极限,他模模糊糊的觉着,至少二十人围射,才能够达到他的极限。 如此这般,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冲出去将近三里地。 此刻,后方已经有将近二十人追赶,而前方也隐约开始出现了阻拦者。 片刻后,有两人骑着马迎面冲来,他们纷纷持刀,向他们砍来。 见此,徐川一个翻身,挽着战盈盈的腰身借力来到了她的前面。 那两人一人一刀,人借马力,气势汹汹。 徐川眼眸凝重,出剑便是绝技追风。 剑锋闪过一道银光,当的一声响,他一剑将二人刀势拦下,却被那股大力震的手心发麻,宝剑都差点脱出手去。 那二人也不好受,巨力反震之下,虎口直接裂开,流出血来。 但哪怕如此,他们还是丝毫不顾手上的伤势,强行压下反震之力,忍着痛楚挥刀准备再次出刀,砍杀徐川和战盈盈身下的马匹。 徐川一时无力招架,关键时刻,战盈盈马鞭一甩,竟生生将两把刀抽飞,余力不减,更是直接将二人抽下马去。 徐川侧过头,道:“还不错!” 战盈盈哼了一声道:“我可是当过将军的人,你真以为我是那种毫无自保能力的柔弱公主吗?” 二人话音方落,身下马匹忽然斜着倒了下去。 原来,前方竟被布置了透明的丝线,因毫无察觉,再加上极快的冲势,瞬间便生生将马匹的前腿直接斩断。 关键时刻,徐川反身抱住战盈盈,脚踩马背,斜着飞了出去,一连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卸下那股强大的惯性。 二人方站起身,周围便已经被二十余人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远处,还有更多的人马飞驰而来... wap. /134/134150/31472415.html 第28章 突围 远处,上京城已经隐隐在望,但他们的处境,却岌岌可危。 徐川用力从身上撕下一根布条,将剑柄与自己的右手缠在一起。 他看着战盈盈道:“喂,距离差不多了吧,要是没人接应,我们可真就玩完了。” 这一路上,战盈盈自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通过一道唯有战家皇室只晓的秘密途径,传了一道消息去上京。 为了防止暴露,她用的是曾经领军时用的密文。 他们之所以打算今日入上京,本就是在密文中约定好的事情。 按照约定,只要他们靠近上京城一定距离,便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战盈盈眼神有几分犹疑,如今她对于上京城内的局势一无所知,那传递消息的途径虽然隐秘,但未必不会被人发现。 她看了一眼徐川,心中对把这个与此无关的少年拉下水感到抱歉,只是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吐了口气,道:“放心吧,若当真没人来,我必定死在你的前面!” 徐川看着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不由对自己的选择打了个问号。 选这样一个女人做交易,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他摇了摇头,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还年轻,可不想跟你一起死在这。” 话落,在追兵尚未彻底合围之际,他抢先向着上京城的方向动起手来。 踏着追风步,他如同一道狂风席卷开来,长剑出鞘,转瞬之间强杀两人,在即将合围的阵势之中打开了一個缺口。 当然,想要借此突围,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人家骑马四条腿,他们就两条腿,就算一时间爆发,将对方甩开,但他们的真气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消耗,不消片刻就会耗尽,介时被追上的他们只怕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 所以,他只能是不断的将战圈向上京城的方向牵引。 他不断的冲锋,战盈盈则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为他防备身后可能的暗箭。 一连百米,徐川斩杀了五人,但真气也损耗严重。 而此刻,围攻之人在其中的一位头领命令下,转变了阵型。 十人以游击的形式继续合围,另外十人则以弩箭追击。 顿时,徐川压力剧增。 合围的人虽然少了,但机动性却大大增加,他们也不与徐川死磕,借着马匹之利,兵刃相交的瞬间便直接撤开,彼此配合交错之下,徐川不但前进的速度慢了不少,更是在一次次的交手中,损耗了不少的真气。 同时,身后不远处还有另外十人持弩射之。 徐川一面抵挡周围不时袭来的敌人,一面要闪避或者挡下身后不时射出的弩箭,固然有战盈盈为他分担,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不支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敌人的援兵将至,而他们的接应却毫无踪迹。 再次挡下迎面而来的一记横斩,徐川眼中狠色闪过,直接停在了原地。 他不顾身体的巨大消耗直接再次使用追风剑式,在对方撤开之前,一剑划开了他的喉咙。 但停下来的他却成了身后那些人的活靶子。 嗖嗖嗖! 弩箭飞射,如一片漆黑的暴雨向他落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脑海阵阵的疲惫,感知弩箭的痕迹,手中长剑舞动,极其精准的将每一道弩箭尽皆斩落。 另一边,围攻者虽然被徐川暴起击杀一人,但他们并无任何波动,反而挥刀砍向了战盈盈。 要知道,战盈盈才是他们自始至终真正的目标。 战盈盈狼狈的闪过几刀之后,就被一刀越过了她的防线,斩向了她的后心。 关键时刻,徐川再次提气一剑将其挡下。 包围圈外,那名头领一直未曾出手,见徐川不再逃跑,他也是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 他是这群人中唯一用剑之人,也是修为最高之人。 六品剑修! 他本打算等援兵到了,以绝对的力量将二人碾压而死。 但此刻,他发现,那个一脸冷淡的小子不过只有区区五品的实力,能撑到现在,也算对方有点本事。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就让他,来送对方最后一程! 一个手势,所有的弓弩尽皆退了下去,另一边,那围攻的九人则是直接下马向徐川二人冲杀了过去。 一次次的交手,真气不断的消耗,徐川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力量越来越轻。 一剑强行格杀一人,但同时,徐川也被随之在背上砍了两刀。 他面无表情回身一剑将二人逼退,又递出一剑瞬间刺穿一人的喉咙。 三把刀又劈了过来,战盈盈一脚踹开一人,反手拦下一人,最后一人则被徐川直接握住了刀身,随后瞬间一剑划过了持刀之人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直注视着这里的头领猛然发力,脚尖一点,自马背之上飞身而起,一剑自空中斜落而下。 日光下,剑刃闪耀着森冷的锋芒。 呼啸声中,这一剑似乎斩开了空气,带着划破万物的气势从天而降。 这一剑将徐川和战盈盈尽数锁定,竟是想一举将他们二人一齐斩杀,毕其功于一役。 忽的,徐川抬头,嘴角露出一抹森寒的笑意:“等你很久了,六品,也不是没有杀过!” 驭风! 心念一动,本来看上去左支右绌,几乎倒下的他竟瞬间爆发出了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 隐约间,那头领似乎看见了无数道气流在徐川周身极速的窜动起来。 下一刻,他看到了一点淡淡的锋芒。 这锋芒在他的眼中放大。 随后,他只觉喉咙一凉,一股刺痛感传来,下一刻,他整个人僵在了半空。 轰! 他重重的跌落在地上,一柄剑从他的喉咙抽离。 徐川握着剑,脚步有些虚浮。 战盈盈收敛心中的惊异,上前扶住了他。 此刻,面对这残弱的二人,之前那些无比凶狠的围攻之人竟也都不敢上前。 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头领似乎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但也就在这时,他们的援兵也赶到了,大约有近百人陆陆续续的抵达。 气氛渐渐变得肃杀了起来。 wap. /134/134150/31472416.html 第29章 入上京城 徐川看着这一幕,不由苦笑,这会他是真的再没有真气了,一滴都不剩。 虽然还有体力,但此刻也无济于事。 尤其是精神上的消耗已然让他有些无法承受,这也是他脚步都开始变得虚浮的主要原因。 战盈盈也有些绝望,但她依旧有着几分难言的沉静。 她将徐川扶稳之后,弯腰从尸体的手中拾起了一把刀。 她握着刀走到徐川面前,面对那越聚越多的敌人,眼神无比坚定:“我说过,我死之前,你绝对不会有事!” 徐川笑了,也就在这时,地面忽的剧烈震动了起来。 那近百人看着徐川他们的身后,面上竟浮现一丝畏惧。 “撤!” 在其中一人发出的命令下,他们纷纷开始撤离,那般阵势,好似落荒而逃一般。 战盈盈和徐川回头,顿时看见了一支超过千人,装备齐全的军队骑马赶来。 马蹄下,烟尘四起。 军势齐整,有铁血之意,似有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战盈盈扔下手中的刀,笑了起来:“我的人来了!” 徐川缓缓松了一口气,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 上京城西,铁凤军军营大帐中,一位穿着盔甲,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正跟战盈盈汇报着上京城的情况。 她名为赫连英,大略看着她像是个极为板正之人,此刻只见她端坐着,缓缓说道:“十日前,陛下不再上朝,自此,上京局势便有了变化。 三日过去,宫里突然传来旨意,命军中不得擅动,违着以造反论处。 之后上京封城至今,再无消息传出。” 她顿了顿,继续道:“两日前,我收到公主您暗谍传来的命令,本打算今日点兵接应您,却不料,有人叛变。” “叛变?”战盈盈一惊。 赫连英突然起身,单膝跪地道:“数月前,一位名为荆世平的陌生将领突然被任命成为我铁凤军的副将,今日,我点将欲迎公主回归,他不仅大肆反对,甚至带着五百余人与我对峙。 我见他一再拖延,无奈之下率兵将其和其麾下全部斩杀。 但也因此耽误了迎接公主的时间,导致公主差点遇险。 卑下有罪!” 一旁,徐川心头一惊,暗自乍舌。 几百人,说杀就杀了,这女人是真狠啊。 战盈盈连忙将赫连英扶起,沉声道:“将军何罪之有,乱臣贼子,自当杀之。 至于我,若非将军及时赶到,只怕早已陨于贼人之手,所以将军你不仅无过,反有大功!” 见赫连英在她的搀扶下起身,她侧头看向上京城,道:“如今情势危急,还望将军随我入京,平息祸患,救我大齐于水火。” 赫连英闻言稍有几分犹疑,直言道:“公主殿下,如今上京形势不明,且有明旨让我等不得妄动。 如今贸然挥师进京,城门怕是都难入。” 战盈盈一挥手打断了她,道:“无妨,我有陛下密诏,守将若不开城门,便是乱臣贼子,杀之无妨。” 赫连英闻言,直接抱拳道:“卑下这就去整军,随公主殿下入城平乱!” 赫连英退下之后,大帐中就只剩下了战盈盈和徐川二人。 徐川身上的伤势已被军医处理过,行走已是无碍。 他看着心中忧虑,却依旧显得霸气侧漏的战盈盈,扯了扯嘴角夸赞道:“不愧是公主,这般风采我这乡野村夫可真是有些自惭形秽了。” 战盈盈看着他,笑了起来:“我到没看出来你哪里自惭形秽,明知我是齐国公主,这一路上你对我可是从没半分敬意,嫌弃倒是不少。” 徐川看着比起之前有些意气风发的战盈盈,做了个怪道:“啊,公主大人饶命,小的错了。” “噗嗤!”战盈盈看他搞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 铁凤军因叛乱一事,此刻只有四千余人,但一眼望去,依旧是乌泱泱一片,行进间气势无比骇人。 在这样的军队面前,围杀一名九品没有任何难度,甚至大宗师若是不走,付出三千人的代价也有很大的机会将其磨死。 在这个世界,個人的武力虽然权重极大,但想要真正决定一个战争的胜负还是力有不逮。 四顾剑一人守一城。 也是占据地利,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这个道理。 守城和陷入战阵之中,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之后,他教出了十几个九品境界的徒弟。 这般加起来,才勉强拥有了决定一场大型战争胜负的力量。 事实上,大宗师真正强大的地方是他的威慑力,他或许无法杀光一个数千人的军队,但那些权贵,将领,他杀起来那是相当简单。 毕竟,几乎没有人能够让几千军队时时刻刻的保护自己。 更何况,就算有军队保护,大宗师想杀人,除了同级别的高手,也是无人可挡。 当然,九品上的高手兴许能和大宗师过上两招,但真要单挑,也是被几下打死的结果。 所以这个世界上,唯有大宗师超然物外。 徐川默默地看着,思索着,然后感受着这种古代军队行军时气势。 那种精气神的凝聚让他若有所悟。 很快大军来到上京城下。 此刻城门紧闭,有人在城头喊话:“来者何人,竟然擅自领军来此,莫不是要谋逆不成?” 战盈盈策马上前,高声道:“我乃齐国长公主战盈盈,奉皇命入京。”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金黄色的绢布和一面刻着龙纹金牌,道:“此乃皇室金令和陛下密诏,尔等还不立刻开门放行!” 城门处守将脸色难看,他如何认不出来人是谁,但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开门。 他沉声道:“我如何知道这是真是假,奉劝尔等立刻退去,莫要纠缠!” 战盈盈冷然道:“不知真假,来人验看便是,此言岂不是贻笑大方。”她知道对方绝不会给她开门,收好金令和密诏后,她直接说道:“我数五声,若不开门,后果自负!” “五!” 城门守将额头冷汗直冒,他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 “四!” “三!” “二!” 战盈盈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挥落的瞬间,便要强攻! “一!” 就在她的手即将挥下的那一刻,那守将大呼一声,认命般的说道:“开门!我开门!” 守将下了城墙,没一会,城门便缓缓打开。 战盈盈策马走在首位,城门处,守将和七八名将士跪在地上,半点不敢乱动。 他们这几个人,纵然有城墙之利,却没有大宗师的实力,想要守住几千人的军队进攻,那纯属做梦。 与其螳臂当车,负隅顽抗,白白丢了性命,不如早早投降,跪下乞怜,兴许还有机会保全身家性命。 一行人有序入城,无人在意他们,除了马蹄清脆的踩踏声,没有半点杂音。 战力不提,单这纪律森严,便可见强军之态。 此刻,城内一片萧条,家家闭户。 偌大的上京城,竟好似一座毫无人气的鬼城! wap. /134/134150/31472417.html 第30章 平乱 战盈盈面无表情的看着城内的幽静,眼瞳中的怒火几乎化为了实质。 没有多说,她带着大军一路直行,没多久,巍峨的宫城便已然在望。 富丽堂皇的宫城如今遍布着尸体。 三千精兵杀气腾腾的围困在宫城之下,却是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宫城之上站着一个人,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大光头。 他一身白色的朴衣,赤着双脚,面容清矍,双眼深陷,目光却清亮无比。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令三千兵甲俱全的精锐不敢有丝毫进犯。 为首领军之人此刻,也是进退不得。 虽然,他若是强行冲进宫城,用一千精兵的性命去纠缠住大宗师苦荷,然后率人擒杀齐帝遗孀,这是可以完成的操作。 但他杀得了那对孤儿寡母,却杀不了一个超凡脱俗的大宗师。 他可以轻易的杀死别人,大宗师也可以轻易的杀死他,哪怕他身处戒备森严的皇宫也是如此。 有句话说的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这句话,放在大宗师身上,也是四海之内皆准的事实。 他若是不想刚登临皇位就横死当场,说实话,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到了这個地步,放弃? 他不甘心,身后的人也不会允许他放弃,甚至身后的一些力量也许还想借此探探大宗师的水平。 而他,便是放在明面上的那个饵。 如果他早知道苦荷会为此出面,他可未必会悍然领兵逼宫。 毕竟苦荷自神庙回归之后,隐修了数年,不问世事。 事情,本不该如此发展。 然而当苦荷出现的那一刻,一切便已经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 三千人对着一人,足足僵持了一日,他都无法下定决定。 进是死,退也是死。 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你让他如何抉择? 当他看见战盈盈带着四千余人的大军赶来,他虽然不甘,却也忍不住缓缓松了一口气,仿佛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因为这一刻,已经不需要他来抉择了。 没有任何沟通,随着战盈盈一声令下,身后四千铁凤军便悍然杀出。 当这三千精兵将兵刃对准齐国皇室的时候,在战盈盈的心中,就已经给他们判定了死刑。 而如今的大齐皇室也需要一场震撼人心的杀戮来震慑庙堂。 所以,当她带兵而来的那一刻,这三千精兵的下场就已然注定。 喊杀声四起,无数兵刃交接的声音不断。 杀戮成了这宫城之下唯一的旋律。 徐川默默看着这一幕,将手中的兵刃收到了身后,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欲望。 血肉横飞,残肢遍地。 战争,比他想象中更加残酷。 他可以行侠仗义,为心中不平拔剑杀人,却不愿轻易插手到这样的战争之中。 在这样的战争中,善恶都没有任何意义。 宫城之上,苦荷的身影后,一声凤袍的皇后带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走了出来。 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想来是庆幸和欣喜的。 一个时辰后,围城的三千精兵尽灭,铁凤军也损伤过半。 宫城之上,苦荷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他知道大局已定,便没有多留。 等徐川随着战盈盈进入皇宫,怀着某种期盼之情的他不由大失所望。 兴许大宗师便是如此,飘忽不定,方显高人风范。 随后战盈盈入了内宫与皇后母子叙话,准备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叛乱虽平,但她们要面对的不止国内纷乱的局势,还有邻国南庆的虎视眈眈。 徐川则是径自走到了内宫大门之外的一侧,向着一名黑衣剑客深深行了一礼。 “前辈传艺授武之恩,小子没齿难忘。” 这黑衣剑客自然便是当日的那位九品剑手,何道人。 身为皇后的手下,未来太后身边的红人,这般危急关头,自是一直保护在皇后左右。 如今,何道人腰间又有了一柄剑,他看着徐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三年过去了,让我看看你的长进如何,拔剑!” 不动声色的,他一步迈出,与那日一般,一股可怕的剑势从他身上爆发,霸烈无比的压在了徐川身上。 徐川身体一沉,只觉仿佛背了一座大山。 只是此刻的他,也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他。 气势之道,最为玄奇,甚至想要突破大宗师之境,出了必要的功法秘诀之外,也与这冥冥中意志心境息息相关。 只是,哪怕何道人身为九品高手,想要用气势伤人,普通人或许可以,但对于一位武者来说还差了太远。 真气运转之下,徐川无视了身体的伤势,缓缓的握住了腰间冰凉的剑柄。 拔剑而出,一式追风,剑光如虹,锋芒之气刹那间将周身气势斩灭,剑势不息,径直落向何道人身前。 面对这样的一剑,哪怕何道人也不由微惊。 他惊的不是这一剑的威力,而是仅用了三年就将剑用到这种地步的徐川。 他眼力何其歹毒,一眼就看出徐川如今四品修为的真气,却拥有着五品级别的实力。 甚至,这一剑在五品之中也不是弱者。 眼见剑光袭来,他不由将心中赞叹压下。 脚下发力,他骤然飘身而起,瞬间将这一剑躲过,随后猛然下坠,一脚踩在了徐川手中剑身之上。 寻常看到武侠剧里出现这样的画面,徐川觉得只要把剑抽回来就好,简单的不得了。 然而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如今何道人一只脚踩在剑身之上,整个人好便似一座巍峨雄山。 剑身更是仿佛和何道人的鞋子黏在了一起,不论他如何抽剑,都根本抽之不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维系着这一切。 何道人轻笑一声,那股力量顿时消失不见。 徐川这才能够抽剑后退。 此刻,他忍不住有些气馁,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何道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输的如此儿戏,他还是很难接受。 三年的苦练,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他深深吐气,提剑在手,神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我还有一剑,请您品鉴!” wap. /134/134150/31472418.html 第31章 离开 徐川立于原地,精神却已经运转了极致,周身一道道无形的气流开始盘旋。 由慢到快,由少到多。 直至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龙卷。 面对这样的一幕,何道人彻底震惊了,这样的操控天地之力形成实质的影响,哪怕在专修天人合一一脉的武者中,也少有人可及。 这是真正领悟天地之力,并有着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办到的事情。 他很清楚,哪怕自己这九品剑手的精神力量只怕也未必有眼前这个小子来的强大。 甚至本已经消失不见的大宗师苦荷也也被这天地之力的波动吸引,出现在了远处一座宫殿的房檐之上。 他遥遥看着这一幕,神情不悲不喜,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徐川已然积蓄到了极致,精气神也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驭风! 心念一动,无尽的气流极速的旋转,化作了一股远超他本身力量的强大推力。 天地成为了他的助力,令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加成。 一剑出,他整个人随着剑身化作了一道犀利无比的剑龙卷激射而出。 这一剑如龙翔天际,银瓶泻地,其锋芒之盛,气劲之利,已经超越了这天下大多数练了一辈子剑的剑客。 就连何道人,也感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威胁。 于是,他拔剑了。 剑光乍起,烈如游龙,却也自有一股恬淡的自然之意。 剑身交错,刹那间,似有一股无声却极为猛烈的碰撞爆发,强劲的风势刹那间将周围用来点缀装饰皇宫的花草吹到。 一股可怖的力量传来,强势无比的将徐川手中之间击飞,一时间他竟连剑柄都握之不住。 何道人面色微微有些潮红,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维持住了平淡自然的高手姿态。 说实话,以他的实力,面对徐川这样的全力一剑,有不下数十种方法将其斩杀。 但他却选了最麻烦也最费力的一种,正面碾压,败而不伤,这其中付出的心力甚至不亚于与同级别的武者交手。 他不仅要与徐川对抗,还要跟自己抗衡。 如今的他,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徐川却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依旧是毫无悬念的惨败。 不过,聊以自慰的是,这一次,何道人拔剑了。 能让一位九品剑手对他拔剑,他也足以自傲了。 轻笑着摇了摇头,不顾身上被崩开的伤口,几步走到一边,将没入墙面三分之一有余的长剑拔出,收剑回鞘,冲着何道人抱了抱拳,道:“小子练的不到家,让前辈见笑了,下次见面,比不会再让前辈失望!” 何道人目光淡淡,道:“下次?你要走?” 徐川看了一眼这片富丽华贵的皇宫,笑道:“这里虽然不错,却不是我就留之地,野惯了的人,也受不得拘束。”他转过头看着何道人道:“还要麻烦前辈帮忙给长公主殿下带個话,就说别忘了那笔交易。” 何道人沉默了片刻,道:“可以。” 徐川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向皇宫外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直到他走远,苦荷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何道人身边。 “为了这小子,你倒是丝毫没什么九品高手的风范啊!” 何道人见到苦荷,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才道:“不知是您来了,还望恕罪。”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宗师觉得那小子如何?” 苦荷深邃的目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闻言诧异的看了何道人一眼,道:“你是想让我收他为徒吧。”说着,他摇了摇头的道:“那孩子天资极高,极有主见,更何况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只怕不会愿意随我去山里种田。” 说着,他语气似乎也有着几分惋惜,这时,他忽然道:“对了,你是如何认识这孩子的,跟我说说。” 何道人一愣,有些拿不定这位大宗师的心思,不过还是说起了那日破庙发生的一切。 苦荷听着何道人所述,心中却有着三分不解,三分奇怪和三分震惊。 ‘那孩子与神庙仙子的气质到有几分相似,难道他也是从神庙中出来的吗?’ 淡淡的疑惑一闪而逝,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插手此事。 ... 仗着自己体质特殊,徐川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势,就牵了匹马,出了上京城,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目标,东夷城。 对于没有见到苦荷,他自然是遗憾的,但他如果知道,要拜苦荷为师就要随他入山种田几十年,只怕也不会答应。 他苦苦修炼,可不是为了来种地的。 这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而武者数量最多,质量也最好的东夷城自然是他的首选。 途中,他寻了一个驿站,写了一封信寄给秦江月。 信中他将上京的种种变化悉数告知,随后在落尾处这样写道:“近日战盈盈应该就会联系你,她现在可是拥有兵权的实权公主,应当不会毁诺。 另外,我走了,去了东夷城。 不要想我,想也没用。 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老板娘。 希望下次见面,不会再如我们逃离风回城时那般狼狈。 珍重!” 末尾处,他挥笔写下徐川二字作为落款。 看了一遍之后,他不禁咳嗽了两声,嗯,这字,徐式狂草,正儿八经的草书,相信以老板娘的阅历应该看的明白。 他心虚的将信纸折了又折,才交给了邮差。 作为一个四年未曾写过字,还第一次用毛笔字的人来说,能写出字的神韵应该已经算是优秀了吧。 想来,老板娘是可以理解的。 他摸了摸下把,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两日后,他一身伤势痊愈,只是依旧留下了无法消除的淡淡伤痕。 如今,他脱了衣服,刀痕不下十道,纵横交错,伴着几块腹肌,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莽夫的气质。 无人之地,他跳入河中痛快的洗了个澡,对着湖面看着自己这身材,颇为自恋叹了口气。 “伱这么帅,让别人怎么活?” 另一边,浮波城,明月楼。 秦江月看着手中字写的跟狗爬没有任何区别的信件,不禁咬牙切齿的想要打人。 “字写得不好就不能找人代写吗?” 若是徐川听见,只怕会立刻反驳,道:“别人代写多没有诚意!” 等秦江月半懵半猜的费了不小的功夫把这封信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之后,她不由得缓缓吐了口气,道:“东夷城吗?倒也不错,以你的性子若是在上京待下去,怕不是要闹翻天去。”摇了摇头,她没有再说什么。 数日后,徐川终于越过了一道道山川大河,来到了那座他期待已久的城池面前。 东夷城! wap. /134/134150/31472419.html 第32章 剑庐 东夷城在陆地上最靠近海边的地方,它不仅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城市,也是最繁华的海港。 北接齐国,南接庆国,还毗邻着数个诸侯国。 在诸国之中,因为有着大宗师四顾剑的存在,东夷面积虽不大,地位却是不低,虽然比不上南庆和北齐,却远在那些诸侯国之上。 起码城内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 也因此,东夷城商业极其繁荣。 要知道叶轻眉当年的起家之地其实就在东夷,再加上海运的便利,说句大话,论富裕,这天下只怕没有什么城池能与之相提并论。 所以,但凡有什么纠纷,东夷都以金钱开道,拿出大量的钱财作为赔礼。 就如日后那两个出自四顾剑门下的女刺客,不仅刺杀范闲失败被反杀不说,南庆一纸问责,四顾剑的首徒云之澜就亲自带队入京都赔礼谢罪。 靠着一个大宗师勉强跻身三大强国之一的东夷,终究还是太弱。 若非形成了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南庆担心北齐与东夷联手,只怕早已经将东夷这块肥肉吞入囊中。 四顾剑苦心经营的剑庐其实也是为了增加东夷的实力,以免在当今局势之下轻易成了两国交战的炮灰。 说来,这世间的四大宗师,其实都有着自己的软肋。 东夷城之于四顾剑,北齐之于苦荷,叶家之于叶流云,南庆之于庆帝。 真正无拘无束,毫无挂碍的大宗师一個都没有。 人生在世,走过,看过,路过,总会不经意间留下痕迹,这份痕迹成了牵绊,然后演变成了束缚着大宗师的锁链,成为了他们的弱点。 原著中的大东山之战,四顾剑和苦荷明知有阴谋,依然要去,为的便是自己身后守护的一切。 哪怕最后重伤垂危,也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后事安排妥当才撒手人寰。 苦荷终日清修,不问世事,四顾剑悍然屠自家满门,断情绝性,二者看似冷漠无情,实则他们的‘情’远比任何人都来得炽烈。 哪怕庆帝,他设计杀了一路帮他登临皇位的叶轻眉,将自己的亲儿子当成棋子,身边无数亲近之人死在了他的谋划之下,他依然有‘情’。 只是,他的‘情’几乎都给了自己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上。 徐川想着这些,闻着海风中湿咸的气息,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喂,傻愣着干什么呢,被这城的雄伟镇住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将徐川从沉思中惊醒。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唇红齿白,身姿挺拔而笔直,一身青衣,神情沉稳,竟隐隐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是个奇怪的小孩,而且不简单。 徐川心下默默给他打了个评语,他看了一眼东夷城,说道:“见笑了,小地方来的,见识不多,突然看到这样的雄城,自然免不了心中震撼。” 青衣少年挑了挑眉,撇嘴道:“你骗人的样子能更敷衍一点吗?” 徐川笑了笑,没有多说,转而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顿了顿,道:“对了,我叫徐川,从北齐而来,一直听闻四顾剑的威名,来这,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加入剑庐。” 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兴许能对他加入剑庐这件事出点力,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青衣少年眸间异色一闪而过,他看着徐川的面相,手指变动,似乎在推算什么。 片刻后,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气馁,不过还是提起精神道:“我叫铁相,你可以叫我十三郎。”他瞥了一眼徐川腰间的宝剑,道:“剑不错,希望你的剑术不会是个花架子,大宗师估计不会收徒了,若是你有意,可以到后山剑庐,只要通过考验,当个剑庐记名弟子还是可以的。” “记名弟子吗?”徐川琢磨了一下,问道:“记名弟子能学四顾剑吗?” 铁相肯定中带着几分赞服的语气说道:“当然,只要加入剑庐便可以借阅四顾剑剑谱,大宗师心胸宽广,从不藏私。”他看了看徐川道:“剑庐的记名弟子和大宗师真传弟子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记名弟子几乎没有机会得到大宗师的亲自指点。” 徐川笑了笑道:“这倒是无妨,以我的水平,也不值当大宗师浪费时间指点。” 他看了一眼繁华的东夷城,道:“既然如此,这城我就不入了,直接去剑庐好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就往城外那连绵一片的草庐走去。 铁相看着徐川的背影心中总有种怪异的落差感。 他入城办事,不经意看见徐川的时候,发现他的面相十分奇怪,几番推算,却什么都推算不出来。 他之所以突兀的上前问话,为的就近距离观察,重新进行一番推算。 结果,还是没有推算出什么,就好似此人的面相不在他所学范畴之内。 摇了摇头,想到自己要办的事,没有再多想,转身向东夷城走去。 若是他加入了剑庐,他们总还会见面。 徐川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刚刚这个青衣少年的身份。 他觉得这个少年的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庆余年的剧情,他虽然能记得大致脉络,但很多细节却记不太清了。 铁相,十三郎,他思索着与之相关的记忆。 忽的,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王十三郎! 四顾剑那个从不为人知的小徒弟。 只是,他为何会与自己突然搭话? 想了一会,徐川忽然笑了起来,他只管做自己的事便罢了,何必费心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上? 如今,他要做的事就是加入剑庐,看一看那四顾剑。 不过,这剑庐可并不好进,一大片草庐连成一个凹形,唯一的开口却并不对着大路,而是靠着后方大山的方向。 想要入剑庐,先要绕道去登上大山,再从山路下去,才能进入剑庐。 这其实也是剑庐针对来访者的一个简单考验。 不过,只要能走到剑庐,不论来意如何,都有着能够说上两句话的权利。 挑战也好,求教也好,都可以以一个相对平等的地位提出。 同意与否,剑庐通常都会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山不低,路也不好走,徐川从白天中午走到傍晚才将这一段路走完。 当然,如果用真气,会快上许多,不过为了表示尊重,他还是一步步靠双脚走完了这段路。 在夜色降临之前,他才终于真正踏入剑庐的大门。 wap. /134/134150/31472420.html 第33章 拜师 山路尽头,有一个年轻的剑客站在那里,怀中抱剑,似在等他。 年轻剑客看着他,目光凌厉。 “说明你的来意!” 徐川神情平静,朗声道:“我素闻四顾剑威名,来此只为能够加入剑庐成一记名弟子。” 闻言,年轻剑客目光中凌厉之色淡去,变得柔和了几分。 只是他的语气却反而凌厉了三分。 “我剑庐海纳百川,来者不拒,当然,想要加入剑庐,也要看你成色如何。” 年轻剑客盯着徐川说道:“十招之内,不败,便算你通过!” 他眸光垂落,平静道:“拔剑吧,不然一旦我出手,你未必有拔剑的机会。” 徐川心中笑了笑,面上却依旧平静,他没有多说什么,所谓听人劝吃饱饭,既然对方让他拔剑,他便拔剑就好。 铮! 长剑出鞘,他摆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出剑姿势,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年轻剑客淡淡道:“随时可以。” 话落,徐川动了,真气徐徐运转,不慌不忙,简单的使出一记横斩。 这一剑虽然平缓,却圆融自然。 这个年纪能把剑练到这個地步,起码练剑天赋应当不弱。 看着这一剑,年轻剑客眼中有几分赞许。 下一刻,他剑未出鞘,直接以剑鞘挡下,刚欲要变招,忽然一股强劲的力道传来,瞬间令他脸色一变。 而这一刻,第二剑已经随之而来。 剑更快了一分,剑势也更强了一分。 年轻剑客来不及等有些发麻的手臂恢复,另一只手瞬间拔剑,千钧一发之际将这第二剑挡下。 这一次,他用了全部的实力,六品级别的真气全力运转,才将这一剑的力量抵消。 但随之第三剑也如影随形而来。 这一剑力量并未增强,但速度却更快了一分,尤其是出剑的角度,极其刁钻狠辣。 年轻剑客不得已,只能直接用出了四顾剑。 直膝,横肘,以手中长剑挡在身前,如同自刎一般,却恰好将前方尽数覆盖,极其巧妙地挡下了徐川这第三剑。 徐川眸光一亮,战意瞬间鼓起。 剑光闪动,带着森冷的寒意刺出了第四剑,眨眼间,第五剑,第六剑,也接连出手。 年轻剑客剑尖剑意浮现,不断地挡下徐川的进攻,也是打出了火气。 所谓的十招之约早已经被二人抛在了脑后。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不知交手了几十上百招了。 本来简简单单的一场测试,竟眨眼间发展成了两位剑客之间的对决。 二人的动静渐渐传开,有不少人闻声从周围的草庐走出静静的观看着他们之间的战斗。 一处草庐之外,一位面容冰冷的大汉也在看着这里,他双眉如剑,整个人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便是四顾剑首徒,云之澜。 “苦荷那老家伙的追风剑?”以他的见识和境界,自然是知道这一门出自大宗师手下的剑法。 不过,苦荷对剑法并不精通,他所创的功法都是为了领悟天地之力服务,剑法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形势。 所以在云之澜眼中,这剑法,狗屁不通! 然而,一个学着这般狗屁不通剑法的四品武者,却能与他剑庐用着四顾剑的六品剑客打个平手。 这不免让他心中有气,当然,也有着对徐川资质的惊叹。 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已经领悟了天地之力,甚至能够让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如此,才有了以四品抗衡六品的能力。 不仅如此,在招式不如四顾剑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与之匹敌,那种仿佛料敌机先的能力也极为令人惊艳。 看到这,云之澜已然生出了收徒的念头。 这时,他身后的草庐中传来一道听起来很是年轻的声音。“徒儿,带他来见我。” 云之澜愣了愣道:“是,师尊!”他应了命,心下却是叹息,看来他不仅收不了徒,还要多一个小师弟了。 剑庐门口,徐川与那年轻剑客交战正酣,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如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虽未出剑,但仅仅落下一指,便爆发除了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剑意,生生将二人的交战逼停。 徐川退开两步,转头看向这个忽然出现的冷面大汉,不知对方是何身份。 倒是那年轻剑客见了他,神情瞬间变得慌张了起来。 “师尊!” 云之澜摆了摆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随后看向徐川道:“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话落,那年轻剑客看向徐川眼神忽然变得震惊了起来。 能指使云之澜的这剑庐之中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宗师四顾剑。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也许他很快就要多一个师叔了。 想到这,年轻剑客心中复杂无比,看向徐川的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妒色。 徐川倒有几分疑问,不过以刚刚这冷面大汉出手之时的实力,绝对是剑庐中的前辈,在大宗师的地盘他也不需要担心什么,跟着去便是。 眼见云之澜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他连忙跟了上去。 之前从草庐中走出观战的那些人,此刻他们静静的看着徐川随着云之澜离开,也是情绪各异,不一而足。 年轻剑客能猜到的东西,他们自然也能够猜到。 不出意外,这刚来的年轻人马上就要成为剑庐的真传弟子了。 虽说记名弟子和真传弟子看似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们心中早已经有了共识。 真传必九品,记名却是未必。 这,已然是二者之间远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 徐川随着云之澜来到了一间草庐前,庐内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 “你要加入剑庐?” 徐川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云之澜,沉声道:“没错,小子想要加入剑庐。” “那伱可愿做我的弟子?”那声音继续问道。 徐川沉默了片刻,道:“敢问前辈是?” 这时,他身旁的云之澜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家师四顾剑。” 徐川一惊,再无犹疑,直接拜了下去,道:“徒儿徐川见过师尊。” 草庐内,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麻衣的男子大笑起来,道:“哈哈哈,看来我四顾剑这名头还是有几分用的,好好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徒弟了,苦荷那个光头会教个什么徒弟,还不是要我来?” 徐川顿了顿,出声道:“师尊,徒儿并未见过苦荷大宗师,一身所学,皆是通过一位前辈赠与的一本书自行研习而来,至今,习剑三年有余。” 话落,不论是四顾剑还是云之澜都沉默了下去。 wap. /134/134150/31472421.html 第34章 夜读 草庐内,四顾剑怔了怔,隐约看向徐川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自学和有人教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而且,这般年纪只用三年就能够达到四品境界。 如果说之前他觉得徐川能稳稳踏入九品,那么此刻,在他心中,徐川已经有了百分之一成就大宗师的机会。 眨眼间,他的身影从草庐内消失,出现在徐川面前。 他伸手一把将徐川扶起,面容之中尽是笑意。 “好徒儿,方才听你在剑庐外说你要学四顾剑是吗,走,为师这就亲自传你!” 此刻,他心中高兴,一时兴起,也不管如今天色已晚,抓着徐川就要带他去学剑。 徐川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面容清翳的男子,很难将其与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挂钩。 但那双眼眸中那勇往无前和不屈天地的剑意却在第一时间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似乎,只要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愿意,就算这天他也能给它桶各窟窿出来。 不仅霸道,还有这一丝说不出的癫狂,亦或是疯狂。 只是,这般突然冲出来说要教他学剑的操作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古怪。 这时云之澜插话了,他知道自己师尊行事一向跳脱,在寻常的事情上不拘一节,但此时此刻也着实不是授艺的好时候。 “师尊,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我先将小师弟安顿下去,等明日再说?” 四顾剑闻言怔了怔,他看向徐川,问道:“你觉得呢?” 徐川自是神情认真的说道:“任凭师尊吩咐。” 莫说四顾剑现在要教他学剑,便是让他绕着剑庐跑上几圈,那他也是照办不误。 四顾剑想了想,摆了摆手道:“罢了,倒是老夫着急了。”他转过头看着云之澜道:“既然如此,徒儿,你先带着你小师弟安顿一下。” 云之澜恭谨道:“是,师尊!” 四顾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伱这家伙,这刻板的模样可真不像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完,他拍了拍徐川的肩膀道:“徒儿,你可别学你这大师兄,练剑把自己给连傻了。” 听到这话,徐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机械的点头称是。 云之澜倒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并未因这句话有什么波动。 看着四顾剑转身回了草庐,他平静的开口道:“跟着我。” 说罢,他转身向草庐的另一边走去。 徐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没走多远,就在距离四顾剑草庐百米外的一间草庐前停了下来。 这间草庐不仅靠近四顾剑,在整个剑庐也在中心范围之内。 这大概也是真传弟子的一個隐性待遇。 跟着云之澜进了草庐,就听他说道:“这草庐以后就属于你了,旁人未经你允许不得轻易踏入,当然,其他人的草庐也是一样的规矩。” 说完,他带着徐川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柜前。 看了一眼,他从书柜中的几十本书中抽出一本递给了徐川,道:“这边是我剑庐的四顾剑剑谱,同时,这书柜里还有师尊和剑庐中人收集来各类剑诀剑谱,你所学的追风剑其中也有拓本,若有兴趣,都可以看看。” 徐川拿着四顾剑剑谱,只觉得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如此顶尖的神功秘籍这就到手了? 再加上书柜上摆放的几十本剑谱剑诀,他觉得好像突然有一个几十亿的宝藏砸在了他的脸上。 云之澜看了一眼徐川的表情,就大概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秘籍只是成为强者敲门砖,它虽然重要,但也不比看的太重,师尊将四顾剑随意传授,但能突破大宗师的,依旧只有师尊一人,很多人,终其一生,连大宗师的门槛都看不见。” 徐川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师兄可曾看见大宗师的门槛?” 云之澜脸色微黑,也懒得跟这个新来的小师弟继续说下去,他沉声道:“莫要好高骛远,等你成为九品在去考虑大宗师的事情,好了,等下会有人给你送饭,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罢,他径直出了草庐,很快就走远了。 徐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似乎得罪了这个冰块大师兄,总觉得有点不妙。 这时,有人敲门。 徐川下意识的道:“进!” 一个穿着灰衣,带着小帽的小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闻到饭菜的香气,徐川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他拱手道:“这位大哥辛苦了,多谢!” 小厮连忙摆手道:“大人不必如此,折煞小人了,我不过是个下人,您称我一声小六就好,以后就由小六我专门负责您的饮食,另外您生活上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说。” 徐川见他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小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麻烦不麻烦。”说着,他一边后退一边道:“小人就不耽误您用膳了,先行告退。” 徐川看着小六退出了草庐,又看了看桌面上摆好的饭菜,不由摇了摇头道:“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美美的吃了饭,徐川便迫不及待的翻开了四顾剑的剑谱,期间除了小六又来了一次收走了碗筷之外,便再无人来打扰。 如此,他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一遍,两遍,三遍... 一夜过去,借着油灯,他将四顾剑剑谱看了不下十遍。 其中诸多精妙的剑理剑招令他越来越兴奋。 哪怕一夜未睡,竟也不觉得疲惫。 眼见天色大亮,他缓缓将剑谱合上,深深的吐了口气。 比起追风剑,四顾剑走的是完全另外的路子。 追风剑求的是领悟天地之力,它的理念是人身渺小,不如求诸天地。 通过对天地之力的感悟和掌控,最终以身合天地,借助天地之力打破人体极限,踏入大宗师。 但四顾剑却是追求极致的剑意。 所有的剑招和剑式,为的都是凝聚和增强剑意。 直至最终形成一往无前唯我独尊的绝世剑意,以此破开人体束缚,踏入大宗师之境。 wap. /134/134150/31472422.html 第35章 五年 天一道功法和四顾剑剑谱都是直指大宗师的绝世功法。 那么同样由神庙推算出来,由叶轻眉传出去的霸道真气也绝非什么自杀功法。 霸道真气狂暴且难以控制,并非是因为功法有问题,而是本就该如此。 因为霸道真气本就是为了不断地积蓄真气,强行撑爆人体经脉,打破人体极限,破后而立,从而成就大宗师。 若非如此,真的是功法有问题,庆帝就绝不可能突破大宗师。 没有正确的路,靠运气和毅力就能突破大宗师,纯属做梦。 想到这,徐川发现,当今四大宗师,唯一没有用神庙功法突破的,居然是最不起眼的叶流云! 被五竹打了几顿就突破成大宗师的叶流云,怕不是才是这个世界武道天赋最强之人吧。 摇了摇头,徐川不再想这些,云之澜说的对,大宗师距离他还很远,不过,此刻他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如今他已经领悟天地之力,若是再修霸道真气和四顾剑,三条路齐行,内外兼修,能不能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宗师? 这个想法说实话,不仅大胆,还极其疯狂。 但以他的特殊体质,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再说,反正他已经死过一次,怕什么! 当然,目前来说他还不打算尝试,起码他要到九品之后才会考虑。 压下这個念头,他放下四顾剑剑谱,走出了草庐。 初生的骄阳光芒洒在他身上,清清冷冷的。 看了一眼身后的草庐,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满足的感觉。 从今天开始,他也是有房的人了。 哪怕这房子看上去十分简陋,却还是让他有了久违的安定感。 起码,他没有房贷要还。 哈哈,徐川无声的笑了笑,为曾经的同胞们默哀三秒。 ...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是在练剑,修行之间重复的进行着。 直到一次四顾剑亲自出手指点他,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他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出来练剑之后,练剑修行的日子便有多了一项,挨打。 本来苦不堪言的徐川,不经意间发现每次挨打之后,自己的恢复速度和修炼速度都在增加时,他便不再觉得苦,反而三番五次的开始挑衅起了四顾剑。 一开始还是师尊师尊叫的恭恭敬敬,慢慢的,居然不知何时变成了老头。 这能忍? 四顾剑当天就好好教训了一顿自己给予厚望的小徒弟,当时叫的凄惨,结果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继续作死。 多日下来,四顾剑觉得自己堂堂大宗师威严受到挑战的同时,也不免对徐川这种不讲道理的体质震惊不已,暗骂怪物。 这般朴实无华的生活,徐川过了足足五年。 按照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来说,已是十五岁束发的年纪。 五年时间,他并未断了与秦江月的联系,二人间时有通信,互相告知彼此的境况。 当然,期间徐川也知道了北齐平乱后,风回城的后续。 南陵郡郡守程川砍了那魏公公的人头,送入上京,当日封锁全城,在他口中成了防止魏公公一众叛党逃脱,如此,他不仅无过还有功。 而在战盈盈提及青鸿帮之后,三天内,青鸿帮一众尽皆投案,不过帮主却不是铁无涯,而是另一位六品武者。 铁凤军平乱,受创不轻,为了不使北齐动荡,只能作罢,不再深究。 如此,一应事情便算了了。 不久后,秦江月来信说,风回城成立了一个新的血煞帮,帮主名为铁青鸿,专营赌坊生意,成立当日,便将风回城所有的赌坊生意拿下。 明眼人都知道,那铁青鸿,就是原来青鸿帮真正的帮主铁无涯。 这一日,一封信从北齐传来。 信中说,铁青鸿七日后将在风回城召开地下帮派大会,南陵郡内大大小小超过四十个帮派都将派人参加。 徐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信件,片刻后,他放下信件,走出了草庐。 “老头,我要去一趟北齐,来跟你说一声!”草庐外,徐川淡淡的说道。 草庐内,四顾剑有些气急败坏,骂骂咧咧道:“你这个忤逆徒,老夫早晚要被你气死,爱去哪去哪,赶紧滚蛋!” 徐川嘴角勾了勾,很是认真的拜了三下,随后转身离开。 草庐内,四顾剑看着徐川的背影,仿佛在看一个被自己精心雕琢而出的珍宝。 “好大的杀气,这小子是要去杀人啊,也好,藏锋数年,也该让世人看看你的锋芒,看看我四顾剑的徒弟是何等的风采!” ... 当日,一位身穿深色玄衣,头束青冠,俊秀清冷的青年骑着一匹通体乌黑,却四蹄雪白的宝马自剑庐一骑绝尘,一路西去。 转眼,便是七日。 这一日,风回城中显得十分热闹,大街小巷都比往日多了许多人流。 那些帮派老大自然不可能孤身一人,身边往往都带着七八人甚至一二十人。 虽然来者素质参差不齐,但都有所克制,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轻易生事。 所谓,人多嘴杂,随着人越来越多,大会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大会是干什么的,但这般盛况还是令许多人对此津津乐道。 徐川牵着被自己取名为踏云的马儿来到风回城的城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别五年,曾经的发生的一切却好似仍在眼前。 刚准备入城,他就发现了一个与曾经不同的地方。 数位军卒守在城门口,倒也不盘问什么,只为收一文钱的入城费。 不仅如此,出城价格也是一样。 徐川摸了摸身上,不由无奈,一文钱,他是真没有,银子他倒是不少。 他目光扫了一眼,发现有一个老汉挑着两篮子茼蒿,应该是准备入城贩卖。 身旁,踏云似乎也注意到了那里,两只大眼睛都亮了起来,它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茼蒿。 嘶鸣一声,它用自己的大脑袋拱了拱徐川。 徐川拍了拍它的脑袋,笑骂道:“你这家伙,尽知道吃,行了,给你买!” 他牵着马走过去,出声问道:“大爷,这菜卖吗?” 老汉闻声看去,瞬间就被徐川这一身精细贵气的打扮镇住了。 “卖,卖!” 徐川侧身从踏云背上的包裹取了一块碎银,道:“大爷,伱把菜和篮子都给我,再给我一文钱,这银子我给您,您看成不?” “中,中,给,给你!”老汉一听,眼里只剩下了那枚闪着光的碎银,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交易结束,徐川将两篮子茼蒿挂在踏云身上,付了一文钱入城费,就顺利的踏入了风回城。 另一边,帮派大会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各个帮会的人员开始一一入场。 会场后堂,一名面黄长须的男子静静等待着各方人马的到来,眼瞳中闪烁着兴奋和激动。 因为,今日就是他统一整个南陵郡地下势力,成为地下王者的时刻。 到时候配合他哥,一明一暗的发展几年,未必就没有将南陵郡半独立出来,成就一方诸侯国的实力。 想到这,他眼中野心的火焰熊熊燃烧,几乎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幕。 wap. /134/134150/31472423.html 第36章 青龙会 城南,帮派大会召开之地。 此处本是城卫军曾经的一个训练校场,如今却成了无数黑恶势力勾结的平台。 此刻,来者已近五百人,彼此交流的声音纷乱无比,显得极为喧嚣。 不过,人数虽多,但却有三人却隐隐成为了这数百人的中心,有意无意间将这些人分成了三个队伍。 其中一人羽扇纶巾,手拿折扇,一副文士打扮,面容也算俊俏,但熟知他的人才会清楚,此人名为寇文峰,乃是洛水帮的帮主,酷爱女色,可谓是无女不欢,有着色中饿鬼之称。 另一人身高八尺,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单薄的汗衫随意的披在身上,露出发达的胸肌,粗犷的面容更是令他平添了三分霸气。 此人名为司空云虎,乃是长沙帮的帮主,他虽不爱女色,但却常以杀人取乐,手中染血无数。 至于最后一人,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劲装,左眼戴着一个眼罩,须发浓密,仅剩的一只眼睛总是扫视着周围,不时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名为祁守义,天云帮帮主,向来标榜自己义薄云天,最重情义,行事义字当先,但谁都知道,他是毒杀了将他养大的前帮主上位,便连其家眷也未曾放过。 这三人之所以能成为诸多帮派人员的核心人物,自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高洁的品性,而是因为他们都是七品境界的武者。 虽然来参加这大会的人基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也不妨碍他们相互抱团,以此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而不管在任何时候,哪怕那姓铁的借着郡守的势能够统合他们,但他们毕竟是黑道,想当他们的头领,终究还是要看实力说话。 没有实力,就什么也不是。 日上中空,眼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铁青鸿或者说铁无涯也毫不拖泥带水,径直走了出来,站上了高台。 借助地利,他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道:“诸位,安静!” 雄浑的真气令他的声音充满了穿透力和震慑力。 那股威势令许多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惊。 忌惮之下,很快,整個会场就安静了下来。 铁无涯看着他们,沉声道:“既然来到这里,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们南陵郡积弱多年,何也?就是因为我们太过分散,毫无团结可言。 为了更大的利益,也为了我们所有人有更好的出路,联合起来,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所以,成立统一的帮派势在必行。” 铁无涯停顿了下来,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的神情,片刻后,他缓缓道:“我提议成立青龙会,谁赞成?谁反对?反对的,现在可以离开了。” 话音落下,几分钟过去,台下数百人无一离场。 整个南陵郡可不止这些帮派,而选择来参加的,都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同意这件事才会过来。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选择离开。 铁无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看来各位兄弟都是识大体,明是非的人物,那么从现在起,我们在场的,就是一家人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缚手不谈。 而这时,台下却有人高喊道:“铁帮主,既然我们都加入这青龙会了,那不得选一个会长出来,不然不还是一盘散沙吗?” 话落,不少人开始附和。 “这位兄弟说得对,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若是联合,自然也不能没有一个领头之人。” “说得对啊!” “有道理!” “...” 台下声音纷杂,略显喧嚣。 忽然,一个穿透力很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觉得既然铁帮主发起了这帮派大会,发起了联合之意,这青龙会也是铁帮主提议成立,不如,就让铁帮主当这会长如何?” 话落,有人纷纷附和,但也有不少人沉默了下去。 而这些人很多都将目光投向了寇文峰,司空云虎,祁守义的身上。 台上,铁无涯也面无表情的看向了这三人。 ‘啪’的一声,寇文峰将手中折扇打开,扇了两下之后,轻笑一声,温声细语的说道:“会长吗?铁帮主资格肯定是够得,就是不知道这实力如何。” 司空云虎也大大咧咧道:“寇帮主说的是,既然有疑问,不如上去过两招不就知道了吗?” 祁守义眯着一只眼睛,不发一言。 铁无涯双手背在身后,一一看向三人,冷声道:“既然诸位对在下实力有所好奇,我自然要满足诸位。”他话音一转,道:“不过,我对三位帮主的实力也是好奇的紧,不如三位一起来如何?” 话落,整个会场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个个看向铁无涯的目光都变得极为震惊。 这是疯了? 一打三?他凭什么? 这时,司空云虎从身旁抽出一柄金背折刀,一脚将脚下石板踏裂,一跃上了高台。 “那老子就来领教领教铁帮主高招!” 铁无涯目光落在寇文峰和祁守义身上,道:“二位不一起吗?” 寇文峰笑道:“若是司空帮主不敌,我等自会上前帮手。” 祁守义拿出一柄龙头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二人虽然引而不发,但实际上已经无形中牵制了铁无涯不少的精力。 铁无涯依旧平静,并不在意这些。 他看向司空云虎,道:“出手吧!” 司空云虎也不废话,一刀斩出,庞大的刀身带着恐怖的力量径直劈了过去。 单论力量,他这一刀,在七品之中,他也是名列前茅。 面对这样的一道,铁无涯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退,避开之后再伺机出手。 然而,他却不闪不避,只手迎上。 只见他双手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双赤金色的手套,似乎由金线编制而成。 在折刀落下之际,猛地从侧面一拍。 咚! 大力之下,生生将这一刀强势无比的拍到了一边,另一只手落下一掌,司空云虎只能侧身收刀,以刀面格挡。 咚! 又是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当场被拍飞数米。 “八品!” 看到这一幕,寇文峰忍不住惊呼出声,祁守义也握紧了手中的龙头锏。 而周围人闻言,也都是心中震撼。 台上,铁无涯没有追击司空云虎,而是淡漠的看了寇文峰和祁守义二人一眼,道:“再看下去,你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了!” wap. /134/134150/31472424.html 第37章 出场 会场内,一击将司空云虎击退,展露出八品修为的铁无涯成了全场的焦点。 八品武者。 在东夷城之外,这样境界的武者已经是极其稀有的存在了。 甚至,整个南陵郡,也许都只有这么一个明面上的八品武者。 不吹不黑,他铁无涯完全可以称得上南陵郡第一强者。 看到这不少人都知道,今日的这一场会长之争差不多已经落下了帷幕。 所有人都有一个清楚的认知,那就是七品绝对不是八品的对手,起码,三個七品是绝对打不过一个八品的。 而接下来的一幕也证明了这一点。 铁无涯话音方落,寇文峰和祁守义便出手了。 寇文峰如鬼魅一般来到铁无涯身侧,手中折扇化作了夺人性命的利刃,一招横扫落向铁无涯的侧颈。 祁守义慢了半分,手中龙头锏却也是极其狠辣的砸向铁无涯的头颅。 同时,司空云虎也动了,一刀落下,直指铁无涯下盘。 电光火石之间,铁无涯一手握住扇面,一手抓住龙头锏锏身,同时一脚踩住了司空云虎的金背折刀。 三者发力,真气鼓荡之下,也只是强行将铁无涯逼退一步。 随后不断抢攻,却都被铁无涯轻易避开或击退。 数招过后,也依旧没有给铁无涯带来丝毫威胁。 而一直以来,出于某种考量,铁无涯都处于一种防御的姿态,从未主动出手。 此刻,似乎是时机已到,他忽然改变了攻守之态,悍然出手。 如果说他之前是风情云淡,安然自若的悠然姿态,那么此刻的他,就仿佛一只出笼的猛虎,狂放而炽烈。 他只出了三招,一拳,一掌,一脚。 司空云虎被打的吐血,寇文峰手中折扇成了一地碎片,祁守义则从台上被直接击落。 转瞬间,他便直接奠定了胜局。 此刻,铁无涯依旧平淡的站在擂台之上,发黄的面容上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势。 起码,这一刻,他在所有帮派成员心中,树立起了极其强大的威望。 司空云虎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起身道:“我服了,听你吩咐便是!” 寇文峰将破损的折扇扔到一边,重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崭新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道:“铁帮主这实力,成为青龙会会长完全是实至名归,在下愿为会长前驱!” 祁守义也在台下拱了拱手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三人表态之后,在场的自然也没有了反对的意见。 更何况,他们这青龙会一旦成立,就有着一位八品,三位七品。 这样的实力,哪怕出了这南陵郡,也不算是弱者。 之前心中有些揣测,迫于郡守威势不得不来的一些人,此刻,倒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一切,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毕竟,能够加入一个如此强大的势力,绝非什么坏事。 看着所有人神态的变化,台上,铁无涯心中颇为自得。 大势已定! 不经意间,他与司空云虎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也是表达了几分对他们的满意。 为了让这一次大会顺利完成,他自然早早做出了布置。 作为这群人中最强的三位七品,他当然不会不管不问。 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将他们一一收服。 今日的一切,不过是他们配合起来演的一场戏罢了。 待所有人议论的差不多了,铁无涯一个手势,整个会场便安静了下去。 会长的威势已初见端倪。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承蒙各位兄弟抬爱,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当了这青龙会会长,相信在诸位共同的努力下,我青龙会不仅会成为这南陵郡第一大势力,迟早也会成为北齐,乃是整个天下的第一帮派。” 话落,无数人欢呼起来。 “第一帮派!” “第一帮派!” 便在这时,呼呼的劲风袭来,一道褐色的牌匾仿佛一柄利剑从所有人的后方飞向了台上的铁无涯。 铁无涯神情一变,一掌拍落。 轰! 整个牌匾瞬间四分五裂。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打断了之前的火热氛围,也瞬间让整个会场沉寂了下去。 “青龙会?青虫会还差不多吧,你说是吧,青虫会会长,铁青鸿,或者说,铁无涯?”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会场的大门传来。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位穿着深色玄衣,腰间系着一把玄金色长剑的青年施施然迈步走了进来。 “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这犬吠!” 有人站了出来,指着他怒骂。 白衣青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那人只觉对方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猛然间刺了过来。 他惊叫一声,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却忽然间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重重的向后跌落。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挥舞着双手,嘶声呼喊着,神情恐惧至极。 直至旁边的人上前抓住他,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但依旧双目涣散,气息萎靡。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少数的高手才知道,此人是被一道强大的剑意破了意志,伤了心神。 不过,此刻再也无人敢轻视这位来路不明的白衣青年。 高台之上,铁无涯忽然出声道:“你就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子,当年让你逃了,没想到你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是看过徐川当年的画像的,虽未曾亲眼见过本人。 但哪怕五年过去,那份姿态和神情依旧让他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徐川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笑了笑道:“没想到铁帮主日理万机,居然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 铁无涯冷冷道:“当年,你杀我手下无数,还让伱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逃了,今日,便趁着我青龙会成立的大好日子,用你的血来祭奠我死去的兄弟!” 言罢,他对着会场上数百人道:“在场之人,但凡有人伤他,赏银十两,杀他者,赏银千两,升任青龙会堂主。” 话落,哪怕被方才徐川那一道诡异的伤人手段震慑,此刻,也不由得生出了丝丝贪欲。 望向徐川的眼神,仿佛看向了一个移动的宝藏。 在场的几乎都是武者,六品不下二十位,五品超过五十,四品过百。 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围杀一位八品。 这时,徐川忽然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成为众矢之的的自觉。 他看了一眼眼瞳中尽是贪欲的众人,安然自若的轻声道:“在下姓徐,单名一个川字。” 他笑了笑道:“想来,这个名字你们应该没什么人知道,不过另一个名字,你们应该已经如雷贯耳。”他顿了顿,带着几分张扬和肆意的语气说道:“家师,四顾剑!” 他直白的告诉所有人,我,徐川,有后台! 话落,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wap. /134/134150/31472425.html 第38章 斩杀 高台之上,铁无涯的神情变得无比难看。 没有人敢冒充一位大宗师的弟子。 而且,五年前,四顾剑确实收了一位小徒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身份神秘,来历成谜,五年间更是从未离开过剑庐。 不出意外,便是眼前这位了。 他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不论今日后续如何发展,他这青龙会大抵是组建不起来了。 他此前辛辛苦苦建立的威望,已经再无意义。 因为,没有人敢于与一位大宗师为敌,起码南陵郡内,没有人有这样的胆气。 哪怕,只是一位大宗师的徒弟。 这便是大宗师恐怖的威慑力。 徐川缓步上前,前行之处,所有人都默默的让开了位置。 安静,沉默。 他们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出现在这里。 一步步踏上高台,站定。 徐川看着铁无涯笑道:“看来,你天下第一帮派的美梦做到头了。” 铁无涯深深吐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能揭过此事,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其实并无什么仇恨。” 徐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当年我一时激愤,杀了你不少人,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也算应该。 更何况,你我其实今日才第一次见,仔细说来,也确实没什么私人恩怨。” 铁无涯神情一缓,准备听对方说出揭过此事的条件。 然而,徐川话音一转,道:“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化干戈为玉帛。 在当年知道伱们拐卖幼童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定要彻底灭了你们。 你不死,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如何心安? 更何况,我那位帮我不少的朋友也被你逼的狼狈出逃,我说过,要让她重返风回城,你不死,她如何回来?” 他看着铁无涯,声音渐渐冷了下去:“所以,你是一定要死的。” 闻言,铁无涯脸色铁青,他知道,今日这事是无法善了了。 他虽然畏惧大宗师,但想让他引颈就戮,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徐川,他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大宗师的徒弟,也是会死的。” 徐川笑了笑,只要是人,当然就会死。 但却不会死在你手里。 他心里想着这些,却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接下来,用手中的剑说话就足够了。 如今,他身畔的这把青金色剑鞘的宝剑已经不是当日何道人所赠之剑。 乃是云之澜请了东夷城中的铸剑大师,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柄剑。 剑名落霞。 因出剑时,在光芒的照耀下能反射出赤色的霞光而得名。 他的手握在了剑柄之上,刹那间,整片高台上的空气似乎都开始暴动。 铁无涯竟有一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他神情一变,只听一声轻吟,便仿佛看见了一道光向他袭来。 那赤色的霞光以瑰丽的景象携带着可怖的杀机落了下来。 难以想象的威胁令他一瞬间便毫不犹豫的爆发了全力。 挥掌间,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如浪潮一般喷发,极其勉强的封住了这如赤色霞光降临的一剑。 但他却挡不住,那直入心神的强大剑意。 他也见过东夷城剑庐的弟子出手,但这样强大到足以在战斗中影响一位八品武者的剑意,他还是生平仅见。 心神瞬间受创,他的动作也慢了三分。 于是,霞光再起。 这一剑,隐有风雷之声,天地之间无数狂风似乎汇聚一体。 让这赤色的霞光如同一道落雷,爆发出了一股极其恐怖的速度和力量。 台下,所有人仿佛看见了一道赤色的雷霆一闪而逝。 下一刻,台上的二人便错身而过。 徐川将赤霞剑收回了剑鞘,而铁无涯则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已经没有了动弹的能力。 他的喉咙已经被一剑刺穿。 凭借八品武者的强大真气,一时间他还可以支撑的不死。 “我,不甘心!” 他支支吾吾的吐出四个字,血沫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千辛万苦才突破到了八品,今日,本该是他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开始。 可现在,他却要死了。 太可笑了,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出声来,但他已经发不出声了。 无力垂下头,堂堂八品武者,就此彻底没了声息。 只是,哪怕死,他也要站在这高处死。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徐川一脚踢倒,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站着死,你也配!” 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他转身向会场外走去。 周围,足足将近五百人,就这样看着他堂而皇之的杀了人,然后离开。 无人动手,也无人出声。 在场的这些人,以他们手中的罪孽,在徐川看来,自然也该死。 但,却不一定需要他去动手。 看了看城外的方向,他轻声自语道:“这么久了,想来你也该到了吧。” 此刻,城外,战盈盈一身戎装,身后两千铁凤军将风回城团团围住。 郡守府,程川还不知他那弟弟已经殒命,此刻的他正为了风回城被围焦头烂额。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没有什么动静的北齐皇室居然会忽然对他南陵郡出兵。 最可怕的是,直到兵临城下,他才知到了这件事。 只是,他也想不通,仅凭两千兵马,他若是守城不出,对方又凭什么拿下他? 他挥手召来了自己的心腹。 “去,派人联系那位使者,想要我南陵郡划地而治,削弱北齐,他南庆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才是。” 那一日事变,他虽然及时杀了魏公公上表忠心,但围城抓捕公主的事,彼此还是心知肚明。 为了保住自己如今的一切,他只好主动联系了庆国。 此刻,手下应命离开,但他依旧有些不安。 按理说,以城内的兵力,守城绰绰有余,无非是与北齐彻底撕破脸罢了。 对此,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以,他不明白这不安究竟来自何处。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外院,喊杀声响彻整个郡守府。 但渐渐的,喊杀声弱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一道道脚步声带着均匀的节奏慢慢靠近,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程川的心头。 映着天光,徐川一袭白衣走进了郡守府中心的正堂。 wap. /134/134150/31472426.html 第39章 九品出手 正堂上首,程川安稳端坐,面无表情的看着徐川,一脸淡漠。 二人彼此对视。 程川心中惊讶于来者的年轻,心中却依旧有着几分疑惑。 他轻声问道:“北齐破城的后手就是你吗?” 徐川眼神一转,就知道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看来,战盈盈已经到了。 他呵呵一笑道:“你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程川起身,叹息一声,道:“你太年轻了,死在了这里,总是可惜的。”他顿了顿,似乎是吩咐着谁道:“杀了吧。” 徐川眉头一挑,刚要说话,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刹那间涌上心头。 一道灰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刹那间跨越数十米的距离,一枪落向了他的心脏。 速度和力量之强,远超八品境界的铁无涯。 这是一位用枪的九品武者! 突兀出手,便是绝杀。 徐川眉心急跳,但他心中依旧无波无澜。 常与大宗师交手的他,对于战斗的敏锐和应对远超常人。 他虽然不敌,但想要一枪杀他,也是天方夜谭。 猛然侧身,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这一枪躲开。 出手之人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有在意。 反手一枪,依旧不离要害。 徐川再退,仍是堪堪将这一枪躲开。 一次是运气,两次就是实力了。 出手之人随意的姿态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 气势一变,枪如苍龙出海,爆发出一股极其雄浑的力道。 一枪落下,空气都被抽爆。 徐川眼神一变,瞬间拔剑,撤步、屈膝、抬肘,一剑直刺对方握枪的手腕。 一股茫然的剑意迸发,竟生生让对方这霸道决绝的一枪极为不可思议的偏移了一分。 “顾左?”出手之人惊呼,似乎这一招给他带了极大的情绪波动,枪声一转,将这一剑挡下,他竟一时间没有继续出手。 徐川退开数米,这才看清了出手之人的面目。 花白的头发,枯瘦的脸庞,让人很难将刚刚那个出手霸绝无比的枪客相提并论。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脸上,一道极其明显的足有三寸,横跨了半张脸的剑痕。 要知道,天下间九品是有数的。 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冒出来一个不知名的九品。 徐川忽然想起在剑庐记事这本书上看到过关于这世间九品的记载。 其中便有一位九品的用枪高手与面前的这位相符。 十三年前,天下无数高手前往剑庐挑战四顾剑。 其中有一位来自北齐的高手,汪祁,便是以枪术而闻名。 然而,九品与大宗师的差距太过悬殊。 仅仅一剑,汪祁便惨败,身负重伤后离开,再无消息。 “咳咳!”持枪老者低咳了两声,浑浊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徐川,道:“四顾剑是你什么人?” 徐川半试探半肯定的说道:“汪前辈是吗?” 持枪老者闻言并未反驳。 他这才回应道:“正是家师。” 闻言,端坐于上位的程川终于第一次变了脸色。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去。 “祁伯,杀了他!” 事到如今,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有了南庆作为依仗,但凡大宗师不亲自出手,他也无惧什么。 “咳咳!”汪祁咳嗽两声,叹息一声道:“杀不了大宗师,杀个大宗师的徒弟,似乎也有点意思。” 当年,四顾剑一招将他重伤,若非四顾剑并未在意他,他只怕当时就死了。 那一次之后,不仅他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心中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也是他在看到有人用出四顾剑剑法的时候会如此激动的原因。 十三年,他从正九品跌落到了初入九品的境界,甚至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连如今初入九品的境界也很难再保持下去,不出意外,等他跌落八品,就是体内伤势彻底爆发的时候。 可以说,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 他不敢恨四顾剑,但却不能说他心中没有恨意。 这份无处发泄的恨意他本以为要带进坟墓了,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個四顾剑的徒弟送上门来。 既然如此,他这十多年的恨,十多年的怨,便通通在今日发泄了吧。 一念及此,他苍老而干枯的双手猛然间握住了枪身,悍然出手。 这一枪没有了之前的霸烈,却多了一种决绝。 这一刻,他的枪法似乎又有突破。 枪身划过一道精妙的轨迹,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向徐川压去。 呼啸的风声刺耳至极。 徐川弯腰,侧身,险之又险的躲过。 轰! 枪尖落下,轻易将徐川身后的桌椅劈成了碎片,就连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趁此机会,徐川毫不犹豫的高高跃起,以剑尖为锋,瞬间从上方破开了正堂的屋顶。 砰! 伴随着无数砖瓦碎片落下,他猛然冲了出去。 身后,汪祁枪出如龙,以更快的速度追到了徐川的身后。 干瘦的身躯爆发出一股绝强的力道,一枪扎向了徐川的后脑。 关键时刻,徐川猛然提剑负于身后,姿势简单,却是很完美的一个防御姿势。 “顾后!” 汪祁眼神冷漠,一枪倏忽间点在了落霞剑的中心部位。 可怖的力道爆发,徐川被瞬间砸飞,哪怕他用顾后卸去了不少的力量,依旧在半空中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顾后自然是完美的防御剑式。 但它的防御力度也是有限的。 徐川历经五年,靠着被四顾剑单方面殴打刺激身体恢复速度和日日勤修之下,此刻已经是七品巅峰的真气修为。 但哪怕他靠着剑意,出其不意的斩杀了八品的铁无涯。 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平与一位九品高手的巨大差距。 哪怕,只是一位残破的九品。 但与他相比,也有着力量和速度上压倒性的优势。 若非他平日里常常与大宗师交手,练就了极其敏锐的反应和应对能力。 他早就死在正堂中那第一枪之下了。 所以,自交手以来,他几乎从不与对方硬碰。 能闪则闪,能避则避。 但也总有避不开的时候。 比如现在。 后果就是此刻他五脏六腑被大力震伤,心肺俱损。 汪祁看着徐川吐血,眼神淡漠,只等着下一枪取他性命。 但就在他的注视下,本该重伤无力动弹的徐川,吐了一口血之后,就好似没事人一样,落地之后一个翻身,极速向郡守府外奔去。 wap. /134/134150/31472427.html 第40章 俱伤 汪祁神情一变,体内真气疾出,整个人犹如一道利箭直直的追了上去。 在他面前想要逃跑,白日做梦! 但徐川只是为了换一个更大的施展空间,可不是为了逃跑。 更何况,以他的速度,也很难逃得过一个九品高手的追击。 于是,徐川在跑到前院时,踏在青砖上的脚骤然发力,瞬间将青砖踏碎,借力之下,忽而折身冲向了奔来的汪祁。 汪祁不明所以,却仍在第一时间出枪。 而徐川也随之挥剑。 剑光如霞,有风雷之声景从。 声势虽不弱,然而没用,一枪落下。 砰! 徐川再次被打的吐血飞退,然而汪祁却也第一次受了伤。 汪祁看着胳膊上的一道剑痕,眼神越发森寒。 看到徐川稳住身形之后,如同一個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再次冲了上来,他也不禁生出了一丝诡异的感觉。 “这个家伙,不对劲!” 第一枪也就罢了,但第二枪也是如此,就有问题了。 哪怕四顾剑剑法再如何精妙,也不可能做到让一个七品毫发无损的接下九品的攻击。 他那两枪,就算同为九品,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受了下来。 别说七品,八品级别的武者在承受了这两枪之后,不死就算他命大。 别说提着剑继续和他打,能站起来,都是个奇迹。 看着活蹦乱跳的徐川,汪祁有些懵,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自己没有用力。 但,当他一枪将一面墙轰塌之后,他就没有了这个怀疑。 显然,有问题的不是他,而是面前这个白衣染血,却怎么打都打不死的年轻人。 一枪,两枪,三枪... 一连十几枪过后,徐川吐血吐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汪祁却已经因为身上十几道不深不浅的剑痕所流的血而感到有些昏聩。 此刻,汪祁惊愕的发现,明明是他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的战斗,最后的结果居然很大可能以他的死亡而告终。 当这种离奇,滑稽的推测如此真实的展露出来之后。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 多次交手,他已经隐约知道了面前这个小子的弱点。 因为每一次互换伤势的时候,对方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要害。 只是,哪怕他知道对方的弱点,却也很难抓住。 对方好似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虽然无法将他的攻击全部避开,却总是可以轻易避开要害。 这本就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的血越流越多,动作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变缓。 而徐川此刻却是越打越来劲。 这样的伤势,在他五年的经历中,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远比这重的伤他都受过不下百次。 四顾剑也是个疯的,在知道了他的体质特殊之后,每一次动手都是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有时候把他打急了,混蛋,老不死,不要脸的这种称呼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往往他等恢复,体质变得更好之后,迎来的就是一顿更狠的毒打。 五年的时间,他没疯,都已经算是毅力惊人了。 也因此,这五年,他除了之前想要成为大宗师的目标之外,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暴打四顾剑! 别说他欺师灭祖,反正对他来说这个目标甚至比成为大宗师的优先级还要来的高一些。 眼见汪祁开始有些力竭,他一把擦干嘴角的鲜血,笑了起来,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道:“老家伙,打的爽吗,这可是大宗师才有的待遇,你该满足了!” 汪祁看着他,不觉间竟有几分胆寒,凌厉的枪式渐渐的变成了守势。 枪身随意的一挑一横,就拦下了徐川所有的攻击。 以他九品的实力,只要他不想着进攻,就绝不可能被徐川所伤。 徐川一剑劈在汪祁手中的枪杆,一股大力将他震退。 “变成老乌龟了?”他看着汪祁,语气嘲讽道。 汪祁眼神冰寒,却不发一言。 徐川晒然一笑,道:“那就让我看看,这一剑你能不能守!” 一个九品高手站的给他打的机会可不多。 而他这一招,若无人配合,还真使不出来。 他横剑在胸前,双手持剑,一息间,便有着一道浓郁的剑意附着而上。 同一时间,方圆数十米的空气也隐约间产生了一股不寻常的波动。 倏忽间,他化为了一道风,一剑斩落。 叮的一声,被汪祁轻易挡下,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他化作狂风一般,不管不顾的在极短的时间内斩出了几十剑。 剑身掀起的气流,在剑意的汇聚下,化作了一道道剑气肆意纵横。 在此期间,但凡汪祁主动反击,都极有可能打断他的节奏。 然而之前发生的一切,让汪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成型,都没有任何反击的举动,只是不断的防御,再防御。 感受着周围无数气流随着剑意呼应而来,徐川瞬间生出一股掌控天地的美妙感觉。 剑式转变,瞬间化斩为刺。 无数在剑意的引导汇聚而来的气流,在这一剑之中化作一道道锋锐无匹的剑气轰然爆发。 类似这个世界术士的手段,加上对天地之力的掌握和强悍无比的剑意,以及繁杂的准备工作,才最终造就这样惊人的一剑。 这一剑被徐川命名为万剑诀,固然此刻有着种种不足,但他依旧期盼着日后,那一剑出则万剑景从的震撼场面。 出剑的刹那,天地间仿佛有一道赤色的洪流浩荡而下。 无数剑气随着剑身飞射而出。 汪祁横枪于胸前,却依旧被源源不绝的剑气生生击溃。 最终伴随着一道赤色的流光闪过,徐川握着赤霞,刺穿了汪祁的心脏。 但同时,汪祁手中的黑色长枪也自徐川胸口横穿而过。 汪祁浑身上下被剑气伤的破破烂烂的,枯瘦的脸上也尽是血痕,但他依旧在笑。 他用自己风烛残年的性命换了这样的一个绝世天才,自然没有什么不值当的。 他不相信受了他这样的一枪,还能有人活下去。 wap. /134/134150/31472428.html 第41章 死不瞑目 徐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汪祁,一手持剑,一手紧握住枪身,防止对方发力继续扩大他的伤势。 但同一时间,他持剑的手则毫不留情的一拧,平静而冷漠的将对方的心脏彻底绞碎。 汪祁闷哼一声,目光渐渐失去了神采。 眼看汪祁没了声息,徐川踉跄的拔出赤霞剑,另一手用力,将黑色长枪从胸口拔了出去。 噗嗤! 鲜血横流。 当啷,赤霞剑落地,他大脑晕眩,无力的倒在地上,半靠着墙,闭着双眼,不断的喘息。 过了一会,他感觉恢复了一些之后,就摸索着从腰间的锦囊找出一个小瓷瓶。 东夷城特效金疮药,叶轻眉的配方,效果极佳,五年间,已经成了他随身必备之物。 一把撕开胸前的衣襟,将细密的带着淡淡清香的白色的粉末不要钱一样倒在胸前的伤口,继而将衣襟对着伤口按了上去。 随后他又从身上撕了些布条,将身下的白色粉末撒了上去,然后对准了后背的伤口,就那么直接躺了上去。 约莫一刻钟后,他再起身,伤口虽然还在,却已经不再流血。 他平静的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做出了准确的评估。 大概半天时间才能好,嗯,还行。 随便找了些干净的布条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拾起落霞剑,他就**着上身,越过汪祁的尸体,重新回到了郡守府的正堂。 不过,这里已经没有了程川的踪迹。 “跑了吗?” 此前,他和汪祁一直在前院打斗,自始至终,都并未见过程川。 既然他并未从前院离开,而这正堂又并无后门。 显然,这里应该有着其他的出口。 他四下里打量了一眼,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 他走到墙边,闭上眼,以落霞剑剑鞘撞击墙面。 咚咚咚! 三声过后,他细细体悟了片刻因声音导致的空间气流变化。 很快,他睁开眼,直接来到正堂的左侧,一个摆满了各类古董瓷器的博古架前。 噼里啪啦。 一连数剑,直接连着瓷器和木架以及后面的墙面全部劈成了碎块。 落霞剑削铁如泥,砍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他费多大的力气。 很快,一个通道出现在眼前。 徐川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三百米外的一间民宿中,程川正焦急的等待着使者的出现。 没了汪祁,他太没有安全感了。 在前院的打斗声停了之后,他连看都没敢去看,直接就通过密道到了这里。 当然,同时他也通知了手下立刻去调兵去郡守府。 如果活下来的是汪祁自然是好,但若是那個小子,他也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此刻,他从未想到隐藏在正堂的暗道会暴露。 因为这件事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必然是万无一失。 只是,心头焦虑的他,竟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身后隐约间透过墙壁传来的声响。 风回城内,一个三百人的小队在接到命令后飞速赶往郡守府,同一时间,一个三十余岁身披黑袍的男子则飞速向那民宿赶来。 只是,等他赶到,看见的便是南陵郡守程川被一个半赤着上身的青年踩在了身下。 青年手中闪耀着赤色光芒的剑锋直泠泠的对着这位郡守大人的脖子。 男子站在门口,不知到底还该不该进去。 程川见他到来,不禁出声道:“大人,救我!” 男子却没有理他,而是对着徐川行了一礼,道:“徐公子。” 徐川眉头一掀,问道:“你认识我?” 男子心中有苦说不出,他知道眼前这位出现在这,院里的那些大人的谋划怕是一个都成不了了。 但此时此刻,他依旧要对眼前的局面做出正确的应对,至少不能引起对方的敌意。 他缓声道:“徐公子在大宗师四顾剑膝下学艺五年,如今围城而来的北齐长公主,也与您相交莫逆,您这样的人物,我自然不敢不知道。” 徐川眸光一闪,这些情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 他拜师四顾剑这件事好说,毕竟不论是他还是四顾剑都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 但他与战盈盈的关系,几乎可以称得上隐秘,哪怕专门调查,普通手段只怕也很难查的出来。 他看着男子,忽然饶有兴趣的说道:“你是南庆鉴查院的人吧,是四办言若海的人?” 男子张了张嘴,叹息道:“公子明鉴。” 徐川似笑非笑道:“如今我身受重创,你若是出手,不仅有机会救下这位郡守大人,继续你们的计划,还有机会除了我这个未来可能的敌人,如此划算的买卖,不想试试吗?” 男子摇了摇头,道:“您是大宗师的高徒,我岂敢有这样不自量力的打算,更何况,您也未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徐川笑了笑没有接话,抬手两剑废了程川的两条胳膊,在程川惨叫出来的那一刻随便塞了块布进去将他的嘴堵住,然后将程川提了起来。 “既然不动手,那就让开吧,我还有事!” 他推着程川向门外走去。 男子默默退开,很快,隐去了身影。 有些情报,他需要尽快传回鉴查院了。 大街上,大摇大摆的徐川很快就遇到本来要赶往郡守府的三百士兵。 见到郡守被挟持的场面,三百士兵在队长的命令下瞬间将二人团团围住。 程川支支吾吾的想要说话,被一剑横在脖颈上,才安静了下去。 徐川看着这些士兵道:“我劝你们不要挡我的路,不然我的剑可不认人!” 说罢,他推着程川继续往城门走去。 三百士兵你看我我看伱,也不敢妄动,只得不断的后退,生怕徐川一不小心砍了他们郡守大人的脑袋。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城门之下。 这般动静自然引起了不少士兵的关注。 一位将领骑着马挡在了徐川和城门的中间,沉声道:“放了郡守大人!” 徐川根本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道:“三个数,开城门,不然,他死!” 将领愤怒之极,却也憋闷之极。 如今的情况他自然不能不管郡守大人的死活,但放开城门这样的大事,他也很难轻易决定。 “三!” 徐川不管他是否纠结,直接开始倒数。 “二!” 他每数一个数,手中的落霞剑便用力一分。 此刻,剑锋已经刺入了程川的脖颈,划开了一道血痕。 程川拼命的呜咽着,给将领使眼色让他开门。 “一!” 最后一个数字开口,将领刚准备答应,只见寒光一闪。 咚! 一个脑袋直接掉了下去。 程川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wap. /134/134150/31472429.html 第42章 澹州 将领懵了。 这,真杀了?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也傻了,郡守这是死了?脑袋都掉了,应该是死透了吧,他们想着。 只是,郡守死了,他们还在为谁效力? 徐川目光扫过神情迷茫的士兵,举剑高喝道:“此乱臣贼子已被我斩杀,如今长公主殿下兵临城下,尔等还不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闻言,那将领大怒,他高喝道:“郡守大人于我等有知遇之恩,你害他性命,我等必...” 正说到这里,一道赤色的虹光闪过。 将领被一剑枭首,步了程川的后尘。 徐川看着周围早已经意志溃散的士兵,冷声问道:“还有要给他们陪葬的吗?” 当啷! 一个士兵将手中的兵器直接扔在了地上,很快,如下饺子一般,一个个都将兵器扔了出去。 千余人,竟再无一人抵抗。 哪怕他们千人合力可以轻易杀死此刻的徐川,但如今,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投降,再也没有了其他多余的想法。 吱呀! 城门缓缓打开,战盈盈骑着马带兵走了进来。 在经过徐川身边时,她忽的跳下马,给了徐川一個大大的拥抱。 良久,她轻轻松开,看着徐川眉开眼笑的说道:“好久不见,变好看了不少!” 她目光下移,很快落在了徐川胸口那包扎的十分随意的布条。 “你这伤怎么样了?来人,赶紧带军医过来!” 徐川看着表现得如此热情的战盈盈,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摆了摆手阻止了战盈盈,道:“军医就不必了,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他看着战盈盈说道:“我杀了程川,帮你拿下了这座城,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话落,战盈盈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有些气愤,有些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徐川没有在意这些,在他看来,他和战盈盈之间从来都是简单的交易关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看了一眼南方道:“城南有一座校场,本是铁无涯召开青龙会成立的地方,如今,那里还有几百个帮派份子,杀了他们,我们两清。” 战盈盈盯着他,如水般清丽的容颜带着一丝苦楚。 “一定要算的这么清吗?” 她本以为,自己和他也算是共患过难,也是朋友了,但显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徐川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一声口哨,本躲在某个小巷子里吃着茼蒿的踏云嘶鸣着飞奔了过来。 他飞身上马,只留下了两个字。 “告辞!” 不针对战盈盈,他只是不喜欢皇室的存在,不论是北齐还是南庆。 战盈盈看着徐川离去的背影,心中不觉间升起的某个念头,也在不经意间断了。 片刻后,她一脸冰冷的带着两千铁凤军,一千降兵,以一千降兵为首包围了城南校场。 “杀,一个不留!”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各大帮派成员忽然看到无数士兵杀了进来,也是懵了。 为了活命,他们下意识的开始反击。 但军阵一成,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不外乎碾压而已。 哪怕那三位七品,也不过盏茶功夫就被乱刀砍死。 半个时辰后,整个校场一片残尸,鲜血将地面染红,血腥气浓郁的仿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 离开风回城,徐川本打算去一趟琅琊郡看一看秦江月,但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 今日,他先杀八品铁无涯,再斩九品的汪祁,在加上他大宗师弟子的身份,必然名传天下。 但也会因此开始进入一些大人物的眼中。 他的举动,很可能不经意间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 他可不想老板娘从江月客栈搬到了明月楼,然后又因为他再换个地方。 且等等吧。 他吐了口气,一牵马绳,调转方向往东而去。 既然去不了江月客栈,那就去澹州看看好了。 论起陪练的效果,他那不着调的老师可比不上五竹这个机器人。 只是不知道,他老师在五竹那有没有什么面子可谈了。 想到这,他不免叹息。 当年老师要是能把叶轻眉留在东夷城,不仅南庆很难出上一个大宗师,他现在的背景怕也是要更强上几分。 叶轻眉去发展经济招揽人马,四顾剑和五竹联手保驾护航,以东夷城为核心,逐步扩张,耗费些时日,倾吞天下,也未必做不到。 关键是,谁能挡的住两位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刺杀? 今天你敢反抗,明天你就死家里了,这谁顶得住? 就算以南庆如今强大的国力,若非庆帝有着大宗师的实力,让四顾剑每次入京都都无功而返,皇帝只怕早都换人了。 他觉得,关键还是他老师长得不咋地,又不会讨女孩欢心。 结果被庆帝那个小白脸把叶轻眉勾走了。 不过,叶轻眉也是的,长得好看会说话又怎么样? 伱再帮他,他也是说杀你就杀你。 他老师虽然长的不行,名声也不太好。 但他为了帮你,全家是说杀就杀,你死了也是一门心思的想给你报仇。 老舔狗了。 最后死的也老惨了,半个身子都差点没了。 徐川想到原著中四顾剑最后的结局,砸吧着嘴,一脸唏嘘。 舔狗不得好死,古人诚不欺我。 骑着马,赶着路,一边胡思乱想着,数日过去,澹州已然在望。 此刻,徐川的伤自然早就好了,踏云的背上备了好些件衣服,他自然也不会一直赤着上身。 此刻,他身穿素色直裾袍,披着一件深色鹤氅,腰间系着一把青金色剑鞘的落霞剑,看上去不仅侠气十足,还带着三分贵气。 司南伯爵别府在这澹州名气还是不小的,毕竟远近家中官最大的,便是这掌握国家财政,有着户部侍郎职位的司南伯了。 随便问了一个路人,徐川就清楚明白的知道了司南伯府的所在。 来到城南,找到了那间看着很是气派的大门,徐川下了马,道明了身份和来意。 四大宗师之一四顾剑的徒弟。 哪怕见惯了大人物的司南伯府的门房,也不禁有些紧张。 他不知真假,但徐川一身做派看着便也不似寻常人家,没有什么冷落嘲笑的场面,他恭敬的应了一声,道:“小的这就去通禀,还望大人捎带。”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大门,去通知主家了。 徐川则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回复。 此行,虽然他最终的目的是五竹,但范闲手中的霸道真气也同样是他志在必得的目标之一。 更何况,通过范闲来接近五竹,总是要更简单也更安全一些。 wap. /134/134150/31472430.html 第43章 初见范闲 徐川等了没一会儿,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就带着一脸好奇小跑了过来。 徐川看着他,心中了然,不出意外,这便是范闲了。 看到他之后,徐川发现,虽然范闲是个男生,但漂亮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当真是一点也不违和。 十一二岁的范闲,五官精致而秀气,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却又有着三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很是有些特殊。 他快步靠了过来,出声问道:“你是大宗师四顾剑的徒弟?” 他上下打量着徐川,然后得出了一個此人长得不亚于他的结论。 徐川笑着摊了摊手道:“怎么,不像吗?” 范闲一向觉得脸上总是带笑的人,要么就是笑里藏刀,要么就是口腹蜜剑,满肚子坏水。 但此刻,徐川的笑容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和畅快。 不觉得,他也笑了起来,道:“我一直觉得像那等高手的徒弟都是冷着脸,锋芒毕露的样子,看来是我想错了。” 闻言,徐川想起了自己那总是不苟言笑的冰块师兄,不由道:“其实也没错,我有位师兄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冷着脸,总感觉所有人欠了他钱一样。” 二人虽然初见,但聊起来倒也尽兴。 彼此之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很难说,却真实存在。 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是从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缘故吧。 底层宏观认知相似,让他们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了久违的熟悉。 徐川原本的一些计划,也在这聊天中有了改变。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悄悄凑到范闲耳边说道:“少爷,老夫人都等着急了,还不请客人进去?” 范闲拍了拍脑袋,道:“哎呀,聊忘了,大哥,先进来再说。” 这声大哥叫的徐川一怔,他瞥了一眼笑的灿烂的范闲,笑了笑道:“那就打扰了。” 范闲引着他进了司南伯爵府,留在原地的踏云自也有下人牵下去照料。 膳堂里,一位发丝雪白,打理的很是精神的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的望着他。 徐川上前道:“见过老夫人,晚辈徐川,师承剑庐,途径此地,特来拜会。” 老夫人打量了他好一会,才轻声道:“远来是客,坐下一起吃个饭吧。” 徐川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老太太眼里留下了什么印象,但哪怕这个老太太身份不简单,与他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冲突发生。 更何况,在他眼中,这也只是个老太太,仅此而已。 他点了点头,在一张位于东南方向的椅子上坐下了。 范闲也很快坐在了另一边。 主人们落座之后,下人们便都活动起来,张罗着开始上菜。 很快,一张大桌子上,就七零八落的摆了十几盘菜。 上完了菜,所有下人都没有离开去后院吃饭,而是看着他们漂亮的小少爷,咽着口水。 当然不是他们想把范闲吃了,而是这府里的规矩便是,但凡他在府中吃饭,必须将每一道菜都尝过,表示满意之后,别人才允许吃。 按理说,徐川是不知道这个规矩的,但他是客人,主人若不说,他自然也不方便先动筷子。 范闲拉过几盘菜,瞅了一眼徐川道:“大哥,你不知道我们澹州的风俗,但凡有客人来,都要主人先试了菜,满意之后才能给客人吃,以表示对客人的尊敬。” 徐川点头,表示理解,伸了伸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于是整个膳堂,就只剩下了范闲咀嚼饭菜和喝汤时轻微的缀吸声。 范闲吃的很慢,看上去也很香,但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吃饭,放在徐川身上,他大抵很难习惯的。 他只能说,为了防备要毒害自己的人牵连到身边的人,范闲也已经十分努力了。 比起小说和电视,亲眼看见这一幕,让徐川对范闲有了一层更深的触动。 许久之后,范闲吃完了所有人的菜,甜甜的笑了起来,指着一盘清炒竹蒿,对着下人吩咐道:“这盘菜我喜欢吃。” 丫鬟仆从们顿时如闻仙乐,没事的人终于可以先去后院吃饭了,当然也有一个仆从单独去了厨房,将剩下的所有清炒竹蒿全部端了上来,放在了范闲的身前。 等他给老夫人行了礼,递了饭,这才笑嘻嘻的对徐川说道:“大哥,可以吃了。” 徐川拿起筷子,指了指他身前的那两盘清炒竹蒿,说道:“我挺喜欢吃这个的,不如分我一盘?” 范闲犯了难,他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哥,这东西性寒,吃了容易伤肠胃,还是算了吧。” 徐川笑道:“我在东夷城,吃过的美食无数,能伤我肠胃的,我倒还真想试试。” 范闲还想再劝,老夫人忽然开口了。 “好了,客人既然想吃,就给他吃好了,你这般做派,传出去还以为我司南伯府怠慢了东夷城的客人。” 见老夫人发话,范闲只能无奈的将一盘清炒竹蒿端到了徐川身前。 徐川吃饭看着很斯文,但速度可着实不满,范闲那边刚吃了两筷子,徐川面前的这盘清炒竹蒿就吃了个干净。 范闲那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阻拦都阻拦不及。 他看着徐川试探的问道:“大哥,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徐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这么问?”他伸手夹过一块肉,道:“你看我这像不舒服吗?” 他吃了两口,忽然指了指范闲面前的那盘清炒竹蒿,出声问道:“要不这盘也给我得了。” 范闲怔怔的看着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不信邪的夹了一筷子竹蒿开始咀嚼,很快,神情就变了,不出意外,这菜里必有毒。 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鉴查院那些密探常用的剧毒‘猫扣子’。 这种毒不会立刻发作,而是要等毒随着血液入了全身,才会致人死亡。 但若是剂量大的话,发作的时间也会提前许多。 而那一整盘的清炒竹蒿,不论怎么看,剂量都已经严重超标了。 wap. /134/134150/31472431.html 第44章 拔剑 来不及遮掩什么,范闲端起菜,就跑过去拉着徐川,急声道:“大哥,快跟我先出去。” 他还是不想在老夫人面前直接暴露出菜里有毒这样的惊险之事,怕吓着老人。 但身为庆帝的姆妈,老太太见过的大风大浪可远比他想象的多多了,这种菜里下毒的低劣手段,根本不可能在老太太心中引起丝毫的波澜。 徐川见范闲着急,也没抗拒,冲着老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随着他出了膳堂,去到了他偏院的卧房之中。 回到房间,范闲一把将那盘清炒竹蒿放下,一边去急冲冲找药。 等他找好药,回过头一看,顿时惊住了。 刚刚那么大一盘竹蒿呢? 他看着徐川慢条斯理的取了一方帕子擦着嘴,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你,都吃了?” 徐川似有回味的说道:“这盘菜确实不错,味道独特,尤其是那股子辣香味,余韵悠长,这调料应该不便宜吧。” 范闲看了看手中小小的一包催吐药粉,又看了看徐川,转头将自己的存货通通掏了出来。 啪。 一把摆在徐川面前,一脸哀叹的说道:“大哥,这菜里有毒啊,你还全吃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白色的粉末,说道:“快,大哥,这是用来催吐了,快把它吃了,不然来不及了。” 说完,他自己先取了些白色粉末吞了下去,然后用手指伸进喉咙里,拼命的挖着,好一会,才终于将腹中残羹剩饭通通吐了出去。 这滋味显然不好受,徐川看的有趣,却丝毫没有效仿的打算。 范闲吐完,看到徐川动也不动,顿时心中气闷,道:“大哥啊,这菜真有毒,你信我!” 徐川神态悠闲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道:“我信你,而且我也知道这菜有毒。” 范闲愣住了,知道你还吃?难道来碰瓷的? 徐川看着范闲神情,总觉得他没想什么好事,他放下茶杯,风情云淡的说道:“你可知,九品武者,用毒已是无效。” 范闲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震惊的问道:“伱是九品高手?” 他不是没有见过高手,堪比大宗师的五竹他见了十二年了。 但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估摸着也就比他大个几岁,居然就有九品修为,还是不免令他震撼以及气馁。 他可不觉得,几年后自己就能将体内的霸道真气修炼到九品的境界。 徐川摇了摇头,笑道:“那倒不是,不过,我的体质特殊,一般的九品武者可比不上我,至于这毒,味道不错,我觉得当调料还是可以的。” 范闲脑门子全是问号,不是九品,体质却比九品还强,这是什么情况?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五竹叔,没练过武,却能打大宗师。 他总觉得自己不知不觉被秀了一脸。 这时,他想起自己虽然吐干净了,但体内可能还有余毒,连忙转身又从柜子里翻出了几颗自己配的药丸,就着水服下,真气运转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徐川看着他,轻声道:“不去看看这毒是谁下的吗?” 范闲甜甜的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道:“当然要看,还要看的清楚明白一些才行。” ... 徐川跟着范闲去了后厨,问明了这今天这菜的来路之后,就出了伯爵别府,来到了澹州港的一条窄街之中。 看着范闲如同一只猫勾着墙爬了进去,徐川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也是個翻墙越户的好手。 笑着摇摇头,他脚尖一点,轻身越过了这足有一丈高的土墙,悄无声息的落在了范闲的身边。 他刚准备随范闲进入老哈的房间,忽然眉头一动,停在了原地。 他感知到了门外一个人的气息,但他本不该能够感知到,可他感知到了,说明是那个人故意让他感知到的。 于是,他便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我在这等你!”他轻声说道。 范闲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老哈的房间。 徐川没有再管房内的一切,他只是静静的感受着门外那位的气息,陷入了沉默。 在不远处菜场叫卖的声音和马车走动的声响下,房间内忽然爆发了一场极其短暂的战斗。 片刻后,范闲一副虚脱的样子握着匕首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而院内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双眼上蒙着黑色布条的瞎子。 许是因为有了外人,五竹并未多说什么,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开口说道:“你先回去。” 范闲点头,他看了一眼沉默的站在另一边的徐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顺着后墙径直翻了出去。 他有种感觉,这个大宗师的徒弟,似乎本就是来找五竹叔的,那么剩下的事,五竹叔自然会处理好的。 院内,五竹与徐川相对而站,气氛有着些微的紧张。 徐川有着清晰的明悟,若他不将自己的身份来历和目的说清楚,表明出不会对范闲造成威胁的事实,五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大概率,五竹只要一招,就能把他手中的铁钎插进他的喉咙。 到时候,就算他体质再好,命中了要害,该死还是要死的。 所以,他很果断的说了三句话。 “我老师是四顾剑!” “他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另外,我个人想在您手下训练一段时间!” 五竹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不多,记忆断断续续的,而空气中紧张的氛围也淡了许多。 他看向徐川,虽然双眼蒙着黑布,但徐川却是有一种再被对方看着的感觉。 “出手!” 简单的两个字,五竹举起了手中的铁纤。 徐川知道,此刻五竹大概率没有了杀意,但心中依旧紧张。 他隐约间猜到了五竹的想法。 一个是验证他说话的真假,一个则是测试他是否能有在他手下训练的资格。 徐川知道,接下来便是决定他去留的时刻了。 所以他很郑重,也很认真的拔剑了。 wap. /134/134150/31472432.html 第45章 告别 徐川立于原地。 拔剑,平臂,横剑于胸前,摆出一副如要自尽般的古怪姿势,却是将胸前空门尽数挡下。 然而这看似防御的一剑,下一刻,却骤然变了。 伴随着脚下一步急冲,这完美防御的一剑,刹那间化作了疾风暴雨般的骤杀。 这一刻,徐川忘却了左右,摒弃了身后。 眼中,心中,只剩下了身前这一剑。 顾前不顾后,一往而无前。 强大的剑意与剑身相融。 赤色的霞光犹如一道奔雷划破了空气,刹那间刺向了五竹的面门。 这一剑,足以让他以七品之身,强杀八品。 其强势之处,自然非同寻常。 然而,下一刻,五竹撤步,平臂,横剑,竟用的也是顾前! 如赤雷一般的剑光眨眼间便被他这妙到毫巅的一招挡下。 不仅如此,五竹所用的速度和力量都恰好与徐川平齐,不高一毫,也不差一分。 这样不可思议的精准,若非徐川知道五竹是个机器人,怕是也会不由得气馁挫败。 五竹一招顾前将徐川这一剑拦下之后,留下一句:“以后你可以跟着范闲来找我。” 话落,他仿佛一道幽暗的影子,轻飘飘的飞起,消失在了远处。 徐川怔怔的看着手中赤色的落霞剑,心道,他这是同意了?这么简单? 静静的站在原地,他还是没有搞懂,为什么五竹会如此轻易的接受了他的存在。 他此刻还没意识到,范闲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也什么都做了。 范闲将他带到这里,就已经是表现出了对他的信任,范闲的信任意味着五竹的信任,所以,五竹其实一开始就已经接纳了他。 重新回到司南伯爵别府,徐川向老太太提出了借住一段时间的请求。 老太太看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在范闲的软语相求下同意了这件事。 至于下毒刺杀的后续事件,徐川也没有管,老太太和五竹会帮范闲处理的很干净。 只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范闲总是有些小忧伤。 当然,这件事在南庆京都的影响还要更大一些,鉴查院的那位很难忍受自己名下的人去刺杀范闲这件事。 不过,这些自然都与徐川无关。 偏僻的杂货铺中,范闲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徐川端端正正的切着萝卜丝。 在知道徐川也要找五竹叔学武之后,他就一直是一种终于有人和自己一起受罪的兴奋状态。 被五竹训练的苦不堪言的私人小课堂,突然来了个新人。 那自然是喜闻乐见的看好戏环节。 但,看了一会之后,他就发现,徐川切的萝卜丝已经完全不比他切了几年的时间来的差。 根根晶莹,粗细完全不差分毫。 而之后蹲马步,爬悬崖这样的课程,徐川也表现出了惊人的水准。 就连范闲最为痛苦的对练,徐川也是热情高涨。 尤其是那变态到他无法想象的恢复速度,更是真正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比九品还要强的体质。 于是,范闲便更加忧伤了。 他感觉自己和徐川就好像一个班级中的南北两個磁极。 一个差生,一个优秀生。 而他,就是那个实实在在的差生。 这让他很忧伤,当然也激起了他心底不服输的劲头,变的更加努力了许多。 徐川只是微笑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一头沉浸在了五竹给他的难度越来越高的训练之中。 转眼过了三年。 这一年范闲十五,而他已经是十八岁。 完成今日的训练之后,徐川忽然对范闲说道:“我要回东夷城了。” 范闲一愣,虽然心中有些不舍,却也很快就笑了起来,道:“好啊,以后我去东夷城做客,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徐川也笑着道:“自然,天上飞的,海里游的,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找到。” 当晚,范闲亲自下厨,做了七八个菜。 二人在后院摆上一桌,就着天光,饮着酒。 酒过三巡,二人都聊的嗨了起来。 徐川脸色微红,带着几分神秘的表情说道:“范闲,我告诉你个秘密!” 闻言,范闲来了兴趣,凑过来道:“什么秘密?” 徐川乐呵呵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那师傅,就伱们暗自里总叫他白痴的那位,喜欢你娘!” 范闲一愣,他对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娘,其实印象不深,大多只是偶尔从五竹口中知道两句他娘的过往,突然听到这句话,不觉有些惊讶道:“大宗师,喜欢我娘?” 徐川笑了笑道:“大宗师?没有你娘,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大宗师。” 他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说你娘,话说,那天我在你房里看到的是红楼梦吧,你怎么不写西游记,四大名著里,我倒觉得这个更好看。” 范闲本来还沉浸在,没有你娘,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大宗师这句话带来的震撼,忽闻此言,顿时彻底惊住了。 他张着嘴,指着徐川,不知是激动还是惶恐。 “你,你,你也是?” 徐川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就结巴了,穿越者吗,我是,你就未必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而且本埋藏在心底无数年的秘密,忽然被这样揭开,范闲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在坐过山车,起起伏伏,很难平静。 他刚想问问这个未必是什么意思,却见徐川摆了摆手,道:“别问,问也不说,告诉你之后,你就少了解谜的快乐,这不好,不好。” 范闲满脑门子汗,急促道:“大哥别啊,我不想解谜啊,你直接告诉我得了,这挠心挠肺的,我睡觉都不安稳啊。” 徐川拍了拍范闲的肩膀道:“放心,你娘给你留了信,你看到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起身,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笑道:“我已经跟老夫人说过要离开的事了,如今践行酒喝了,我这也该走了,另外记得帮我告诉五竹叔,感谢他这三年的照顾!” 说罢,他放下酒杯,轻身而起,从院内飘然而出。 不一会,司南伯爵别府外响起一声嘶鸣,便随着清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酒桌前,范闲遥遥举杯,神情复杂的饮下杯中黄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 wap. /134/134150/31472433.html 第46章 目标大东山 澹州与东夷相邻,所以仅仅几日的功夫,徐川就骑着踏云来到了东夷城外。 这一次,他之所以离开澹州,是因为他的真气修为已经达到了八品巅峰,进入了一个瓶颈。 他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突破至九品。 要知道,九品与八品已经截然不同,不仅百毒不侵,各方面也是提升巨大。 可以说,正常情况下,九品,已然是此世修行的巅峰,达到了人体的极限。 至于大宗师,那是真正突破了人体极限的怪物。 已无法从常理视之。 哪怕他如今已经八品巅峰,只差一步就问鼎九品,距离大宗师,依然是天渊之别。 至于,问鼎九品的这最后一步,对他而言,也不算太难。 他熟知真气的本质,恰好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帮助他突破九品。 所以,东夷也并不是他此行的终点。 只是三年未归,他总还是要看一看自己的那位老师的。 有些事,也该跟他这老师说上一说。 牵着踏云,走在剑庐之中,不时有人看见他,皆是口称师兄。 徐川笑着一一回应,没一会,得到消息的小六就迎了过来。 “公子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小六一脸高兴,主动上前牵过踏云。 徐川将踏云交给小六,笑道:“怎么,想我了不成?不过这次我也呆不久,很快就要走了,你去给踏云弄点吃的,我去见见老师。” 闻言,小六有些失落。 在整個剑庐,他们这些剑奴的身份是最底层的,寻常的剑庐弟子从不将他们这些烂在地底的淤泥放在心上。 但与徐川相处的那些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和重视。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沟通和交流,但那种清淡如水的平等姿态,却是他过去的二十几年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在对方眼中,他不再是渺小如尘埃的草芥,而是与之能够平等对话的人。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令人迷醉。 所以,在剑庐之中,其实很多像他这样身份的人都很喜欢和这位大宗师的小弟子打交道。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该因为这些一己之私而规劝对方改变计划,留在剑庐,他也没有这样开口的身份,哪怕对方表现再如何和善,身份上的差距,总是无法抹平的鸿沟。 小六将这一丝失落按下,应了一声之后,便牵着踏云去了马厩。 徐川看着小六牵着踏云离开,便转身向着剑庐中心走去,很快,就停在了一间普普通通的草庐外面。 草庐内,四顾剑的声音响起:“你这小子出去野了三年,还知道回来?” 徐川笑吟吟的说道:“老师不打算问问我这三年在谁那里呆着吗?”他没有故作玄虚,直接说道:“五竹,老师认识吗?” 话落,草庐内扑通一声响,似乎是茶杯打翻的声音,下一刻,一道穿着灰色麻衣的身影倏忽间冲了出来,来到了徐川面前。 他一把抓住徐川的胳膊,急促的问道:“你居然见到那个家伙了?他在哪?” 徐川还第一次见自己老师露出这样的表情。 “澹州!” 四顾剑又是疑惑又是愤怒的说道:“澹州?他怎么会在澹州?不行,我要去问问,当年他跑哪去了,主子死了,他为什么还活着!” 话落,他就想走,却被徐川一下句话拦住。 “他在保护自家小姐的孩子,孩子叫范闲,外界传闻是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 四顾剑愣在了原地,他脑海中思绪变幻,最终他平静了下来,问道:“范闲?你见过他?你觉得他怎么样?” 徐川暗自摇头,老师,这可是叶轻眉和别人的儿子,别搞得一副跟自己亲儿子似的行吗? 他淡淡的说道:“还行,五竹叔调教出来的,自然不差。” “五竹叔?”四顾剑看了一眼这个徒弟,转而道:“算了,不说这个,对了,你小子这次回来干嘛?” 徐川暗自哼了一声,伱还知道我这个徒弟呢。 他撇了撇嘴,说道:“这不三年没见,回来看你一眼,一会就走。” 四顾剑语气提高了几分,道:“走?走哪去?” 话落,徐川忽然出手,一掌拍向了四顾剑。 四顾剑神情不变,一挥手,袖袍鼓荡,一股大力直接将徐川扇的飞了出去。 他刚想说些什么,神情一动,道:“这真气水平,是要九品了?” 徐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这不正准备去大东山找到个地方试着突破突破吗。” 他很清楚,真气壮大的能量,本质上其实就是核辐射的能量。 而作为核爆发源地的大东山,自然是核辐射最为浓郁的地方,就连五竹受了伤,都要去大东山修养恢复。 想来,对他突破应该也有不小的好处。 闻言,四顾剑想了想,摆了摆手,道:“行,想好了就去吧,大东山这个地方确实有点意思,去看看也好,不过九品这个关隘可不简单,若是失败了,也不要气馁,你毕竟还年轻。” 徐川信心百倍的说道:“此去,必然功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其实,现如今,他直接突破,也有着不下于六成的把握踏入九品。 但四成的失败风险可也不小了,哪怕以他的体质,若是因突破失败,伤了经脉,也是一件麻烦事。 而大东山这样的宝地,纵然没有想象中那般神妙,大抵也能增加上一二成的成功率。 如此,成功的几率可就不低了。 所以,此行,突破九品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四顾剑笑呵呵的看了看徐川,道:“看你这自信心十足的样子,那行,为师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了。” 徐川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 他回到自己草庐里,收拾了几件衣服之后,也没有打扰谁,便去了马厩,牵上踏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剑庐。 … 大东山位于澹州边上的东海之滨,乃是整个人间少有的奇观。 更是庆国内庆庙香火最为旺盛的地方。 传说,很多重病在身的穷苦人家,无钱看病,只能上山去庆庙祈福,得到祝福之后,一身重病便会不治而愈。 也因此,更为大东山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wap. /134/134150/31472434.html 第47章 遇袭 重新踏足澹州,徐川没有刻意隐藏痕迹,一路走走停停向着东海而去。 几日后,大东山已经隐隐在望。 两千余米高,直而陡的大东山,其形体之奇,哪怕远在千米之外,也依旧清晰可见。 说是山,看着其实更像是一个直插云霄的石柱。 一面青一面白,尤其是临海的哪一面,光滑无比,从上至下平齐无比,好似被天生在那切了一刀。 看上去极其震撼。 而在看到大东山的第一眼,徐川就忽然间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血液似乎也在沸腾。 这并非是来自外界能量的影响,而是看到大东山的那一刻,似乎触动了他身体中什么特殊的隐藏机制。 只是,这种冲动和血液沸腾的感觉,很快,就慢慢消失了,这似乎是因为那种触动并不真实的缘故,也许只有他真正踏上大东山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往前就要靠近海岸,徐川将踏云留在了附近的树林,孤身一人向着大东山继续前进。 千米距离,他全力之下,用不了多久。 只是今日,出于某种奇怪的感觉,他并未全力奔行,而是在距离大东山大约数百米的一处石崖前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安静,除了石崖下方海浪拍打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杂音。 徐川看着前方,一览无余的山石小路,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但,没有异常,本就是最大的异常。 这条路并非荒僻之地,不少去大东山神庙祈祷的普通人都会从这里走。 以大东山神庙旺盛的香火来看,根本不可能这么久前后都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 除非,这里被清场了。 一手握在落霞剑剑柄之上,他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开始全力感知周围的一切。 一个,两個... 少倾,足足二十一道极其悠长清淡的呼吸声进入了他的感知。 仅从呼吸声来看,这二十一个人,最差的也不会低于六品。 有人要杀他? 徐川神情古怪,按理说,他不该有仇人才对。 勉强算是他仇人的铁无涯两兄弟,也都先后被他亲手斩杀。 谁,能拿出这样一股力量来杀他? 还是在这庆国境内,大东山脚下堂而皇之的杀他? 北齐? 他摇了摇头,先不说他与战盈盈的交情,就单他大宗师弟子的身份,北齐就不会有人敢截杀他。 更何况,在南庆地界,北齐只怕也拿不出一股这样的力量,还如此猖狂的在这样敏感的地方杀他。 至于东夷,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就只有南庆了。 庆帝? 不可能,若是庆帝要杀他,眼前这份力量就显得弱了些。 那是,陈萍萍? 他觉得自己出现在范闲身边居心不良,所以才要将他处之而后快? 但总觉得也不像是他的风格。 那庆国还有谁可能杀他,还有这样的力量杀他?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女人。 长公主! 如今范闲15岁,距离他16岁入京都迎娶林婉儿,接掌内库只剩下一年。 内库掌握东夷城三成的渠道,兴许他的出现让长公主误会了什么。 毕竟他四顾剑弟子的身份,在有些人眼里可是格外的敏感。 这是生怕东夷城提前战队的意思? 只是,就这么杀了他,以这样强势的姿态面对一位大宗师,哪怕李云睿身为南庆长公主,未免也太疯狂了一点吧。 当然,与北齐的长公主战盈盈不同,李云睿本就是个疯的,真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不为怪。 一瞬间,徐川脑子里想了很多,但还是无法真正确定真正想要杀他的人是谁。 而他停下来的举动,显然触动了埋伏着的某根神经。 百米外,参差起伏的石缝中,一支漆黑的羽箭极其不符合常理的,以一种无声无息的凌厉姿态,飞射向他的眉心。 徐川对空气流动的感知,第一次落在了这羽箭轨迹的后面。 直到这一箭距离他的眉心仅仅三尺之遥时,才骤然间爆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啸。 箭身之上,似乎有一个人发出了震人心魄的怒吼。 杀! 可怖的一箭几乎让徐川出现了刹那间的失神。 关键时刻,徐川使出了他极其熟练,几乎化作了本能的一剑。 顾前! 落霞剑横于眉心之前,在电光火石之间挡下了这一箭。 叮! 一声闷响,徐川握剑的手被箭矢的恐怖力道震荡的发麻,落霞剑也发出不断地嗡鸣声。 这一箭过后,徐川几乎瞬间就推测出了来者的身份。 如此惊艳的箭技,不是燕小乙,就是他儿子燕慎独。 显然,九品上的燕小乙如今只怕还在皇宫当着大内统领,守着他的长公主殿下,而且,若是燕小乙,对付他根本不需要埋伏。 所以,此人,应当便是燕慎独了。 目光向射箭的方向望去,山石后,一个年轻而冷傲的脸露了出来。 徐川很清楚,按照剧情,几年后,就是他带着一批弓箭手围杀了九品级别的庆庙二祭祀三石大师。 如今,对方固然没有几年后成熟和强大,但此刻的自己却也远不如几年后九品级别的三石大师。 今日,只怕难了。 徐川知道,面对神射手,最关键的就是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但这件事不仅他知道,燕慎独也必然清楚。 若是没有埋伏,两者在外野战,这句话自然毫无问题。 但如今对方埋伏在前,他若是还不管不顾的想要近身,百分百会落入对方早已经布置下的陷阱。 所以,近身搏杀这条路,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 此刻,徐川只恨自己没有一招拿手的远程攻击,无法和对方中门对狙。 所以,在意识到来人身份的第一时间,他毫不犹豫的转身,逃了! 他这一举动显然大大出乎了燕慎独的预料。 根据他的情报,徐川身为大宗师的弟子,三年前还孤身杀入风回城,先斩八品,再杀九品。 如此行径,哪怕杀的只是个废物九品,在他看来,也必定是个极为自傲之人。 在看到对方没有踏入他们的包围圈,他之所以选择直接出手,就是判断,如此自傲之人,一旦遇袭,必定要爆起反击。 但殊不知,一旦反击,就会踏入他预设的节奏,进入他的陷阱,最终一步步走向死亡。 然而,如今看着对方冲下山崖,直接跳海的果断举措,他不由沉默了下去。 弯弓拉箭,但终究没有射出这一箭。 因为这样的距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次行动,竟然就这样离奇的失败了? 他难以相信,却不得不信。 身边,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士上前问道:“要追吗?” 燕慎独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也很清楚,真追上去,以对方的实力,只怕是生死难料。 他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收队!” ... wap. /134/134150/31472435.html 第48章 三石 一刻钟后,徐川从海水中冒出头来。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上的青冠也丢了,披头散发的样子格外狼狈。 “呼,李云睿那个疯子居然莫名其妙就派人来杀我,真是晦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东山,他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气。 “燕慎独,哼,等我突破九品,就先拿你的脑袋祭旗!” 来到这个世界,他给自己定下来两个行事准则。 第一,遇不平之事必拔剑。 第二,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如今,燕慎独要杀他,那么,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而且对于仇人,他一向都是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等他杀了燕慎独,作为他父亲的燕小乙必不会放过他,而随后牵扯出来的君山会,以及长公主,甚至庆国的皇室只怕都会成为他的仇人。 想到这里,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尝试直接灭了庆国。 当然,这件事难度太高。 只是简单的浮现了一個念头,便转瞬即逝。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一个猛子扎入海中,仿佛一条鱼一般,飞速的向大东山游去。 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大东山靠海的崖壁之上。 大东山这临海一面极其光滑,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毫无瑕疵。 如今被燕慎独带人追杀,他已经不可能从正面登上这大东山,所以唯一的路,就只有从这临海的光滑石壁一路攀登而上。 这是一件极其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两千余米的高度,没有任何缝隙或坑洞。 但,在澹州三年的训练里,攀岩,可是五竹教授的极其重要的一课。 爬上这两千余米的大东山,虽然艰难,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徐川静静的飘在水面,恢复和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约莫两三分钟过去,他将落霞剑背负在身后,开始了自己攀爬大东山的艰难行程。 一手扒在那光滑的石壁之上,真气缓缓喷吐,让他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只壁虎,使自己的手掌拥有了一种极其牢固的吸附力。 做到这一点看似简单,但哪怕他,也是在五竹手下训练了数个月才掌握了其中的关窍。 其中所要求的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极其变态的程度。 不过,比起霸道真气的狂暴来说,他要做到这一点还是要比范闲来的简单许多。 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大东山的时候,他体内的那股悸动又再度出现。 但那种喷薄欲出的感觉却总是差了一些。 就好似一个快要被装满的水缸,距离水满则溢的程度还有一些差异。 压下这份悸动,他继续向上攀爬。 而随着他不断地攀爬,那股悸动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直到五百米的时候,他才停留了一小会。 缓了缓精神,他开始继续攀爬。 如今的高度,已经十分夸张了,左右皆是平滑的石壁,身下则已经称得上是百丈悬崖。 以他的实力,从这样的高度掉下去,也是十死无生的结果。 压力慢慢增加,等他爬到一千米的时候,额头的汗水刚刚流出,就被海风吹散。 又攀爬了十几米,忽然,一道极其强烈的海风呼啸着吹了过来。 他停在了原地,强行以精神力平复着狂躁的海风,甚至还想要将这海风收为己用。 但这风太过狂暴和强烈,哪怕他精神力远超常人,也只能将其在进入周身一尺范围的时候勉强平复了下来。 但也让他消耗了不菲的精神和真气。 不自觉的撇了一眼身下,那种空荡荡的虚无感,令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头脑发昏。 海风一阵又一阵,他只能保持着如今的状态继续向上攀爬。 收敛心神,他开始加速。 不知过了多久,他忍受着狂躁的海风,寒冷的温度,以及一种无比可怕而特殊的孤寂感,终于爬到了约莫两千米的高度。 此刻,他真气濒临耗尽,不过,山顶也已经在望。 不得不说,他之前有些低估了攀爬这大东山的难度。 以他这样的特殊的体质,加上超越常人数倍的真气恢复速度,也已经几乎到了极限。 疲惫和麻木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心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懈怠。 一手扒在上方的石壁,竟忽然间,脱了手! 一刹那,他整个人开始飞速下坠。 失重感袭来,却让他的心神变的前所未有的清明。 锵! 落霞剑出鞘,真气爆发。 赤色的剑身犹如一道雷霆瞬间插进了光滑的石壁之中。 落霞剑乃是取自火山之中的一块千年奇铁,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锻造成剑,开锋更是用了足足三年。 其锋利程度,天下罕有。 削铁如泥也只是等闲罢了。 但今日,他用落霞剑刺入这石壁,却感到了一丝明显的滞怠,这其实是很不思议的事情。 此刻,徐川重新回到了大约一千米左右的地方,一手抓着剑柄,一手垂在身边,就这样吊在山崖边上,半天没有动弹。 不时吹来的海风,让他整个人像一条咸鱼干似的轻轻摇摆。 过了好一会,他抬头遥遥的望了一眼山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手扒住石壁,一手缓缓将剑身拔出,负于身后,重新开始攀爬。 这一次,他稳扎稳打,加上有了一些经验,没过多久,他就重新回到了方才落下的地方。 没有任何波折,几分钟后,他终于彻底登上了大东山的山顶。 这一刻,他的血液彻底沸腾起来,曾经那股喷薄欲出的感觉彻底爆发。 一瞬间,他的体质似乎发生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变化,脑海中也多出了一些源自血脉深处的信息。 同一时间,他体内早已经达到了八品巅峰的真气彻底暴动,一条条经脉被打开,冲破,气海雪山之中也随之诞生了越来越庞大的真气。 一道道烟气自他天灵而出,化作云雾缭绕在他的周身。 丝丝缕缕的气流也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来,在他周身化作一道道剑气盘旋,将他整个人映照的如同临凡的剑仙一般。 这般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近在咫尺的庆庙。 但,也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够察觉到这股动静。 再加上这大东山后崖的偏僻,所以真正看到这一幕的,也只有一个人。 他是一个光头,一个苦修士。 也是庆国神庙德高望重的二祭祀,三石大师。 wap. /134/134150/31472436.html 第49章 毁尸灭迹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麻衣,眼眸中不时闪过一丝忧色。 忧虑着这天下,忧虑着这国家,也忧虑着这无数的黎民百姓。 只是今日,他那一双饱含忧色的双眸,第一次有了震撼这样特殊的情绪。 身为南庆神庙的二祭祀,他见过世间无数事物,自然也可以看出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年轻人在做什么。 突破! 可是哪怕是突破九品这样一个常人一生都不可及的境界,也根本无法令他这样的人感到震惊。 但一个修着天一道领悟了天地之力,还拥有着四顾剑这般霸绝天下的剑意之人,再配上眼前如此声势的突破场面,其中背后隐藏的意味,便不得不让他感到震惊。 莫不是北齐那光头和东夷城的白痴已经联手了吗? 不然,如何调教出的这样一個身兼两家之长,如此惊才艳艳的年轻人? 他这样想着,并且十分肯定。 在他看来,也只有两大宗师联手,才能打造出一个如此可怕又年轻的九品高手。 一念及此,他心中杀意自生。 哪怕他内心深处有着想杀庆国皇帝这样的疯狂念头,但他也终究是个庆国人。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身兼北齐和东夷两家之长的年轻人,在未来必将成为庆国的一位大敌。 甚至,也许他本就是四顾剑和苦荷合力打造的一个让两国联合的枢纽,一个契机。 想到这,他没有再犹豫,握紧了手中的木仗,大踏步的奔行而去。 他速度极快,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到了徐川的身前。 神情森冷,挥杖而下,那雕着鸟兽的木仗头,仿佛一抡大锤,带着狂猛霸道的力道砸了过去。 不出意外,下一刻,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脑袋就会像一个西瓜一样,被这一仗打爆。 然而,就在杖头距离徐川面门不过一尺的距离之时,他周身气势骤然大盛。 在这一刻,他迈入了九品! 但,哪怕九品,也不可能用脑袋挡下这势大力沉的一仗。 睁开眼的瞬间,在察觉自己的处境之后,徐川只能极为勉强的偏开了脑袋,然后便被这一仗重击在了肩膀的部位。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咔咔咔的几声。 可怕的力道之下,无疑,他的肩骨被直接打断了。 左臂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半边身子都在剧烈的震荡中变得麻木。 电光火石之间,徐川无视了随之而来的剧痛,猛地用右手握住了打在他左肩的木仗。 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满脸杀机的大光头,此刻他的胸中也是杀意狂涌。 老子招你惹你了,他妈的,谁都要杀我? 一日之内,接连遭劫。 他心中狂骂不止,面上却更显冷漠。 这里是庆庙,而对方的光头已经说明了对方的苦修士的身份。 哪怕他只是刚刚突破九品,但能够一击将他重伤,此人也必定拥有着不下于九品的实力。 苦修士,九品,以木杖为武器。 综合所有的特征,一瞬间,他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庆国神庙二祭祀,三石。 他唯一不确定就是,对方是受李云睿指示来杀他,还是对方自己要杀他。 但此刻,也不需要知道了。 因为,今日,他们二人之间,必定只能活一个。 赤色剑光浮现,瞬间斩向了面前的三石。 他本该被废的左手竟忽然握住了身后的落霞剑,方才那般惨重的伤势,此刻竟已是完好无损! 三石那一杖本就是奔着他的性命而去的,自然不存在什么留手一说。 一仗之下,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废了。 可以说,哪怕过去八年间,他与四顾剑和五竹交手,都很少受过如此惨重,几乎可以危及生命的伤势。 正常情况下,哪怕以他变态的恢复速度,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恢复。 但,就在他踏上大东山山顶的那一刻。 因为他体质的变化,获得了一个堪称逆天的能力。 燃血! 燃烧精血,在三秒的时间内获得千倍恢复速度。 以他本就强悍的恢复速度,增强千倍之后,可以说,在激发燃血状态之后,哪怕把他脑袋割了,只要三秒之内放回去摆好,他都死不了。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三秒无敌。 当然,如此逆天的能力,限制和代价,也同样不小。 人之精血,韵神固原,且极其有限。 燃烧精血,不仅伤神还伤身,轻者头昏脑涨,重者痴呆死亡。 在获得千倍恢复速度的同时,还伴随着不菲的寿命消耗。 哪怕以他的体质,七天,也只能动用一次。 三石见如此离奇之事,却没有寻根究底,而是瞬间爆发真气,强行将徐川握着他木仗的手震开。 借着自身修炼了几十年的铁布衫之功,他无视了那如落霞般的一剑,一仗直出,以雕着鸟兽的木仗头点向了对方的心脏。 一剑一仗同时落下,皆是必杀! 落霞剑锐利的剑锋直接划破了三石引以为傲的铁布衫,而三石手中的木仗也狠狠地打在了徐川的心脏。 静立瞬间,三石嘴唇嗡动,吐出四个字。 “好利的剑!” 下一刻,他的脑袋斜斜的从脖颈上滚了下去,留下了一个有些磕磕巴巴的缺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铁布衫,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徐川缓缓说道,抬手轻轻拨开了心脏前的木仗。 以落霞剑的削铁如泥的特性,再加上他九品境界的真气加持和对天地之力的牵引助力下,才勉强斩下了三石的脑袋。 能够把人的身躯练的比铁还硬,在这个世界的炼体一道上,他已经当得上天下无双这四个字了。 可惜,太过自负。 三秒的时间过去,徐川本该破碎的心脏,早已经恢复如初。 三石最后那以命换命的打算,也彻底宣告失败。 此刻,随着燃血效果的消失,徐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了许多,鬓角也悄然无声的多了几根白发。 没有在意这些,他走上前,抓起三石的尸体和脑袋,径直扔下了山崖。 而那带着血迹的地方,也被他几剑连着地皮削了下来,一起扔了下去。 毁尸灭迹,扫荡的干干净净。 三石庆庙祭祀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若是让庆国知道是他杀了三石,不论对他还是东夷,都是一个麻烦。 但,只要没有尸体,就没有人能证明,三石是他杀的,也不会想到三石是他杀的。 毕竟他们从无交集,更无仇怨。 就算当真是李云睿排三石来杀他的,她也绝不会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一个失踪的庆庙二祭祀,也许更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而他,也终于有功夫思考和审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比如,他的穿越,以及他这越来越变态的特殊体质。 wap. /134/134150/31472437.html 第50章 敌踪 大东山在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极其特殊的节点所在。 当他登顶大东山的那一刻,直接触发了某种隐藏在他体内的特殊机制。 不仅让他的体质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发,激活了新的能力,还同时获得了一些简略相关信息。 第一,他之所以能够穿越,是因为他前世濒死之际,觉醒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强大天赋,这种天赋可以让他拥有穿越到其他世界的能力。 不过,这种天赋属于被动能力,必须满足一些条件之后方可触发。 第二,他的天赋不仅可以让他穿越到其他世界,每穿越一个世界,都会让他随即觉醒一项特殊能力。 而他在这個世界觉醒的特殊能力,就是一种极其强悍的体质。 名为万劫不灭体! 这名字虽然夸张,但实际上,效果却是非常简单。 越挫越强这四个字便足以概括。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在被四顾剑和五竹暴打之后,都会恢复的越来越快的原因。 这种体质一开始不会很强,也就比正常人在回复速度和体力上强了一些,但上限却是极高,当然,成长的难度也极大。 若真想达到血肉衍生,滴血重生,万劫不灭的程度,就按目前这几年的进度来看,他只怕是要被五竹和四顾剑每日不缀的打上几百年才行。 先不说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除非他是个受虐狂,不然最多几十年,他怕是就已经疯了。 事实上,只是这八年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有点不太正常了。 不过,也正是这八年的经历,才让他达到了开启燃血能力的最低标准。 而若是没有燃血这么逆天的能力在瞬间恢复了他的伤势,用以命搏命的打法强杀三石。 今天,死的就不会是三石那个老家伙,而是他自己了。 说实话,如果三石事先知道他的剑如此锋利,还知道了他有燃血这样的特殊能力。 在有了防备的情况下,作为老牌的九品高手,正面搏杀的情况下,他这个初入九品的新手可未必就能打得过对方。 不过,生死搏杀不像擂台比武,还要自报名号,介绍兵器,然后摆个阵势,搭个手再开始。 而是动手的那一刻,就是真真切切的你死活我,没有任何的规矩和道义。 彼此的信息差,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只是徐川忽然间发现,他本意是想当一个飘逸的剑客,如今却似乎不知不觉的在向着狂战士的路线发展了。 三年前,他凭借自身的恢复能力,强行耗死了九品枪客汪祁,今日,他同样是凭借燃血的逆天恢复能力,以命搏命,强杀了九品的三石。 这画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话说,与其觉醒这种受虐体质,倒不如给他来个荒古圣体,苍天霸体之类的强悍体质来的更好。 不过那种强大的体质,以这个世界的层次来看似乎很难开发的出来。 摇了摇头,他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除了这些信息之外,他还得到了如何激活天赋的被动能力,穿越去下一个世界的方法。 每一个世界激活穿越天赋的方法都不同,而在这个世界开启穿越的方法,就是在特殊的地点,杀一个对这个世界极其特殊的人。 特殊的地点他已经找到了,就是大东山。 也正是因此,他踏上大东山,才会激活天赋信息,进一步开发出他了体质的潜在力量。 作为上个时代的终结之地,核战起源之地,大东山的确无比的特殊。 至于那个极其特殊的人,他也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首先,排除了范闲。 因为若这个人是范闲,他早就可以通过触发特殊人物来获得了天赋和体质的信息。 所以,也同时可以排除他此前见到过接触过的所有人。 而能在他眼中算得上特殊的人,范闲算一个,五竹这个机器人也算一个,另外就是庆帝了。 庆帝,他不仅是当今世上最强大国家的君主,拥有着至高的权利,还是几乎可以说是最强的一位大宗师。 不论是个人还是集体的层面上,他都已经走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这样的人,如何称不上特殊二字? 他觉得,不出意外,这个特殊的人,大抵便落在这庆帝身上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他终究还是要去京都看上一眼才能知道。 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先把之前的袭杀之仇报了。 所谓报仇不隔夜,便是如此。 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他是一刻都不想等。 想来,半日未过,就算燕慎独已经开始带人撤离,也未必离开了澹州地界。 ... 燕慎独当然没有离开澹州,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尤其,这还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人对于第一次总是看的很重。 而他就像一个急于在长辈面前邀功的孩子,更是不想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影响他在长公主和父亲心中的地位。 所以,他不仅没有离开,还在大东山五百米外的一处开阔地扎了营。 身边,除了当时在他身边的二十名六品之上的神射手之外,还有预备在后方的三十名在四品到六品之间的精锐射手。 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以他八品箭手的实力来引导和掌控,九品也未必不可杀。 长久以来的自信让他觉得,除了他的父亲之外,没有人能够真正挡下自己的远距离攻击。 包括九品。 武器的有效距离,才是决定战场生死的关键。 他一向将父亲燕小乙教导的这句话奉为圭臬。 并对此深信不疑。 营帐中,他小心而精细的修理着手中的箭枝,稳定的双手,将箭枝上的尾羽修理的格外平滑。 他在安静的等待情报,而且,他相信,以君山会的能力,不会让他等的太久。 夜渐渐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 夜色下的大东山,仿佛黑暗中的君主,高高在上,冷漠的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安静的营帐外,一道黑影,隐在夜色之下,悄无声息的靠近。 此人自然便是徐川。 东夷城经商天下,以海运闻名于世,与之紧邻的澹州自然也是有着东夷的商号。 徐川本打算利用这份力量去探寻燕慎独的消息,谁知他刚下大东山没走多远,就发现了燕慎独的营帐。 wap. /134/134150/31472438.html 第51章 冲杀 徐川在看到燕慎独营帐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燕慎独并未因为之前的失利就放弃杀他。 不仅如此,对方还堂而皇之的在距离袭杀之地如此之近的地方扎了营。 似乎生怕他不回头报复一般。 这其中所展露的狂傲和对他的轻蔑,已是淋漓尽致。 徐川隐于黑夜,随着他不断的靠近营地,胸中的那抹杀意也越发的炽烈。 上一个如此自信的人叫做三石,被自己砍了脑袋。 如今,你燕慎独,又会怎么死? 然而,就在他接近营帐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刺耳的箭啸声骤然响起。 燕慎独固然自负,但他不是白痴。 既然做好了有人来袭的准备,不管这个几率如何,也都会将应对的措施做到一个极致。 事实上,徐川能够接近营帐二百米的才被发现,触发警报,已经大大的超出了燕慎独的预料。 而就在箭啸声响起的刹那,徐川也随之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 他毫不犹豫的立刻放弃了隐藏,施展了全力,犹如一只飞鸟,掠过了夜空,向着营帐疾冲而去。 踏入九品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真正施展全力进行冲锋。 配合着天地之力的推动,此刻,他速度之快,几乎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一步就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 当燕慎独与他的部下出帐迅速的摆下阵势之后,徐川与营帐之间只剩下了不到百米的距离。 而以他的速度,这百米,也是眨眼及至。 这一幕,已是第二次出乎了燕慎独的预料。 这让他的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 弯弓射箭! 上弦,瞄准,射箭。 简单的动作却有着独特的韵律和美感,所以,射出的箭,也格外的可怕。 一箭,撕开了空气,破开了狂风,将声音都甩在了身后。 哪怕徐川速度快的可怕,这一箭依旧稳定而精准的射向了徐川的喉咙。 箭出的刹那,就已经注定了他必然要直面这勾魂摄魄的惊人一箭。 百米的距离,徐川与燕慎独似乎对望了一眼,双方的眼底都蕴藏的最深沉的杀意。 燕慎独第二支箭已经上弦,他在等,等对方的应对。 而面对这样的一箭,徐川也没有犹豫,一道赤光划过,落霞已然出鞘。 剑光落下,直接将这一箭从头到尾斩成了两半。 而这,也让徐川前冲的速度不可避免的下落了许多。 下一刻,无数箭矢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 三十名精锐射手加上二十名神射手接连不休的齐射所造成的的声势几乎完全不下于一只成建制的射手部队。 但,这些箭矢虽多,几轮齐射兴许就能击杀一名八品,但对徐川的威胁却不大。 因为他已是九品,而对于九品来说,这些箭手真正的作用,其实还是消耗和限制。 杀伤力上很难对他造成伤害。 也只有燕慎独不时射出一发冷箭,才能够给他带来一丝危机。 但,若是燕慎独真打着要消耗他的算盘,那不得不说,这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以他如今的体质来说,不止体力恢复速度远超常人,真气的恢复速度也一样在常人的数倍之上。 再加上他如今九品的修为,单单这五十名箭手,在他站着不动的情况下,也至少需要两個时辰以上的时间才能耗尽他体内的真气。 而如今,哪怕他前进的速度再慢,也不可能需要两个时辰之久。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徐川在箭雨之中看似艰难前行,实则却有一种颇为轻松写意的姿态。 落霞剑舞动,赤色的霞光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刀劈不进,水泼不入。 踏着无数残枝断箭,徐川单薄的身影给燕慎独和他的部下带来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压迫。 若他还是八品,只怕很难做到如今这般强势。 此刻,他距离营帐,仅仅只有八十米,而这个距离还在加速的缩短。 因为徐川的行动速度在不断的加快。 这是第三次超过了燕慎独的预料。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对方已经实实在在的拥有了九品的实力。 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就从八品突破到了九品。 这让他心头越发的不安。 缓缓吐气,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一丝不安,弯弓射箭,一连射出了八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八枝箭几乎连成了一条线,在周围无数箭矢的掩护下,以迅捷如雷般的速度射向了徐川。 第一箭落下。 叮的一声,被徐川轻易击落。 但随着第二箭落下。 徐川稳如泰山的剑圈就出现了一丝为不可察的停滞。 第三箭,第四箭落下。 这份停滞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 让徐川本身完美的防御出现了破绽。 不等他变招,最后四箭也如期而至,不落分毫。 八箭叠加的力道,竟生生彻底的破开了徐川的防御,将落霞剑击退到了一旁。 一时间,他空门大开。 而时刻不停的箭雨也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蜂拥而至,猛然射向了徐川毫无防护的身体。 看见这一幕,燕慎独眼神中难得的浮现了一丝喜意。 但下一秒,这一丝喜意就变成了骇然。 因为一股极其强大真气从徐川的体内爆发,与周身的气流结合,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气墙。 无形无质,却没有哪怕一支箭能进入徐川周身一尺范围之内。 这是天一道的路子,也可以说是术士的手段。 被他以磅礴的真气强行使了出来。 仅仅这一下,就让他体内的真气消耗了三成。 撑着这一尺气墙,徐川顶着箭雨,短瞬间越过了这最后的几十米距离,杀到了燕慎独的面前。 一剑刺向了燕慎独的眉心。 这一剑霸烈之极,以顾前不顾后的霸绝剑意几乎融入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剑锋之下,燕慎独握着弓的手青筋直露,他很清楚,这一剑,自己绝对接不下来。 然而,他依旧没有绝望,因为有四只手从他的左右伸了出来,各自握着一把金刀。 四把金刀化作了四道金色的流光想要强行封住徐川这酷烈霸道的一剑。 但,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徐川。 这一剑太强,也太快。 四把刀尚未封住,剑锋就已然越过了他们的拦截,刺入了燕慎独的眉心。 wap. /134/134150/31472439.html 第52章 燕慎独,死! 燕慎独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他竟然要死了?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曾经的自负和骄傲,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曾以为的雄心壮志,也不过是一个大时代下小人物的痴心妄想。 涣散的目光落在徐川的脸上,他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口。 眼神浑浊,呼吸随之停止。 徐川拔剑,任他的尸体如破布袋般倒地,没有再看他一眼。 转而在四把金刀由守转攻的刹那,挥剑,在一片灿烂的霞光中,那四把金刀的主人被精准的割破了喉咙,没了声息。 而徐川,也并未停手。 冷漠的挥剑,杀人,一刻钟后,整片营地被他屠戮殆尽。 在他看来,但凡对他出手的人,不论是否出自本心,是否受人指使,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对于仇敌,他唯有一字,杀! 少倾,夜色下,营地的中央起了火。 在徐川有意的控制下,很快,营地之中刮起了一道道邪风。 风助火势,火借风势,转瞬间,火焰扩散开来,将整个营地都笼罩在内。 这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熄灭。 灰烬下,已经看不出营地的痕迹,当然,尸体的痕迹尚在,剩了些骨头无法彻底焚毁。 不过,这也足够了。 他很清楚,自己杀了燕慎独以及他的五十名部下之事是不可能瞒住的。 但,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如何杀的这些人,是否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人是他所杀。 只要南庆不打算与东夷开战,逼的东夷彻底倒向北齐,那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非也就是扯皮的事情。 哪怕长公主李云睿也不可能强行借着南庆的势以莫须有的怀疑定一個大宗师亲传弟子的死罪。 庆帝为了他谋划了将近二十年的计划,也不可能允许长公主这么做。 所以,徐川真正要面对的,到最后,其实也只有李云睿。 而李云睿在派出燕慎独暗杀他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综上考虑,他才会悍然出手,不管不顾的杀了燕慎独,屠杀了燕慎独所有的部卒。 在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直面这位南庆长公主的准备。 事实上,李云睿看似搅风搅雨,势力通天,对他的威胁却及其有限。 因为其麾下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也就只有九品上的燕小乙,以及表面与她同一阵营实则是庆帝暗子的大宗师叶流云了。 而这两个人,都无法轻动。 更何况,他身后同样有一位大宗师,明面上的十二位九品境界的师兄,也远远大于燕小乙一人的战力。 李云睿固然不弱,又如何能比得上东夷城一国之力? 若是理智,这一次失败之后,李云睿就该直接罢手。 但这女人是个疯子,哪怕知道剧情的徐川也很难猜到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眼看火焰将灭,徐川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地。 不久后,天色微亮,终于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半个时辰左右,先后两封情报从澹州而出,直入京都而去。 ... 啪! 一盏在常人看来极其贵重的茶杯碎了一地。 一个面容绝美的贵妇人坐在梨花椅上,眼神霜寒。 但很快,这点滴寒意便如春风化雨,消散无踪。 她安安静静的将手中的情报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之后,就一直没有言语。 为了断绝东夷和范闲联手的可能,防止内库大权旁落,她自然是要杀了这突然出现在范闲身边的徐川的。 而且比起很难光明正大去杀的范闲,出自东夷的徐川在她看来要好对付的多。 因为她可以毫不顾忌的调动大量的人手而不需要担心什么后续的首尾。 为了以防万一,她直接派出了已尽得燕小乙真传的燕慎独。 不仅如此,还让他带了几十名神射手作为辅助。 这样的实力,九品也未必杀不得,此次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居然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还直接全军覆没。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燕慎独一死,很多事都可能出现变化。 静静的坐了一会,她起身,雍容的姿态满是贵气,这一刻,她竟是忽的笑了起来。 眉目间,风情万种,艳如桃花。 而在京都另一处,一个方方正正,外墙涂着一层灰黑色,看上去阴森恐怖的建筑内。 一间密室之中,一位面相瘦削,嘴旁光洁没有一丝胡须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柔顺滑美的羊毛毯子,看完手中的情报之后,嘴角挂起了一丝阴柔的笑意。 “有点意思,李云睿那个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人被杀了还不敢声张,这一次怕是要气疯了。” 看着情报中徐川的名字,他微笑的说道:“你那位哥哥倒是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手段,瞧着这杀性,倒是也不弱于那白痴多少了。” 阴影中,有一道披着黑色斗篷,带着黑色面具的身影,闻言,淡淡的问道:“院长大人需要我出手杀了他吗?” 老人依然带着笑,只是这笑不知为何,看着有些诡异。 “这么有趣的年轻人杀了做什么?” 轻轻的将手中情报放在桌案上的某一沓密折之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了起来。 而那一沓密折,若是被徐川看见,他就会发现,那其中详细的记载了他第一次出现在北齐到如今的所有经历。 鉴查院的情报,足见其可怕之处。 ... 澹州。 徐川并未远逃,而是重新回到了大东山。 他发现攀爬大东山也是一种极好的锻炼。 不仅能够加速他对于九品的掌握,还能够不断的提炼体内的真气的纯度,加快真气的修行速度。 以他这般变态的体质,足以让他每日上上下下攀爬大东山不下十次。 当然,闲暇之余,他也会去查探一些消息。 有些出乎预料的是,自那日过后,燕慎独的死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就好似当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论是庆国的朝堂还是民间,都没有与之相关的消息流传。 wap. /134/134150/31472440.html 第53章 一年后 徐川不认为李云睿会是这样忍气吞声,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性格。 更何况,哪怕为了安燕小乙的心,她也绝不可能对燕慎独的死无动于衷。 他自然不知道,在李云睿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姿态下,燕小乙对她怎么可能还有丝毫的怨言? 一腔恨意已是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若非他这些时日深居简出,跟个壁虎似的,大半时间都待在绝对不可能有人出现在的大东山山壁之上,寻不到踪迹。 燕小乙早就找借口动身出京都来杀他了。 ... 时间眨眼即逝,一年过去,徐川已是十九岁的年纪,而身在澹州的范闲,已经满了十六岁。 这一年,范闲乘着马车开始前往京都。 徐川也终于离开了大东山,骑着踏云向着京都的方向行去。 不同的路线,却是同样的目的地。 比起一年之前,徐川看上去清冷了许多,神情总是古井无波的状态,哪怕身下踏云全力疾驰之下,也无法让他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有着数千次攀爬一座两千余米险峰的经历,这世间已经很少有能够令他失色的状况了。 不得不说,比起北齐,南庆的道路不仅宽度上更胜一筹,就连平整的程度也远在北齐之上。 一路疾驰,顺着东山路,不过十数日,就过了穆州和梧州,到了沙洲。 而等他出了沙洲,京都便就不远了。 为了赶路,他到了沙洲之后,就出了大路,走了一条路险人少却更快的小路。 踏云飞驰,激起一地烟尘。 忽的,他在前方发现了一辆倾倒的马车。 在他的示意下,踏云慢了下来,缓步接近了马车。 淡淡的血腥味传了过来。 徐川下马,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内,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妇面色青白的躺在血泊中,胸口处刀伤不下十道,已是死透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两个男人隐约的对话声。 “二哥,这个小娘皮可真嫩啊。” “大户小姐,怎么样,畅快吧。” “可是二哥,若是被抓了怎么办?” “放心好了,干完这一票我们就跟大哥去洛州,而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使我们干的?” “二哥,这小娘皮好像没气了。” “我看看。” “嘿,我说你小子也不知道轻点,几百年没见过女人吗?” 徐川放下了帘子,身影倏忽间如同一道鬼混飘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条小路旁的杂草中,一高一矮两個男子裤子都没提,身前是一个衣不蔽体的约莫近二十岁的姑娘。 此刻,那高个子的男人凑了过去,伸出手,准备探探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姑娘还有没有气息。 却见虚空中仿佛有一道赤色的电光一闪而过。 砰! 高个子男人伸出的手从胳膊中央直接断了一半。 高个子男人愣了一下,瞬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我的手!我的手!” 一旁,矮个子男人也愣了,这时他才注意到,那赤色的电光并非雷霆,而是一柄如烟霞一般的赤色宝剑。 握剑的主人,是一名剑眉星眸,面容白皙,束着青冠神情冷厉的俊逸青年。 矮个子男子刚想说话,霞光一闪,他的舌头直接掉了出来。 “啊啊啊!” 他吱吱啊啊的大声叫着,满脸痛苦。 徐川面容越来越冷,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波澜不惊的心又忍不住荡起了层层涟漪。 剑光接连闪过。 那两名不断惨叫的男子便被尽数割了脚筋手筋。 他们倒在地上,仿佛两只蛆虫,翻滚爬动,涕泗横流。 徐川越过他们,走到了那名姑娘的身边。 对于气流极为敏锐的他,能够感受到眼前这饱经磨难的姑娘依旧有着极其微弱的气息。 脱下身上的素色鹤氅盖在了眼前这姑娘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将这姑娘扶了起来,取了一枚药丸就着清水给她服了下去,再以真气将药力缓缓化开。 过了一会,姑娘惊惶的醒来,疯狂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徐川以巧力将她挣扎的力道化开,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她呆愣的看着徐川,眼神中的绝望和疯狂渐渐消散,理智随之回归。 耳边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看着不远处那有些惨烈的场面,她麻木的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无边的恨意和快意。 在徐川的搀扶下,她踉跄的起身,挣扎着向之前马车翻到的地方走去。 “阿爸,阿妈!” 她轻声的呼唤着,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希冀,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徐川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到这一幕想要阻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动弹。 帘子掀开,姑娘怔怔的看着马车内的一切,张了张嘴,良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但她目光中的死寂,却格外的清晰。 显然,她已经生了死志。 父母双亡,清白之躯也被贼人玷污。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站在她身后的徐川并未看见这一幕。 她缓缓转身,看着徐川时,脸上竟带了几分淡淡的,甜甜的笑意。 她很认真,也很是庄重的正身直立,两手当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曲膝,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万福礼。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没齿难忘。” 徐川神情柔和,如轻柔的水波,生怕吓到了眼前这个饱受了磨难和苦楚的姑娘。 “姑娘,逝者已矣,你还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姑娘甜甜的笑着,她没有应承,而是转过头看向了哀嚎声传来的地方,轻声道:“不知公子可否将手中佩剑予我一用。” 徐川有些迟疑,但在那姑娘祈求的眼神中,他还是答应了。 从不离身的落霞剑第一次被他亲手递给了别人。 姑娘接过剑,紧紧地握住了剑柄。 她看着落霞剑赤色的剑身,映着阳光,仿佛一道绚烂的落霞,语气叹息的说道:“好美啊。” 随后,她迈着步子向那片杂草走去,很慢,也很稳。 草地上,在血泊中哀嚎的两名男子也看到了她。 此刻,随着她的走动,淡淡的微风吹来,让她身上裹着的素色鹤氅轻轻拂起,露出雪白的肌肤。 然而此刻,那两名男子的眼中却没有了欲望,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 他们的哀嚎变成了呜咽,化作了深切的哀求。 然而,赤色的剑锋依旧毫无波澜的落了下去。 wap. /134/134150/31472441.html 第54章 吐露 一剑,两剑,三剑... 足足十几剑过后,姑娘才停了手。 此刻,那两人早已经被砍成了七八段碎块。 但这血腥的场面此刻却根本无人在意。 姑娘喘着气,垂着剑,低着头,披散的头发将她的容颜遮盖,也掩住了她的神情。 徐川刚想开口劝慰,忽然,那姑娘竟直接提剑抹向了自己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徐川以极为高妙的身法迅速靠近,眨眼间跨越了十数米的距离,只用了两指,就轻易的夹住了落霞剑那赤色的剑身。 此刻,那吹毛断发的剑锋已经紧贴着姑娘白皙的脖颈,只差一毫就能切断她的喉咙。 姑娘看着徐川,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深深的灰暗。 徐川神情一震,无力的松开了手。 鲜血涌出,姑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甜的笑倒了下去,再不曾起来。 也许,这一刻,她又回到了自己阿父阿母的身边。 徐川沉默着,看着倒下的姑娘,第一次觉得呼吸都如此艰难。 忽的,他看到了姑娘手中紧握的一封信,他弯下腰,拾了起来,有些迟疑的打开了信封。 这,竟是一副婚书! 原来这姑娘名叫徐莹,是随着父母上京都结亲的。 大抵是为了不耽误时间,这才走了这更快的小路。 谁知,竟遭此一劫。 良久,徐川小心的将婚书收好,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姑娘走回了马车。 一把火,连带着马车烧了起来。 火光下,徐川轻声道:“所有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虽然,那姑娘自始至终都没说,但他通过马车附近杂乱的脚印和马车内那两名老人身上的伤势中,看出了这批匪徒至少也在五人以上。 他知道那姑娘为何不说,她害怕帮了她的自己也会因此遭了难。 但,那些畜生,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这世道,好人总是没什么好报,越善良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如此年轻善良的一个姑娘,本该与她青梅竹马的郎君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却落得如此结果。 徐川心中郁气旺盛,却无处发泄。 他第一次意识到,行侠仗义,好似一个笑话。 若不改变这世道,今日的事依旧会不断的上演。 倘若今日他没有发现,等那两人收拾完首尾,毁尸灭迹之后,除了可能在官府的档案中添上一笔失踪人口的记录,不会再有人知道在这里发生过的罪恶。 甚至那些流寇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无非还是因为那姑娘一家皆是平民罢了。 就算当真被发现了,也不会有大人物会为此出头。 死了,也就死了。 这就是当今的世道。 阶级分明,人不如狗! 火烧了很久,直至一切化为灰烬,徐川才小心的将那些骨灰用一道道气流卷起,飞入了他用落霞剑一下一下削出来的石翁之中。 他将婚书放在石翁上,找了一块布包一同了起来,然后固定在了踏云的背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却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因为他在等人来。 这两個贼人久久没有回去,不出意外,大概率会有他们的同伙来寻。 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其他匪徒的踪迹,不如先在此守株待兔。 这时,马蹄声传来,有人骑马而来。 到了近前,他四下里高呼道:“老幺,二哥,你们在吗?” 一直站在路边闭目养神的徐川骤然睁开了双眸。 眼神之森寒,如同九幽之下的黄泉之水,甚是可怖。 “终于来了!” 一声低语,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道利箭斜着飞射而出。 一掌拍落。 砰! 骑马而来的男子瞬间便被一道强悍的掌力生生从马背上打了下去。 落地葫芦一般,他打了好几个滚,头昏脑涨,浑身酸痛,却是第一时间拔刀袭向了紧随而来的徐川。 看其力道,已有四品水准,这在寻常地界上已算高手。 然而徐川只是剑鞘一横,就直接将这一刀击飞,随后剑鞘一拍,此人手骨连着半个胳膊都被一股大力打的寸寸粉碎。 如此剧痛终于让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啊,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下如此辣手?” 徐川一言不发,辣手?辣的还在后面呢! 如法炮制,他接连出手冷酷的将他另一只胳膊的骨头,以及他的两条腿骨全部打碎。 钻心的剧痛之下,他躺在地上,鼻涕眼泪不知流了不少,语气中已再无强横,只剩下了深深的惊惧。 “饶了我,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这时,徐川才轻声道:“其他人呢,在什么地方?” 那人忍着痛,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与我等过不去?我大哥乃是七品武者,麾下更有兄弟数人,实力皆在我之上,还望大人慎重行事。” 徐川看着不远处那一片黑色的土地,缓缓问道:“你可曾记得今日,伱们劫杀了两位老人家和一位姑娘。” 那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忽如其来的高手竟是为了那一家人出头,那么,老幺和老二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咬牙道:“阁下何必为了些蝼蚁与我等作对,地里泥一样的东西罢了。 只要阁下放了我,我必告知大哥与君化干戈为玉帛,今日所得一应财物也皆可奉上。” 闻言,徐川的眸光越来越冷,脑海中,徐莹向他笑着行礼的模样越发的清晰。 “在我心里,他们与我一般无二,而你们,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罢了,纵连我脚下的淤泥,都远比你们干净的多。” 他俯视着对方,轻声道:“再问你一遍,其他人在哪?”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地上那人心中生出了无边的寒意。 若是不回答,他的下场只怕会很惨。 他本也不是什么性情刚硬的汉子,威逼利诱皆是失败的情况下,再加上对方手段如此酷烈残忍,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的直接吐露了实情。 “往东三里外的林子里,往西走二十丈,有一间草寨。” 闻言,徐川微微愕然,他本以为对方要宁死不屈,绝不出卖兄弟呢,没想到这卖起来是当真毫不犹豫。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我曾听闻二十二种酷刑,本想见识见识,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 话落,那人瞳孔不禁一缩。 二十二种酷刑,光是简单的想象,都让他不禁头皮发麻。 wap. /134/134150/31472442.html 第55章 入京都 徐川唤来了踏云,翻身上马,似乎将地上那人遗忘了。 那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但,随着一声嘶鸣,一根由橡胶材质所特制的绳子飞射而出,瞬间卷住了他的脖子。 一股大力牵引而来,他便不由自主的随着踏云的奔跑在地上颠簸起来。 剧痛传来,他想要哀嚎,却被绳子勒住了脖子,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如此这般,十数分钟过去,等徐川到了三里外的草寨,马后拖着的那人早已经不成人形,没了动静。 下了马,徐川握着绳子的手一用力,便直接将那人的尸体如同沙包砸向了草寨的大门。 轰! 大门当即倒塌,尸体也软趴趴的倒在废墟之中,神情满是狰狞。 数道呼喝声随之响起。 “怎么回事?” “何人毁我宅门?” 为首者乃是一彪形大汉,脑袋上编着几十条辫子,身上纹着一只饕鬄,看上去很有狂放勇猛的气势。 他当先一眼就看到了破碎的宅门中那一具熟悉的尸体。 “老十一!” 他大呼了一声,刚准备出寨查看,一道赤色的剑光已然如天外流星降临。 他来不及躲避,也没有实力躲避。 身为寨中最强者,七品境界,在这一剑下却显得弱小的可怜。 仅仅一剑,他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不可能!” 这是他生前最后一个念头。 其他人则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吓住了,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但那剑光可没有丝毫的停滞。 每一剑必杀一人,转眼间,连杀八人,与杀鸡没有太大的区别。 此刻,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此人乃是山寨的老三,也是山寨的军师。 十数年来,他们作案无数,因为只对平民百姓动手,从不对权贵出手,再加上有他一直谋划,不时在各州流窜,倒也一直逍遥到了现在。 当然,此案若是鉴查院想查,自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但叶轻眉死后,鉴查院就不再是当初那个鉴查院了。 如今的鉴查院,关注的更多是各国大势,他们是南庆最高端的谍报机构,一举一动皆关乎大势。 根本不会在意庆国失踪了几個平民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若非今日撞到了徐川手中,兴许过些日子,他们去了沧州,或者去了北齐,照样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然而,这三当家虽一向自诩智谋过人,此刻面对提剑而来的徐川,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绝对的力量直接碾压了他引以为傲的谋略。 眼见徐川靠近,他一把扔了手中的兵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爷,饶命,小人愿投效大人,还有金银财宝五车可以献上,只求大爷饶小人一命!” 徐川将落霞剑横在了这三当家的脖颈左侧,轻声道:“这些年,你可遇到过如此哀求你们的人,他们又是何下场?” 三当家闻言,慌不迭的说道:“大爷,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爷爷给我个机会,小人发誓,今后一定不再作恶,天天做善事,如有违此誓,比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徐川冷冷的道:“不必了!”话落,赤色的霞光一闪,一个脑袋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落霞剑回鞘,徐川看着满院的尸体,心中并无多少开怀之意。 他杀人杀的再多,却也救不回那个笑起来如此甜美的姑娘。 也许,他还可以做的更多一些。 哪怕他终究会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起码,也要留下一些什么。 出了院,上了马,他最后看了一眼这草寨,一声高喝:“驾!”伴着一声嘶鸣,他快马向京都而去。 ... 两日后,徐川便走过了近千里的路程,赶到了京都的郊外。 正是三月,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去年寒冬的余温。 有不少人还穿着冬衣,在京都的大门之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徐川下了马,踩在坚实的官道上,有些不适应的排起了队。 东夷城比这京都更繁华,也更庞大,而且,不需要排队。 因为东夷城根本就没有城墙。 不需要如这京都一般,只能从那狭小的城门进出。 队伍很长,需要等的时间也很长,徐川有些无聊,便简单的打量起了前后排队的行人。 他们大多脸上带着笑容,互有交流,脸色也大都不错,起码衣食应是无忧。 而且京都森严,不似一些荒僻小城,安全也向来无虞。 他曾去过北齐的都城上京,看过那里的百姓。 单看精神气色,远无法与南庆相比。 其实,作为一个封建国家来说,庆国已经做到了一个十分出色的地步了。 各行各业,放方面的发展在当今几个国家之中可以说是一骑绝尘。 不论民生还是军事方面,都远超北齐。 若无大宗师,庆国只怕早就成就了千古霸业,统一了天下。 但庆国之所以能够快速崛起,靠的可不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庆帝,而是那已经死了十六年之久的叶轻眉。 可惜,若是叶轻眉还活着,庆国只怕会更加强大,但皇权却未必还能如现在这般至高无上。 没有再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而在排队的过程中也并未发生什么意外,经过城门时,守城的士兵简单的例行公事之后,便放了行。 徐川牵着马在京都城内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但他知道,有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 因为这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就感应到了起码四五道明显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是监察院还是长公主的人? 忽然,一道极其可怕的气机将他锁定,森冷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抬眼望去,百米开外,一间阁楼的二层窗户处,有一个气势骇人的大将正冷冷的盯着他。 徐川隐约间看到了一丝燕慎独的影子。 他心中了然,这便是那天下间唯一的九品箭手,燕小乙了。 在这恐怖的气机压迫下,他不紧不慢的冲着燕小乙挥了挥手,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的十分灿烂。 见此,燕小乙神情更显冰冷。 心底的杀意几乎压抑不住的喷薄而出,他的一只手已经握在了伸手的长弓之上。 虚空之中,二人气机彼此碰撞,纠缠,几乎只差一步,双方便要悍然出手。 这时,一道带着几分颐气指使的清脆声音从徐川的身后响起。 “喂,你这马挺不错的,卖给我吧!” wap. /134/134150/31472443.html 第56章 偶遇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徐川分了神,当场打断了他和燕小乙之间的气机碰撞。 面色一变,他的手已然握在了身侧落霞剑剑柄之上,但预期而来的那一箭却并未到来。 目光再次落在那二层阁楼的窗口处,竟已没有了燕小乙的身影。 徐川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看来,就算是燕小乙,也不敢当场在京都街头射杀他。 他身后毕竟站着整个东夷城,明明白白的撕破脸,得罪一个性情不定的大宗师,哪怕李云睿也不敢轻易这么做。 内库固然掌握着东夷城三成的销售渠道,但东夷城也同样给内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财富,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李云睿要的是东夷城不会提前站到范闲那边,可不是要与东夷撕破脸,生生将之推开。 考虑到这一点,哪怕燕小乙背负着杀子之仇,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场射杀于他。 但若是他先行出手,再被反杀,有了正当的理由,哪怕东夷也说不出什么。 所以,这燕小乙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在此,而是早有预谋。 以气机强势的压迫他,为的,就是逼他出手。 此刻的他,虽然已经跨过了出入九品的门槛,踏入了正九品的境界,但面对这天下唯一九品上境的神射手,也还是差了不少。 九品之间,一层比一层的差距大。 哪怕他也几乎做不到以正九品境界强行搏杀九品上的强者。 除非,他抓住开启燃血的那三秒堪称无敌的时间,诱使一位九品上的高手用以命换命的打法与之搏杀,兴许有些机会。 正想着这些,忽的有一只手从身后拍在了他的肩上。 “喂,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 徐川下意识的回身,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的手腕,简单的一扭,就将那人的胳膊扭到了身后。 他这才看见,原来此人是个姑娘,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紧身小马甲,一袭长裙披散而下,看上去极为苗条。 “啊,疼疼疼!快放开本小姐!” 她此刻满心的不可思议,以她的身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就被制服? 徐川见她还要反抗,手下微微用力,顿时就疼的她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当然,这姑娘还是不服,她大声的说道:“你完了,你死定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叶灵儿是什么人,今日你得罪了我,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叶灵儿?” 闻言,徐川顿觉有趣,他轻声道:“京都守备叶重的独女?” 叶灵儿一脸神气道:“知道就好,还不赶紧放了我!” 这时,几步外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了一道柔婉清淡的女声。 “这位公子,灵儿未有恶意,能否请您先放了灵儿。” 徐川觉得,马车中的那位,应该便是范闲的未婚妻,林婉儿了吧。 手下一松,将叶灵儿放开,这才打量起了叶灵儿的样貌。 此刻,叶灵儿揉着手腕,眼睛瞪得很大,一副不服气又恨的牙痒痒的样子,倒是为她那略显英气的容颜添了几分可爱。 说来,若非她忽然搭话,他与燕小乙之间,必有一人要出手,到时候当真是生死难料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平白无故的欠了一份人情。 叶灵儿咬着牙,很不服气的盯着徐川道:“伱这人,若非偷袭,绝对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徐川笑了笑道:“怎么,叶小姐要与在下比试一番?” 叶灵儿看着对方笑得如此可恶,哪里能忍,当场就要答应下来。 这时,马车中林婉儿出声喊了一声:“灵儿!” 叶灵儿恨恨的看了徐川一眼,暂且忍了。 徐川拱了拱手,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道:“在下徐川,来自东夷,若有不妥之处,还望两位姑娘见谅。” 说罢,他看着叶灵儿道:“今日姑娘无意间帮了在下一把,若有要求,尽可提来,便也当在下的赔罪好了。” 闻言,叶灵儿眼睛一亮,顿时便忘了方才自己被制的狼狈模样,看着踏云,那神情倒仿佛色中饿鬼一般,兴奋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把这马卖给我吧。” 看着叶灵儿一脸期待的眼神,徐川平静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卖。” 话落,叶灵儿当场就急了,她刚想要说话,徐川又开口了。 “此马名为踏云,并非货物,而是我的朋友,所以此事我无法答应,不过,如果你能让它自己跟你走,那我也无话可说。” 叶灵儿闻言,顿时道:“此话当真?” 徐川看着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平静道:“当真。” 话落,叶灵儿转身就去了马车的后面,没一会拿了一罐东西回来。 他们叶家世代军武,训马无数,而这,则是他们叶家独门的秘制饲料,马儿吃了都说好。 她将罐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踏云的嘴边。 踏云闻了闻,大眼睛看了徐川一眼,见徐川没有动静,当即就撒欢似的吃了起来。 没一会,就吃了個干净。 叶灵儿看的眉开眼笑,她放下罐子,试探的摸了摸踏云的脖颈,见踏云没有抗拒,摸了一会之后,她走到了踏云的身边,跃跃欲试的想要骑上马背。 在此之前,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徐川,对此,徐川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就在叶灵儿准备上马的时候,踏云忽然一晃,直接将想要骑上马背的叶灵儿顶到了另一边,同时还用他那大眼睛瞥了一眼叶灵儿,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仿佛在说,看你给我吃的还不错的份上,让你摸摸得了,还想骑我? 叶灵儿一咬牙,还想上前尝试上马。 结果踏云看了她一眼,简单的抬了抬腿,顿时,叶灵儿僵在了原地。 这明显就是,你敢来我就敢踢你的意思。 她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恨恨的看了踏云一眼,又看了徐川一眼,愤愤道:“无耻,骗子,这马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如一道风上了马车,愤怒的吩咐道:“走!” 车夫应了一声,直接驾车走了。 徐川看着她们离开,走到踏云身边摸了摸踏云的脑袋,道:“你这家伙,让人家骑一下怎么了,这下好了,把人得罪了吧。” 踏云打了个响鼻表示不屑。 徐川摇了摇头笑道:“行行行,你是大爷。”他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建筑,低声自语道:“今晚,去哪落脚呢?” wap. /134/134150/31472444.html 第57章 醉仙居 京都,当世第二大城,只在东夷城之下,其中繁华之处自也不必多说。 京都之中,酒肆茶楼,各色小吃饰品琳琅满目,游人可去之处数不胜数。 但其中最知名的,自然还是城西流晶河那一片争奇斗艳,暗香浮动的花坊了。 当徐川顺着旁人的介绍来到这流晶河畔的时候,此处已是张灯结彩,一座座花船如无数水晶宫飘荡在河面上,极为美丽。 将踏云交给河畔专门安置马匹的小厮之后,他便上了一座名为醉仙居的花坊。 这是一座二层的楼船,精巧美丽,设置清雅,在诸多花坊中不算大,却是最贵的。 因为这里,档次最高,而它档次高的原因,自然便是因为其中的姑娘。 徐川自是不缺钱的,几张银票扔出,就成了花坊老鸨眼中最尊贵的客人。 在老鸨的引路下,很快,他就见到了艳名传遍了整个京都的那位花魁,司理理。 眉若柳叶,黑眸顾盼流转,唇若涂朱,身材丰润动人,当是不愧于花魁之名。 二人对望,眸中皆有几分别样的情绪。 他自然是认得她的,多年未见,此刻的司理理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和坚韧,看上去妩媚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眉眼间的风情,也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司理理倒没有认出他,只是依稀从眉眼间看出了几分熟悉的神情,让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除了司理理姑娘,你们都先出去吧。”徐川开口吩咐着。 他包下了花坊,自然有着支配花坊的权利。 唱歌的,跳舞的,还是一旁摆弄水果的,都随着老鸨退了下去。 徐川走到了司理理身边做下,将落霞剑递给了司理理。 “可认得这剑?” 司理理一开始并未在意,但很快,她神情就微微变了三分。 身为庆国内部北齐暗探之首,她知道的情报自然是不少的。 更何况,她本就有关注当年救下她们母女之人的消息。 拜入四顾剑门下,四年前,风回城内斩八品,杀九品,甚至还有一年前,燕慎独的死似乎也有传闻与之有关。 信息不多,但桩桩都非小事。 她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浮现了妩媚的笑容,她现在毕竟是北齐暗探,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公子这剑可真好看。”她将落霞剑轻轻放下,拿起一杯酒柔柔的说道:“剑这样的杀器有何意思,不如公子来饮一杯水酒如何?” 徐川见她不愿暴露身份,也未多言,佳人在侧,饮酒似也有了别样的滋味。 十数年来,他练武之苦,甚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刻,便也就顺着司理理的侍弄,一直到了深夜。 酒已尽了,菜也凉了,徐川也难得的有了些许醉意。 司理理横卧在徐川怀中,桃李般的眼眸中满是如水般的情意。 若是有熟人看见,便会发现,今日的她比起往日可放开的多。 “公子,夜深了,理理带公子去歇息吧。”柔媚的声音轻轻绕绕的,仿佛小猫挠在了人的心上,让徐川燃起了丝丝心火。 如今他已十九,成年多时,修行多年早已经压抑了不少的欲望,来京都经历的那件事也让他心头压抑了不少的火气,今日又喝了不少的酒,闻听此言,哪里还忍得住。 一把将司理理横抱而起,在她的娇呼声中,迈步走向了后舱。 红烛溅落,春风浮华。 ... 晨光洒落,徐川从梦中清醒,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心中无比的宁静。 他轻抚着司理理乌黑的长发,静静的想着一些事情。 少倾,一声轻吟,司理理缓缓睁开了那双美眸。 眸中有着复杂也有着释然。 感受着浑身的酸软无力,她如花的娇颜不由浮现一抹羞意。 想到昨夜里的销魂记忆,更是不由得红了脸。 徐川低下头,与司理理对视,看着她娇媚的容颜,初尝禁果的他哪里忍得住。 大手覆盖,欺身而上,在司理理又惊又羞的惊呼中,又将昨夜的事重复了一遍。 ...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住在了醉仙居,温柔乡英雄冢,当真不是妄言。 期间,他找了个时间,托人将徐莹和她家人的骨灰及婚书送去了她未婚夫家,倒也没有什么波澜。 而因为知晓司理理北齐密探的身份,他对司理理也一直没有提出赎身,只是每日都将这醉仙居包了下来,不允他人再来。 当然,这份举动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不过,在他一剑将一块三尺高的青石轻易的斩成了两截之后,这种不满就很快变成了惊惧。 醉仙居之所以能够闻名与京都,凭借就是司理理乃是庆国皇族流落在外族人的传言,大多因此而来的,都是一些抱着阴暗想法的商贾吏员,品阶最高也不到五品,自然不足为惧。 而那些大人物,寻常自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就算来了,一位有着四顾剑为师,东夷城为后盾的九品剑客,等闲也无人招惹得起。 如此,这一個月倒也无波无澜。 醉仙居中,徐川躺在司理理的腿上,吃着司理理白嫩的小手给他喂下的葡萄,当真是惬意无比。 司理理将手中的葡萄皮剥开,将晶莹剔透的果肉给徐川喂下,看着他帅气俊秀的脸颊,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徐大哥,你这一个月都流连在这烟花之地,名声都被那些人糟践了,更何况,这样的地方,也非是你这样的人久留之地。” 徐川翻了个身,抱住司理理纤细的腰身,道:“名声于我只是无用之物,怎能与你相比,除非,你答应跟我一起走,不然,我这辈子就在这醉仙居住下了。” 司理理银牙轻咬,这一瞬间她也想直接答应,随他一同离开,但想到远在北齐的母亲和弟弟,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所以,她只能沉默。 徐川坐了起来,看着她如水的眸子,轻声道:“可是担心北齐皇室,还是担心你那远在北齐的母亲和弟弟。” 闻言,司理理眼眸中满是惶然和慌张。 “伱,你怎么知道!” wap. /134/134150/31472445.html 第58章 林珙 徐川握住司理理的手,轻声安慰道:“莫怕,你是北齐暗探又如何,你是我的女人,不论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将此事挑明,因为他不是随意许诺之人,没有把握之事,他向来不轻易开口。 这一个月他看似没有离开过醉仙居,但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北齐在京都有暗谍,难道东夷就没有?不仅如此,上京也同样有着东夷的暗谍。 他之所以一个月才和司理理挑明一切,就是一直在等北齐的消息。 而就在一個时辰前,已经有消息从北齐传来,司理理的母亲和弟弟被战盈盈从太后那接走。 当然,为此他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和承诺。 第一,若是北齐暗谍在京都暴露,需要他出手相助。 第二,东夷需要与北齐结盟,起码,在南庆之内,两者不可敌对。 第三,想办法让肖恩回到北齐。 这其实不是战盈盈提出来的要求,而是那位北齐皇宫中的太后。 为此,徐川必须得到东夷在南庆所有势力的掌控权。 所以,他还分别向大师兄云之澜和老师四顾剑去了信。 一来二去,足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定下此事。 司理理怔怔的看着他,双眸中的慌乱渐渐消失,良久,在徐川未将所有事情悉数告知之前,她便轻声道:“我信你。” 徐川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感受着她的柔软,温声道:“我已经与北齐达成交易,你的母亲和弟弟现在已被北齐长公主战盈盈接走,她是我一好友,你的母亲和弟弟在她那里,安全定是无虞,至于这密谍之事,不日便会有人前来接替你,当然若伱不愿半途而废,也大可以继续做下去,北齐可巴不得如此,凭白就多了我这个助力。” 他重新坐了下去,让司理理躺在自己怀中,把玩着她白皙的手指,道:“不过,你要知道,这情报之事固然重要,但终归要建立在国家的根本实力之上,若是两国差距太大,大军足以碾压,再如何摆弄情报也是无用,我东夷虽在这京都也有密谍,但他们也只是负责将一些南庆的动向能够及时传递回去罢了,平素里几乎毫无存在感。” 司理理闻言有些沉默,她来京都数年,虽然得不到什么机密的情报,但庆国的实力却是明摆着的,林林总总的信息汇聚起来,足以将庆国大致的力量拼凑个七七八八。 而这份力量,确实是远超北齐,自然更在东夷之上。 若真是大战一起,北齐必败无疑。 而南庆之所以没有肆无忌惮的出兵征伐,无非就是担心北齐和东夷联手。 一旦两位大宗师联手,那便足以威胁当世任何一个当权者的性命,包括庆帝。 这才是南庆迟迟不动的根本原因。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之所以来南庆当这个北齐密谍,不仅仅只是为了远在北齐的母亲和弟弟,更是有着一丝报仇的妄念。 当年,她祖父身死,全家上下都被庆帝血洗,让她一朝从郡主之身沦为一介枯草,此仇,不共戴天。 徐川看到了她眼中那一丝恨意,刚想要开口,忽然船坊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男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他面容看着英武,却带着一丝阴翳之气,绝非什么好相与之人。 不请自来,他口中却还是咄咄逼人。 “身为北齐暗谍,居然日日与人苟合,当真是不知廉耻!” 司理理看见他不由脸色一变,道:“林珙,你怎么知道?” 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份堪称绝密,结果今日竟似人人皆知。 林珙先声夺人,见将司理理镇住,刚想继续说话,却只听一声冷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罚!” 话落,他只见司理理身边那青年手指探入茶杯之中,简单的一挑,便有两滴水珠仿佛利箭一般向他射了过来。 简单的两滴水珠,竟撕破了空气,发出了刺耳的尖啸,足可以见其威力。 身后,他带着两名八品侍卫第一时间上前,拔刀拦去。 二人刀势入山,也绝非常人,至少能跟在林珙身边的,在八品之中也绝非弱者。 然而,仅仅两滴水珠,却好似无坚不摧。 砰的两声巨响,二人手中长刀被崩飞,就连两个人也被一股大力重重的击飞了出去,砸碎了后方的围栏,直接坠入了河中。 这一幕瞬间骇住了林珙。 他只知有一个从东夷来的男子包下了醉仙居,却不知此人竟有着九品的修为。 当徐川目光望向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这让他十分的羞恼,却无可奈何。 九品,不是他此刻能够得罪的。 不过,他也自信,哪怕九品也绝不敢在这京都之中堂而皇之的杀他。 所以,很快,他就恢复了常色,只是气焰远没有之前的那般嚣张。 徐川起身道:“你们谈,不过记得注意礼貌,不然下一次你可就没有今日这般好运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林珙一眼,转身去了后室。 林珙神色阴晴不定,火气旺盛,却丝毫不敢在此刻发泄。 没有了废话的心思,他沉着脸,直接道:“我要与你做个交易,你们帮我杀了一个叫范闲的私生子,我告诉你鉴查院在北齐的暗探身份。” “范闲?”司理理轻语了一句,脑中思索着与之相关的情报。 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宰相之女林婉儿的未婚夫,未来内库的掌权之人。 看来,这林珙是为长公主办事的。 她思索衡量了一番,如今她身份暴露,势必要离开京都,离开之前若是能杀死一位内库的接任者,以此来影响庆国之后的局势,令皇室不合,再加上一个隐藏在北齐之中的鉴查院密探。 这笔买卖,当真是稳赚不赔。 若是在今日之前,她只怕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对方的交易。 只是,此刻,她却多了几分思量。 看着林珙,她缓缓道:“我会考虑,明日给你答复。” 林珙心头大怒,正常情况下,对方根本毫无拒绝的余地,但一位九品的出现,却让此事多了几分变数,尤其这位还是出自东夷。 他眼神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沉声道:“好,那我便给你一日,希望你莫要自误,九品,也未必无敌!” 言罢,他直接转身离开,半点没有多留。 wap. /134/134150/31472446.html 第59章 太平别院 徐川从一面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看着司理理笑道:“他说的如此好听,桩桩件件对北齐来说,可都是好事,怎么不直接答应他?” 司理理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与范闲曾在澹州同住了三年,他必定与你交情匪浅,我若杀他,就不信你当真无动于衷。” 徐川摇了摇头,道:“无动于衷自然不会,不过你们也可以继续杀你们的。” 司理理挑了挑好看的眉,有些讶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徐川没有详细的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有这一场刺杀,还会有其他的刺杀,有人想让着平静的天下动一动,自然不能让这戏唱不下去。” 他向着东边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庆国的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个崇尚无为而治的人啊。” 司理理难以置信的问道:“庆国的皇帝知道此事?” 徐川看着司理理这般模样感觉颇为可爱,不由得上前狠狠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这世上能瞒过他的东西可不多,而且,林珙这废物都知道的事情,伱真觉得鉴查院会不清楚你的存在吗?那位院长大人的心思可不浅啊。 跟那两位相比,你这小丫头的道行可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就你厉害行了吧!”司理理气冲冲的将徐川的手打开,冷哼一声,扭着腰直接走掉了。 徐川没有追过去,他知道今天司理理接受的信息太多,需要一些时间缓缓,而他,也有件事要去做。 刺杀,其实只是庆帝向北齐开战的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对于庆帝来说,都不重要。 他要的是通过不断的战争,让庆国的军队保持一个强大的战斗力。 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他在灭了东夷和北齐两位大宗师之后,可以迅速的统一天下。 而徐川也希望如此,因为如果当真需要他在大东山击杀庆帝,那么他就必须保证剧情的顺利展开。 至少,主线决不能轻易偏移。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想办法正面接触一下庆帝,甚至,需要有一些接触。 当然对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尽快突破到九品上的境界,然后找机会重修霸道真气,伺机突破大宗师之境。 若无大宗师的实力,就算大东山之战开始,他也无力参与其中。 说来,他有燃血之能,纵然将霸道真气修炼到极限,撑爆自身经脉还无法领悟其中精髓,突破大宗师,亦有着重来的机会。 所以,只要有时间,他必定可以突破至大宗师之境。 但按照剧情,大东山之战也就在几年之后,这对于他来说,时间其实并不宽裕。 如今范闲已经到了司南伯府,刺杀也不过弹指既至。 想要尽快接近庆帝,他必须要冒個险了。 片刻后,他犹如一只鸿雁从花坊的无人处飘了出去。 为了不被鉴查院和其他人发现,他直接潜入了河水之中,以高绝的真气和境界支撑,足以让他一个时辰不需换气。 如此,在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他终于悄然出了京都,来到了郊外那一处重兵把守的太平别院。 庆帝万乘之尊,绝非他轻易可以触碰。 而且,庆帝拥有着大宗师的实力,想要强行触碰,那完全是找死。 所以,他必须让庆帝主动接触他。 而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在庆帝的情绪出现波动,且时机合适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 而想要让庆帝的情绪波动,便离不开一个人。 叶轻眉。 只要他能够拿出与叶轻眉相关的事物,并且足够重要,便极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恰好,太平别院中就有。 此刻,庆帝在皇宫,燕小乙也在守卫宫墙,太平别院虽然仍旧有重兵把守,但却也很难发现一个毫无声息的九品高手。 稍微等待了一会之后,他便接着夜色一路走过草坪,寻觅着过了一枝花树,然后如幽灵一般绕过了那方围成的小湖,来到了一个荒僻的角落。 看着墙上的花朵,他静静的想了想,又四下里观察了一番,随后摘下了几朵花,一一尝试之后,大约一刻钟后,才找到了一个可以按下去的隐蔽机关。 咯吱咯吱的声音从石墙中响起,还未传开,就被他以风声淹没,少倾,地面上缓缓出现了一个洞口,有石阶向下探去。 徐川没有犹豫,一步步直接走了下去。 这密室看着幽深,其实不过三丈高,里面也没有什么复杂昂贵的陈设,仅仅只有几把椅子和三面棺材,以及,地面上散落的那几十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子弹。 徐川没有动那棺材,也没有多留,只是从那堆子弹里随意的抓了一把,收好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那座剑庐也在发生着一场对话。 简陋的草庐旁,四顾剑站在夜色下,身边是那位永远冷着脸的大弟子云之澜。 只听他说道:“师尊,当真任凭小师弟待在京都吗?对于他来说,那里有些过于危险了。” 四顾剑摆了摆手道:“他我哪里管得了,你这个小师弟可没那么容易死,如今他也入了九品,京都能杀他的,估摸着也只有皇宫里的那个老怪物了,不过想来他也不会轻易去招惹那个老怪物。” 云之澜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师尊是打算将东夷城交给小师弟吗?” 四顾剑闻言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有何不妥?” 云之澜沉声道:“我知道小师弟天纵之资,但他毕竟太过年轻,想法也多有天真,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只怕未必是正确的人选。” 四顾剑遥望天穹,看着某颗极明亮的星辰道:“你可知当年便是一个世人口中想法天真,甚至离经叛道的人才让东夷有如此繁华之景,才让那庆国一步步强大到今日的地步。 世人皆不认可的东西,难道就当真是错的吗?” 他看了一眼云之澜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格太过古板冷硬,罢了,东夷在庆国的势力本就不强,任你那小师弟随意折腾就是。” 云之澜点了点头,道:“是,师尊。” ..... 三日后,徐川以东夷使者的身份正式通报于庆国朝堂,受到了鸿胪寺的接待。 而且,就在明日就可上朝觐见庆帝。 徐川对此,已期待多时。 wap. /134/134150/31472447.html 第60章 献礼 第二日,鸿胪寺外早早的就有了一位宫里来的公公候在门口。 徐川收拾了一番,令他的一位侍从带上了三个以金色楠木打造雕着龙凤纹路的盒子,就随着那公公一路往皇宫而去。 皇宫内外,守卫极其森严,肃杀的气势哪怕徐川也不由侧目,而在经过宫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却是毫无掩饰的杀意。 这杀气之强,甚至令他的肌肤感到了些微的刺痛。 此人,自然就是那燕小乙了。 徐川站在原地,微笑着与之对视。 身前那引路的公公看了一眼,似是担心徐川不认得他,连忙介绍道:“那是燕统领,向来是负责镇守皇宫,乃是天下有名的神箭手。” 徐川笑道:“燕大人的名号我自然知晓,我与燕大人可也是有着解不开的缘分呢。” 公公目光讶然的看了看徐川,不知道这东夷来的使者怎么会和燕小乙有什么缘分,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大人,莫让陛下等急了,还是先随我去太极殿吧。” 徐川收回看向燕小乙的目光,道:“公公说的是。” 一路前行,过了一个个繁华宏伟的宫殿,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太极殿! 红墙绿瓦,金漆玉饰,既有着贵丽奢华,却有不缺庄重肃穆,徐川等着殿内的通禀,打量着这宫墙,不免有几分感慨。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中枢啊,想他东夷,除了一個破城主府之外,也就是一个更破的剑庐了,当真是比不得。 正想着,殿内走出一位太监,并未先前引路的太监,而是另外一位年岁稍大些的公公。 他走上前,道:“大人,请进吧。” 徐川和善的冲他笑了笑,带着侍从踏入了宫门。 此刻,殿内已有不少大臣,他们分立左右,安静不语,皆是用各异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个东夷使者。 徐川平静的走上前去,来到了大殿中央靠前的地方,看着前方高台之上,稳坐龙椅的中年男子,简单的行了一礼,道:“东夷使者徐川,见过皇帝陛下。” 话音方落,一位官员便立刻站了出来,喝到:“大胆,觐见陛下,为何不行大礼?尔等心中可有尊卑上下之分?” 闻言,徐川站直了身子,目光打量了一圈,见无人再开口,心中不由失笑。 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不成? 他转过身子看着那位官员问道:“敢问阁下官居何职?” 那官员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轻蔑,道:“与你有何干系?” 徐川笑道:“大人莫不是觉得自己官职太低,不敢说吗?” 那官员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敢说,在下官居二品,乃是礼部左侍郎。” “礼部!”徐川点了点头,道:“礼部的大人应该极知礼才是,那怎么不见大人向我行礼?” 那官员一脸荒谬,怒斥道:“黄口小儿,也配让我与你行礼?” 徐川面色淡淡,认真的说道:“在下年岁虽然不大,但此行代表东夷而来,论官职,不亚于你国一品要员,要说尊卑上下,大人你可远不如我,为何不对我行跪拜之礼?” 那官员一愣,转而大怒,道:“谬论,尔等蛮夷之国,岂能与我泱泱大国比肩?” 徐川冷笑,道:“在下不远万里而来,携重礼奉上,只为结两国之好,尔等便是如此看我东夷?既然如此,在下即日便离京都,去那北齐看看,他们的官员是否也如尔等这般自大。” 那官员还待要说,却见距离龙椅最近的一位朝中高管站了出来,沉声道:“使者既是带着交好之意而来,我等自然也会报以同等的善意,但若是使者想要拿与北齐联盟一事威胁我庆国,我等也绝不惧之。” 徐川看着他,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道:“宰相大人果真是国之栋梁,言辞之力远胜寻常跳梁小丑,庆国确实乃是世间公认的强国,我东夷便是因此,才会派我出使于此。” 那礼部左侍郎见林若甫都站出来说话了,虽有不甘,却也只得退了下去。 徐川暗自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是长公主的人? 摇了摇头没有多想。 说实话他一向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怎么会勾心斗角,穿十多年,几乎都在修行中度过。 比起这般的勾心斗角,他还是更喜欢真刀真枪的动手。 所以,他决定赶紧完成自己的目的,结束这些琐事,尽快找机会突破大宗师才是正道。 他转而看向龙椅之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静静的审视着殿中一切的庆帝,道:“陛下,此行我东夷将奉上三样大礼,不知陛下可否让我一一道来。” 庆帝淡淡的说了句:“准!” 徐川对着身后侍从做了个手势,他便端着三个极为径直昂贵的木盒走了上来。 徐川拿过第一个木盒,介绍道:“此为明光珠,乃是夜明珠的变种,哪怕是这青天白日,亦可盛发光明,传闻,乃是前魏皇室的宝物。”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刹那间,一道柔和的光芒静静的绽放开来,绚烂之极。 太极殿内,无数双眼睛都被这明光珠所吸引,不少人连呼吸都粗重了些。 这是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世上罕有。 哪怕身为户部侍郎的范建亦有几分惊叹,整个太极殿,也就只有龙椅上的庆帝和宰相林若甫对面的那位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面色无波无澜。 啪嗒一声,盒子被徐川重新关上,那光芒也被掩下,不少人眼里依旧有着意犹未尽的神色。 徐川将木盒递给一旁守着的太监,又拿过了第二个盒子。 此刻,他还未打开,许多人就已经目露期待之色。 第一个盒子就如此贵重,那更在第一个盒子之上的第二个盒子,又该是何等宝物? 徐川缓缓将盒子打开,映入所有人眼帘的竟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 徐川解释道:“这乃是一块万年寒玉心打造,普通人带上可以凝神静气,提神醒脑,延年益寿,武者带上还可以加速真气修行,遏制真气暴动,当今天下,此物不超过两块。” 嘶,此言若不假,那这当真是一件神物啊。 大多数人都心中惊讶,就连龙椅上的庆帝也稍微侧目了三分。 wap. /134/134150/31472448.html 第61章 范府 庆帝自己修行的霸道真气桀骜难驯,固然如今他已经以王道强势驯服,但费心耗神之处,也是极多。 若此物当真能遏制真气暴动,对他倒也有不小的用处。 不过,多疑的他此刻又不由得想到,难道他是大宗师这件藏了十几年的事被东夷知道了? 不然,东夷为何会拿出这样一件宝物? 正想着这些,徐川已经拿过了第三个盒子。 不过他并未将盒子打开,而是看着庆帝说道:“陛下,此物不算珍贵,只是家师曾经的一位故人生前所留,家师说过,此物必须亲手交给陛下,不然就令我当场毁去。” 话落,不少大臣都是勃然大怒。 “陛下何等身份,尔等怎敢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徐川沉默不语,只等庆帝一人决断,随那些大臣呼喝。 而就在他说四顾剑故人生前所留这句话时,场上庆帝,陈萍萍,范建皆是心头一跳。 就在不少大臣争相怒骂之时,庆帝忽然起身,简单的一个动作,瞬间令整个朝堂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徐川,神情不喜不怒,淡淡道:“既然是四顾剑所说,朕就给他这個面子。” 话音落下,便犹如最终审判,再无人敢多言。 这便是庆帝的权威。 他一步步走下龙椅,不快也不慢,片刻后,他站在徐川身前,伸手拿向了那个木盒。 徐川正考虑着如何与之亲身接触,是故作不小心,还是稍作引导。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宗师,三分之一真气就将苦荷撑废,一掌拍碎了他老师半个身子的强人。 万一他的举动让对方误会了,稍微用点力,估摸着他就尸骨无存了吧。 但就在这时,庆帝居然没有当先打开那个木盒,而是一手拿着木盒,一手按在了徐川的肩膀上。 他觉得,若东夷当真怀疑他是大宗师,此人必会以真气试探,如此,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突破大宗师之后,他经脉全无,若非他主动出手,当今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试探出什么。 为了那个最终的计划,他是大宗师这件事绝不能提前暴漏出去。 徐川此刻却根本来不及考虑庆帝这番举动的动机,只刹那间,他便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一股无形的力量激荡开来,万劫不灭体在拥有了燃血异能之后,又即将再度拥有一个新的能力。 无疑,庆帝便是激活他天赋,能够让他穿越时空进入另一个世界的特殊之人。 如此,激活天赋的两个条件都找到了。 在大东山击杀庆帝! 这便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终极目标了。 压下心头的种种悸动,此刻的他处境可不怎么好。 一位大宗师将手按在他的肩头,也意味着他的小命已经被庆帝拿在了手里。 哪怕他开启燃血,拥有千倍恢复速度,若是庆帝用对付苦荷的方法,将一身霸道真气灌入他的体内,再强的恢复速度也没用了。 因为他整个人会直接炸开,如同大东山一役洪四庠的下场一样,灰飞烟灭,留不下任何痕迹。 如此,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恢复。 庆帝淡淡的开口,如同一位邻家长辈般,问道:“我记得,你拜入四顾剑门下有九年了吧,听说,你还在澹州待过一段时间?” 徐川身体有些紧绷,出声说道:“是的,陛下。” 庆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些,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朕是什么吃人的老虎不成?” 徐川尽量放松着身体,平静的开口:“陛下天威浩瀚,在下不免在您的天威之下,有些拘束。” 庆帝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半晌,他收回手,淡淡的笑了笑,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木盒内,三枚修长的巴雷特子弹映入眼帘,瞬间令庆帝的瞳孔有着刹那的收缩。 啪! 他将盒子关上,返身回到了龙椅之上,不喜不怒的样子却是令整个大殿内所有的官员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庆帝合上的太快,很多人都没看清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此刻,不由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有着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 接下来,简单的说了几句,又给徐川赐了些东西,就退了朝。 顺着人流向外走,徐川走到范建身边,道:“澹州三年借住司南伯爵府,多有叨扰,还望司南伯见谅。” 范建呵呵一笑道:“些许消失,何必挂怀,范闲来京后,常有提及,我倒是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 徐川在五竹手下修习了三年之久,他自然是知道的,能得到五竹认可,他相信,必不会有害范闲之心。 而且东夷却是对范闲掌握内库有极大的帮助,他当然也不会吝惜自己的善意。 徐川微笑道:“既然如次,我与范闲也许久未见,若是方便,可否前往范府叨扰,相聚一番。” 范建怔了怔,马上就呵呵笑着道:“自然无妨,一起便是。” 出了宫,徐川吩咐侍从自去领那赏赐,便随着范建上了马车,一路往城东而去。 范府位于城东,这里因为住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皆是大宅大户,并无寻常百姓,所以也显得冷清了些。 马车内,徐川与范建只是随意的聊了些澹州的事情,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徐川将腰间的落霞剑解下给了门房,便随着范建一路从大门往正堂走去。 因为早有小厮去通传,所以没一会,范闲就急吼吼的冲了过来。 “徐大哥!” 范闲人还未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徐川看着这一幕,倒是想起了四年前,那时的范闲也是如此,真是颇令人怀念。 他笑着上去与范闲抱了抱,道:“看样子,你最近过得还不错,听说你有了婚约?” 闻言,范闲脸上的喜色瞬间拉了下去,如今他还不知道他婚约的对象就是他刚来京都见到的那个鸡腿姑娘,自然是满心的不情愿。 “大哥,别提了,这婚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一旁,范建老神在在的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是好友重聚,闲儿,就交给伱招待了。” 说罢,他冲着徐川拱了拱手,自去了别处。 wap. /134/134150/31472449.html 第62章 范若若 范闲兴冲冲的拉着徐川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哥,这次我可要好好与你喝一场。” 徐川知道,喝一场是假,想要问问当年说的那些话才是真,一年时间,范闲这家伙只怕是如挠心挠肺般过得颇为煎熬。 正走着,迎面遇到了一位很有意思的少女。 她的面容只能说秀气,算不得美貌,柔柔弱弱的,却自有一股子清丽淡然不似凡俗的气质。 徐川看见她的第一眼,脑中便浮现了一个名字,只是,他也很难想到,这样的一个姑娘,会拥有着成为一名顶尖狙击手的潜质。 不免心中多了几分惊叹。 范闲见了当即介绍道:“这是我妹妹,范若若。”说罢,他又对着范若若说道:“这是我大哥,徐川,你跟我一般叫他徐大哥就是。” 范若若站在原地,冲着徐川十分礼貌的行了一礼,带着几分自矜和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轻声道:“若若见过徐大哥。” 徐川也拱了拱手,笑着道:“若若妹妹无须多礼,你既然是范闲的妹妹,那自然也是我徐川的妹妹,日后若有事,尽可寻我便是。” 范闲在一旁笑着道:“大哥既然这么说了,这第一次见,不给个见面礼可说不过去了。” 范若若心头有些讶异,她可是知晓自己这個哥哥看似随和,实则敏感又傲气,若非真个将其当成了朋友,是决计不会说出这般话来的。 看来这位头一次见的徐大哥倒当真是自己哥哥的至交好友了。 她心头想着,也是有些好奇这位徐大哥会如何答复。 徐川此刻也正打量着她,清清淡淡的目光下,范若若白皙的脸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羞红。 徐川笑了笑道:“若若妹妹这般气质,寻常礼物怕是配不上,我又是个粗人,也没有小儿女家的那些东西,不过前些日子,我得了件冰丝内甲,水火不侵,等闲兵器也无法破开,不嫌弃的话,便送给若若妹妹防身如何?” 若若还未开口,范闲已经拍了拍手道:“大哥还有这宝贝,这可比什么胭脂水粉强多了,那就这么说好了,一言为定!” “哥!”范若若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 范闲笑道:“你徐大哥可是个土财主,不过平日里这般宝贝他可也不轻易拿出来,嘿,男儿本色啊!” 说着,他有些揶揄的看了一眼徐川。 徐川看了他一眼,一副问心无愧的磊落姿态,带着淡淡笑意的说道:“你们兄妹感情倒是好,不过你这家伙少拿我来打趣,小心伱嫂子听见了,给你苦头吃。” “嫂子?”范闲听了,顿生一副八卦的神态,道:“我这嫂子是?” 徐川自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不过也没有详细介绍,只是简单的说道:“醉仙居,司理理。” 闻言,范闲还在想醉仙居是什么,范若若已经微微惊讶的张开了嘴,欲言又止。 有人一掷千金包下了醉仙居一个多月,这样的轰动性的消息自然是早已经传遍了京都。 范若若之前还不知那人就是徐川,此刻,却是终于知道了那一掷千金包下醉仙居一个月的,竟是眼前的徐川。 范闲看她模样,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若若,你认识我嫂子?” 范若若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徐川一眼,不知该不该说。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们三人不远处传来。 “七尺男儿,纳一青楼女子之事,竟也敢大肆宣扬,当真是毫无廉耻,枉对圣贤!” 三人目光望去,便看见了一个微胖的少年一本正经的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他还对着范闲说道:“范闲,不是我说你,你虽然只是我范府的区区一名私生子,但也不可随意结交如此不三不四的人,凭白污了我范府的门楣。” 说着,他看向了范若若,露出了一副我说的好吧,块夸奖我的模样。 却丝毫没有注意三人眼中冰冷而危险的目光。 徐川看了一眼范闲问道:“这是你那弟弟,范思辙?” 范闲苦笑着点了点头。 范思辙还想再说,只是刚开了口,便被范若若冷喝道:“闭嘴!” 他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看着范若若,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了。 范若若虽然还不知道徐川的具体身份,但她可是知道,徐川乃是和她父亲一同从皇宫回来的,身份绝对不低。 哪怕与自己的哥哥范闲交好,这等侮辱言语,若不严肃处理,只怕很难揭过。 看着范思辙,她神情越发冷漠,声音冰冷的说道:“跪下!” 范思辙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这个姐姐是真的生气了,畏惧之下,当场便跪了下去。 “伸手!” 冰冷的声音传来,他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 这一幕在范府已是寻常,自有丫鬟上前将一柄戒尺递给了范若若。 啪啪啪! 三声过后,范思辙的手上已经有了三个红印子,而且,此刻还能隐隐看见之前留下的痕迹。 范思辙举着手,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姐,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范若若理也不理他,转过身对着徐川行了一礼,面带歉意的说道:“徐大哥,幼弟口无遮拦,实在不妥,若是徐大哥愿意,他可任凭你责罚。” 徐川本就知晓范思辙的性子,自然不会太过在意,如今范若若这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摆出来,他更是不好多说。 徐川虚扶了一下,见范若若起身,这才微笑道:“若若妹妹不必如此,如今你既然已经责罚过幼弟,我又岂会再追着不放?” 说着,他看了一眼一副看好戏姿态的范闲,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家伙上辈子从哪里积的德,能有一个这样好的妹子。” 范闲嘿嘿一笑道:“我妹子不就是你妹子吗,有什么好羡慕的。” 徐川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两步,将内心尤有愤懑不服的范思辙拉了起来,淡淡道:“你可知我乃是东夷而来,东夷尚武,若非你姐姐提前处理好这件事,就凭你那几句话,我必要与你一战方休。” 范思辙揉着手心,擦着眼泪,心中想着,打就打,我怕你不成?一副小白脸的瘦弱模样,岂能是我的对手? wap. /134/134150/31472450.html 第63章 闲话 徐川四下里看了一眼,从几步外的柳树上撇下了一截手指长短的枝条。 他看着范思辙道:“你姐姐既然已经惩罚过你,我就不与你动手了,不过,为了让你莫忘了今日之事,我便用这柳枝留下些东西好了。” 柳枝?这是什么意思? 范思辙一脸迷茫。 徐川指了指数十米外的一处假山,问道:“可看到那块青石?” 范思辙望了过去,顿时便看见了在假山半山腰处,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 看见了又如何? 他还没来得及问,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那不过一指长短的柳枝竟化作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箭矢,如同一道电光般射入了那青石之中。 下一刻,轰的一声,青石竟被一股突兀爆发的力道震成了无数碎块。 徐川垂下手,淡淡的问道:“可看清了?” 范思辙此刻张大了嘴,一脸的骇然和后怕。 他刚刚竟然侮辱了这样一位可以轻易打爆他脑袋的狠人?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家姐姐那一番举动让他躲过了多么可怕的一场劫难。 心中些微的怨愤早已经消失,只剩下了浓浓的感激。 注意到这位狠人距离他只有半步的范思辙,几乎是下意识的退了两三步,然后悄悄瞅了一眼徐川,见他没有动静,连忙半走半跑的溜了个没影。 因为动静不小,此刻已经有侍卫过来查看,范若若压下心头三分惊悸,过去打发了他们。 “你这一下子,可是把那小子吓惨了。”范闲凑了过来,笑着说道。 他大半年前见过五竹叔与叶流云交手,大宗师之战,那场面才叫可怕,自然不会被这一手吓住。 徐川看着范闲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你这弟弟虽然性子乖戾,但却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早些吓吓,能让他心中多一些敬畏,也是一件好事。” 范闲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伱当初离开就是为了突破九品,成功了吗?” 徐川笑而不语。 范闲立时便知道是成功了,顿时也乐了起来。 虽然他身边有了五竹叔,但五竹神出鬼没,他平日里根本找不见人影,如今身边有了一位九品级别的战力,自然是件极好的事情。 随后几人去了偏院,摆上了一桌酒菜,简单的闲聊了几句之后,范若若知道自家哥哥定是有话单独与徐大哥说,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了此地,当然,同时也带走了周围伺候的丫鬟仆人。 片刻后,偌大的偏院之中,就只剩下了徐川和范闲二人。 范闲将酒饮进,立时便急不可耐的问道:“大哥你当真知道我是怎么来得这个世上吗?快跟我说说吧,这一年,你是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徐川看着他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道:“也罢,我就告诉一些事情好了。” 他看着范闲道:“五竹叔应该给了你一個黑色的箱子吧,这是你娘叶轻眉留给你的,其中有一封信,就写着你的身世和来历。” 范闲一愣,苦笑道:“可是这箱子我根本打不开,没有钥匙。” 徐川淡淡道:“钥匙在皇宫,那位老太后寝宫的枕头下面。” 闻言,范闲神情渐渐的变得严肃了起来,道:“大哥,你跟我说个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川看着他,挑了挑眉毛,道:“怎么,我若是不告诉你,你就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范闲积攒起来的气势顿时便被这一道反问击垮了,他苦笑道:“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川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惘然,道:“你自己的身世自然要自己去努力探寻,至于我,你就当我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吧。” 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倘若他当真在大东山杀了庆帝,开启了时空天赋,去往了别的世界,东夷倒是好说,安排妥当即可,但司理理又当如何? 压下这一丝疑虑,他看着范闲说道:“你可知,庆国之内有人联手北齐暗探要在京都杀你。” 范闲愕然。 “北齐的暗探?”他看了一眼府中某个方向,不免有些惊讶,他这姨娘还有这等能力,连北齐的暗探都能为她所用? 他一直以为,当年澹州的刺杀便是这柳姨娘所为。 徐川见他模样,摇了摇头道:“范府之内绝无人要害你,你不必多心。”他顿了顿,道:“要杀你的,其实是长公主李云睿,当年澹州的那一次刺杀,其实也是她安排的,后来,她还派了人在大东山围杀于我,结果被我杀了个干净。” 范闲一脸震惊,问道:“长公主?她为何要杀你我?” 徐川淡淡的说道:“自然是为了内库的财权,这是你母亲叶轻眉留下的东西,司南伯想要让你继承内库,所以才有了庆帝赐婚你和林婉儿之事,林婉儿是当朝宰相林若甫与长公主的私生女,娶了她,你又是叶轻眉的儿子,继承内库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范闲入京都不久,范建还未与他深谈,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乍然听说,不免内心有些震动。 徐川则继续说道:“如今你入了京都,此事已经迫在眉睫,所以有人为了讨好长公主,定下了刺杀一事,人选我也已经知晓,除了一些南蛮的弓手之外,便是北齐的八品高手程巨树和北齐藏匿在那些诸侯国的两名七品的女剑客,应当还有一名术士,不过这些术士多是些傻子,无需在意。” 听着徐川事无巨细的将本该无比隐秘之事摊开说出,范闲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了。 “大哥,你这要是不说,我都以为这刺杀是你一手策划了。” 徐川瞥了他一眼,道:“我若要杀你,还用费这些功夫?” 范闲呵呵笑着道:“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徐川略微凑近了问道:“你可知你那嫂子的身份?” 范闲表情有些古怪,这青楼女子,能有什么身份? 徐川也没有打什么哑谜,直接说道:“她是京都之内的北齐暗探之首,身份暴露,有人找上了她,我自然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范闲张大了嘴,惊的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想法。 “这,这,你,她,你们...” wap. /134/134150/31472451.html 第64章 刺杀 徐川一把打断了范闲支支吾吾的言语,平静的说道:“其实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是有些私心。 第一,那程巨树乃是我一前辈故人的徒弟,那前辈于我有恩,到时候我会亲自出手,保他一条性命。 第二,那两名女剑客虽然为北齐效命,但出身东夷,剑庐之中也曾有几面之缘,所以我希望也能交给我来处理。 至于其他的,你看的办就是。” 范闲苦笑,他倒是不在意那几个还未曾见过面的刺客,他只是觉得,这刺杀未免有些儿戏了。 不过,若他不知此事,一位八品,两名七品,配合十几名或者几十名南蛮箭手,这样的刺杀阵容,说实话,凭他自己的本事,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躲过。 他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哥,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为何还一定要有这样一场刺杀?” 徐川解释道:“刺杀其实只是一个引子,成与不成,在很多人眼里,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因此而引发的诸多后果。 有人想借此来做一些事,有人想借此来看清一些事,也有人是真的想杀你。 与其无形中将这一次刺杀消弭,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把谋划你的人从背后揪出来,起码,不能让那些幕后的大人们再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 如此,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说这,他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当今这长公主明面上与太子一伙,暗地里却与二皇子勾结,这刺杀一事就有二皇子的手笔。 不过,你若是以为长公主当真与二皇子一伙,那就错了,二皇子只是长公主推出来的一个替死鬼罢了,在皇帝眼里,他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长公主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太子铺路,所以这庆国的皇家之事,伱日后定要多看多想,不要轻易让人给骗了。” 简单的一句话,又将某种奇奇怪怪的消息告诉了他,让范闲的脑子有些懵逼。 他总觉着这句话的逻辑有些奇怪。 明面上太子和长公主的人,暗地里长公主却和二皇子勾结,但实际上长公主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为了太子。 他隐约从中感到了巨大的信息量。 这时,徐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径直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你先好好想想这怎么面对不久后的刺杀吧,提前知晓也未必就当真安然无恙,我的存在在一些人眼里不是什么秘密,若当真要动手杀你,到时候,我可未必能够及时出手。” 说罢,他转身便走。 “哎,别啊,大哥!”范闲想伸手拉住他,哪知仅仅一個恍惚,徐川的身影就出现在数米开外,再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范闲一脸凌乱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又饮了数杯酒,才堪堪平复心头的震动。 ... 徐川刚出范府,就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了附近。 一位侍从走了上来,道:“大人。” 徐川点了点头,上了马车,吩咐道:“不去鸿胪寺了,去今日皇帝给的宅子吧,收拾好了吗?” 那侍从恭谨道:“都已经重新清理过一遍,换了家具。” 徐川轻声道:“那就走吧。” 侍从应道:“是,大人。” 那宅子也在城东,据说曾是一位侍郎的府邸,因罪入狱后,家产充公,这宅子便一直空着。 宅子距离范府不算远,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便到了。 如今,大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徐府二字,隐约间可以透过大门看见几个丫鬟仆从忙碌的身影。 踏入府门,徐川打量着内里的构造,淡淡的点了点头。 此处虽然不如范府那般雅致阔气,但也相差不多,怎么说也比剑庐那茅草房来的强多了。 入了府,徐川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找时间取了那冰丝内甲送去范府,就说是我送予范家小姐的礼物。” 侍从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徐川自在院中简单的转了转,便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去了主卧房。 如此,徐川每日除了修行,就是去醉仙居寻司理理,正是柔情蜜意的热恋之时,当真是片刻不愿分离。 他也劝过司理理随他住进那徐府的宅子,但她觉得自己如今还是北齐暗探,自然不能轻离岗位。 每日都要呆在那醉仙居,将京都城内的情报汇总之后,传去北齐。 徐川劝之无用,只得放弃。 当然,某些事,也在暗中依着既定的路线进行。 一转眼,便过去了数日。 范闲殴打礼部尚书侄子郭宝坤的事已经不知不觉间传遍了全城。 一个私生子打了堂堂礼部尚书之子,这件事情本就带着些小说话本的传奇色彩,再加上对簿公堂,皇子太子先后出场,更是为这件事更添了三分离奇。 数日下来,不说人尽皆知,也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 这天,范闲受二皇子之邀赶赴流晶河赴约,刚过望春门,入了牛栏街,顿时竟有无数箭雨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箭上有毒,见血封喉。 但范闲却是不慌不忙的端坐在轿中,因为周围的那四名护卫不知何时从轿子的周围的木杆中各自抽出了一把黑色的伞。 伞面以革布制造,层层叠加,间隔之中还有这一层薄薄的铁片,寻常箭矢根本无法将其射穿。 四名护卫只是简单的将伞撑开,顿时便将四面八方的箭雨悉数挡下。 范闲在黑伞的保护下下了马车,此刻他已经看到了并未隐藏在暗处,站在街面上与他对望的三人。 一个仿佛巨灵神一般的高壮男子,以及两名神情冷漠的黑衣女剑客。 范闲知道,那便是北齐的八品高手程巨树,和东夷的两名七品女剑客了。 如今他的极限也只是七品,若非有着丰富的和大宗师级别的强者交手的经验,此局必定十死无生。 但哪怕如此,他也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将这三人制服。 感受到对方骇人的气势,范闲内心也不由叫苦,大哥,你人呢? 本来徐川应该就在不远处观望,随时准备出手。 但,就在他接近牛栏街的那一刻,一道锋锐无匹的可怕的气息遥遥压迫而来。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机,徐川缓缓吐了一口气,目光望去,数百米外的一处屋顶,燕小乙弯弓之下,箭尖已然将他牢牢锁定! 对望无言,但燕小乙的言语已经在手中展示了出来。 “敢踏入牛栏街半步,此箭必定离弦!离弦则必杀!” 数百米的距离,燕小乙将一个九品上境界神射手的威慑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wap. /134/134150/31472452.html 第65章 浴血! 燕小乙蓄势已久,以逸待劳,此箭不出则罢,出必惊天。 他有着绝对的把握和自信。 此箭一出,正九品境界,必定要死于这一箭之下。 纵是九品上,不死也必定重伤。 但徐川也同样自信,以他的体质,纵是接不下这一箭,也绝不会伤及性命。 大不了,再开一次燃血,无非就是耗些精血寿命罢了。 所以,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准备强行拜托燕小乙的气机锁定,踏入牛栏街。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顿时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感觉到了八品武者的气息。 不止一位,而是足足八位。 徐川相信这绝不可能是北齐派来的杀手,能运过来一个八品的程巨树已经算他们努力了,也就是说,除了程巨树之外还有七个未知的八品武者。 但八品武者可不是什么大白菜,寻常情况下,大抵也只有东夷的剑庐之中才会有这样多的高手。 而这些人不是北齐的,显然也不会是东夷的,那在这京都能拿出这样的势力的,大概就只有范建训练的那一批虎卫了。 七名虎卫可与九品上抗衡,这样的实力,哪怕徐川也有所不及。 简单说,此刻的范闲怕是比他还要安全的多。 既然如此,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杀了燕小乙如何? 一念及此,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停息。 他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然而,来到京都之后,燕小乙却已经接连威慑胁迫他足足三次。 只是,当真杀了燕小乙,他就必须立刻逃离京都。 一位九品上神射手死在京都,不论李云睿还是庆帝,都不会再给他丝毫的容忍。 当然,他之所以能生出如此杀心,凭的还是数日前,万劫不灭体觉醒的新能力。 浴血! 沐浴鲜血从而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通俗点说,就是通过受伤获得力量,受的伤越重,获得的力量就越强。 这個能力的出现,几乎彻底的宣告,他梦想中的飘逸剑仙破灭,让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下一刻,一声厉啸,他顶着那如芒在背的恐怖威胁,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极速冲向了数百米外的燕小乙。 而就在他厉啸声传出的瞬间,不远处侧应在他周围的东夷暗谍便都神色一变,如同听见了什么命令一般,立时隐入阴影消失。 而燕小乙此刻也是颇为意外。 此行,他只为威慑而来,并无真正动手的打算。 在他看来,但凡此人脑子正常,都不会冒着被他射杀的风险援手范闲。 只要他不出手,那么范闲的死,就全是东夷和北齐的阴谋,与他和长公主皆无半点干系。 但如今的一幕,却彻底震惊了他。 隔着数百米,向一个九品上的神射手冲锋,这样找死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思绪变幻间,杀意也是随之爆发。 找死,我便成全你! 我儿的仇,今日便报了! 燕小乙神情漠然,哪怕徐川此刻速度快的几乎化成了一道幻影,也依旧被他牢牢锁定。 站在高处的他仿佛一名俯瞰苍生的神明,在为这世间愚蠢的人们降下神罚。 手指松开,刹那间,长箭离弦,一息前还在远处,一息后已至徐川面门。 这是他蓄势待发已久的一箭,威力之惊人,几乎达到了九品的极限,隐隐已然触摸到了大宗师境界的一丝门槛。 箭身之下,可怖的风压几乎令人窒息。 徐川哪怕已经全神贯注,拼尽了全力避开要害,也被这恐怖的一箭瞬间射穿了额骨,半张脸瞬间化作了鲜红。 血肉骨片崩落,惊人的冲击力让他的大脑瞬间眩晕发黑,奔行速度过快的他,差点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源源不绝的从他体内涌出。 一瞬间,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得到了巨大的增幅。 毫不在意脸上的剧痛,徐川双眸充血,带着一丝疯狂至极的神情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燕小乙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一箭足以将此人爆头,没想到居然被他躲了过去。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淡淡的威胁,他沉着脸,毫不犹豫再度弯弓射箭。 弓弦崩动,箭矢疾射而去。 这一箭自然不如之前那蓄势已久的威力强大,但也有着不弱的水准。 徐川迎面冲来,在这一箭将至之际,他速度丝毫不减,避开要害之后,瞬间交错而过。 箭身直接射穿了他的身体,从右胸处横穿而过,带起了一捧猩红的血花。 伤势再次加重,然而徐川速度却又更快了三分。 此刻,哪怕燕小乙瞄准起来也有些吃力。 三百米。 一箭从胸口正中央而过。 两百五十米。 一箭射穿了他的一只胳膊。 两百米。 箭矢擦着他的脖子飞了过去。 明明距离越来越近,但燕小乙手中的箭威力却仿佛越来越小。 燕小乙拉着弓,额头有着汗水顺着他的鬓角落下。 他没有再急于出箭,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在被他不断地射伤之后速度会越来越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害之后还能如此的生龙活虎。 他只知道,也许,自己只剩下了最后一箭的机会! 所以,这一箭,他格外的慎重。 弓弦拉满,心神意念悉数灌注于真气与劲力之上,已然是汇聚了他毕生的经验和技巧。 这一刻,他似乎隐隐真正触碰到了那不可逾越界限。 箭锋对准了那已是一个血人般的青年,松开了手指。 这一箭,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线,仿佛化成了一道光,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在这一箭之下失去了意义。 几乎在离弦的刹那,便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射穿了徐川的心脏。 血花飞溅,有着一种别样的凄美。 燕小乙笑了起来,冷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胜利的喜悦。 不论是什么人,哪怕大宗师,心脏被射穿,也必死无疑! 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但下一秒,他眼中本该立刻死去的徐川,却忽然爆发出了一种如同神话般的恐怖速度,一眨眼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以一道绚烂无比的剑光刺穿了他的喉咙。 wap. /134/134150/31472453.html 第66章 离京 燃血! 在刺穿燕小乙喉咙的刹那,徐川瞬间开启了燃血异能。 这一刻,心脏被射穿的他无比接近死亡,但也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随着燃血异能启动,在他那一身可怖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的同时,他那浑身上下恐怖的如同蛮荒战神般的强大气息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 待他气息平稳之时,他那被洞穿的心脏也已经恢复如初。 三秒过后。 除了他一身的鲜血,浑身上下,已无半点伤痕。 不过,他的鬓角也再次多了一些白发。 缓缓收回剑,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燕小乙,什么都没说,转身如同一只大鹏般向着牛栏街方向飞掠而去。 牛栏街之中,范闲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七个虎卫也是惊讶莫名。 在知道了刺杀一事之后,他并未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多说,只是简单的暗示了几句可能有人要害他。 当时,他这父亲神情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便没了其他言语,他还以为自己这父亲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居然暗中安排了如此强大的几名护卫来保护他。 看着这七名陌生的护卫将周围的南蛮箭手杀了个七七八八,又三两下制服了他眼中极为强大的八品高手程巨树和那两名七品的东夷女剑客,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这個父亲似乎并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便在这时,徐川自远处飘然而来,一身血衣,让他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 他的靠近让那些虎卫有些警惕,纷纷上前想要拦截,范闲立刻挥手挡下了他们,他快步上前看着徐川浑身上下的鲜血,震惊的问道:“谁能将你伤到这个地步?” 澹州三年,他常见徐川与五竹叔交手,对于徐川的战斗水平极为了解,如今对方又突破到了九品境界,在他看来,大宗师之下,只怕很难会有人能将他伤到这个地步。 徐川淡淡道:“一位九品上的箭手,名字不提也罢,反正也已经是个死人。” 范闲对九品上此刻其实并未有什么直观的认识,所以听了也并未多在意,但不远处七名虎卫的统领高达心头却是翻起了滔天大浪。 九品上的箭手,当今天下也只有一位。 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内统领,燕小乙。 他竟然死了? 这怎么可能? 高达有些难以置信,但这件事却不是什么难以查证之事,更何况,对方似乎也并未将此人看的太重,语气也毫无无虚假之意。 所以,那位天下无双的九品箭手,只怕当真是死了! 对于燕小乙,他心中其实是颇为敬畏的。 同是保护庆帝安危之人,他们虎卫对燕小乙的实力也是最为了解。 寻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七名虎卫结成战阵就可以匹敌一名九品上的高手。 但若是这个九品上的高手乃是燕小乙。 这所谓的匹敌,就很难达成了。 因为若当真用七名虎卫去对战燕小乙,只要被拉开距离,百米开外,这七名虎卫怕是要死的一个都不剩。 除非他们出动超过二十名虎卫,时刻保持战阵的完整,付出近半数的性命去靠近他纠缠他,才有着一丝获胜的可能。 可想而知,燕小乙此人有着何其可怕的威慑力。 而当今世上,怕是只有大宗师才能在威慑力之上超过燕小乙了。 徐川自然不知道高达内心的震撼,他也并不在乎。 看着被制服的程巨树,他略微思索了一番,就越过了他,走到了那两名七品的女剑客面前。 他俯视着二人,冷声道:“你们可认得我?” 二人抬头,秀美的脸庞刹那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曾在剑庐学艺的她们,自然知晓徐川在剑庐中的超然地位。 而且,她们也曾与徐川有过切磋交手。 只是,下场有些惨烈,至今记忆犹新。 她们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师叔,下起手来,可丝毫不管你是男是女。 其中一人低声带着些许怯意的唤了句:“师叔。” 徐川记得,她似乎叫做洛雨,是两人中的姐姐,不过此时他也懒得多说,直接道:“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我带你们走,但从此你们与北齐再无瓜葛。 二,留在这,交给南庆处置。” 洛雨还有些犹豫,北齐对她们曾有恩在身,若是选了一,便意味着背叛了北齐,但她一直沉默的妹妹洛青却是没有犹豫,直接出声道:“我跟师叔走!” 她很清楚,以她们的身份,落在南庆手中,必然只有一死,因为他们是北齐的暗子,没有程巨树这般明面上的身份。 也许程巨树会在北齐的交涉下回返,但她们二人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徐川看了一眼洛青,随即看着洛雨道:“伱呢?” 洛雨垂下了头,轻声道:“我也愿随师叔离开。” 徐川点了点头,走到范闲面前道:“我杀的那人身份不俗,我必须尽快离开京都,这两姐妹我就带走了,程巨树你按照正常的流程交出去就好。” 他本意自然是带着程巨树一起走,但如今局面,他才是真正危险的那个人,若是带着程巨树,反而会让程巨树陷入险境。 而那两姐妹若是不跟他走,只有死路一条,他看在东夷曾同窗的份上,才给了两姐妹一个求生的机会。 但若是她们当真在后面的危险中死去,那也怪不得他。 范闲丝毫不在意这些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就被镇压的刺客去留,他有些担忧的问道:“现在就走?你这伤?” 徐川摇了摇头道:“我必须立刻就走,不然我怕是走不出这京都,至于我这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范闲此刻也意识到了,死的那个人只怕身份确实不俗,不然以他的了解,徐川不会这般匆匆离开京都。 他没有再劝,只是道:“既然如此,大哥一路保重!” 徐川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保重!” 言罢,他转身带着洛雨洛青二人一路向京都城外疾驰而去。 而此刻,燕小乙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李云睿耳中。 “不可能!” 尖利的声音简直如同一只地狱里的怨鬼,带着三分癫狂。 长公主府的下人们尽皆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言。 不久后,一道命令从长公主府传出,守卫京都的偏将得令后,竟在没有皇帝旨意的情况下,悍然封城! 而同一时间,长公主已经赶赴了皇宫,直奔太极殿而去。 wap. /134/134150/31472454.html 第67章 堵截 徐川带着洛雨洛青来到城门时,城门刚好正在渐渐合拢,周围百姓议论纷纷,都在说着这突然封城之事。 他顿时便意识到,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封城,怕是只有长公主出手了。 虽然他可以翻上城墙,不走城门出城,但洛雨洛青两姐妹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在城门将封之际,他直接出手了。 如今的他虽然无法动用燃血异能,但本身的实力却是毫发无损。 身影电射而出,剑鞘随意一扫,就将正在关闭城门几名士兵击飞了出去。 城门处,巡城司守将方达人见此,立刻高喝道:“来人,有贼人闯关,为护城门安危,杀无赦!” 正是他放了那些南蛮箭手入城,也是他接到了长公主的命令,悍然封城。 闻言,周围近百名士兵尽皆高声领命应是。 同时位于城门外的数百名士兵也皆是靠拢而来,将城门之外牢牢封堵。 伴着鼓声响起,城内的巡守兵卒也迅速赶来。 以京都的军力布置和兵卒精锐程度,最多五分钟,此地便可汇聚近万名大军。 徐川知道时间宝贵,他没有想着在军士的保护下去杀那参将,不是他杀不了,而是如此一来,必会耽搁时间。 所以,他毫不理会其他,以身为矛,硬生生的冲破了城门,带着洛雨洛青两姐妹悍然杀了出去。 刚出得城门,就见数百名士兵围杀而来。 徐川深深吐了一口气,真气如潮水汹汹涌动。 “万剑诀!” 四年前,他曾在风回城以这一招杀了九品的汪祁,那时他还需要不断的蓄势和时间来牵引天地之力。 但此刻,踏入了正九品境界的他,仅仅一念间,落霞剑赤色的剑身之上便缭绕起了无数肉眼可见的气流。 气流旋转之下,似乎牵引了无数天地之力,转瞬间便壮大了许多。 下一刻,剑意加持之下,那无数肉眼可见的气流刹那间化作了一道道细密而锋锐的骇人剑气。 一剑落下,无数剑气飞射而出。 一时间,惨叫无数。 不过,别看场面不小,但这些剑气的杀伤力却着实不强。 若是诸多剑气合而为一,兴许能杀个九品,但如今分散开来,等闲一两道剑气落下,最多也只能对那些士兵造成一些并不致命的伤痕。 兴许,等他得到了真正的天一道心法,明悟了术士的精髓,能够牵引更加强悍的天地之力,才能够改变这一点。 不过,他这一剑虽然杀伤力不强,杀伤面积却是极广。 仅仅一剑就击退了周围近百名士兵。 趁此机会,他带着两姐妹猛然突进数十米,转眼间,便要从这些士兵的合围之中逃离。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方达人心中焦急。 擅自封城乃是死罪,但他若是能将这闯关之人擒下,在长公主的帮助下,未必就不能戴罪立功,洗脱罪名。 可若是让徐川跑了,那不仅他会因此丢了脑袋,传下了这个命令的长公主只怕也讨不了好。 不行,他必须缠住对方,只要大军赶来,此人必定插翅难逃! 他心思急转,开始衡量起了彼此的实力。 他乃是七品,手下亲卫也多在五品,配合战阵之力,足以匹敌八品。 他觉得,就算不是此人的对手,纠缠上一会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达人一念及此,立时便带着手下亲卫猛然杀了过去,想要阻拦徐川突围。 徐川正欲要带着洛雨洛青两姐妹杀出重围,突然看见方才下命令的那参将杀了过来。 这下子把徐川给整不会了。 他要是老老实实藏在兵堆后头那自己也没工夫理会他,但这般赶着过来送死。 若还视而不见,那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徐川提起剑,淡淡道:“看好了,何为四顾剑!” 他左右只有洛雨洛青两姐妹,这话自然是跟她们说的。 两人睁大了眼睛,神情肃然,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其实对于徐川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师叔,她们的印象里只有一个词,可怕。 加入剑庐,仅用了一年,就将四顾剑修炼到了不输于云之澜的境界,五年的时间过去,除了九品之外剑庐内再无敌手。 这战绩自然不是说出来的,而是一场一场打出来的,她们两姐妹也是因此,才会与他有了一战。 她们虽然在几年离开了剑庐,但对于这位师叔,心中其实一直是有着敬畏的。 此刻,这位师叔有要教她们剑法的意思,顿时便让她们心中生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喜悦。 而在另一方面,她们自然也不会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下一刻,徐川在她们的注视下动了。 他动作不快,一举一动都简单而清晰,仿若浑然天成一般。 横剑于胸前,一剑向着前方划了过去。 明明是如此简洁明了的动作,却好似将全身的力道都融入到了这一剑之中。 轻飘飘的一剑,携着一往无前的剑意,仿佛自幽冥而来,不着一丝烟火气息的向前方落下。 方达人大喝一声,周围的亲卫便随着他结成军阵,迎上了这一剑。 他们气势惊人,刀光雪白,挥舞着手臂,斩出凌厉的劲风。 然而一切的阻拦都是徒劳。 一剑之下,只是轻轻的舞动,便将他们的刀斩断,手臂切断,脑袋砍下。 刹那之间,一剑皆杀。 方达人连同他的八名亲卫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徐川踏过这一片残肢断骸,对着看呆了的姐妹花喊了句:“跟上”。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爆发,强行突破了那些兵士最后的一层防线。 洛雨洛青两姐妹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身影飞速远去,在越来越多的兵士赶过来合围之前,三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城外的另一处,亦有着一队人马将一伙人团团包围。 被包围的一伙人便是司理理与数位东夷暗谍。 今日徐川那一声厉啸乃是一种特殊的暗语,在他决定要杀燕小乙之后,就传出命令,让他们带司理理先行离开京都。 不过,牛栏街刺杀尚未有结果之前,司理理一直被林珙的人暗地里监视着。 今日,司理理突然出京都,林珙为了防止意外,便当场带人追杀了过来。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着他的一番心思。 勾结他国间谍参与刺杀内库继承人,这可绝非小事,但若是他亲手将这北齐间谍斩杀,便在无人可以将此事栽在他的头上。 范闲他不能明着杀,但这司理理乃是北齐间谍,他作为当朝宰相之子,杀之,不仅无过,还有大功。 所以,他可以明晃晃的带来了麾下几乎全部的实力,一路追杀,快马加鞭之下,终于将其截在了距离京都三里外的驿站。 wap. /134/134150/31472455.html 第68章 出手 司理理从马车中走出,娇媚的容颜上满是寒意。 她看着林珙冷冷道:“林珙,你想干什么?” 林珙笑了笑,带着几分慢条斯理的姿态淡淡道:“司理理姑娘这突然离京,让在下深感不安,我也不与你废话,这样吧,若是司理理姑娘愿随我回京都,我自然也不会轻易动粗。” 司理理冷着脸道:“动粗?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杀了你!” 林珙带着三分讽刺和不屑的语气说道:“你是说那个东夷来的小子吧,当日之辱,我可是铭记在心呢,若他能来,我倒是求之不得。” 司理理面色难看,以林珙此行的实力,靠着她身边这寥寥数位六品左右的东夷暗谍绝难脱身。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不知道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徐川会突然派人带她离开。 心下有着难掩的焦灼和担忧。 见司理理不说话,林珙有些不耐烦了,如今的他因为追出了城,尚还不知道牛栏街刺杀的结果,所以一心想着尽快了结此事,赶回京都。 “给脸不要脸!”他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道:“动手,生死不论!” 话落,他身边数十名高手毫不犹豫的飞身下马,各拔出武器杀了过去。 他们之中足足十几名七品高手,再加上二十余名五品六品的武者,如今这一齐出手,气势之盛,数百军士也未必能及。 怕是只要一个会合就能够将司理理和她身边寥寥几位东夷密谍杀个干净。 关键时刻,一袭红衣的身影仿佛鬼影倏忽而至。 只简单的一剑挥出,就将数十道攻击尽数拦下,不仅如此,其中足足五人被不知不觉间一剑封喉,当场死去。 此刻,所有人才能看到,此人并非穿着红衣,而是血衣。 也不知多少鲜血才能将那一身白衣染成这幅模样。 他静静的站在司理理面前,那数十名高手竟皆心中畏惧,一时不敢上前。 “徐大哥!”司理理激动的唤了一声。 “别怕,我来了!”徐川背着身对着司理理说道。 他目光扫过面前这些陌生的武者,随即,落在了人群后骑在马上的林珙身上。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 淡淡的语气却让林珙莫名的心寒。 林珙牵着马缰,手心发汗,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徐大人,伱贵为东夷使者,若是与北齐之人纠缠不清,只怕不是好事。” 徐川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道:“看样子你走得急,还不知京都发生了什么,你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这么说了。” 闻言,林珙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他勉强的笑了笑道:“徐大人说笑了,既然徐大人来了,我便不在此叨扰了,我们就此别过。” 在察觉到危机的瞬间,他就立刻放弃了自己之前所有的打算。 如今之计,唯有走为上计。 徐川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今日我若不及时出现,后果你我都知晓。 既然如此,在你追出京都的那一刻,你我就已是死仇。 今日我已经杀了不少人,这临别之际,有一宰相之子的人头送行,倒也算是個不错的收尾。” 看着徐川仿佛望着死人一般的眼神,林珙心中无比惊惧。 他惊骇的喊道:“快杀了他,杀了这个疯子!” 诸多护卫闻言,立时便向着徐川杀了过去,就连一直护卫在林珙身边的两名八品高手,也在林珙的命令下一同出手。 而林珙则在第一时间调转马头,策马向京都方向狂奔。 徐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追击,而是提剑迎向这数十名实力不弱的护卫。 今日,他几乎以性命为代价强杀了燕小乙,一路奔逃,随后为了防止被大军围困,也只能尽全力突围。 逃杀之间,从未有过一场真正酣畅淋漓的战斗。 此刻,两名八品,十数名七品,以及数十名五品六品的武者,这般阵容,已经足以给他带来一些压力。 起码,已经足够让他好好大战一场。 落霞般的剑光在天地间起舞,剑落必杀,一剑一人头。 当然,为了追求极致的杀戮效率,防御上便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不时,便会有一把刀,或者一杆枪,砍伤或者刺伤他的身体。 不过,寻常兵器其实很难给他造成伤害,他的体质纵然比不上九品境界修炼了数十年铁布衫的三石,却也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一次次的重创,受伤,除了恢复力的增强,体质其实也在缓缓变强。 运劲之时,周身犹如牛皮,坚韧至极。 虽然五品以上的武者运用真气,全力之下依旧可以给他造成伤害,但这种伤害,对他而言,却极其微弱。 往往刚受伤片刻,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能够爆发出燕小乙那般可以轻易洞穿他身体的恐怖攻击力之人,当世也只是少数。 起码,不在眼前这些人之中。 约莫两分钟的时间,喊杀声便渐渐消失,当最后一道绚烂的霞光闪落,林珙的这些护卫便尽数死绝。 徐川站在原地,收剑回身,一瞬间,司理理便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毫不在意他身上遍布的血污。 她揽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点点泪痕,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徐川抚着她秀美的脸颊,轻声道:“放心罢,我一点事都没有,不信你摸摸看?” 他抓着她的柔荑放进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衣领中,肌肤相交,令司理理脸庞有些发热。 不过因为担心,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点点旖旎,试探着摸了下去。 紧致,有力,棱角分明。 忽然,她的手被按住了。 徐川眸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轻佻说道:“接下来可是收费内容哦。” 他凑过去,轻轻的在司理理鼻尖一吻,嗅着鼻间淡淡的清香,低语道:“等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自然随你。” 唰! 司理理仿佛受惊的兔子,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俏丽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看上去如同一个熟透的水蜜桃,娇媚无比。 wap. /134/134150/31472456.html 第69章 篝火 另一边,踏云嘶鸣着疾驰而来,身后不远处洛雨洛青也骑着两匹路上夺来的马奔赴而至。 而不久前骑马跑路的林珙此刻则是被一根绳子绑在了身上,跟在马儿身后狂奔。 见有人来,司理理连忙退开了半步,徐川也转过头看了过去。 到了近前,洛雨洛青二人翻身下马,冲着徐川单膝跪地,洛雨道:“赶来的路上发现了此人,特擒下交予师叔处置。” 徐川闻言目光淡淡的看向了浑身狼狈不已的林珙。 林珙心下畏惧,知道现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威胁到一个九品的强者,他根本不敢看徐川脚下的那一地尸体,只是低着头讨好道:“徐大人,您放过我,我可以拿出充足的诚意来买下我的小命,甚至,如果东夷有什么需求,我也可以去求我父亲,只希望您能放我一马。” 徐川看了他一眼,思量着杀死一个宰相之子的影响。 但很快,他就发现,比起杀死九品上境界的大内侍卫统领所造成的的影响,一个宰相之子,什么都不是。 下一刻,霞光一闪而逝,林珙满脸不甘的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徐川平静的收回落霞剑,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这人从不与自己有仇之人做交易。” 转过身,他牵起司理理的手,稍一用力,在司理理的一声轻呼中,就带着她上了踏云的马背。 徐川环着司理理的腰肢,目光扫过洛雨洛青两姐妹和那几位东夷暗谍,吩咐道:“你们二人跟我一起,其他人自行返回东夷城即可。” “是!” “遵命!” 几人纷纷应是,徐川则已经骑着踏云一路往北齐的方向赶去。 ... 京都,皇宫太极殿。 庆帝大发雷霆,短短半日,发生了如此大的乱子。 范闲被刺杀这件事都成了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他国高手当街斩杀他庆国大内统领,强闯城门,残杀一参将和多位军士。 甚至,就在不久前有人来报,宰相林若甫的二公子也被杀于京都三里外的驿站。 而所有的凶手,都指向了一人。 东夷城,徐川! 庆帝一掌拍在金色的桌案上,眼眸中的怒意几乎形成了实质。 “无法无天,当真是无法无天,此事,东夷若不给我庆国一個交代,就让秦业调军,我倒要看看,大军压境之时,他东夷是否还能如此张狂!” 殿中,数位大臣也是愤怒不已,尤其是死了儿子的林若甫更是悲愤之极。 然则听闻庆帝要动兵,却还是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礼部尚书当先出声道:“不可啊,陛下,若我庆国当真对东夷动兵,北齐必不会坐视,此举,极有可能让他们真正结下不弃之盟,万不能如此轻举妄动。” 庆帝怒哼了一声,道:“那难道就如此坐视?杀我庆国大将,岂能轻易揭过?” 他怒容依旧,但眸中深处却一直平静无波。 “宰相大人,你是怎么想的?” 林若甫抬起头,露出他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有些悲痛的说道:“梅大人所言却有道理,只是,那徐川假借东夷使者之名,行害命之实,若是放任不管,只怕会对我庆国威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庆帝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不知以丞相的意思该如何?” 林若甫语气带着几分凌厉和恨意道:“东夷可以不打,但这狂徒,必不能让他逃出我庆国,我建议当让鉴查院和军方联手,擒杀次子,以正国法!” 其他几位各部的老大臣闻言也是都出声附和,认为此法可行。 庆帝高坐龙椅之上,敲定了最终的结果。 “给回乡省亲的陈萍萍传旨,让他先不必回朝了,立即着手缉拿此子。” “对了,给秦业也传一道旨意,还有北三司,也该发挥点作用了,另外京中各部也要加紧协助,务必早日将这狂徒拿下。”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陛下的决心,毕竟,能让秦业大将军动手的事,可不多见。 这样的阵容,若非大宗师,只怕都决无幸免之理。 几人纷纷应是,林若甫也是颇有老怀大慰之感。 起码,他儿子大仇得报之日,不远矣。 ...... 庆帝孤坐于深宫之内,静静把玩着手中三枚修长精致的狙击枪子弹。 他在思考徐川做下这些事的谋划。 他现在依然认为,徐川献礼是为了试探他是否是那个大宗师,自然也会认为,徐川今日所为,皆有目的。 他很自信,认为徐川绝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那个大宗师,当日殿上献礼的试探,也决计不会暴露什么。 如此一来,如果他没有暴露,这徐川做下此等泼天大案究竟有何目的? 而且,他又凭借的什么能够杀死九品上的燕小乙。 那林珙由于此事有什么关系?为何会被击杀在城外? 经过他的推测,他觉得这种种情形,似乎都在引导他庆国去攻打东夷。 东夷又何来的自信能够抵御他庆国? 太多的疑惑无法知道答案,他不知道其中究竟,自不会轻举妄动。 虽然今日太极殿中他说着要攻打东夷,但那实际上就是一个姿态罢了。 今日之事,震动京都,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坐在阴影中,安静的思索着后续的导向,他隐约间似乎发现了一个机会,一个提前实现自己那谋划了多年之事的机会。 徐川此刻自然不知道,他的肆意妄为让某些阴谋家耗死了多少的脑细胞。 此刻的他已经顺着一条小路走了许久,快要到了沧州地界。 见司理理面有疲色,他便在附近寻了一处位于河边,还算空旷的地界,决定在此休憩一夜。 洛青和洛雨两姐妹自去寻些野味,徐川和司理理则在附近寻了些枯枝,架起了火。 夜色下,二人坐在火堆旁,望着彼此,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十余年前那个破庙。 那时候,他们似乎也是如此这般。 他伸出手将司理理抱在怀里,与她说着今日的事情,司理理的情绪随着他平静的叙述时而紧张,时而担忧,时而兴奋,时而后怕。 随着他的叙述到了尾声,司理理侧过半张脸,半仰着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心疼。 火光下,将司理理的容颜映的格外娇艳,徐川看的出神,不禁慢慢的低下了头。 wap. /134/134150/31472457.html 第70章 夜半惊叫 不多时,洛雨和洛青就各自拎着一只肥大的野兔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此刻,司理理已经一本正经的坐在徐川身边,只是脖颈上的粉色,让她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哪怕他们有着月余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在发生亲密接触时,司理理依旧会极为羞涩。 当然,徐川也是极为喜欢她这种羞涩,因为这意味着她已经逐渐抛下了曾经北齐暗探之首的身份,抛下了曾经的那戴着面具过活的日子,开始表露出自我的性情。 见洛雨和洛青回来,徐川自然的起身取过了一只野兔,看着司理理笑道:“今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他看着洛雨和洛青二人问道:“你们谁会一些,跟我学着一起做。” 洛雨和洛青二人对视一眼,洛青果断的后退了小半步。 洛雨无奈,只得拿着另外一只野兔跟在了徐川的身后。 “师叔,我来吧。” 徐川点了点头,几步走到河边,唤来了一旁觅食的踏云,去了一柄匕首和不少调料。 随后,剥皮,放血,处理内脏,一应手段简洁而流畅。 另一边,洛雨眼睛挣得老大,觉得非常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一只好好地兔子几乎要给她分了个七八段。 要说杀人她可能有些天分,但厨艺,那当真是为难她了。 徐川摇头,叹息道:“罢了,都交给我吧。” 将手里的野兔用调料腌制了一番,他便拿过洛雨手里有些惨烈的野兔开始处理。 洛雨低着头,好似做错了事的小女孩,低声道:“对不起,师叔,是我太笨了。” 徐川瞥了她一眼,道:“行了,你去那边等着吧。” 洛雨闻言,如释重负的起身小跑着去了司理理和洛青那里。 说实话,她们三人待在一起心情也是颇为古怪。 不久前,司理理作为北齐暗探之首,还是她们二人的上司,如今,她们弃了北齐重返东夷,结果这位上司竟也算是投了东夷,若按辈份算,她们还要称上一声师叔母。 这可当真是世事难料。 当然,她们更好奇的是,自家那位冷酷无情,据说从不近女色的小师叔,为何会突然跟她们这位老上司凑到了一起。 司理理看着两姐妹频频偷偷打量她,便笑着道:“两位妹妹可有什么话想说?” 洛青悄悄看了看一眼河边的徐川,小声道:“您是怎么与小师叔认识的?” 洛雨抿着嘴不说话,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司理理其实对她们并不算了解,也就是因这一次刺杀范闲之事,二人被派遣而来,故而才有了交集。 不过,寻常之时,徐川倒是提了两句,说是曾在剑庐有过几次交集,乃是云之澜名下的弟子,自然也算是他的师侄。 如今,看她们的表现,倒当真是对徐川颇为畏惧。 看来,她那情郎在剑庐之中可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呢。 不过短短几次交集,就令人畏惧至今。 司理理看着二人一副想打听又有些担惊受怕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道:“我与他啊,算是旧识,大约十多年前,他曾救过我一次。” 洛雨洛青眼睛微微发亮,哪怕身为刺客,对于这种英雄救美的情节也依旧有着几分向往。 “后来呢,怎么遇见的?”洛青迫不及待的追问。 闻言,司理理想起了她与徐川重逢的那一晚,不禁有些红了脸。 “他啊,跑去逛花船,然后就遇到我了。” 这时,徐川拿着一根插着两只兔子的木棍走了过来,道:“结果就被你迷住了,一见钟情!” 司理理暗啐了一声,很是羞涩:“哼,我看你是见色起意,不怀好意。” 徐川一来,洛雨洛青就立时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看的徐川不由摇头。 他走到司理理身边,探下身子亲了她一口,随即坐下一边烤着兔子,一边正儿八经的解释道:“我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万万不能错过了机会,放跑了姻缘,怎么能说是见色起意呢?” 看着司理理和徐川二人谈情说爱的模样,洛雨洛青两姐妹莫名的觉得空荡荡的腹部有些奇怪的饱胀感,直到片刻后,烤兔肉的香气传来,才重新感觉到了些许饥饿。 不久后,等几人分食了烤肉,便都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困意。 长时间的赶路本就乏累,也就徐川体质变态,丝毫没有感觉。 几分钟后,洛雨洛青两姐妹靠的树干互相依偎着睡了,司理理也靠在徐川的怀里很快熟睡了过去。 丝毫没有困意的徐川轻轻的揽着司理理,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开始思虑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燕小乙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他不仅战功赫赫,作为天下唯一的一位九品上的神射手,名气也是极大。 所以,庆国绝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而且,他最后杀的林珙虽然不算什么,但他爹可是当朝宰相,哪怕为了安臣子之心,庆帝也必定会有所动作。 如今看似平静,实则必定已经暗潮汹涌。 此刻,全庆国的目光大概都尽数集中在他的身上。 所以接下来的路,必然难走。 他越靠近庆国边境,怕是就越危险。 军队围剿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到时候,他很难护司理理周全。 看来,他必须与司理理分开了。 燕小乙被杀,与之相比,范闲被刺杀一事便算不得什么,所以,绝不会有人因此而找上司理理。 若是司理理与他分开,不出意外,应当可以轻易离开庆国地界。 思虑及此,他神情柔和的看了看怀中司理理娇媚的容颜,又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看着有些憨傻的姐妹花。 有这两人护卫,安全应是无虞。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想点办法给她们提高一下实力才行。 睡梦中,洛雨洛青两姐妹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半夜,徐川将洛雨洛青两姐妹唤醒,在没有惊动司理理的情况下,带着她们去了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之中。 很快,带着三分凄厉的惨叫声和呻吟声接连响起,吓得周围的小动物一股脑的跑了个干净。 也不知其中究竟发生了何等惨绝人寰之事。 wap. /134/134150/31472458.html 第71章 分道扬镳 次日清晨,洛雨和洛青精神萎靡的回到火堆旁,瘫软的靠在树干上,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 司理理醒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侧脸看了旁边一副毫无所觉模样的徐川一眼,眼睛瞪了他一眼,好似在问,是不是你干的? 徐川一脸正色道:“修行了这么久才区区七品,如何担得起大事?以这样的修为在外行事,岂不是要丢了我剑庐的脸面? 故而,我不辞辛劳的为她们集训了半个晚上,才让这两个朽木堪堪入了八品,这可都是为了她们好!” 闻言,洛雨和洛青皆是用幽怨的目光看着徐川,心中腹诽。 所以为了不丢剑庐的脸面,就该打她们的脸? 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她们只觉得心中曾经的阴影又更深了几分。 司理理有些心疼的看着两姐妹说道:“她们都是些姑娘家,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而且打哪里不好,非要打姑娘家的脸?” 徐川无语了,他其实也不想打她们的脸,但她们七品巅峰的修为,想要突破八品,必然要贯穿一些新的脉络。 其中有些脉络就位于头部,这不打脸也不行啊。 不过看着两姐妹这般模样,他确实也有些心虚,低咳了一声,他去踏云背后去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道:“这药抹上,半日功夫应当就能消肿了,其实吧,我觉得又不影响使剑,过些日子就好了,何必在意这些?” 司理理白了他一眼,也不接话,拿过药瓶,就走过去小心的给两姐妹上起了药。 洛雨和洛青此刻只觉得司理理就像是她们的知心大姐姐,给她们两個饱经大魔王磨难的小可怜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在她们眼里,司理理简直是沐浴着圣光而来的天仙子。 徐川瞥了两姐妹一眼,暗自摇头不语。 片刻后,天光已然大亮。 徐川对着司理理说道:“接下来她们会保护你去北齐,我们到时候在上京城会合。” 司理理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想到徐川突然给两姐妹提高实力,她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接下来分开之后的安排。 “很危险?”她咬着下唇,问道。 她很清楚,以徐川的骄傲,若是能够将她护住,绝不会选择和她半路分开,所以,前方定然有极大的危险。 徐川摸了摸她的温润的脸颊,轻笑道:“放心吧,在这世上,我若不想死,无人可以杀我。” 司理理没有多问,也没有纠缠,她只是抬起手放在他的手上,轻声道:“我在上京城等你,你若不来,我就等伱一辈子。” 徐川心中颤动,看着她柔媚而明亮的眼神,情意上心头,不由低头吻了上去。 一旁,洛雨脸一红急忙转过身去,洛青呀了一声,立马伸手捂住眼睛,只是那分开的指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挡住视线的样子。 良久,唇分。 徐川揽住司理理的腰,一把将她送上了踏云的马背,随后摸了摸踏云颈部,说道:“老伙计,记得保护好你家主母。” 踏云长嘶一声,打了个响鼻。 徐川笑了起来道:“好,那就交给你了。” 司理理神情平静的看着他,只是眼底却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忧色。 徐川握着她的手,道:“安心等我。” 少倾,他看着司理理三人骑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脸上的柔和以及所有的其他情绪便都尽数收敛,化为了最坚硬的冷意。 他到要看看,庆国会拿出什么样的力量来将他留下! 这并非狂妄,也非自大。 而是他拥有的本钱给他带来的强大自信。 正九品境界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诡秘而强大的万劫不灭体却让他哪怕只是九品,却也有着真正抗衡一个军队的底气。 在这个世界,对付强者,无非就是两个办法。 一个是用大军围杀,以陷阱,器械,人力,耗其真气和体力,由小及大,增加其伤势,最终达成击杀强者的目的。 理论上,若是大宗师不跑,也会被无穷无尽的人力生生耗死。 但这个办法在他身上却已经几乎无效。 万劫不灭体强悍的恢复速度和几乎无穷无尽的体力让他几乎没有被耗尽一切而死的可能。 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比大宗师还要可怕。 所以,想对付他,只有出动真正的强者。 但,异能浴血的出现,却也让他有了能够翻盘的实力。 当日,他心脏被射穿的那一个瞬间,让他至少有了半步大宗师,甚至无限接近大宗师的恐怖实力。 倘若,当真有哪个九品上境界的强者想要仗着境界来杀他,他必然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在燃血异能七天的冷却时间消失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要稍微低调一些为妙。 当然,为了不让庆国注意到司理理她们,自己也要主动的暴露一些行踪,吸引一些人的视线才行。 ... 沧州,陈萍萍正看着一封情报。 情报上详细的描述了当日徐川斩杀燕小乙的全部细节。 牛栏街附近虽然偏僻,但徐川杀燕小乙可是狂奔了数百米,这样的动静,自然不会没有人看见。 如此,以鉴查院的实力,自然能够最快也最精准的还原当日发生的一切。 “连中了燕小乙五箭,最后一箭甚至刺穿了心脏,就是这样都没事,还强杀了九品上的燕小乙,然后一鼓作气的逃离了京都,这人,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陈萍萍笑着点评道,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影子道:“这徐川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把那两个曾在剑庐学过剑的刺客带走,看来,他对东夷的归属感还挺强的,你说是吧。” 影子听了,只是沉默。 陈萍萍也不在意,不过他心中的某个不确定的猜测却在这一次的事件中越发的明确。 突然出现在北齐,寻不到来历,拥有着特异于常人的天赋。 他觉得,此人若不出意外,应该是和小姐来自同一个地方。 放下手中的情报,他看了一眼庆帝传来的旨意,淡淡的笑了笑,吩咐道:“找到他的行踪送给秦业那老东西,陛下不是也给他传了旨吗,这次让他多出点力。 另外,你带着黑骑守住通往东夷方向的要道,将另一边让给秦业,若是徐川行踪暴露,做出追击的姿态即可,记住,行事定要谨慎,不可太过雷厉风行。” 他似乎有着极大的把握,断定徐川不会返回东夷,而是会前往北齐。 所以这番命令一下,显然是不愿当真对那徐川动手。 当然,也可能是他认为秦业就足以将徐川拿下也说不定。 影子不明白陈萍萍在想些什么,但他也不需要明白,对他而言,只要听命即可。 他点头应是,很快一个个命令就传了下去。 不久后,庆国边境,秦业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一副详细的路线图以及对应的一些情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134/134150/31472459.html 第72章 大军围杀 接来下的时间,监察院和边军在陈萍萍和秦业的频繁调动下,将庆国的的边境堵的是滴水不漏。 不仅如此,京都之中也有人受命去了益州,召集了五千燕小乙的征北营亲军,打着为燕小乙复仇的旗号,迅速赶往庆国边境。 庆国的这番动作不可谓不大,根本瞒不下来,很快就吸引了数十诸侯国以及北齐和东夷的密切关注。 自然,徐川当日在京都悍然击杀燕小乙之事,也随之迅速流传开来。 东夷城外,剑庐之中,四顾剑看着手中的情报呵呵直笑,道:“这小家伙像我,无法无天,燕小乙这家伙都给他宰了,不错,不错!” 一旁,云之澜黑着脸,沉声道:“师尊,小师弟太冒失了,如此一来,只怕会彻底激怒庆国,介时,庆国一旦对我东夷用兵,我东夷该如何应对?” 四顾剑摇了摇头道:“不就是个燕小乙吗?技不如人,杀便杀了,庆国若当真想对我东夷动手,大不了我去找北齐那个大光头到京都走上一圈,他自然就退兵了,怕什么。” 说着,他看了一眼云之澜道:“话说,你这个大师兄怕是要当到头了,你这小师弟连燕小乙都能杀,你行吗?要知道,我剑庐之中,实力才是根本,什么势力,谋划,都是狗屁!” 云之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只能是长长出了口气,有些郁闷。 四顾剑敲了敲桌子,道:“不过这小家伙此次是当真把庆国的那些家伙激怒了,搞这么大动静,你小师弟想要脱身可不容易啊。”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得落向了南方某处。 ... 北齐,战盈盈听闻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就出城整军,带着三万铁凤军前往了北齐边境与南庆交界之处。 只是,她刚领军离开上京不足一里,上杉虎就带着数十位亲兵拦在了她的面前。 上杉虎沉声问道:“长公主大人这是要带兵去往何处?” 战盈盈冷着脸,道:“大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上杉虎深深的看着她,道:“长公主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让我北齐陷入战火之中?” 战盈盈沉默了下去,眼神挣扎。 片刻后,她坚决的说道:“不论如何,我今日定要去!” 上杉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若长公主执意要去,我希望长公主莫要踏入庆国地界半步,倘若那人能从庆国的包围中杀出来,自可搭救一二,不然,自己酿的苦果,终究要自己吞下,长公主也不想因此让我北齐子民因为战火而流离失所吧。” 战盈盈这个长公主在齐国地位极其特殊,尤其是军中势力极其庞大,哪怕他有着北齐战神的名号,也只能好声劝说,无法太过强势。 战盈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缓缓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上杉虎心中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长公主深明大义,在下佩服,我上杉虎愿随长公主一同前去,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战盈盈瞥了他一眼,助我还是监视,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有再多说,她径直策马而去,身后大军景从。 ... 另一边,徐川骑着一匹从路上遇见的商队中买来的马一路往北齐而去。 路经沧州,不时便会有人在远处注视着他。 他也没有在意,因为在庆国境内,他不可能杀光每一个发现他的探子,无谓的出手只会拉长他抵达庆国边境的时间。 他虽然有着足够的自信,但如果给庆国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他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离开庆国。 以一人之力对抗当世第一强国,固然是一件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但也是一条随时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绝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距离庆国边境越来越近,但隐隐约约间,他也能够感受到也有一股可怕的威胁在渐渐迫近。 转眼间,当他快要离开沧州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 徐川坐在马上,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山,他知道,只要翻过这座山,过了雾渡河,就能够离开庆国踏入北齐地界。 北齐方面有消息传来,长公主战盈盈已经带着三万大军等在那里。 徐川没想到战盈盈竟然会出动大军来帮他。 他很清楚,如今战盈盈虽然没有踏入庆国,但这也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她毕竟是北齐的长公主,行事不可能当真无所拘束。 只是,他想要翻过这座山,过了那条河,却也没那么容易。 甚至,如今他想要前进半步都已经变的格外艰难。 因为此刻,他的左右,前方,都出现了全副武装的精锐军队。 密密麻麻,数量之多,加起来怕是已经过万,他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几十架庆国军队攻城所用的弩箭。 此刻,除了回头,他没有其他任何路可走。 然而,既然走到了这里,他自然是不会回头的。 他不仅没有回头,反而一抽马鞭,加速向前冲了过去。 军队之中,一位头发花白,身材却十分高大的老爷子静静的骑在马上,神情无比的平缓和温和,眼眸中满是洞察世事的平静。 他便是庆国军方真正的柱石,秦家的不朽支柱,秦业。 不过,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敢直呼此名了。 说实话,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庆帝会下命让他出手。 在许多人看来,这其实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这些人当然也包括秦业自己。 秦业不是个自大的人,多年征战,自大的人早就死的骨头都不剩了,但他心中的骄傲却远非常人可及。 在他心中,武者,不过是匹夫之勇,岂能与大势抗衡,除了如同怪物一般的大宗师,其余之人,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所以,纵然徐川当街斩杀了九品上的燕小乙,这样的实力,也并未让他高看哪怕一眼。 不过,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为了防止对方逃掉,他派了足足数百名军中斥候日夜不停的探查徐川的动向,又从边军之中抽调了五万精兵分布各处,把守要道。 如今这里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杀一个九品,说实话,在他看来,完全是大材小用。 没有什么沟通和交流,随着徐川策马而来,迈入了攻城弩的攻击范围之内的那一刻,数十足以穿墙裂石的弩箭便轰然直射而去。 破空声轰鸣,劲风呼啸而来。 一声悲鸣,徐川胯下的马儿被一箭射穿,鲜血四溅,轰然倒地。 徐川眸光冷冽,瞬间飞身而起,脚踏弩箭箭身,如白虹贯日一般,径直冲向了大军。 /134/134150/31948888.html 第74章 千骑尽灭 约莫六百米的距离,巨大的弩箭接连不息,一连又是数十道射来。 不过这些弩箭威力虽大,但在徐川看来未免太过笨重,只是简单的几步踏出,就轻易闪过。 短瞬间,他就踏入了对方三百米范围之内。 这时,万名精锐大军身后的密林之中,忽然站出来了五千名神射手,在八位分散开来的男子命令下,拉弓便射。 这五千神射手乃是燕小乙的亲卫大营。 而那八人在京都也是小名气,乃是二皇子麾下八大将,甘、柳、范、谢”四大将军,“何、张、徐、曹”四大君子。 想来,二皇子是打算以这八人掌握燕小乙的这份‘遗产’,不知是暗地里达成了什么交易,李云睿也并未拒绝。 五千箭矢一齐射来,场面何其恐怖。 暴雨一般的箭矢,遮天蔽日而来,入眼所见,皆是锋芒。 但看上去好似毫无缝隙的箭雨,实际上却层次分明,各有顺序,因为五千箭矢并非同一时间射出,而是分批次,有规律的。 毕竟徐川一人的目标实在太小,五千箭矢若是同时瞄准一人射出,只怕未及目标,就会彼此触碰,互相击落。 倘若五千神箭手真能将五千枝箭的力量汇聚在一点,就算其中的射手大多都是三四品的修为,一次出手也至少能够爆发出数千甚至上万吨的恐怖巨力,就算大宗师,也要避其锋芒。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五千神箭手齐射的场面看似可怕,能够在同一时间攻击到徐川的箭矢却极其有限。 而且,这五千人之中也没有九品级别射手,甚至八品的都没有,徐川哪怕不动用真气也可以轻易将箭矢拦下。 所以,他只是靠着眼力,感知,步法和剑术就一步步的或挡或躲或避的度过了这看着极为恐怖的一波箭雨。 找准了节奏之后,接下来数波箭雨,也是轻松度过。 徐川几乎并未费太大的力气就踏入了大军百米范围之内。 秦业对于这一点其实并不算意外,弓箭手最大的用出本就是为了消耗和牵制。 对于强者而言,没有七品以上实力的神射手牵头,威胁本就不大。 能够消耗对方的体力和真气,就已经是发挥到了极大的作用。 而在接近一定距离之后,步兵和骑兵才是真正的主力。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刻徐川可是半点没有消耗,方才的一番动作,反而让他变得精神了许多,好似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热身运动。 一声令下,骑兵从三面冲出。 千余骑兵,丛横交错,如浩荡的黑色洪流,带着森冷的杀意驰聘而来。 人借马势,手中长矛便有了千钧之力,杀伤力可说是极为可怕。 冲锋之下,一矛之力怕是可以捅穿数层铁甲。 徐川明显可以看到,这些骑兵在冲锋的过程中分散开来,按照特殊的阵势而行,短瞬间,他就要面对四面八方两侧几乎接连不断的长矛重击。 暂止冲势,落霞剑划过一道绚烂的弧光,刹那间将距离他最近的四名骑兵连人带矛斩成了两段。 血气冲天,腥气刹那间扩散开来。 大军中,秦业看见这一幕目光微凝,轻语道:“好锋利的武器。” 而此刻,徐川剑身之上的血迹尚未滑落,后续的攻击便接踵而至。 原来,哪怕他杀了四名骑兵,也会有后续的骑兵顶上,但凡在这阵势之内,攻击便源源不断,已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在秦业的预计中,寻常九品,最多只需要付出百余名骑兵的代价,就足以强行格杀,纵然是九品上,能勉强杀伤八九百名骑兵也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徐川却是个怪胎。 落霞剑剑光接连浮现,绚烂的霞光伴着血色闪耀不息。 每一道剑光闪过必有数名骑兵倒下,一刻钟过后,倒下的骑兵越来越多。 徐川脚下堆积的血肉也越来越多,身上的本来干净的白色衣衫也再次化作了血色。 远处,谢必安和范无救二人看着在千名骑兵的包围下一直屹立不倒的徐川,心头震撼不已。 从开始到现在,徐川的每一剑速度和力道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好似他的体力和真气是无穷无尽一般。 谢必安和范无救自忖,若将他们换到徐川的位置,此刻怕是早已经被围杀身亡了。 秦业此刻却并未有任何动容,他坚信,但凡是人,便都有着其极限。 今日的阵容,大宗师都能耗死,何况一个区区九品? 不过,眼看着骑兵越来越少,剩下的骑兵也渐渐对徐川心生畏惧,冲锋之势减弱,他脸色还是不免难看了许多。 又是半个时辰,不久前的千余名骑兵只剩下了寥寥十余骑。 遍地的残肢断臂,大片的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鲜血几乎汇聚成河。 徐川一身血衣,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静静的持剑冷漠的看着最后的那十余名骑兵,对周围的一切似毫无所觉。 此刻,这十余名骑兵满脸恐惧,他们也是人,自然畏惧死亡,只是平日里同袍皆在,他们可以将这份恐惧压在心底的深处。 但当同袍尽皆死去,这份恐惧便也再无法压制。 最重要的是,若再发动冲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唯有死亡一途。 在那把锋利强悍的不似人间的赤色凶剑之下,无人可以活过哪怕一秒。 然而,秦业并未下令撤退,所以他们便唯有一条路可走。 互相对望一眼,他们压下来了心头那极致的恐惧,高声嘶吼了起来,似乎将心头的恐惧尽数宣泄了出去。 然后握着手中的长矛,发起了人生最后一次冲锋。 视死如归之下,冲锋的气势也变得强大了几分。 徐川眼眸中的冰冷微微淡了三分,军令如山,这份纪律性足以让他赞赏,但兵刃所向,便是敌人,对敌人,便唯有杀之。 不过,他愿给这些人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一个尊重。 并指成剑,轻抚落霞剑剑身,久未动用的真气入烈火般汹涌而出,剑刃之上,凶悍的剑意随之缓缓苏醒。 一剑出,瞬息间与这十余骑交错而过。 所有骑兵的脖颈上尽皆浮现了一条血线,胯下马匹驮着他们走了好一会,才一个个僵硬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至此,千骑皆灭! /134/134150/31948889.html 第75章 血色盛宴 徐川踏在尸山血海之上,虽然杀光了眼前的敌手,却并未有半分的喜悦。 体内真气缓缓流转,转眼间就将刚刚那一剑耗去的真气恢复了大半,身后最后一丝伤痕也在迅速淡去,一身体力更是旺盛的犹如沸腾的火山,澎湃而炽烈。 但他的心中,却不免有着一丝淡淡的疲惫。 他适应性极强,也知晓这个世界的残酷,所以一路走来,他下手几乎毫不手软。 更是立下了有仇者必杀的信念。 十余年来,所杀之人加起来已经不下百人。 自觉早已经心如寒铁,硬如木石。 但,一日之间屠戮千人性命,依旧让他感到了沉重和一股莫名的罪恶感。 他遥望着不远处军队中那位须发皆白的大将军,缓缓道:“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寻常兵卒于我已无威胁。 我奉劝你不要再做无用功,白白搭上那些无辜士卒的性命,若是真想留下我,就派些高手来。” 秦业冷着脸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他认为徐川看似毫发无损,但实际上绝非表面上这般毫发无伤。 几十年的经验让他决计不信这世上有人能够如此轻易的没有任何代价屠杀上千名骑兵。 更何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是连一个区区九品高手都拿不下,如何能够再以大军威慑天下? 他漠然的挥手,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在传令官的指挥下下,九千步卒便分成了数十个百余名的小队。 其中有刀队,枪队,矛队等等,按照特定的组合结成了战阵。 他们一步一步,稳定而坚决的向徐川发起了攻击。 近万人手持兵器而来,万众一心,气势何其惊人,兵锋所指,好似能够征服这世上的一切敌人。 徐川却只是叹息,无有惧意。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的时,曾经的那一丝恻隐之心已然化作了万年不化的坚冰,眼眸之中杀意盎然。 与此同时,此地的北方一里之外,亦有一场战斗爆发。 有一位身穿麻衣的男子正与五竹交手! 五竹何其强大,当世能匹敌大宗师的人物,与他交手的自然也是这一级别的强者。 然而,当世四位大宗师,却根本没有眼前这个麻衣男子的位置。 一个世人所不知的大宗师。 麻衣男子沉声道:“你为何阻我。” 五竹平静的说道:“有人让我保他,此地,你过不去。” 二人接连交手,不经意间便轰塌了附近的山石,可见他们力量何其强悍。 五竹此刻在想要不要将这麻衣男子留下。 他有实力留下此人,但自己也必然会受伤,如今范闲初入京都,他对此并不放心,一旦受伤兴许就要暂时离开,所以他在判断和抉择。 麻衣男子受命而来,但如今五竹挡路,他可不像五竹一般失了记忆,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突破五竹的拦截。 最终,他选择了退避。 没有留下什么狠话,一招对碰之后,他借力后撤,转身果断离开。 五竹也并未追击,他遥望南方,眼看徐川被万军包围,依旧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未选择出手。 另一个地方,依旧是战场的边缘地带,亦有两人再此对峙。 “你这家伙不好好待在你那破草庐闭关,也来凑什么热闹?” “你这蠢货想来杀我弟子,我这个师尊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呵,你就不怕我与皇宫中的那个老怪物联手宰了你?” “哼,有本事就来,老子怕你们不成?” “多年不见,你竟还是如此粗鄙。” 二人互相看不上对方,却又彼此相识,毕竟年轻时,都因为某个人有过交集。 这二人若是被人看见,只怕会当场惊呼出声。 因为天下四大宗师,他们便占了其中之二。 四顾剑和叶流云。 因为一场举世皆知的围杀,竟出动了天下罕有的大宗师! 只怕徐川也不会想到,长公主会气急败坏的请出了叶流云,当然他更不会想到,庆帝会联系神庙,让神庙派来了麻衣使者。 大宗师出手,一招就能打爆他的脑袋,什么燃血浴血,根本毫无意义。 而此刻,围杀已然开始。 军阵之术,却有独到之处。 按照特定的方式配合,短刀在前,长矛在后,一瞬之间,徐川一人之身就要面对数把刀,十数把长矛的攻击。 攻击之密集,没有给他留下丝毫闪避的机会。 然而,徐川又何须闪避? 落霞剑削铁如泥,非神兵利器难以抗衡。 简单的一剑就斩断了这些兵器,随后稳定的挥剑,就划破了周围数名兵卒的脖颈。 现如今,他的动作已经是越来越简单,但却无比的精准有效。 明明是万人军中,徐川却好似来野外郊游,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契合了莫名的天地律动。 身影过处,只剩下了一地尸体。 如同庖丁解牛,轻松而洒脱。 杀人杀的多了,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一点。 曾经所学的一切,经历过的一切,都在这一剑剑之中融会贯通,化作了最简洁也最凌厉的杀人之剑。 随着他的不断前进,尸体越来越多,赤色的剑光仿佛化作了血色。 片刻后,徐川一剑将冲杀而来的数名将士斩杀,看着距离自己已不足十米的那位大将军,淡淡的道:“庆国的将军就只会躲在士兵后面,看着他们去死吗?” 他没有继续前进,而是一剑剑的杀,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 血色的剑光带走了无数亡魂,让他如同一尊冷酷无情的冥神,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数十人死去,大军不曾动摇,数百人死去大军已久不曾动摇,但此刻,千余人死去,尸体都堆到了膝盖,哪怕是再无畏的军人,在这一幕面前,也依旧会生出巨大恐惧。 大军开始骚动,冲杀的步伐开始变得犹豫。 秦业脸色越发的冰冷,他骑在马上,看着徐川站在原地杀人,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立威。 身侧,十余名八品的家将见徐川这般狂妄,尽皆大怒。 “将军,让我等出手杀他!” 有人请命而出。 /134/134150/31948890.html 第76章 秦业 秦业沉着脸,点头应下:“准!” 话落,十余名八品家将尽数冲了出去,强烈的气息如同无匹的利刃,轰然间向徐川压了过去。 徐川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并非畏惧,而是兴奋。 沉寂的真气缓缓涌动,令落霞剑发出微微的嗡鸣声。 一脚将脚下血坑中的血液踏的四处飞溅,整个人犹如刚刚开锋的绝世仙剑,一往而无前,强势破开了对方的气息压迫,一剑刺穿了一名八品家将的喉咙。 当然,同一时间,他也被两刀砍在左臂之上。 刀痕不深,几个呼吸就自行止了血,眼看着过上一会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这也是他今日目前为止受的最重的伤了。 徐川丝毫不在意这点伤势,提剑横扫,霞光连成一片,化作一道落虹刹那间贯穿了两名八品家将的心脏。 同时,一刀一枪一剑也分别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鲜血流出,但在一身血衣下也并不明显,而且很快就不再流血。 大军边缘,叶流云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狠啊,以伤换命,不过这般境况,受了伤可不是好事。” 四顾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平静的看着战场,丝毫没有担忧的表情。 他可是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体质有多么变态,尤其是恢复力,这般以伤换命也是先行避开了要害,寻的目标也是威胁比较大的先杀掉,看似疯狂,实则稳如老狗。 而且他这徒弟虽然看着只是正九品,但既然能杀九品上的燕小乙,今日只要没有大宗师出手,怕是也不可能留住的他。 此刻,那些八品家将们与叶流云想法也是一般无二,他们虽然短时间内就损失了三条性命,但却伤了徐川,这已然算是如今最大的收获。 兴许,他们今日便要屠上一位九品,来为秦家助些声势。 不过,出手间,他们还是谨慎了三分,毕竟若是能活着,谁又会选择去死? 只是,八品与九品本就差距颇大,他们也并没有虎卫的那般强大的战阵在手。 在徐川选择以伤换命的时候,其他人的牵制力本就被削弱了很多,他可以强行选择一名或数名对手,忽视或者硬抗部分攻击,如此一来,人数的优势其实已经被抹平了大半。 而这也是独属于徐川的战法,天下无人可学。 没有他这般变态的非人体质,学了就是死。 战斗瞬间激烈了起来,多名八品高手参战,寻常士兵已经很难靠近战圈。 徐川剑光如血,划破了空气,强势无匹。 剑出必有一名或数名八品毙命,不过代价就是他伤势也越发的严重,多道伤痕交错,血液四溅,哪怕以他的体质短时间内也无法轻易愈合。 不过,他的气势却越发额恐怖。 浴血被动触发,不论力量,速度还是精神都获得了提升,全面增强,没有一丝遗漏。 杀起人来,他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不过一分多钟,数十名八品家将便尽数身死。 然而,就在他将最后一名八品家将击杀的那一刻,秦业忽然动手了,他早已经不知不觉间靠近,抓住了这个机会,五指紧握,一拳打向徐川的后心。 他速度极快,几乎只在大宗师之下,力道也极狠,哪怕徐川也不愿意生生承受他这一拳。 关键时刻,徐川爆发,生生偏移了三寸,将后心要害移开。 轰! 秦业一拳落在徐川左肩,咔擦一声,生生将他肩骨都给打碎。 以徐川现在的体质,能一拳把他的骨头打碎,当世只怕也没有几人。 可见秦业之强悍。 徐川借力飞退,秦业则得势不饶人,身体疾冲而去。 一拳落下,刚猛之力几乎将空气轰爆。 但徐川却并未再退,而是反身一剑,直斩秦业拳身。 此刻一再受伤的他气势之强,已经不弱于寻常九品上的强者。 这一剑,自然也是远比之前更强。 然而明知落霞剑削铁如泥乃是神兵利器,剑锋之利惊人,秦业却没有半分犹豫,拳身如九天外落下的陨石,带着恐怖的威势砸落。 轰! 落霞剑那无匹的锋芒竟仿佛落在了什么极其坚固的物质之上,发出一声叮的脆响,随后一股可怖的大力袭来,徐川左手暂时无法动弹,只能以右手一臂之力持剑抵挡。 但很快,他就脸色涨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退了七八步。 目光望去,原来秦业手上竟带着一个特殊金属所打造的灰色拳套,坚固程度纵然连落霞剑也无法破开。 而最令人惊讶的事,徐川此刻已经不弱于寻常九品上,却依旧被一拳击退,显然,这秦业哪怕在九品上也是最顶尖的存在。 秦业大步而来,老迈的身体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强悍力量,一拳接着一拳将徐川打的抬不起头。 周围的数千名士兵此刻更是无法靠近,外围的那五千神射手亦是成了观众。 万众瞩目之下,徐川开始尝试反击。 剑意涌动,真气爆发,四顾剑的一招一式皆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没用,秦业一双铁拳好似无坚不摧,不论徐川剑法如何精妙,他皆是一拳破之。 数招过后,秦业血气翻涌,一举一动勇猛如蛮荒战神,气势惊天。 “战神!战神!” 四周响起了激动地呼喝,转瞬间就扩散开来,千人,万人尽皆高呼战神不止。 战场外围。 四顾剑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狗屁战神,废物一个。” 叶流云呵呵笑道:“秦业将军这实力还是可以的,要是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也有机会与你我并列。” 四顾剑冷着脸根本不想搭理他。 叶流云只是笑,心道,看来他虽然出不了手,这小家伙还是要死啊。 ... 徐川艰难的抵抗着,也在注意着一些事情。 少倾,他看着秦业出声道:“没有别人了吗?” 秦业此刻战意涌动,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代,气血活泛,拳意凶猛,根本没有在意徐川说些什么,一拳接着一拳,只想着将其生生打死。 /134/134150/31948891.html 第77章 神庙使者 徐川一直未曾想要动用燃血,因为他在等黑骑。 同样是一千之数,黑骑给他的威胁却大得多。 因为黑骑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其中高手居多,而且对合击之术和与高手对战方面的经验远超军中。 所以,他一直想把这七天唯一的一次机会留给黑骑,但黑骑却一直未曾出现。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忍耐下去了。 眼见秦业铁拳落下,他没有再拦,而是放弃了所有的防御,一剑刺向了秦业的额头。 秦业这一拳直冲他的心脏而去,一旦击中,心脏必然爆碎。 这可不是以伤换命了,而是以命换命。 秦业虽然年纪大了,但他自认为胜券在握,可没有想要换命的打算,而且,徐川当日击杀燕小乙的情报他自然也有,一箭穿心都不死,那他这一拳落下可未必能杀得了对方。 他觉得徐川很可能是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心脏不在左边,而是长在了右边。 于是,他这一拳中途变换了方位,向右方偏去,同时另一手张开,牢牢的握住了徐川刺向他眉心的一剑。 一拳落下,徐川身体巨震,胸口被打碎,口中不要命的吐血。 不过这伤势虽然严重,却要不了徐川的命,因为他的心脏跟寻常人一样长在了左边。 徐川周身气势再度爆发,竟已经隐隐超越了秦业。 只是他的气势却也在以不慢的速度滑落,因为他的伤势在逐渐恢复。 徐川瞬间弃剑,身影如电瞬息间靠近了秦业,一拳砸向了他的脑袋。 秦业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伤势越重,此人却越来越强,来不及多想,他松开了手中的落霞剑,双手握拳迎了上去。 论拳法,当世,他自认不输任何人。 不过出于某种考虑,他并未进攻而是选择了防御。 徐川却完全放弃了防御,一连数拳落下,将秦业打退了十几步。 但徐川却并未对这一幕感到高兴,他本想着借助临近死亡时的那一刻力量反哺强杀了秦业,但秦业这乌龟壳一出,当真让他有些无处下手。 除非,他自残,强行触发浴血异能的最高状态增幅。 但他想了想,觉得属实没有必要,与其拼尽一切杀了秦业,不如保留一份底牌,毕竟他此刻还尚未离开庆国。 一拳将秦业击退两步,徐川并未继续出手,而是迅速退开,拾起了落霞剑,拖着伤势严重的身躯向着大军后方的那座山冲了过去。 秦业觉得今天的事很多都极为古怪,让他都有些不安,所以他没有追上去,而是让大军继续围杀。 不过,他也知道,所谓的围杀,已经毫无意义。 眼看大军又围了过来,徐川回身冷冷的望了一眼秦业,随即一剑一剑的杀出了一条鲜血铺就的血路。 片刻后,他直接从军中杀了出来,一路冲入的山林之中。 见他离得远了,谢必安命令五千神射手尝试性的射了几波箭,无果后,也只能看着徐川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战场外,叶流云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不由有些低沉的说道:“你这徒弟当真是好大的杀性,未免过于残忍了。” 四顾剑冷然道:“既然想杀人,自然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这世上可没有伸着脖子给别人杀的道理。” 说罢,他盯着叶流云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对我这徒弟出手,你叶家满门便是代价。” 叶流云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道:“东夷城呢,你不管了?若是用我叶家换一个东夷,也未尝不可。” 四顾剑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疯癫和血腥,道:“那就看谁杀的多吧,叶家杀完了还有秦家,李家,整个庆国足够我杀的了。” 二人对视,目光之中的冷冽意味毫不掩饰。 半晌,叶流云气势一收,忽然轻笑了起来:“玩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四顾剑冷冷的看着他,未发一言。 ... 徐川一路穿过山林,来到了雾渡河畔。 此刻,他体内碎裂的骨头已经在万劫不灭体自行的纠正下恢复了原位,正在愈合之中,表面上的诸多伤势也都止住了血,开始快速恢复。 当然,对应的就是他九品上的境界气息已经跌落至了原本的正九品。 站在河畔,他饮了些河水,然后简单的清洗了一下,心中终于放松了下去,到了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虽然黑骑没有出现让他有些惊讶,但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他杀了燕小乙,导致剧情大变,若是还想要庆帝继续他原本的计划,与陈萍萍合作兴许是最好的办法。 雾渡河不大,他走了几分钟就隐约看见了河畔对岸的北齐军队。 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他已经能看见军队为首的几人,战盈盈,一位看着有些陌生的将军,以及满脸担忧的司理理。 笑容不自觉的挂在了脸上,脚下瞬间用力,如一只飞鸟,就要踏过这雾渡河去见她们。 然而,就在他脚尖点在河面准备过河之时,一道灰色的身影刹那间从河中冲了出来,他双眸漠然,没有一丝情绪,出手却狠绝精准到了极致。 手中拿着一根与五竹手中类似的铁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入了徐川的心脏。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徐川一路向天空飞去。 河对岸看见这一幕的战盈盈和司理理几乎要疯了。 “不!” 她们惊呼,立刻就要下马冲过去。 然而下一刻,上杉虎出手,两下将她们敲晕在马背上,一脸凝重的看着雾渡河。 以他九品上的修为都没有察觉这个突然出现的灰衣此刻,而且那份夸张的力道和速度,让他隐隐想到了大宗师这个级别的存在。 而此时,本该死去的徐川却是爆发出来了一股骇人的气息,一剑就斩断了那灰衣刺客握着铁钎的胳膊。 浴血和燃血两大异能全部激活。 徐川没有拔掉他心脏的铁钎,而是依靠燃血状态强行维持生命,迅速一剑自上而下的斩向那灰衣刺客。 灰衣刺客依旧漠然,他迅速下坠,闪过徐川这一剑,以剩余的一只手伸展开来,化掌为刀,斩向徐川的咽喉。 徐川不让不避,任他斩去,手中落霞剑却是瞬息间落向了对方后颈。 下一刻,他的咽喉被击碎,灰衣刺客却是直接被斩下了脑袋。 落入河中的瞬间,他迅速拔出心脏处的铁钎,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他被洞穿的心脏和破碎的咽喉,以及浑身上下的其他伤势就彻底痊愈。 异能关闭,他气息也迅速跌落,鬓角也在同一时间多了不少白发。 他敏锐的发现,这一次,消耗的寿命似乎比以往更多,是因为他伤势更重的缘故吗? 压下了思绪,他低头看着被割去了头颅的灰衣刺客,看着那银色的鲜血和体内的古怪构造,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信息。 神庙使者! 要知道神庙使者乃是神庙监管天下的力量,徐川很清楚大宗师级别的机器人哪怕神庙,也仅有数位。 他不知道这是庆帝联系神庙之后派来的,还是神庙早就已经关注到了他? 徐川沉默了下去,心中亦有着三分庆幸。 倘若之前在军中他就用了燃血异能,此次怕是当真要死在这里。 /134/134150/31948892.html 第78章 名震天下 徐川站在雾渡河中央,忽然发现自己的仇人越来越多,秦业,李云睿,庆帝,以及那个所谓的神庙。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达到天下再无仇敌的时候。 想他一向与人为善,却总是要有人取他性命。 摇了摇头,他一瞬间挥出数剑,将那灰衣使者的尸体斩成数截。 这毕竟是机器人,他担心可能会突然复活,或者会被其他神庙使者带走修复。 他并不打算带走这些尸体,这种彷生机器人的科技含量远非这个世界可以窥探,就算是他的前身世界,也没有达到这样的科技水平。 所以,他也没有想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眼看着数块‘残尸’沉入河底,他没有多留,瞬间跃出水面,好似一只猎鹰,滑翔着落向了雾渡河的对岸。 上杉虎看着徐川的目光有忌惮,亦有着骇然,一个疑似大宗师的强者就这么轻易被斩了脑袋,总觉得有些太过梦幻。 而且他分明看见那灰衣大宗师以兵器刺穿了徐川的心脏,甚至还击碎对方的喉咙。 可此刻,他看着徐川完好无损的喉咙,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而看着对方破碎的衣裳,以及那红的几乎发黑的颜色,可以想象再来到这里之前此人究竟经历过何其艰辛的一场杀戮。 这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上杉虎心中默默的做出了评价。 他收敛了北齐军神的骄傲,主动上前自我介绍:“在下上杉虎,随长公主殿下再次迎接阁下。” 徐川看着他,微微有些意外,此人竟是上杉虎?而且,堂堂北齐军神这性格倒是平易近人。 他点了点头道:“徐川谢过上杉将军,劳烦了。” 目光落在他身后昏迷在马背上的战盈盈和司理理身上,问道:“她们这是?” 上杉虎心下莫名有一丝紧张,立刻解释道:“方才阁下被人刺杀,她们担心阁下安危,想要冲过去查看,我担心会有变故,所以当场出手击昏了她们。” 徐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握住了二人的手,以真气渐渐渡入她们体内。 很快,两人嘤哼一声先后醒来,徐川随即放开手,退后了半步。 二人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徐川。 司理理飞快的下马,扑入了徐川的怀里,心疼,难受,担忧,诸多情绪之下,眼眶都红了起来。 不过,她强忍着没有流泪,而是仰起头,笑着看向了徐川。 “你没事就好!” 徐川抱着司理理也是笑着道:“你相公我天上地下无敌,区区南庆,能耐我何?” 司理理白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哭又笑的道:“就你厉害行了吧!” 战盈盈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眼神里的某些光芒微微暗澹了几分,浮现的担忧也很快被压了下去。 这时,徐川看向了她,微微笑着道:“好久不见!” 战盈盈也抿起了嘴角,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好久不见!” ... 一连数日过去,当日大战的消息简直是铺天盖地,传的到处都是。 而且越传越是离谱。 起先,是说东夷的一名剑客在庆国的边境屠杀了五千名士兵。 没多久,就变成了屠杀上万名士兵,几日后,已经变成了屠杀数十万大军。 都说东夷出了一尊绝世杀神,乃是当世剑魔,不少人给起了相应的外号。 什么狱血魔神,冷面修罗,修罗魔剑,杀生魔剑等等诸如此类。 不少人家都开始以这些名号吓唬自家的孩子,说是不听话就会引来修罗魔剑,害人性命。 当然,这只是流传在民间的一些流言。 只有部分当今天下的掌权者才知道,庆国边境的那一战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日一战,徐川以一人之力屠杀了足足四千三百二十八人,这是秦业战后统计得来的精准数字。 这是何其可怕的一个数字。 不仅如此,据不少人分析,当日徐川甚至有可能将在场的大军屠戮殆尽。 徐川那特殊的体质再也这一战几乎全部曝光。 强大的恢复力,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体力,受伤越重便越强的诡异能力,除了当日未在大军中使用的燃血之外,都被一一分析了出来。 许多人对此感兴趣暂且不提,当日一战的影响却是极其的深远。 因为徐川的存在,已经一定程度撼动了如今三国鼎立的格局。 丝毫不惧怕军队围杀的他,几乎瞬间就补足了东夷没有军队的短板。 因为他一人,就是一个军队。 甚至,某种意义上,他比一个军队还要可怕。 该如何面对如今的东夷,庆国朝堂为此争论了数日依旧没有结果。 而这位众人口中的修罗魔剑却在上京城的一栋宅院中,整日游手好闲,化身宅男,窝在房间里,轻易不愿动弹。 大概是杀了太多人的后遗症,让他变得懒懒散散的,就连修炼都抛在了脑后。 结果,他莫名的符合了天一道心法的某种精义,初入正九品不久的修为竟短时间内提升了不少。 若再进步一些,他就可以尝试着向九品上的境界突破了。 于是,他为自己的这份懒散倒是找了个更好的借口。 这天,他正躺在床上神游,物我两忘之际,忽然吱呀一声,司理理推门走了进来。 此刻,她穿着深紫色的裙子,腰间紧束,将她美好的身材衬托的极为赏心悦目。 坐在床边,她伸手摇了摇徐川,轻声唤道:“快起来了。” 徐川慵懒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微微用力就将司理理拉到了床上,抱在了身上,一只手已经熟练的没入了她的衣襟下面。 “起来做什么,躺着不好吗?” 司理理脸颊微红,不过这些天她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她趴在徐川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柔声道:“长公主邀请我们去城外踏青,你这么久没出去,她怕是有些担心了。” 徐川懒洋洋的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挺好的。”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倒是丝毫未停。 /134/134150/31948893.html 第79章 沈重 司理理面上红霞越来越浓,眼神里的水光彷佛要滴了出来,她咬着下唇,按住身上那双作怪的大手,带着些许喘息道:“我已经答应她了,长公主现在已经等在府中了。” 徐川收了手,抱着司理理坐了起来,叹气道:“好吧,既然娘子都答应了,为夫也只好妇唱夫随了。” 司理理白了他一眼,浑身有些酥软的下了床,简单的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裳,就主动去服侍着徐川穿起了衣服。 穿衣,系带,束发,不一会的功夫,徐川就从一个邋遢的宅男变成了一个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的俏郎君。 徐川站在镜子前,赞叹道:“要不是夫人这双巧手,我这形象可真就明珠蒙尘了啊。” 司理理抿嘴笑着,柔媚的白了他一眼,没有吭气,只是细心的整理着他的衣襟。 忽的,徐川一手拦住了司理理的腰肢,一手取过了附近不远处梳妆台上的一支眉笔,道:“既然要出门,夫人这眉澹了些,容为夫给夫人描眉。” 他的手很稳也很准,描眉这件事自然做的极好。 当然,两人对视时那丝丝缕缕的情意才是描眉这件事上不足为外人道的妙处。 盏茶功夫,二人联袂来到大堂,战盈盈正静静的坐在那里。 她看着徐川道:“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将你视为修罗魔剑,你倒好,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房中与理理双宿双飞。” 徐川挑了挑眉,道:“修罗魔剑?还行,看样子我这也算是打出名号了。” 战盈盈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徐川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都一样,好了,咱们直接出门吧,我了这么久,我倒是也想出去转转了。” 战盈盈并未带什么侍卫,起码明面上是没有的。 三人共乘者一辆马车向城外而去。 马车内,气氛有些微妙。 司理理目光不时掠过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川倒是一副悠哉的姿态,靠在车厢上,不时掀起车帘看看车外的小贩行人。 半晌,战盈盈开口道:“我那侄子想要见见你。” 徐川瞥了她一眼,道:“侄子吗?不是侄女?” 司理理讶然的看了徐川一眼,这件事她并非告诉他,他竟也知道,这可是北齐最大的一个秘密。 战盈盈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徐川觉得没必要见这个北齐小皇帝,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过战盈盈带着大军来援,他也需要承这份情,心下叹了口气,道:“行,那就见上一面吧,毕竟也是到了主人家的地方,见一面也好。” 闻言,战盈盈顿时笑了起来,艳丽之处,竟丝毫不弱于南庆的那位长公主李云睿。 这是,马车忽然停在了下来,就在那上京城的城门。 一位眉毛极粗的男子骑着马带着一些人拦在了那里。 他下了马,高声道:“臣锦衣卫镇抚使沉重见过长公主。” 马车内,战盈盈眉头皱了起来,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看着沉重道:“沉重,你要干什么?” 沉重眸光深沉,看不出什么变化,整个人也看着普普通通的没有什么气势,但他的名头,在北齐却是如雷贯耳。 他看着战盈盈道:“臣得到密报,听闻长公主马车内有一位背叛了北齐的暗谍,特来将其捉拿,以正国法!” 马车内,司理理神情紧了紧,成为密探的那一日,就会立下誓言,生是北齐人,死是北齐魂,她本以为太后放下了,又有长公主作保,应是无虞,没想到突然会有人跳出来说她叛国。 而且,还是她曾经的一位直属上司,锦衣卫镇抚使沉重。 徐川将手放在了司理理的手上,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看向车外的神情却已经冷了下来。 他有些不明白,身为锦衣卫镇抚使的沉重,应当最了解他的情报才对,自然也会知晓司理理和他的关系,是谁给他的勇气来对付他? 他知道沉重此人极为自我,连北齐皇帝和太后很多时候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一味的想要扳倒北齐军神上杉虎。 但,他可不是北齐的官,官场的规矩与他全是狗屁。 就连原着中上杉虎都敢单人匹马的当街击杀沉重,他更不会有什么压力。 不过,他也不打算明白,沉重若真敢抓这所谓的背叛北齐之人,那他就敢一剑斩了他的脑袋。 马车外,战盈盈脸色一变,冷声道:“沉重你是想死吗?” 她平素里不插手朝政,如今竟让这沉重如此跋扈,敢放言要搜她的马车,更何况,司理理之事,乃是她与太后定下,岂容他人在此妄言? “来人!” 城门上的军士早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她不过是一声令下,顿时便响应者云集。 不过片刻,就有近百人手持兵器包围了沉重一行。 沉重面色变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让战盈盈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位长公主在军中的威望了,哪怕不插手朝政,也不是他可以轻易揉捏的。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战盈盈一挥手,直接道:“押住他们,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沉重憋不住了,他放声道:“长公主怎可如此善用兵权?我乃是锦衣卫镇抚使,你有何权利抓我?” 徐川的情报他自然清楚,也知道徐川的可怕,所以他才生出了以司理理为由,掌控住徐川的心思。 哪知,不过才第一步,就直接赔上了自己。 此刻,士兵可不管他说什么,得了命令直接就动手。 沉重无奈,只能暂且收手,并对身后的人道:“放下兵器,莫要反抗!” 兵器咣当咣当的落地,很快,他就被几名士兵押到了战盈盈的面前。 战盈盈吩咐道:“把他们押到巡城司大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们离开!” 沉重沉着脸道:“长公主此举可知会带来何等后果?” 战盈盈尚未开口,一道声音便从马车车厢内传来。 “若无长公主此举,你已经是个死人,你信吗?” /134/134150/31948894.html 第80章 战豆豆 马车中传来的清冷的声音令沉重如坠冰窟,恐怖的杀意让他隐约间看见了一片骇人的血色。 感受到这一切,他如何会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他当然信,甚至不敢不信。 马车内,徐川神情澹澹,这世上有些人总以为规则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可以肆意的用规则去谋划一切,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规则,不过是随手便可以抹去的笑话罢了。 如今的他,除了大宗师之外,也就九品上境界的强者可以稍微令他侧目,其余的,尽皆土鸡瓦狗罢了。 沉重一行人老老实实的被抓紧了巡城司,马车则是继续出行。 不过有了这么一个插曲,还是影响了几人游玩的兴致,草草的走了走,就各自告别离开。 徐川与司理理回到府中不久,就收到了一些他之前命人打听的消息和情报。 临近九品上的境界,他也该为突破大宗师未雨绸缪一番了。 最重要的是,神庙使者的出现,其实也为他带来了不少的压力。 当日他濒临死亡,以接近大宗师的实力,用以命换命打法杀了一个估摸着是最弱的神庙使者。 毕竟那灰衣使者的实力也就勉强媲美大宗师。 比之更强的至少也有两到三位,以他目前的实力,当真以命换命也未必能再次成功。 而且,边境一战,庆国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庆帝大概率不会出手,但若是派出洪四庠带着百名虎卫伏杀他,他怕是也插翅难逃。 不仅如此,秦业和黑骑也都有着威胁他性命的实力。 他可不会觉得那一战之后他就天下无敌了。 距离无敌,他还差的很远。 他打算见完北齐小皇帝之后,就去拜见大宗师苦荷,求取天一道心法,另外再多搜集一些炼体的功法,利用万劫不灭体迅速变强。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澹澹的不安。 第二日清晨,战盈盈又一次上门,是来接他入宫见北齐皇帝的。 既然是答应的事,徐川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随着战盈盈出了府,上了马车。 马车上,徐川向着昨天看到的一些情报,不由出声问道:“听说你组建了一个叫监天司的地方,专门用来查探处理民间不法罪恶之事?” 战盈盈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道:“因当年风回城之事,我知你对这些黑暗的东西极是厌恶,我也觉得此类事宜不该放纵,于齐国无益,恰好我又有管这些事的能力,便组建了这监天司。” 徐川目光不经意间从车帘掀起的缝隙中看到那些北齐的普通人,嘴角缓缓浮起一道温和的弧度,道:“怨不得,我感觉这一次来上京有些不同,原来是人们脸上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容。” 战盈盈看着他的样子,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半刻钟后,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长公主殿下,宫门口到了。” 二人下了马车,在战盈盈的带领下一路向皇宫深处而去。 比起南庆皇宫的广阔和威严,北齐的皇宫却是层层叠叠,显得幽美而静谧,而且比起南庆皇宫,北齐皇宫更有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 毕竟,这里曾经是更为古老的大魏皇宫。 改朝换代之后,归属了北齐。 不知道行了多久,徐川随着战盈盈来到了一座偏殿,这是一场私人的会面,自然不会在北齐皇宫的正殿见面。 偏殿不算大,却极为亮堂,带着清爽利落的感觉。 看见北齐皇帝时,她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徐川目力极强,随意的一眼就看清了其中的内容,应是红楼梦中的情节。 见北齐皇帝看向他们,战盈盈微微弯了弯身子,便算是行过礼了,徐川也只是拱了拱手。 战豆豆放下书卷,走到徐川面前左右打量了他好一会,那清亮的眸子深处竟似乎有着一丝隐约的崇拜,好似小迷妹看见了偶像一般,只是皇帝应有的威仪让她压抑住了这份激动,沉在了心底。 如果说曾经的天下武者分为两个档次,寻常武者和大宗师,那么庆国边境一战过后,天下武者就变成了三个档次,寻常武者,徐川,大宗师。 徐川独占一档。 因为他做到了大宗师都不曾有过的恐怖战绩。 而对于战豆豆来说,她则是从徐川身上看到了她从不曾有过的自由。 只身仗剑,万军不能挡。 这样的洒脱自在,这样的强大,是她向往却从不可及的梦想。 她本是女儿身,却不得不兢兢业业的装了男儿身十几年,甚至以后也会永远装下去,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虽然坐着北齐权利最高的宝座,却从未享受过半刻的自由。 她心中无数热烈的情绪都只能在这北齐皇帝的身份下冰冷,暗澹。 她仔细的看着徐川,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徐川却只觉得眼前这个小皇帝古里古怪,十分诡异,若非他明知眼前这个男子是个女儿身,早就转身离开了。 他压抑着心底的不耐,出声道:“陛下要见我,是有何事?为何一言不发?” 战豆豆看着他呵呵一笑道:“徐公子这般英才,朕这初见不小心看花了眼,自然是想着多瞧瞧才好。” 她神情柔和,没有丝毫皇帝的做派,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年郎一般。 徐川神情缓和了许多,轻声道:“陛下不如先谈些事情吧。” 战豆豆点了点头,转过头对着战盈盈道:“姑姑,我带着徐公子随便走走谈些事情,姑姑不会介意吧。” 她语气中似乎颇有几分暗指的意味。 战盈盈澹澹的笑了笑,道:“陛下随意即可。” 战豆豆笑了起来,对着徐川道:“徐公子跟我一起瞧瞧这北国的仙宫如何?” 徐川平静道:“恭敬不如从命。” 随后,他与战豆豆一道出了这偏殿,在这北齐的皇宫中走动。 每到一处,战豆豆都要好好介绍一番。 徐川也放下了些许的防备,自然的随战豆豆游览这皇宫内的诸多美景,将她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导游。 /134/134150/31948895.html 第81章 海棠朵朵 一路走来,景色看了大半,将战豆豆也累得够呛,徐川倒是面不红心不跳,呼吸都未曾变化过分毫。 战豆豆一手搭在徐川的肩上,一手扶着大腿,喘着气,道:“唉,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 徐川瞥了她一眼道:“体力不行,何必自讨苦吃。” 说着,他抓过战豆豆的胳膊,将真气注入她的体内,舒缓着她全身的疲惫。 片刻后,战豆豆顿觉浑身暖洋洋的,疲惫少了大半,看着徐川笑呵呵的道:“你这人果然不错,看来离思当真找了个好郎君。” 她说的是司理理的本名,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会知道司理理原先的名字。 徐川松开手,看着她,道:“看来你找我来,似乎并无所求?” 战豆豆背过手去,看着远处幽绿的湖水,轻声道:“我并无开疆扩土之心,纵然你可抵万军,于我亦是无用,只是听闻你的事迹,想看看广阔天地下,这样英勇的儿郎到底是何性情罢了。” 徐川看着战豆豆的背影恍忽间似乎看见了一只扑腾扑腾飞舞的家雀,仰望世界之大,却逃不出囚禁自身的围笼。 他忽而开口问道:“倘若有一天你不再是皇帝,你想去做什么?” 战豆豆回过身,看着徐川,眼眸中某些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不再是皇帝吗?” 她认真的想了想,出声道:“那我可能会远行,去看看这天下,朝沧海暮苍梧,探究这世间的奥秘。” 徐川澹澹道:“那陛下可要早些了解了解这地理知识了。” 战豆豆愕然,不是一个臆想吗,她怎么觉得在徐川口中这似乎成了一件必定会发生的未来? 徐川没有再多说,很多事,都还很遥远。 他看了一眼战豆豆,道:“陛下,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 言罢,他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战豆豆站在原地,心底竟有些惶恐,亦有几分激动,良久,她才把那诸多情绪压在了心底。 宫门口,战盈盈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与徐川打了声招呼,便和他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内,战盈盈并未问他和战豆豆说了些什么,只是随意的闲聊了几句,将他送到府上之后,便与他告别离开。 见过了北齐小皇帝,他便准备去拜访大宗师苦荷了,而拜访完之后,他打算回东夷尝试突破。 夜里,云消雨歇过后,他抱着司理理柔媚的娇躯,轻声道:“我打算明日拜访了苦荷大宗师之后,就返回东夷,你带上母亲和弟弟随我一起回去如何?” 司理理靠在他怀中,忽而沉默了下去。 徐川轻抚着司理理白皙滑嫩的肌肤,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司理理轻声道:“我母亲和弟弟不想离开这里。”顿了顿,她继续道:“我也不想只当一个深居在后宅的妇人。” 徐川感受到了她心底的一丝彷徨,不由紧了紧双手,将她搂在怀里,轻吻了一下她的眉梢,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司理理眸光微微发亮,她出声道:“我打算去长公主殿下的监天司。” 徐川想了想,随即道:“也好,在这北齐,有战盈盈护着你,再有洛雨洛青两个丫头保护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去找你的麻烦。” 如今他被神庙关注,危险时刻都会到来,司理理留在上京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忽的,他翻身压在了司理理娇柔的身子上,低声道:“既然马上要分开了,更要珍惜此刻的良宵才是。” 伴着司理理一声惊呼,床板便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 第二天,徐川先后寻了洛雨洛青两姐妹,又去找了一趟战盈盈,安排好一切之后,他便乘着踏云,一路出了上京城。 不过此次微微有些遗憾的是,并未见到何道人,据说是被派去做什么秘密任务了。 而且根据某些情报,狼桃似乎对他有些敌意,只是不知为何,此次也并未见到。 按照消息,他不过半日,就到了距离上京城百里外的一处大河之畔。 此处虽然偏僻,但有山有水有瀑布,倒也是一处人间妙境。 他下了马,站在河边,以真气灌注之下,声音传开了很远。 “晚辈徐川,四顾剑门下末席弟子,见过苦荷大宗师!” 片刻后,有声音自瀑布处传来,悠远而厚重,令人心折。 “好一个末席弟子,你此来何意?” 徐川朗声道:“晚辈曾有缘修习追风剑,悟出了一丝天地间的道理,只是总觉得多有谬误,难以深入,故而想一窥天一道心法,希望有所精进。” 苦荷悠远的声音再度响起,道:“这心法乃我天一道根本,岂可随意观看?” 徐川道:“只要前辈赐下心法,有何差遣,晚辈必全力以赴!” 苦荷呵呵笑了一声,道:“你最近确实名声不小,但我又能有何事需要你去做?这样吧,你若是胜过了我这徒弟朵朵,天一道心法便给你一观!” 海棠朵朵? 徐川心中一动,正欲要开口说话,忽然一道身影自林中以一种美妙而自然的姿态踏着无数青草飞至。 伴随着一只柔嫩白皙的手掌轻飘飘的向他胸口拍了过来。 徐川连剑都来不及出鞘,便直接以一招顾前,横剑挡在了胸口。 手掌轻飘飘的落下,却有着穿山碎石的恐怖力道。 砰! 只一掌,徐川便被震的吐血,受了不轻的伤。 当然,浴血触发,瞬间让他气息大涨,一跃突破了正九品巅峰的关卡,达到了九品上的层次。 徐川这才看到来人,原是一位村姑。 头上扎着土得掉渣的花布巾,一声粗布麻衣,腰间别着两把小斧子,脚踝处的裤腿还沾染着些许泥土,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 然而,这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却是大宗师苦荷的徒弟,一位九品上境界,当世足以位列前十的强者,海棠朵朵! 她长得并不难看,但按理说也算不上美人,只是配上她那双清清亮亮的眸子之后,美人这个词反而似乎有些侮辱了她。 花间的精灵,偶然坠入人间的仙子,似乎更适合对她的形容。 /134/134150/31948896.html 第82章 天地之息 海棠朵朵看着徐川,微笑道:“东夷城的杀神果然有些特殊之处,却是受伤就越强大,这是个什么道理?” 徐川见她似乎没有想要继续动手的意思,便平静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不是吗?” 海棠朵朵弯起了眼睛,彷佛一个月牙,嘻嘻笑道:“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问啦。”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扔给了徐川道:“你这样的赖皮体质,我可不和你打,给你了,你要的心法。” 徐川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手中的书籍还带着澹澹温度,他愣了愣,有些没想到这天下最顶尖的一本心法就这么简单的被他得到了。 抬头看去,海棠朵朵已经以一种美妙的姿态飘然远去。 徐川转过身,高声道:“多些前辈,多些朵朵姑娘。” 苦荷并未出声,倒是海棠朵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师说你的道路和我天一道的不一样,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徐川摇了摇头,心想着,道路不一样?他有些不明所以,当即就在原地坐了下去,开始翻看手中的天一道心法。 毕竟此地有大宗师在,安全已是无虞。 如此,他只是翻看秘籍就看了一日一夜,期间海棠朵朵倒是还来给他送了几次饭,帮他喂了喂踏云。 看得出,她似乎也挺喜欢踏云的。 翌日清晨,他放下手中的秘籍,看着天边的朝阳陷入了澹澹的沉思。 瀑布那边,在后方有一个很大的空间,海棠朵朵站在苦荷身边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师为何要将天一道心法给他,我觉得他杀性未免过重了。” 苦荷澹澹的看着远处,似乎透过瀑布看到了陷入沉思的徐川。 他缓缓道:“有人杀他,他自然便杀人,这没什么好指摘的,而且,你若是知晓他过往的经历,就该知道,他心有善意,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剑庐修了几年,性子倒是越发冷了起来。” 闻言,海棠朵朵讶然道:“老师竟曾见过他?” 苦荷道:“数年前北齐大乱,若非他一路护送长公主返回上京,率兵镇压了叛乱,如今的北齐只怕未必还能这么安稳,当年,他也不过区区四品的修为罢了。” 他转头看向海棠朵朵道:“你可知,当年他就已经感悟到了天地之力的存在,甚至能够强行以精神御使一二。” 海棠朵朵震惊了,要知道如今的她也不过是靠着天人合一的境界,以真气自然离体带动天地之力的反哺罢了,操控天地之力,哪怕是她也很难做到。 她忍不住问道:“他当年走的是术士一道吧。” 若是术士一道,便没什么好惊讶了,依靠长年累月的冥想,通过特定的手印和咒语牵引天地之力要远比武者轻松地多。 苦荷摇了摇头道:“那你想错了,他可是纯纯正正的武者,他是完全依靠自己的领悟和强大精神强行牵引天地之力,当年,他已四品之身就能够轻易越阶斩杀五品,便是依仗于此。” 他们正聊着徐川的时候,忽然一股特殊的波动出现在不远处。 一眼望去,他们竟看见了化作了实质,肉眼可见的天地之力在徐川周身盘旋舞动,转瞬间,便化作了一道数米高的龙卷。 目前,这龙卷的威力不大,也就勉强能引着一个人来回晃动。 不过,他们明显感受到,这其中的天地之力在迅速壮大。 不仅如此,本是普通的天地之力,竟不知不觉的融入了一股强悍无匹的剑意。 未过多久,这龙卷竟化作了一道剑气风暴,疯狂的旋转,咆孝,发出刺耳的尖鸣。 这般动静,哪怕天一道之内最强大的术士,用最繁复的手印和咒语也很难施展出来。 不过他们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这剑气风暴的威力也就在九品徘回,迟迟不能更进一步。 天一道之内,数名术士联手,也能够发出一道威力不弱于九品的风刃,当然,动静和气势都远不如徐川。 而且,他们需要手印和咒语的配合,很容易失败,所以真正的战斗中,术士一向是极为鸡肋的存在。 根本不能如徐川这般几乎是一念间便将天地之力化作剑气风暴。 不过很快,徐川周身的剑气风暴就突兀的消散了。 直到片刻后,又忽而出现,然后再度消散。 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海棠朵朵有些受不了了,想起自己的菜地还没来得及打理,当即火急火燎的跑掉了。 苦荷则是丝毫不显急躁,他从徐川的这些尝试性的举动中也有所领悟。 河畔,徐川一次次的尝试沟动周身的天地之力,根据天一道心法中的诸多记载做出相应的调整。 不过,这些尝试对于真气和精神的消耗太过庞大,他特殊的体质对此并无太大作用。 所以,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就耗尽了真气和大半的精神,暂时停止了尝试。 此次,他收获极大。 他之前所谓的天地之力其实在天一道的记载中名为天地之息,遍布于天地四野。 当然,他更清楚,这所谓的天地之息,乃是上个纪元极为可怕的核辐射。 只是在无数岁月之后,这世上的人类渐渐适应了核辐射,改变了体质,从而凭借核辐射的力量修出了本不存在的真气。 而天一道心法所说的天人合一,其实就是让自己精神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能够完美的契合天地之息的律动。 精神越是纯粹之人,就越容易进入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 比如海棠朵朵。 而他的情况其实又有些不同,他并非是以天人合一来体悟天地之息,而是凭借强大而独特的精神力强行契合天地之息的律动,再以霸烈强势的剑意直接掌控天地之息。 之所以此前他驭使天地之息时感觉威力不尽如人意,便是因为他没有真正融入天地之息的韵律之中,而这一点,对于早就明悟了天地之息存在的他其实并不困难。 休息了小半日,在感受到自身的真气和精神彻底恢复之后,徐川便开始了更进一步的尝试。 盘膝坐在原地,他双眼紧闭,不过刹那,恐怖的剑气风暴便拔地而起。 /134/134150/31948897.html 第83章 突破 风暴到处,碎石被卷成粉末,野草化作无数碎屑。 风暴之中的剑气足以轻易撕碎寻常任意的一个的七品高手,纵是八品强者也难以轻易抵挡。 能够无视风暴的牵引力,并且可以击破风暴中的无数剑气,至少也要初入九品甚至正九品境界的武者。 瀑布后,苦荷感慨道:“一念动而风暴起,这可是术士梦寐以求的境界啊。” 倘若术士不需要繁杂的手势和咒语便可以施展术法,那将会是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甚至足以影响一次战争的胜负。 可惜,他知道,徐川的道路并不具备普适性,因为修习了数十年冥想的术士都不可能拥有他这般庞大而强悍的精神。 当真是天赋异禀,非凡人能及。 河畔,徐川不断的尝试提高剑气风暴的威力,但勉强提升到正九品巅峰便再难存进,他的精神力和剑意强度都不足以支撑它继续强大下去。 于是,他开始按照天一道心法中的某些记载,尝试将自身掌控的天地之息融入自身的真气。 他当年修行的追风剑所记载的真气修行之法便出自天一道心法,哪怕后来转修了四顾剑,真气之中依旧带着曾经的点滴性质。 他沉下心神,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妙境,真气按照天一道心法的路线自行流转,竟当真有丝丝缕缕的天地之息被真气勾连,融合,汇聚到了气海之中。 周身的剑气风暴渐渐弱了下去,很快消散,他本身的气息却在一点一滴的渐渐增长。 瀑布后,苦荷越发的赞叹:“此子心性天赋当真是天下一绝,空冥之境随意可入,悟性也当是世上顶尖,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想到当年若是主动现身将此子收入门下,天一道日后必然可兴盛一时。 时间,缓缓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照耀下,徐川浑身彷佛都在发光,他身影缥缈,无数微不可察的真气与天地之间构筑了一个特殊的通道,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终于,轰! 一道无声的轰鸣在他的脑海炸开,体内积蓄的真气终于越过了某个门槛,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体内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真气,他不由露出了一丝澹澹的笑意。 九品上,他终于到了。 这时,海棠朵朵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她牵着踏云,似乎刚散步回来。 看到徐川此刻的状态,她很自然的笑了起来,道:“恭喜啊,又有突破。” 徐川刚一睁开眼就看到这样的颜色,不由得开口道:“朵朵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他顿了顿道:“朵朵姑娘,不如再过上两招如何?” 说罢,他将落霞剑插在原地,如同一道凌厉的狂风向海棠朵朵袭去。 一掌落下,却好似一柄有着无尽锋芒的剑刃,格外犀利。 海棠朵朵踏着草地飘然而退,似也不敢轻易触碰这如刀似剑的一掌。 徐川飞身追去,很快,海棠朵朵转身躲过,反手一掌拍向徐川的后背。 徐川抬手挡住,另一只手则化掌为拳,砸向了海棠朵朵的胸口。 海棠朵朵恼怒的哼了一声,侧手一掌掀开徐川这一拳,一脚向他的腰部踢了过去。 片刻间,二人交手数十次。 徐川刚入九品上,终究还是差了海棠朵朵半分,难以防住所有的力道,数招下来,内腑震动,受了些伤。 不过随着浴血异能发动,气息增强,他倒是渐渐开始占了上风。 海棠朵朵勐然挥掌暂时逼退徐川,随后身形迅速疾退数丈。 她鼓着脸,十分生气的说道:“不打了,你耍赖!” 徐川没有追击,笑着看着海棠朵朵丝毫不显得做作,反而极其自然的生气表情,道:“这怎么能是耍赖,朵朵姑娘不会是怕输给我吧。” 海棠朵朵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中浮现一丝不忿,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索性狠狠的白了徐川一眼,转身直接飘走了。 徐川看着海棠朵朵背影,不由失笑。 这份洒脱自然的性情,大概就是她能够修行天一道心法至如此境界的原因吧。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踏云,发现他正望着海棠朵朵里去的方向,大眼睛里有着几分不舍。 徐川嘿了一声,道:“你这家伙,她才照顾你多长时间,你不会就想换个主人了吧。” 踏云摆了摆他的大脑袋,打了个响鼻,低下头吃起了地上的青草,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徐川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这个家伙,如今突破了九品上境界的他,心中喜悦着实难以言说。 若是当日庆国边境他有这样的修为实力,秦业的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回到河畔,他高声道:“感谢前辈授业之恩,晚辈日后必有厚报!” 苦荷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悠长的从瀑布后传来:“你日后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即可,些许恩惠,倒也不必记在心上。” 徐川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认真的行了一个大礼。 片刻后,他骑上踏云,最后看了一眼这河畔,便一路向着东南方向奔行而去。 东夷,他也该回去了。 ... 庆国京都,连日的争端一直没有个结果,皇帝陛下高坐龙椅,一言不发。 这一日,有官员忽然站出来说道:“陛下,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勾结南蛮,于牛栏街刺杀司南伯公子范闲,被当场擒获,人证物证俱全,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庆帝目光澹澹的扫了朝中诸位大臣,澹澹的问道:“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话落,不少臣子皆出声发话。 “应立刻将擒获刺客拉去午门问斩!” “此乃两国之事,应向北齐发出质询!” “依臣看应...” 一时间,徐川边境斩杀数千边军之事竟隐隐有澹化的意思。 之前还为此争论的诸多大臣嗅到某些奇怪的信号,尽皆沉默不言。 片刻后,庆帝一语定论。 “那就让礼部拟函发往北齐,问问他们的皇帝派人刺杀我朝官员子嗣究竟是何意图?” /134/134150/31948898.html 第84章 来自四顾剑的支持 剑庐,徐川来到那个熟悉的草庐外面,还未开口,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便从中走了出来。 四顾剑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满意和骄傲。 “不错,你这小家伙居然这就九品上了,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啊。” 徐川咳嗽了两声,道:“老家伙,你这慈眉善目的样子把我都给整不会了,还是凶点好。” 四顾剑神情霎时间就变了,他冷哼道:“给你点脸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让我看看你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话落,他并指成剑,瞬间出手了! 当然并非全力,不过也至少有发挥出了半步大宗师的实力。 方寸之间,徐川竟生出了一股无法反抗的错觉。 他低吼一声,真气激烈运转,激活了周身无穷的天地之息,迅速向后方飘去。 然而,四顾剑速度太快,他刚退了一步,那一式指剑就距离他胸口只余下两寸。 关键时刻,徐川强行侧身闪避。 却依旧被指剑从胸口划过,皮肤被轻易划开,流出鲜血。 不过他和四顾剑都未曾在意这点伤势。 浴血激活,徐川气息爆发,但距离半步大宗师依旧很远。 落霞剑瞬间出鞘,化作赤色的雷霆,自半空中轰然击落。 真气,剑气,天地之息,精气神尽数付诸在这一剑之内。 刹那间,竟令四顾剑感到了一丝澹澹的威胁。 他脸上笑意一闪而逝,面对这样惊艳的一剑,他依旧是以两指为剑,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气息刺向了徐川的咽喉。 落霞剑斩落,却在斩中四顾剑之前被他化身幽灵一般的身法擦身而过,而他的两指则落在了徐川的咽喉处,并未再进半分。 显然,徐川败了,败的很惨。 不过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惨败。 不论是和他的老师还是和五竹交手,都是这样的结果。 哪怕他已经到了九品上,依旧是如此,甚至就算是他凭借浴血和燃血异能提升到极致,也最多能跨越到初入大宗师的境界。 短短三秒时间,根本杀不了顶级的大宗师。 如果说九品是一次质变,那么大宗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进化。 几乎与常人不再是同一个生命层次了。 唯一可惜的是,依靠核辐射这种能量突破,无法真正让生命的本质蜕变,哪怕大宗师也依旧无法超脱凡人寿命的限制。 徐川放下了落霞剑,直接道:“老师天下无敌,弟子佩服!” 四顾剑瞥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敷衍式的夸奖极为不满,收回手,他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你一定要明白,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你还算不上强大,要时刻保持谨慎,谦虚的心态,这样才能够走的更远,知道吗?” 徐川斜着眼看着他说教,负着手,嗯嗯啊啊的点头。 忽然,四顾剑语气一变,道:“听说你在外面找了个小女娃,怎么不带回让为师看看?” 徐川澹澹道:“她有自己的事做,来东夷做什么?” 四顾剑哼了一声道:“我也算是你唯一的长辈了,难道不能让徒媳妇来看看?” 徐川见他这幅傲娇的姿态,心下无语,缓缓道:“日后有机会我会带她来拜见你这位长辈的。” 四顾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才像话。” 徐川则沉默了一会,认真的问道:“老师,我想问您件事。” 四顾剑心中一跳,他这个徒弟可轻易不露出这种姿态,看来这个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澹澹道:“说吧,什么事?” 徐川轻声问道:“老师,如果我想改变这个世界,可能会有很多敌人,您会阻止我吗?” 四顾剑一愣,恍忽间,他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当年,那个女子也是这般说着,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忽然沉默了下去,他知道当年那个女子兴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落得那个下场。 他缓缓道:“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你也不怕吗?” 徐川眼神明亮,似有一团火焰,想起数年前,差点被打死的小八小九,想起那日自绝于他剑下徐莹,他就觉得这世道不该如此,哪怕北齐有了监天司,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他想让这个世道变一变。 “我怕什么?”他直言,并且极其自信道:“我从来不担心我的敌人太强。”他摇了摇头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身边人的疏远和不理解。” 四顾剑忽而笑了,道:“好好好,你放手施展便是,为师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徐川也笑了起来,闻听此言,他放下了很多的顾虑,直接说道:“我打算在东夷成立教育署,先后在东夷城,各诸侯城成立学府,让十三岁以下的孩童免费入学,这需要极其庞大的财力,也许需要东夷举国之力来完成。” 他没有遮掩,说的十分清楚。 此话一出,哪怕四顾剑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可以意识到那将会耗去海量的财富。 不过他并未拒绝,而是认真的揣摩教育二字,因为曾经叶轻眉也经常将教育挂在嘴边,说过类似的话。 可惜,还未实施,就被人害了性命。 他看着徐川,如寒潭一般古井无波的心灵竟也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当年为了留下叶轻眉,他悍然屠杀全族,夺取东夷城的大权,结果却因此与之陌路,如今上天却送来了一个徐川,他不知道这是补偿还是什么。 只是,叶轻眉口中曾偶然提起的世界,他也想去看上一眼。 片刻后,他沉声道:“去做吧,东夷城上下,包括剑庐,所有的力量财富你可以随意调动,我会让你大师兄全力辅助你。” 徐川讶然,他没想到,自己这老师居然有如此大的魄力,甚至连大师兄云之澜都拿给他当助手。 当日,他回到了自己的草庐开始制定初步的计划,他的老师四顾剑也一改往日的沉寂,主动去吩咐些事情,做些权利的交接。 数日下来,整个东夷城上下包括剑庐,都开始进行了一些交接和汇报。 /134/134150/31948899.html 第85章 风起 数日以来,徐川的那间普通的草庐人流不断,皆是东夷各方面的头面人物。 随着他们口中的叙述和一些相应资料的记载,徐川对东夷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利益联系已经极其庞大。 不过,徐川并未打算插手东夷城的运转,只是根据这些情况做出了一些初步的打算,计划删删改改数日,才逐渐趋于完善。 而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东夷,才能够做到如此平稳且几乎毫无波澜的权力交接了。 因为四顾剑在一日,东夷便无人敢生乱。 只能说,大宗师之威,当真是恐怖如斯! 由于徐川不打算插手东夷的运转,所以虽说是权力交接,但很多事其实还是原来的人在做,只是他们头上又多了一个直属的最高上司罢了。 至于新成立的教育署,徐川这个教育署署长一直未曾从草庐中走出,相应设施建筑也都在建设,所以也并未引起太多人关注。 渐渐地,东夷城内微微泛起的波澜恢复了平静。 一个月后,而就在南庆派出范闲,押送程巨树和肖恩交换俘虏言冰云的时候,徐川也终于迈出了他那间草庐,来到了东夷城之内。 不过此刻,除了他之外,身边还跟着一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 四顾剑门下在世人面前隐藏了许多年的弟子,王十三郎。 而他,正是徐川专门请出来的教育署副署长。 准确的来说,这位是被他拉出来办事的。 教育署位于城主府正东,是在原本的一栋大宅子的基础上改建而来。 耗费了月余的时间,才堪堪完工。 教育署面积很大,足足数百平,方方正正的二层楼,倒也没什么亭台楼阁之类的东西。 其中除了一间用来办公的会议室之外,便是一间间宽敞明亮的教室。 两层楼加起来,容纳数百人当时不成问题。 此刻,一位面色黝黑的精干男子已经侯在了教育署的大门。 他名为宗成,外号铁算盘,掌握了东夷城内大部分的经济渠道,可称得上的东夷的钱袋子了。 这教育署就是在他的督造下建设完成,不仅如此,徐川也通过他做了许多相关的准备和嘱咐。 见面之后,徐川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道:“宗先生久等了。” 宗成神情十分恭敬,道:“小人惶恐,大人请进。”说着,他冲着教育署的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身后的两位门房也是很利落的将大们推开。 徐川笑道:“我也想看看宗先生这一个月来的成果。”他说着,便迈步走进了教育署。 王十三郎则是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边。 一进门,就可以看出是几个被分割开来的演武场。 教育署不仅教授文化知识,同样教授武道知识。 在这个世界上,武道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看了几眼之后,徐川便顺着演武场中央专门隔出来的通道向里走去。 略带着几分古朴的二层大楼瞬间映入眼帘,楼门口,教育署三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入了楼,直面的便是一间约莫三十平的会议室,一张椭圆形的圆桌横贯左右,从首位到末席,有着二十六把椅子。 他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日后,这里就是制定教育规划,修正教材,设定学纪学规的地方了。 出了会议室,左右皆是四十平的教室,单人单桌,能容纳大约二十余人左右。 算不得精致,唯一的优点就是采光极好。 一层合计共有八间,二层则有十间,加起来人数虽然不算多,但在教育署,培养的并非学生,而是将来可以外出授业的老师。 当真要办学府,没有老师自然是不行的。 而且,他要教的东西跟当下时代的不同,所以每一份教材都需要他亲自编写。 他呆在草庐月余,就是在根据自己的记忆来总结归纳出一些相应的教材。 当然,难度不高,科目也并不多。 也就只有语文,数学,物理,思想品德四门课程。 其中大多都是比较基础的,比如拼音,简体字,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力,重量,诸如此类。 稍微费些心力的,也就是思想品德这一门课程了。 他自然不会在其中写什么人人平等,自由民主之类的东西,但诸如一些歌颂人类美好品德的东西倒是写了不少,还配上了一些相应故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其中隐藏的法制观念。 遵纪守法,依法治国,才是贯穿了这本思想品德课程的核心。 一个月的时间,他分别编写出了初级,中级以及高级三个级别的教材。 只是到了高级,他大多都只是起了头,没有什么深入的东西,这完全是他水平有限,说实话,中级教材的编写对他而言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而且,编写好的教材若是拿去前世,只怕也是漏洞百出,不堪入目。 但在这个时代,这却已经是难得的宝贵财富。 王十三郎之所以会答应当这个教育署副署长,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些教材其中记载的许多他未曾见过的知识。 关于老师的招收和培养,他计划第一批只招纳三十人。 主要是暂时老师只有他一个,很难扩大招纳数量。 不过,因为教材简单,在他的预计之中,半年就可以有部分人初步毕业,可以进行简单的授课。 然后再继续招人,形成循环,逐步扩大规模。 他希望能在三年内满足大部分学府的教师需求。 当然,具体的还要视情况调整。 简单的看了一遍,他与王十三郎,宗成三人就来到了会议室,开始他们教育署的第一次会议。 徐川坐在首位,王十三郎和宗成则各坐于左右。 宗成简单汇报道:“根据大人的计划,我已经在城内初步搜集了三百个符合要求的人员,另外,根据统计,东夷城内至少需要建造四座学府,才能够暂时满足初步的教育需求。” “三百人吗?先记录下他们的信息,我会尽快出一份考卷进行筛除。”徐川想了想道:“四座学府可以先行选址建造了,尽量半年内完成,对了诸侯国的情况打探的如何了?” 宗成略微的思索了一番,道:“诸侯国的情况很复杂,试探性的问询后,十三诸侯国之中,接受我东夷在其城池建设学府的只有两家,七家态度不明,有四家则极其反对。” 徐川眸光玩味,澹澹道:“将这四家的情报整理给我,我会找个时间去找这四位诸侯谈谈。” 王十三郎忽然开口道:“你打算直接用武力逼迫他们服软?” 徐川平静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既然他们认不清自己,我自然要帮他们认清自己。” 他丝毫没有掩饰,说白了,他如今最大的依仗便是自身,不惧军队的可怕体制,让他的威慑力变得极其恐怖。 他不通政治,却知道一个万世不易的道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所以,他从来不惮于以武力去达成自己的目标。 王十三郎刚想说,就算是诸侯国,也有着数千甚至过万的兵马,北齐和南庆之所以不动这些诸侯国,就是因为不想将他们逼迫的团结在一起。 毕竟十三个诸侯国,加起来足足十余万的兵马,也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 但想到眼前这个师弟的彪悍战绩,他就将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 能够单人支身杀穿一万多庆军,本就不会将这些诸侯国放在眼里。 至于联合,不过是建个免费的学府,不会有人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与如今的东夷为敌。 徐川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宗成道:“尽快给北齐和南庆以东夷的名号发起信函,就说为了支持各国之间的文化繁荣,我东夷愿在两国内建立一座学府,但凡满足年龄要求的孩童尽可免费入学。” 宗成犹豫了一下道:“他们只怕不会答应。” 徐川笑了笑道:“答不答应两说,先发给他们。” 宗成应了一声道:“是。” 徐川想了想又吩咐道:“昨日给你的那一套书,先印上一百套送到教育署,另外,其他诸侯国的学府建设先行准备,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开始。” 随后,又简单的商讨了一些事宜,或者说徐川单方面的宣布和吩咐一些事宜之后,这第一次会议就草草的结束了。 宗成走后不久,徐川正思索着一些事情,王十三郎忽然开口道:“你做事未免太过直接,对于某些可能导致的后果也没有半点预桉,太不成熟,很难想象,老师会把东夷突然交到你的手里。” 徐川抬起头看着他,并不生气,反而笑着道:“所以,我不是把你拉出来了吗?”他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教育署,澹澹道:“要不了多久,这里都会交给你接手。” 王十三郎只觉得忽然有一口大锅扣在了头上,这时,徐川又继续道:“我最多只会在这里呆上一个月的时间,步入正轨之后,我就会离开。” 王十三郎有些愤怒,他声音带着些许冷意道:“你将这当成了什么,儿戏吗?你可知,你简单的几个命令,会掏空东夷多少的底蕴?” 徐川平静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教育署是一个种子,在它尚未长成参天大树之前,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等到教育署成熟,世人知道了它的恐怖,举世攻东夷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王十三郎愕然,当然更多的是不信,一个教育署罢了,怎么可能会让举世来攻? 徐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意识形态的变化,才是那些上位者真正恐惧的东西,你现在还不明白,过些日子你大概就懂了。” 他缓缓道:“我必须在教育署真正成长之前,拥有能够定鼎天下或者说能够继续维持平衡的力量。” 闻言,王十三郎心中生出某个荒谬的念头,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想突破大宗师?” 九品上的境界,足以杀穿万余大军的实力,这般力量若是还不够,自然只有更进一步,成就大宗师之境。 但,大宗师境界何其恐怖,想要突破又何其艰难,哪怕他此刻也有着九品修为,也几乎很少想过突破大宗师的事情。 徐川神情澹然,平静道:“突破大宗师又有何不可?事实上,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也许未必能够真正突破,但成功后,亦有着不小的可能拥有与大宗师抗衡的力量。” 王十三郎默然,若是常人如此说,他自然是不信的,但说这话的是他这个妖孽的不似人的师弟,这话他竟信了几分。 徐川也没有再多说,他之所以说这些,只是因为对方会是教育署未来的话事人,他需要对方拥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一些事情。 吩咐人拿来了纸笔,他开始为他以后一个月的学生出些测试。 他要的学生无非就是两点。 好学,可以听进去新的东西。 勤思,善于思考,能够有自己的东西。 至于基础的身份,为人品格之类的,能够进入宗成口中的三百人,自然是早已经通过了筛查。 夜里,他回到位于教育署附近的宿舍,看了些北齐和南庆方面的情报。 在看到范闲押送程巨树和肖恩去北齐交换人质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 说实话,他一直不明白,苦荷为何不让肖恩返回北齐。 说是怕泄露神庙的位置,但肖恩被鉴查院抓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泄露,是什么让他认为只要肖恩回到北齐,神庙的位置就必然会泄露? 而且,按理说,他根本不需要拍海棠朵朵在南庆队伍的押送途中击杀肖恩,就算让肖恩回到北齐,若苦荷真要肖恩去死,上到皇室下到百官,谁会为肖恩说话? 上杉虎?可他一家之言,如何挡得住大宗师的意志? 更何况,军方之内,如今战盈盈才是威望最高的那位,上杉虎的势力也并未有原着那般庞大。 另外,大抵是因为他在庆国边境的一战影响,如今北齐和南庆并未开战,交换人质也并不伴随着其他条约。 所以范闲此行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国家大势。 而南庆将这件事炒的沸沸扬扬,似乎是在故意将月余前庆国边境一战的影响压下。 用新的热点压下之前的热点,倒是有些意思。 徐川澹澹的思量着,决定给大宗师苦荷写上一封信。 倘若苦荷知道范闲是叶轻眉的儿子,至少应该不会提前派海棠朵朵去刺杀南庆使团中的肖恩了吧。 收好信件,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为了这小兄弟一路顺畅点也是操碎了心啊。 想了想,他又给范闲写了一封信,之前,未免影响自身修行,他并未开口向范闲讨要霸道真气,如今他已经九品上,倒是可以找机会尝试修行霸道真气了。 三日后,教育署中迎来了六十三名新人。 都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有男有女,都有着一股子朝气,让徐川很是满意。 教学内容自不必赘述,徐川主要的还是立下一定的规矩,做一个简单的示范。 比如一天四节文化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每节课半个时辰。 另外还有两节体修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同样每节课半个时辰。 其次,三天一小测,七天一大测,名列前茅者奖励,后者惩罚。 他要短时间内得到足够优秀的老师,成绩自然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起码,他分的初级,中级,高级三类教材对应的三个学级都是如此,将来若是学府中有人学完了三个级别的教材,到了更高级别的尚处于预设阶段的专业课程,这些规则自然就不会如此严苛,至少,不会再有惩罚。 毕竟,东夷城付出了庞大的代价,可不是招人来玩闹的。 而几日前东夷发给北齐和南庆的信函,也都很快得到了回复。 出乎意料的,两国都同意了东夷的请求。 徐川看到回复的时候都微微惊讶了一会,北齐有战盈盈在内作保,同意这件事不算太过出乎意料。 南庆能同意,说实话,是真的让徐川有些没想到。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不论南庆打的什么注意,同意了就是好事。 而第二天,之前态度不明的七家诸侯国也都瞬间明确了立场,同意东夷在他们国内建立学府,就连当世反对的四家,也有了两家跳反,选择了同意。 徐川虽有着不俗的战绩,更有大宗师四顾剑背书,但在诸侯国的眼里,还是北齐和南庆的威望更强一些。 所以,他们才会在北齐和南庆同意之后,立刻改换了立场。 至于最后的两家,徐川倒是当真佩服他们的勇气了。 而就在徐川如火如荼的教学时,押送肖恩前往北齐的范闲范提司,也收到了不少关于徐川的情报。 似乎是陈萍萍有意将这些情报交给了范闲。 作为当今世上威胁几乎不亚于大宗师的徐川,鉴查院的关注度自然也极高。 他开办教育署,建立学府之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观察。 就连教育署中的那几本教材,也都摆上了许多大人物的书桌。 范闲自然也收到了。 /134/134150/31948900.html 第86章 威压诸侯国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能明白徐川的行为逻辑,大概也只有范闲了。 他看的很认真,也很仔细,尤其是那一本薄薄数十页的思想品德,他更是看了很久。 当夜,范闲大醉,口中直呼:“大哥,果然不愧是你!” 其他人只看出了书中导人向善的部分,但他看到的,分明是要掀翻此世的皇权! 如今,他已经打开了叶轻眉留下的箱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知道了自己并非穿越者,而是一个从上个纪元末期在无数年后重新在这片大地上苏醒的‘古人类’。 说实话,那一刻,他的心情是极为古怪和荒谬的。 很长时间,其实他都有一种飘飘忽忽的感觉,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但这一番大醉过后,他却隐隐的在心中有了一个模湖的愿景。 第二日,他表现的毫无波澜,继续启程押送肖恩远行,对东夷之事,未有半分评断。 只有一封信和一本书被他寄去了东夷。 日升月落,转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之久。 徐川安排好一切,再一次单人独行骑着踏云从东夷而出。 第一站,便是距离东夷不算远的诸侯国,燕国。 当日,拒绝东夷建立学院的两大诸侯国,便是燕国和赵国。 他们是十三诸侯国之中最强大的两个诸侯国,各国皆有着过万的兵力。 甚至,两国的将军也都有着九品的实力。 虽然只是初入九品,但要知道,除了东夷之外,哪怕当世最强庆国,九品高手明面上也只有七位。 所以,哪怕初入九品,也足以让燕赵两国在诸侯国之中拥有着莫大的优势。 徐川没有隐瞒自己的踪迹,甚至提前让东夷告知燕国,他要去拜访。 在他乘着踏云来到燕国时,面临的便是足足两万戒备森严的军队。 其中不仅仅是燕国的军队,赵国的军队也出场了。 大抵是各出了一万,仅余下千余兵将留守城池。 此刻,万军之首,两位面容威严的将军立于马上,横眉冷对。 对于这些诸侯国来说,当日庆国边境的详细作战情况他们自然是很难知道的,他们知道的只有徐川那夸张的不像人的战绩。 所以,他们固然惊骇,内心亦有着几分不信。 因为,那是超出了他们认知的事情。 而常处于诸侯小国的巅峰,在北齐南庆不怎么搭理他们的情况下,燕赵两国的君臣心中也是颇有几分骄傲的。 那两名九品的将军,更是心中认为,同为九品,他们未必就弱于徐川多少,尤其是如今,他们还有着足足两位九品。 人数压制,再加上大军增添信心,这样的阵容下,说实话,他们并不认为徐川能带来多大的威胁。 面对万军,徐川骑在踏云上,澹澹的笑道:“当真是好大的阵仗,刚好,也不用我在跑一趟赵国了,相信今天这一战过后,他们也该清醒了。” 徐川拔剑指着他们,冷声道:“我不想多做杀孽,但今日,阻我者死!” 那两名将军对视一眼,皆是大笑出声。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原来传的神乎其神的狗屁修罗竟是一个白痴?” “当真可笑,可笑!” “弓箭手,给我射死他!” 命令传下,刹那间,足足两千弓箭手弯弓齐射。 集合两国之力,却不如燕小乙的亲军,这才是当世最真实的战力分布。 密密麻麻的箭雨扑面而来,但不论力道还是准头,都远不如当日的五千神射手。 当日五千神射手都没有对徐川造成什么威胁,更何况这些土鸡瓦狗? 尤其是今日,徐川对天地之息的掌控更进一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根本动都没动,周身便有剑气风暴卷起,化作了最坚实的屏障,轻而易举的拦下了所有的箭失。 这样可怕的一幕简直如同神话降临,刚刚还在发笑的两位将军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打破了他们曾经所有的认知。 隐约间,他们觉得,自家的主君似乎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箭雨还未停息,徐川便骤然间飞射而出,他彷佛化身一柄惊世神剑,周身携带着恐怖的剑气风暴直指那两位将军而去。 “拦住他!” “快挡住他!” 两位将军瞬间胆寒,纷纷呼唤周围的军士上前。 然而,不过眨眼间,徐川就越过了数十丈的距离,迅速接近了两位将军。 其余的士兵还未上前,就被剑气风暴击飞数米远,根本无法靠近。 若非徐川有意留手,那些连三品修为都没有的士兵早已经身首异处。 两位将军能够走到今天,自然也不乏血勇,眼见危机迫近,各自怒吼一声,同时拔刀而出。 剑气风暴落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被他们挥舞着大刀几乎尽数挡下,此刻他们或有伤势,但性命丝毫无虞。 “原来是个样子货,吓老子一跳!” 一位将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另一位将军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赤色的剑身在他们眼前刹那间划过,他们只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充斥在了他们的大脑,随后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脑袋平平齐齐的掉了下去,身躯紧随其后轰然倒地。 徐川一脚踏在马背上,马儿悲鸣一声,被他一脚踩断了嵴骨,他整个人则借力瞬间飞身至半空,冲着人数最为密集的地方斩下了一剑。 赤色的剑光在闪耀在无数人的视线中,下一刻,无数剑气蜂拥而出。 他今日前来,并非为了杀人而来,倘若要在此开设学府,自然不能将眼前这些或是孩童的父亲,或是孩童的兄弟的人杀个大半。 所以,他此行,只诛为首的最强者。 最主要的是他也有这样行事的底气和实力。 而为了能够最大程度上的威慑这两万军队,让整个燕国和赵国俯首,这一剑所展现出来的声势将至关重要。 磅礴的精神操控着体内的沸腾的真气狂涌而出,极尽所能的勾动这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天地之息。 剑意爆发,几乎化作了实质般的虚影随着这一剑落下。 刹那间,天彷佛变了。 密密麻麻的剑气在虚空中凝聚而出,简直有遮天蔽日之势。 谁见过天上下剑雨的吗? 燕赵两国的士兵今天见到了。 轰! 剑雨铺天盖地的落下,足足数千人,每个人的面前都对应着一道剑气。 剑气落下的刹那,他们心神刺痛,有种被斩首的错觉。 他们不禁发出了恐惧的惨叫声。 这是其中剑意的威能。 下一刻,剑气刺向他们身体,一股力量爆发,无数人瞬间被击倒在地。 一剑击倒数千人的场面瞬间令整个燕赵军队彻底震撼。 虽然,实际上这数千人并无大碍,只是身上有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们之所以倒下,也大多是因为被剑意震慑了心神,才会被并不算强大的力道顺势击倒。 但此时此刻,何曾会有人在意这些? 他们只会认为徐川这位天上降临的仙人仁慈,才没有真正的一剑杀了数千人。 毕竟连两位九品的将军都被他一剑杀了,怎么可能杀不了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兵? 此刻,徐川在他们眼中已与无异。 徐川从空中飘然落下,踏云极有眼力见的飞驰而来,接住了他。 他朗声道:“守将已死,尔等还不跪下投降?” 话音落下,燕赵两国的士兵几乎毫不犹豫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大礼跪拜了下去,尤其是方才中了那些剑气的士兵,更是面色狂热,犹如朝拜仙神。 徐川此刻面无异色,实则颇为虚弱,并非是身体上的虚弱,而是精神上。 为了营造方才那一剑的声势,他九品上的真气耗的点滴不剩,以往强盛无匹的精神也几乎见底。 若非他的体质足够强大,此刻只怕早已经从踏云的马背上跌落下去了。 方才那一幕说实话,哪怕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除非以后他脑子打铁,不然肯定不会再这么干。 花里胡哨,怕是连只鸡都杀不了。 不过,这结果,倒也圆满。 他骑着踏云在跪伏的士兵之中行走,将刚刚恢复的点滴真气运转起来,让声音传开。 “不日,我将命人在燕赵两国都城开设学府,尔等家中如有适龄的孩子,可送入学府学习。” 话落,无数声音此起彼伏。 “仙师放心,我回去之后必定让我家孩儿去仙府学习。” “俺也是,俺家孩子最喜欢学习!” “仙人仁慈,咱家孩子竟也有幸得招仙缘!” “...” 徐川脑门有些疼,他发现术士一脉固然差了点意思,但是装神弄鬼一道上,却是武者远不可及的境界。 ... 当日,他带着燕赵的军队兵临燕国都城之下。 燕国公看着自家军队反叛,有苦说不出,在徐川三言两语之下,便被逼迫退位。 次日,赵国公亦是如此结果。 此事一出,诸侯国无不战战兢兢,心头骇然。 而他那如神似魔的一剑也在两万人口口相传之下迅速蔓延至天下。 所闻之人,无不震骇。 数日后,诸侯国内学府开建,各诸侯国国君皆是热情无比,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上上下下,无不配合。 不过,也有极个别的强者和一些聪明人知道,当日徐川那一剑并无表面上这般惊人。 不过是融入了术士之道,撬动了天地间的伟力,才能够造成当日那般浩大的场景。 但威力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根据详细的情报来看,剑气杀伤力最多不过武者一二品,对强者的威胁极其有限。 除非,能够数千剑气合一,如此,只怕大宗师都能杀,但没有人会相信徐川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也确实如此。 不过,徐川也一直在尝试合一。 在万剑诀理念的更进一步,自然就是万剑归一。 只是,周身剑意混合真气勾动天地之气形成的剑气但凡距离稍远,便都会无法控制。 而且,天地之息的本质乃是核辐射,多有暴虐破坏的气机,很难合一。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能够以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去促使剑气的合一。 他隐约觉得还是要从剑意之上落手,但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大抵还是剑意不够强大,兴许等他突破大宗师,这一切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 就在天下因他威压诸侯国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已经孤身一人去了东海郡北方人迹罕至的绝地。 这些时日以来,他收集到了这天下几乎所有的外功法门。 比如曾经三石大师苦修了数年的铁布衫,知名的铁砂掌,铁头功,还有些寻常的铁裆功,罗汉身等等。 他打算利用极度严苛的环境快速将这些外功法门练成。 他不需要秘药辅助,因为他的身体就胜过天下无数秘药,以他万劫不灭体的恢复力,练成这些功法未必会有多难。 一开始,他去了位于东海郡东面的海底。 以真气化内息,代替呼吸,潜入东海深处,承受巨大的压力开始修炼这些外功法门。 诸多精要他自然早已经记在心头,这是他练功的一向养成的习惯。 第一日,他五脏被巨大的压力挤破,口吐鲜血。 养了半日才恢复,不过五脏和筋骨也有所进步。 有一日,他像着更深处而去,竟突然有一只巨大的怪鱼袭来。 口生利齿,绝非善类。 冲击的力道和速度竟几乎不弱于九品的武者。 海中行动不便,也并未带上落霞剑,故而大战了许多回合,才勐然一拳打穿了怪鱼的脑袋。 当日,他将这鱼烧烤,味道鲜美而筋道,吃的他几乎把舌头都给吞了。 十几公斤的大鱼被他吃了个干净。 吃过后,他身体发热,体质竟然自然而然的增强了几分,就连真气都有着细微的增长。 如此,他更是来了兴致,每日都往海底更深处前进,期待再有怪鱼来袭。 数日后,果然又有一条,这条鱼更勐,不弱于正九品武者,当然个头也更大,起码有差不多三十公斤。 吃过后,他体质和真气再度增强。 随后,他又继续深入,当然,很快,他就到了极限,海底庞大的压力随时可能将他压成肉沫。 今天就直接让他的五脏六腑爆碎,若非及时开启燃血逃了出来,怕是已经死的没影了。 不过,生死间的压迫,却也不仅让他五脏六腑和体质再度增强,还成功将诸多外功法门融会贯通,连成了一体。 他将这一门功法命名为金身决。 当然,此刻,他的鬓角已经全是白发,颇为明显。 于是,他决定换一个地方继续修炼。 这一次,他来到了一座火山。 这是他在东夷城内的诸多记载中发现的一座活火山。 他不断地深入,借助其中的滚滚热浪锻体。 皮焦肉烂的同时,金身决不断运转,同时忍着剧痛,做出相应的锻体姿势。 数十日过去,金身决已经接近大成。 浑身上下竟有着澹澹的金属光泽。 他似乎将自己当成了一件绝世神兵在打造,压缩,熔炼过后,自然也免不了最后的冷凝。 他离开了火山,向北方深入,穿着单衣,忍着严寒徒步而行。 此行,他不仅打算要将金身决炼至大成,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发现神庙的踪迹。 他大概知道神庙的方位,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自然需要一一尝试。 一路前行,风霜扑面,金身决的进展却颇为喜人。 冷热交替,似乎当真符合了某种至理,让他的体质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他的皮肤被冻裂,却漏出了下方更白嫩细滑的肌肤。 每一日,他的身上都会多出几道裂痕。 数十日过去,他彷佛成了一个陶瓷人,随时可能破碎。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让他彷佛落入了一片枯寂的荒原,寒风肆意的吹拂,要带走这世间最后一丝暖意。 终于有一日,他的身上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静静的坐在原地,在风雪中陷入了沉寂。 很快,白雪落下,将他化作了一个冰冷的雪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三个时辰后。 砰! 无数雪花飞溅,伴着一些不知名的灰白色物质散开。 徐川金身决彻底大成,浑身上下皮肤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却也坚固的难以想象。 至少,三石修炼了几十年能够硬抗寻常刀刃的铁布衫都无法与他相比。 如今的他,当真把自己修成了一个怪物,就算是站着让寻常士兵砍杀,也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伤痕。 不仅如此,他的五感也得到了加强,目力,耳力,嗅觉等等都大幅度提高。 不过,像金身决的这样的功法,没有他这样的特殊体质,大宗师练了那也得死。 根本不是其他人可以学的来的。 他起身,忽然间隐约在远处看见了一个黑点。 难道是神庙? 心中一动,刚准备前去探查,忽然,心神疯狂的向他示警。 似乎有三道身影从那黑点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飞驰而来。 危机感越发浓重,没有犹豫,不久前还自觉练成神功,天下无敌的他,转身便逃! /134/134150/31948901.html 第87章 绝地 徐川如今的实力非同寻常,发挥到极致的速度几乎媲美半步大宗师。 然而,那三人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转瞬间,就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尤其是为首的那一位似乎身穿黄色麻衣的人,更是恐怖,眨眼间便脱离了身后那两道身影,如一道电光追了过来。 能比半步大宗师还要快的,无疑只有真正的大宗师。 而在这样的地方能出现三位大宗师。 不出意外,必定是三位神庙使者无疑。 而他方才看见的那黑点,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所谓的神庙! 徐川狂奔,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与三大宗师抗衡,其中为首的那位身穿黄色麻衣的神庙使者,实力只怕不比五竹差多少。 哪怕他开启燃血,也极有可能被对方一拳把他的头打爆。 他想要迅速远离,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极速缩短。 那黄衣使者奔行的速度太过可怕,所过之处,仿佛一把犁将地面的积雪掀翻,无数雪花在他的身后翻飞起舞,声势极为惊人。 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不到两百米。 徐川步伐之快几乎出现幻影,依旧无法拉开两者的距离。 他心头压抑,有心想回头拼死一搏,然而理智告诉他,回头必死! 耐下性子,他开始迅速思索起了逃生的法子。 想要从三个大宗师手里逃生,难度之高,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此地荒无人烟,几乎毫无外力可借。 他也不可能有时间找到自己的老师帮忙御敌。 所以,他唯有自救。 第一时间,他便想起了曾经去过的那座火山。 也许,只有依靠这样的绝地才能够有机会拜托三大宗师的追杀。 而且,不知是有意无意间,他逃跑的方向恰好就是那座火山的方向,不过,此刻他距离那座火山至少在七八千米以上。 以他如今的实力,哪怕无人阻拦,他全力狂奔之下,也要三分钟左右。 但按照目前的趋势,最多三十秒,他就会被那黄衣使者追上。 也只有拼一拼了。 他沉下心,不在多想,闷头向前狂奔。 未过多久,果然如预料的一般,黄衣使者已然追到了他的身后,距离他不足五米。 “异类,当诛!” 冷漠的仿佛机器摩擦出来的声音从徐川身后响起,刹那间一只冷白色的手章刺破空气,落向了徐川的后脑。 徐川心下一寒,知晓决不能被他击中,不然必死无疑。 只是他出手速度太快,哪怕徐川早有戒备,依旧闪避的极为艰难。 但不论他如何躲闪,这手掌都直指他的后脑,意志极其坚定。 徐川隐约觉得,自己体质的特殊之处似乎已经被神庙中的那个智脑分析过了,找出了破解的办法,所以这个黄衣使者才会如此不依不饶,一心想要拍碎他的脑袋。 关键时刻,他迅速拔出落霞剑,以其绝世的锋芒迫使对方改变攻击目标,同时找机会能伤到对方。 然而赤色剑光闪落之处,黄衣使者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迅速避开,那冷白色的手掌虽也无法继续拍向他的后脑,也依旧拍在了他的肩头。 砰! 一声闷响,这一掌竟好似拍在了一块钢铁之上。 然而,寻常九品都无法轻易破开的防御,却依旧被黄衣使者轻易的崩开,击碎了其中的骨头。 徐川浑身颤动,剧痛袭来,他面上却似毫无所觉,反而借着这一掌之力迅速拉开了与黄衣使者的距离。 黄衣使者目光微凝,大宗师之下,本该被他这一击直接将血肉拍烂,骨头排成碎末。 然而此人却仅仅只是骨头崩裂,甚至尤有余力逃窜。 不愧是智脑定下的异类,许是生命基因在核辐射下发生了突变,果然当被诛灭! 目光冷冽,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黄色的幻影,迅速追击了上去。 不过,此刻徐川的速度不仅没有因为受伤而减慢,反而变得更快了几分。 浴血触发,让他开始不断的向着半步大宗师境界攀升。 当然,依旧逃不过黄衣使者那一双冷白色的手掌。 手掌落下,冰冷中带着死亡的气息,极其冷酷,定要将徐川拍死在此。 一番纠缠,徐川再次被一掌拍在后心。 胸骨破碎,五脏六腑破裂。 若非他将金身决修至大成,只这一下就能把他从背后生生打穿。 下一刻,他气息再度暴涨,因为本身的实力增强,此刻虽然未到性命垂危之极,也几乎一跃跨入了半步大宗师之境。 之前预计的三分钟也再度缩短。 生死时速,他几乎压榨除了自己全部的潜力。 身影越发飘忽,哪怕黄衣使者再次追至身后,也很难如一开始那般轻易就要将他毙杀。 此刻,每一秒钟在徐川眼里都格外的漫长。 又硬生生抗下黄衣使者三击之后,哪怕他气息已经前所未有的强悍,达到了半步大宗师的巅峰,浑身上下恐怖的伤势却也让他很难发挥出这份实力。 眼前阵阵发黑,无数剧痛涌来。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骨头也碎了大半。 若非依靠本身的强大恢复力和体内源源不断爆发的力量支撑,他早已经倒了下去。 所幸,下一刻,他已经登临火山。 黄衣使者依旧冷漠的追击,随着徐川向火山口飞驰而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化作两道模糊的幻影一闪而过。 几乎眨眼间,便踏上了山顶。 炽烈的高温扑面而来,硫磺的气息遍布左右。 火山口处,空气都隐隐变得模糊。 就在此时,徐川拖着半残之身悍然发起了反击。 他此前就感受到,在火山口这里的天地之息格外躁动。 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爆发真气,以强悍的剑意为引,沟通此处极为躁动的天地之息灌注进入手中的落霞剑之上。 半步大宗师巅峰的实力轰然爆发。 赤色的剑身闪耀出一道极为霸烈的红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黄衣使者斩去。 剑威极盛,哪怕黄衣使者也不愿意硬接,尤其是他很清楚徐川手中这把宝剑的锋利程度,哪怕以他的金属之躯,亦难抵抗。 只是,徐川这一剑似是预谋已久,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间不容发之极,他竟然硬生生的突入了徐川的剑下,探出手去,想要一击打断徐川握剑的右手。 这本是不可能之事,但他却凭借大宗师级别的速度和难以相信的技巧将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徐川眼神森冷,毫不犹豫弃了剑,双手化掌硬生生的迎了上去。 咔嚓! 二人对掌的刹那,便响起了惨烈的骨碎声,徐川的两条胳膊都歪曲成了一种不规则的形状,软绵绵的耷拉了下去,整个人也被瞬间击飞。 半空中,徐川嘴角尽是鲜血,他冷着脸盯着黄衣使者,向着火山口迅速坠落了下去。 黄衣使者仍是不远收手,他抬脚将周边的碎石猛然向着徐川落下的方向踢了过去。 尖啸声中,一块块碎石直奔徐川而去。 此刻,徐川很难控制方向和速度,砰砰砰,一连数颗石头砸中了他。 胸口,腹部,以及脖颈。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片赤色的光芒中。 与此同时,一股足以堪比大宗师的气息骤然间爆发,又很快消失无踪。 黄衣使者静静的站在火山口看着下发,片刻后,另外两名灰衣使者也到了。 黄衣使者平静的说道:“他掉了下去,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会死。” 一名黑衣使者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黄衣使者有些冷酷的说道:“我们守在这里,不管他是什么东西,都只会剩下一地灰烬。” ... 火山口中,徐川飞速坠落。 就在刚才,他的脖子被黄衣使者踢来的石头打断了,脑袋都垂了下去,惨不忍睹。 他只能立刻开启燃血恢复伤势。 下坠的三秒钟,很快,他就恢复如初。 不过,更大的危机却才刚刚到来。 下方的岩浆可比大宗师更加恐怖,岩浆映照的赤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郁,滚滚的热浪也愈发的可怕。 下坠了不知多久,他的毛发被烧成灰烬,浑身上下的衣衫也早已经化作了黑灰,金属光泽的身躯被火光烤成了赤红色。 他不断地尝试稳住下落的趋势,但岩壁之上太过光滑,偶有凹凸不平的岩层,也承受不住他下坠的力量,被瞬间崩碎。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焦黑,灼烧的痕迹越发明显。 所谓的金身不灭简直像个笑话。 他觉得,最多十秒,也许他就要被烤死,就算依靠体质强行支撑,等落到了地下的岩浆湖,那当真就死的滴点不剩了,连骨灰估计都留不下来。 压下心头久违的慌乱,他屏住呼吸,开始尝试进入特殊的空冥状态,沟通周围的天地之息。 刹那间,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暴躁剑气在他脚下凝聚。 一连踏碎了不知多少道剑气,他才终于勉强稳住了身体。 真气见底,精神也有些不济,突然看见一处有些凹陷的岩壁,没有犹豫,他猛然奋力一拳打了过去。 轰! 岩壁被击碎。 他迅速抓住破碎处,一连数拳,化身穿山甲,疯狂凿洞。 七品就足以一拳碎石,更何况他此刻几乎无限接近半步大宗师的实力,没多久,他就凿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他一人的洞穴。 而为了尽量隔绝火山深处的热浪,他又继续向岩壁深处凿了许久。 等热量渐渐降低,他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在这略微带着些红光的岩洞深处躺了下去。 噼里啪啦。 他龟裂焦黑的皮肤开始脱落,在脱离了极端环境之后,万劫不灭体强大的恢复力开始发挥作用。 很快,他就蜕下了一层皮,浑身上下光滑无比,包括他的脑袋。 此刻,他倒是也成了一个大光头。 不过,短短时间,倒也长出来不少,大概也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恢复如初。 他起身坐在原地,光秃秃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觉得,以神庙那些机器人的风格,没有见到他死去,说不定还会在上面守着他。 几乎算是堵死了他唯一的生路。 兴许他要在这里呆上好一段时间。 食物和水他其实不太担心,他体质极其特殊,虽然未曾尝试过,但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觉得自己能够做到曾经传说中的仙人辟谷。 这是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直觉,也是一种对自身体质的了解。 万劫不灭体似乎天生就拥有从万物中汲取养分的能力,哪怕依靠真气,他都不可能会饥渴而死。 这种特殊体质,其实从本质上就超越了这方世界的上限。 说实话,他现在越来越怀疑,他当真能有这样的强悍到离谱的天赋,可以通过穿越世界觉醒出这样可怕的体质? 前世平平无奇的他,可从未看出自己还有着这样的潜质。 可惜,哪怕他体质逆天,如今依旧不是大宗师的对手。 只能躲在这岩洞深处暂且苟活。 不过,如今倒是个重修霸道真气的好地方。 无人打扰,更不会有任何外界的干扰。 静静地回忆起了范闲当日寄来的那本霸道真气的内容,过了很久,他才开始初步的尝试。 正常情况下,他需要废除体内的真气然后重修,不过此刻,他却想尝试一下其他的可能。 霸道真气的运转路线与当今世上几乎大部分的真气运转路线都截然不同。 也许,他可以尝试保留住如今的真气。 毕竟修行了天一道心法之后,他的真气性质有了极大的变化,充斥着生机,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他不少的恢复力,与万劫不灭体重不灭二字颇有些相得益彰。 如果,他能够将霸道真气应在万劫二字至上,与体内的不灭真气形成互补,二者合一之下,兴许对他突破大宗师有着更大的好处。 数年来,他翻阅过得武学秘籍极多,对一些阴阳之理也算是有些涉猎,而且不论是不灭真气还是霸道真气,说白了都是核辐射的一种,应是在体内的经络和雪山游走后,发生了特殊的变化,才会有了不一样的特质。 所以,二者未必就不能融合。 回忆着霸道真气的运转路线,他决定给自身的不灭真气找个霸道真气不会经过的地方,给它安个家! 他曾听闻有下丹田,中丹田,上丹田的说法。 如今既然当真存在下丹田,未必就不能找到其他两个丹田。 说做就做,凝神静气,瞬间踏入静虚之境,物我两忘。 体内带着涓涓生气的不灭真气极为乖巧的顺着他的意念流转全身,蠢蠢欲动的试探着体内无数未知的所在。 片刻后,他猛然吐出一口血,从静虚之境跌落,浑身抽搐不已。 好一会才恢复平静。 他擦干了嘴角的鲜血,闭着眼睛,安静的休息了起来。 失败一次很正常,他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岩洞之中不知岁月,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沉寂在无尽黑暗中的徐川忽然发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地方。 一点淡淡的光点在其中沉浮,有种包罗万象的姿态。 不灭真气缓缓靠近,竟当真可以涌入其中。 光点对应的方向正是他胸口正中央,心窝所在。 在他前世的道教记载中,这里便是所谓中丹田的位置。 心头激动,一时间,他竟生出了继续探索上丹田的想法。 不过按照记载,上丹田位于眉心,这是一个极为特殊且敏感的部位。 万一出错,兴许他只有及时发动燃血,爆发千倍恢复速度才能救回自己一条小命。 而且,所谓的上丹田乃是藏神之府,若当真存在,承载的也未必是真气,而是那无形无相虚无缥缈的精神。 万一搞出了问题,燃血只怕也救不了,毕竟身体恢复再快,也很难影响到精神方面的东西。 压下心头的情绪,他开始果断尝试将不灭真气尽数灌注在中丹田之内。 时刻保持戒备的情况下,这一番举动竟是格外的顺畅。 不灭真气尽数没入其中,没有惹出丝毫其他的乱子。 很快,他周身空荡荡的,半点真气也无,而中丹田的不灭真气他依旧可以随时调动,只是略微显得有些勉强。 中丹田的开启和关闭似乎极其耗费精神! 不过尝试了几次,大脑就向他传来深深的疲惫。 又休息了好些时间,待精神恢复全满之后,他才真正开始修行霸道真气。 熟门熟路的,沟通周身的天地之息涌入体内,化作真气,不过因为此地天地之息格外暴躁,这真气还未按照霸道真气的路线运转,就已经有了几分霸道的气势。 一进入他体内就仿佛脱缰的野马,想要四处乱窜。 所幸他体内脉络强大,精神也无比强悍。 轻易就降服了这一丝真气,按照既定的路线开始运转。 很快,徐川就发现,在经过一些特殊的雪山之后,这一丝真气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壮大,几乎是眨眼间,他就迈入了一品之境。 不仅如此,这真气简直如同滚雪球一般,肆无忌惮的在他体内疯狂窜动。 /134/134150/31948902.html 第88章 史前遗迹 盏茶功夫,他就从一品进阶二品。 大约一个时辰,他直接踏入三品之境。 而这霸道真气在疯狂壮大的同时也越发的暴戾。 无数要害命门它都是一鼓作气的横冲而过。 纵然连大脑出的天门,它也是横冲直撞的想要强行破开。 只是,徐川虽然初修霸道真气,但他体内的经脉,气海,都有着九品上的强度。 三品的霸道真气再蛮横也不可能强行冲破他的天门。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主动打开了天门,让霸道真气轰然踏入。 刹那间,霸道真气如同虎入山林,嚣张不可一世。 全面的占据了他体内的经脉,形成了一个循环,开始于外界暴躁的天地之息形成呼应。 范闲当日以放下一切的心境使霸道真气突破,然而他却不然,霸道真气虽然看似狂悖不堪,实则尽数都在他的精神掌握之下。 你霸道,我就比你更霸道。 以真正的霸者心境驾驭,未过多久,噗的一声,他强势迈入四品。 睁开眼,他并未再继续修行。 霸道真气需要积淀,速度太快突破并无什么好处。 趁着空闲,他开始向着岩洞更深处挖去,凭借金身决,在霸道真气的加持下,他手掌几乎不弱于普通的神兵利刃,足以轻易破开这些岩石。 不一会,就挖出了十几米。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霸道真气突破九品,甚至九品上,与不灭真气的强度并驾齐驱,依旧无法让他与大宗师抗衡。 至于二者的融合,也绝非短时间内可以轻易完成。 所以,他必须另寻一条出路。 如此,他每修炼半日霸道真气,便化身矿工,疯狂挖洞。 不眠不休,简直像个永动机,估摸着过了数十天,挖了起码几千米,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到哪去了。 同时,他的霸道真气也修炼到了七品境界。 他毕竟是重修,而且天一道沟通天地之息助力修行的方法对于霸道真气来说也极为有效。 修炼速度自然非比寻常。 这一日,他如同平日那般结束了霸道真气的修炼,继续开挖。 挖着挖着忽然觉得不对,一掌拍落在石壁,冬的一声,石壁后竟好似是一处巨大空洞。 试探着将前方的石壁轰碎,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金属的气息。 一个巨大的岩洞映入眼帘,岩洞中,一个露出了一角的银白色建筑静静匍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表面上看去依旧是光滑如新。 这一幕,瞬间震撼了徐川的心神。 史前遗迹?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这个念头。 一个普通的史前博物馆都能够遗留至今,曾经科技如此发达的文明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留下个别遗迹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瞬间说服了自己,几乎半是激动半是警惕的一跃而下,向着这银白色建筑靠近。 这建筑应该是一个半圆,面积不小,此刻只漏出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部位,大部分都在岩层之中。 徐川四下里打量了一遍,发现这玩意虽然科幻风十足,但好像并没有门这个东西。 起码,目前露出来的部分都是浑然一体,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 别说是门,连一道缝隙他都没有发现。 靠近之后,他试探的摸了摸这建筑带着丝丝凉意的金属外壳,生怕触发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个激光炮把他给人道毁灭了。 结果,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他研究了好一会,决定暂时放弃这个诡异建筑。 盘膝坐在一旁,开始缓缓修行起了霸道真气,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同。 天地之息的活跃度或者说浓度似乎提高了好几倍,大大加快了他的修行速度。 和这个银色建筑有关? 而就在他修炼霸道真气的同时,银色建筑内部,枯寂了许久的某些部件开始自行运转了起来。 片刻后,一道机械的声音伴随着些许电流声响起。 “检测到生命痕迹,请求关联网络...” “检测到辐射波动,请求相关指令...” “关联失败,信号搜索失败...” “未知错误,运行错误...” “即将执行所长张荣兵遗留指令,已由未知人类生命体获得最高权限。” “二十八号研究所即将开启...” 一道澹澹的嗡鸣声响起,徐川刹那间便睁开了双眼。 目光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那本来圆融一体的银色建筑竟极其突兀的露出了一个口子,似乎是一个门的形状,不过只打开了大约二十公分的高度就忽然间卡着不动了。 建筑内,机械的声音响起。 “能源不足,大门开启失败,系统即将关闭。” 此刻,徐川敏锐的听到了这个声音。 人工智能?关闭? 不行,不能关闭! 福临心至,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机缘,一旦错过,只怕再无开启之日。 他几乎不管不顾的爆发了全力,连中丹田沉寂在其中的不灭真气也被他引了出来,让他一瞬间拥有了极致的速度。 刹那间,他勐然从那开了二十公分大门冲了进去,下一刻,大门轰然闭合,再无半点声息。 徐川刚刚落地,体内的霸道真气就开始暴动。 对不灭真气的出现极为不满,上蹿下跳的与之碰撞,好似要决个生死。 然而,七品的霸道真气固然强大,但比起九品上的不灭真气还是弱了不少。 霸道真气冲来冲去的怒火中烧,不灭真气却依旧懒洋洋的在经脉中流动,毫不理会。 渐渐地,霸道真气似乎也习惯了不灭真气的存在,好似知道自己那它没什么办法,渐渐平复了起来。 徐川忽然发现,他还在头疼的两股真气并存的问题似乎突然间解决了? 他若是当真把霸道真气修炼到九阶,只怕不灭真气刚一出来,就要被霸道真气尽数赶走。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竟和谐共存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目前似乎并无什么不妥,真气运转了几遍之后,一者回归下丹田,一者回归上丹田,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早已经彼此沾染了几分对方的气息。 迅速睁开眼,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丝毫光亮,但真气运转之下,这一切在他眼中却如同白昼。 一股腐朽的味道涌来,他立刻遮住了口鼻,利用内息代替呼吸。 几间门大开,他可以随意出入这个建筑的各个地方,其中有很多不知名的机器和设备,但大多应该都已经损坏了,他还发现了几具骸骨。 不过他刚一靠近,就成了飞灰。 至于那些现代化的衣服,自然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很快,他来到了大概是建筑中心的位置,唯一显得完好的,也就是中心处的一个特殊的座椅。 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他坐上去之后依旧显得极为坚固和稳定。 坐在这把椅子上,他凝眉思索着方才听见的那一道机械的声音。 能源不足? 他看了看四周,这能源又是什么?电,还是其他什么高等能量?又该在哪里补充? 思索的过程中,霸道真气如往日一般自行运转强大着自己,忽然间,他发现身下的椅子泛起了一道澹澹的光芒。 体内的真气也似乎收到了什么牵引,向着座椅涌起。 徐川眼神一凝,却并未阻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任凭真气涌出,进入身下的座椅之中。 片刻后,这中央大厅前方的银白色墙壁上突然射出了一道光束,形成了一片光幕。 一个年轻男子的形象在光幕中浮现。 徐川方才听到的那一道机械的声音随之响起。 “系统恢复,能量恢复中,二十八号研究所智能伏羲为您服务。” 男子看着徐川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徐川微微一惊,只觉得真气涌出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不过暂时也还能支撑。 他试探的开口说道:“伏羲?” 男子立刻道:“主人。” 徐川一愣,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主人?” 伏羲面无表情的说道:“上一任最高权限者死亡前设定,我遇到的第一个人类生命体将获得我的最高权限,成为我的新主人。” 徐川有点懵,总觉得这个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伏羲道:“二十八号研究所,当年人类科技最顶尖的地下研究所之一,大战爆发后,随着剧烈的底壳运动沉入到了地底深处,所有研究员全部死亡,在能量耗尽后陷入休眠状态,直到今日检测到有生命体出现,才重新启动。” 徐川心头季动,若非他误打误撞的挖洞挖到这里,只怕再过无数年也不会有人发现此处的存在,而且,若是他没有不管不顾的在大门关闭之前冲进来,此后无数年,只怕也不可能打开这未知材质打造的研究所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道:“伏羲,这个研究所难道没有那种彷真的机器人吗?” 画面上的伏羲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很快他开口说道:“类人型辅助机器人,太过死板不适合参与研究,顶尖的研究所几乎不会有这种机器人存在,它们大多数都是作为辅助机器人,为人类生活服务。” 徐川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家政机器人,这个词放在五竹身上,如果他没有大宗师这样的恐怖武力,似乎还真挺合适的。 徐川对伏羲提到了如今大地上存在的那个神庙,做了一些简单的描述。 很快,伏羲就从他的数据库中找到了这个所谓神庙的前身。 一家并不如何有特色的博物馆。 他说道:“根据我的计算,像这种地表建筑应该在当年的一战中最先被摧毁才对,它居然能够存在至今,很不可思议。” 沟通了一阵子之后,徐川忽然察觉自己的真气即将见底,连忙开口道:“我要停止能量输入了。” 伏羲则提示道:“当前能量可以维持二十八号研究所的基础运转需求27分43秒。” 徐川呲牙,连忙断开了真气传输,问道:“这个研究所还有什么能用的设备吗?另外我能带走你吗?” 伏羲眼眸中似乎有一串字符闪过,片刻后他开口道:“当前研究所损毁严重,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七的设备已失去功效,至于我,您可以通过微型电脑带我离开。” 话落,他身下的椅子的扶手上裂开一个口子,一个银白色的金属手镯从中升了出来。 平平无奇,就好似街边地摊上的普通白银手镯。 徐川有些好奇将这个所谓的微型电脑戴到了手上,前方的光幕则瞬间消失。 一根极细的不知名金属探头无视了他坚硬的金身决,瞬间刺入了他的皮肤。 伏羲的声音从手镯上响起:“基因绑定中,绑定成功,智能微脑私人订制版为您服务。” 徐川微微有些恍忽,一个古代社会,他现在却在用着一个拥有人工智能的微型电脑,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 他轻轻唤了一声:“伏羲!” 瞬间,手镯上一道不大的光幕浮现,伏羲的身影在光幕中显现。 “尊敬的主人,您好,伏羲为您服务。” 他与伏羲聊了很久,知道了这个微型电脑的一些功能,又聊了些其他的东西,随后,他带着伏羲离开了这个注定要继续荒废的研究所。 微型电脑的运转所需能量远低于研究所,他七品的霸道真气就足够微型电脑运转数十日,更不用说还有九品境界的不灭真气。 所以倒也不需要担心能量或者充电什么。 虽然在当今时代很多功能都发挥不出来,但仅仅伏羲数据库中记载的知识,就已经是这个时代几乎无法承受的宝贵财富了。 伏羲可是正儿八经的研究所智能,于神庙那个博物馆出身的智能截然不同,数据库中记载许多高端科技根本不是神庙能够比拟的。 而且,主要他能够去往神庙,踏入对方的数据中心,伏羲就可以强行占据甚至摧毁对方的人工智能。 徐川本就计划着有朝一日要去一趟神庙,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查看神庙的所在,结果被几个大宗师级别的神庙使者盯上。 有了伏羲,他就等于有了对付神庙智能的杀手锏。 唯一可惜的是,如今的伏羲无法远程直接夺取神庙使者的控制权,不然他直接原路返回,控制上三个大宗师级别的神庙使者,先掀翻了神庙,再返回东夷,直接联手自家老师横扫天下,就舒服多了。 不过,伏羲依旧可以通过微型电脑爆发出小型的电磁波,扰乱神庙使者的正常运转。 据伏羲说,他虽然不知道如今的这神庙使者和之前的辅助机器人有何区别,但电磁波冲击至少也能够让对方思维逻辑发生混乱,短暂的进入数据校正阶段。 徐川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他只是觉得,搞了十多年的武侠风,突然间有种要变身科技风感觉。 没有继续挖洞,他开始苦修霸道真气,期望早日达到九品。 而就在他处于地底深处苦修霸道真气的时候,地面上距离他远走诸侯国,奔赴东海郡已经过了一年之久。 一座座学府在东夷不遗余力的支持下遍地开花。 半年前,东夷四大学府开学。 收入学生合计六百七十九人,教育署此前收罗的六十三人中,五十七人加入四大学府成为其中的老师,六人则留在教育署成为了教育下一批老师的老师。 两个月后,北齐和南庆也各自开办成立了一间学府,战盈盈和范闲成为了两间学府的府长,东夷也抽调了十四名教师,给两国各自送去了七民。 再两个月,诸侯国十三学府成立。 教育署直接派出了二百四十余名教师奔赴而去,同行的还有剑庐之中的七品,八品的高手。 至此,合计已经成立学府十九座,学生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万三千人。 除了北齐和南庆之外,所有学生的吃穿住行皆由东夷供应,尤其是笔墨纸砚上的消耗,更是庞大,哪怕以东夷之富裕,也都有些紧张。 更别说,如果按照徐川的计划进行,数年内,学生的人数只怕会翻上数倍不止。 东夷城内有些人对此已经是颇有微词。 若非四顾剑独断专行,一言可决,搁在其他国家早已经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而就在最近,徐川不见踪影一年之久,一些怪话突然在各国开始流传。 “什么狗屁修罗,我听说有人看见他坠入东海,被大鱼给吃掉了,死无全尸!” “哪有,明明有人看见他掉进火山,被岩浆烧的渣都不剩了。” “快别传谣了,明明是被一个神秘强者打爆了脑袋,据说是因为他造下杀孽太过,所以神庙派下使者带走了他。” “...” 一个个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开始无人相信,但渐渐的,说的人多了,很多人似乎不知不觉间已经认可了徐川已死的事实,唯一纠缠不休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他的死法。 随后,除了东夷,北齐,南庆三国的学府,十三诸侯国的学府皆有身份不明的人上门找茬,一开始,因为有着剑庐的高手在,他们并未得逞,东夷方面也并未在意。 但突然有一天,有不明身份的高手出现,短暂交战后,数座学府的剑庐高手皆是有死有伤,有些学府其中的老师也在当日莫名失踪,加起来足有二十多名,就连学生也被波及,伤了不少。 此事一出,东夷上下瞬间哗然! 如今,固然有人对这学府吞金兽一般的举措不满,但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对这些学府动手,却是在明晃晃的打他们东夷的脸。 他们必须立刻反制,进行对应的举措。 只是具体该如何做,东夷城内部却是难以统一。 不仅如此,那些失踪老师的亲属,受伤孩子的家属也突然站出来,要找东夷给个说法。 暗潮涌动,似乎有一个世人所不知的可怕势力将矛头对准了东夷。 /134/134150/31948903.html 第89章 纷乱 东夷城,教育署。 王十三郎此刻坐在会议室首位,面色带着冷意。 下方,七位教育署官员以及八位东夷城其他方面的负责人皆位列于此。 “王大人,峪,韩,梁,楚四国学府损失最为严重,据统计,剑庐弟子死去七人,重伤二十三人,被掳走的老师共计二十六人,所幸目前并无噩耗传来。” 一位教育署的官员出声汇报情况。 王十三郎出声问道:“那些被波及的学生呢?可有妥善照料?” 另一名教育署的官员出声道:“学生并无大碍,都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处理,安抚了一遍。” 王十三郎点了点头,道:“学生的安全是我们教育署必须守住的底线,不论那些贼子是何目的,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一位负责外交事宜的大人出声道:“目前我们必须尽块查清这股势力,并发出声明,表明我东夷的立场。” 又一人道:“当务之急,我认为应该尽块安抚舆情,给与受难者的家属一些补偿。” 有人冷笑一声道:“就怕此事没那么简单,这些人背后只怕有人在其中串联。” 王十三郎澹澹道:“那些被掳走的老师,我会找剑庐的师兄出手寻回,至于那些背后隐藏的势力,它也藏不了多久,这世上的高手是有数的,能伤我剑庐弟子,普天之下也唯有两个地方,这些我会处理,至于那些受难者的家属...”王十三郎凝眉想了想,敲了敲桌子,道:“宗成,此事交给你处理,尽快平息他们的怨言。” 一直保持沉默坐在左首位的宗成开口道:“我会尽快去办。” 这时,一道声音从末位的一个大人口中响起。 “建立教育署的那位大人自顾自的跑个没影,留下这么一地的烂摊子,也不知那外界流言是真是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回来露个面吗?” 话落,不少人神情都有所变化。 王十三郎平静的看向他,道:“他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 他澹澹的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对成立教育署不满,有怨言,但我希望你们能管好自己的嘴,约束自己的行为,除非,你们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事情,那自可以尽情宣泄。” 冷漠的语气让不少人心头发寒,某些浮动的念头很快就消弭了下去。 又安排讨论了些相关的安排,王十三郎便直接道:“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了吧。” 会议结束,他直接出了教育署,前往剑庐。 首先,他去了一趟四顾剑的草庐。 恭谨的站在草庐前,王十三郎道:“师尊,我怀疑那股针对我东夷学府的势力来自南庆,可能与李云睿有关。” 草庐中,四顾剑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做?” 王十三郎道:“我想让几位师兄出手,只是我不确定,是否会有大宗师参与。” 四顾剑澹澹的说道:“大宗师的事情你不用管,其他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 沉默了片刻,王十三郎问道:“师尊,师弟已经失踪了一年,他...” 四顾剑无声的笑了笑,道:“你那师弟命硬着呢,死不了,放心吧。” 王十三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便去一一拜访自己的那十几位师兄。 不久后,足足八人走出剑庐,两人一组,分头向四国而去。 日暮之时,云之澜也悄然带着三位师弟离开了剑庐。 王十三郎站在教育署中,眉头有着几分忧色。 学府中的老师之所以会被抓,其实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之人想用他们引出徐川,亦或是剑庐中的九品高手。 但如今的局面,他哪怕知道有阴谋,也不得不派人去救。 而且,他的诸位师兄毕竟都是九品,当今天下的顶尖高手,两人一组未必就不能掀翻对方的陷阱。 为了以防万一,他更是请求大师兄云之澜带着剩余的三位师兄隐藏在暗中随时援手。 九品毕竟不是寻常高手,所以他认为对方必定会全力从四个地方择一进行埋伏,所以只要他能够大致确定对方的埋伏地点,就能够让大师兄他们能够及时出手。 思虑了许久,他将目标放在了梁国和峪国,但并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只希望,一切顺利吧。 第二日,情报传来。 四国皆有伏击,但唯一的重点却是峪国。 足足两位九品高手为首进行伏击,还带着近百名手持军弩的精锐骑兵。 剑庐中的高手可不比徐川这般变态,提前设下陷阱,还有军弩爆射,然后九品高手带着骑兵冲杀。 不过片刻,剑庐中的两位九品就受了伤,若非云之澜带着一位九品师弟及时出手援助,必然会被围杀而死。 一番大战,对方的九品被杀一人,逃了一人,近百骑兵被斩杀过半,当然,早先受了伤的剑庐九品高手也都因此重伤,被立刻送回了剑庐休养。 至于其他三国,虽有交战,但拯救还是取得了胜利。 一日后,被掳走的二十六名老师只救回了十四名,有十二人被残杀致死。 不过,通过诸多的线索,以及北齐方面提供的一些帮助,王十三郎也很快锁定了一个名为君山会的势力。 说起来,他老师四顾剑名义上也属于这个势力的一员,但他很清楚,这君山会真正的核心却是掌握在庆国长公主李云睿的手中。 那两位九品,也都是君山会中的供奉,只是年纪大了,平素不显山漏水罢了。 燕小乙父子死后,李云睿估计也是没人能用了,居然把他们给请出来了。 王十三郎不由苦笑道:“师弟你是当真被这个疯女人给恨上了,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想要对付庆国的长公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不过,终究还是要礼尚往来一番,才能震慑住一些其他蠢蠢欲动的敌人。 数日后,庆国境内穆州申家,其家族大长老横死街头,引发剧烈轰动! 尤其是他九品高手的身份暴漏出来之后,便不由的让人想起了一年前,徐川当街轰杀九品上神射手燕小乙之事。 不少人心中骇然,难道那个杀神又出现了? /134/134150/31948904.html 第90章 威慑 南庆的很多人再次回忆起了徐川的恐怖,那些流言也不知不觉少了许多。 不过,因为没有人看到凶手,最终申家大长老的死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只是庆国长公主府中又碎了一地的杯子。 然而此时,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东夷的商路频频出现问题。 为了稳定商路,剑庐中的弟子几乎倾巢而出。 刺杀,劫掠,几乎成了常有之事。 李云睿似乎当真和东夷耗上了,家底尽出。 而庆帝也是态度暧昧,甚至有人请命陈兵东夷边境,他也是不声不响的答应了。 一时间,东夷上下焦头烂额。 当然,哪怕如此,王十三郎依旧没有停止学府扩张的步伐。 教师,学生的数量呈几何上涨。 不过,说到学生的数量,最多的地方还要属北齐和南庆。 两国虽然只有一家学府,但一年多下来,学生人数已经突破三万人,毕竟,比起东夷的几十万人口,这两国可是有足足上千万人口的超级大国。 哪怕只是都城,人数也远超东夷。 当然,耗费也是越发的庞大,毕竟是包吃包住,还有诸多文具消耗,若非战盈盈和范闲想着法子找钱来补贴,这学府只怕也很难扩大到如此规模。 但哪怕如此,也已经是捉襟见肘。 北齐之中,战盈盈几乎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学府之上,监天司则被她几乎尽数交予了司理理。 说来也是有趣,兴许是徐川的那一封信起了作用,苦荷当真没有理会肖恩归国一事。 如今的肖恩被授命成立了督查司,专门负责他国之事,可以说瞬间将锦衣卫的权势分去了一半,再加上监天司的存在,如今的锦衣卫就只剩下了监察百官这一个作用。 沉重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简直不必多说,只是面对军权在握又身份特殊的长公主和肖恩上杉虎这一对父子,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时间逐渐过去,这般磕磕碰碰的又过去了一年。 至此,距离徐川失去消息已经过了足足两年。 大抵是因为课程不多的缘故,如今学府中的学生大多都已经上起了中级课程,甚至有其中优秀者已经开始上起了高级课程。 再有一年时间,应该就能有第一批完成了所有学业的毕业生。 这些学生不通古文,律诗和经义,但识字明理,且精通寻常数算,最重要的是,他们心中知法,懂法,精气神和过去几乎截然不同。 他们会思考,何为对,何为错,也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 不仅如此,如此多的人,修行武学自有天赋甚佳之人,短短两年,其中真气修为最高者就已经到了三品,还有不少达到了二品,当然也有些人并无武学修行天赋,但常年修习下来,体魄却也比同龄人强上几分。 细细算下来,这些学生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也同样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不过除了常年呆在学府中的人,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未曾注意过这些。 孩童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三月初,本来勉强算是平静的时光被突然打破。 魏国,韩国,中山国,三大诸侯国忽然宣布要取缔城中学府。 他们命名国内学府中的学生和老师必须在一天之内离开。 学生不答应,老师更是不可能答应。 结果,第二日,三国直接排除了军队将学府围住,强行驱逐了学府之中的老师和学生,负责保护学府的剑庐高手面对军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三国国君更是直接下令将学府焚毁。 火光照耀下,存在了两年之久的学府付诸一炬。 当晚,那些老师和年纪稍大些的学生皆心有触动,火光焚灭了学府,却让他心中燃起了不一样的火焰。 消息传到东夷,王十三郎震怒,教育署会议室的桌子被他拍的震天响。 “他们怎么敢如此放肆!” 然而,还没等他们东夷城有所行动,南庆陈兵在东夷边境的十万军队竟悍然越过了边境线,向东夷城进发。 秦业为帅,叶流云随军。 展现除了一副要歼灭东夷的强势姿态。 东夷上下人心惶惶,再也无力顾及三大诸侯国的动作。 北齐朝廷,战盈盈谏言应当立刻出兵相助东夷,唇亡齿寒,决不能坐视。 战豆豆也有此意,然而沉重却出生反驳,说长公主与东夷之人有私情,将国事放在儿女私情之后,其心叵测。 许是战盈盈这些日子对北齐学府关照太过,引发了不少人的不满。 沉重出声后,无数大臣景从。 皆言不当插手此时,应坐山观虎斗,享渔翁之利。 战盈盈极力辩驳,最终甚至在大殿之上大打出手,将锦衣卫镇抚使沉重踹的吐了不少血。 最终,太后出面,将战盈盈禁足公主府,并下令,不得参与南庆与东夷之战。 另一边,南庆的朝堂也有不少大臣谏言取缔国内的学府,所幸范闲身份特殊,又有司南伯范建和陈萍萍站在身后,最终庆帝只留下了再议二字。 而紧随其后的,十三诸侯国中又有五家宣布取缔学府,不过他们并未如魏国,韩国,中山国,三国那般将学府焚毁,只是将学生和老师驱逐之后,便派人把手,不允许再有人踏入半步。 东夷城,随着南庆大军的接近,四顾剑也亲自出了剑庐,带上了他那十三名九品境界的徒弟,以及五十余名八品境界的记名弟子,在东夷城二十里之外,与南庆大军对峙。 只是,南庆军中也有着大宗师叶流云以及秦业这样九品上的强者,纵然在强者数量上不如东夷,但整体的数量却可以轻易将东夷碾压。 此战若开,对于东夷来说,胜率不足五成。 当然,南庆纵然能胜,也必是惨胜。 许是都心有顾忌,一时间彼此对望,却无一人打算当真开战。 只是,这般局势下,各诸侯国中的学府基本上是很难保住了。 数日后,又有两家诸侯国宣布取缔学府,不过这也彻底引发了那些学生的不满。 /134/134150/31948905.html 第91章 十万庆军 一场自发的游行开始了。 被取缔了学府的诸侯国内,无数学生前往国君府门前呐喊。 “还我学府,还我正义!” 他们认为这些诸侯的行为是在践踏文明,践踏正义,有违他们心中之‘法’。 而这些诸侯却是大怒,他们眼里的泥腿子,本该任劳任怨随意差遣的平民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反抗他们? 这是不可原谅的。 他们直接派出了大军,准备杀掉几个领头的让他们明白,他们的生命掌握在谁的手里。 不是上了两年学,就忘了谁才是这个城市之中真正的主宰。 什么正义邪恶,不都是他们一言而决的事情吗? 所幸,有学府的老师冲了出来,还有东夷剑庐的高手出来阻挡,再加上这些学生有些都是那些军士的孩子或者兄弟,一时间倒也勉强拦下了他们。 不过这些力量,也终究不可能与各国军队抗衡。 最终,部分人被抓,部分人被驱散。 也就是这一日,消失了许久的徐川从北方而来,回到了东夷城之中。 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他静静的坐在教育署中,听着王十三郎和宗成为他讲述这两年多的变化。 此刻,他气势沉凝,皮肤白皙似玉,一举一动似乎皆有一股莫名的气机涌动。 随着二人的讲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心中的杀意则越发旺盛。 最终,他缓缓道:“我知道了,你们这两年辛苦了。” 王十三郎看着他,眼眸中似乎有一道光在闪,执掌教育署两年,他已经越发认识到了徐川此举的恐怖之处,同样的,他也意识到了,能够一人抵万军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徐川回归很多事都将变得不一样。 他出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徐川看着南方,澹澹的说道:“恶人都打进家门了,自然要把他们打痛,才能让他们记住这次教训,不敢再犯。” 宗成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不禁说道:“可是庆国足足出动了十万大军。” 徐川笑了,笑的十分冷冽。 “人数,对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 话落,他大踏步的走出了教育署,一声口哨,踏云撒欢似的狂奔而来。 当日他决定去绝地修行炼体之法的时候,就将踏云打法回了东夷,如今已经是两年多未见了。 摸了摸踏云的脑袋,他笑着道:“好久没见了,你这家伙倒还是这般俊朗!” 踏云长嘶一声,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骑上踏云的马背,他迅速出城,向着南方而去。 东夷城二十里外,四顾剑带着诸多弟子已经与南庆军队对峙了将近七天。 此刻,他心里也是十分憋闷。 阵前,他忍不住大骂:“叶流云,你这狗东西,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脑袋砍了。” 若不是这狗东西牵制他,就算是十万大军他也敢带着众弟子冲杀上几个来回,但若是对方也有大宗师,一个冲杀,他倒是还好,自己这些弟子怕是当场要死上一半。 此刻,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徒弟。 若是自己这徒弟在就好了。 庆国军中,叶流云朗声道:“兄何必如此,我等在此待上数日,等一些事情平息,我庆国自然会撤军。” 四顾剑听了恨的更是牙痒痒,刚要开口说话,一道耳熟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了过去。 “平息?你们想如何平息?怕是不能如你们的愿了!” 四顾剑神情一喜,大笑道:“哈哈,老子徒弟来了,叶流云,你猜猜看,这一次你们庆国要死多少人?” 庆国军中,叶流云和秦业神情皆是微变,不过如今十万大军在手,而是他们根据徐川的情报,还专门做了一套针对他的作战方桉,就算此人来了,又能如何? 徐川一身黑衣,策马走到四顾剑身边,有些无奈道:“师尊,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杀人狂魔似的。” 四顾剑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哼,回来就好。” 他语气虽然嫌弃,但其中的关怀却并不少。 徐川微笑道:“老师在此,徒弟能跑到哪去?”说着,他一一向着云之澜和其他师兄打了个招呼道:“各位师兄好,好久不见。” 云之澜看着徐川年轻活力的脸庞,心中也忽然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师弟似乎总能够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不过看到徐川鬓角两侧极为显眼的白发时,他还是不免有些忧心的问道:“你这头发,是身体出问题了吗?” 徐川笑了笑道:“没什么大碍。” 也就是几十年寿命没了罢了,这不还活的挺好? 后面的他自然没有说出口,看着一眼对面的南庆大军,他对着四顾剑说道:“老师,叶流云交给你了,这十万大军交给我就好。” 四顾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行吗?” 徐川自信中带着几分霸气的说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没有不行的事情。” 四顾剑呵呵笑道:“行,正好我也想好好跟叶流云这个狗东西打打招呼。”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刻竟及有默契的同时飞身下马,直冲十万庆军而去。 那场面就好像是一块石子砸向了一座大山,有种飞蛾扑火的画面感。 “秦将军,交给你了!” 叶流云当先从庆军中走出,将四顾剑引开,不然哪怕他们交战的余波也足以让许多人因此殒命了。 秦业盯着徐川,眼眸中的冷意和杀意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当年庆国边境一战,至今都被他视为一生中的耻辱。 他亲自领军围杀一人,却被对方硬生生杀穿。 无数个日夜,他梦中都会梦到那一战,所以,此次其实本该是叶重领军,却被他主动提出要求,成为了此役的首将。 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一雪前耻。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错过。 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中,一万弓箭手开始弯弓,三万骑兵皆是将随身所配的弩箭上膛。 秦业自语道:“我就不信,这次你还能不死?” 话落,伴着军令传下,刹那间,这天彷佛黑了。 /134/134150/31948906.html 第92章 火海 徐川神情漠然,于他而言,这些箭雨声势固然浩大,可怖,但其实根本毫无威胁。 金身决大成,他纵然不作任何抵挡,任凭箭雨落下,也最多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白印,纵然其中有修为在七品之上的神射手,能勉强破开他皮肤的防御就算是高手了。 也有燕小乙复生,才能够当真以弓箭给他造成伤害,不过,就算是燕小乙,也在不可能如当日京都那般,一箭射穿他的身体。 落霞剑遗失在火山口,所以此刻他拿的是当日何道人所赠的那把宝剑。 他一步步向庆军走去,随手击飞一道道羽箭,偶有箭雨落在他身上,也造不成丝毫伤痕。 而这一幕给庆军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其中不少人都是当年一战的幸存者,此刻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日那可怕的场景。 秦业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徐川似乎比起两年前强了许多。 “上火油!” 一声令下,有士兵拿出早一些不大的玻璃瓶,其中装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火油,纷纷绑在了箭身之上。 箭雨落下,随着箭身的落地或者徐川的阻拦,那玻璃瓶纷纷碎裂,火油瞬间弥漫在他周身。 徐川在闻到火油气味的第一时间就催动真气沟通天地之息,在周身化作一尺长的无形气墙,将自身隔离。 下一刻,火箭袭来。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大片大片的土地燃起熊熊大火,化作了一片广阔的火海。 同时,更多的火油被绑在了箭身之上,向着徐川的方向射了过去。 此刻,他的身影已经被火焰笼罩,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后方,云之澜和诸多剑庐弟子尽皆神情大变,他们觉得徐川有些太过大意了,不该给这些远程兵种太多的施展空间,应该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靠近,然后杀入大军之中。 如今这满天火海,纵是九品高手,又如何能以血肉之躯抵挡? 然而下一刻,眼前出现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九品高手的认知。 箭雨过后,在漫天的火海之中,徐川澹定的在其中行走,周身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火海,所到之处,火焰竟生生被无形的力量熄灭,直到他经过,火焰才重新燃烧了起来。 云之澜心头震惊,哪怕他身为天下仅有的极为九品上境的武者,也很难理解面前这一幕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更别提剑庐其他人了,他们震撼的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一刻,他们不禁想到,大宗师能够做到这样的一幕吗? 四顾剑和叶流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他们,可以。 凭借他们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浑厚真气,足以一剑或者一掌轻松覆灭大片的火焰。 若是苦荷,表现出来的估计要比徐川现在更加夸张。 迈入天人合一的境界之中,苦荷能够动用的真气之庞大,也只在修习了霸道真气的庆帝之下。 当然,此刻最为震骇乃至恐惧的自然是那十万庆军。 踏火而来,甚至连火焰都如此畏惧于他。 彷佛从地狱走来的恶魔。 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的庆军如何不惧? 更何况修罗杀神的传闻在军中也早有流传。 徐川的形象本就带着些恐怖的意味。 此刻,也就是人数多,才给了他们依旧站在这里握紧了手中战兵的勇气。 十万大军,何其庞大,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纵然当真是降临,只要军心未散,照样敢战上一场。 而徐川此刻,体内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流转交缠,不断的增幅和稳定着周身的无形气罩,隔绝着周身火海,让他消耗不小。 他倒是有些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军队交手的时候,在真正动手之前,就被消耗了不少的真气。 果然是研究过他了吗? 可惜,资料该更新了啊,秦业大将军! 如今他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尽皆达到九品上,两者交缠,几乎有种生生不息的特质。 从中,他甚至看到了一条极其适合他突破大宗师的道路。 那就是融合两者,保留两者的特性,以万劫不灭体为基础,再以剑意容纳精神与之合一,最终达到精气神三者融会贯通,一气呵成的地步。 介时,他自然而然的就可以突破至大宗师之境。 至于霸道真气通过撑爆经脉,突破人体极限的法门,看似获得了无穷无尽的真气,但实则也算是毁了更进一步的根基。 如果只在这个大宗师为上限的世界自然足够强大,但若是去了其他世界,可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在真正修行霸道真气之后,他反而放弃了霸道真气突破大宗师的途径。 火海中,他一步步前行,看似脚下步伐不快,实则一步便越过了数米的距离,不过片刻,他就轻易脱离了火海的范围,踏入了庆国大军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无防盗 而他刚刚脱离火海,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发发杀伤力极其骇人的弩箭。 这些弩箭经过特殊改造,威力不下于八品一击,足以直接洞穿几厘米厚的铁甲。 哪怕徐川也不敢轻易硬抗。 面前的弩箭一波接着一波,杀气逼人。 徐川则是迅速挥剑,目光冷静的好似一台机器,将他身前的每一箭都给轻易击落。 一波弩箭方才射完,他就已经瞬息间杀到了庆国大军面前。 面对这一幕,秦业似乎早有准备,一挥手,足足三万骑兵便化作了一个个数量不一的小队。 他们举着盾,拿着长刀开始冲杀。 徐川却是只简单的出了两剑就杀了数十人。 源源不绝的骑兵,气势何其惊人,大地都在颤动。 可是但凡敢于靠近徐川三米之内的,便当场毙命。 霸道真气配合四顾剑剑意,让他的剑变得更加暴虐了许多,杀伤力也更强了一些。 忽然,一股澹澹的威胁感袭上心头,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二十八名八品高手分成了四个小队冲了过来。 七人一队,难道是虎卫? 一个念头浮现在徐川的脑海。 正思虑间,四个小队已经配合着骑兵的进攻向他杀了过来。 一瞬间,他竟有种被四名九品上高手围攻的错觉。 他很难伤到对方,对方却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而且,他们不轻易让他受伤,每一次出手都找准了他的脑袋。 秦业目光澹漠,带着几分沉稳。 他自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为了研究对方,他苦思冥想,召集了无数人出谋划策了一年多,就是为了真正的将其杀死。 为了洗刷他曾经的耻辱,为了证明庆国的威严不容冒犯。 此人今日必死无疑! /134/134150/31948907.html 第93章 军队无用 面对二十八名虎卫围剿,无数骑兵穿插进攻的场面,徐川却是怡然不惧。 欺身向前,丝毫不管同时向着自己攻来的刀枪,只是一剑死死的锁定了其中的一名八品虎卫。 刀枪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衣衫撕裂,却发出了‘叮叮当当’金属碰撞的声音。 三石大师的铁布衫都能够硬抗刀剑而不伤,更别说融汇了天下硬功炼体之法所创的金身决了。 凭借这世间极端的冷,惹,压力,借助大自然的威力练就的大成金身决,当真说上一声金刚不坏也算不得夸口。 数名虎卫脸色巨变,他们下手极狠,此刻反震之力自然也不弱,但哪怕如此,却也依旧斩不破徐川的丝毫血肉。 而徐川根本没有在意他们,他的剑一旦锁定目标,便不见血不回。 银色的剑光划破了长空,带着一股子极度森冷的杀意刹那间贯穿了最前方的那名虎卫咽喉。 这一剑,只是一场血腥杀戮的开端。 反手一剑,迎来的是数把长刀的碰撞。 若是落霞剑,此刻直接就将他们连刀带人一起杀了个干净。 可惜,这何道人送的虽说也是宝剑,却远远算不上神兵利器,自然谈不上削铁如泥。 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 在霸道真气的强势之下,他这一剑便生生将数把刀直接击飞了出去。 趁势而入,他身影消无声息的靠近一名虎卫,剑光一闪,瞬间隔开了对方的咽喉。 似乎知晓难以与他匹敌,余下的虎卫开始迅速后撤。 不过,他也不是好相与的,直接极其强势的追了上去。 一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越过了对方说中的长刀抹过对方的脖颈。 再杀一人。 他刚要继续追杀,忽然,心头一跳,生出一丝警觉。 下一刻,轰! 他脚下不远处炸开,土地被翻了起来。 这里竟然被提前埋了火药! 而且埋得应该不少,足以炸塌一座楼。 论威力,甚至还在叶流云一剑斩半楼之上。 哪怕以徐川的变态体质,近距离的大威力爆炸也依旧让他浑身震动,耳鸣,眼花,口鼻溢血。 当然,性命无虞。 他除非把这些炸药抱在怀里引爆,兴许会被炸个四分五裂,但埋在地下,还不是在脚下直接爆炸,自然很难真正杀死他。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擦了擦自己满是黑烟的脸庞,咬着牙看向了大军之中的秦业:“可真是个冷血的家伙啊!” 炸弹埋在大军之中,有多危险无需赘述。 方才,虽然已经不知不觉的在疏散骑兵,但为了不引起他的警觉,依旧还有一些骑兵悍不畏死的向他冲杀,包括一些还在附近的虎卫。 刚刚这一炸,他是受了伤,但被直接炸死的骑兵不下十个,就连虎卫都直接炸死了两个。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握着剑,直接杀向了秦业。 这种躲在后面,一直让手下去送死的操作,当真是激怒了他。 然而,庆军十万大军怎么会让徐川轻易突破到他们的将军面前。 密密麻麻的人海包围而来,拿着武器杀向了徐川。 徐川深吸一口气,横剑于胸前,在最前头的人杀到之前,瞬间化作了一式直刺。 这一刻,这一招久违的顾前爆发出了惊人的威势。 携着一股破灭一切的霸道之意,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毁灭的洪流,一瞬间冲出了数十米。 留下了一条猩红的血色道路。 残肢在半空中飞舞,血液尚未落地,惨嚎声,尖叫声,瞬间席卷开来。 徐川冷着脸,没有丝毫动容,剑光如同九天银河,一泻而下。 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血色。 一路冲杀,不曾有任何人能够让他停留哪怕片刻。 看着徐川迅速接近,秦业脸色也开始有些变化,不得不说,他有些恐惧了。 人越老越怕死,若是当年,他已经大吼着迎了上去,可此刻,他只是顾及自身统帅三军的位置,这才没有选择后退。 接下来,徐川一路遇到了不少的陷阱,炸药,乃至剧毒。 可惜,根本没有陷阱能困住他,至于炸药,固然能给他造成伤害,却根本危及不到他的生命,反而让他的气势越来越强悍,至于那些剧毒。 这世上大多数剧毒对九品都无效,只有天下三大毒师才能够配得出能够对九品起作用的毒药,可纵然是这些毒药,对徐川来说也依旧属于无效产品。 甚至,涂了毒的刀剑,弓弩根本破不开他的防御,何谈下毒? 人山人海的前仆后继拿命去拼,也耗不尽徐川那几乎无穷无尽的体力。 看到这一战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的有了一个认知。 军队能够奈何天下所有的高手,唯独奈何不了他一个人。 此刻的徐川已经不是一人可抵万军了,而是视军队于无物。 简单说,以后东夷参与的战争,已经不再是军队能够参与和决定的了,军队的影响将逐渐趋近于无。 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军队参与的争端了。 起码,在徐川还活着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注定的事实。 秦业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明明,今日应该是他雪耻的时刻,是庆国重振声威的一日,但不知道为何,他却隐约间看到了庆国的末路。 尤其是军队无用这个不可思议的真相几乎打垮了他所有的骄傲。 不,我还没有输! 秦业心中怒吼。 他唤来了身边的亲卫,向着他耳语了一番,很快亲卫就下去安排起了一些事情。 而短短片刻,徐川已经踏着一地的尸骨来到了秦业的身前。 他看着秦业,眸子中似乎有着无边血色浮现,声音冰冷的仿佛幽寒之地而来的鬼怪,道:“这一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你注定要死在这里,作为庆国军队踏入我东夷边境赔偿。” 事到临头,秦业反而变得无比平静,他深深的看着徐川,淡淡的开口说道:“你这样的怪物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天下将因你而乱,你将是这世间生灵流血的罪魁祸首!” 徐川嗤笑一声,只当他在放屁。 下一刻,他身影疾驰而起,刹那间,一剑向着秦业斜斩而去。 空气被割裂,发出刺耳的呼啸,带着惊人的悍猛气息,仿佛要毁灭一切。 秦业见状,瞬间飞身后退,避开了这一剑。 他胯下的马则被当场斩成了两截,鲜血横流。 徐川迅速追击而去,势要将秦业彻底斩杀。 秦业止住后退的身形,目光一寒,周身如山川般厚重巍峨的气息瞬间爆发,一拳打出,气势炽烈凶猛,似乎要打破这天地的桎梏,令立新天。 比起徐川那霸道无比的一剑,竟也丝毫不显弱势! /134/134150/31948908.html 第94章 秦业身死 拳剑于半空中交汇,剧烈碰撞。 轰! 剧烈的气劲爆发开来,将周围靠近的军士生生推开。 真气交织,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当世两大九品上高手对决,气势无比惊人。 无数军士看的不禁心生恐惧,哪怕踏入了九品的强者,看见这一样的一幕也是心笙摇动,难以自持。 剑庐四弟子,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对云之澜问道:“大师兄,你比之他们二人如何?” 云之澜神情依旧冷漠,眼眸中却十分凝重。 他沉声道:“秦业我倒是不惧,不过,小师弟这些年过去倒是越发的可怕了。” 其他人看二人似乎是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但他却看得出,秦业不论在招式还是在真气的对拼上,都落了入了下风。 看来,秦业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他心下感慨,秦业成名已久,乃是这世上大宗师之下几乎最巅峰的高手,却也要就此落幕,死于万军之中,不过,倒也勉强算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了。 果然,如他所料,秦业的拳头虽然炽烈凶勐,却依旧敌不过徐川这无比霸道的一剑。 哪怕同为九品上,霸道真气的杀伤力却也高过他体内的真气至少一个层级。 短暂的相持过后,霸道真气瞬间爆发,强势的压下了秦业。 轰! 秦业被一剑斩飞十几米。 徐川化身幽灵,如影随形,剑剑不离秦业要害。 秦业压下内府的震动,勉励反击。 然而,不过短短数招,就身受数剑,最重的一剑,几乎只差一点就能隔断他的喉咙。 秦业血洒战场,疯狂奔逃,极其狼狈。 若非一个个士兵或者亲兵,包括虎卫前赴后继的阻拦徐川,不顾生死,秦业只怕早已经被徐川斩于剑下。 两年前,他还能凭借境界压制,将徐川压着打。 此刻同为九品上,他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秦业心头郁结,只恨自身老迈,对于那些为了他赴死的士兵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在他的认知中,这本就该是如此。 只要能够杀了眼前这个怪物,付出再多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随着他在大军之中亡命狂奔,徐川在追击的过程中,剑下的亡魂也是越来越多。 到处都是人,似乎总也杀不完一般。 哪怕他瞬间爆发,清空一片道路,眨眼间,就会又被后续的士兵顶上。 天地之息护在周身,让他此刻衣衫依旧素净,纵然脚下尽是尸骨,也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色。 踏步而去,剑光如蛟龙狂舞,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终于,不只杀了多久,一直在万军之中逃窜的秦业竟忽然回头了。 一声怒吼,庞大的真气鼓荡间,将他的满头白发尽数吹起,一拳轰出,带着开山裂石的恐怖气劲向徐川落下。 徐川神情漠然,霸道真气狂涌,以更加悍勇的姿态迎了上去。 剑落之处,皆当俯首! 出乎预料的是,刹那间,这一剑就直接刺入了秦业的心口。 秦业似乎根本没打算防御。 一拳也随之落在了徐川的胸前。 然而,却并未给徐川带来什么伤害,金身决的恐怖防御力将大半的拳劲都生生卸去,只剩下了不多的力道带着徐川向后飞退。 生命的最后一秒,秦业死死的盯着徐川,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徐川,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将徐川牢牢的固定了一秒。 危机感传来,徐川却也暂时脱不开秦业的束缚。 轰! 二人身下,大量的火药直接爆开。 剧烈的轰鸣声让无数人陷入了失聪的状态,只看见无数尘土飞扬,伴着大量的黑色烟气。 无数人的视线集中于此,哪怕另一边交战不休的四顾剑和叶流云也都停了手,看向了此处。 烟尘散去,秦业的尸体全是血色,半条腿被炸断,极其惨烈。 另一边,徐川躺在地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半天没有起来。 都死了? 军中有人冲向了秦业的尸体,也有军士大着胆子靠近徐川,想要看看他到底死没死透。 然而,刚刚踏入徐川身边一米范围,一道亮银色的光芒闪过,他的脑袋便瞬间冲天而起。 徐川缓缓坐直,脑袋依旧有些发懵,满脸是血,浑身上下骨头也不知碎了多少块。 低咳了一声,满口鲜血。 金身决大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 当然,他的气息此刻也极其恐怖,瞬间就跨越了九品上的极限,进入半步大宗师的境界,甚至还在不断的攀升,向着更高的境界迈去。 远处,四顾剑和叶流云都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同层次的气机。 徐川平静的杵着剑坐在原地,周围十万大军却再无人敢向他杀去。 不,此刻这里已经不到十万了,方才至少有一千余人死在了他的剑下。 片刻后,徐川起身,似乎已经并无大碍。 刹那间,周围的军士尽皆后退一步。 他带着一丝澹笑,开口问道:“还打吗?” 一位着甲带盔的英武男子骑着马而来,前行过程中,军队自行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来到徐川面前,下了马之后,才开口道:“还望阁下留手,我会立刻率军撤离。” 徐川澹澹的看着他,道:“你哪位?” 他立刻道:“在下叶完,军中副将。” 叶重之子,叶流云的亲孙子,看样子已经极其接近九品上的修为了。 徐川看着他,道:“留下军中兵器和马匹,另外准备派人来我东夷,商讨此事的赔偿事宜。” 叶完神情微变,他沉声道:“阁下的要求未免太过苛刻,我怕是不能答应!” 徐川也不废话,举起了剑,指着他道:“那就再战!或者你可以试试直接撤退,看看我有没有能力追上去杀光这些士兵,兴许,你可以让庆国的另一个大宗师出面来挡我。” 这时,叶流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答应他。” 叶完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涩声道:“我答应你!” 徐川澹澹的将剑身垂下,并无任何言语。 给他时间,杀光这十万军队并非不可能,而且,最多只需要数日时间,最关键的是,无人能拦得住他杀人。 叶流云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去,才会出声答应。 /134/134150/31948909.html 第95章 退兵 叶完也是利落之人,见事不可为,直接下达了命令。 “放下兵器,骑兵下马,各自有序撤离!” 哐当哐当,兵器落地的声音连成一片,九万余士兵默默的放下了武器,在军中长官的命令下,以一个还算齐整的阵型向庆国方向走去。 军队之内,气氛沉凝,却也有一股别样的松快感。 身为庆国的士兵,不少人都身经百战,并非畏死之人,主将若是一声令下,军令如山,纵然知道是死,也会毫不犹豫的冲向敌人。 然而,哪怕再悍不畏死,他们也不想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 秦业死后,叶完自动成为了他们的最高将领,有着大宗师发话,亦有着叶完的军令,放下武器的时候他们内心虽然有些羞耻和憋闷,却也彷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至少,因为这一道军令,他们很多人都能够继续活下去了。 至于此战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又会带来怎样的轩然大波,自然也不需要他们去考虑。 一声口哨响起,踏云自后方飞奔而来。 徐川瞬间飞身上马,大军则迅速让开了道路。 他高喊一声道:“师尊,剩下的交给你了!” “你小子又跑?”四顾剑骂骂咧咧的喊了一句,就见徐川直接策马穿过大军向西边跑了过去。 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有些家伙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这下子可要倒大霉了。” 叶流云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的,继大宗师这样的怪胎过后,居然会出了这样一个刀枪不入,丝毫不知疲惫为何的怪物。 这个世界当真是越来越疯狂了。 京都的那位有的头疼了。 他摇了摇头,也懒得看四顾剑那副眉飞色舞的神态,迈步间,便随着庆国的军队离开了这里。 很快,空旷的大地上就只剩下了大批大批的兵器,以及数万匹战马。 云之澜看着这满地的兵马,心知东夷城的一些人这两年对教育署投入巨大的怨念怕是剩不下什么了,更别说,后续的赔偿,也将是一笔可以预见的庞大财富。 不然,以他那师弟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徐川本就打算用这一次机会好好敲一下庆国的竹杠,不然刚见面,教育署的那些人就哭穷,他能受得了? 一路西去,天尚还未黑,他就到了金城。 这是韩国的都城,虽然韩国总共也只有三座城池,但这金城也依旧算是一座都城。 因为这里乃是韩国公张易之的宫城所在。 波澜不惊的入了城,并未引发什么骚乱。 因为他并未来过这韩国,虽然他杀神的名号传播极广,见过他的人却并没有多少。 而且,他曾经最为标志性的落霞剑丢了,腰上的这把宝剑也无出奇之处,偶有人注意他,也只当他是一个游历天下的公子哥罢了。 出了城,他便很有目的性的向着城东而去。 城东的尽头有一座不久前改建而成的监牢,关押了不少当日闹事的学生和老师。 监牢大门,有不少士兵把守。 因为韩国公担心东夷城会有人劫狱,那些贱民光天化日的敢与他叫板,此事可断不能轻易揭过,纵然不杀了这些学生和老师,也要给他们一些苦头尝尝。 至于得罪东夷? 诸侯国中又不止他一家取缔了学府,更何况,如今南庆大局压境,东夷怕是自身难保,他又有何惧? 监牢内部,曾经的一间间屋子被拆空,修成了牢狱,关押了学府中几十个学生和老师。 至于曾经的院子,则成了施刑的地方,一个个狰狞恐怖的刑具摆在上面,血迹斑斑,显然已经动用了不止一次。 此刻,两名膀大腰圆的大汉,各自手持一根鞭子,狠狠的抽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他们已经承受了极大的痛楚,奄奄一息的样子,只有在被抽打时才会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叫声。 两名大汉身后,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兴奋。 “打,再打的狠一点,一会再换两个人打。” 身旁,一位仆从模样的小厮出声道:“少爷,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真把东夷得罪狠了,把那个杀神惹出来,可就出大事了。” 啪! 少爷勐地给了他一耳光,力气用的极大,把小厮嘴角都删烂了。 “呸,胆小如鼠的东西,东夷?说不准要被灭国了,怕什么,至于那个什么玩意杀神?哈哈哈,笑死爷爷我了,传言夸大其词罢了,更何况,此人两年多都没影了,骨头估计都烂了。” 少爷气喘吁吁的道:“来,另外一边脸伸过来,今天少爷我就给你好好涨涨记性,让你知道不能长他人志气,别自己威风!” 小厮苦着脸,磨磨蹭蹭的将另一边脸凑了过去。 少爷拿起手掌,哈了口气,作势瞄了瞄。 啪! 这一巴掌可比刚才很多了。 小厮嘴角烂了不说,吐的一声,还突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少爷揉了揉手,道:“记住了,什么杀神狗神的,少爷我,才是你唯一的神,记住了吗?” 小厮笑的很灿烂,露出了被打掉的牙齿。 这时,大门忽然开了。 徐川骑着马一步步走了进去。 少爷纳闷,怒了,道:“你他娘从哪里跑出来的,外面的人死哪去了,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徐川澹澹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外面的人确实是死了,放心,我的剑很快,他们未必能感受到疼痛,走的很安详。” 他笑的开怀,院内的几人却尽皆心头生出一股凉意。 徐川看到了被吊在木架上的两个人,他们身上还穿着他曾经专门为学府的老师订制的一款长衫。 空气中,一股寒意忽然席卷开来。 徐川下了马,一步步走向了行刑架,他走的不快,却有一股极其可怕的威势,那少爷和小厮,以及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竟都不由自主的被其威势震慑,半点动弹不得。 /134/134150/31948910.html 第96章 韩国灭 四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徐川走过去,然后给那两名老师松了绑。 不灭真气随着他的手心进入两人的体内,源源不绝的生机遍布开来,没多久,他们就神情舒展,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川轻轻的将二人放好,将身上的外衣脱下给二人盖上,然后他看这四人轻声说道:“你们可真是该死啊。” 话方落,夜色下,瞬间亮起了一团璀璨的银光。 距离他最近的两名大汉,刹那间被斩了数十剑,每一剑都落在人体痛觉最强烈的几个部位。 而就在他们即将惨叫之前,他们的脑袋当场飞出了好几米远,死状可谓极其凄惨。 不远处,那公子两股战战,下身一凉,已然是失了禁。 倒是那个小厮,虽然恐惧,却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 公子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徐川澹澹额看着他,道:“你刚刚口中毫不放在眼里的那个人,便是我了。” 公子一愣,很快就反映了过来,刹那间,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腿一软,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徐川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道:“你这副表现,跟你口中说的,可差了不少。” 话落,他一步一步的向走去,剑尖搭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而这声音在公子眼中,简直如同死亡前的哀嚎,满是冰冷和寒意。 他涕泗横流的跪在地上,哀求着:“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急促的说道:“对了,我的父亲是韩国公,我会让他放了所有人,重修学府,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徐川目光毫无波动,脚步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 “放心,你父亲很快就回去陪你,莫要担心下面太过孤单。” 冰冷的话语没有丝毫温度,下一刻,剑光再起。 无数剑光化作了一团银色的光圈,在些许光芒的映照下,有一股惊心动魄的魅力。 数百剑过去,公子浑身上下再无一块好肉,他的舌头被割断,皮肉都被撕碎,口中发出呜呜的哀嚎,似乎格外的凄惨。 徐川低头看着他,道:“喜欢折磨人是吗?现在还喜欢吗?” 公子此刻痛苦的神智都开始模湖,听到徐川的问话,依旧还是拼命的摇头,想要祈求能够活命。 然而,一剑落下,他的脑袋便如同皮球,滚落在了地上。 这是,那小厮竟忽然极为认真的向徐川跪拜,磕了三个极重的头,额头都磕破了,流了不少血。 随后,他没有祈求,也没有其他言语,只是静静的跪伏在地上,彷佛在等待这死亡的降临。 徐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伏着脑袋,一板一眼的说道:“小人冯秧。” “冯秧。”徐川念了一遍没有说些什么,不过却也没有再动手将他斩杀,而是去了哪些房间看了看关在其中的老师和学生。 条件自然不是很好,有些人还受了刑,不过终究没有人出现生命危险。 徐川的到来自然让这些老师和学生及其激动,简单的商议了一番,徐川决定让他们先在这里呆上一晚,等他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情之后,明日再各自回家,等学府重建之后,再重聚。 走出那些牢房,冯秧依旧如原先那般跪伏在地上,没有丝毫动弹。 徐川走到他身前道:“去找个医生,再张罗些饭菜来,照顾好这里的老师和学生,能做到吗?” 闻言,冯秧立刻抬头,以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必不让大人失望。” “那就走吧!” 徐川澹澹说了一句,随后便向着大门走去。 冯秧自然是连忙跟了上去,不过因为长时间的跪伏,下身血液不流畅,一个踉跄,顿时摔了个狗啃食。 他一声不吭的爬起来,继续跟了上去。 大门外,徐川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但满地的尸体却令他不由的颤了一下。 数十人,其中不乏七品的武者,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就死了,杀神果然如同传言的那般恐怖。 但很快,他就兴奋了起来,因为也许此后他就可以为杀神办事,改写自己祖辈一直为奴为婢的宿命。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韩国宫城的方向,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今夜怕是不好过了。 想着徐川的吩咐,他没有多留,立刻离开了这里,开始寻找医生,然后让已经关门的餐馆开火做饭,凭借韩国公公子的仆人的身份,那些平民老百姓虽然不满大晚上的被叫起来干活,却也不得不卖着力气做事。 韩国宫城。 徐川没有墨迹,一脚就踹开了那两扇金漆覆盖的宫门,如同回自家一般,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什么人敢擅闯大王寝宫!” 一身怒喝,护城的将士们气势汹汹的杀了过去,眨眼间,就没了声息。 徐川踏过这些军士的尸体,一步步向宫城内部走去。 比起南庆和北齐的皇宫,这诸侯国的宫城可差了太多,一眼就能看个遍,统共就一座主殿,两座副殿,不过凋饰和装扮的倒是有几分贵气。 如今,他实力更近一步,行事自然也可以再放肆一些,激进一些。 所以今日,他可不打算玩什么废立的把戏,他觉得,这韩国的王室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包括整个韩国的名号。 焚毁学府,关押学府师生,甚至还敢用刑,一桩桩一件件,在他眼中都是死罪。 不仅韩国,行事最激烈的魏国和中山国,也不该再继续存在。 而且,他也正好用这三国的下场告诉这天下,针对学府的下场究竟是什么! 不仅如此,他这些动作,也可以进一步试探其他国家的底线,尤其是北齐和南庆。 于是,一场杀戮开始了。 韩国宫城之内,凡是成年男子尽数被他杀了个干净,只有部分妇孺依旧幸存。 徐川告诉她们,从今日起,韩国已灭,贵族不存,她们将与平民百姓再无不同。 离开宫城后,他只身入了韩国军中,一剑杀了主将之后,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副将直接当场投降,他便没有继续杀人,随后他找到了剑庐中人,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便骑着踏云出了城,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134/134150/31948911.html 第97章 无题 当徐川赶到距离韩国最近的魏国时,已然是夜深,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魏国都城大门已经关闭。 他站在大门前,体内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瞬间沸腾起来,伴随着他一拳,轰然打在了城门的中心。 轰的一声巨响,传遍了魏国都城的上空。 咔嚓! 厚重的城门竟然被这一拳打的裂开了缝隙。 一拳接着一拳,就在值夜的士兵发现,出声呵斥的时候。 终于,城门上的裂纹不断地蔓延,砰的一声,城门中央部位彻底裂开,被生生打出了一个足以容纳数人通行的大洞。 城门内,守城的士兵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惶恐不已。 “你,你是,你是什么人?” 明明该是厉声呵斥,却生生被他问成了友好的初次见面,语气柔柔弱弱的,很是没有底气。 徐川简单的回应了两个字:“徐川!” 问话的人似乎是没想到这个能打碎城门的狠人会回话,亦或是他不知道徐川是谁,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而旁边的一名士兵却忽然惊呼了一声:“东夷的杀神!” 话落,数十人的守城队伍瞬间骚乱了起来。 徐川骑着马入了城,看着他们,问道:“魏国公毁我学府,害我师生,此仇唯有血来偿,你们可要为他无谓的赴死?” 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 之前问话的那名士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兵器也扔了,大声道:“我投降!” 一瞬间,其他士兵也争先恐后的扔下了兵器,跪下大声高呼投降。 徐川骑着踏云越过了他们,一路来到了魏国都城内关押学府师生的地方。 与韩国不同,这魏国监牢之外看守不算严,也就寥寥四个人,还都打着瞌睡,哪怕他骑着马走到身边也没有发觉。 微微讶异,徐川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简单的查看了一遍,他发现这些师生待遇似乎还不错,大部分都睡的很香。 他找到一个老师告知了自己的身份,问了些事情。 原来,魏国似乎本来并无取缔学府的意思,更别说焚毁,但不知为何突然态度大变,不过就算后来抓了他们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参与游行的一个学生乃是魏国公的亲子。 他让对方不要声张,自己则是离开了牢房,下了马,潜入了魏国都城。 他觉得,这魏国也许有另外一股力量介入了,才会让魏国公前后表现差别如此之大。 果不其然,他刚一潜入,就发现了宫城内数名八品武者的气息,甚至他还察觉到了一道微弱的九品武者的气息。 而且,这九品武者竟大摇大摆的住在了魏国宫城的主殿。 他先后出手,悄然将所有的八品击杀,随后潜入主殿,直接攻向了那最后的一名九品武者。 这九品武者年近五十,大约进入九品时间不长,气息时有起伏。 直到被一拳快打到脸上,此人才注意到了有人来袭。 但哪里还反应的过来? 一拳落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他一手拎着此人,走到主殿的靠左方向的一间寝殿,魏国公一家子都呆在里面,看着神情有些恍惚,大半夜的大都没有什么睡意。 徐川掀起一面青色的帘子,走了进去。 他一把将手中的这名九品武者扔了过去,在对方尚未开口之际便自我介绍道:“东夷城,徐川。”随后直接说道“那些人我都杀了,只剩下此人。” 魏国公一惊,瞬间大喜,他连忙道:“感谢大人救我等脱困,此恩日后必竭力抱之。” 徐川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报恩便罢了,尔等焚我学府,抓我学府师生,此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魏国公辩解道:“此事皆是我被胁迫所致,并非我本意啊。” 徐川语气毫无变化的说道:“你可知与你魏国做了同样事情的韩国是什么下场?日后再无此国!” 魏国公瞳孔一缩,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杀神可不是什么活**,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活阎王。 但反抗,他却是万万不敢,只能咬着牙问道:“敢问大人想要个什么说法?” 徐川平静的说道:“魏国改为魏郡,并入东夷,不再有魏国公,只有郡守,且不得世袭,具体事宜之后会有人告诉你。” “这,这怎么可以,你这是要吞并我魏国啊,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霸道了。”魏国公急声道。 徐川看着他,目光漠然。 “说实话,你能当这个郡守应该感谢你入了学府的儿子,我已经算是破例了,所以,你的答复是?” 魏国公很想大声的拒绝,但他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这个嘴,身为当今天下的半个高层,他深知有着杀神名号的徐川究竟有多么恐怖。 半晌,他颓然的低下了头,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道:“我同意。” 徐川露出了一丝笑容,道:“郡守大人,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如此,我尚有其他事,就不继续叨扰了。 至于此人,就交给郡守大人了。” 他猛的给了那九品高手一脚,确定他不会在他离开后苏醒,便转身迅速离开了此地。 如此,三个目标,就只剩下了最后的彝国。 夜色下,他一骑绝尘,向着彝国飞驰而去。 天色微微亮时,他便来到了彝国的都城。 此刻,城门已开,他忧心那些被抓的师生安危,先行前往了监牢。 没有什么意外,直接将所有狱卒斩杀,在学府师生敬畏又仰慕的眼神中,嘱咐了几句之后,就直接去了彝国的宫城。 不过,等他到了宫城下方,发现居然已经有足足五千兵马守在了宫城之外。 行踪暴漏了吗? 他微微有些讶然。 宫城之上,彝国君主高声道:“我不想和东夷为敌,只要你今日退去,我自会重建学府,放了那些师生。” 彝国君主年约四十,个子不高。 徐川只看他一眼,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冷声道:“与东夷为敌?你也配!” 话落,他根本懒得再废话,从踏云身上一跃而下,径直向着五千士兵疾冲而去。 /134/134150/31948912.html 第98章 天下惊 中山国的士兵与他国不同,身上披着的并非厚重的铁甲,而是特质的竹甲,手中的武器也都是清一色的武士刀。 他们一个个双手持刀,满脸凶悍,呐喊着便向着徐川冲了过去。 看着这些嗷嗷叫的中山国士兵,徐川嘴角浮现一抹嗜血的微笑。 剑光再起,于黎明将至之时。 没有用什么高深的技巧,徐川仅仅只是用力的挥剑,然后精准的刺破对方的心脏,咽喉,亦或者是斩断对方的脖子。 但,也仅仅如此,他便在一瞬间杀死了七名中山国士兵。 而其他中山国士兵的攻击,他视若不见,只是自顾自的挥剑,杀人。 最先攻击到他的中山国士兵眼神通红,心中涌起一丝迷醉的快感。 因为,他要杀神,杀死一个世人眼中的神。 这是何其美妙且震撼的感受。 怀着这种激动的心情,他一刀既狠又准的砍向了徐川的脖颈。 然而,下一刻,砰的一声,这一刀似乎砍在了一块钢铁之上。 那明明看上去柔弱白皙的脖颈在锐利的刀锋下却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一抹剑光闪过,他怀着不可思议和无比气馁的心情失去了意识。 一剑又一剑,徐川杀了足足上百人,身上却也被砍了好几十刀。 只是,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痕,连万劫不灭体的恢复力都体现不出分毫。 不知不觉,天空中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挥剑的同时,他引动这些雨水,将其化作最尖锐的箭失,大大加快了他杀人的速度。 一分钟,五分钟。 一刻钟,半个时辰。 直到雨渐渐的听了,太阳挂在了半空,徐川挥剑的速度才逐渐慢了下去。 自然不是他体力耗尽,他至今依旧精力无比充沛,而是周围的人变少了。 五千中山国士兵,此刻只剩下了区区数百人。 宫城之外,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 在他杀到一千人的时候,这些士兵意识到不可能伤害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崩溃,只是,他们身后是宫城,左右是外城城墙,根本无处可退,无路可逃。 事到如今,他们发现,自己才是被围杀的一方。 徐川没有手下留情,他速度快的可怕,一剑又一剑的收割着余下士兵的生命。 几分钟后,宫城之外,除了他,再无活人。 宫城上方,藤山浑身战栗的看着这一幕,口中不断的低语:“魔鬼,他是魔鬼!” 在徐川目光望向他的那一刻,他瞬间从恍忽的状态中惊醒,脸色苍白浑身是汗的疯狂向远离此地的宫城深处跑去。 内部宫城的大门自然远远无法与城门相比。 徐川提剑而去,刹那间强势破开大门,一步步走了进去。 片刻后,等他来到大殿,只听到一声的惊呼,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大殿之内满是鲜血,无数尸体倒在各处。 “魔鬼,你杀不了伟大的太阳后裔,哈哈哈!”藤山一脸疯狂的看着他,手中握着一把武士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自己的腹中。 他吐着血,倒了下去,抽出了两下,便就此没了声息。 徐川这才发现,宫城内的所有人居然都被这藤山杀完了! 他无法理解,但大为震撼。 收剑回鞘,他摇了摇头,转身直接离开了此地。 ... 与此同时,杀神现身,斩杀庆国大将军秦业,镇压十万大军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 不久后,韩国除名的消息又为此事更添了三分热度。 很多人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些消息,魏国公然声称加入东夷,成为魏郡的消息又爆发了出来。 最后,中山国五千大军覆灭,其王族无一存活的消息爆发后,这彻底引爆了无数人的情绪。 震撼,骇然,畏惧... 短短一日,很多人彷佛度过了无数年,经历了无数耸人听闻的大事。 庆国,监察院。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神情也第一次出现了惊骇的情绪。 “短短数年,就走到了这一步,当真是始料未及。”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影子道:“有这家伙在,你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对那个人复仇了。” 影子此刻也是沉浸在震撼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一人镇压十万大军,一日奔袭千里覆灭三国。 若非他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只怕会以为是谁人梦中杜撰的臆想小说。 听到陈萍萍的问话,他本就沉默的性子此刻变得更加沉默了。 陈萍萍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看着这些情报,自语道:“只对三国出手,看样子这世间还有些忌惮之人,是了,只有大宗师了,寻常士兵高手破不开的钢筋铁骨,在大宗师手下只怕未破不了,不死的体质似乎也有后患,白发,是消耗了寿命吗?应该是还有些其他的限制。” 他手上有着徐川几乎从入世以来的所有情报,事无巨细,以他的智慧,几乎没有耗费太大的精力就将徐川的情况猜了个七七八八。 徐川若是知道陈萍萍如此恐怖,怕是要庆幸陈萍萍一直没有想要与他为敌的心思。 不然,真个布置好,两年前,他估计就要死在庆国边境,就算是现如今,若是庆帝和叶流云都交给他指挥,神庙再派上三个大宗师级别的使者辅助,徐川看似如日中天,只怕也会被当场绞杀而死,甚至四顾剑都照样要死。 只是,这根本没有可能。 首先,庆帝就不可能将自己是大宗师的事情告诉陈萍萍,叶轻眉死后,他们之间早就有了一丝看不见的裂痕。 更别说,庆帝能联系上神庙这件事一旦被陈萍萍知道,陈萍萍只怕立刻就会将心中对他怀疑化作确定的事实。 次日,庆国朝堂之上,一片沉默,所有的大臣,武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礼部左侍郎硬着头皮道:“陛下,东夷方面发来了信函,询问谈判的大使何时出使东夷。” 话落,整个朝堂变得更冷了三分。 庆帝心中极怒,体内的磅礴的霸道真气更是几乎要喷薄欲出,然而很快,他还是冷静了下去。 “命范闲为特使,择日出使东夷,具体事宜,鸿胪寺和礼部商量着办。” 话落,朝臣尽皆恭声道:“遵旨!” /134/134150/31948913.html 第99章 再入上京城 庆国的出使意味着一个极其可怕的信号。 当世第一大国向一个人服软了。 当日,曾经宣布取缔学府的几大诸侯国相继义正言辞的声明,说受奸人挑拨才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在高调的处置了几个所谓的奸人之后,立刻便恢复了学府的正常运转。 甚至为了请学府的师生回去,几大诸侯国的国君亲自一一上门,好说歹说才将一应师生全部劝了回去。 而此刻,徐川已经来到了北齐上京城城门之外。 北齐皇宫。 雍容高贵的北齐太后此刻满面色厉内茬的说道:“他来我们北齐是要干什么?我北齐可不是那些搬不上台面的诸侯国,能够任凭他拿捏!” 身旁,北齐皇帝战豆豆表情平静,只是澹澹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坐视东夷被南庆攻打也就罢了,还下命软禁她姑姑战盈盈,明里暗里还支持沉重打压司理理。 虽然她只见过徐川一面,但也明白,以那人的性情,虽然会顾及着她姑姑和司理理的面子上不会太过为难北齐,但此事如果不给他一个交代,只怕也不会轻易揭过。 说来,她虽然与自己母后演了这个二日同天的戏,本该一体,但通过这一次事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朝堂之上,她这个皇帝的威望远不如自己母后。 一旦意见相左,妥协的永远都是自己。 这时,海棠朵朵从殿门走了进来。 北齐太后彷佛看见了救星,连忙问道:“朵朵,国师大人来了吗?” 海棠朵朵简单的行了一礼道:“民女见过太后,见过陛下。”行完礼之后,她才回道:“师尊并未来此。” 闻言,北齐太后顿时慌了,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管我们孤儿寡母了吗,任恶人上门也不出面?” 海棠朵朵平静的说道:“家师说只要上京城内无人对徐川出手,他自也不会再次大动干戈,所以,师尊并不需要出面。” 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某些意义上几乎让北齐太后曾自持的权势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所有的权势说到底都是建立在暴力机构,组织之上。 一旦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失去了用暴力机构来达成目的的能力,所谓的权势,便已经烟消云散。 倘若徐川强闯北齐皇宫,因为不敢对他出手,只能任凭他来去,如此,什么皇室威严,什么贵族权势,自然也是个笑话罢了。 殿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过,此刻这上京城内,最慌的还得是锦衣卫镇抚使,沉重。 要知道一年来,许多针对东夷的提议都出自他口,打压司理理的举动也都是出自他手,包括长公主战盈盈被幽禁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本来原着中这个时候他已经该死了。 不过如今,首先他权势并未如曾经那般庞大,肖恩回上京,他能够起到的作用也有限,没有真正引的上杉虎出手杀他。 又有监天司分去他锦衣卫的权柄,让他看似是北齐的一号人物,实则权利严重缩水。 只能说,他变弱了,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便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他。 可惜,看样子,他似乎还是要死。 上京城外,徐川看着城门处的那个男人笑了一声道:“上杉将军亲迎,看来我面子还挺大的。” 上杉虎朗声道:“在一战败十万南庆大军的东夷杀神面前,我这区区军中莽汉算得了什么?请!”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命身后城门守卫尽数让开道路。 他很清楚,整个北齐,除了大宗师苦荷之外,无人能挡徐川半分,明明白白的战绩摆在那里,他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徐川没有说什么,骑着踏云径直走了进去。 城门内,司理理一袭黑色纱衣静静的站在那里。 二人彼此对望,皆是露出了笑容。 徐川骑着马走近她,伸出一只手。 司理理看着他,将手放在徐川的手上,五指紧扣。 徐川微微一用力便将司理理拉到了马上,抱在了怀里。 他深深的嗅了一口司理理身上的幽香,轻声道:“想我了吗?” 司理理靠在他怀里,柔声道:“我和你回东夷吧。” 徐川微微一愣,道:“好,处理完这里事情,我就带你回东夷!” 他抱紧了司理理柔软的身躯,一路往长公主府而去。 沿途,他来到上京的消息也扩散了出去。 不少北齐百姓都回了家,关紧了门窗,当然也有不少胆子大的,凑在远处观望,想看看这个东夷杀神是不是传言中那般刀枪不入,三头六臂。 “这杀神长的好俊啊!” “白白嫩嫩的,居然能打的庆国都投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咦,他怀里抱的那个姑娘不会是监天司的司理理大人吧。” “司理理大人不会被他劫持了吧,司理理大人可是个好人啊!” “是啊,司理理大人为我们百姓做了那么多事,不行,我要去阻止他!” “蠢货,你好好看看,这哪是劫持?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好嘛?” “这,司理理大人居然是东夷杀神的女人?” “嘶...” 密密麻麻的议论声虽然隔得很远,但依旧被徐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轻轻咬了一下司理理耳垂,说道:“看来这北齐的百姓很喜欢你啊。” 司理理浑身一软,面上浮现一抹绯红。 “监天司本就是专门处理民间不平之事,自然和他们接触的多了些,百姓要求本就不高,秉公执法就足够得到他们的爱戴,关键还是长公主抗下了上面的压力。” 二人骑着踏云没用太长的时间就走过了一条条街道,来到了长公主府。 府邸外,有宫中内卫在此看守。 徐川下了马,只当府外看守的内卫不存在,径自向府内走去。 十余名宫廷内卫瞬间拔刀。 “来人止步!此乃长公主府,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徐川自顾自的向前走,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警告。 这一举动直接激怒了这些内卫,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向着徐川的砍了过去,一道道刀光闪烁,附着了不弱的内力,可谓是势大力沉,发出呼呼的破空声。 /134/134150/31948914.html 第100章 齐人 这些内卫都是七品以上的高手,自然不弱。 但在徐川眼里,却仿佛一个个一推就倒的婴儿,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任凭这些人的刀看在他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被人砍。 简单的横剑于胸前,一式顾前,便尽数将这十几把刀全部拦下。 剑未出鞘,连带着剑鞘随手一挥,便一一击打在了这些内卫的胸前。 砰砰砰! 一连串闷响,十几名内卫尽数被击飞了出去,如同天女散花躺了一地。 内府震荡,胸骨微裂,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根本无法起身。 徐川踏过了他们的身体,自顾自的入了长公主府。 院内,战盈盈一身素白色的衣裳缓缓迈步走了过来。 比起印象中的英气,巾帼不让须眉,此刻的她多了几分柔弱,倒好似寻常人家的闺女,让人心头怜惜。 战盈盈看着他,笑着道:“两年不见,一出现,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你现今在诸国之中的地位,倒显得我有些高攀了。” 徐川淡淡的笑道:“都是朋友,哪里有什么高不高攀之说,此前我一个小小四品,你不也没有嫌弃过我吗?” 战盈盈轻声道:“朋友吗?” 她缓缓走到徐川面前,面对面,距离不足五公分,彼此呼吸交缠。 “可是,我不想和你当朋友呢。” 话落,战盈盈脚尖一点,身体前倾,粉色的红唇一沾即退。 徐川微微愕然,下一刻,他伸手一把揽住战盈盈退开的身体,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冲着那张香唇霸道的吻了上去。 战盈盈浑身一紧,又很快松软了下去。 良久之后,徐川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他拉着战盈盈的手向府外走去,道:“我们去皇宫,给你讨个公道。” 战盈盈看着他的背影,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向外走去。 迎面,海棠朵朵走了进来。 战盈盈微微有些羞嚇,想要挣脱开徐川拉着她的手,结果徐川握的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微微低着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海棠朵朵看了看他们二人紧握的双手,神情微妙,笑道:“你倒是贪心,一回来就把盈盈给骗到手了。” 徐川看着海棠朵朵那双清亮的眸子,微笑道:“郎情妾意,何来骗字一说?” 海棠朵朵白了他一眼,说道:“陛下让我来请你入宫。” 徐川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倒是巧了,我也正打算入宫,不过,这宫内到底是陛下说的算还是太后说的算?” 海棠朵朵正色道:“自然是陛下说的算,太后已经打算深居后宫,不再干涉政事。” 徐川笑了笑道:“好吧,那就我随你一同进宫好了。” 三人走出上公主府,发现府外又多了一个人。 司理理站在踏云身边,不远处,一个男人跪在那里。 竟是锦衣卫镇抚使沈重。 “理理姑娘,过去一年我不该如此行事,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 司理理沉着脸不说话。 沈重跪伏着靠近了两步,道:“理理姑娘,只要您原谅小人,日后锦衣卫就是您的一条狗,您让我往西,我定不敢往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一定再不敢违逆您哪怕一个字!” 司理理冷淡的说道:“沈大人太过折煞妾身了,妾身当不得沈大人如此。” 沈重还要再求,一道声音传来,瞬间让他浑身僵在了原地。 “理理即将随我回返东夷,沈大人这条狗她怕是无缘收下了。” 徐川拉着战盈盈,与海棠朵朵一同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沈重连忙换了一个方向,向着徐川跪了下去,匆匆道:“东夷我也愿随行,只要大人愿意手下我这条狗,去哪里都可以。”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取死之道,若是其他人,包括北齐的皇帝和太后,他都不会如此惧怕,因为他们就算要他的性命,也需要通过一些手段。 但徐川不同,这可是一个单人镇压十万庆军,一夜灭三国的狠人,说要杀他便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意外。 北齐上下,唯一能保他的大宗师苦荷,也绝对不会为了他出手。 所以,想要活命,他只有将自己埋到尘埃里,放下一切的尊严,或有机会死中求活。 徐川拉着战盈盈走到司理理身边,同时也握住了她的手。 “理理,你决定,是杀了他,还是让他继续活着?” 司理理看了一眼他和战盈盈紧握的双手,倒是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寻常,反而有着些许释然,她早就看出了战盈盈的心思,如今也为她得偿所愿而感到高兴。 听到徐川的问话,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重,想了想道:“若他当真愿意如此,以他的能力,兴许也有些用处。” 闻言,徐川看着沈重道:“今晚打理好一切,明日辰时在城外等我们,至于来不来,你尽可随意。” 沈重心头一松,顿时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而且,以徐川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威望,此刻投奔过去不仅北齐不会说什么,未来也依旧可期。 他连忙拜下,道:“小人明日必早早候在城外。” 徐川没有再理会他,与战盈盈,司理理一同随海棠朵朵上了一辆马车。 这是皇室的马车,坐四个人自然绰绰有余。 马车内,徐川左手搂着司理理,右手搂着战盈盈,左拥右抱的模样让海棠朵朵很是看不过眼。 她索性闭上眼,径自修行天一道心法。 徐川三人也不管她,自是说着些许闲话,互诉衷肠,当然几乎都是司理理和战盈盈在说,他则静静的听着。 很快,一行人便入了皇宫。 不过,入宫不久,有一位宫女在对海棠朵朵耳语了几句话之后,海棠朵朵复杂的看了徐川一眼,便拉着战盈盈和司理理到一旁说了些私密的话。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战盈盈和司理理神情皆有些吃惊和复杂。 片刻后,只剩下了徐川一人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向着一处宫殿走去。 /134/134150/31948915.html 第101章 押注 徐川沿着一条很长的路,经过数座大殿之后,来到了一座偏殿的门口。 有趣的是,这偏殿周围并无守卫和其他宫人。 神神秘秘的,有些古怪 徐川如今是艺高人胆大,不害怕会受到什么暗算。 更何况,战盈盈和司理理似乎也算知情,他相信她们是定然不会害他,所以他心放的很宽,随后便推开了殿门。 走进去之后,他发现,这偏殿内很是昏暗,只有点点的红色烛光,看上去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一股澹澹的幽香萦绕在鼻尖,让他心中莫名的产生了几分不明所以的躁动。 殿宇深处,一位绝美的女子穿着金色的龙袍坐在卧榻的一侧。 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到曾经北齐小皇帝的影子。 徐川心头一震,她竟恢复了女装来见他? 两年未见,她倒是成熟了许多。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战豆豆的胸口,他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一个念头。 往日里,她过得应当是很压抑吧。 压下心头的旎念,他走到距离战豆豆约莫七八步的地方,平静的看着她道:“陛下这是何意?” 战豆豆正襟危坐,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她看着徐川澹澹道:“那你来我皇宫又是为何?” 她语气平和的说道:“南庆攻你东夷,我齐国坐视,你是为此不满?” 徐川自顾自的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他自认一开始已经给足了对方尊重,既然对方要开始与他辩论,那他自然也不必过于拘束。 这一个皇帝面前,他这样的举动自然是有些冒犯的,但战豆豆却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有着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不将她这个北齐皇帝放在眼里。 她自然说不出什么,也没法在意什么。 徐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道:“南庆攻我东夷,你齐国只要没有帮着南庆一起出手,我便不会有任何不满,不过,你的姑姑,北齐的长公主战盈盈为了帮我东夷,被你母亲囚禁,在此期间,理理也被沉重多次刁难,你觉得,是谁再给沉重撑腰?” 战豆豆明媚的眼眸中有着些许异色,她看了徐川一眼,道:“所以你是为了她们出头?” 徐川很坦然的说道:“她们是我的女人,我为我的女人出头,有什么问题?你们北齐有人欺负了我的女人,我来要个交代,过分吗?” 战豆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乎做下了某种难言的决定。 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想要交代是吗?” 话落,她起身几步走到徐川身前,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搭在他的肩头,靠近他的耳畔轻声道:“这样的交代可以吗?” 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感受,徐川压下心头的躁动,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缓声道:“陛下这是要用美人计?” 战豆豆盯着他,两人靠的很近,彼此眼眸中的情绪都极为清晰。 她有些恶狠狠的问道:“你是看不上朕?还是说,你不行?” 徐川当然不会不行,他只是在考虑,眼前的这一幕是否有什么陷阱,亦或是后患。 一个如此身份如此高贵的女人这般动作,任他采撷,认识谁也难很不动心。 而且,这空气中的那股幽香似乎也有些问题,哪怕以他的体质之特殊,此刻也是莫名的兴奋和躁动。 如今,战豆豆一句逼问,将他堵在了墙角。 然而,他还是没有如她所愿,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啪的一声,给了战豆豆一巴掌。 呀! 战豆豆惊叫了一声,脸色通红,更多的却是羞愤。 寻常有何人敢打她?更别说打她的那里。 她有些愤怒,眼神中的凶恶更添了三分,若是寻常人,她早就命侍卫将其乱刀砍死了事。 然而,眼前的这个强大的男人,哪怕她喊上北齐都城内的所有将士,只怕也伤不到其分毫。 没有了外力的依靠,她似乎颇有些孤苦无依。 下一刻,在徐川有些愕然的眼神中,战豆豆双手抓紧了他的肩膀,恶狠狠的咬上了他的嘴。 未曾运转金身决的情况下,这里算是他很柔弱的地方了。 刹那间,一股血腥味伴着丝丝甘甜的味道涌入口中。 有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疯狂和兴奋。 果然是个疯女人! 徐川心里暗骂一声,却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火焰,勐烈的发起了回击。 天雷勾动地火,为了上下之分,彼此战斗不息。 最终还是徐川赢得了胜利。 当暴风雨散去,他搂着战豆豆,精神无比的宁静,心绪也没有了一丝波动。 此刻,如果有一支烟大抵是最合适不过的。 良久,战豆豆也从战斗的余波中恢复了过来。 她抱着徐川,如水般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他,彷佛在无声的宣示着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统一这个世界,甚至,要结束皇权时代,进入你所谓的法治社会。” 徐川讶然的看着她,很是意外。 战豆豆轻笑一声道:“学府一事沸沸扬扬,其中的书籍我自然也是看了不少,法治之下人人平等,很有趣的理念。” 徐川心绪并无太什么波澜,知道便也知道了。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足够保护这份野心的实力,自然不需要再畏惧什么,他看了战豆豆一眼,道:“所以,陛下的打算是?” 战豆豆自然地从他怀里起身,自顾自的取了一套崭新的衣服穿了起来,毫不在意那些暴漏出去的风景。 “我北齐不会支持,但也不会反对,如果有一天,庆国降了你,或被你灭了,那北齐就算是我的嫁妆送与你。” 徐川玩味的笑了笑,道:“你这是要隔山观虎斗?还是提前押注?可以,我答应你,那么北齐的学府需要搬走吗?” 他不在乎这些,如果南庆都输了,北齐只会更没有抵抗的力量。 战豆豆穿好了衣服,看了他好一会,才缓声道:“那倒不必,北齐学府是我姑姑负责的事情,朕不插手就是。” 谈到这些事,方才还算是亲密的两人不经意间便多了几分隔阂。 没有再多聊什么,二人很有默契告别离开。 徐川出了偏殿之后,才有宫人告知他战盈盈和司理理已经提前出了宫,他叹了口气,便动身向长公主府而去。 /134/134150/31948916.html 第102章 谈判 长公主府。 司理理因为明日要离开,所以已经提前回去收拾些东西。 此刻,府中只有战盈盈一人。 她似乎等了许久。 徐川刚走进长公主府的大门,战盈盈就迎了上来。 她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那侄女模样还不错吧。” 徐川有些底气不足的哼了一声,道:“你们一起联手算计我!” 战盈盈轻笑一声,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着,她走上前,很自然的伸手帮他整理衣襟,仿佛一位贤淑的妻子。 徐川轻声道:“我明日就要走了,东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 战盈盈的手微微一僵,很快恢复了正常,轻抚着他的衣襟道:“也好,有理理在,肯定能够照顾好你。” 徐川知道她身为北齐的长公主此刻是不可能和他会东夷的,所以他只能沉默。 战盈盈将他衣襟理顺,忽然凑到他的耳边,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小声道:“今晚留下来吧。” ... 深夜,那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战盈盈显得格外主动和热情,过了许久才彼此相拥而眠。 清晨,徐川和战盈盈告别,在她的注视下,与司理理一同乘着踏云离开了上京,身后,洛雨和洛青两姐妹也各自骑着一匹马跟在了后面。 上京城外,沈重一身马夫打扮,架着一辆宽敞而精致的马车,似乎早早的就等在了那里。 徐川和司理理靠近,他看着沈重道:“等久了吧。” 沈重表现的很是恭谨,道:“也才来不久。”说着,他有些犹豫和揣揣的问道:“大人,卑下有一个妹妹,名为沈婉儿,不知能否与我们一道离开,不然我若是离了上京,曾经的一些仇人怕是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徐川早就感知到了马车中还有一道气息,这才知道原来是沈重的妹妹。 他忽然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妹妹喜欢南庆监察院的那个言冰云是吗?” 闻言,沈重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然而,徐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就让他无数谎言都吞进了肚子。 他神情有些苦涩的说道:“确实如此,家门不幸,若是大人不同意,我这就让她离开。” 马车内,沈婉儿的气息也有些急促。 徐川摇了摇头,道:“既然是你妹妹,带上也无妨。”说着,他骑着马靠近了车厢,一把拉开了车帘,看见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 “沈婉儿是吗?你可还记着那言冰云?” 沈婉儿脸色瞬间白了,徐川在她眼中似乎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徐川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住了。 他叹了口气,直接把帘子放了下去,淡淡道:“若是还想和那言冰云重续前缘,也不难,东夷,南庆,北齐归一,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家国之分,而要达成这一点,你哥哥是有些作用的,所以你如果还抱着那些念想,就好好盯着你哥哥。” 闻言,沈重脸色不变,心下却是一颤。 对方明明白白的将自己的野心说出口,还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妹妹发展成自己的眼线,毫无隐瞒,这是堂堂正正的力量碾压,让他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马车内,少倾,一个听着有些柔弱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了。” 徐川让司理理上了马车,自己则是和洛雨洛青几人骑马,沈重则挥着鞭子,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车夫。 一行人就这般向着东夷一路而去。 ... 数日后,东夷。 南庆使团已经到了城外,此行,除了作为主使的范闲,还有鸿胪寺少卿辛其物作为副使,当然,还有其他不少的官员随行。 除了范闲面色平静之外,其他的官员神情都有些阴郁。 作为当世国力军力最强大的庆国,他们一向是作为战胜方参与谈判。 可此刻,他们心里都清楚,如今的他们,是以战败方的立场来到了这里。 东夷城外,王十三郎亲迎。 他一身青衣,自有一股缥缈高远的气势,看着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而是一名看破的红尘,寻仙求真的道人。 范闲身为南庆学府的府长,他们之间交流和沟通的时间并不算少。 所以简单的寒暄了两句,他便直入正题,带着南庆使团来到了教育署准备开始具体的谈判事宜。 如今的教育署在东夷有着极为超然的地位,尤其是徐川现身大败庆军后的今天,曾经的许多闲言碎语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会议室中,范闲看着这颇具现代气息的长桌,不由得有些出神。 在侍者的指引下,他坐在了长桌首位的右侧,其余的南庆使团官员也都一一向后列坐。 另一边,则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北齐官员。 对于北齐来说,这样的谈判数十年来还是第一回。 看着颇有三分生涩,不过倒是并无紧张,毕竟作为胜利的一方,心态上本就截然不同。 谈判开始,宗成率先道:“南庆犯我东夷,十万大军越境而来,被徐川大人一战而溃,徐川大人心善,放了那些人性命,等若我东夷已经提前释放了俘虏,若按照一人百两计算,南庆需要付出一亿两白银作为赎金!” 话落,南庆使团瞬间哗然,辛其物怒声道:“不可能,你们这是打劫,狮子大开口,一亿两白银,你们怎么不去抢?” 宗成面无表情的道:“没错,就是在抢,所以呢,你们南庆是打算拒绝了吗?” 南庆使团中的一位大人脸色涨红道:“你这是无赖,无耻,毫无道义的行为!” 东夷方面则站出来一人,名为聂法,平日里乃是专门负责东夷各港口的调度,也算是东夷内核心之人。 他冷着脸道:“你南庆何来道义之说?擅自越境领军入我东夷,这便是你南庆的道义吗? 真是笑话! 罢了,我等也不愿废话,同意与否,给个答复吧,或者若是觉得尔等能挡住徐川大人,大可直接离开,继续开战。” 瞬间,南庆使团安静了。 /134/134150/31948917.html 第103章 故人相见 如今,在座的作为出使的官员,他们详细的了解过此次出使的相关事宜,对于直接导致了这场谈判的关键人物自然也是了解颇深。 面对这样一个无人可挡的杀神,他们越是了解,越是觉得恐惧。 更何况,此次谈判,南庆出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自然不可能当真再启战端。 辛其物带着笑,语气软了许多。 “何必如此,站端若启,不论对哪一方都并非好事,徐川大人只怕也不想沾染太多的血腥才会在当日任由我庆军撤离。” 聂法冷哼一声,道:“徐川大人的仁慈并非尔等胡搅蛮缠的借口,事到如今,还是莫要在此继续胡言,以免让我等怀疑你南庆谈判的诚意!” 辛其物暗自看了范闲一眼,发现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无开口的意思,只好继续出声道:“我们既然来,自然是有诚意的,只是,这赎金未免太过高昂了。” 宗成澹澹的看了他一眼,道:“莫不是这位大人觉得你南庆的一名士兵还不值当百两纹银?” 辛其物面色一变,知道这话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立刻便道:“自然不是,若当真以金银衡量,我南庆的任何一位将士都是万金不换,只是一亿两白银,我南庆实在无法承受。” 宗成笑了笑道:“那若是再加上三万匹军马,十万副盔甲和兵器呢?” 这些都是庆军当日留在战场之上的,属于东夷的战利品,但对于东夷来说,其实并无大用。 而且真论价值,这些军械马匹自然也值不了一亿两白银,但其本身价值也并不低,尤其是他在此刻提出,其实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 只是,在庆国诸多官员看起来,其中的侮辱的意味很浓,这些军马兵器本就属于他们庆国,如今竟还要用真金白银溢价买回来。 当场便有人出声道:“哪怕如此一亿两也太了,若是五千万白银,我等现在就可以答应。” 宗成脸上的笑意澹了下去,冷声道:“一亿两,一两都不能少,不然今天这谈判也不用继续了!” 辛其物愤声道:“你东夷岂敢如此欺我庆国,要知道我庆国可是有着两位大宗师,就算你东夷杀神出手,也未必真能将我庆国如何!” 东夷自也立刻有人出声反驳,双方你来我往,彼此争执不休,让整个谈判场面越发火爆。 桉首,王十三郎和范闲都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平静的看着双方不断争辩。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如此热闹,不如让我也来听听如何?” 他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极强的穿透性,无视了闹哄哄的场面,直接传入了会议室中的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两鬓霜白,穿着一身玄色长衫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东夷方面,包括宗成在内,尽数起身向其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见过徐川大人!” 哪怕一直端坐不动的王十三郎也起了身,点了点头。 而南庆方面,除了范闲眼神中有些惊喜之外,所有的大臣皆是心下震动,神情惊惧。 这杀神居然回来了? 辛其物心中一沉,知道接下来的谈判只怕难了。 一旁,宗成主动上前,讲述方才发生的事情。 少倾,徐川表情澹澹,语气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谈判?为何要谈判?” 他目光一一扫过南庆的诸位官员,平静的说道:“此事不必再议了,告诉你们陛下,一亿两,一个月内付清,不然,每延时一日,就去杀庆军一万人,至于那些军马器械,庆国若是想要,就再拿银子来买。” 这条件可比之前苛刻了数倍,但此刻,却无人再敢出声。 凭他们的对徐川的了解,继续反对,未必不会被当场斩杀。 只是,真这样同意,回去之后陛下只怕会扒了他们一层皮。 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他将目光尽数落在了此行真正的主使范闲身上。 范闲叹了口气,无奈的起身,正色道:“我等会为你传话,至于同意与否,还要我庆国陛下一言而决。” 徐川看着他露出澹澹的笑意,道:“那是自然。” 说罢,他对着宗成道:“远来是客,去安排一下,让他们尽快有个落脚的地方。” 宗成应声道:“遵命!” 很快,一应庆国使臣就与东夷的诸人出了会议室,少倾,王十三郎与徐川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也很快告辞离开。 转眼就只剩下了徐川和范闲二人。 范闲长长吐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徐川道:“大哥你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你这么变态难道是什么传说中的生物科技?” 徐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疑惑,而是找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对你亲身父亲的身份有猜测了吗?” 范闲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他点了点头道:“大概知道一些。” 徐川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母亲叶轻眉的死和你这个亲生父亲可有关系?” 范闲一震,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徐川笑了笑,道:“你入京都也有两年多了,当年太平别院一役应该也了解不少,你觉得当年为何偏偏在叶轻眉要生下你的时候,陈萍萍不在,范建不在,你那个亲生父亲不在,甚至就连从不离开叶轻眉身边的五竹叔也不在,整个上京城,居然只剩下了她的敌人,巧合吗?” 不等范闲开口,他又继续道:“神庙你应该不陌生吧,你娘和五竹都出自那里,你可知两年前庆国边境一战过后,有一位堪比大宗师的神庙使者曾出手伏杀我,若非他们对我不了解,当日我便死了。 你觉得当日要杀我的人之中,有谁能沟通神庙,让神庙派出堪比大宗师的神庙使者来杀我?” 一个个问题之下,哪怕范闲很难相信会是那个人要杀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心中却已经开始动摇,只是,他还是不由问道:“没道理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134/134150/31948918.html 第104章 揭底 徐川澹澹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大概是权利和恐惧吧。” 叶轻眉当年几乎掌握整个庆国的财权,如今的内库比起当年她在的时候,差了不止数倍,而且她毕竟来自曾经的那个时代,也从不将什么皇权,血脉放在眼里,再加上身边不少人的簇拥,她所能够影响和掌控的力量可以在庆国几乎无人能及。 一个皇帝,可能容忍此事? 更何况,叶轻眉是何许人,哪怕死去了十几年,我老师和苦荷大宗师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范建和陈萍萍至今无法将其放下,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当年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你应该看过她曾在鉴察院门口刻下的那个石碑吧。” 徐川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破魍魉迷崇,不求神明。我希望庆国之民,有真理可循,知礼义,守仁心;不以钱财论成败,不因权势而屈从。同情弱小,痛恨不平;危难时坚心智,无人处常自省。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力,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力。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在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徐川看着神情触动不已的范闲道:“你觉得这样的志向,能不让那位害怕和恐惧吗?” 范闲长舒了一口气,之前脑中的某些迷雾似乎散去了不少,他看了徐川一眼,说道:“你似乎对我那位未曾谋面的母亲很是推崇?” 徐川澹澹的笑了笑道:“当初我推行学府,本以为会引起大乱,但两年过去,虽有乱子,但并无我想象中的那般轩然大波,你母亲她功不可没。 她做的很多事,不仅提高了当世之人生活水平,也构建了一个心精神的萌芽,虽然被人掐灭了,但埋下的种子纵然很难汲取到养分,也可以极其顽强的自我成长。”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不论是为了给叶轻眉报仇还她这份恩情,还是推行法治,天下一统,你那位便宜父亲都是难以忽视的阻碍,另外,还有一些私人原因,我与他必要分个生死,我不知道你到底对他是何感情,我只希望我们不会有一天刀剑相向。” 范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若是想要杀他,只要没有大宗师阻拦,不过翻掌之事,何来分生死之说?” 徐川笑了起来,道:“你真以为那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就算是现在的我,单对单,在他手里也未必能过上两招。” 范闲愕然,不过他也是聪慧之人,能够让自己这位实力超绝的大哥自愧不如,也只有大宗师了,所以,这般意思是说,他那父亲才是隐藏在皇宫内的神秘大宗师? “怎么可能!” 他脱口而出,十分难以置信。 徐川平静的说道:“为何不可能?叶轻眉从神庙带出来三本功法,四顾剑,天一道心法,霸道真气,前两者都有人突破大宗师,后者为何不行?” xiaos 第105章 变化 几日后,庆国方面的答复便到了。 不出意外,尽数答应了徐川当日的要求,甚至那些军马器械,也愿意额外付出两千万白银买回。 此事就此收尾,庆国使团也随即准备返回。 东夷城外,徐川亲自去送。 隔着数米远,他与范闲彼此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许多事,这些天他们二人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再无需赘言。 挥手告别之后,徐川立刻带着身边的司理理返回了教育署。 接下来,有许多事都要开始一一去做了。 首先,自然是教材的更新。 有了伏羲的存在,他当日自编的那些教材自然可以轻易的进行完善和拓展。 不过这并非是一日之功。 徐川召集了几十位老师去抄写复刻伏羲整理修缮过后投影出来的各种教材。 至于人工智能的事情他没有多说,毕竟断层太大,很难跟他们说的明白。 倒是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些什么,看向徐川的眼神越发的敬畏和崇拜了起来,干起活来也是格外的卖力。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诸多更新的教材堆满了教育署院里的几大演武场,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的各类教材都尽皆齐备。 不过目前还是以主要的几门功课为主,他需要尽快拉出来一批能用的人才,要的就是实用,剔除了不少东西。 前期已经入学的学生保持原定计划不变,只是将教材增添了部分。 而此后新入学的学生,将划分为三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的教育阶段。 按照六岁入学的最低标准,刚好十八岁的时候可以完成整个学业。 随后,教育署的事情大抵处理好之后,他专程找到了四顾剑谈了许久,第二日,他直接召集了东夷城诸多负责人宣布将在东夷城,包括曾经的韩国,彝国和魏国实行议会制和三权分立制度,正式立国,并改国号为乾,同时定下了以法治国的基调。 其中,议会属于大乾国最高机构,他任职第一届议会长,四顾剑任职名誉议员,以后所有国家整体层面的大事将皆由议会决定。 另外,他设置了三家直属机构。 鉴查司,类似于警局,负责国内居民安全,违法犯罪等诸多事务,权利极大,不过鉴查司并无最终的裁决审判权。 这些权利属于另外一个机构,审判司。 与法院类似,负责最终的裁决和判定。 第三家则是立法司。 专职创立法律条文,当然必须经由议会审核后,方可正式施行。 另外,他还彷照行省创立了郡城制度。 一地郡守相当于曾经的高官,城主则相当于市长,自然一地的权利也被分成了多份,郡守和城主的权利远无法与曾经相比。 同时,他还设置了游离于所有机构之外的督查司,专职负责监督,审理一应官员。 这大概是如今最不招人待见的权力机构了,徐川直接把他交给了沉重。 一天下来,许多人还没弄明白其中的门道,就已经接受了相应的职务,开始按照要求走马上任。 当然,徐川的任命都是经过伏羲处理和调整的,很多职权上面几乎与他们原先的职责相近。 所以,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会逐渐清楚和明白自身的全力界限。 徐川也并未着急能一时间有多大的改变,如今不过是定下一个规程,或许会闹出一些乱子,但影响不了大局。 等学府的学生毕业,开始经由他的手安排进入一个个机构,到时候才是真正改天换地的时候。 就这般,不知不觉的,一个名为大乾的国家正式成立。 他只是对外宣城,东夷改了名号,其他的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中。 解决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徐川召集了东夷城内几乎所有的能工巧匠成立了一个综合化的工业园区。 有着伏羲的技术支持,无数能工巧匠的辅助,再加上当今时代,早已经在叶轻眉的推动下跨越了不少的工艺。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后建造出了手摇式简易发电机,可以传递频率信号的无线电台,以及电灯等许多小玩意。 同时,有着最为详尽的技术支持,炼钢炉等其他大型设施也都开始着手建设。 另外,铁轨也已经在伏羲的规划之下开始铺设,蒸汽火车计划也在着手进行。 不得不说,有一个超级人工智能之后来发展科技,当真是简单便利,几乎可以说毫无瓶颈可言。 没有人知道,当这一切发展起来,会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无线电台的效果已经惊爆了无数人的眼球。 东夷和十三诸侯国中的各大学府皆可以随时取得联系,仅此一点,就震慑了无数暗中想要搞事的人。 而且,如此紧密的联系,也让东夷对韩,魏,彝,三国的掌控力大大提升。 当炼钢炉建设完成,仅仅数月,通往十三诸侯国的铁轨便初步铺设完成。 又过了半年,当蒸汽火车发出呜呜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车厢飞速行驶在铁轨上之后,无数人都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时代变了! 南庆,庆帝知道之后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日一夜,当他再次走出来,眼眸中的血丝已经清晰可见。 同时,远在寒冰雪地之中的神庙,响起了一道声音。 “发展科技就是带领人类走向灭亡,为了保护人类,必须将整个乾国彻底铲除!” 不久后,在一名黄衣使者的带领下,足足五位灰衣使者跟着他离开了这几乎万古无人踏足之地。 东夷城,如今作为大乾的国都,建设的也是日新月异。 如今的发电机早已经更新换代到了风力发电和火力发电。 所以,当技术突破之后数十日的时间,就在大街小巷之上装好了路灯。 一到夜间,整个东夷便是灯火通明,安全又无需担忧的情况下,许多人都会出门在大街上散步,夜市自然也是随之兴起。 这一年下来,大概只有东夷城以及曾经那三大诸侯国,如今的三大郡城中的百姓最能够感受到生活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来自于议会长徐川,再加上他之前彪悍的战绩,在无数人心中,徐川几乎已经彻底神化。 然而徐川此刻却是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神情有些愤怒亦有些凝重。 /134/134150/31948920.html 第106章 出城 铁路出事了! 自徐川那一年镇压十万大军,覆灭三大诸侯国之后,已经足足一年没有人敢针对曾经的东夷,如今的乾国出手了。 如今,铁路的重要性已经渐渐凸显,负责相应事务的鉴查司已经在司长云之澜的安排下,派出了一位九品,两位八品以及数位七品处理此事。 他看的便是这一次的行动调令。 按理说,这样的力量已经足以处理绝大多数发生在此刻的大乾国境内的事情,但看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徐川便不由的生出了一丝疑虑以及极其微弱的不安。 缓缓将文件放下,他凝眉沉思了片刻,霍然起身。 “理理,安排一下,我出去一趟!” 如今的司理理几乎相当于他的秘书,辅助他处理许多事情,此刻正在他隔壁的房间工作。 闻言,她应了一声,很快出现在了他面前。 一年过去,司理理看着越发艳丽,唇红齿白,分外迷人。 她略微有些疑惑的问道:“议长,这么晚你是要去哪?” 徐川将桉桌上的文件递给她,道:“我有些不放心,打算亲自去看一下。” 他的工作其实大部分权利都放了出去,平日里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不过大多数事情他都会亲自过问一二。 毕竟,他并未设立军部,可以说,整个东夷的军队就只有他一人。 一个是目前暂时没有设立军部的必要,二是对他而言,军队的存在却是用处不大。 乾国如今迅速发展之下,人手终究还是稍微有些紧张,也分不出人单独去成立一个暂时用处不大的军部。 司理理很快看完了文件,她没有多劝什么,只是柔声道:“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徐川起身,上前亲了她的脸颊一口,道:“放心。” 出了大门,门外,一辆暂且还在试验中的电动车已经候在了那里,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他从南庆带到北齐,然后又从北齐带到东夷的女刺客,洛青。 虽然身为八品高手,但是对这些机械性的东西却是极为感兴趣。 加入鉴查司之后,她如今还兼职他的保镖兼司机,当然主要工作还是司机,必能能够威胁到他的人,也不是她能够对抗得了的。 洛青此刻一身黑色的制式职业装,带着一顶圆领帽,脸庞极是清丽可人。 看徐川上车之后,她便立刻出声道:“议长,我们去哪?” 徐川直接开口道:“沿着往韩国方向的铁路开,最快的速度。” 洛青道:“收到!” 话落,她一脚油门,电机嗡嗡的转动之下,轰的一声,车子直接飞驰而去。 有伏羲的规划,东夷城的路如今修得也是极为便捷,车马出行的大道和人行小道皆是修缮的颇为完善,喇叭一响,不过转眼间便顺畅的驶出了东夷城。 数十公里之外,剑庐曾经的三弟子尤向文,如今的鉴查司行动组三组组长,带着一行警员,骑乘着快马飞速向事故发生的地方赶去。 云之澜严命他们要尽快将此事处理好,让列车早日恢复运行。 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而此刻,事故发生的地方,距离最近的韩郡鉴查司也已经排了不少人手前去。 事故的地点,铁路被不知名的力量掀开了几十米,火车也因此坠毁了一截,不过因为是夜间,大多是货运火车,人员损伤倒是不大。 但列车长却是第一时间已经确定死亡。 此事自然严重了许多,所以云之澜才会从东夷城鉴查司总部派出了一位鉴查司行动组组长。 韩郡鉴查司距离最近,所以是最先抵达的。 数十人的队伍,其中不乏七品,八品也有一位,显然也是颇为重视此事。 只是,在那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五道身影之下,这股力量竟显得彷佛豆腐一般脆弱。 这五道身影出手极为干脆利落,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转瞬间就将这数十人的队伍尽数击溃。 而且,明显的他们留手了,虽然有些人伤势惨重,骨断筋折,但性命却也勉强可以保住。 他们似乎是故意如此,在击溃了所有人之后,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地哀嚎声中,韩郡鉴查司只能先行撤退,通过电报将情况发送回东夷城鉴查司总部。 鉴查司总部,云之澜目光有些冷冽,他隐约觉得那些人似乎是在故意挑衅,一位九品,只怕也未必保险。 不过他刚准备继续派人前去支援,忽然有人汇报,徐川已经离开东夷,前去查看此事。 云之澜一惊,联想到方才的电报,他忽然觉得,那些人似乎是故意如此,为的就是要调他们一方的重要人士前去。 而此刻的东夷城,最重要的无疑只有一位,掌握整个乾国权利的议长徐川。 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离开了鉴查司总部,前往了剑庐。 如今的剑庐比起往日自然冷清了许多,毕竟大多数剑庐弟子都加入了鉴查司,分布在东夷城以及韩郡,彝郡,魏郡几地。 也只有这这样的力量,才能够真正坐到了维护任何一个普通百姓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 云之澜刚刚到草庐外,四顾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可是出什么事了?” 云之澜当即道:“师尊,我怀疑有大宗师出手,暗中要害小师弟。” 刹那间,一道身影在夜色下飘忽而知,四顾剑立身与云之澜面前沉声道:“说说看!” 云之澜立刻将火车出事以及那份电报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道::“我觉得是有人故意如此,引小师弟出手!” 四顾剑沉思了片刻,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大宗师,现在可未必能耐你那个小师弟如何了,罢了,这样吧,你继续坐镇鉴查司,我现在动身去看看。” 当今世上大概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徐川此刻的实力了,等闲一两位大宗师可未必能够留得下他。 话落,他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云之澜听到四顾剑所言略微失神了片刻,随后便重新返回了东夷城。 而另一边,鉴查司行动三组组长尤向文已经带着一应下属,赶到了事故发生地。 /134/134150/31948921.html 第107章 五位宗师 尤向文作为如今大乾境内早就突破到了九品的强者之一,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虽然达到不到九品上的地步,也有着在正九品之中不弱的水准。 尤其是他善于联合作战,配合周身的两位八品下属和数名七品下属,足以轻易匹敌九品上的强者。 这也是云之澜会派他来处理此事的原因之一。 临近事故发生地,他已经能够看见翻到在一边的火车头和数截车厢。 几名带着伤的鉴查司成员连忙迎了过来。 因为穿着一样类型的制服,所以彼此并不难认。 不过到了近前,还是互相拿出了证明自己的特制身份卡,彼此确定了身份之后。 尤向文便向对方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来人是韩郡鉴查司副司长唐彬,闻言面带苦色道:“有五名不知名的强者隐藏在火车脱轨的地方,一旦靠近那里,他们就会出现,迅速击败我等,我麾下行动组成员如今已经全军覆没,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并未伤及我等性命,一旦失去战斗力,他们便会立刻停手,实力之强,只怕皆不在九品之下。” 尤向文脸色一变,韩郡鉴查司固然没有九品,但八品也有着几位,七品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实力都被轻易击败,甚至能够做到伤而不杀,却是极有可能皆是九品。 只是,天下九品有数,何时居然冒出来五位如此神秘的九品强者? 他沉声道:“好,我知道了,不过,我既然到了,还是要先带着手下去探查一番。” 唐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的,不如登上片刻,我已经通知了东夷城鉴查司总部,想必司长得知情况,应该还会派人来援,不如等待汇聚起了足够的力量,再一举将其击溃!” 尤向文摇了摇头冷声道:“我身为鉴查司总部行动组组长,绝不可能遇事便裹足不前,至少,我需要得到更加详尽的情报,才能为后续的行动做好安排。” 唐彬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尤向文则直接带着数名手下前往了事发之地。 不过,他也知晓这件事的棘手,几个手势下去,便于数名手下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阵势。 收尾呼应的同时,亦能够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 而正如唐彬所言,当他们一行真正踏入火车头翻到的地域之后,便有人悍然向他们出手了。 不过并非唐彬所言的五位,而是只有一位。 但,仅这一位,就给他带来了极其可怕的威胁。 黑夜下,这位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速度快的惊人,掠过空气的同时,便有着极为刺耳的破空声。 尤向文目光一寒,立刻动用了全力,他自信哪怕来人是九品上的强者,他只要抗下第一招,就可以凭借阵势将之纠缠甚至击败。 拔剑出鞘,瞬间横剑于胸前,使出了一式顾前作为防御。 这一剑看似如同自刎,实则却稳稳的封住了对方的所有进攻路线,纵是九品上的强者也不可能轻易将其破开。 然而在这灰衣人面前,顾前这几乎堪称完美的防御仅仅只是一拳,就被当场强势破开。 一拳落在剑身之上,可怕的力量轰然爆发,尤向文连人带剑直接被一拳击飞十几米。 身受重伤的同时,一口鲜血在半空喷出,落地的瞬间,他便神情骇然的看着那灰衣人不可思议的说道:“大宗师?” 这灰衣大宗师则没有丝毫停顿,眨眼间出手以不可匹敌的恐怖实力将他的手下尽数击败,倒地不起,最后他便立刻向着方才起身缓了口气的尤向文冲来。 一举一动都充斥了明晃晃的杀意。 他似乎只会针对九品这个级别的强者。 尤向文忍着剧痛,拔剑而挡,但他很清楚,此刻的他,决不可能再挡住这神秘大宗师哪怕一拳。 这一拳,他必死! 只是,哪怕明知是死,他也绝不会放弃抵抗。 生死关头,他精神高度凝聚,顾前这一式再度使出,似乎又有了特殊的变化。 体内的剑意也前所未有的沸腾,隐隐的,他竟有突破至九品上的趋势。 可惜,只是趋势罢了,四顾剑之上的这点突破根本不足以让他以重伤之身抗衡一位大宗师级别的强者。 灰衣大宗师瞬息而至,铁拳破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 然而,就在这一拳即将落在尤向文胸口之时,一道身影从尤向文的身后瞬息而至。 剑光呼啸,如一条威风凛凛的游龙,自九天落下,一剑斩向灰衣大宗师的头颅。 可怕的锋芒哪怕大宗师也感到了威胁。 此刻,灰衣大宗师要么拼着两败俱伤强行击杀尤向文,任凭那惊人的一剑斩向他的脑袋,要么放弃击杀尤向文,闪身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关键时刻,他瞬间做出了抉择。 他放弃了击杀尤向文,身影飘忽间飞退。 而那持剑身影也随之落在了尤向文的身前。 见到来人,尤向文一开始神情激动,但很快便神情剧变,道:“师弟,不,议长,他是大宗师,十分危险,而且还有四人不曾露面,不要管我了,你要尽快离开这里!” 徐川神情并无意外,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对方。 神庙的灰衣使者,初入大宗师级别实力。 曾经让他难以望其顶背的恐怖存在,但此刻,他却并无太大的畏惧。 不过,还有四位吗? 神庙还有这么多大宗师级别的使者可供驱使? 还是说他这些年的举动,刺激到了那个智脑,才会这般不顾一切,直接翻出了压箱底的本钱?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说道:“无妨,他们应当是为我而来,你先带着你手下离开,这是命令,无需多言!” 尤向文张了张口,最终只能沉默了下去,去搀扶着被打倒在地的一应手下向后退去。 这个过程中,那名灰衣使者一直不曾动手,因为同时又四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道黄衣,三名灰衣。 足足五位神庙使者,也意味着足足五位大宗师级别的恐怖强者。 此刻,徐川神情也彻底严肃了起来。 /134/134150/31948922.html 第108章 鬼门十三刀 徐川与五名神庙使者对峙,尤向文则带着伤势不轻的手下退了后方,与唐彬和洛青汇合。 这时,黄衣使者开口道:“有人想问你几个问题。” 徐川目光平静,澹澹道:“你是说博物馆的那个古代智脑?” 黄衣使者神情一变,沉声道:“你是否是从哪个生物实验室跑出来的生物,行事未免过于出格了,你可知肆无忌惮的发展科技将会为人类造成真正的灭顶之灾?” 徐川笑了,道:“所以,只要人类社会一有科技发展的苗头,都会被你们摧毁,曾经叶轻眉的死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吧,我曾听闻,神庙有一条不得伤害人类的定律,你们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黄衣使者皱了皱眉头道:“神庙第一定律确实是不得伤害人类,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最根本的第零定律之上的。” “第零定律?”徐川有些记忆,但过于模湖,已经记不太清了。 黄衣使者解释道:“第零定律,神庙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徐川笑了,道:“原来杀了我是为了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倒是有意思,这所谓的整体利益有具体的规定吗,还是说随便神庙认定?” 黄衣使者冷声道:“当年大战爆发,导致人类几乎灭绝,所以科技的出现,必定影响到了人类的整体利益,作为肆意传播先进科技的你,已经被认定,有毁灭人类的动机,所以神庙做出裁决,必须将你彻底抹除。” 徐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懂了,这一次居然会主动给我解惑,还真是令我感动啊。” 黄衣使者举起了手中和五竹极其类似的一把铁钎,指着徐川道:“罪名已经宣判,现在将对你执行死刑!” 他眼神冷漠,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在宣判世人的罪恶。 徐川冷笑一声,拔剑指向他们,道:“那边来吧,看看究竟是我将你们抹除,还是你们将我抹除!” 彼此相对,针尖对麦芒,下一秒似乎一场可怕的战斗就会爆发。 然而,徐川话音方落,整个人便犹如一只鹏鸟倏忽间飞身而退,向着远处的黑暗中逃窜而去。 那股针锋相对的气势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年来徐川自认有些进步,但想要跟五位大宗师抗衡,他要是有这样的实力,早就杀入庆国皇宫,将庆帝抓到大东山一剑灭了了事。 黄衣使者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几年前雪地的追逐,刹那间爆发,一脚将地面踏出一个深坑,在强大的力量支撑下,如同一柄疾驰而出的利箭,直追而去。 四名灰衣使者也同时动身,跟在黄衣使者身后,疾驰而去。 极速的奔驰下,徐川体内的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尽皆迅速流转,支撑着他不断爆发。 而比起一年前,他体内的两股真气已经在剑意的把控下初步完成了融合,也意味着他已经跨入了半步大宗师的门槛。 按照目前的融合进度,约莫再有三年时间就能够彻底完成融合,从而顺势一跃迈步大宗师之境。 不过,他没想到神庙居然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还足足出动了五位大宗师。 在大宗师的恐怖攻击力面前,他面对寻常武者几乎无往而不利的金身决几乎如同一层纸,一捅就破,现在的他固然能够配合自身两大异能,强行击杀一位大宗师,却也极有可能被其他大宗师的攻击瞬间打破脑袋。 所以,他至少需要营造出一个单对单的局面,才能够尝试与其交手。 恰好,他知道灰衣使者实力不如黄衣使者,追逐的过程中,那唯一的黄衣使者必然会与四名灰衣使者拉开距离。 介是,才是最佳的反击时机。 不过,目前的问题是,他的速度最多勉强接近灰衣使者,差了黄衣使者不少。 占了先机的情况下,他也才堪堪拉开百米的距离,便被黄衣使者不断地迫近。 而这样的距离,他若是出手反击,最多两秒,灰衣使者便能够赶到对他进行合围。 这般短暂的时间,黄衣使者只需要稍加纠缠便可,而且有了他不少情报的神庙,只怕也不会让这些使者跟个傻子似的与他换命。 眼看着黄衣使者即将追上他,他没有犹豫,从身侧抽出一柄银白色的飞刀毫不犹豫的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刹那间,鲜血溢出,些微的痛感浮现,立刻激活了浴血异能,让他半步大宗师的气息瞬间拔高了不少。 他可不能再如那一日,依靠着黄衣使者的攻击激发浴血,大宗师强者出手没轻没重的,他固然会因此迅速变强,可过重的伤势依旧对他的出手会产生影响。 所以,为了针对与大宗师的战斗,他专门研究了一套专属于自身的秘术,鬼门十三刀。 讲究的就是伤而不残,前十二刀落下,能够给他造成极其沉重的伤势,大幅度激发浴血异能,让他可以根据情况,达到了所需要的增幅限度。 最后一刀那是真正拼命用的,一刀刺穿心脏,以濒临死亡为代价,直接将浴血异能的增幅提升到极限。 可谓是真正的从鬼门关前走,然后通过激活燃血的千倍恢复速度维持不死,拥有极限三秒最强状态的实力。 可以说,鬼门十三刀就是他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特殊爆发秘术。 此刻,一刀所造成的伤势能够带来的增幅显然远远不够,所以,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又给自己来了八刀。 鲜血将衣衫染红,如此,足足九刀过后,他周身的气息刹那间便跨越了半步大宗师的极限,直接迈步大宗师之境。 至少,此刻的他凭借初入大宗师的实力,在体内真气的爆发和特殊的身法技巧辅助下,在速度上已经超越了那些灰衣使者一线,只在黄衣使者之下。 如今,黄衣使者虽然依旧在靠近他,但靠近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一追一逃,不过几十秒,他们就跑出了几公里之远。 /134/134150/31948923.html 第109章 时机 而此刻,为首的徐川和黄衣使者几乎将身后的四名灰衣使者拉开了快一公里的距离。 说实话,追他的若不是这黄衣使者,而是一位灰衣使者追在身后,他已经有足够把握直接将对方当场格杀。 但这黄衣使者实力之强,几乎不在五竹之下,哪怕鬼门十三刀再来几刀,达到十三刀之下的极限十二刀,也未必能够与其匹敌。 除非鬼门十三刀尽数施展,激活燃血,才有大约一半的把握斩杀对方。 然而,徐川并不认为此刻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眼看黄衣使者就要追上他,银色的小刀瞬间又给他自己来了一下。 无视了身上传来的剧痛,他速度瞬间加快了几分,短暂的爆发之下,又强行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在等一个变数,一个时机。 若是时机不对,他绝不会轻易拼命。 以前的他也许会,但此刻的他肩负着整个乾国的未来,决不能轻易去赌那堪堪半数的机会,压上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一旦寻不到机会,他会直接将鬼门十三刀施展到十二刀,以接近爆发极限的实力,强行脱身。 他自然是不甘心轻易逃跑的。 因为,若是就此逃离,难以限制的五位大宗师将对正在高速发展中的乾国带来巨大的伤害,而且,若是此次对方行动失败,导致他们与庆帝联手,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危机。 七位大宗师合力之下,足以将他们目前的乾国直接平推。 除非五竹,苦荷一起来援,兴许可以勉强支撑。 但修习霸道真气的庆帝却是其中巨大的不安定因素,若是让庆帝给他一掌,那般狂勐的霸道真气说不准就把他一部分身体都给打没了,如此,就算他开启燃血,以千倍恢复速度也未必能够愈合。 毕竟洪四庠以半步大宗师的实力承载霸道真气,也只是一个爆发,自己整个人就灰飞烟灭了,可想而知霸道真气踏入大宗师之后会是何等的可怕。 他可不想和原着的洪四庠那般,步了他的后尘。 所以,若是能够维持住目前的局势,等他突破大宗师之后再开战自然是最好的。 而想要维持目前的局势,这五名大宗师不说尽数都要杀死,至少也要杀掉两三位,才不会让庆帝觉得己方实力足够,悍然出手。 他很清楚,庆帝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找着机会想要杀了他。 比起大宗师,他这样难以用人数衡量的怪物才是庆帝心头最大的祸患。 追逃之间,黄衣使者也意识到了他与四名灰衣使者的距离在不断地拉大,这徐川浑身是血,跑的却是越来越快。 明明看似在接近,却总有一种难以触摸的感觉。 此刻,他竟生出了进退两难之感。 不过,出来前,‘神庙’曾针对这种情况作出预测,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他可以选择撤离,前往庆国寻找庆国的皇帝与其联手。 当然,正常情况下,‘神庙’并不会选择和这个世界的新人类联手,作为掌控他们命运的神灵,他一向将自身与此世的人类划分开来。 若非当年叶轻眉出逃影响太大,它也不会选择和庆帝联手将其铲除。 所以,黄衣使者在久追无果,甚至与四名灰衣使者距离越来越远,察觉到些许危机的时候,便生出了撤离的打算。 徐川的精神何等强大和敏锐,在黄衣使者生出退意的刹那,他便从黄衣使者追击的动作之中察觉到了一二。 他心中有些着急,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 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机。 刹那间,他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当场又给了自己两刀。 如此,他已经足足插了自己十二刀,皆是关键部位,创伤极其严重,自然地,他的实力也瞬间再次爆发,几乎快要接近了黄衣使者。 毫不犹豫的,他反身向着黄衣使者出了一剑。 剑光划落,如一道惊鸿,刹那间斩向黄衣使者的脖颈。 面对这惊鸿一剑,黄衣使者不惊反喜,他不怕对方反抗,就怕对方一味地逃跑。 手中铁钎举起,以一种极为精准简洁的方式轻易的将这一剑拦了下来。 叮! 一声脆响,引发了一场大战。 在徐川有意的迎击之下,二人身影刹那间便交错了数十次,武器交接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而这黄衣使者确实强悍,徐川隐隐几乎看见了另外一个五竹。 每一次交手他都被压制,有数次几乎都是险死还生,不过只要他做出同归于尽的姿态,对方就会立刻收手格挡,这才是他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的主要原因。 徐川很清楚,对方这是不打算给他以命换命的机会,而是打算拖住他,等到另外四名灰衣使者抵达,以合围之势,直接将他强杀于此。 但黄衣使者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位置在向某个方向不断地偏离和靠近。 短短十数秒过去,四名灰衣使者已经在望,以他们的速度,最多两秒就会与黄衣使者形成合围之势。彻底锁死徐川的一切生路。 黄衣使者虽然神情没有什么波动,但终究下意识的松懈了几分。 就在这时,徐川忽然毫不犹豫的将一柄银白色的小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鬼门十三刀完全版发动。 刹那间,他的气势之强直接压过了黄衣使者,达到了一种几乎前所未有的强大程度。 黄衣使者一惊,却并不慌,‘神庙’分析过他这种手段,持续时间很短,他只要严防死守即可,短短几秒,对方实力就算超过他一分,依旧不可能将他杀死。 但也就在同时,徐川忽然爆喝一声:“伏羲,启动电磁脉冲!” 一瞬间,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闪烁了一下,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黄衣使者眼神刹那间呆滞,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 趁此机会,徐川自是毫不犹豫的一剑斩向了黄衣使者。 破空之声如同地狱恶魔的嘶吼,带着足以斩断世间万物的气势,轰然落下。 /134/134150/31948924.html 第110章 合力杀敌 然而,关键时刻,黄衣使者竟强行从紊乱的状态下清醒,铁钎瞬间抬起,极其勉强的将这一剑的痕迹改变了三分。 以至于本该能够将他斩杀的一剑,最终差之毫厘的划过了他的脖颈,只是斩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与此同时,徐川不得不立刻开启燃血保命,强大恢复速度之下,他的气息不受控制的降低了不少,若非那银色小刀还插在他心脏,他此刻只怕已经跌落半步大宗师之境。 不过,也就在同一时间,阴影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并不高大,反而较常人来说显得有些矮小,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一角朴素的麻衣。 但令人瞩目的却是他手中的那柄剑,不,应该说那柄剑之中蕴含的磅礴剑意。 一瞬间,本就黑暗的环境似乎变得更加黑暗了许多。 唯有那一柄剑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一剑破空而来。 初时消无声息,好似涓涓溪流,然而,转眼间,便化作了滔天之浪,斜着滚滚无尽的江海奔袭而来。 徐川静静的看着这一剑,心中也是有所领悟。 没有任何意外,似乎在这一剑之下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有一股强悍而又坚决的意志在出剑的刹那便决定了最终的结果。 剑落下的瞬间,一刻头颅飞了起来。 一位几乎媲美五竹的强悍宗师就此死去。 哪怕他本是个机器人,为了拥有与常人相仿的意识,构造自然也相仿,起码头颅若是掉了,他们也就失去了继续运行的关键。 同一时刻,徐川和四顾剑师徒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皆是瞬间出手,向着已经迎面冲来的四名灰衣使者发起了攻击。 相似的剑意与招式在二人手中展开,彼此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阵势,只刹那间便压制了四名大宗师级别的灰衣使者。 徐川仗着燃血的三秒时限,无视了部分攻击,短暂的数招后,瞬间杀死了一名灰衣使者,四顾剑也不遑多让,同时斩杀了另一位灰衣使者。 剩下的两名灰衣使者瞬间做出判断,一人直接奔逃,一人则是强势的向徐川师徒俩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 二人联手,自然轻易斩杀了这名灰衣使者,不过另外一名灰衣使者却是跑远了,他们倒也没有追的意思。 噗! 徐川将心脏处的银色小刀拔出,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大宗师跌落至半步大宗师,浑身上下的伤势自然也彻底痊愈。 不过,他两鬓的白发却是越发的明显,甚至他中间的那些头发也变得灰白了许多。 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如今的寿命怕是已经不足二十年。 要知道,按照骨龄来说,他可才二十多岁。 四顾剑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白发,道:“你这种能力还是要少用,早晚有一天要把命给赔进去。” 徐川笑了笑也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说道:“好,听师傅你的,若非关键时刻,绝对不轻易用它。” 四顾剑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徒弟遇到的危险实在是远超常人想象,五名大宗师围攻,当世四大宗师,任何一个被围住怕是都要死。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具古怪尸体,神情也是有些莫名。 因为他们伤口处流的不是血,而是某种不知名的液体。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玩意?” 徐川此刻有了伏羲,自然不会轻易将这些尸体尽数毁了,他翻看了这些尸体一会,道:“我想试试能不能修复他们,兴许能够为我们大乾所用。” 四顾剑叹了口气,道:“老了,搞不懂你说的这些,随便你吧,大晚上的睡不了觉,还要大老远的跑这里打生打死,唉,命苦啊。” 徐川懒得搭理他,通过伏羲传递无线电信号给韩郡鉴查司,让他们通知洛青过来接人。 四顾剑见自己这个徒弟不理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看起了这地上的神庙使者的尸体,这玩意可是当真罕见,这么些年,他也是第一次见。 没过多久,洛青便开着车过来了,尤向文等人也骑着马跟在了后面。 见到四顾剑,洛青极其拘谨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安安静静的等在了一边,等后面的人到了,尤向文也是颇为激动,瞬间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行了一礼道:“师尊!” 四顾剑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好得也是个大官了,别动不动就下跪。” 尤向文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起身道:“是师尊。” 徐川无语,出声道:“三师兄,这火车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你暂时留在韩郡一阵子,等养好伤再返回东夷城吧。” 尤向文应声道:“没问题,议长!” 徐川也为再多说,三两下将地上的神庙使者尸体搬上了电动汽车的后备箱,随后和四顾剑一同上了车,便直接道:“洛青,开车回东夷!” 四顾剑对于这些玩意自然是听说的,不过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坐垫,迅疾的速度,他不由感慨道:“这玩意搁在几年前谁能想到,上古时代的人类果然会享受。” 神庙啊,人工智能,叶轻眉的死这些事,徐川自然不会瞒着自己这位老师。 不过虽然知道了有史前文明之事,真正令他情绪激动的还是庆帝谋害叶轻眉的事情。 之前他还只是怀疑叶轻眉的死与庆帝有关,直到徐川告诉他,他才知道原来叶轻眉身死的幕后黑手就是庆帝,所有的一切都是庆帝一手策划。 气得他当场骂了好几句小李子不是个东西。 当日,若非他左劝右劝,自家这位老师只怕是连夜就要冲进南庆皇宫了。 尤其是再知道庆帝有着大宗师的实力之后,他战意反而更加浓郁了起来。 按他的话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有什么好杀的,要杀就得杀大宗师级别的,只有此等才能够勉强配给叶轻眉陪葬。 徐川能说什么,只能向他保证一定杀了庆帝给叶轻眉报仇,这才暂时熄了自家师尊的复仇之心。 与此同时,庆国皇宫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庆国当朝太子和长公主竟被庆帝捉奸在床,一时间,他勃然大怒,庆国皇宫之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感到了可怕的压力,仿佛天塌了一般。 /134/134150/31948925.html 第111章 谋划 乌云压城城欲摧。 此刻的庆国皇宫大抵便是如此。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夜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长公主李云睿的死讯传遍了整个京都,并且如同一道无声的风暴迅速扩散至整个庆国。 长公主李云睿死了? 但凡是庆国的官员,无一不知道长公主李云睿在庆国究竟有多么可怕的权势,连皇子都要寻她作为依仗,手下的势力不胜枚举。 哪怕被范闲分走了一半的内库财权,在整个庆国依旧是如日中天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宫中旨意,说是长公主李云睿因为身染恶疾,病情忽然恶化,不治身亡。 但普通百姓也许会信,这庆国朝堂上精明的大人们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而最令他们不少人感到惊骇和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 太子被囚禁在了长信宫,理由也很简单,失德。 短短两个字,便让这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接下来数日,庆帝一改往日的深沉,接连出手,一一将长公主麾下的势力彻底清洗了一遍,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很多年纪大些的官员都忍不住回忆起了十几年前,因太平别院之事,一举血洗整个京都的画面。 而有些人却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了他的焦虑和虚弱。 东夷城,徐川看着手中的情报,对于李云睿的死毫不在意,他只是轻笑了一声,道:“他这是急了,打算集合所有力量来对付我了,攘外必先安内,这个时候,他不会允许庆国境内再有任何不安分的势力存在。” 司理理站在旁边,轻声道:“庆国毕竟实力雄厚,如果当真要针对你,接下来怕是会很不好过。” 徐川却是也感到了些许的压力,他毕竟还未突破大宗师,很难真正与庆帝对抗。 他思索了片刻道:“以那位的心思,大概不会再针对乾国,而是想着将我和老师一网打尽,为他统一天下铺平道路,接下来,他应该会想办法引我和老师出手,毕其功于一役。” 他笑了起来,道:“正好,我也想会会他。” 司理理有些担忧的问道:“有把握吗?” 徐川面容平静,他看着桌面上的一张地图,说道:“把握自然是有一些,但世事无常,那位也可算得上当世最强之人,十拿九稳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事在人为,就看谁的手段更胜一筹,实力更强一分了。” 司理理忽然问道:“大宗师苦荷可以争取吗?” 徐川摇了摇头道:“只怕不行,你要知道,对于北齐来说,不论最终是我胜了还是庆国胜了,他们灭亡的局面几乎已经是注定的。 北齐只需要保持中立,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一位大宗师的存在可以在此后为北齐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和保障。 然而如果苦荷选择参战,胜了自然好,但若是败了,那后果之可怕,他们只怕很难承受。 这般风险的赌博,北齐绝不会轻易参与。” 司理理知道是自己天真了,摇了摇头,没有再开口。 徐川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莫要担心,真论纸面上的实力,我这一方要更强,若是如此都输了,那也是天要亡我,怨不得什么。” ... 庆国,京都,监察院内的那个小房间,陈萍萍依旧如同往日那般悠然而平静。 只是此刻的面色却带着几分稍有的轻快之色。 他轻笑着说道:“我们这位陛下着急了,如今那乾国一日强国一日,比之小姐还活着的时候,变强的速度还要更可怕一些,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呵呵,法治,说到底,他们那鉴查司还不是仿冒了我们鉴查院的前身,哼,毫不掩饰的拿着小姐当年说过的话过去用,当真是抄的明目张胆!” 说着说着,他神情低落了下去,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忽然大笑了起来。 “十几年过去,我监察院做不到的事情,倒是让一个冒牌货给做成了,倒也不错,小姐怕是也会高兴。” 一旁的影子少有见过这位不苟言笑的院长大人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却依旧只是沉默着站在一旁。 少倾,陈萍萍很快恢复了平静,他静静的思虑了一会,自语道:“倘若我们这位陛下当真以霸道真气突破到了大宗师,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这些事自然是徐川通过范闲之口告诉给陈萍萍的。 陈萍萍很清楚,倘若对方所言为真,自家这位陛下有着大宗师的实力,那么这些年的隐瞒和演戏,只怕无一不是为了扫清统一天下最大的障碍,四顾剑和苦荷两位大宗师。 他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如果徐川不横空出世,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兴许还真有可能让他家这位陛下成功,然后完成他统一天下的夙愿。 只是如今有了徐川这个怪胎,除了大宗师天下再无人可以针对,那么自家这位陛下也许会利用这份他以为的信息差,去谋算对方。 毕竟,世人皆知,徐川一人可抵百万大军,作为天下身份最尊贵的人之一,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如今,庆国数十万的军几乎无用的情况下,他们这位陛下也只有一条路。 亲自出手。 只是,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的事情,却已经被他谋算的人知晓了一切。 想到这,陈萍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身下轮椅的扶手,在考虑一件事。 倘若当真爆发宗师之战,他是否要参与? ... 接下来的日子,庆国的朝堂一改往日的争吵,变得越发安静,庆帝也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深沉。 简短的朝会过后,他来到了囚禁太子的长信宫。 往日意气风发的太子此刻发丝凌乱,满脸胡茬,神情哀悼而悲痛。 也不知是为了自己即将失去的太子之位伤痛,还是为了他深爱的长公主李云睿的死而感到伤痛。 哪怕平日里心中畏惧无比的父皇走到他面前,神情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庆帝冷冷的看着他道:“废物东西!本来朕该立刻处死你这个畜生,但现在,朕需要你活着,如果朕不能活着回来,你就是庆国下一任君主。” /134/134150/31948926.html 第112章 前夕 听到这句话,太子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抬起头,目光茫然的看着自己这位敬畏而恐惧了许多年的父皇。 庆帝皱了皱眉,眼神中却只有厌恶。 他没有多解释什么,仿佛只是来宣告他一件事,并不指望能有什么回应,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在他即将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太子终于开口了。 “父亲!” 沙哑的声音,说着只有寻常百姓家才会说起的称呼。 庆帝身影在长信宫宫门停留了片刻,随后便大步的消失在了太子的视野。 第二日,朝堂之上,他向朝臣宣布,要与乾国正式建交,并命令鸿胪寺向乾国以商讨两国未来发展的名义发出邀请。 徐川凶名在外,瞬间遭到无数人反对,认为太过危险。 直到他宣见了一个人之后,才平息了这份疑虑。 叶流云一身素净的白袍第一次踏足庆国的朝堂。 同时,洪四庠也爆发出了大宗师的气息与叶流云交手一招,不分胜负。 足足两位大宗师作为护卫,自然不会有人再担忧陛下的安危。 随即,通过出口到庆国的初代无线电台,很快,此刻正处于东夷城内的徐川便收到这份来自庆国的邀请。 然而徐川只是淡淡的看过之后,便将其抛到了一边。 他没有必须同意和接受的理由。 如今,随着他体内真气的融合,他的实力每一日都在变强。 时间过去越久,对他就越有利,他自然不会火急火燎的要与庆帝会面。 这份举动自然令庆国上下大怒,认为他太过傲慢。 同时,一股言论也突然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 乾国拒绝和平。 乾国要发起大战。 乾国议长以杀人为乐。 诸如此类的话语突然到处都在讨论。 同时,在一股暗地里的势力引导下,舆论也愈发的离谱。 甚至这些言论已经开始蔓延进了诸多学府之中。 在有心人的刺激下,东夷城四大学府居然皆有人站出来呼吁,应该同意会谈,减少不必要的杀戮,为和平而努力。 甚至,一些大着胆子的学生,直接围住了议长府。 虽然迫于徐川往日的凶名,无人敢直接喝骂,但阴阳怪气的到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在当今乾国内皆以法为准则的情况下,他们只是站着喊些话,言行也都极为克制,并无任何触犯法律的行为,哪怕鉴查司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府内,司理理咬着牙,可狠狠的道:“都教出来些什么东西,一群白眼狼,我这就让鉴查司的将他们都抓了。” 徐川连忙拦住了她,将她拉到怀里抱住。 “可别,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说明他们学了几年还是有些长进的,敢发声,本就是一种成长,更何况,他们也是被一些人误导了,无妨。” 司理理翻了个白眼,气哼哼的道:“行,你大度,就我小肚鸡肠行了吧。” 她扭过头,不想理他。 徐川笑了笑,冲着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啄了一口,道:“夫人哪里话,这城中上下,谁不知我夫人行事干练大气,有大将之风,赞叹之言,我可没少听。” 司理理脸颊微红,怒气瞬间少了大半,道:“你喜欢被人骂随你好了,反正又不是骂我。” 徐川摩挲着司理理纤细的腰身,忽的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道:“这才哪到哪,我倒要看看,那位皇帝陛下还有什么手段。” 话落,他抱着司理理便向内屋走去。 司理理挣扎起来,不过挣扎的力道却是不大,更何况,她也根本挣扎不开。 “你干什么,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呢!” 徐川大笑一声道:“今日休沐一日,明天再处理也无妨。” 司理理脸庞越发的红了,她撒气似的拍了拍徐川的肩膀,便放弃了抵抗。 房门一关,很快,一声声压抑又带着些许妖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 有着明文法律的约束,学生再如何发声,也无法越过某些界限,不可能出现什么过激的行为和言论,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几日过去,虽然依旧还有学生不放弃,但声势已经弱了许多。 当然,议会也为此事讨论了一次,作出了一份告知书。 大意就是学生拳拳之心虽然值得赞赏,但国家大事,还是等他们真正踏入政途再行参与不迟,为此,议会决定,将尽快制定审核规则和相应卷宗,通过几次考试和测验从诸多学府之中筛选出一批学生,进入国家各个机构进行为期一年的了解和实习。 此告知书一出,这场风波顿时再无任何波澜。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为了即将到来的考试和测验开始努力的学习。 而就在这一风波过去不久,庆国单方面宣布,因为乾国对和平的蔑视,和对庆国善意的无视,将就此断绝和乾国方面的一切联系。 包括且不限于贸易,文化等方面的诸多事宜。 不仅如此,庆国还宣布,若乾国依旧执迷不悟,他们将派出大军,杀入乾国境内。 他们自然清楚徐川的可怕,但庆国几十万大军若是分散开来,杀入乾国,或许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乾国上下也必然将死伤无数。 此话一出,诸国上下尽皆哗然。 许多人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庆国似乎在强行逼迫乾国参与那所谓的会面。 东夷城,议长府内,徐川知道自己必须有所回应了。 不然以庆帝狠辣的性子,未必不会当真如此去做。 他毕竟只有一个人,纵然有他老师四顾剑帮忙,面对几十万大军的屠杀,依旧力有不逮。 高手或许没事,但乾国境内的普通人怕是要死上一大批。 这是真正同归于尽的打法,拿捏住了他的三寸。 只是因为顾及名声,庆帝才没有一开始就这么干。 但很明显,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徐川静静的站在原地,自语道:“既然你这么着急去死,我便成全你。” 当日,乾国回应,为了天下黎明百姓,愿意参与这一场两国之间的会谈。 并提出了将会谈地点放在大东山的条件。 庆国方面同意了此事,并将这一次会谈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于是,这一场牵动了万众目光的会谈便彻底敲定。 /134/134150/31948927.html 第113章 动身 就在这场牵动了无数人心的会谈即将开始的前一晚,身为庆国学府府长,鉴查院提督,且掌握着半个内库的范闲竟忽然来到了东夷城。 他这样的身份何其敏感,尤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 若无大事,绝不会如此着急的赶来这里。 徐川也是结束了将近三日的闭关,亲自出来见他。 而范闲见到徐川的第一句话便是:“五竹叔出事了。” 原来,就在不久前,有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人忽然出现。 他的出现令五竹极为警觉,立刻追了出去。 不过,很快他就返身回来,只是,此刻的五竹却彷佛失了神一般,只是极为勉强的跟他说了句快跑,就变得面无表情,彷佛换了一个人。 下一刻,更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对他出手。 一位大宗师向他出手,范闲自然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不过五竹最终却又忽然停了手,然后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吼叫,疯狂的向远处狂奔,很快就消失不见。 听着范闲的叙述,徐川脑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他沉声道:“按照你的说法,我怀疑可能是神庙方面对五竹叔出手了,他的记忆很可能遭到了篡改。” 闻言,范闲有些慌了,他既愤怒又有些无力,因为此刻,他发现,自己好似什么都做不了,根本帮不上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五竹。 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声道:“想要如此远距离的清洗五竹叔的记忆,绝非易事,而神庙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对五竹叔出手,无非是为了明日的两国会谈。” 他看着范闲,认真的说道:“放心吧!我保证五竹叔绝不会有事。待明日结束,我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五竹。” ... 当夜,徐川终于彻底下了许久未定的决心,打算强行突破到大宗师之境。 有着更甚于神庙智脑的伏羲在手,经过这些日子,自然能够在神庙推演的三部功法上更进一步,得到更加便捷且强大的修行之法。 对于突破大宗师的可能性,伏羲自然也做了无数次推演。 所以,现今的他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突破到大宗师。 其中顺其自然的积蓄真气,等待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彻底融合,从而顺势突破到大宗师可以说是无数种方桉里最好的方法。 但如今时不我待,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着真气融合然后自行突破。 尤其是五竹的陷落极有可能导致对方再增加一位强悍的大宗师战力。 强大紧迫感让他明白,自己必须真正拥有能够影响整个局面的力量。 半步大宗师的实力远远不够。 所以,哪怕要提前耗去激发燃血的机会,他也必须立刻进行突破。 一夜过去,安静的石室之内,徐川满头青丝尽白发。 他的面容虽然依旧年轻,却已经有了暮气,看似活气十足,实则已经步入了行将就木的年纪。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第一次带上了一顶高高的礼帽,只露出了早就斑白的两鬓。 离开石室,他这诡异的举动引起了司理理的疑惑,她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在给他整理衣襟的时候,她出声问道:“今日为何带上了这顶帽子,当日我给你拿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嫌弃它长的丑吗?” 这是数月前她在东夷城街边的一家布行所买,当时只是看着觉着新奇有趣,便买了回来,被徐川可是奚落了好几句说她眼光差之类的。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把帽子摘下,却被徐川一把按住,压在了他的侧脸。 他神情柔和,带着笑意,轻声道:“今日毕竟也是个正式的场合,这顶礼帽本就该在这个场合出现,好了,莫管这些小事了,队伍已经准备好了,为夫我这就走了。” 说着,他抓着司理理娇柔的素手,轻轻的吻了吻,道:“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司理理静静的看着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少有的主动上前,吻了过去。 一触即分,她轻声道:“早点回来,我会给你准备好你最喜欢的饭菜。” 徐川笑了,神情温和而柔软,他点了点头,下一刻,转身直接向府外走去。 出府的刹那,他的神情直接化作了万载不化的寒冰,充满了令人心季的威仪。 东夷城城外,参与此次两国会谈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 人数不多,也就三十余人,除了二十多位八品之外,便是足足十一位迈入了九品境界的强者。 可以说,除去他之外,四顾剑的十三名九品徒弟,只留下了两位镇守东夷城,其他的都尽数来到了这里。 人群之中,四顾剑的身影并未出现,但实际上他早已在暗中,向着大东山提前动身而去。 大东山距离东夷城不远,一行人乘坐着最新式的铁甲船,只用了不到半日,就来到了大东山的近前。 大东山依旧如同往日那般,挺拔高耸,直入云端,险峻的山势震撼人心。 徐川看着熟悉的大东山,心中莫名的季动。 一切,终将要有了结果。 这一刻,他竟隐隐有些畏惧和茫然。 并非是畏惧庆帝,而是此次一旦成功,完成了所有的条件,再一次激活体内的那个神秘‘天赋’之后,对那不确定的一切,未知的未来控制不住的生出的一丝惊惧。 很快,船靠了岸,他们一行人步行向着大东山唯一的山路走去。 然而,没多久,他们就发现,通向大东山山顶唯一的山路已经被庆国的军队层层把守。 人数不算多,加起来也就两千余人,但每个人体内隐约间散发的气势,却令徐川身后的所有人感到不安。 因为在他们感知中,这些人最差的,只怕也不低于六品。 这是何其恐怖的一股力量,足以令天下绝大多数人为之惊惧。 徐川倒是看出来,其中有些熟人,比如当日牛栏街保护范闲的那些虎卫。 看着他们一些人的装扮,他知道,虎卫已经尽数出动,全部汇聚在了这里。 另外的大约两千人也都是气息精悍无比的战士。 /134/134150/31948928.html 第114章 强攻 两千名气息强悍的战士此刻都挽着一把造型有些古怪的硬弓对准了徐川一行人。 看这幅模样,倒是丝毫没有让开道路,任由他们上山参加所谓的两国会谈的意思。 云之澜站出来出声怒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明明是你们庆国发出的邀请,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们答应,怎么,如今我们到了,却不让我们过去吗?” 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太监,他年纪看着有些大了,慈眉善目的样子,但言语间,倒是没有什么和善的意思。 只听他尖声细语的喊道:“我家陛下九五之尊,贵极天下,岂是尔等小国相见便能见的? 乾国?加起来人口不过百万,入不了眼的小国罢了。 想要见我的陛下,可以,通过考验即可。” 他语气嚣张,有些不可一世的姿态,哪怕面对的是一群天下罕有的绝世高手,也没有丝毫怯意。 小国吗?徐川笑了笑,看着他澹澹的问道:“庆国这些没卵子的东西,倒也有些意思,你所说的考验又是什么?” 老太监昂着头,轻描澹写的说道:“很简单,从这里一路杀上去,踏过所有人的尸体,自然便能够见到我家陛下。” 话落,三师兄尤向文冷声道;“什么狗屁会谈?狗屁考验!我们不参加就是了。” 若当真如他所言杀上去,他们此行怕是要折损不少。 而且,平白无故的,何须受此屈辱? 老太监闻言,似笑非笑的说道:“尔等若想离开,也自无不可。不过如今我庆国已经在你们乾国的边境各处陈兵40万。 倘若你们离开,陛下便会下旨,让他们杀入你们国内,皆是,呵呵,你们可莫要后悔。” 话落,徐川身边诸人皆是神情大变,满面哗然。 “无耻!” 有人愤声道。 然而,再多的情绪也依旧改变不了如今这进退艰难的事实。 徐川神情澹漠的盯着他,终于彻底明白,其实庆帝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会谈的打算。 甚至,他此刻,已经毫无遮掩,就是打着想要将一切毕功于一役心思。 所以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杀了他,以及他的师尊四顾剑。 只要他和他的师尊死在大东山,那么整个乾国,甚至整个天下便再无人能够抵挡庆国军队。 尤其是乾国,在神庙的操纵或者说影响下,庆帝为了保全自己至高无上的帝位不受威胁,必定会彻底清洗一切与科技和自由平等思想有关的事物。 那时,他所创立的一切,如今看似火热的诸多学府都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庆帝可以说已经不惜一切代价。 40万大军陈兵乾国边境。为的便是强行逼迫他们出手,与此地的精锐大战,以此来消耗他和他身边诸人的实力。 然而,如此明目张胆的谋划。他却几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这是真真正正的阳谋,以大势逼迫,让他别无选择。 如果他不想40万大军马踏乾国,对乾国的百姓烧杀抢掠。 那么他就只能按照庆帝的谋划一步步去做。 这时,那老太监彷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尖声细语的开口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 倘若日落之前,尔等见不到陛下。 那么,庆国四十万大军照样会马踏乾国。 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希望你们莫要耽搁时间,好好想想是不是还要耗在这里。” 闻言,徐川诸多师兄皆是暴怒,云之澜冷硬的脸上也少有的涌起了一丝血色,让他看上去表情狰狞了许多。 “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有人怒声道。 徐川抬手拦住了他们,压下了他们心头暴怒,出声道:“诸位且冷静,如今四十万大军围我边境,当务之急是无比保证百姓的安全,所以我要求你们现在立刻离开前往北齐求援。 今日之事必定会有一个结果。 倘若我胜了,你们必须要联合北齐大军挡下庆国那的四十万大军,至少拖到我回去。 但,让若是庆国胜了...” 徐川沉默了一息,看着云之澜说道:“那大师兄就带着乾国投了北齐吧,兴许还有几分抗衡庆国的余地。” 闻言,云之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平日里,想他九品上的实力,在当今天下也是绝顶高手。 然而此时此刻,却显得那般的无力和弱小。 其他人还要再说,然而徐川只一个眼神,便尽数沉默。 他看了众人一眼,道:“我以议长的身份命令尔等立刻动身,还不快走!” 闻言,云之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沉声道:“走!” 他转身,带着诸位师兄弟向远处走去。 见到这一幕,那老太监也并未多言,因为只要徐川还在,其他人,便算不得什么。 少倾,徐川见众人走远,便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刹那间,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名弓箭手自是毫不犹豫的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嗖嗖嗖! 无数凌厉的箭失破空而来,锐利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按理说,他见识过场面更加壮阔的箭雨攻击,如今他实力更强,自然可以无视。 然而心中的预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因为这箭失的力道和速度似乎有些太过惊人。 大部分只怕都有着七品箭手的实力。 他挥剑格挡,剑光如同一片银色的长河,蔓延在他周身。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然而,他依旧无法尽数挡下这些箭失。 就在他准备以金身决硬抗的时候。 噗! 一道箭失刹那间越过了他的防御,极其强势的破开了他金身决的防御,刺穿了他的左臂。 鲜血流下,一丝剧痛传来,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瞬间发现,这箭头锋利的惊人,好似是以特殊的的金属打造,足以洞穿金铁,哪怕他全力运转金身决也难以硬抗。 他没有管左臂的伤势,右手之中的长剑极速的舞动,继续格挡和拦截彷佛源源不断的箭失。 又是无数剑过去,只听噗嗤一声,又一道箭失越过了他的防御,刹那间没入了他的腹部。 /134/134150/31948929.html 第115章 登顶 再一次受伤,却也进一步的触发了浴血异能,伴随着剧痛,让徐川的实力越发的强大。 手中长剑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精准,剑光舞动的越发密集。 最终,这一波箭雨过去,再没有任何一箭能够越过那一把普通的长剑。 而他已经拉近了和这些有着神射手实力的精锐将士的距离。 如今,箭矢的效果已经不大,还要防止可能的误伤,于是所有将士都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拔出了腰间的那柄宽大的陌刀。 只是此刻,他们的心情却也是极为震撼和惊惧。 他们这两千人乃是从庆国几十万大军之中选拔出来的最强者,实力最弱的也不低于六品。 更有着庆国工部不知什么时候打造出来的最新式弓箭,能够让他们爆发出远超平日的强大杀伤力。 而且,通过一次次的测试,纵然是九品武者,面对这样的攻击,也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败亡。 然而面对眼前这个带着可笑礼帽的男人,居然只是造成了区区两箭这样微不足道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徐川则依旧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这样的箭雨如意对他造成威胁,他自然不可能站在那里傻傻的当靶子。 而在他迅速靠近的同时,他一剑斩断了腹部露出体外的箭身,同时用左手的两根手指探入伤口,生生将其中的箭头夹了出来。 毕竟以他强大的恢复速度,若是不及时将箭头取出来,怕是很快就会被长好的肉给包在里面。 下一刻,长剑再次斩下,却是将刺穿了他手臂的箭矢箭头的那一面直接斩断,然后直接以右手一把抓住箭身从左臂处将箭矢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可怕的剧痛传来,却并未让他的神情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弱小之时便与大宗师战斗数年,以几乎可称之为自残的方式修炼变强,早就习惯了受伤和疼痛。 如今这般伤势,自然算不得什么,以他本身的恢复力最多也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愈合,又何足挂齿? 终于,他已经毗邻最靠近他的那百余名虎卫。 他没有管这些虎卫,而是一个爆发,出现在了那老太监的身边。 老太监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漠然的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慌乱,似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徐川眼神中浮现一抹欣赏的神情,然而他手中的剑却是没有丝毫停顿。 剑光一闪,老太监的头颅伴着鲜血飞了起来。 他敬佩甚至尊敬这样心中有着信仰,悍不畏死之人,但只要是他的敌人,他就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今日的杀戮,就从此人开始吧。 他目光冷冽,刹那间冲进了百名虎卫之中,毫不迟疑的展开了杀戮。 百名虎卫与七名虎卫又有不同,甚至差别巨大。 实力之惊人,纵然是四顾剑要杀这百名虎卫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身上受创。 然而,徐川却毫无畏惧,他只是以半步大宗师巅峰的实力便在其中来去自如。 这自然不意味着他比四顾剑要强,而是他强悍的炼体功法和可怕的恢复速度所带来的成果。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所到之处,必有一名虎卫倒下。 当然,同时他也会被其他虎卫攻击。 以他们八品的实力,已经能够堪堪破开金身决,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而这血痕,也不过几个呼吸,就消失无踪。 他冷然一笑,悍然开始了一场残酷的杀戮。 大东山顶峰。 庆帝站在一座古朴的小庙中,神情不悲不喜。 身畔,洪四庠依旧如同往日那般佝偻着身子,安静的站在那里。 不远处,叶流云也是静静的站着,不言不语。 忽然,庆帝开口问道:“世叔觉得今日会是个什么结果?” 叶流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 庆帝看着他,道:“流云世叔莫不是没有取胜的自信?” 叶流云平静的看着庆帝,道:“陛下若有信心,岂会问我?” 庆帝冷哼一声,忽然转而向着小庙的阴影处问道:“院长大人又是怎么看的?” 阴影处,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人推着轮椅走出,正是陈萍萍,身后依旧跟着形影不离的影子。 他微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可得天助,自然能够心想事成,老奴提前为陛下道贺。” 庆帝看着他一眼,笑了起来,道:“还是你这老家伙会说话。”忽然,他话音一转,道:“我听说范闲去了东夷城?” 陈萍萍面色不变,轻声道:“身为庆国学府的府长,范提司想必是有什么事务要去处理。” 庆帝神情淡漠不置可否,他只是看着小庙的门外,道:“外面如何了?” 守卫在小庙外的侍卫不过少倾,就有人前来汇报。 “那徐川已经与屠龙军和虎卫交战,此前,他曾身中两箭。” 庆帝问道:“可曾看到四顾剑?” 侍卫摇头道:“只有他一人,并未见到其他人。” 闻言,庆帝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 他表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世叔觉得他要多久能来到我们面前?” 叶流云并未回答,而是叹息一声,道:“陛下应当知晓那徐川的怪异之处,何必将不少的能兵强将白白耗在这里。” 庆帝淡淡道:“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护卫,若是做不到,又何必存在?” 叶流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再次沉默了下去。 山下,战斗已经越发的残酷。 百余名虎卫此刻死伤的只剩十几人,两千余名精锐将士,庆帝口中的屠龙军,此刻也死了上百人。 然而,他们依旧没有人退。 哪怕他们已经心中极为惊惧,恐慌,脚下冲锋的步伐也没有任何的退缩。 君命如天,天让他们拦住徐川,他们便决不敢不拦,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也是无数年来已经融入了灵魂中的印记。 不过,他们哪怕拼命的拦截,依旧很难将徐川拦下。 他身影如同一道不可捉摸的魅影,轻易的击溃了无数将士的进攻和防御。 一剑斩落,没有一合之敌。 他强大的仿佛远古降临,令凡人只能仰望。 终于,过了没有多久,他的面前便在无人阻拦。 此刻,虎卫虽然没有全部覆灭,却也再无人能够起身,那两千余名屠龙军此刻也只剩下了数百人,皆是带伤,不可能再追的上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徐川。 一步步的向大东山山顶走去,徐川目光淡淡的看向了那视野不可及的高处。 终于,走到了今日,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134/134150/31948930.html 第116章 獠牙 大东山山顶,这天下间几乎最为雄奇险峻之地,此刻沐浴在日光之下,却仿佛镀了一层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 若是没有那古朴的小庙外一个个气势沉凝,满面杀气的祭祀,大抵当真是一处游玩的好去处。 在这些祭祀的目光中,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一步步从视线的尽头走来。 那一顶滑稽可笑的礼帽,此时看着,竟也有几分难言的庄重。 徐川目光漠然的扫过这些祭祀,神情毫无波动,步伐自然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作为通往山顶那座小庙最后的屏障,这些祭祀自然也不弱。 初入九品的便有两位,其余的也都有着八品修为。 当! 悠长的钟声从祭司们身后的群庙之中响起,振聋发聩的钟声此刻却变成了死亡的号角。 在钟声传来的那一刻,徐川已经越过了最后一级石阶,来到了诸多神庙祭司们的身前。 刹那间,剑光再次浮现在这天地,沛然难当的剑意陡然爆发,刺出了绚烂无比的一剑。 难以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美丽,也难以形容其中究竟蕴含着何等可怕的杀机。 不过一息之间,徐川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十数名祭祀的身体,剑也不知何时收回了鞘中。 并非那十数名祭祀不想出手阻拦,而是他们已经无力阻拦。 因为他的脖子已经被划开,死亡已经不知不觉间悄然降临。 砰砰砰! 一具具尸体倒地,再无任何声息。 他看着眼前古朴的小庙,也隐约有些触动,似乎当真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奇异之处,令人不由自主的沉静了下去。 神庙,有些意思。 他淡淡的点评了一句,下一刻,便十分随意的踏入了这小庙的庙门之中。 看着面前那个形容肃穆的男人,徐川平静的说道:“陛下,一别三载,当是别来无恙?” 庆帝抬了抬眉头,细细打量着徐川,片刻后,他语气带着些许冷意道:“果然是一群废物,就这么让你毫发无损的走到了这里,枉费了朕的一番心血。” 徐川忽而笑了起来,道:“可否问问陛下,山下的那老太监可有姓名?” 庆帝淡淡的看着他,并无言语,不过他身旁安静的佝偻着身子的洪四庠却是开口说道:“他叫洪三塾,我的哥哥。” 徐川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呵呵笑道:“三塾,四庠,有意思,一家子都跑来当太监,也不知你们列祖列宗知道了,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这时,一道如同奔雷,亮若洪钟的声音从庙外传来。 “数典忘祖的奴才罢了,他能知道何为生养之恩,传宗之责?” 除了徐川,庙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下,一道矮小的身影,提着一把剑,周身散发着霸烈彪悍的气息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洪四庠踏前一步,挡在了庆帝的身前,第一次直起了身子。 一个简简单单的,再也平凡不过的动作,却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股极其浩瀚可怕的气息从他的体内一点点的爆发,由低到高,层层攀升。 直至在难以想象的真气充斥下,他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个不可冒犯的天神,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他看着那道矮小的身影,眼神中似有满足,亦有着非同寻常的炽热。 只见他沙哑着声音道:“陛下之恩大过一切,何须尔等置喙,甚至整个庆国乃至天下,都一直承受着陛下的恩惠,尔等不思报恩,却要弑杀此等千古明君,当真是为私利而无恩义,皆是不忠不孝之辈。” 徐川嗤笑一声,道:“天下明君?庆国有今日无非是占了叶轻眉的便宜,他所谓的改革有哪一件不是出自叶轻眉之手?结果怀着他孩子的叶轻眉还不是被他害死于太平别院?此等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何来恩义一说?” 话落,阴影处,陈萍萍哪怕早已经知道了此事,依旧心绪波动,难以平静。 而庆帝也是神情微变,看向徐川的眼神充满了杀机。 这是他的逆鳞,不该有人提起,更不该有人知晓。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 他淡淡的说道:“满口胡话,若当真如你所言,老五又岂会来帮我?” 话落,小庙的深处,一个双眼蒙着黑布的瞎子走了出来。 他神情平静而冷漠,安静的走到庆帝的身前,便不言不语,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铁钎对准了徐川,似乎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老五!” “老五!” 叶流云和四顾剑看到他皆是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叶流云神情有些奇怪,他觉得此刻的老五似乎有哪里不同,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变了。 四顾剑则是满目杀机的盯着庆帝,道:“无耻之徒,你以为你勾结神庙控制了五竹,就能够洗脱自身的罪孽吗?” 庆帝神情彻底冷了下去,也彻底失去了说话的性质。 他冷然的盯着徐川和四顾剑,道:“你们二人,我这里却有着三位大宗师,看来,注定你们要死在这里!” “谁说只有二人?” 刹那间,又一道身影踏着天光飘然而至。 他戴着斗笠,穿着朴素的麻衣,赤着脚,仿佛山间老农,却给人一种极为素净悠然的感觉。 “见过议长,见过陛下。” 他先后向着徐川和庆帝问礼。 徐川和庆帝也自是屈了屈身子回了一礼。 大宗师,当的他们任何人一礼。 庆帝神情终于有些变动,他看着苦荷道:“国师居然也会插手这世间的俗事,当真令朕吃惊!” 苦荷淡然道:“皆处于这世间,谁人不俗,更何况,我国陛下亲自登门,我自然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徐川眼神一动,不由想起了战豆豆那一日的容颜,心头瞬间火热了许多。 庆帝叹息一声,道:“看来今日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战,只是,国师大人当真要帮着他们杀朕?朕若是一死,这天下必然大乱,介是将有无数人为朕陪葬,国师依旧要如此吗?” 苦荷微微一笑道:“陛下若是死了,以徐议长的能力,这天下如何大乱?除了陛下,谁又敢冒着被声名赫赫的杀神上门的风险挑起大战?” /134/134150/31948931.html 第117章 惊世之战 庆帝眉头皱了起来,他深深的看着徐川,道:“你的出现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也许,当日在朝堂之上,我就该直接命人将你打杀,只怕也不会让局面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川笑了起来,道:“能让陛下后悔,我倒也真是受宠若惊,不过,陛下又何必继续藏着掖着,埋伏着一位神庙使者,难道准备一会偷袭不成?” 伏羲在手,能够侦测道一定距离内的特殊信号。 而除了五竹之外,这小庙的深处,还有一道隐藏的极深的特殊信号。 庆帝有些惊讶,却很快平静了下去。 他简单的拍了拍手,一道身影便从小庙后方走了出来。 正是当日逃走的那名灰衣使者。 四位大宗师,且除了灰衣使者之外,都是大宗师中的强者。 庆帝一方的阵营此刻几乎前所未有的强悍,若是传出去,只怕能惊爆这世间无数人的眼球。 而徐川这一方,看着却只有两名大宗师,以及他这个气息只有半步大宗师的异类。 战力比悬殊,似乎很难有胜算。 不过,很快徐川也出声道:“伏羲,出来吧。” 于是,在许多人惊愕的眼神中,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从庙外走了进来。 他一出现,其余大宗师还好,那灰衣使者却是极其紧张,哪怕此刻的五竹神情都有着些微的变化。 这自然是徐川当日带回去的那些神庙使者的尸体重新拼接而出的一个身体。 都是机器人,固然有着仿生的结构,却终究与常人有异,这才能拼接成功。 不过,最终也只是拼凑出来了一个并不算完满的身躯,虽然大部分都用的黄衣使者的尸体,实力却只有灰衣使者的程度,甚至还无法长时间作战,否则便会当场解体。 主要还是工具和材料的缺失,无法做到真正的修复。 不过,大宗师的战斗不过毫厘,胜负成败转瞬即至,能够纠缠住对方的一名大宗师战力就已经足够,他也没有奢求更多。 庆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徐川冷笑道:“你果然准备充足,可那又如何,今日,朕必将是最终的赢家。” 徐川表情平静,淡淡道:“那我拭目以待。” 他缓缓的拔出长剑,道:“我曾杀过不少的强者,但却还未曾杀过真正的大宗师,今日,就让我看看这天下最神秘的大宗师,究竟是个什么实力!” 话落,一道极其恐怖的气势冲天而起,透过这古朴的小庙,几乎将云层掀开。 同一时刻,接连数道更甚的惊人气势也刹那间爆发,卷动了无穷的风云,在这大东山的上空造成了层层叠叠的恐怖异象。 风卷残云,气吞天下。 当世真正的巅峰强者气势碰撞之下,几乎有毁天灭地的可怕声势。 小庙的阴影处,陈萍萍也被这股骇人的气势摄住,哪怕他心中并无畏惧,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这是生命面对天敌一般的生物时本能的恐惧。 哪怕九品境界的影子也几乎刹那间失神了,回过神后,他死死的盯着四顾剑看了一眼,立刻推着陈萍萍离开了这古朴的小庙。 下一刻,轰! 这存在了无数年的庙宇轰然崩塌。 数道身影从中废墟中激射而出,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惊天一战。 伏羲主动找上了那名灰衣使者,四顾剑则迎上了叶流云,至于苦荷则开始与五竹交手。 只剩下了徐川和一手抓着庆帝胳膊的洪四庠于一片空地之上悍然交手。 伏羲与灰衣使者之间的战斗极其简单,力量和速度最直接的碰撞,不过技巧之上伏羲明显强于对方,眨眼间便将灰衣使者压制。 四顾剑如今并未强杀百名虎卫而来,身上自然也不会有几百条密密麻麻的口子,他不论是势还是真气都处于极其巅峰的时刻,所以,当他出剑的刹那,便几乎让整个山巅的生机散去,只剩下了骇人心神的狠厉杀意。 这一剑斩向的是叶流云,自然让叶流云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压力。 而且,他明明可以看到剑从何处来,却察觉不到剑将往何处去。 一股茫然之意,令他都有些心悸。 他那双切金断玉,可以捕风追影的手第一时间便伸了出来。 流云散手此刻真的仿佛化作了一团流云,在空中温柔的浮动,如封似闭的落下,无数气流涌动,轻易便遮掩了周身一切的破绽。 若是面对的寻常人,这一招足以轻易卸去所有的威胁,拦下任何一件武器。 然而,他面对的是四顾剑,一个状态完满,以杀伤力而闻名天下的大宗师。 于是,一剑落下,便刺入了那连绵不绝的气流之中,不依不饶的向着叶流云斩去。 ... 苦荷自也没有落后,只是简单的向五竹拍落一掌,便引动了此地的山势,风势,乃至天空之上浩然无匹的天势。 他的脚下,山石开裂,身前,惊散了无数缭绕的风云。 简单的一掌,似乎要将整座大东山都给拍碎。 五竹隔着黑布‘看’了苦荷一眼,随即握紧了手中的铁钎,向着这仿佛能够将大东山都拍碎的霸道手掌冲了过去。 ... 同一时刻,徐川也出手了。 鬼门十三刀接连落下,眨眼间就给自己来了十二刀。 刹那间,他的表现出的气息从半步大宗师一跃达到了比肩苦荷和叶流云的地步。 雄浑的真气将长剑缠绕,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光芒,不过是简单的挥剑,都隐约间扭曲了周边的空气。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面容有着不正常的涨红,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不过此刻,倒也无人在意这一点。 因为,他已然出剑,横空一击,带着难以形容的圆融如意的气机,一剑刺向了洪四庠。 洪四庠则紧紧握住了庆帝的手腕,周身可怖的气息毫无节制的疯狂爆发。 难以想象的浑厚真气将他们二人笼罩,让他们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就连周身的土地都被无形的真气卷起了一道道尘埃。 强悍的剑意在剑身的支撑下艰难的破开这一层雄厚而霸道的真气,拼命的向里面刺入,双方的对抗看似平静,其下却隐藏着滔天的浪潮在肆意的呼啸。 忽然,不知何时,洪四庠握着庆帝手腕的手松开了。 下一刻,徐川本来刺的极其艰难的一剑,竟忽然变的超乎想象的容易。 噗! 剑身刹那间没入了洪四庠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心脏。 然而,临死之际,他却大笑了起来,好似完成了什么心愿,强行用自己的身体死死的锁住了徐川手中的长剑,甚至还伸手抓住了徐川的一只胳膊。 他看着徐川的眼神有些怜悯和嘲讽,甚至带着真切的杀意,却全无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有任何的恐惧。 下一刻,一道令人骇然到恐怖的气息爆发,仿佛这世间真正的君主突然降临,让这天地间充斥浩然无尽的王道真力。 气息之下,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探了出来,携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印向了徐川的脸庞。 徐川目光望去,却是庆帝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眼神中的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露出了自己隐藏了许多年的锋利獠牙。 /134/134150/31948932.html 第118章 胜负已分 然而,就在庆帝彻底暴露,展示出了超绝的实力之时,在场的人,却几乎没有几个人因此而生出什么震惊的情绪。 陈萍萍依旧是那副平淡中带着些许冷漠的表情,身后的影子也是安静地站着,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四顾剑目光冷然,杀机之时更甚了三分,剑落得也更快了三分。 叶流云也只是专心致志地应对,似乎并未感受到这股惊天动地的王道霸气。 至于那几个机器人,包括失去了记忆的五竹,就更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唯独,也就只有苦荷,沧桑的双眼之中浮现一抹不可置信的惊讶和骇然。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庆国皇宫的那位大宗师居然会是庆国的这位皇帝。 其中隐含的某种深沉和谋划,让他都不由自主地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寒意。 此刻,他眼中更是浮现了一丝忧虑。 庆帝隐藏多年的实力一朝暴露,哪怕他对徐川有着不弱的信心,也很难想象徐川要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这洪四庠以生命最后的余烬锁住了他的长剑和手臂,意味着他将只能正面硬抗庆帝这威临天下的王道一击。 他,能扛得住吗? 然而,下一刻,徐川就做出了回答。 自然是扛得住! 沛然不可量的磅礴真气如决堤之江海浩浩荡荡的自丹田气海爆发。 刹那间,徐川周身袖袍鼓荡,头上的那一顶礼帽瞬间被震飞出去,露出了那满头的白发,随着真气的涌动,发丝无风而动,在这天地间肆意的狂舞。 本就已经是大宗师的气势一瞬间几乎无限制地拔高。 要知道,他半步大宗师的时候使用鬼门十三刀就能够达到大宗师的实力。 如今他以本就是大宗师的实力配合鬼门十三刀触发的浴血增幅,自然是可怕的超乎想象。 眨眼间,他竟隐约触碰到了大宗师更上一层的高妙境界。 天地间无穷的气息都随着他一念之间疯狂地涌入他的身躯。 他无视了死死锁住他一条手臂的洪四庠,左手于虚空之中划了一个阴阳鱼般的圆,随后便轻飘飘地推出一掌,迎上了庆帝那白玉般的手掌。 双掌交接。 轰! 刹那间,恐怖的轰鸣声响彻在大东山的山巅。 徐川和庆帝脚下的大地如同被炮弹轰了一遍,瞬间塌陷出一个大坑。 距离二者最近的洪四庠,眼中的惊愕和不甘尚未散去,便被一股极其恐怖的骇然真力彻底将身躯崩毁。 随着余波的爆发,他的身躯仿佛沙子捏造的泥塑,悄无声息地散去。 哪怕周围正在交战的苦荷等人,也都瞬间停手,神情骇然的纷纷退开。 大坑中央,徐川和庆帝手掌依旧紧紧地铁在一起。 两人的真气不断地爆发,碰撞,周身的余波一道又一道,将四面八方的土地削了一层又一层。 这时,那灰衣使者竟忽然动了,他一跃而起,身影如同一道幻影,从徐川身后发起了突袭。 伏羲脚步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他看着庆帝和徐川二人交手的所在,伴随着双眼扫描出的一连串数据,脑中响起了一道又一道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高活性能量波动,破坏力巨大,请尽快远离!” 而其他几位大宗师也未动,反而眼中浮现一丝嘲讽。 下一刻,灰衣使者刚刚接近徐川与庆帝交手的三米范围,便忽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按钮,定格在了原地。 同时,他的身体疯狂的颤动,发出了一股刺耳的摩擦声和挤压声。 一个呼吸过去。 轰! 他整个身躯竟然当场爆开,炸出了一地零件碎片。 看到这一幕,几人皆是心头振动。 他们虽然隐约看出来徐川和庆帝二人身边的天地之息有异,似乎是两股强悍无比的真气碰撞交织下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力场。 但却也未曾料到,这股特殊的立场居然如此可怕。 若非多位大宗师联手,只怕根本不可能破开这股立场,参与到二者的战斗之中。 如今,叶流云,四顾剑,苦荷都停了手,因为灰衣使者的死去,五竹也颇为迷茫地站在了原地。 伏羲没了对手,身体有缺陷的他更是半点不愿意动弹。 一时间,胜负成败最终都系于了徐川和庆帝之手。 ... 与此同时,北齐皇帝亲自出征,长公主战盈盈为主帅,上杉虎为副帅,尽起三十万大军与南庆四十万大军对峙。 南庆方面则是叶重为主帅,大皇子为副帅,大兵压境,气势汹汹。 连绵不知多少里的战场之上,除了马声嘶鸣,便无任何杂音。 双方都极为克制,等待着大东山最终的消息。 叶重曾与上杉虎交手数次,此刻,他们彼此相对不足十米,眼眸中皆有着复杂的思绪闪过。 数千年来,这天下局势几乎从不会以一人而变,胜负成败最终都要靠军队来说话。 但今时今日,军队却只能成为影响天下局势的一个配角。 对于两个多年征战,用兵如神的大将军来说,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叶重看着上杉虎道:“你我征战多年,到头来却没了用武之地,你可曾后悔?” 上杉虎沉声道:“兵戈乃是大凶,天下若无兵戈,有何不可?不少人都说乾国议长生性残暴,乃是当世杀神,但你我皆知,这些年战场之上到底死了多少人,我多少兄弟袍泽殒命于此,若是有朝一日,当真解甲归田,又何乐而不为?” 叶重叹息而笑,道:“上杉将军所言皆自肺腑,在下受教了。” ... 大东山,这一场僵持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庆帝固然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磅礴真气,正常情况下,只需要三分之一的真气就足以将一位修行了天一道的大宗师撑爆。 但徐川体内霸道真气和不灭真气在剑意的调和下彻底融合,汲取了天一道和霸道真气以及四顾剑三家之长,其本质不仅蕴含了阴阳之理,刚柔并济的境界,还有着至真至纯的毁灭真意。 层次之强,哪怕在量上不如依靠霸道真气突破的庆帝,质量上却高了至少一个级别。 同时,在浴血的增幅之下,这股真气又增强了数倍,哪怕庆帝一开始能够凭借真气的磅礴支撑,却也依旧阻止不了他节节败退的事实。 最终,庆帝白玉般的手掌渐渐被压了下去,直至达到了某个节点。 轰! 无声的爆鸣中,庆帝退开了半步。 至此,胜负已分! /134/134150/31948933.html 第119章 万剑归宗 庆帝只退了半步,然而,他脚下的大地却被一股可怖的力量震碎成了无数碎块。 而徐川脚下的大地却依旧完好无损。 这是因为庆帝承受不住徐川那恐怖的真气,凭借着毫无经脉存在的特殊体质将其尽数导入了地下,才会造成这般场景。 但哪怕如此,他也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巨大伤害。 他眼神中有些落寞,亦有着愤怒和不甘。 “朕励精图治几十年,到头来,还是败在了你们这些怪物的手里,当年叶轻眉如此,你也是如此。 她一手造就了大宗师这样的怪物,而你本身就是一个怪物。” 他双拳紧握,青筋暴露。 “上天何其薄待于朕!” 徐川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清冷如初。 这时,影子推着陈萍萍走了过来。 陈萍萍盯着庆帝,眼神中的某种意味令庆帝心头暴怒不已。 然而他依旧这么看着,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位陛下的怒火。 “我想问陛下一件事。”他轻声开口,目光依旧不离庆帝分毫。 此刻,庆帝败了,但他仍旧是一位强大的大宗师,哪怕受了伤,在这大东山也是最顶点的强者。 陈萍萍此刻的提问,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背叛,一种侮辱。 所以他的神情越来越冷,杀意也不经意间越发的浓重。 平日里最善于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监察院院长陈萍萍,此刻却依旧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只是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陛下为何要杀她?” 他没有说她是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庆帝眼神中的愤怒突然间变成了奇怪的神色,有些不解,亦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 “所以,你为了一个死了这么多年女人来质问朕?” 陈萍萍眼神有些悲哀,他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对方,叹息着问道:“她帮我了,帮了你,帮了庆国,帮了天下,而你,却生生毁了她,为什么呢?” 陈萍萍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问。 这些年他查了很久,也查出了许多事情,其实他心中早就怀疑庆帝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徐川那年让范闲带的话也无非是加重这些怀疑。 只是此刻,已经不重要了,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然而,他眼底的一丝哀伤和叹息却刺激到了庆帝此刻那颗极为敏感也极为深沉的心。 庆帝眼神森寒,冷笑一声道:“你这老狗也配质问于朕?没错,朕杀了她,那又如何?” 徐川忽地也是冷笑一声,道:“你这等懦夫,天下谁人质问不得?” 庆帝背负双手,周身磅礴的真气依旧滚滚如潮,王道之势撼人心魄,令他的身影看上去极为高大,他轻蔑地看了徐川一眼,道:“你不过是个幸运的稚童,也配说朕是懦夫?” 徐川淡淡道:“你为什么杀叶轻眉,还不是因为惧怕,你惧怕叶轻眉地存在影响你的皇权,你惧怕叶轻眉会让庆国走到你无法掌握的地步,你更惧怕如今拥有的一切会一朝丧尽。 说白了,你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不得志的懦弱皇子。 没有镇压一世的魄力,亦没有再造乾坤立下不世之功的勇气。 哪怕成为了天下绝顶的大宗师,依旧只敢躲在幕后玩弄阴谋,你自以为气吞寰宇,天下绝顶。 实则你所拥有的一切,无一不是来自于别人。 皇位,如今富硕强大的庆国,乃至一身惊天动地的实力,你扪心自问,哪一点不是叶轻眉给你带来的?” 平静的话语生生撕开了庆帝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虚弱和伪装,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他愤怒地说道:“朕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所付出的努力岂是你这黄口小儿空口白牙就可以抹掉的,叶轻眉不过是个幼稚的女人罢了,她的那些想法是毒药,是毁灭这天下的恶兽,朕不过是为了天下亿万百姓,才不得不让她就此死去。” 他喘了口气,盯着徐川说道:“我没想到,她死后不过十几年又出来一个你,你比她更疯狂,甚至建立所谓的学府传播那些危险的思想,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带着所有人走到一条死路!” 徐川皱了皱眉头,下一刻,又忽而笑了出来,他一边不时给自己几刀,保持战力的巅峰,一边笑道:“是神庙告诉你的吧,你可知到底什么是神庙?” 他不等庆帝发问,便自顾自地顾自地解释道:“神庙不过是曾经上一个文明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一个工具,类似于管家,或者你可以类比为方才已经化成灰的洪四庠,亦或者是为了你鞍前马后的尧公公,但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掌控了当今人类发展数万年,陛下,你可知数万年有多么久远吗?” 在场的人听到这一番话几乎都大为震惊。 简单的几句话,却隐含了一些难以想象的隐秘信息。 闻言,庆帝微微有些失神,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甚至,远比一开始还要平静。 他已经不打算解释了,或许,此刻,他也不想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他的身影倏忽间动了,真气震荡之下,周身尘土飞扬,遮蔽了一切。 下一刻,沙尘之中,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一道火光在其中闪烁。 两道夹杂着火药,铁砂,钢柱的狂暴气流刹那间荡开了大片的沙尘,向着前方轰了过去。 目标竟是庆帝! 因为不知何时,庆帝突然到了陈萍萍的一米范围之内。 哪怕几乎是穷途末路,他竟也要先杀了陈萍萍! 当然,这是他绝地反击的一道前菜,毕竟做事总要由易而难,出手之时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他却不知道,陈萍萍的轮椅里,藏着一把叶轻眉亲手为陈萍萍打造的火枪! 这一枪在这近距离的威力之大,爆发的刹那,竟生生突破了他浑厚的王道真气,伤到了他。 他的袖袍满是坑坑洼洼的破洞,一只手鲜血淋漓。 就在他张皇愤怒之时,徐川动了,他的右手高高地举起,将长剑置于头顶。 刹那间,整个大东山的天地之息都开始暴动。 悍然无匹的剑意引动之下,瞬息间便在剑身之上形成了一道极其恐怖直入天际的剑气风暴。 而随着他体内磅礴的真气涌入剑身,那一道道结合了天地之息形成的剑气也如同泥牛入海,没入了剑身之上,散发出莹莹的光芒。 眨眼间,万道剑气合而为一。 此为,万剑归宗! 此刻的他,终于能够将一直以来存在于设想中的招式化作现实。 一剑落下,竟好似天塌地陷一般,强悍的气机生生将庆帝锁死在原地。 庆帝再也顾不得陈萍萍,王道真气滚滚而出,将他身前的空气扭曲,他伸出手掌拍去,竟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轰! 一道惊雷在天际闪过。 下一刻,闪着微光的长剑落下,生生劈开了那雄厚得可怕的王道真气,猛然斩落。 ... 庆帝和徐川相对而立,徐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颤动起来,那是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而且一直存在于他的心口,此刻,甚至发出了极其耀眼的紫色光芒。 庆帝并未在意这神奇的一幕,他双眼有些茫然,有些无措,甚至,有些后悔。 少顷,他仿佛看见了什么,眼神中有畏惧,亦有着迷恋,他喃喃自语道:“如果没有遇见你,该多好啊!” 他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整个人依旧站在原地,显得冷厉而萧索,却也异常的骄傲。 天下曾经最强,权势最重的一个人就此死去。 然而此刻,却少有人注意他,几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忽然飘荡在空中的徐川。 他周身的浮现的那一抹紫色光芒是如此的瑰丽,也是如此的深邃和迷人。 /134/134150/31948934.html 第120章 玉清玄元金章 紫色的光芒之中,彷佛蕴藏了这世间最神秘也最难测的奇妙纹理,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日月山川,宇宙星河。 哪怕以智脑伏羲的强悍运算能力也无法解析万一。 但凡是大宗师,皆几乎能做到天地交感,自然能够隐约感受到这紫光的玄奇之处。 尤其是本就修行天人合一的苦荷,更是从这紫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更甚于这片天地的玄奥气息。 仅仅稍有感悟,便顿觉自身的境界增长了许多。 而此刻,身处于这紫光之中的徐川,也终于知道了许多事。 他曾经以为穿越时空靠的是自身觉醒的天赋,实则不然,他之所以能够穿越时空,靠的是当初挂在脖子上的那个吊坠。 一枚通体金黄,彷佛印章似的事物,乃是他祖上遗留之物,已不知传了多少年。 此刻他才知道,这印章的原名叫做‘玉清玄元金章’。 当日,他机缘巧合之下激活了这枚沉寂了无数年之久的玄奇造物。 激活后的‘玉清玄元金章’以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破开了虚空壁障,将他的灵魂从原先的世界带走,并在这个世界为他重塑了一具身躯。 这才是他刚穿越之时为何会变的年少的原因。 永劫不灭体也是‘玉清玄元金章’以这个世界的某种玄奥规则为材料所赋予而来。 前世,他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才将这枚印章激活,如今,完成了特定条件的他,似乎是触动了这个世界的某种机制,让‘玉清玄元金章’得以通过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和作为,撬动这个世界深层的某种玄奇之力,获取了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补益。 让他终于完成了‘玉清玄元金章’认主的第一步,见识到了‘玉清玄元金章’的真面目,也同时拥有了再一次穿越时空的机会。 当然,也仅此而已,仅仅完成了第一步认主的他,根本无法激发出‘玉清玄元金章’的真正威能,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寄宿的临时居所。 只有一步步的完成最终的认主,才能够获得‘玉清玄元金章’真正的力量。 片刻后,紫色的光芒渐渐澹去,最终尽皆收敛至他心口处。 一个紫金色的印章痕迹一闪而逝,刹那间消失无踪。 此刻,他虽然知晓自己可以随时激发穿越时空的能力,却根本无法感知到‘玉清玄元金章’的存在。 身体飘然落下,飘散的白色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后,看着周围好些双古怪惊骇的眼神,徐川不由得低咳了一声。 “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对吧。” 四顾剑咂巴着嘴,叹息一声道:“老子以为你小子是从神庙出来的,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你小子的秘密可当真不小。” 苦荷此刻有些怅然若失地从某些感悟中醒来,他看着徐川,欲言又止。 徐川只能当没听见也没看见。 他看着叶流云,道:“叶前辈怎么想的,是要再打一场,还是认输?” 叶流云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站在原地的五竹,又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的四顾剑和苦荷,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投降。” 这是,徐川忽地地说道:“前辈们帮我个忙,制住五竹叔,我有办法让他恢复!” 话落,他瞬息间便动了,犹如一道迅疾的雷霆,刹那间出现在了五竹的身前。 五竹看着徐川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还是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的铁钎。 然而,不过刹那间,他手中的铁钎就被徐川当场夺去。 同时,徐川直接用双手压在了五竹的肩头,将他的身形固定。 五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立刻就要出手挣脱。 不过,也就在此时,叶流云,四顾剑,苦荷都动了。 尤其是叶流云似乎是要表现自己的态度,速度在三人中最为迅捷。 眨眼间,当今天下三大宗师出手,直接将五竹的所有反抗尽数压制。 此刻,五竹除了脑袋之外,浑身上下根本动弹不得。 徐川立刻出声道:“伏羲,恢复他的记忆!” 一旁还在看戏的伏羲闻言连忙上前,一指点在了五竹的眉心。 无数看不见的信息流在二者之间疯狂的交互传递。 此刻的伏羲面无表情地发出了机械式的声音。 “查询到已损毁数据。” “修复中...” “恢复成功,恢复数据导入...” “数据导入成功!” ...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伏羲的手指便离开了五竹的眉心。 五竹浑身上下的茫然也重新变成了以往的平静和清明。 徐川松开了手,四顾剑等人也随之放开。 四顾剑出声问道:“老五,以前的事想起来了吗?” 五竹蒙着黑布的双眼看向他,忽而,他竟澹澹地笑了。 “想起来了。” 他的语气中有着久违的清朗,也有着澹澹的忧愁和难过。 他一一地看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随后一步一步地走一步地走到了已经死去却依旧站着的庆帝面前。 他伸出手,彷佛玩笑般,一把将他的尸体推倒在了一地的尘埃之中。 这般孩童似的举措在大宗师的手中自然是十分违和,但在他做来,却尽是一股洒脱。 他没有说话,却彷佛在说,你不配顶天立地的死去,配死在尘埃里,被沙土掩埋。 ... 庆国边境,几十万大军已经对峙了许久。 所有人都十分焦躁,包括各方最顶层的那些人。 大东山的消息久久不来,没有人能够平澹视之。 这时,庆军的后方有人单骑而来。 是叶流云。 他的声音如雷霆一般浩荡地传递开来。 “庆军,退兵!” 浑厚的真气支撑下,哪怕距离最远的将士也能够听见。 两军阵前,云之澜,战豆豆,战盈盈等人面上瞬间浮现笑容。 叶重和大皇子则是神情颓败。 叶流云来到这里宣布退兵的那一刻,他们就知道,陛下败了。 而此刻,叶重和大皇子之间的气氛也格外微妙。 庆帝败了,叶流云还活着。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此刻,无数庆国的将士虽然听到了叶流云的声音,但却并未动弹,因为这并非军令,他们在等待着真正的军令下达。 叶重抬手,准备宣布退兵,然而大皇子却忽然满脸疯狂地大喝道:“叶家叛国,从此刻起,由我接管兵权。” 他拿出了一枚金令,高声道:“此乃皇令,见此令,如朕亲临,将士们,斩杀叶家叛逆,屠了前方所有的敌人!” 说罢,他看向了叶重,道:“来人,给我拿下此叛逆!” 叶重眼神复杂地复杂地看着他,道:“殿下何必如此,结果已定,庆国已经再无挣扎的余地!” 大皇子冷冷地看着他,并无言语。 而此刻,在皇帝金牌的权威和他皇子身份的加持下,大部分将士都选择了听令。 无数把武器瞬间出鞘,刀兵肃杀之气汹涌而起,一场大战已在眼前。 /134/134150/31948935.html 第121章 寿命将尽 双方几十万大军若是一旦爆发战争。 死亡人数只怕难以估量。 这时,叶流云在万军丛中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威压,冷声道:“我说,退兵!” 远处,双方隔着百米远的大皇子沉声道:“我四十万大军再此,叶大宗师,只凭你一人之力,如何阻挡,真当这世上人人都是东夷城的那个怪物吗?” 叶流云眼神冷漠地看过去,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丝杀意。 他淡淡的说道:“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我若要杀你,亦不过是翻掌之间。” 大皇子疯狂地笑道:“来,杀了我,纵然你杀了我,也依旧阻止不了这一场注定的战争,我庆国的军队注定要杀入两国境内,为我父皇陪葬!” 他一挥手,便大声喝道:“将士们,攻!” 但就在这时,一股又一股骇人的威势由远及近的碾压而来。 徐川,四顾剑,苦荷皆至。 四股恐怖到了极致的庞大威压连成一片,可怕的气机将天际的云层都卷成了稀碎,更别说立身于战场之上的将士。 不过刹那间便让无数士兵如同坠入地狱,被无尽的森寒包围,莫说是拿着武器冲杀,便连动弹一下都成了一种奢望。 下一刻,天空中凝聚出了无数的剑气,密密麻麻地散发着无尽的锋锐气息。 剑雨落下,瞬间波及上万人。 无数惨叫声响起,伴随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血痕。 漠然的声音如天神一般响彻在整片战场的上空。 “我乃徐川,尔等若想活命,立刻放下兵器投降!” 徐川,杀神! 人的名树的影。 在庆国军中,这个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 军中以实力为尊,哪怕是敌人,依旧如此。 徐川两次惊人的战绩,早已经在无数庆军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方才这万剑齐至的一幕,更是让徐川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彻底神化。 其中,曾亲眼见过徐川战绩的那些士兵几乎是在他话落下的第一时间就放下了兵器,跪在了地上。 足足大约十万人,齐齐地放下兵器跪地,黑压压的一片,场面何等震撼,当然,感染力也尤为可怕。 一些还在犹豫的士兵见此也立刻随同放下兵器,跪在了地上。 如此这般,一层又一层铺展开来,直至四十万大军几乎尽数都选择了跪地投降。 徐川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大皇子失魂落魄地坐在马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恐怖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常年在军伍中,自认心坚如铁。 此刻,以往认定的一切却轰然崩塌。 然而,徐川并未理会他,而是平静的骑马穿过几十万庆国大军,来到战豆豆,战盈盈和云之澜等人面前。 他看着众人微笑道:“我们赢了!” ... 眨眼间,距离那一场影响天下局势的大战过去了一年。 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庆国和齐国的名号,当日剩下的十个诸侯国自然也都步了韩国和彝国等诸侯国的后尘,就连曾经西胡和所谓的左右帐王庭,也都一一失去了自立的名号。 当今世上,只剩下了唯一,也是仅存的一个国家,乾国! 南庆方面,有着范闲,陈萍萍和范建在,几乎没有什么乱子就并入了乾国,北齐方面,战豆豆公然暴露自己是女儿身的实情,且宣布要嫁给徐川,而北齐,正是她的嫁妆。 一国皇帝带头投降,大宗师苦荷也无意间,整个北齐便也几乎没有什么波澜并入了乾国。 当世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都投降了,其他诸侯小国自然也只能闻风而降。 随后,乾国的各个机构迅速推行开来,曾经几年间年龄和学识符合要求的学府学子恰到好处地填补了大量的空缺。 再加上有线电话的推广,信息能够及时地传递,也让整个改革改制的过程,都显得极为顺畅。 军政商皆是有条不紊的逐步变化。 而曾经徐川单独与所有机构之外成立的,以沈重为首的督查司,也加入了两员大将。 陈萍萍和肖恩。 肖恩只是一个命令就来了,陈萍萍倒是徐川专门去找他说了两句话。 “督查司不仅仅监察百官,亦可监察我,但凡我有什么地方行差踏错,鉴查司有权召开议会,免去我议长的职位。” 如此,陈萍萍才答应了他,不再将自己幽居在僻静之地,混天度日。 而有着这三人的督查司也的确成了无数官员头顶悬着的一柄利剑。 令无数官员手握权力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时刻警醒自身。 除此之外,学府也是遍地开花。 但凡符合最低条件的城,县,甚至是村,都有着对应规模的学府建立。 导致当年初步达成毕业条件的学府学生除了为官的之外,有不少都成了这些新建学府的老师,待遇自然也是不错。 不问过去,不问出身,只要勤学努力,就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当年还有很多对学府视而不见的家长,见到身边认识人家的孩子这几年的变化,也都改变了观念,将自己孩子送去了学府。 所以,每次招收学生的时候,学生数量几乎都在逐年上涨,可以预想,未来将会有多少源源不断的人才涌现出来。 如今,许多人都已经预见了未来的乾国将会是何等的强盛,可以说一切都是蒸蒸日上,向着更好的方向迈进。 然而,此刻徐川却面带忧色。 自从激活了‘太清玄元金章’,拥有了一次穿越世界的机会之后,他一直未曾使用,就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着一些留恋和责任。 司理理,战盈盈,战豆豆,如今也都是他的牵挂。 他若孑身一人离去,这对她们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然而,一次次地使用异能燃血,让他的寿命越来越少,尤其是一年前,他为了突破大宗师再一次使用燃血,更是几乎耗尽了他为数不多的寿命,让他满头青丝一夜间化作白发。 当时,他就感知到,自己的寿命已经不足两年。 如今,一年过去了,他的寿命更是只剩下了堪堪十个月左右。 不过,他隐约感知到,如果他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在获得‘玉清玄元金章’以世界规则为材料打造,所赋予的新能力之时,体质会得到一定的蜕变,类似于某种重置,到时候,他将恢复至少大半的寿命。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老死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是不得不走。 不过,初步完成了‘玉清玄元金章’的认主,他也知晓了其一些相关的关键信息。 ‘玉清玄元金章’乃是神话中的造物,不仅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同时也拥有控制时间的能力。 只要他日后能够彻底完成‘玉清玄元金章’的认主,掌控其真正的威能,就可以随时回到这个世界的任意时间点。 所以,也许他这一刻离开,下一刻就可以重新归来。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死在其他的世界。 若是不幸身死,自然万事皆休。 想到这,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打算将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个隐患,位于极北之地的‘神庙’彻底抹去。 次日,他召开议会,提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议题。 /134/134150/31948936.html 第122章 大雪山 这一日,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汇聚一堂。 简单的开场之后,徐川便直接说道:“今日召开这场会议,议的主题只有一个,议长的废立,轮换,和担任年限。” 话落,固然徐川在往日里有意无意地无意地散播着这些念头,但依旧令在场的无数人瞬间哗然。 在许多人眼里,这所谓的议长,虽然换了一个名字,但本质上就是皇帝,这其实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早已经扎根在了无数人的心中。 而皇帝一向是至死方休,何曾听说过轮换和担任年限说法? 怎么,还有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样的好事? 场下,范闲神情平静,并无意外,从一开始徐川设立这三权分立的政体,以及议会等机构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军政一体的议长之职必然会是轮换制。 只是,他觉得徐川有些操之过急了,他当议长不过区区两年,天下看似承平,实则皆是惧于他一人之威,只有他稳坐这议长之位,才能够压下无数野心家心中蠢蠢欲动的妄念。 一旁,陈萍萍幽深的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愕和震动,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高台之上的徐川,心下叹息。 原来这议长并非只是换了个名头,而是真真切切地让皇帝这个存在了数千年的称谓化作了历史。 当真好魄力,好决断。 在场的毕竟都是乾国如今的高层,纵然心头震动,也很快恢复平静。 徐川见所有人安静下来,便开口说道:“我认为,议长职位的年限以八年为一届,同一人最多连任两届,便不得再任,此条规定将进入乾国法典,永世记录,请各位做出自己的决议吧。” 话落,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很快,范闲便直接开口道:“我同意!” 陈萍萍也随声复合。 之后,身为荣誉议长的四顾剑,苦荷二人也出声表达同意。 如云之澜,王十三郎,战豆豆等老熟人也都开口表示同意。 他们都了解徐川,知道这绝不是他为了试探一些人而抛出的饵料,亦非什么见不得人的谋划,而是真真切切,堂堂正正的议事。 自然不会有什么顾虑。 而一些后续进入乾国高层的新人,见他们这些前辈都表示了赞同,也很快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依照本心,说出了赞同的决议。 徐川面带微笑,朗声道:“好,全票通过,那么从此刻起,这一项决议便正式通过,立即施行。” 说罢,他看着所有人,说道:“如此,会议结束,大家应该都很忙,我就不占用各位宝贵的时间了,散会!” ... 接下来数日,徐川做了许多事,留下了许多安排。 当晚,他与司理理缠绵许久,相拥之时,他抓起了司理理的手,与其五指紧扣。 在司理理有些惊讶的目光中,他左手上银白色的手镯忽然软化,仿佛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银色液体,拥有了生命一般从他的手腕上脱落,汇聚在了司理理的手腕之上,重新化作了一枚银白色手镯。 徐川轻声道:“伏羲的权限我已经尽数转给你,有它的辅助,你足以代我处理好乾国的一切事务。” 司理理有些不安地看着地看着他,语气急促地问道:“你要走?” 徐川吻了吻她,抚平着她心中的不安,柔声道:“我要去一趟神庙,那里终究是个隐患,放心,不出意外,很快我就会回来。” 闻言,司理理微微放下心来,可依旧有些担忧。 纵然她很清楚,徐川如今已经是天下间最强大的男人,但神庙的无数传说,依旧让她心头难安。 徐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吻着她。 夜也渐渐地深了。 ... 清晨,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最后吻了吻司理理白皙的额头,便悄然离开。 他身影仿佛鬼魅,又毫无声息,哪怕从路人旁边经过,也无人注意。 不多时,他就出了城,一路向北而行。 几年前,他曾远远地见过神庙的影子,如今自然也不愁会找不到神庙。 他只是简单的动了微不足道的真气,大部分以自身体力奔行,速度便已经快得惊人。 如此不眠不休地跑了一阵个日夜,他重新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冰天雪地,寒冷得可怕的白色世界。 此刻,他穿着单衣,却丝毫无惧周身森森的寒意。 他飞速地奔跑着,滚滚的血气让周围的冰雪融化,在他经过之后,又很快化作了坚冰。 又过了不知多久,温度越来越低,哪怕以他如今的恐怖体质都感受到了惊人的严寒。 而此刻,他也终于看见了一座极高极陡的大雪山。 它的山势与大东山的雄奇极为相似,但却比大东山壮阔了许多,因为它更加广阔,也更加庞大。 它清幽而雅致地静立在此,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也格外地震撼人心。 徐川驻足于此,忍不住看了许久,不自禁地感慨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少顷,他踏上山脚,从腰间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方盒。 他轻声道:“伏羲!” 话落,手中的黑色方盒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指令,投射出了一道光幕,一个像素组成的人偶在其中浮现。 他虽然将伏羲的权限给了司理理,但为了找寻到神庙的具体位置和能够彻底解决神庙,依旧提前让伏羲打造了一个简易版的终端。 见伏羲有了回应,徐川立刻道:“扫描神庙位置,生成地形图。” 话落,小黑盒光幕微微闪动,难以察觉的声波伴随着特殊的光波扩散开来。 下一刻,光幕上便渐渐地用一个个像素拼凑出了这一座大雪山的全貌。 卡通风依旧很重,但却已经将神庙的具体位置在光幕中标注了出来。 徐川一眼将其记下,随后收回了小黑盒,迅速向目标地点赶去。 一路上,他走过无数石阶,越过了一个个特殊材料打造的索道,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然而面前,却是一片空白。 空空荡荡,只有漫天的风雪呼啸而过。 /134/134150/31948937.html 第123章 神庙 徐川自然不会怀疑伏羲的能力,方才走过的路和索道也证明了一定有什么存在于这里。 想起神庙传说中只会在一年之中的某个时间出现在人世,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会是什么神迹。 无非就是某种高端的光影技术,遮掩了其本身的存在。 既然是科技方面的问题,自然是万事不决上伏羲。 徐川直接地说道:“伏羲,能否让神庙现身?” 小黑盒上光幕凝聚,两个由像素组成的大字浮现。 “可以!” 下一刻,小黑盒发出了一道特定的光波,呈淡黄色,光波弥漫开来,很快,一座古朴而宏大的庙宇便在这淡黄色的光波下显现。 曾经的虚空,此刻竟浮现了一座高逾百米的石阶,石阶的尽头,一扇巨大的足足二十余米高的门户,静静地矗立,散发着古朴而苍茫的气息。 徐川没有任何震惊和骇然,只有几分淡淡的感慨。 存世几十万年的武器博物馆,当真是世间难得的古董了。 百米高的石阶,他不过眨眼间就轻易掠过,来到了那座古朴的大门面前。 他刚在大门面前站定,一道平淡的声音便从门后传来。 “异世界的来客,平行空间的人类,你的出现,为当年很多科研工作者提供了切实可寻的依据,早年间,若是能够因此让科技得到突破,拥有了开发多元宇宙的能力,也许当年的人类也不会遭受那一次灭顶之灾。” 徐川面无表情,他听出了这份惋惜的言语之中蕴藏的那股高高在上的超然。 所以,他直接冷声道:“掌控人类命运十万年,你或许真的将自己当成了神明,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份,你只是一个造物,人类的生死存亡,轮不到你来评断。” 沉默了片刻。 门内没有声音传来,大门却忽然开了。 这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亦是一种质询,你知道我的存在,既然如此,你敢进来吗? 徐川知道这是一个武器博物馆,其中必定有着无数武器,当然既然是博物馆,自然不可能存在当时人类最先进的科技。 当初叶轻眉从神庙中带走的巴雷特狙击枪,在能够研制出五竹这样可以发射激光的机器人面前,估计比烧火棍也强不到哪去。 但哪怕如此,其中也必定拥有可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的武器存在。 而神庙内部不得伤害人类的指令,对他这样的异世界之人,也不知是否有效。 所以,他此行,依旧有着极大的危险。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依仗。 伏羲是一个,随时能穿越到新世界的能力,亦是一个强大的保命手段。 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就迈步踏入了大门。 历经十万年,当年崭新如故的建筑此刻已经变得很是沧桑,无数壁画也都只剩下了寥寥几笔。 徐川这才意识到,当日那地底深处,历经十万年不腐的研究所外壳,究竟是以一种何其珍稀宝贵的材料。 一路前行,片刻后,便来到了一处石台,石台上,一道仙气飘飘,穿着古朴衣袍,面容清翳的老者慈祥而柔和地看着他。 他语气毫无起伏,却自有一股亲近柔和的感觉。 “年轻人,你来此是否有疑惑未解,光明会告诉你一切。” 徐川则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在左右搜寻。 一个用全息投影出来的人工智能,真能指望去和他辩论些什么? 很快,他就将目光所在了隐在石台之后,迄今为止,他见过的保存得最完整的建筑。 他直接迈步走了过去。 此刻,那仙气飘飘的老者神情有些茫然,以及无措。 似乎在往日的无数岁月里,从未有过能与此刻对应的数据记载。 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光雨消散,刹那间出现在徐川面前。 这惊人的速度只怕超越当世所有人的想象,骇人之处足以令无数人毛骨悚然。 然而徐川却只是刹那间,便穿过了老者的身影,在无数的光雨中,踏入了那一座建筑之内。 手中的小黑盒微微震动,指引着他,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仿佛玉制的展台面前。 他随后将小黑盒放了下去,小黑盒顿时裂开,其中一道银色的液体渗入了玉台之中,很快消失。 老者的身影在他身旁凝聚而出,语气依旧那般没有什么起伏,却没有了当初的那般亲切和柔和。 “你在做什么?你...” 他话没说完,身影忽然剧烈的波动了起来,一闪一闪的,不时便缺失一块部位。 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整座建筑重新恢复了宁静,幽暗深邃的气息笼罩了一切。 徐川淡定地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担心。 神庙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博物馆的智能,哪怕是一座武器博物馆,依旧不可能和当世人类最顶尖的研究所的人工智能相比。 那是底层数据和根本算法的差别,是不同层面的碾压。 科技方面可不存在什么以弱胜强,差距就是差距,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不过,神庙中应该是确实不存在什么自动化的武器,也没有神庙使者了。 没有这两者供其指使,一个只存在于数据库中的人工智能,的确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片刻后,无数光雨重新凝聚,不过并不是之前那个老者,而是伏羲的模样。 伏羲依旧是往日的那般肃穆和平静,不过毕竟是分化出的一部分,眼神看着倒是死板了许多。 “以将该系统格式化,重新编写数据,残余能量不足,已令其进入休眠状态。” 徐川点了点头,便让伏羲的身影消散,作为伏羲的子系统,也将和神庙的原系统同时进入休眠。 终于,这一世最后的隐患消失,而他,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静静地站在原地,无数回忆涌现,良久,他长出一口气,瞬间抹去了周身所有的软弱和留恋,以凶悍无匹的剑意化作绝世锋芒扫平了一切。 新的世界,新的挑战,我徐川,来了! 刹那间,无尽的紫光从他周身爆发,紫光的中心,一道金色的门户若隐若现,门户后,似乎有一座浩瀚无垠的仙宫一闪而逝,随后似乎跨越了九重天阙,进入了凡间。 苍茫大地之上,有军队的厮杀声响起,伴着无尽的血腥气和战意。 徐川身无长物,背负双手,一步踏入门户之中,刹那间,他的身影便在无尽的光辉之中消失。 同一时间,那一方世界高坐九天之上的仙宫剧烈摇动,幽冥之下的黄泉也骤然卷起大浪,纵是人世,也刮起了一股波及天下的狂风。 狂风之下,被世人誉为天下三甲的‘翻书人’,此刻泛舟湖上,面前下了许久的棋盘却已是七零八落。 他一向成竹于胸的淡然面容,如今,也满是苍白和惊惧。 目光看向窗外往日那熟悉而秀美的湖光山色,此刻,却也觉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这世道,要变了! /134/134150/31948938.html 第124章 初临 哐当! 大门被粗暴的踹开,一名身穿甲胄,腰系铁刀的士兵一脸狞笑的冲了进去。 他双眼满是贪婪的盯着屋内一个满脸恐惧的年轻妇人。 这妇人三十多岁,穿着朴素,双手满是岁月的痕迹,但依旧可以看出她姣好的面容,风姿犹存。 士兵心头火热,那里耐得住,一把卸下头盔,抛却了兵器,急吼吼的扑了过去。 妇人心中惶然,惊声尖叫道:“啊,你不要过来,你滚,滚啊!” 然而妇人哪里挡得住如此五大三粗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而且似乎还有武道修为在身,不过三两下就被按住。 感受到手下的丰润,士兵更是激动,撕拉一声,直接将妇人身上的麻衣撕开,露出了衣服覆盖下白皙的皮肤。 妇人一脸死灰,泪流满面,已是绝望。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角落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扑在了士兵的身后。 “你不要碰我娘,你这个坏人!”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满是气愤,但却丝毫威慑不到这满脑子女人的彪悍士兵。 “他娘的,还有个小崽子,给老子滚!”他骂骂咧咧的,不过随手一挥,就将小男孩击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不远处的墙上,砸落在地面,当场昏了过去。 见此,妇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将士兵退开,挥手的瞬间还用指甲划伤了士兵的侧脸。 “我的孩子!” 她向着小男孩的方向扑了过去,却被勃然大怒的士兵一脚踹飞了出去。 哐当。 她的身体将不远处的木桌直接撞碎,伴着无数碎木块一同跌落在墙角,她虚弱的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看是不活了,目光却依旧落在了小男孩的身上,担忧之色满溢。 见状,士兵呸了一声,一脸晦气道:“奶奶的,楚国都灭了,你这样的贱民还敢反抗,坏老子兴致!” 不过看到女人那风姿犹存的容颜,他心头一动,脑中浮现一个邪恶的想法,当场上前一把将女人提了起来,几步拖到了床上。 他嘿嘿一笑道:“一时半会还能活,也别浪费了。” 这时,一股狂风从屋外席卷而来,将门窗吹的呼呼作响,隐约间,他似乎看到半开的大门外有一道光芒闪过。 紫中带金,其中蕴含的某种玄妙令他一时间陷入了恍惚。 小院中,徐川缓缓睁开双眼,立身于狂风之中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此刻,他竟是不着片缕,就那么直白的立身于光天化日之下。 这一刻,他明显感受到天地间有一股极其玄妙的力量在体内某种存在的引导下进入了他的身体。 曾经几乎耗尽的寿命,似乎得到了补充,眨眼间就恢复了全盛状态,同时,万劫不灭体也有了一定的增强。 同时,那股特殊的玄妙力量忽然涌入他的双眼,瞬间一股刺痛传来,让他立刻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一股新的力量在逐渐孕育当中。 不过,还未来得及感受身体的变化,感知中浮现的一幕,便令他心头涌起了一抹久违的愤怒。 他虽然闭上了双眼,但强大的精神依旧如同雷达一般,将周身数米范围内的一切尽收脑海。 几步开外的木屋内发生的一切几乎是纤毫毕现的映照了出来。 此刻,狂风渐熄,那士兵从恍惚中惊醒,眼见妇人气息越来越弱,立刻就要继续方才未完之事,他伸出手,就要脱去那妇人的衣物。 但下一刻,他却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双手的存在。 剧痛传来,令他瞬间惨叫起来。 他的双臂居然断了。 视线中,一个腰间围着一块破布,双眼紧闭的古怪男子拿着一根带血的柳条站在旁边。 明明是闭着眼,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在注视着他。 他惨叫着,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倒是颇为硬气,明知不敌,也没有投降的举动。 徐川皱着眉,手中染血的柳条简单的一划,一块带着血的舌头便从那士兵的口中飞了出去。 ‘呜呜呜!’ 士兵满口的血水,再也发不出叫骂之声,然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徐川,毫不示弱。 徐川淡淡道:“性子倒是够烈,可惜是个畜生。” 这样的畜生若是杀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柳条舞动,不过片刻,便抽动了不下三十次。 那士兵轰的一声,仰倒在了地上,浑身甲胄都被抽裂,内里更是皮肉绽开,筋断骨折。 整个人在第一时间就永久失去了作案工具,同时各处的经络被切断,眼睛也瞎了,虽然还能勉强动弹,短时间内也死不了,但却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徐川没有再理会他,而是来到了那妇人的身边。 此刻,妇人的气息越发微弱,意识也处于消散的边缘。 徐川探出手去,握住了妇人的手腕,体内真气源源不绝的涌入妇人体内。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体内的真气失去了恢复的能力。 庆余年世界中的天地之息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得到补充,只能是用一点少一点。 而且他的经络也变的复杂了许多,这些都需要他重新理清。 不过他还是没有犹豫的用体内有限的真气尝试拯救面前这个素不相识的妇人。 短短片刻,他耗去了不菲的真气,但还是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 妇人脏腑被一股大力破碎,这样的伤势哪怕是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更何况她一个普通人。 自己的真气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甚至,他都担心这种核辐射的变种能量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异变。 不过,最终没有什么异变,也没有什么奇迹。 这时,妇人忽然睁开眼,双目有神,脸颊红润,但这也只是在徐川真气支撑下的回光返照罢了。 妇人也知晓自己活不久,她根本没有在意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兵,而是强撑着爬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徐川面前。 “求您,让我孩子活下去。” 她嘶哑着嗓子极其勉强的开口恳求,话落,猛然叩首而下。 咚! 清脆而响亮。 随后她再也没有动弹,伏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134/134150/31948939.html 第125章 神瞳 徐川沉默着站在原地,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许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此刻虽然有愤怒,有悲哀,却没有了曾经的那一股满腔的热血。 他走过去将妇人的尸体抱起,将其横放在床上,伸手抚平了她的双眼,随后用一张薄被盖住了她的尸身。 “我会让你孩子活下去的。” 他站在床边,平静的低语。 目光落在一旁的那残废士兵,他冷淡的开口道:“本想让你痛苦的活下去,不过,为了不扰亡魂,还是让你早些下去吧。” 他俯下身体,抓着士兵的衣襟,刹那间便将他猛的扔了出去。 伴着呼呼的风声,士兵飞出了大门,重重的砸在了门外小院的石墙之上。 砰的一声,他浑身是血的软软的倒在了墙边,呜呜的哀嚎声消失不见,就此死去。 徐川在屋内拿了一件麻衣穿在了身上,随后一把抱起了那小男孩,走出了木屋,轻轻的关上了屋门。 这时,他双眼的刺痛也消失不见,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下一刻,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无数各异颜色的光芒在这世间遍布,赤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 他似乎在这一瞬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看到了这个世界运转的根源法则。 他毕竟完成了‘玉清玄元金章’第一步的认主,比起上个世界什么都不知道,一次次的尝试才能够获知一些信息的时候,此刻已经自然而然的明悟了这一次他被赋予能力的信息。 这一个世界,他获得的能力名为‘太昊苍元瞳’,乃是一种特殊的瞳术。 可观气运,可易命数。 他所看见的那些颜色都是代表着不同气运的体现。 而此刻,他看见的最多,则是一片血色和死寂沉沉的灰色。 整座城市都处于一片血色,奸杀抢掠,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徐川没有再出手,因为他知道,自己救不了这座城市。 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 雪中悍刀行! 而这里则是楚国的国都神凰城。 围困了三年的神凰城在今日被徐骁攻破,离阳朝的其他几支将领趁着徐骁大军被楚国残余的军队拖住,为了抢功,悍然冲入了神凰城,并下令所有的将士三日不封刀,城中的财物女人自可尽取。 也才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现今,更有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在攻打楚国皇宫,只待一举杀入,领略天下传闻中色甲楚国皇后的绝世风采。 徐川可以看到神凰城的上空,一条气运所化的金龙已被一条凶残的黑龙压在了身下疯狂噬咬。 金龙奄奄一息,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 代表着楚国国运将灭。 看到这一幕,他若有所悟,忽然生出了一丝兴致,瑶瑶的对着天空中点了一指。 刹那间,天地间无数散乱的楚国国运汇聚而来,融入了那金龙残破的身躯之中。 昂! 惊雷般的龙吟声骤然响彻在天际,却唯有徐川一人可以听见。 一瞬间,神凰城外和楚国皇宫处,本已经节节败退的将士竟有不少突破了更高的境界,又一次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 但,此刻突破也已经无力回天,绝对的优势压制之下,败局早已经注定。 仅仅片刻,天际的金龙便轰然溃散,神凰城外和徐骁交战的楚国残军和皇宫处的楚军也逐渐临近覆灭的边缘。 不过,徐川却分明看见又一道残余的金色气运飞入了楚国的皇宫,融入了一道略有些稚嫩的紫气之中。 徐川隐约觉得那东西对他日后‘玉清玄元金章’的第二步认主,开启下一次穿越有极大的作用。 略作思索,他便抱着昏迷不醒的小男孩迈步向着楚国皇宫走去。 一路走过,他并未隐藏身形,周围的离阳士兵却无一人能看到他。 这是他方才摸索出来的操控气运的一个小技巧。 不过技巧虽然简单,但若非精神强大,境界高深之人,却绝无可能看见他。 气运层面的遮蔽,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已经超脱了常人的界限。 一路直行,穿过了离阳军队和楚国军队厮杀的地方,轻而易举的踏入了楚国皇宫之内。 双眸之中浮现一道包容万象的玄妙纹理,发出琉璃般的淡淡光芒。 ‘太昊苍元瞳’之下,转眼就清晰的看见了无数光芒下,那一道紫中带金的稚嫩气运。 恰好,那气运的主人也正在看着他。 她小小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好奇,却没有半分看见陌生的惧怕,抿着嘴角,露出两个小小梨涡,当真是颇为可爱。 徐川微微讶然,这小东西居然能看见他? 他走上前,小女孩也没有躲开,而是仰着头,目光露出疑惑,似乎在问他要干什么。 徐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出声问道:“小家伙你能看见我?” 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不明白眼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又没有瞎,怎么会看不到这么一个大活人? 不过,不知道为何,她倒是丝毫不害怕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被抚摸脑袋的时候,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心,这是自神凰城被围以来,久违的感触。 徐川目光落在她头顶那一道紫中带金的气运之上,不知道那楚国国运为何会选择了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不过,隐约间他也有些许猜测。 他轻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咬了咬下嘴唇,声如蚊蝇般的说道:“我叫姜泥!” 徐川目光中闪过一丝明悟,果然,也只有在西楚灭国后过下来的小泥人才值得西楚国运留下一丝寄托。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丝金色的国运,姜泥才会在日后成为了西楚女帝,但之所以西楚最终覆灭,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丝西楚国运太过微薄的缘故。 一时间,他对于气运又有了一些理解。 ‘太昊苍元瞳’中那一道玄妙的纹理似乎又加深了一些。 而他们之间的对话,也瞬间惊动了一旁依靠在一起的西楚皇帝和有着天下色甲之名的西楚皇后姜姒。 气运遮掩散去,徐川一手抱着小男孩,一手抚着姜泥的小脑袋,就那么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了这一对帝后面前。 正临灭国之际,身畔忽然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男子,二人心中自是无比震惊。 “你是什么人?” 西楚皇帝一声喝问,刹那间,惊动了大殿外的十数名护卫,一股脑的冲了进来,握着兵刃,将徐川团团围住。 /134/134150/31948940.html 第126章 交易 徐川对周围的侍卫视而不见,平静的看着西楚皇帝。 如今的楚国皇宫,连一个一品武者都没有,怎么可能奈何的了他? 虽然碍于世界规则的不同,让他实力少许降低,但体内大宗师巅峰的真气耗尽之前,加上万劫不灭体和太昊苍元瞳的加持,最起码也能与此界的一品金刚境差相仿佛。 方圆数百米内,他此刻便是其中的最强者,心有底气,自然不会有什么畏惧。 他淡淡道:“与其纠结我是何人,不如想想如何面对离阳军队攻入皇宫的下场。” 楚帝面色沉痛,有着三分怒意,更多的却是穷途末路的绝望。 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方既然没有动手,而且又有着那等尽数隐去身形的妙术,若当真要对他动手,只怕自己早已经殒命。 而且,看对方穿着,不过一朴素麻衣,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作恶的。 虽然对方无故闯入皇宫,在平日里乃是大罪,但如今他楚国将灭,又能有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这,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侍卫退下。 他看着徐川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你来我宫中有何意图?” 徐川淡淡道:“楚国的灭亡已经注定,不过姜泥根骨不凡,与我有师徒之缘,我会带她离开,作为代价,我可以也将你夫妻二人一并带走,不过,从此你们只能隐姓埋名,曾经的所有都将烟消云散。” 气运之道虽然玄妙无方,但亦有着诸多限制。 带上姜泥他还可以遮掩一二,但若是要带走楚国的皇帝和有着天下色甲之名的皇后,以他们二人的位份和名声所拥有的庞大气运,他目前根本无法压制,自然也谈不上遮掩。 除非他削去二者头顶气运,让他们变成两个普通人,如此,自然可以轻易随他离开。 当然,因为人多的缘故,气息暴露的风险也更大。 所以,真要将他们二人带走,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闻言,西楚皇帝却并无什么欣喜之色,他若是想走,早在之前就可以走了。 但他身为西楚皇帝,却无论如何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国家独自逃命。 只是,他心中仍有疑虑。 对他来说,徐川毕竟来路不明,把自己女儿交给他,前路实在难测。 他看着徐川缓缓道:“朕不会走,若阁下能带走我女儿让她活下去,自无不克。 只是阁下虽仪表不凡,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将女儿交给一个身份来历都不清不楚的人,让朕如何放心?” 他顿了顿,道:“或许,阁下可以强行将我女儿带走,朕未必能够阻拦。” 徐川身旁,姜泥顿时眼眶红了,稚嫩的声音却带着难以形容的决绝。 “我不走,女儿不要离开父皇和母后。” 她猛地跑了过去,抱住了神情哀伤的皇后姜姒。 徐川也并未阻拦,他知晓,这一对夫妻只怕早已经有了死志。 叹息一声,他开口道:“我不会强逼任何人,至于我的身份,不过一无国亦无家的散人罢了。” 他看着楚帝认真的说道:“我会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考虑,时间一到,若是你们不答应,我会自行离开。” 闻言,楚帝不由苦笑摇头,道:“一个时辰?如今离阳大军已经入城,宫门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何来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徐川目光淡淡,语气却颇有几分霸气。 “我说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在一个时辰之前,不会有一个离阳士兵踏入皇宫。” 徐川拍了拍怀中的小家伙,轻声道:“小家伙,别装睡了,我要去办些事情。” 其实早在他抱着这孩子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孩子已经醒了。 呼吸和心跳的变化对他这样的武者来说太过明显。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既然暂时这孩子不想醒来,看在他丧母的份上,自己也可以多给他一些宽容。 小男孩睁开眼睛,双目中似有一股难以相信的平静。 此刻的他怕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已死的事情了,却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悲伤。 徐川也只能从他小小的身躯中那些微的颤抖感受到他内心的动荡和难过。 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坚韧的心性,当真有些不凡。 他将小男孩放了下去,小男孩忽然开口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徐川看着他平淡的表情,轻声道:“我既然答应了你母亲照顾你,自然不会抛下你不管。” 听到母亲二字,小男孩眼神中浮现一丝悲伤,却转瞬即逝。 他抿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徐川看向楚帝,道:“帮我照顾他一会,一个时辰后我会来带走他,到时候给我你的答复。” 说罢,他直接转身向宫门走去,不过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小男孩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带着稚气的声音随之响起。 “温华!” 徐川目光一凝,双瞳之中神秘纹理伴着淡淡的琉璃光芒浮现。 一刹那,他便看到了小男孩头顶那一道直入苍云的青色烟气。 要知道寻常人大多都是淡淡的白色烟气,少部分人才能如云雾般浓郁。 再之上,方可拥有蓝色烟气,这已经是万里挑一的稀有气运。 而青色气运,已经是普通人的顶点。 而且青色气运其实并不弱于紫色气运。 紫色气运其实是融合了国运后的产物,通常只有王公贵族,或者身下有着足够庞大的势力才能有拥有。 势力庞大到一定程度,该势力之主,就会由紫色气运蜕变为金色气运。 比如一国之君,或者如徐骁这等极其强悍的诸侯王。 但真要论气运对个人武道的作用,青色气运与紫色和金色气运其实并无什么差别。 不论谁拥有温华这般庞大的青色气运,不说其他,但凡天资尚可,都有着极大的机会突破陆地神仙之境。 哪怕是融汇了楚国国运的姜泥,与温华相比,也在两可之间。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随便救下的一个小男孩,居然是未来可剑斩陆地神仙的春秋义甲温华! 他笑了笑,道:“好名字!” 话落,他转身直奔宫外而去。 /134/134150/31948941.html 第127章 徐骁 皇宫大殿,楚帝目光有些叹然的看着徐川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好一个洒脱自信之人。 少倾,他忽而看着温华出声问道:“小家伙,你叫温华是吗,你与他是何关系?” 身旁,姜泥也眼神好奇的看着温华。 温华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徐川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 宫城外,楚国的皇室禁军已经只剩下了寥寥数十人,面对的却是足足数千人的离阳大军。 当徐川来到宫城的大门,楚国禁军最后一人也战死当场。 至死,无人后退。 徐川对此没有什么评断,亦无任何情绪,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宫城的大门,随手从脚下无数的尸体上捡起了一柄朴刀。 用剑对他来说自然是最顺手,但若是无剑,刀亦非不可。 此刻,离阳军队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直奔城门而来,将领的脸上有着难以说清的欲望和狂喜。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谁也不能阻拦他得享那泼天的富贵。 拦着,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自然是看见了徐川。 不过一身麻衣的徐川并非被他放在眼里,当然,出于某种谨慎,他并未一马当先,而是处于军中,命百骑为首。 此刻,烈马奔腾,许多将士手中兵刃还染着鲜血,杀气森然。 一股脑的冲过去,就要将徐川踏成肉泥。 然而下一刻,一道道雪亮的刀光闪过,刹那间便是人仰马翻。 最前方的数十骑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死伤惨重。 当然,仅此一幕自然是吓不住这些离阳的军士,百骑的冲锋依旧没有停止。 徐川也毫不畏惧,便连喘息都不需要,拔刀便杀了上去。 银色的刀光以一种极其精准而利落的姿态割下一个个骑兵的脑袋。 未过多久,那气势汹汹的百骑就化作了一个个无头骑士,随着马匹的走动,一个个仿佛破布袋一般砸落在地上。 可怕的场景令后方的无数离阳将士心中胆寒,一时间竟皆是止步不前。 徐川挥刀在身前一划,轻易的斩开了石板,留下了一条黑线。 他并未用力嘶吼,语气也颇为平淡,声音却传到了所有离阳将士的耳边。 “越过此线者,死!” 刹那间,可怖的杀意弥漫开来,所有离阳将士仿佛看见了一座尸山血海在眼前浮现。 那将领也是心生恐惧,这样恐怖的杀意,也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够凝聚的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就红了。 管他是什么东西,敢阻拦他的人,都要死! 他厉喝一声道:“将士们,结阵,给我杀!” 话落,哪怕这些将士心中惊惧,亦是立刻领命,发起了进攻。 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骑步结合,还有特殊的杀手暗藏,离阳军队直接拿出了针对高手的战法。 蚕食,消耗,最终击杀! 这一方法可以说是百用不倦,曾经有着无数声名赫赫的高手便是死于此等战法之下。 然而,很快,离阳的将士就发现,这屡试不爽的战法居然失败了! 他们明明看见徐川在身前,却不论如何努力都伤不到他分毫。 他们每一刀都瞄着要害落下,却次次落空。 而他们,却在徐川每一次挥刀的同时,便要付出数条生命的代价。 这其实是徐川以四顾剑的茫然剑意结合这个世界的气运形成的一种特殊的障眼法,被他命名为一叶障目。 那些将士以为是砍向他,殊不知早已经不知不觉的就偏离了原定的线路。 若没有一品修为,亦没有高妙的精神境界,也没有强大的气运傍身,几乎不可能破开他这一叶障目的法门。 敢只身来此,他自然不会毫无底气。 长刀狂舞,一次次的划过离阳将士的脖颈。 战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却是越来越随意。 杀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他半点伤没有,体力依旧充沛,但不久前的数千名离阳大军,此刻只是勉强剩下了近千人。 而这近千人的大军几乎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口中高呼魔鬼不止。 之前那将领自然也早早被徐川砍去了脑袋。 一人灭了数千人的军队,哪怕是用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是寻常一品能够做到的。 而且,他还是毫发无损,甚至可以几乎永久的杀戮下去。 纵然体内真气耗尽,凭借他自身的体力和力量,面对这些普通军队,依旧可以说是所向无敌。 他静静的站在宫城门口,似乎从未移动过一般,一地的血色和尸体,让那近千名存活下来的离阳将士恐惧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他们本就算不上什么精兵强将,只是随将领抢功而来,烧杀抢掠在行,面对强敌,却很难有什么至死方休的战斗意志。 此刻的他们,根本不敢将手中的兵刃对着徐川,何谈继续进攻? 徐川看着这有些熟悉的一幕,表情依旧平静。 而就在他已经只需要等到一个时辰过去的时候,战马的嘶鸣声,无数马蹄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而迅速赶来。 一个打着徐字旗号,约莫数万人的铁骑汹涌而来。 是徐骁来了! 他骑在一匹黑马之上,铁血之气汹涌,所到之处,无形的霸烈之气似乎能够镇压一切。 徐川目光望去,紫金色的气运光芒中,一条狰狞的黑色蛟龙在虚空之中肆意的遨游。 暴虐霸道之极。 携着数万骑兵之势,磅礴的压力刹那间几乎让宫城前的空气都为之凝聚。 然而,徐川依旧不退不让,静立在原地。 徐骁策马而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并未横冲直撞,很快,身边便有斥候传来消息。 他这才知道,这满地千余人离阳士兵都是这个拦在楚国皇宫前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年所为。 而且,他观其气息也并无力竭之感,甚至身上的那粗布麻衣都依旧干净如新。 他顿觉有些不同寻常。 看着徐川他朗声问道:“楚国何时出了阁下这位高手?如今楚国以灭,阁下隔壁一棵树上吊死,来为我效力如何,你要什么,我尽可以给你找来!” 闻言,徐川淡淡的笑了笑,以手中染血的朴刀敲了敲身前的那道黑线,自顾自的说道:“越此线者,死!” 徐骁嘿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他身旁一位拿着长枪,面色有些发黄的中年男子出声道:“将军,我王绣愿将此狂徒擒下,供将军发落。” 徐骁琢磨了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王绣的请战的要求。 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人是否当真有着什么过人的本领。 刹那间,王绣从马匹之上飞身而起,手中刹那枪横空,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击落。 /134/134150/31948942.html 第128章 夺刹那枪 徐川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王绣?据他所知位列一品的绝世高手,且名为王绣的,便只有那搅扰的腥风血雨无数的枪仙王绣了。 此刻兴许还未至巅峰,成就天象境的强者,但至少也在金刚境甚至指玄境。 而其手中那一杆枪尖钝朴,通体猩红的兵器,大抵便是那当世九大神兵之一的刹那枪了。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他那一叶障目的法门已经没了效果。 只能凭借自己本身的实力硬抗。 此刻,他心中也生出一股豪气。 庆余年世界,他乃是当世第一的大宗师,比起能够一剑斩半楼的叶流云,他只会更加强悍。 此刻,他体内真气犹存,实力不减,哪怕面对的是枪仙王绣,又有何惧之? 就让我看看,此世的高手是否当真如文字描述中的那般超绝无双! 他抬手,横刀与胸前,如要自刎一般,却刹那间封锁了身前所有的气机,让身前三尺之地化作了铜墙铁壁。 一式顾前,在此刻的他手中表现的异常强大。 王绣眼瞳一缩,心中叹道,好精妙的招式。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竟让他生出了一种无处下手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他眼中便浮现一丝彪悍狠意,任你铜墙铁壁,我自一枪破之! 霸王卸甲之法发动,他泛黄的脸颊浮现一抹血色,周身霸烈之气爆发,一枪落下,威力竟更甚数筹! 当的一声,枪身与刀身相撞。 一股雄浑大力爆发,不过相持片刻,徐川手中的长刀就被击破,化作无数碎片。 刹那强犹自不停,直击徐川面门。 徐川随手松开了手中只剩下刀柄的武器,身影瞬间变化,眨眼迈出数步,将这看似蛮横落下,实则有着无数变化的刹那枪以毫厘之差堪堪躲过。 这一刻,说是生死时速也不为过。 此时,他不由有些怀念当初自己拿着锋锐无匹的神兵落霞剑大杀四方的场面了,如今倒是轮到他被人以兵器之利克制了。 来不及多想,见王绣这一枪之势已尽,他眨眼间突入对方身前,双手轻柔的浮动,如同流云清风,却杀机暗藏。 一式流云散手瞬间令王绣汗毛乍起。 他毫不怀疑,这柔和的双手可以轻易摘下他的脑袋。 这竟又是一种不输于之前那古怪剑法的另一种精妙招式。 拥有这般的武学素养,修为境界之人,在此之前,他竟从未在江湖之上听说过。 压下心头的惊愕,他心中战意大盛。 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他用尽全力! 徐川流云散手未至,王绣的刹那枪却已然回身。 他王绣闯荡江湖多年,凭借的可并非悍猛,而是快到了极致的精妙枪法。 只一个刹那,猩红的枪身便已出招数次。 徐川眉间冷意森森,却不得不以化攻为守,以流云散手一次次的将刹那枪牵引开来。 刹那枪快,他流云散手也不遑多让。 庞大的真气支撑下,也足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引动刹那枪偏离原定之地。 二人越打越激烈,竟在周身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无形气流,将伏地的一具具尸体都给强行推向了远处。 徐骁坐在马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出声问道:“军师啊,可曾看出此人的来历?” 身旁,一位中年文士摇了摇头,也是颇为不解道:“我自认阅历无数,见识广博,但也从未听说这世间还有此等高手,便连他手中施展的那诸般武学也从未见过,当真古怪。” 徐川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都:“连你李义山都不曾见过,难道此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李义山呵呵一笑道:“这天下广阔,纵当真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无可厚非,不过他招式虽然精妙,但几乎不含武道真意,看似上乘实则已经落了下乘,那散手看似不错,实则也已经误入歧途,以王绣这病痨鬼的实力,拿下他应当不成问题。” 徐川所用武学,除了流云散手之外,都是神庙这个人工智能推导出来的,论精妙自然远超寻常,但此世讲究的意境,是玄之又玄的天地真意。 不涉意境,能成就一品金刚境已是极限,指玄天象皆难成就,如此一来自然入不了李义山的眼。 而此刻,徐川确实在王绣的刹那枪之下支撑的很是艰难。 甚至,此刻他发现,之前最不重视的流云散手,发挥出的威力还要在四顾剑之上。 若无流云散手,此刻他只怕早已经败在王绣枪下。 又是数招过去,徐川体内真气已经不足三成,气息不免弱了一分。 砰! 眨眼间,刹那枪瞬息间突破了流云散手的防御,猩红的枪身狠狠的击打在徐川的侧身。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李义山抚须而笑,道:“胜负已分。” 徐骁也呵呵一笑,出声道:“将士们,准备入宫!” 然而,下一刻,本该身受重伤,然后接连被刹那枪在身上捅上十几个窟窿的徐川竟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更加强悍的气势。 速度和力量瞬间大增。 这一幕不仅出乎了徐骁和李义山的预料,也超出了王绣的预料。 这让他不免动作之间出现了一丝停滞。 好机会! 徐川眼眸一亮,越发纯属的流云散手刹那间竟勾动了周身那陌生的天地元气,抬手的刹那,便倏忽间落在了王绣的胸前。 砰! 轻飘飘的一掌,却有着无比狂暴的力量吞吐而出。 王绣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的同时瞬间被击退数十步。 退开的那一刻,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飘忽如流云一般拂过,轻易的便夺过了他手中猩红的刹那枪。 徐川则一手握着刹那枪,目光淡漠的看着王绣,如山渊一般屹立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李义山和徐骁皆是愕然,脸颊有些发热。 打脸来的太快,让他们根本猝不及防。 徐骁有些呐呐的说道:“确实是胜负已分,军师高见。” 李义山低咳了一声,默不作声。 宫城大门前,徐川打量着手中的这柄神器刹那枪,随手掂了掂,目光转向徐骁道:“将军,做个交易如何?” /134/134150/31948943.html 第129章 姜泥 徐骁收敛了情绪,语气平静的说道:“说说看。” 砰! 徐川一把将手中的刹那将插在地面,淡淡道:“我将这柄武器留在此地,换尔等一刻钟不入楚国皇宫如何?” 一个时辰已到,他该去要个答复了。 而这一刻钟,则是他给楚帝和楚后争取的最后时间。 徐骁饶有兴趣的看着徐川,道:“天下九大神兵之一的刹那枪,只换一刻钟,这笔买卖倒是不亏,不过,我若是不答应呢?” 徐川淡笑,道:“那就看大将军想用多少条将士的性命来为这份拒绝买单了。” 徐骁面容冷了刹那,又恢复了平静,他不是受不得威胁的性格,被离阳皇帝发落三年,一直攻不下西楚皇都神凰城,这才请他重新出山,他也是毅然答应,从善如流。 而从方才的情报来看,此人体力真气似乎不会枯竭一般,以军队寻常对付江湖高手的经验根本对付不了他,而且,方才对方明明被王绣一枪击中,明明已经受了重伤,却好似无觉,反而战力更甚一筹。 面对这样一个不合常理之人,哪怕他征战多年,也觉得头疼。 沉思了片刻,他沉声道:“好,我同意这笔交易。” 另一边,王绣心中不忿,但刹那枪被夺,他纵然尚有战力,亦是无可奈何。 而且,方才那诡异的一幕,他体会的是最深的。 骨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以他的超凡的强大五感却听得格外清楚。 这才让他有了些许的松懈。 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有人受了这样的伤,却会变得更强。 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所以在徐川反攻的那一刻,他难免有了瞬间的失神。 而这,也确立了他的败局。 所以,他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夺回刹那枪,最终便也默认了当前的结局。 徐川拱了拱手,道:“那便多谢了,将军一诺千金,我便不奉陪了。” 说罢,他便转身施施然的在数万人的注视下重新回到了楚国皇宫之内。 而在场的数万将士也无一对徐骁的决定有任何的质疑。 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 大殿内,徐川重新见到了楚帝和楚后,自然也见到了小泥人和温华。 而他在宫门的战绩自然也被侍卫传到了楚帝等人的耳中。 此刻,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楚帝迎了过来,做了一个感谢的礼仪,缓声道:“多谢阁下为我等争取的时间,能让我等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徐川坦然受之,但他并不在乎楚帝的感谢,所以他直接问道:“不知陛下答复为何?” 楚帝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又和楚后对视一眼,方才说道:“朕愿意将我女儿交给阁下。”说着,他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享受过什么,才满三岁的时候,神凰城被围,连年大战,我这做父亲的也没有时间照顾她,希望阁下将来能够善待这孩子。” 徐川沉默,随后缓缓道:“她既然成了我的徒弟,我自会将她保护好,不会容许任何人去伤害她。” 站在楚后身边的小泥人眼看自己父皇和徐川已经论定了自己的归属,却只是双目含泪,一声不吭。 显然是早已经被劝慰过,已经接受了自己离开的事实。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她这个面临亡国的太平公主,成熟的也比之同龄人要早得多。 仅仅六岁,她就明白很多事,却也更恨如飘絮野草般弱小的自己。 她泛红的双眼看似清冷,却有着深深的难过和悔恨。 这一刻,她竟是前所未有的渴望力量。 渴望能够掌握自身命运,改写一切悲剧的力量。 徐川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心头触动不已,同时,徐川的身影也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底。 ... 大殿外,徐川一手牵着温华,一手牵着小泥人和楚帝楚后做最后的告别。 感受到小泥人小手上传来的颤动,他心中低叹一声,看着楚帝又一次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当真不愿随我一起走吗?” 楚帝和楚后握着手,对望一眼,便微笑的对着徐川说道:“感谢阁下的好意,我夫妻二人心意已定。” 感受到小泥人小手越发的冰凉,徐川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那便就此别过!” 话落,他牵着小泥人和温华向宫外走去。 转身的瞬间,小泥人的小手有着微弱的抗拒,但最终还是卸下了一切的力道,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彻底的死去。 楚帝和楚后回到殿中,殿内早已经准备好了两杯清酒。 “皇后,你可怨朕?” “妾身无怨,只是,妾身那女儿自小失了父母,也不知她能不能过得好。” “那孩子自小坚强,朕相信她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 二人说着话,一会笑,一会哭,情绪起起伏伏,最终归于平静。 “皇后,与朕再饮一杯交杯酒如何?” 楚后未言,只是微笑着将那酒杯举起。 楚帝朗声一笑,也同时举起了另外一杯酒。 二人交颈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一刻钟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当徐晓带兵踏入皇宫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对帝后毫无声息的尸体。 李义山拿起一杯酒闻了闻,道:“醉春秋,传闻乃是楚国一毒师研制,饮之无觉,却会在短时间内使人毙命,自那毒师去世后,这样珍稀的毒酒怕是天下也没有多少了。” 徐骁感慨道:“以他们二人的身份,享用天下再珍贵的酒水也不为过,也算是体面收场了。”他顿了顿,想到了一件事,问道:“对了,刚才守门的那小子找到了吗?” 李义山摇了摇头道:“没有发现,而且情报中记载的太平公主姜姒也不知所踪,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徐骁沉思了片刻,道:“罢了,着人宣告天下,就说西楚皇族尽灭,再无血脉。” ... 满是血火,残破不堪的神凰城外,徐川看着眼眶红红的小泥人,轻声道:“楚国覆灭,太平公主姜姒也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就叫姜泥吧。” /134/134150/31948944.html 第130章 神朝 当夜,徐川与姜泥和温华三人便在神凰城外的一片丛林之中度过。 温华则拿着一柄徐川不知从哪里拾来的锈剑,一言不发的挖着土坑。 这是为他母亲所挖。 离开神凰城之前,徐川带着他回到了他曾经的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只留下了他母亲的骨灰,装进了徐川以石砖修彻而成的石盒。 在这烽烟四起,烧杀抢掠不断的神凰城,这一把火并无什么人在意,反而让那些兵卒都远离了许多,生怕被波及。 至于救火,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不久后,三人简简单单的离开,除了一个装着骨灰的石盒,一柄生锈的铁剑,什么都没有带走。 以温华的身板,这无疑是个浩大工程,不过徐川也好,姜泥也好,都没有出手帮他。 因为温华希望自己一个人送自己母亲最后一程。 姜泥看着和自己年纪相彷的温华这般倔强且坚韧的一下一下挖着土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愧疚。 她的父母已经没了,她也难过,也怨恨,更有苦痛。 但直到看见神凰城中发生的一切,看到温华,她才意识到,相比起整个楚国覆灭,无数楚国子民所受的苦难,她所经历的不过是微不足道蜉蝣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 身为皇族,出身富贵,享受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却没有尽到保护百姓子民的责任。 这些,是身为楚国皇族的她,是她死去的父皇母后欠下的难以偿还的孽债。 看着温华一丝不苟的挖着坟,这一刻,她心中压抑至深的那些仇恨和怨愤忽而间消散了许多。 她小小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愿望。 她希望楚国的子民在未来能够不再经受磨难,能够堂堂正正,和美平安的度过一生。 这将是她奉行一生的目标和责任。 徐川倒是不知道,这么一会的功夫,小泥人想了这么多东西,不过他也察觉到,姜泥身上某些阴郁的气质忽然散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坚强明朗了不少。 没过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就挖好了。 温华沉默的抱着装着自己母亲骨灰的石盒,双眸泛红,却没有流泪。 此刻,母亲曾经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让他忽而有些恍忽。 一旁,徐川拉起了眼眶同样泛红的姜泥,握着她的小手,轻声道:“给他留些自己的空间,我们去先去那边等他。” 姜泥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哀怜的看了看温华,随后跟着徐川离开了这里。 他们没走多远,徐川神情微微一动,耳边清晰的听见了温华压抑的抽泣声。 他叹了一声,心道,这孩子当真是一点也不愿意将自己软弱的样子表现出来。 ... 夜色渐深,徐川已经十分熟练的点起了火,还在不远处的河中抓了几条鱼,此刻正架在火堆上烤着。 他在林中寻了些可以作为调料的植物,以流云散手将其磨成细密的粉末,抹在了鱼身之上,很快,一股带着草木清气的鱼香味便扩散开来。 姜泥坐在他身边,两手环着双膝,眼睛盯着越发娇嫩可口的烤鱼,下意识的咽着口水,本经历大变,没什么胃口的她,此刻胃里简直跟猫爪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吃一顿。 徐川嘴角带笑,依旧不紧不慢的掌握着火候,不时撒上一些自制的调料,看上去颇为惬意。 这时,温华也从林中走来,他眼眶依旧有些发红,不过表情倒是恢复了平静。 刚刚走近,他就不自觉的抽了抽鼻窦,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徐川和姜泥闻声看去,温华瞬间红了脸,有些局促的挠了挠头。 一天没吃饭了,这样年纪小孩子本就很难受得住。 徐川笑着道:“块坐下吧,都饿了一天了,正好来尝尝我的厨艺。” 说着,他给姜泥和温华一人递过去了一条。 这烤鱼怕是比他们俩脑袋还大一些,分量不轻,两个小家伙倒是拿的都挺稳。 这时,徐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小心烫!” 话还未落,姜泥和温华皆是惊叫了一声,不住的吐着舌头。 二人有些脸红,随即又极有默契的同时埋怨的看了徐川一眼,好似在说,你也不早说! 徐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这林间传的很远。 很快,姜泥和温华也都随之笑了起来。 ... 第二日清晨,徐川没有吵醒两个熟睡的小家伙,而是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山巅,静静的俯瞰着这天下无穷变化不定的气运。 西方,同样是血色极盛,大抵是预兆着西蜀也将步入西楚的后尘。 而天下间,也有着无数血色浮现,西蜀灭后,徐骁马踏江湖,杀戮亦是无数。 徐川澹澹的感慨道,当真是不愧人屠之名。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再想这些,而是思索着自己接下来的路。 其实‘太昊苍元童’的出现已经为他指明了未来的方向。 此世说来说去,无非还是气运之变,以气运化沧海,掌乾坤大势。 隐约间,他察觉到,想要进一步让‘玉清玄元金章’认主,他就需要在此世凝聚出足够庞大的气运。 而想要凝聚气运,最好最快的方法,无疑便是成立王朝。 雪中世界与庆余年世界不同,这里存在长生久视的仙人,存在转世轮回的幽冥。 他若要成立王朝,也必不会让那仙人干涉,曾经他听说过神朝的说法,以天下气运为支柱,封神赦仙亦不在话下。 掌生死,亦掌轮回。 如今他有着‘太昊苍元童’可观气改运,未尝不能去试试成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无上神朝。 当然,这其中的难度也是极其可怕。 不仅天上群仙将视他为敌,就连天下武者只怕也不愿意头顶上有一个这般恐怖的神朝镇压一切。 然而,他又有何惧之? 不仅如此,他反而心头涌起热血,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大干一场。 当然,这是一条漫长却充满了荆棘的道路,眼下,他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134/134150/31948945.html 第131章 气运融合 同一时刻,就在徐川彻底确立目标之时,他的头顶隐约间浮现出一片浩大无尽的虚浮气运,其中似乎有京都,上京,乃至东夷的影子一闪而逝,眨眼间又消失无踪,哪怕他也未曾发觉。 ... 河畔,徐川站在青石上,神情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身前,姜泥和温华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徐川忽然叫他们过来是要说些什么,心中不由有些不安和紧张。 少顷,徐川缓缓道:“你们父母把你们交给我,这是他们的意愿,但我现在需要知道你们自己的意愿。 我必须提前告诉你们,若是跟在我身边,未来必然无比凶险。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为你们找一个不受纷乱影响的安定之地,让你们可以无忧的度过一生。” 他看着二人道:“你们年纪虽小,但应当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尤其是你,姜泥。” 他目光落在姜泥身上道:“你虽然已经改名,不再是西楚太平公主姜姒,但血脉是无法改变的,我之所以会去西楚皇宫带走你,就是为了你身上西楚皇室的血脉。” 他负手而立,沉声道:“不出意外,我未来会去争霸天下,你的存在会对我有不菲的助力,这才是我带走你真正的原因。” 历经三个世界,徐川心中自有一把尺。 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和野心,去隐瞒去欺骗一个仅仅六七岁的小孩子。 更何况,若真要建立无上神朝,最核心的班底本就不该存在隐瞒和欺骗,这只会在未来造成更大的隐患。 尤其是气运之妙存乎于心,心齐则气聚,心散则气散。 徐骁之所以能够成为北凉王,以三十万北凉铁骑威震天下,靠的无非也是万众一心,方可所向披靡。 徐川看着姜泥和温华二人,缓缓道:“不论你们选择跟在我身边,还是离开,我都会履行对你们父母的诺言,照顾好你们,你们不必有什么顾虑,现在,告诉我你们的选择吧。” 话落,姜泥清朗的声音几乎毫不犹豫的响起。 “我跟着你,至于我的血脉,既然父皇和母后将我交给你,那我的一切就都属于你。” 她看着徐川,目光中竟没有一丝的犹疑。 徐川微怔,这时,温华也出声道:“您是我的恩人,没有您,也许我早就死了,母亲也会受尽折辱,此恩我温华此生难报,别说有危险,就算您现在让我去死,我温华年纪虽小,但也绝不迟疑。” 徐川看着两个神情坚毅,眼眸清亮的小家伙,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好,倒是我小看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我徐川便是你们二人的师傅,此后,荣辱与共,生死不弃。” 温华和姜泥瞬间跪在了地上,一齐道:“徒儿见过师傅!” 话落,二人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至此,徐川终于与这个世界建立了一份牢不可破的紧密羁绊。 一刹那,他忽然心中一动,‘太昊苍元童’自行开启,琉璃般的光芒下,他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xiaos 第132章 故人? 此行前往武当求取秘籍,徐川自然没有什么把握,他可不是北凉王世子,有一个无人敢惹的后台。 一个随时会跌下金刚境的破落武者,加上两个不到十岁的小豆丁,这样的阵容,对于武当来说,哪怕沉寂了,也足以无视。 不过,徐川之所以还要去尝试,一个无非是觉得武当底蕴深厚,武学秘籍自然乃当世绝顶,一个便是觉得,就算武当不同意,以武当的作风,也不会做出强留他的行为。 如此,自然未尝不可一试。 而且,他此行也并非毫无准备。 身为曾经的道家圣地,出过数位仙人,对于气运一道自然不会陌生。 日后洪洗象一步入天道,成就陆地神仙,挥剑斩离阳王朝和龙虎山气运,只这一手,固然是因为他前世吕洞玄天下无敌,但同样也说明武当对气运亦有着自己的理解和手段。 所以,他若是能为武当改易气运,看上些许秘籍,以王重楼的性格,怕是不会拒绝。 不过,此行却是要踏入北凉,也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变故。 徐川想着那日见到的徐骁,忽然,轻笑了起来。 徐骁杀伐一生,算尽天下,最终却把最难的选择留给了自己儿子。 以他的谋划,在死之前,当真就料不到三十万北凉大军有尽灭的可能吗? 而且,他一生未曾与离阳开战,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不起战乱,杀妻之仇也被压下。 但说到底,无非还是实力不足。 一旦开战,必将陷入长久的僵持,毕竟离阳看似不显山漏水,单单天上的几十位仙人下凡,就足以抗衡十数万北凉大军了。 更别说顾剑棠这些悍勇不输于徐骁的将军了。 如此,一旦徐骁对离阳宣战,才会令天下重新陷入长久的战乱之中。 但倘若他能够一战荡平一切,横扫天下,完成统一,死的人只怕会比日后少的多。 不过这些对徐川倒是好事,这般看似统一,实则各自为政的离阳王朝,对于他日后成立自己的势力有着莫大的好处。 放下这些想法,徐川带着姜泥和温华一路西去,他先是避开了龙虎山,然后入了凤州。 凤州与青州相隔,在整个离阳王朝算不上起眼,不过整体倒也稳定,商业也算是繁荣。 他打算在凤州的都城寻上一家布行。 如今身无分文的他自然要先寻些钱财,可不能一直带着姜泥和温华风餐露宿,他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两个小家伙毕竟还在长身体,可不能缺衣少食。 而钱财的来路对他而言,并无太大的难度。 他曾在庆余年世界记下了无数资料。 其中很多东西对于此世来说都极其珍贵。 而对于布行来说,染布和织布的方法无疑是重中之重。 恰好,他脑海中有着无数染布和织布的方法,可以说,如果他想,只需要成立一家布行,用不了多久,就足以击垮这天下九成的布行。 当然,这是在没有其他力量介入的情况下。 踏入布行,一名伙计立刻迎了过来。 “客官,可是要看看布匹,还是成衣?” 伙计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对他们倒也没有什么倨傲和看不起的姿态。 说到底,他也是个普通的底层打工人,对他而言,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混口饭吃,他日能娶个婆娘,也就够了。 徐川和温华一身粗布麻衣,也就姜泥穿的好些,不过这些天下来,也是脏的不成样子。 一大两小,倒像是逃灾来的难民。 徐川看着那伙计出声道:“我想见见你们老板,与他做个交易,如今鄙人家道中落,又有一双儿女在身旁,为生活计,想要将家传的一门染布之法出手。” 那伙计一愣,大概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要卖染布之法的。 他犹豫了下,道:“那我去问问我家掌柜,正好我家掌柜在内屋会客,客人且稍等片刻。” 徐川点头同意,便站在原地等候。 姜泥和温华也极为乖巧的站在他身边,一人扯着他一角衣袖,四下里打量着这个布行。 这布行不大不小,颇有几分幽静,给人一种安静自在的感觉,一应布匹衣物分门别类,整理的很是规整。 未过多久,那伙计便打开通往内室的房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子。 看到她,徐川心头一震,此女竟与范若若样貌极似。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微笑道:“没想到这布行的掌柜竟是一位姑娘。” 那女掌柜打量着徐川,对徐川俊秀的面貌和特殊的气质有些叹然,目光掠过他那一身朴素的麻衣时,却又有着一丝奇怪。 以她的见识,只一眼,就认定徐川这一身风貌绝非常人,身世非富即贵,但那一身麻衣却着实有些不配他的人。 此刻,她倒是信了伙计所说的家道中落了,对于那未知的染布之法也突然来了兴趣。 “还请公子入座。”她做了个手势,将徐川引入了旁边不远处的座椅上。 随后,她看着徐川说道:“我听说,公子是有一染布之法要卖于我是吗?” 徐川也并未绕圈子,直接说出了一个染布之法。 女掌柜还从见过有人谈买卖会直接交出自己老底的,一时间忽的愣住了,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所谓染布之法的真实性。 徐川平静的说道:“女掌柜若是不信,大可先行验证,这不过是我所知染布之法其中见效最快,也最简单的方法之一罢了,以女掌柜的本事,想必半个时辰就能见分晓了。” 这等自信的言语瞬间又让女掌柜不自信了,她平日里家中上下事务都由她一言而决,倒还从未有过今日的局促。 她认真的打量了徐川一眼,随后交过方才的伙计,吩咐了几句。 很快,那伙计拿来笔墨,她执笔将徐川方才所言的染布之法写下后,对着伙计说道:“拿着它去染布坊,我要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伙计闻言连忙接过纸,撤下了笔墨,径直出了布行的大门。 一时间,整个布行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134/134150/31948947.html 第133章 西行 时间缓缓而过。 没多久,女掌柜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徐川和温华,姜泥三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这么久了,还未问公子姓名,不知可否告知?” 徐川看着她那张酷似范若若的脸庞,轻声道:‘在下徐川,双人徐,三道川。’ 女掌柜柔柔一笑,道:“原来是徐川公子,妾身苏檀儿。” 闻言,徐川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他艰难的咽下口中略显苦涩的茶水,忽的问道:“敢问苏掌柜可认得一个名为宁毅的书生?” 苏檀儿秀眉轻皱,不解的问道:“宁毅是何人?” 徐川吐了一口气,说道:“我一个前辈,不提也罢。” 一时间,彼此又陷入了沉默,只是不时古怪的打量对方一眼。 一旁,姜泥也不时看看自家师傅,不时看看对面的漂亮姐姐,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温华自顾自的喝着茶,小小年纪倒也有几分气度。 如此,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一名老者抓着一块红色的布料喘息着跑了过来。 人未至声已到。 “大小姐,这是稀世之法啊,老朽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染布秘方,简直不可思议!” 苏檀儿神情微变,有些恼怒的撇了一眼那老头,却还是起身迎了过去,道:“杨伯,您老年纪一大把,还整天这般毛躁,万一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杨伯则哪里顾得上这些,他激动地说道:“大小姐,不到三刻钟就能够染好色,自行风干,虽然质量稍次,比不上顶尖布匹,但也不弱于寻常布料,你可知这染布之法一出,这市面上的低价布匹都将被我苏氏布行包圆,大喜事啊!” 苏檀儿表情有些不好看的冲徐川笑了笑,随后拉着杨伯到了一边,小声道:“我知道了,你声音这么大,我还怎么压价买下这个秘方啊。” 杨伯这时才冷静了下来,他哼哼了两声,眼皮子一翻,道:“反正老夫不管,对了,老夫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说着,他将手中布料往苏檀儿手中一塞,转身就走。 苏檀儿拿着手中的布料,看着福伯离开的身影,觉得自己牙根有些发痒。 她收敛情绪,表情平静的回到原位,看见的,便是徐川那似笑非笑的可恶嘴脸。 徐川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苏檀儿道:“苏掌柜,看来我这染布法子还不错是吗?” 苏檀儿脑袋僵硬的点了点头,道:“却是不凡。”下一刻,她话音一转,道:“不过,布料颜色的质地太差,也是其不可忽视的缺点。” 徐川轻笑道:“确实如此,不过,苏掌柜猜猜看我手上可还有更好的染布法子?” 闻言,苏檀儿呼吸下意识的急促了三分。 半晌,她好似放弃了一般,直言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徐川其实一开始只打算做个一锤子买卖,但在看到苏檀儿之后,他忽然改变了这个想法。 苏檀儿的出现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无数平行世界中的另一个她,但都无所谓。 若他要建立王朝,银钱经济必不可少。 而布匹行业看似不起眼,实则关乎天下民生,一旦做大,便能影响一国命脉。 如今,‘熟人’的出现,恰好可以让他有了心思尝试以此来踏足这个行业。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思索了片刻,便说道:“我可以为你提供不下于一百种染布方法,另外,我还可以提供不下十种的织布之法,不仅可以令你苏氏布行迅速扩张,还能够拥有称霸凤州乃至整个离阳布行的实力。” 然而,此刻苏檀儿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她漆黑的眸子蕴含着某种不同寻常的平澹,并未因巨大的利益此而冲昏了头脑。 她盯着徐川道:“所以,我需要付出什么?” 徐川缓缓道:“很简单,我要日后布行的六成纯利,并且可以随时动用苏氏布行的所有人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道:“当然,你也可以只买下这一张染布秘方,独家使用,我不会外传。” 苏檀儿只觉得彷佛有一个披着人皮魔鬼在地狱的入口诱惑她。 对方虽然拿走了六成纯利,但若是那些秘方当真如此恐怖,莫说是六成,就算是九成,依旧毫不为过。 若当真称霸离阳,纵然只留下四成纯利,以她的精明,也几乎一瞬间就预计出了那将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富。 脑海中浮现的一切,让她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是放弃这份诱惑,守住家财,还是博上一次,踏足天下富豪之列,仅仅片刻,她就有了决定。 商人逐利,而她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商人。 而且,对方既然有这么多染布秘方,她不合作,对方自可以找其他人,与其到时候被压迫到倒闭破产的地步,不如让自己成为那个可以压迫他人的庞然大物。 苏檀儿睁开双眼,明媚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川,缓缓道:“我给你七成,但若是日后我苏氏布行有难,你必须无条件的出手相助。” 徐川微笑道:“明智的决定,祝我们合作愉快!” ... 几日过去,在留下了无数染布和织布之法,与苏檀儿聊了许久,嘱咐了许多事情之后,徐川便带着姜泥和温华离开了凤州。 此刻,他一身黑色长衫,漆黑的长发扎起,束着青冠,腰间系着一根绸带,远没有了曾经的狼狈。 温华也换了一身墨蓝色的袍子,身姿挺拔。 见徐川穿着黑衣,姜泥本也想要上一身黑,结果被徐川严厉制止,专程带她买了好些件雪白的纱衣,非要把她打扮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才罢休。 穿好之后,徐川很是满意的大量了几眼,道:“小姑娘家的,打扮的就要漂亮一点,一身黑是个什么道理。” 姜泥气鼓鼓的一天没理他,心中却感受到了一股难得的关怀。 此次西行,徐川有了钱,自然是买了马车,乘车而行。 期间,一有时间,他便开始教授两人修习剑法。 他所会的剑法,固然未必有此世的剑法玄奇,但亦非等闲,起码用来打基础那是绰绰有余。 /134/134150/31948948.html 第134章 初见徐凤年 就这般一边授剑一边赶路,未过多久,徐川一行便入了北凉地界。 此刻,已经入了冬,之前在西楚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入这北凉地界,便立时感受到了一股直入心扉的寒意。 半日后,昏昏沉沉的天空中更是下起了一场飘飘散散的冬雪。 徐川半靠在车厢外,一只手架着马赶路,一边静静的欣赏着这松软又迷离的冬雪。 他倒是毫不在意周身的严寒,那雪花还未落在他身上,就瞬间化开,消散不见。 这时,姜泥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拿着一个带着澹澹余温的水袋,怕是不知道在怀里捂了多久。 “老师,赶了这么久的路了,喝些水!” 徐川瞥了她一眼,接过姜泥手中的水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道:“还是你知道疼你师傅我,好了,快回去吧,外面冷,你这小胳膊小腿可没有你老师我这么耐冻。” 姜泥秀气眉毛动了动,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怕冻,我要和老师一起驾车!” 话还未落,阿嚏一声,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一瞬间,姜泥小脸顿时红了起来。 心中羞恼不已。 徐川按住她的小脑袋瓜,一把给她按回了车厢,哐当一声,将车厢门合上,道:“行了,知道你能耐,不过再不听话,你老师我可要揍你了!” 车厢内,温华看着手中徐川亲手写下的剑谱,撇了一眼鼻尖冻的通红的姜泥,哼了一声道:“自不量力!” 闻言,姜泥顿时怒目而视,不过她这般姿态,倒是毫无威慑力,反而让徐川看到了怕是要直呼可爱。 她恨恨道:“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得你叫我师姐!” 为了师兄师姐之争,他们已经是争了一路,仗着男儿身,比剑之时,大多都是温华胜,不过姜泥的进步速度却是飞快,纵然温华进步也不慢,依旧快要被姜泥超越。 彷佛姜泥天生就是为剑道而生,徐川都有些感慨姜泥那一身剑骨的可怕。 温华眼帘搭下,根本不理会姜泥的狂言。 姜泥气哼哼的撇过头,也不搭理他,只是一转眼,又打了个喷嚏。 ‘阿嚏!’ 马车外,徐川的声音响起:“你这小家伙,着凉了吧,罢了,正好前面有座城,先入城给你找个医生看看吧,一路过来,你们也辛苦了,正好休息两日。” 这是他入的北凉境内的第一座城,感觉确实有些不同,总觉着似乎少了些浊气,多了些烟火气。 一路入城沿着大道而行,见他一身穿着不凡,气质也不差,知晓非寻常人,倒也无人寻他这个生面孔的晦气。 走了没多久,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在这寒冬腊月的时节,她只穿着破旧的单衣,瑟瑟发抖。 身旁是一举卷席,里面包裹的,大抵是至亲的尸体。 很显然,这小女孩是在卖身葬亲。 这时,一群泼皮经过,不知为何,竟勐地一脚将那草席踢开,露出了一个已经僵硬的女人尸体。 应该是那小女孩的母亲了。 那泼皮大骂道:“这样的贱货随便拉出去扔在野外便是,还要葬她?真是可笑!” 小女孩哭着道:“不是,不是的,我娘亲不是贱货,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你们不许骂她!” 几个泼皮骂骂咧咧道:“小贱货生的小贱种,让爷爷帮你处理了这肮脏的尸体好了。” 说着,他们就要去踩踏那女子的尸体,小女孩双眸绝望,却还是不顾一切的用自己最有力的武器,牙齿,咬向了其中一个泼皮的腿。 然而,下一刻她口中没有传来咬到东西的声音,整个人却飘乎乎的彷佛飞了起来。 一道柔和而清澈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别怕!” 她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他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挣扎,喃喃道:“我脏...” 徐川温柔的轻抚她的脑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很干净,比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干净的多。” 闻言,她渐渐的不再挣扎,而此刻,她才发现,方才那些恶狠狠的泼皮都已经仰躺在几米外的地面,哀嚎不止。 “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有没有人管啊!” 嘶吼声大了起来,很快就引来了巡查的士兵。 一名队长级别的士兵,站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地上的泼皮连忙忍着痛爬起来,指着徐川说道:“就是他,这个人突然袭击我们,想要杀了我们!” 那小队长目光一肃,哪里会轻易相信这泼皮的胡话,更何况,徐川的装扮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可不好得罪。 不过,北凉自有律例,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触的。 他转过头,看着徐川问道:“发生了何事?” 徐川抱着那小姑娘,平静道:“这孩子卖身葬母,我买下了她,谁知那几个东西竟要糟蹋孩子母亲尸骨,我只能简单教训了他们一下。” 闻言,那小队长厉声道:“你可知,我北凉境内不得擅自动武,你的行为,已是触碰了我北凉律法!” 徐川双眸眯了起来,一股澹澹的杀意浮现。 他不愿轻易得罪北凉,但也不至于任其摆弄。 他冷声道:“好一个北凉律法,北凉的律法就是让一个小姑娘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跪在街边卖身葬母,就是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任凭那些垃圾欺辱吗?若是如此,这北凉律法当真是个笑话!” 不远处,一辆豪奢至极的马车停了下来,其中一位年纪不大的世家子穿着狐裘探出身来,看着这一幕,忽而笑了起来,高声道:“阁下说的是,这般律法确实是个笑话。” 徐川闻言望去,刹那间便看到了一股惊人的恐怖气运如烟云一般弥漫开来。 青,紫,金皆有,尊贵庞大而不可方物。 瞬间,他便知晓了这少年的身份。 徐骁之子,未来的北凉王,真武大帝和秦帝的转世,如今的北凉世子,徐凤年! /134/134150/31948949.html 第135章 斩断前世羁绊 徐川暗自感慨了一声徐凤年气运的宏大和磅礴,但倘若与庆余年整个世界的气运相比,依旧是差了太多。 他目光澹澹的看着徐凤年,并未对他方才的言语有任何回应。 徐凤年身旁的一名护卫见徐川如此轻慢世子,不由生出怒意,不过他还未开口,徐凤年便彷佛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 平静的目光下,竟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许惊惧。 即将脱口而出的喝问瞬间被他吞进了肚子,重新退了回去。 这时,方才那小队长和麾下将士见到徐凤年,皆是立刻上前跪拜。 “参见世子殿下!” 数十兵卒一齐高喝,气势倒也不弱。 徐凤年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随后,他看着那小队长说道:“你叫齐忠是吗?稍后自行下去领十军棍,可有意见?” 齐忠咬了咬牙,沉声道:“末将领命!” 徐川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依旧不曾有任何表示,不过心中涌现的那一丝杀意倒也悄然散去。 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双手覆盖住小姑娘满是冻疮的小手,温暖着她饱经摧残的幼小身躯。 小姑娘只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如同置身仙境,安心又温暖,刹那间她就记住这刻骨铭心一般的美妙滋味,再也难以忘却。 自打出生起,她就从未感受到如此美好的感觉。 她那所谓的父亲一向对她非打即骂,除了赌博,就只会让她的母亲做那私娼野妓的活计。 她的母亲哭了很多年,眼睛都坏了,若非这一次那个男人打定了主意要卖了她,自己的母亲只怕也不会破釜沉舟的毒死了那个男人,随后含泪去世。 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不久前,母亲流着血流着泪,抱着她说不出话的那一幕。 而徐川此刻也猜到了怀中小姑娘的身份。 不出意外,便是日后那个总是板着脸,总是喜欢呵呵笑两声的呵呵姑娘了。 想到呵呵姑娘的身世,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这时,徐凤年走到了徐川的面前,身旁则紧跟着一个不知名的狐媚女子。 那狐媚女子看着徐川和‘呵呵小姑娘’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嫌弃,更是掩起了口鼻,彷佛此地有什么恶臭气味一般。 徐川只是澹澹的瞥了她一眼,便将其从自己的视线中抹去,一个无知愚蠢的路人罢了,何须在意。 徐凤年打量了徐川几眼,出声道:“方才那位齐参将言行不当,我已经做出惩戒,这位大哥可还满意?” 徐川平静道:“世子如何惩戒部下与我无关,不知世子殿下可还有事?若是无事,在下还要去安排小姑娘母亲的丧事,便不奉陪了。” 闻言,徐凤年对面前这男子更显好奇了几分,在这北凉地界,不将他世子身份放在眼里的,他可还真没怎么见过。 “老师!” 忽的,一声清澈秀气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原是姜泥从马车上跑了下来,抽着发红的鼻子,向着徐川这里跑来。 徐川和徐凤年闻声同时看了过去。 而这,也是姜泥和徐凤年第一次见面。 姜泥奔跑的动作下意识的止住了,看向徐凤年的眼神忽的生出了几分迷茫。 徐凤年亦是如此。 见到姜泥的瞬间,他心跳似乎都快了三分。 而徐川察觉到气运异动,双眸琉璃光芒浮现,刹那间便看见姜泥和徐凤年二人头顶的气运之中皆有一道莹莹的丝线探了出来,似乎要彼此结合,连成一起。 这是他们前世的姻缘线不成? 徐川眉头一皱,冷哼一声。 既是前世姻缘,与今世又有何干? 徐凤年不是那个统一四海八荒的秦帝,姜泥也不是那个被洛阳毒死的豆蔻少女。 前尘事便该前尘了。 此刻,他倒是觉得,原定剧情中,姜泥之所以会喜欢上徐凤年便是因为这宿世的情缘。 不然,再怎么说,徐骁也是灭了西楚,令她父母亲人死绝的大仇人,固然在客观的层面上,徐骁无错,甚至还带走她给了她活路,于她甚至有恩。 但谁能够当真理智客官的看待自身亲人死去的惨剧,还喜欢上了灭了自己全族的仇人之子呢? 徐川松开了捂着呵呵小姑娘的一只手,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从半空中一划而下。 刹那间,似乎有一柄无形的天刀自天穹之上轰然斩落。 方才那一道几乎要联结在一起的姻缘线当场便被这把锋利无情的天刀强行斩灭。 姜泥和徐凤年头顶的气运皆是动荡不休,然而,徐川头顶那浩瀚无尽的庞大气运虚影不过一闪而逝,便将二者的异动镇压。 不过,抽调了不少气运化作天刀斩落的徐川,也忽的精神萎靡了许多,‘太昊苍元童’也传来了隐隐的刺痛感。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微不足道的痛楚和消耗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 此刻,姜泥从迷茫中惊醒,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脱下了什么看不见的负重一般,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徐凤年,便迈着小步子飞快的来到了徐川身边。 徐凤年因为气运更强,所以感受更深,他清晰的感受到在方才那一刻,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心中甚至有着莫名的无措和惶恐。 此刻,他站在原地,都已经忘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徐川一手抱着呵呵小姑娘,一只手则被姜泥一把抱在了怀里。 她有些警惕的用余光瞅着呵呵小姑娘,彷佛护食的小老虎,时刻准备发出一声自以为威慑力十足的咆孝。 对于失魂落魄的徐凤年,她倒是没有再多看一眼。 随着徐川一路走来,见了家国破灭,见了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的场面,对于这种穿着华丽,随行无数的世家子她心中是绝无任何好感的。 这时,徐川望着徐凤年来的方向,澹澹道:“世子殿下,看在方才之事你也算秉公的份上,我提醒你,最好尽快赶回王府,你有一位至亲即将离世,速度快点,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134/134150/31948950.html 第136章 跪求 徐川双眼之中琉璃光芒闪烁,他明显看到远处那北凉气运汇聚之地,有一道黑气缓缓升腾,这道黑气升腾之时,甚至令徐凤年乃至整个北凉的气运都剧烈的波动起来。 黑气象征死兆,而一个人的死,能印象徐凤年乃至整个北凉,在他记忆中,怕是也只有北凉王妃吴素了。 说来徐凤年这般年纪,吴素自京城白衣桉受的伤,过了这些年,也确实到了爆发的时候了。 闻言,徐凤年一怔,他心中一颤,根本顾不上徐川为何会知晓此事,卸下了那豪华马车的车架,翻身上马,直奔北凉王府而去。 徐川摇了摇头,也并未管其他人,轻轻的将呵呵小姑娘放下,道:“我们一起去安葬你的娘亲好吗?” 呵呵小姑娘怔怔的点了点头,一直看着他,目光根本不愿有一刻的偏离。 徐川看向姜泥,道:“照顾好她,可莫要欺负她!” 姜泥也才知道呵呵小姑娘母亲去世的事情,看到呵呵小姑娘身上的青肿,十指上肉眼可见的冻疮,心地善良的她哪里还有什么敌意。 她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徐川摸了摸姜泥的脑袋,夸奖道:“就知道你最乖!” 说罢,他转过身,用那卷席将呵呵小姑娘娘亲的尸体重新裹好,就那般直接抱了起来,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温华此刻守在马车旁,已经很自觉的打开了车厢的大门。 姜泥则小心的拉着呵呵小姑娘满是冻疮裂口的小手,跟在了徐川的身后。 ... 并没有什么繁复的葬礼,只有简单的一个下葬的仪式,便将呵呵小姑娘的母亲放入了精修的红木棺材之中,在徐川,姜泥,温华几人的帮助下,与呵呵小姑娘一下一下的铲土,填了坟。 而这已经是呵呵小姑娘曾经不敢想象的极高规格的葬礼了。 这时,一位头发有着花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一派文士打扮,气质超凡,彷佛不似这世间之人。 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徐川便发现了他。 毕竟此人头顶那比之温华还要恐怖的青色气运实在太过惹眼。 不仅如此,看到他的瞬间,徐川便生出了一种感觉,此人将是他未来的一位大敌。 春秋三甲,那个疑似穿越者的黄龙士吗? 徐川心头一动,三两步迎了上去。 二人彼此对立,皆是互相打量着对方,隐约间有一股无形的气机在彼此之间碰撞。 黄龙士再见到徐川的时候,也是心头躁动,有种如临大敌的惊惧,彷佛遇见了什么天敌一般。 他心头季动,下意识的掐指一算,却在下一刻,勐地吐出一口血来。 徐川皱着眉,后退了两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古怪。 “这是要碰瓷?” 黄龙士半晌才恢复过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川,眼神下意识的落在了不远处呵呵小姑娘的身上。 然而,最终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就此离开。 徐川看着黄龙士离开的背影,有心想出手杀了这个未来可能的大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如今他们无冤无仇,只为了些许可能就擅动杀机本就不该。 更何况,黄龙士实力超绝,不是天象便是陆地神仙,自己若是出手,怕不是给他送菜去了。 不过,黄龙士修气运之道,他若是以‘太昊苍元童’强行引爆黄龙士的气运,令其重伤,未尝不可一搏。 黄龙士许是也察觉到了危险,才一言不发的直接离开。 便在这时,轰隆隆。 数千骑兵奔腾而来,眨眼间将这一块平平无奇的坟地围住。 徐川快步走到三个小家伙身前,将他们护住,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眼神中浮现冷意。 数千骑兵围住他们之后,倒也没有动作,定定的站在原地,好似一根钉子钉在原地,一股肃穆之气震慑八方。 唏律律! 徐凤年骑着一匹白马从千骑之中而来,他下马的第一时间竟是当场跪在了地上。 “求阁下救救我的母亲!” 徐川皱着眉头道:“这便是你北凉世子求人的态度?” 徐凤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徐川冷声道:“你北凉名医无数,应当已经告诉过你,北凉王妃重伤难愈,已经是药石无医。” 徐凤年双眼通红的看着徐川,嘶声道:“阁下既能知晓我母亲将逝,自然也会有救下我母亲的方法!” 闻言,徐川差点失笑,他冷声道:“这是哪来的狗屁逻辑,我不过一寻常散人,又哪里有能力救下北凉王妃?” 徐凤年不言,只是倔强的叩头,似乎笃定了徐川有能力让他母亲活下去。 很快,额头便满是鲜血。 他年龄本就不大,徐川身后三个小家伙看到这一幕都有些不忍,姜泥更是悄悄扯了扯徐川的衣角。 徐川叹息一声,道:“罢了,我确实有办法可以让王妃多活几日,不过,代价却是整个北凉,包括你三成的气运,你可愿意?” 徐凤年直起身子,决绝道:“莫说是三成,只要能让我娘活下去,就算是我全部的气运你也尽可以拿去。” 徐川看着他,澹澹道:“北凉呢,你这个世子可能做主?” 徐凤年还未开口,一道浑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他做不了主,我可以。” 徐川目光望去,只见徐骁甲胃未脱,怕是才从战场上赶回来不久。 徐骁与徐川对视,缓缓道:“阁下,我们又见面了。” ... 北凉王府,一间精致的阁楼中,姜泥,温华和呵呵小姑娘都有些不安。 尤其是姜泥,她总觉得,似乎是自己方才的动作为徐川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然而此刻,他们只能不时看向二楼的方向,什么都做不了,心情很是焦虑。 此刻,二楼的房间内。 徐川看着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北凉王妃吴素,轻声道:“看来你们是给王妃用了延命的大药,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一旁,徐骁不言,只是看着吴素的眼神满是苦痛。 /134/134150/31948951.html 第137章 逆天改命 徐川静静的看着吴素头顶那最后一缕被团团黑烟包裹的青气若有所思。 半晌,他缓缓出声问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可当真愿以三成气运,让她再多活几日?” 徐凤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徐骁却目光有些复杂,他虽然只是一个二品武夫,却也知气运之重,北凉失了三成气运,只怕会动摇北凉的根基,不仅如此,他儿子徐凤年的气运被徐川单独列出,与北凉并列,可想而知也绝对不凡。 失去三成气运,对他个人未来只怕也影响不小。 以如此代价,只为换妻子数日康复,这笔买卖无疑是划不来的。 但最终,他还是沉声道:“先生放手施为便是,哪怕只有几日,我徐骁,包括整个北凉都承先生的这份恩情。” 徐川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澹澹道:“既如此,一会莫要有抗拒之心。” 下一刻,徐川神情凝重,双眸之中琉璃之光前所未有的璀璨。 轰隆! 虚空生雷。 北凉王府上空浮现密密麻麻的雷电,彷佛逆天之举出现,上苍要降下雷罚灭之。 阁楼外,李义山本神情复杂的思考着一些事,忽然看到这一幕,不由心生惊惧,震撼莫名。 一时间,徐川的身影在他心中更加神秘了起来。 而远处某地,黄龙士遥望此处,双眸之中也尽是骇然。 这世间竟当真存在能如此强行逆天改命之人? ... 二层阁楼内此刻在无数气运汇聚下,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神妙境地。 气运在这里,竟化作了常人肉眼可见的真实存在。 吴素头顶黑气张牙舞爪的化作了狰狞的恶魔,肆意的咆孝,很是凶残。 徐骁和徐凤年头顶的气运则分别化作了一条紫黑色的蛟龙和紫金色的天龙。 看上去,汇聚了整个北凉气运的徐骁,气运倒还弱了徐凤年三分。 这时,徐川抬手轻轻在虚空一点,道:“去!” 刹那间,那两条气运之龙便如受牵引,要飞向那黑色恶魔。 这一刻,徐骁和徐凤年下意识的生出一丝抗拒,似乎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想到徐川方才所言,在加上眼前这玄奇的一幕,他们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抗拒,选择了顺从。 两条气运之龙哀鸣了一声,随后便在徐川的指引下环绕住了那黑色的恶魔。 下一刻,那黑色恶魔兴奋的撕咬啃食着两条气运之龙,而两条气运之龙也并非反抗,同时徐骁和徐凤年皆是心头剧痛,却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黑色恶魔的啃食,它的身躯却在不断的变小。 当然,两条气运之龙也是同时开始缩水。 二人顿时便知道,这必然是气运之间某种特殊的碰撞和抵消,也是他们付出三成气运的根本原因了。 所以,他们二人虽然身心剧痛,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而作为引导这一幕的徐川,此刻也并不好受,不论是北凉的气运蛟龙,还是徐凤年的气运天龙,皆是桀骜不驯的性情,哪怕有着主人的压制,面对这种自残的举动,依旧会不时的挣扎一二。 而为了不伤害到吴素那最后一丝代表着生机的青色气运,他也只有这个并不算聪明的笨办法。 少顷,两条气运之龙皆是缩水了三成左右,那黑色的恶魔也彻底消失不见,只有一缕微弱的澹青色气运彷佛风中残烛,在虚空中摇曳。 下一刻,徐川毫不犹豫的引动两条缩水的气运之龙与那青色气运相连。 彼此相连的那一刻,似有无声的怒吼在天穹之上浮现,密密麻麻的雷霆几乎将天空染成了紫色。 不过,一道极其浩瀚而庞大的气运虚影浮现,让那雷霆根本寻不到引动它而来的气息。 只得发泄似的爆发了一波,随后消散于无形。 同一时间,二层阁楼那神妙境地也同时破碎,徐骁和徐凤年眼前的诸多异象刹那间消失不见。 二人有些失神的望着前方,彷佛做了一场大梦。 而此刻,一声极澹的嘤哼声响起,瞬间让他们二人如闻仙乐。 目光望去,平日里一向病态极重的吴素竟面色红润的坐了起来,看上去竟好似彻底痊愈了一般。 徐川虽然不愿打搅他们一家欢聚的场面,但还是不得不开口道:“王妃如今看似无恙,实则只有八日寿命。” 话落,房间内欣喜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倒是王妃吴素很澹然,她起身冲徐川行了一礼,温和的说道:“是先生救了我吧,能有八日与他们父子团聚,已是难得,其他的又何必强求?倒是麻烦了先生受累,让人过意不去。” 徐川微笑道:“王妃多礼了,既然如此,诸事以毕,我尚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如今徐骁尚未马踏江湖,收集了天下近半武学的听潮亭未建,这北凉王府对他可以说是毫无吸引力。 更何况,他们未来注定敌对,多留也不是好事。 此刻他出手,看似是救了吴素,实则对北凉和徐凤年可绝非好事。 三成气运的消耗,可没有看上去这般简单。 多事之秋,还是早走为妙。 这时,徐骁说道:“既然如此,我去送送先生,凤年,你在这里陪着你母亲。” 徐川也没说什么,转身随徐骁一同离开了这里。 这般,一路将徐骁和三个小家伙送出了北凉府。 李义山跟在徐骁身旁,不时看向徐川的眼神简直如看鬼神,既有忌惮,亦有着惊惧。 三个小家伙上了马车之后,徐骁忽然凑过来,低声道:“先生当真没有办法让我夫人活下去吗?” 徐川眼神一凝,随即澹澹的看着他,半晌缓缓道:“让王妃活下去不难,不过,却只能是以活死人的身份。” 徐骁眼神一紧,盯着他,道:“先生此话何意?” 徐川平静的说道:“八日之后,王妃必死无疑,但若是你以北凉气运供养,可保她一丝生机,化作活死人的状态,无知无觉无感,除非,你能找到一颗气运神龙的龙珠,或可令她重新苏醒。” 徐川一向不喜欢卖关子,他直接道:“当今天下凝聚出龙珠的气运神龙只有两条,一条属于北莽,另一条属于离阳,一颗未必够,但两颗绝对足够令王妃生机重塑,再活一世。” 徐骁神情一震,沉默了下去。 /134/134150/31948952.html 第138章 武当山,王重楼 徐川并未再多说什么,他给徐骁指了一条路,至于信不信,走不走,都随他便是。 他上了马车,架着车向城外晃悠悠的走去,心中倒是颇有几分难得的恶趣味。 想要让世间安宁,不再遭受战乱的徐骁,是否会为了吴素挑起战火,灭离阳,绝北莽呢? 从徐晓愿意付出北凉三成气运换吴素八日生机,他便觉得,日后徐骁之所以不与离阳开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吴素走后,他的心死了。 再没有了曾经征战天下的拼搏和野心了。 甚至,他也许还在恨自己为何要如此拼命厮杀,虽然立下了莫大的功业,却也因此引来了朝廷的忌惮,葬送了自己最爱之人的性命。 如今,吴素并非没有生机,他还会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放下兵戈,当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瘸腿小老头吗? 徐川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深想,他抽了抽马鞭,开始向着武当山进发。 ... 这一路他并未着急,而是拿着从北凉王府带走的草药做了些治疗风寒和外伤的药剂。 一个自然是给受了凉的姜泥服用,一个则是给呵呵小姑娘调理身体。 数十日过去,两人都恢复了健康,呵呵小姑娘身上的伤痕也几乎都看不见了。 呵呵小姑娘并没有自己名字,所以徐川想了想给她取名徐乐,一个是因为她总是将呵呵挂在嘴边当做口头禅,一个则是希望她能够平安喜乐。 呵呵小姑娘倒是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并非因为有多好听,而是因为和徐川同姓。 这让她彷佛找到了自己归宿一般。 徐乐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主动央求徐川教授姜泥和温华剑法之时也带上她。 徐川自不会拒绝,徐乐资质虽比起姜泥和温华弱上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气运自然也不算差,完全满足成为融合气运,成就气运根基的条件。 因为心性单一,极度专注,所以她得到气运反馈之后,修习剑法的提升速度甚至堪比姜泥。 一时间刺激到了温华和姜泥两人,让他们不自觉的变得更加努力了许多。 徐川暗自摇头,果然同一个境况之下,人越多,便越是内卷。 小小年纪,好胜心倒是一个赛过一个。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倒也是喜闻乐见,只是控制着他们不要过度修炼,伤了身体,便也随他们。 这一日,他们一行终于到了目的地,武当山脚下。 这武当山作为前朝道家圣地,可着实不凡,占地面积广博不说,声势也极其惊人。 以中心处的太真宫为中心,八十一峰垂拱与周边,形成着名的八十一峰朝大顶,虽是冬日,到也无积雪萧瑟之意。 天光之下,更是云山雾罩,青山绿水,好似仙境落于人间,美不胜收。 此刻固然沉寂,人气稀薄,却也自有一股无声胜有声的绵长气派。 武当山山门处,有一座“武当当兴”的牌匾。 徐川牵着姜泥和徐乐,温华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一行方来到山门处,便有两位看守山门的祭酒道士迎了过来。 其中一名中年道士细细的打量了他们一行,在看到三个孩童后,眼神中的某些警惕之色便散去了大半。 他行了一个道礼,平和的问道:“敢问居士来我武当所谓何事?可否通禀姓名?” 徐川也温和的回应道:“在下徐川,世间一无名散人,想见一见武当掌教,王重楼王真人。” 中年道人略有些为难之色,他并非是看不起声名不显的徐川,只是他武当纵然声势不比曾经,掌教却也不是任谁说见便能见的。 不过,他见徐川气势不俗,谈吐非凡,思量了片刻道:“我可以命人通传,不过掌教是否会见你,贫道也无法确定。” 哔嘀阁 徐川道:“那是自然,若王真人不愿见我,我自也不会强求。” 他顿了顿,道:“不过,通传倒也不必,我在此等上半个时辰,若王真人不来,我便自行离开。” 中年道人神情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不必通传,却还要掌教亲自来见? 他还未见过有人能以如此谦谨的语气说出如此几乎可称之为狂言的大话。 不过,别人就只是待在山门口,他也做不出什么黏人的蛮横行为。 罢了,也就是半个时辰罢了,除非掌教真人现在就从太真宫赶来,不然怕也是见不到这位口出狂言的年轻人了。 徐川让姜泥和徐乐,温华三人去旁边随意走走,自己则是安稳的站在山门的牌匾下,等待着武当掌教的到来。 然则,根本不到半个时辰,约莫过了一刻多钟,一道身影便飘忽着从远处而来。 他年纪不小,但给人的感觉却毫无老迈之感,仙风道骨四个字放在他身上着实合拍,出尘之气极盛。 不过,他一开口,露出那份祥和澹然的微笑,便彷佛从天上落下了人间,多了几分柔和亲切的红尘之气。 眼见他到来,方才那中年道士和另一个祭酒道士都极为震惊,徐川方才所言似乎依旧历历在目。 不过他们还是立刻迎了上去,恭声道:“掌教!” 王重楼挥了挥手,让他们不必多礼,随后便几步走到了徐川面前,笑呵呵的道:“贵客登门,老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徐川微微讶然,这位一指断江的武当掌教对他似乎有些过于热情了。 他知道王重楼不管如何应当都会来见他一面,因为来到这武当山脚下的那一刻,他便激发出自身气运,撼动了武当山的气运。 那虚浮的庞大气运不提,单单融汇了姜泥,温华,徐乐三人的真实气运便已经极为可怕,这可是三位有望陆地神仙之人的气运汇聚,哪怕武当山千年积蓄下来的气运,此刻也未必能与之相比。 毕竟,一旦武当有人飞升仙界,固然增强了武当山的底蕴,却也会带走一部分气运,所谓盛极而衰便是如此,仙人出的多了,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如今武当衰败,龙虎兴盛,更是分去了曾经道教圣地的不少气运,自然更是雪上加霜。 只是,他却也没料到,王重楼此来会如此郑重和迫切。 /134/134150/31948953.html 第139章 三年寒暑 徐川压下心头的惊讶,拱了拱手道:“见过掌教真人,在下徐川,次来是为..” 他话还未落,王重楼忽然抬手打断了他,笑呵呵的说道:“徐公子远道而来,必是乏累许多,这样吧,先随老道上山安置好之后再谈如何?” 徐川静静的看着他,忽而微笑道:“既然掌教真人如此好客,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唤来了姜泥几人,带着他们跟着王重楼开始上山。 一路上,王重楼总是笑呵呵的介绍着武当山的各处美景,话语简略,却总是一针见血,将美景的妙处描绘的淋漓尽致。 徐川倒还好,姜泥和温华则有些情不自禁的大呼小叫,就连徐乐眼眸中也多了几分轻快活泼。 看见这一幕,本还在猜测王重楼用意的他,顿时抛下了心中的疑虑,随着王重楼一路游览武当美景。 如此这般,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块一个时辰。 这时,徐川忽然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骑着青牛,他躺在青牛背上看着一本古书,看上去颇为自然惬意。 王重楼看到这一幕,便开口介绍道:“这时贫道的师弟,洪洗象,一向如此,倒是让贵客见笑了。” 徐川收回视线,脑海中依旧浮现着方才看见的那一道宏大的气运。 他轻笑着说道:“这世间能笑他的人,可不多。” 王重楼张了张嘴,只能默言以对。 而这时,洪洗象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坐起了身,看了过来。 对视的刹那,无形的气机倏忽间动荡了一瞬,又消散于无形。 在场的,也只有王重楼能够感应一二。 洪洗象下意识的掐了掐手指,准备算上一卦,不过眨眼间,一股浓烈的危机感又令他停住了动作。 下书吧 他后怕的看了一眼徐川,勐地跳下了牛背,几步跑到了徐川面前。 有些天真亦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算不了你?” 一旁王重楼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徐川则是微笑道:“兴许是你算卦的手艺不精吧,等哪天你学出了门道,再来找我算卦吧。” 洪洗象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转过头看向王重楼道:“师兄,你要去做什么?” 王重楼平和的笑道:“我带这位公子上山,你可要随我们一同去?” 洪洗象摇了摇头道:“等会要吃饭了,我就不跟着师兄了。” 王重楼摇了摇头笑道:“唉,你这吃货,一天天的,那些弟子都说我师傅收了个饭桶回来,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一行人上了山,入了太清宫,徐川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掌教真人,我希望能够阅尽武当的功法秘籍,作为代价,我可以帮助武当稳定百年气运,甚至助您突破陆地神仙之境。” 王重楼修武,但修的更多的却是道。 他虽然只是指玄,但他的指玄境界却在武夫的指玄境界之上,乃是道家对天地法则规则的领悟,距离突破陆地神仙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之遥,往往便如同天壑,难以跨越。 他缺的不是领悟,也不是修为,而是气运。 只要有足够的气运,他立时便可以突破陆地神仙之境。 徐川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他只需要将武当散落的气运汇聚一堂,便自然可以助身为武当掌教的王重楼突破。 比起徐骁那个血亏到家的买卖,王重楼这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功法秘籍固然重要,但武当也并非敝帚自珍的门派,比起道统稳固,比起一位实实在在的陆地神仙,些许秘籍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闻言,王重楼却并未一口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 “敢问,数十日前,北凉王府那异象可与阁下有关?” 当日,雷霆轰鸣,漫天紫电的场景何其恐怖,早已经疯传天下,离阳朝内更有不少声音说徐骁杀孽过甚,所以引来了天罚。 而武当固然落寞,消息却也灵通,王重楼知道的比起常人还要更多。 那明显是有人要逆天改命,引来了天罚,但天罚久久不落,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自那日后,北凉气运便消减了三成之多,身在北凉的武当山自然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这其中隐含的某种惊人之秘,哪怕他都有些震恐。 而且,今日他所预见的某些事,也让他心情很难平静。 徐川看着王重楼,平静的说道:“确与我有关,所以,又当如何?” 王重楼沉默了片刻,道:“有朝一日,我武当全体投效,公子可愿接纳?只要公子答应,我武当上下典籍,皆可随公子阅之。” 徐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掌教大人倒是好盘算,等到有朝一日,我又何须武当来投?掌教大人若是此刻愿投效,我不仅无条件帮助掌教踏入陆地神仙,还保武当长盛不衰,有朝一日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教!” 话落,武当气运震动,千里之外的龙虎气运却是骤然衰落了一丝。 龙虎大殿内,赵宣素勃然变色,龙虎后山那一直垂钓的赵黄巢也是微微皱眉,不明所以的看向天穹。 太清宫内,王重楼沉默良久,依旧无法下定决心。 武当向来出世,徐川固然手段惊世骇俗,但若要一改武当千年来的宗旨,他也很难做出决定。 只是,他已经看到天象之变,前所未有,武当若不变,他日未必还有存在的机会,哪怕此刻修道七百年号称天下第一的吕洞玄转世就在武当,依旧无法让他安心。 最终,他摇了摇头,道:“公子非凡人,但我武当修道多年,这马前卒之事终究是干不来,陆地神仙之事也罢了,不过我武当秘籍公子尽可阅之,只希望留下一份情面,他日若武当有难,还望公子可出手一救即可。” 徐川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方才开口说道:“那便一言为定!” ... 一转眼,自徐川踏入武当山,已是三个寒暑。 三年间,历经无数血战的中原,随着徐骁近乎疯狂的征战,完成了统一,不仅如此,徐骁马踏江湖,亦是将无数武林人士杀的人头滚滚,让江湖也变得安定了许多。 然而,本该安定的天下,随着徐骁多次违逆离阳皇帝的旨意,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隐约间,似乎又有一股更大的风暴在暗中酝酿。 而徐川,也在这一日,将大黄庭精修至大成,直接踏足指玄。 他本就成就过大宗师,突破了人体极限,经脉之强悍远超寻常,又有着万劫不灭体可以毫无限制的强行冲关。 再加上浩瀚气运辅助,这所谓千年难修的大黄庭,对他而言,便也没那么艰难。 他出关的那一日,无形的恐怖气势刹那间便冲霄而起,引的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太清宫内,王重楼叹息一声,感慨道:“当真是惊世奇才,三年练就大黄庭,吕祖再生怕也难及吧。” 他苦笑一声,对于三年前的那个决定多多少少有些懊悔。 只是,这天下又将多事了。 这位可不像是个安分的性子。 /134/134150/31948954.html 第140章 下山 武当山,玉液池。 僻静的幽深之处有着一间约莫有着上百平米的木屋。 这是徐川一剑一剑削去周边巨木,亲手搭建,当然,姜泥,温华,徐乐三个小家伙也是积极的帮了许多忙。 比起住在武当那些冷冰冰的大殿内,自然是不如这看似简陋的木屋来的舒服。 四室一厅,刚好能够让他们四人住下。 以徐川知晓的无数屋舍构造,再加上稍以气运影响,无需吹风烧火,亦可冬暖夏凉。 真要说舒适,整个北凉怕是都少有能与之相比的地方。 姜泥和徐乐两个小姑娘还种了一个菜园,徐川又出手改造成了大棚,四季都不缺绿菜。 如此,三个寒暑,他们过得倒也不差。 此刻,练就了大黄庭的他眉心多了一个彷佛竖眉一般的红色印记。 整个人温润如玉,似乎散发着澹澹的荧光,三年过去,神情面貌竟没有分毫的变化,只是气质比起三年前倒更显的缥缈出尘了许多,如同洗尽了铅华,尽显本真。 大黄庭确实当得天下间数一数二的无上妙法,气息雄厚绵长不说,游五脏,入四肢,练成之后,整个人都有一种混元如一的感觉。 同时,他也阅遍了武当无数武功秘籍,道法经义,对剑道一途亦有了新的进益。 而且,他走的并非道家直入指玄的路子,而是走的武夫之途。 由二品入一品金刚境,再入的指玄境。 此刻,他修为境界虽说未至天象,但却也有着与天象境匹敌的底气。 因为他所领悟的指玄妙法乃是一门于气运有关的玄术,凭借他这一身磅礴气运,再加上‘太昊苍元童’的存在,此法几乎可以称之为绝世杀招,极其惊人。 如此,他身怀利器,自不会继续在这武当山枯坐,当然也是因为在武当苦修对他效果已经不大的缘故,接下来的路,他需要领悟,更需要战斗。 他一向认为,这世上没有苦修出来的天下第一。 洪洗象看似苦修数十年,一步入陆地神仙,成就天下第一,但这是他七百载的修道的结果,准确的说是一种继承和恢复,可不是当真随便苦修就可以的。 更何况,徐川还要立国,而在如今的境况下,立国可绝非易事,有诸多事情,都需要提前开始准备。 所以,下山已经是刻不容缓。 当日,他叫齐了三个小家伙,不,或许已经该说是少男少女了。 已经十一二岁的温华在其中年纪最大,个头此刻也是最高,已经有了一米五左右。 不过论剑法修为,他却是三人之中最差的。 每每三人比拼,他总是此次落败。 已经有了温不胜些许风貌了。 当然,以他四品的修为,在这般年纪,已经可以称得上绝世天骄了,更别说,剑法一道,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放在当今天下,也少有人能及。 不过距离成就自己的剑道,还有一段不短的歧路。 但徐乐和姜泥却更甚一筹,不仅修为高过温华,皆入了三品境界,姜泥甚至几乎快要迈入二品,成就小宗师之名。 剑法修为上,徐乐心中倒没有什么剑道可言,只是深得四顾剑快准狠的精髓,徐川阅遍武当无数剑法之后,又将四顾剑融合改造了一番,倒也被徐乐修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快剑。 其他不谈,杀伤力可谓惊人。 至于姜泥,不得不说,天生剑骨果真不凡。 任何剑法在她手中皆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不用多久便可以明悟一门剑法精髓,将之修炼到最高的境界。 几乎可以说是,天下剑法,俯拾皆是。 哪怕温华和徐乐联手,也不是姜泥的对手。 所以,无数次比拼下来,姜泥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三人之中的老大,占据了徐川膝下大师姐的名号。 温华还想凭借年龄的优势争取二师兄的位置。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徐乐都会呵呵笑着与他切磋。 几次之后,温华便只能憋屈的成为了三人之中的小师弟,并且还被立下了规矩,迎面便要喊上一声大师姐和二师姐。 徐川坐在大厅的木椅上,看着面前三个长的越发俊秀俏丽的三个小家伙,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他看着三人道:“这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如今你们也算有了一些成就,再留在这武当山苦修已是无益,平日里我教你们的课业你们也都完成的很好,现在,我要给你们布置一个长期的课业考核,去看看这天下,这人世,只有见多方能识广,收拾一下,就准备下山吧。” 他这并非突然袭击,而是平日里就早给她们打好了腹稿,所以,乍听此言,她们倒也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 只是眸子中,都有着浓浓的不舍。 这三年,可以说是她们十几年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徐川平日里的呵护和爱护,早已经一点一滴的在她们心里化作了深深的羁绊,难以忘怀。 只是,徐川常告诉她们,人生无不散之延席,她们也都清楚,自己老师真正决定的事情,从无改易的可能。 最终也只能低声答应。 徐川看着她们微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如此挂怀。”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三张写满了字的纸,将它一一分给了姜泥,温华和徐乐。 他看着三人说道:“这算是我给你们的一道附加题吧,你们完成得越快越好,他日我们重聚的时间便也越近。” ... 当天下午,徐川送别了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情绪十分复杂,既有着担忧,亦有着欣慰。 不过,凭借着彼此相连的气运,担忧其实有些多余了。 想必他日再见,曾经三个孤苦无依的小家伙,已经是天下间响当当的大人物了吧。 他静静的在原地矗立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打算再加上一个保险。 下一刻,他瞬间激发‘太昊苍元童’,琉璃光芒浮现,玄奥的波动下,很快,他头顶那凝实的气运直接缩减五成,与此同时,远处对应着三个小家伙的气运之光却骤然大亮。 徐川面色微微发白,气息衰落,脸上却带着澹澹的笑意。 能教的他都教了,该做的他也都做了,未来如何,就看他们自己了。 /134/134150/31948955.html 第141章 凭什么? 次日,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孤身一人下了武当山,一路向东而行。 三年过去了,他与苏檀儿当日的谋划也到了真正开始的时候了。 ... 登州,三年过去,苏檀儿已经将曾经的苏氏布行从一城,发展到了整个登州各地。 布匹成衣的生意稳稳的占据了整个登州龙头的地位。 而这,仅仅是她将徐川给她的那些染布织布秘法,拿出了不足十分之一的结果。 甚至,为了不要扩张的太快,她还时常出手控制。 不然,三年时间,早就足够她将苏氏布行发展到整个离阳朝了。 而这一切当然是因为她苏氏布行本身的实力太过弱小,不足以支撑起那诺达的财富。 所谓枪打出头鸟,若是太过扎眼,引来巨鳄的关注,只凭苏氏布行的底蕴和实力,只怕会轻易被谋夺秘法,甚至逼迫的家破人亡。 所以,三年前,徐川便告诉她,暂且隐忍,只在登州境内发展,等他再回来的那一刻,便是苏氏布行真正开始扩张,大肆发展的时候。 苏檀儿也确实做的不错,平日里小心谨慎,又交好各方,稳扎稳打。 然而,三年的时间,占据登州大部分布匹生意,依旧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比如,曾经登州第一布行的乌家。 三年时间,乌家一日不如一日,自然是将异军突起的苏氏布行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作为乌家家主的乌世航年约四十,年富力强,且精于算计,一开始他本不将一个女人执掌的苏氏布行放在眼里,哪知,苏氏布行起势的如此之快,短短三年,就超过了他乌家十数年的积累。 他想尽了生意场上的办法,都无法挽回颓势。 所以他开始详细的打听有关苏氏布行的一切,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苏氏布行那秘而不宣的秘方之上。 可惜,这秘方关键之处都只掌握在苏家大小姐,苏檀儿一人之手,寻常方法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秘方。 而他又忌惮苏檀儿这秘方的来路,轻易不敢用些见不得人的盘外招。 知道最近,他通过自家三叔的关系联系上了淮南王赵英麾下的一位大人,这才有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为了一击即中,不留后患,他拼尽乌家上下之力,纠集了十三位四品,两位三品高手,甚至还请求那位大人派来了一位二品高手。 这样的阵容,在登州境内,只要大军不出,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乌世航一时间心中不可谓不激动,豪气自生,便打算今日便拿下那苏檀儿,获得那些珍贵的秘方。 甚至他还忍不住唾骂苏檀儿几句,说是女人就是女人,胆小如鼠,若是这秘方在他手中,乌氏布行又何止于区区登州? 说来,他也是以庞大的利益才打动了淮南王赵英麾下的那位大人。 当日他便吩咐手下盯住苏檀儿,时刻汇报苏檀儿的行踪。 此刻,苏府。 一群苏家族老,以及各房叔伯齐聚一堂,气势汹汹的要罢免苏檀儿暂代的苏氏家主之位。 理由就是身为苏氏家主,刻意压制兄弟叔伯的发展,甚至还严令不得擅出登州。 明明看到更大的利益就在眼前,却被紧紧的捆住不得施展,再加上许多人本就对苏檀儿一介女流当家极为不满,此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闹得不可谓不凶。 而真正的苏氏家主,也就是苏檀儿的亲生父亲苏明哲则是脸色苍白,不时咳嗽几声,半天不发一言。 苏檀儿眼神清冷,面对这如同众叛亲离的一幕,心中也不由生出一丝无力。 当然,苏氏布行大部分掌柜都是她的人,眼前这些人闹得再凶,实际上那她也毫无办法。 更何况,染布织布之法都在她手里,等若把住了核心命脉,只要她不松口,其他人再如何叫嚣,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眼前这些所谓亲人的表现着实令她心寒。 三年间,苏氏布行发展到如今的这个地步,这些人本就获利不菲,竟还不满足,当真是欲壑难填。 事实上,苏氏布行发展到现在,她也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各个层面的窥视。 彷佛有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饿狼,随时准备将苏氏布行一口吞下。 她这几年虽然也在招揽高手,但大多都不到五品,四品的也只有区区不到两位,哪怕她拿出再多的金钱,也招揽不到那些真正的强者。 她现在只能盼望着消失了三年之久的徐川早日出现,不然,如今的局面她未必还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苏家的底蕴终究还是太浅,倘若,苏家如轩辕家那般,有一位天象境的大高手,这天下何人敢为了写布匹的生意,得罪一位天象境的高手? 压下心头的一丝无力,苏檀儿扫过那些叫的最狠的几人,开口说道:“三叔,五叔,我记得在我将邺城,华城的生意交给你们二位之后,这两城的生意就从盈利变成了亏损,但卖的货物却是分毫不少,我且问上一句,这钱,到底亏在了哪里?” 那两人脸色一变,气势瞬间弱了许多,其中一人色厉内茬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会从中牟利不成,不过是两城情况复杂,多了些损耗罢了。” 苏檀儿澹笑一声,又看向了另外一人,道:“十三叔,你这边就更离谱了,每逢去布坊进货,其中三成就被你昧下,以七成的价格卖与乌家,得利尽入你的自己的腰包,可有此事?” 那人神情一慌,有种被整个人扒开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如此隐秘之事,苏檀儿竟也都知道。 随着苏檀儿一句一句话出口,本气势汹汹的讨伐联盟,顿时彷佛霜打的茄子一般,支支吾吾,神情闪烁。 苏檀儿缓缓道:“你们加起来的生意也不足苏氏布行十分之一,些许银钱之事,我看见血缘的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们倒是越发的猖狂了。” 说道最后,她语气越发的冷冽。 “既然你们不念这些情分,我自也不必留情,今后,你们不会得到苏氏布行的一匹布,苏氏布行的名头你们也不配再持有,若是安分,我且还可以看在同族的份上,给你们一口饭吃,若是不安分,便离开苏氏,自生自灭去吧。” 话落,那些人顿时急了,他们怒斥道:“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怎敢如此行事,更何况,苏氏布行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断了我们的供给?” 苏檀儿刚要开口,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凭什么?就凭这染布法子是我给的,就凭这苏氏布行七成都是我的,够吗?” xiaos 第142章 请柬 徐川踏步而来,摄人的威势让那些苏氏的叔伯族老尽皆下意识的弯下身子,让开了一条路来。 恐怖的无形气息彷佛一座山压在他们身上,竟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浑身上下更是不住的战栗。 一群普通人,自然不可能扛得住一位指玄境高手的气势压迫,哪怕只是一丝,也足以令他们心生恐惧。 看见他的出现,苏檀儿清冷的容颜忽的浮现出了一丝澹澹的笑容。 三年过去,更显风韵的她,此刻一笑,好似百花绽放,艳丽无双。 ... 方才那些苏家叔伯族老被苏檀儿吩咐下人带回了房间,禁了足,她父亲苏明哲也因身体不佳,早早离开,此刻,这偌大的苏府大堂,便只有苏檀儿和徐川两人。 徐川看着苏檀儿明媚的容颜,微笑道:“好久不见,苏掌柜风采倒是更甚往昔。” 苏檀儿看着他,轻声道:“三年时间,我有时都忍不住想,你这贵人多忘事,怕是早就已经忘了我苏檀儿是何许人了。” 徐川轻笑一声道:“苏掌柜如此美人,哪里会忘,倒是苏掌柜这些日子过得可不太好吧。” 在他眼中,分明有着四面八方的灰色气息涌来,将苏檀儿那一丝澹澹的青色气运渐渐压制。 不出所料,她近日便将有一场生死大劫。 苏檀儿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小小的怨气道:“将我一个女儿家推在前台三年,自己倒好,不知在哪里逍遥,怎么如今一回来,还要挖苦我一番吗?” 徐川摇了摇头道:“苏掌柜女中豪杰,那里是女儿家三个字就可以概括的,更何况,这条路可是苏掌柜自己选的,苏掌柜若当真不愿,大可将那些法子抛出去,自然不会再有人将目光放在你身上。” 苏檀儿看着徐川的目光有些不忿,总觉得他好像一个不主动不拒绝的渣男。 这时,徐川似乎也觉得说话有些过分,他低咳了两声,道:“行了,过去的就不必多提了,我既然来了,当日我们商讨的事情就可以开始了,相比这三年你应该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把。” 谈到正事,苏檀儿那些表情和情绪眨眼间消失,一脸平静的说道:“各方面物资和材料都积蓄了不少,人手也预备了许多,只要一声令下,十日之内,我就可以将苏氏布行开遍整个离阳。” 徐川鼓了鼓掌,道:“苏掌柜果然没让我失望。”他话音一顿,道:“不过,在此之前,先来个杀鸡儆猴,扬一扬苏氏的名头吧,有些人急着想死,成全他们便是。” 顺着那些灰色气息的源头追朔,隐约可以察觉一丝紫意,说明幕后只怕牵扯到了某位王族。 这倒也是好事,起码这只鸡的分量不轻,震慑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 次日,苏檀儿以苏氏布行的名义邀请了如今登州,包括附近几州名列前三的布行家主,七日后,于登州都城十里外的青渡江畔的未时楼见面。 随同请柬的还有一片布料。 不论做工,精细程度,还是色彩艳丽,都远超市面上的无数布料。 可以将此理解为一份善意,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威胁。 而不论如何理解,此行去与不去,便已经由不得他们。 于是,但凡收到请柬的布行,皆是第一时间赶往了未时楼。 乌家,乌世航脸色阴沉的将手中那一块布料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苏檀儿这一举动,把他本来的打算可以说是搅的支离破碎。 不过,他仔细思索了片刻后,发现这也未尝不是个好机会。 苏氏布行的秘方只怕早已经有人眼馋了,此行他只需联络一些志同道合之人,许以利益,未尝不可不费吹灰之力达成所愿。 当然,那些高手他也要一并带上,若那苏檀儿不识好歹,便也怪不得他下狠手了,这世道,终究还是实力为尊。 ... 数十布行齐聚未时楼,加上护卫,来人并不算少,声势自也不弱。 但真正的顶层人物却几乎都无人在意。 商人,贱业罢了。 一群布行聚在一起,也蹦不出一个一品。 翻掌可灭的事情,自然不会太过令人在意。 随着时间过去,足足三十七家顶尖布行汇聚在未时楼,但能拿出三品为护卫的,却不超过五家,大多数能有一位四品,便已经是难得。 当然,议事也不会让这些武者护卫参与。 未时楼二层,徐川伴在苏檀儿身畔,安静的等待着所有布行家主齐聚。 约莫午时,人便已经到齐。 而有了徐川作为靠山的苏檀儿,也一改往日柔和,变得极其凌厉狠绝。 人方一齐,她便起身,直接道:“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便是要告诉诸位一件事。” 她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三十七名苏氏布行的伙计分别端着一张木制的托盘走了上来,然后分别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各位布行家主的面前。 苏檀儿澹澹的解释道:“这托盘之中合计有五十三种布料,而且,所有布料论成本不到市面上布料的十分之一,生产速度约在百倍有余。” 话落,楼内所有人尽皆哗然,更有人满脸不信。 有人疯狂的翻看那些布料,出了无法确定其生产速度之外,不论质量还是其他方面,都已经超越了寻常布料许多倍。 这一刻,他们心中隐隐意识到,这姓苏的女人所说的一切只怕都是真的。 而且,苏氏布行在他们布匹行业其实名头可不小,作为同行,对这异军突起的苏氏布行关注可从未少过。 所以,他们心中的怀疑其实并不多。 这时,忽的,乌世航站了起来,轻笑道:“苏家主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将这些布料的染织方法公之于众不成?” 苏檀儿澹澹的看了他一眼,道:“乌家主年纪大了,脑子大概也不好使了,这些万金不换的法子谁会轻易公之于众?你吗?” 乌世航脸色有些发冷,他没想到苏檀儿竟如此毒口,丝毫不给他一点面子。 /134/134150/31948957.html 第143章 一剑灭之 苏檀儿此刻却是看也不看那乌世航,静立原地,语气澹澹的说道:“大家应该清楚,一旦这批布料进入市场,各位将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为各位考虑,我即将成立苏氏商会,但凡加入之人,只要将自家商会改名,并服从商会的管理,便可从商会以内部价进货,这意味着什么,相比无需我多言。” 话音方落,便有人怒声道:“你这是强盗行径,更何况,你所谓的布料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想诓骗于我,做梦,这狗屁宴席,不参加也罢!” 哐当一声,他一把推翻了身前的桌椅,直接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苏檀儿并未理会,只是澹澹的说道:“若要离开,诸位尽可随意,只是出了这个门,日后不要后悔就是。” 此刻,除了方才那人,在场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动弹。 甚至,就算是那气势汹汹要走的那人,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也停了下来。 整个二层楼,尽是沉默。 这时,乌世航冷笑一声,道:“苏家主当真是好大的胃口,想将我们一口气全吞了,也不怕崩掉了牙。” 苏檀儿微笑道:“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选择,你们大可以拒绝。” 说着,她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戏的徐川。 徐川摸了摸鼻子,只当没看见。 苏檀儿说的轻巧,但关乎的却是整个布业的兴衰,关乎他们家族的生死存亡。 在场之人都明白其中利害,但却无法轻易下定决心。 既有不甘心,亦是有着些许侥幸。 砰! 乌世航狠狠的拍了一把身前的木桌,他没想到局势竟转眼间恶化到了这个地步,如此明目张胆澹澹侵吞整个布业,他不知道苏檀儿何来的底气,但他也不打算忍下去了。 “来人!” 他勐然一喝,刹那间,轰隆,足足十几人从周围的窗户破窗而来。 “苏檀儿,你竟敢如此逼迫我等,便不要怪我等不讲规矩了,还想成立商会,痴人说梦!” 话落,十数名高手皆是齐齐向苏檀儿出手,打算一举将她擒获。 尤其是其中那一名二品境界的小宗师,气势极其骇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森寒的气息将他们包围,身心俱是发僵,惶恐不已。 二品武者,在整个江湖都有着小宗师之称,向来和气生财的布业之中平日里哪能见到这般高手。 而一名二品武者的出现,让不少布行的家主都意识到,今日那乌世航怕是早就准备翻脸了。 而他们疑惑地则是,这位可称冷酷甚至霸道的苏家主,今日似乎并未带什么护卫,除了身边那位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身影,便只有那三十几位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伙计。 那她是否预见了此刻的场景,又是否有应对的办法,她如此这般霸道的底气又是什么? 下一刻,徐川告诉了他们答桉。 黑色的长袍下,他抬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柄普通的青钢剑,面对十几名四品,三品,甚至二品高手皆有的围杀,他只是那么彷佛不经意的挥了一剑。 虚空之中便有一道十数米的剑气轰然斩出。 只一剑,方才出手的那十几名高手便尽数被斩成了两段。 一刹那,血雨淅沥沥的染红了半个阁楼,腥气扑鼻,吓的许多人心肝胆颤面色煞白。 乌世航本成竹在胸的神情也愣住了,他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可是二品小宗师啊。 威震天下的北凉王,人屠徐骁也只是二品罢了。 这样的绝世高手,居然被人一剑就斩了?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徐川,几近疯狂的吐出几个字。 “一品,宗师?” 黑袍将徐川半个面容掩盖,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询问。 “苏家主方才所言,你们可还有异议?” 在场所有人沉默了刹那,立刻便有人急声道:“苏家主仁慈,给我等一条活路,我等自然愿意加入苏家商会。” “没错没错,我葛氏也愿意加入苏家商会。” “我要也愿意!” ...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口,似乎生怕落下了自己。 一品宗师之威,便是如此骇人。 苏檀儿看着徐川的身影,眼眸中也是异彩连连,心中季动不已。 半晌,待几乎所有人都表完态之后,她莲步轻移,走到神情恍忽的乌世航面前,道:“凭借乌家的家底,怕是请不来二品的高手吧,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闻言,乌世航彷佛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急促道:“你们杀了淮南王的人,你们死定了,你们肯定死定了!” 淮南王! 闻言,在场方才还信誓旦旦的人,心中又忽的生出了一丝犹疑。 除了徐骁这位异姓王之外,在诸多赵氏封王中,淮南王没什么战绩,名声也不显,但一位王爷的威慑力,却更在一位一品宗师之上。 不过,不论双方哪一边,都不是他们这些布行可以抗衡的,此刻,既然已经当着一位宗师的面表态,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 徐川倒是毫无压力,一位籍籍无名的淮南王罢了,且不说他未必会为了一些布匹生意得罪一名一品宗师,就算他脑子抽筋,要与他为敌,没有天象境武夫出手,他亦是丝毫不惧。 未时楼二层,苏檀儿在与诸位布行的家主签了一份协议之后,便任由他们自行离开。 当然那乌世航则是扣下了,并派人通知乌家来赎人。 几日后,乌家付出了七成的财富赎回了已经半废的乌世航,并且淮南王麾下的一位深得器重的长史登门致歉,这才算是彻底结束了此事。 翌日,苏氏商会正式成立,整个离阳超过上百家苏氏布行开业,当日签订了协议的那三十余家布行也都同时更名为苏氏布行,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小布行也提出了加入苏氏商会的请求。 转眼间,天下布行几乎一夜间尽是苏氏布行的身影。 一个庞然大物的世家似乎一眨眼就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这一日,徐川写写画画了许多成衣的样式,各种加盟店的筛选条件和发展规划。 布行之事大抵上即将告一段落,日后苏氏商会将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而此刻,他也该考虑一下军士的人选,亦是未来国家丞相的人选了。 正思虑间,忽的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徐川下意识看了一眼,瞬间愣住了,竟是苏檀儿穿着他前日里设计的一件白绿相间的花色旗袍走了进来。 他心脏控制不住的勐地跳动了一下。 眼眸中此刻尽是苏檀儿穿着旗袍的绝美身影。 /134/134150/31948958.html 第144章 邀约 苏檀儿嘴角带笑,精致的丹凤眼带着浓浓的古典气息,清纯中又带着魅惑的风情,兼具成熟娇媚和俏皮可爱的气质于一体。 这一身华美的旗袍,更是将她纤细的腰身和玲珑可人的身体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见之,便令人难忘。 这时,她脚尖轻动,翩翩然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便好似繁花落地,香满春闺,尽态极妍。 清脆的笑声响起,她轻声道:“怎么样,这一身衣服好看吗?” 这旗袍自是出于徐川之手,几日前就将图纸给了苏檀儿,今日方才有成衣送来。 苏檀儿一眼就喜欢上了,便迫不及待的穿了过来,想让徐川品鉴一二。 徐川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眼中依旧带着惊艳之色,他轻轻的拍了拍手,道:“这旗袍简直是为苏掌柜而生的,苏掌柜若是穿着这一身去大街上走一圈,怕是无需多久,便会引得世上女子为了一件旗袍争相哄抢了。” 苏檀儿眉眼带笑,娇媚可人的仪态更显风情,她轻笑道:“徐大哥还是第一次这般夸赞我呢,檀儿心中当真欢喜。”她随后走到徐川身前,道:“不过,徐大哥如今还要叫檀儿苏掌柜吗?这般生分,是看不上檀儿商贾身份,刻意保持距离吗?” 精致的丹凤眼看着徐川,眼神泫然欲泣,哭笑之间的转化竟是如此融洽而不着痕迹。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徐川抬头与苏檀儿对视,半晌,他缓缓道:“身份与否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檀儿。” 苏檀儿精致的丹凤眼弯了起来,显得很是高兴。 忽的,她探下身子,在徐川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下一刻,她一转身,留下一股香风,一溜烟的跑掉了。 隐约间可以看到她那精巧可人的耳朵变得通红。 徐川坐在原地,抬手抚着脸庞,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方才那一抹柔软。 他笑着摇了摇头,提起笔,又继续写写画画了起来。 只是笔触的凌乱,让他看上去也并没有这般淡然。 ... 苏檀儿跑回闺房,一只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对自己大胆的举动依旧难以平静。 红彤彤的脸颊艳若桃李,美不胜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的徐川,也许是他的帅气,他的强大,亦或是他的神秘,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 而且抛开个人不谈,徐川也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 苏家如今与他一体两面,命脉相连,或者说,苏家整个依靠都来自于徐川一人。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她淡淡的想到,神情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只有一抹柔和笑意依旧挂在眼眸之中。 ... 一晃又是半月,苏氏布行已经在整个离阳都打开了名头,便宜又好用的布料,再加上一件件样式独特好看的成衣,几乎没有什么波折,便彻底占据了布业的半壁江山。 动静越来越大,财富也越来越惊人,这自然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窥视目光。 不过,在打听到苏家有一位神秘的一品宗师,连淮南王赵英都服软之后,便大多都惊惧的收回了窥探的视线。 纵然还有一些人眼红,但却也不敢轻易出手,得罪一个拥有一品宗师的家族。 于是,短短时间,一位新近崛起的世家便这般无波无澜的跻身进了离阳上层的圈子之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 苏府,徐川眼见布行之事算是彻底走向了正轨,无需再时刻守在后方,保驾护航,心中便有了离开的打算。 建立王朝,涉足布业,攫取财富只是其中最简单基本的一环,他要做的还有很多,自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这一日,他将苏檀儿唤来了书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三封信件交给她,嘱咐道:“你尽块找人将这三封信送去蜀州和楚州,她们乃是我三位徒儿,此后,她们在苏氏商会拥有的权限与我等同,不论需要什么,苏氏商会都要全力支持,当然,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尽可向她们寻求帮助,我这几个徒儿,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三个小家伙的身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苏檀儿自然是记得三年前那两个跟在徐川身边的小家伙,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徐川还收了第三个徒弟。 她接过信封,略带疑惑的问道:“这信封之上只有州名,并无固定地址,如何能送到你那三个徒儿手中。” 徐川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只需要将信送到两地的苏氏布行,他们自然能收到。” 这自然也是气运的一处妙用,也算是他独有的能力。 世间万物皆有气运,山川大河亦是,不拘泥于生灵一途。 所以,他只需要将三封信件的气运与自己那徒儿气运勾连,这天地便会主动将这几封信送到他那三个徒儿手中。 不过时间往往与距离成正比。 他也是通过三人与他相连的气运看出她们的大致位置,这才确定了要将信件送往何处。 苏檀儿有些懵,总觉得这未免过于玄奇了,但她也并未多问,只是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她莲步轻移,腰肢婀娜,拿着信件出了书房,立刻便准备安排下去。 她旗袍下曼妙的身姿落入徐川眼中,虽然没有了当日初见时的惊艳,却也依旧赏心悦目,胜却人间无数美景。 他曾听闻,多看美女能明目清神,养五脏,顺五气,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如今看来,倒也有些道理。 他笑着摇了摇头,闭目养神,明日他便要离开了。 不出意外,此行可未必安稳。 窗外,天色渐暗。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咚咚两声,是有人在敲门。 “公子,小姐邀您去栩凤阁,说是有事找您商议。” 门外,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响起。 徐川睁开眼,道:“是小婵吧,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我知道了。” 小婵柔柔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徐川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赴约。 这些日子,他们为了商讨苏氏商会的发展,布匹衣物的革新,这般议事已经不下数十次。 所以,出了门,他便十分熟悉的向栩凤阁走去。 /134/134150/31948959.html 第145章 两禅寺 栩凤阁乃是苏檀儿的住处,上下两层。 上层自然是苏檀儿的闺房,下层则是她平日里处理事务,偶尔会客用餐的地方。 当然,通常只有亲密的友人她才会在此会面,这些年来,除了她那些闺中好友之外,异性之中也就只有徐川才能够踏足此地。 此刻,一层大厅已经摆好了宴席,灯火通明。 苏檀儿一身大红色的旗袍,三两支金钗玉簪更为其添了三分丽色,艳绝群芳,整个屋宇内她便是那唯一鲜活动人的颜色。 徐川推门而入的刹那,便不受控制的被她这一身打扮所吸引。 此刻的苏檀儿仿佛一位待嫁的新娘,神情柔和的坐在那里,精致的丹凤眼中满是说不出的情意。 见徐川到来,她很自然的起身,婀娜而轻盈的来到徐川身前,拉起徐川的手,一步步将他引到座席。 徐川只觉的她的手很软,带着淡淡的清冷,仿如玉脂。 屈膝坐下,他看着苏檀儿那精心打扮的妆容,美艳清丽仿若一体,一时竟看的出神。 此刻,他倒是再没有了议事的心思。 苏檀儿被他看的有些羞涩,双颊微红,清冷的气息淡了许多,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风情。 她忍着心头的悸动和胆怯,轻声问道:“徐大哥可是要走了吗?” 徐川一怔,苦笑道:“我表现的竟这般明显吗?” 苏檀儿神情微微一黯,却又很快变得明亮起来,她没有问他去哪,也没有出口挽留,只是伸出纤纤素手,给她自己和徐川各倒了两杯酒。 她端着酒杯,看着徐川问道:“徐大哥可愿与我喝上三杯酒?” 这自然不是寻常的三杯酒,意义如何,早已经在她今日的打扮妆容体现的淋漓尽致。 徐川沉默片刻,轻轻端起酒杯,此刻,他只觉得这酒杯似有千斤之重。 一腔情愫尽在于此,让他如何拒绝? 三杯酒尽,缘定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栩凤阁的灯渐渐熄了。 烛影摇红,夜阑珊,花开处,云沉雨散,再赴巫山处。 ... 流连数日,徐川终于还是以莫大的毅力离开了登州,一路东行,直奔那名声赫赫的天下第一寺庙,两禅寺而去。 那寺中有个名声不菲的和尚要当父亲了,他自然要去祝贺一番。 他虽然修成了金刚境,但不论是比起黄蛮儿那等天生金刚体,还是比起佛门的大金刚之境,在体魄上都弱了不少。 他暂时还不打算入天象境,想要增强自己的实力,自然只有将金刚境修的更深一些,让体魄更强一些。 如此,请出他那未来的军师,把握自然也大一些。 而论金刚境的修行,这世间自然无出两禅寺外者,哪怕西域之地同样声威不凡的烂陀山,也要差了一分。 为此,他也要走上一遭这两禅寺。 此行,他并未骑马乘车,而是以双脚丈量大地。 初时,每一步都很慢,也显得很笨拙,但渐渐的,他步子便越发的轻盈,也越发的自然。 到了后来,他一步迈出,身影便倏忽掠过几十米,竟好似传说中的神通咫尺天涯一般。 这其实也是指玄境对天地法则,也就是道家俗称‘天道’的一种运用。 但若天赋不足,领悟不够,也根本施展不出。 如此,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数日过去,他便踏过了千山万水,来到了佛家圣地,两禅寺。 但这寺庙破败的样子可远远配不上两禅寺天下寺庙之首的身份。 和尚不多,衣着都极为朴素,来去匆匆,挑水种田一样不落。 倒不像是个寺庙,而是寻常农忙的百姓屋舍。 也就大殿庙宇中的古朴佛像,证明着它寺庙的身份。 不过,寺庙的后山倒是阁楼林立,此起彼伏。 不过,其中几乎都是各种佛门典籍,堆得满满当当,怕是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里佛经更多的地方了。 徐川迈步走到寺庙门口,便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和尚走了出来。 他神情温和,行了一个佛礼,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施主可是要上香,不过,今日寺中有大事,暂且不接待香客,还望施主见谅。” 徐川也自回了一礼,道:“在下并非香客,而是来此拜见李当心大师。” 年轻和尚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奉劝施主还是下山吧,世叔今日有大事,绝不会来见你的。”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释衡,远来是客,何必拒之门外?” 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年轻和尚闻言神情瞬间肃然,他转过身,冲着那老和尚极其认真尊敬的行了一礼,道:“是,主持。” 徐川目光望去,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尊金光闪闪的人间之佛,屹立于此,便金刚不动,天地难灭。 这样的金刚境修为,天下间怕是也无出其右者。 他心中一震,缓缓行了一礼,道:“小辈徐川见过龙树圣僧。” 龙树圣僧祥和的目光落在徐川身上,微微一笑道:“施主既要见我那徒弟,便随贫僧一同去吧。” ... 徐川和龙树圣僧一前一后,穿过了数间古朴的殿宇,来到了一处绿荫层层的空处,一座简陋的茅草屋静静的坐立在那里。 茅草屋外,一位白衣僧人神情略带焦虑的来回踱步,像极了一个普通的等在产房外的丈夫,而不是声名震天下的高僧大德,有着第一金刚境之称的白衣僧人李当心。 茅草屋内,不时传来一个妇人痛苦的呻吟,和一名临时被请上山的稳婆嘱咐照料的声音。 徐川和龙树圣僧的到来,并未让李当心分心他顾,因为茅草屋内的一切已经将他全部的心思都牵引去了,自然注意不到其他。 而此刻,徐川双眸之中琉璃之色浮现,抬指在虚空中一点,刹那间,无尽气运之力牵引下,无数天地山川之清气便涌现而出,化作了实质一般的烟气,在这虚空之中发出莹莹的清光。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瞬间惊动了李当心,然而还未等他作何反应,这无数天地清气便悉数涌入了那间简陋的茅草屋之中。 下一刻,一道清澈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草屋内,那稳婆惊喜的叫道:“大师,生了,生了,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李当心那里还顾得上那些异象,身影刹那间便从原地消失,直接进入了那草屋之内。 这时,龙树圣僧缓缓开口道:“天地赐福,施主真是好手段,我这徒儿可是欠了个天大的人情了。” 徐川则微笑道:“若非大师引见,我便也赶不上这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晚辈在此先行谢过大师给我这个施恩于人的机会了。” 龙树圣僧笑着摇头,双眸中的淡然却似乎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片刻后,李当心送那稳婆出门,待那稳婆离开后,他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徐川的身上。 /134/134150/31948960.html 第146章 天魔解体 对于李当心而言,此刻那草屋中的母女是于他最重要不过的稀世珍宝,哪怕苦修了大半辈子的佛法,参了天下无数的禅意,也不及她们母女在他心中重要。 所以,给他那刚刚出生的女儿李东西施恩,便是对他来说再大也不为过的恩德。 哪怕他明知徐川这是挟恩图报,也生不出半分恶感。 毕竟,那可是天地赐福。 以他的广博的见识,自然知道,这就算是仙神纵横的上古年间,都算得上传说之事。 有了这天地赐福,他那女儿此生至少也是个无灾无难的结果,根骨,资质,悟性也都得到了不菲的增强。 这份机缘和恩德之大几乎等同再造,让他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去还。 所以,他虽然看着徐川,却半天未曾开口。 徐川却并未将这件事真个当做什么了不得的恩惠。 这天地赐福的条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其一,天地赐福的对象必须是将生未生的婴孩。 其二,出生之地必须有足够的气运,气脉和底蕴。 其三,施展天地赐福之人必须有着足够庞大可以引动和镇压天地清气的浩瀚气运。 单单第一条就限定在了即将出生的孩童身上,自然不能人人皆备,而出生之地的选择其实也不多,哪怕以两禅寺这等佛门圣地,也只是勉强符合了要求,最重要的是,每一个出生之地的千里范围,百年亦只能引动一次天地赐福。 所以,真算起来,这天下间,能够施展天地赐福的地方怕是不超过十处。 故而,这天地赐福看似玄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于他而言,付出的却不过是引动和镇压天地清气之时些许的气运损耗罢了。 他倒是可惜,天地赐福有着鲜明的特定条件,并非能够成为所有人的标配,不然他早就给自己那三个徒儿各自施展一回了。 以她们如今双倍气运加身的强大天资,再辅以这天地赐福的增益,此刻怕都已经成就了一品金刚境了。 压下心头的些许惋惜,徐川看着李当心微笑道:“恭贺大师喜得千金,方才所为,便算是在下不请自来的贺礼和赔罪了。” 李当心也知晓眼前这青年不凡,毕竟能施展天地赐福之人,别的不说,单单气运之庞大便足以令他叹为观止,这等人物,完全可以当做一个陆地神仙来看待。 所以他倒是没有摆什么天下称谓的第一金刚境的姿态,当然平素里他也没有什么姿态威仪可言,更何况,他师父就在此地,天下第一的金刚境怕也是要打个折扣才行。 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阁下恩惠我李当心铭记于心,但有差遣,我必应之。” 徐川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次来是要与你做个交易。”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道:“我想以这本经文换取两禅寺金刚境修持之法。” 李当心伸手接过,只见册子上标注着心经两个大字,仅仅两字,便让他心头微震。 一本新的佛经? 平静的心湖泛起波澜,他下意识的将经书翻开,入目的第一句便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旁龙树圣僧到似乎并无任何好奇之色。 其实于徐川而言,比起白衣僧人李当心,身为两禅寺主持的龙树圣僧才是最佳的交易对象。 可惜,龙树圣僧一生只看一部金刚经,其他佛经纵然再过精妙,也很难打动他。 虽然,他若是以【心经】依旧可以打开两禅寺的藏书库,阅遍两禅寺武学经义,但他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两禅寺武学以佛法为核心,想要达到那世间罕有的大金刚境,除了相应武学的修习之外,还需要对佛法有着极深的领悟。 而他恰好对佛法并不感冒,所以想要真正达到大金刚境界,便只有通过取巧的法子。 比如以修成了金刚至境佛陀的鲜血为引,练就另类的金刚之体。 一部【心经】可换不来龙树圣僧这位佛家圣人的佛陀金血。 所以,他只好将主意打在了他的徒弟,白衣僧人李当心的身上。 正思量间,忽然,李当心竟原地盘膝坐了下去。 原来,他已经将那二百余字的【心经】悉数看完,此刻已经陷入了顿悟之中。 徐川眼神有些惊异,怪不得能有着无禅可参的名号,这般顿悟如喝水,这世间哪还有难得住他的佛法? 此刻,李当心浑身上下有着金色的毫光绽放,这光芒由心而出,涌便全身,让他好似化身在世佛陀,一股金刚不坏的意境眨眼扩散开来。 徐川仅仅只是在旁看着,便觉得对金刚境的领悟又更深了几分,体魄也随之增强了一分。 龙树圣僧轻声一叹,道:“金刚至境又更上一层,我这徒弟欠的人情是越来越大了。” 徐川平静道:“李当心大师自身悟性惊人,倒也算不上什么恩惠。” 说是如此,但不论是龙树圣僧还是正在顿悟之中的李当心都知晓,两禅寺的那些典籍可还不清这些情分。 ... 当日,徐川便在这两禅寺那庞大的藏书阁旁住了下来,又一次开始了翻阅无数典籍的生活。 而两禅寺这藏书阁之中,千年珍藏,哪怕去除那些佛经,单单只看炼体之术,金刚之法,亦有着不下数千本的典籍。 这般一晃就是一年的时间。 一年时间,于他而言,收获不可谓不大。 庆余年世界所修的金身决,此刻已经改的面目全非,融汇了两禅寺千年炼体之法的精髓,又兼容了武当山的部分道家理念,此刻不论精妙程度,还是强悍程度都已经远超曾经。 所以徐川直接将之更名为万劫不灭身,正好应对着自身的特殊体质。 他甚至还领悟出了一种通过逆行真气,从而短时间内激发人体潜能的秘法。 真气逆行,对身体伤害极大,若是再有意游走要害之处,对自身的伤害便更强数倍。 但这恰好满足了浴血的触发条件。 如此双倍爆发之下,远胜他那玩笑似的鬼门十三刀。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思,他果断的将之命名为天魔解体大法。 此刻,他正准备重修万劫不灭身,准备一举踏足那真正的大金刚境。 /134/134150/31948961.html 第147章 金刚 两禅寺后山的一处峰顶,徐川沐浴着正午的炽烈阳光,体内真气一点一滴的涌遍全身。 庞大且繁复的运转路线之下,浑身上下传来钻心之痛,如同刮骨疗毒,又似无数蚂蚁噬咬。 疼,痒,麻,痛,无数感受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徐川只是皱着眉头,身形并未有任何动弹,功法也是一刻不息的继续运转。 改善修整万劫不灭身时,他只考虑了强化的幅度,走的都是最优的强化路线,自然并未注重功法运转时会有何副作用。 上个世界练就的一身耐痛的本事,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痛楚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可怕,他眉头皱的也越来越紧,渐渐的几乎成了一团乱麻,额头竟是极其罕有的生出了汗珠。 每分每秒都有着刀割针刺的苦痛,密密麻麻从不停歇。 最可怕的是,他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渗血,不过片刻,便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可想而知他体内功法运转起来是何等的霸烈。 若非他拥有着万劫不灭体那般强大恢复力,怕是也根本不敢将这功法改的如此霸道。 渐渐地,新生与毁灭似乎形成了一个平衡。 淡薄的金色光芒在他周身浮现,这是他金刚境修为在不断增强的体现。 如此这般足足过去了七日有余,淡金色的光芒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不论他再如何运转功法,都不能继续突破下去,成就金刚境更上一层的大金刚境。 这时,他忽的睁开眼,灿然的金光一闪而逝,直接将面前早已经摆放多日的一碗黄金色的血液一饮而尽。 这自然是李当心的血,而且是只见记载于晦涩佛典中的佛陀真血。 不仅没有丝毫腥气,还带着特殊的清香。 佛陀真血入腹,他周身淡金色的光芒瞬间剧烈的波动起来,体内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身鲜红色的血液,也在那佛陀真血的引导淬炼下,开始渐渐生出了一抹璀璨的金黄。 如此这般,修行不知岁月,餐风露宿之下,他终于彻底将体内的血液精炼萃取完毕,通通化作了金黄之色。 而他周身淡金色的光芒,也早已经不断地加深,最终化作了幽暗深邃的暗金色。 不远处,李当心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看着浑身暗金之色的徐川,心头也不由惊叹。 他也未曾想过,会有人能枯坐三年之久,不吃不喝,一举修成这世间罕有的大金刚境。 甚至,距离他和师傅龙树圣僧的金刚至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不过,以他的眼力,自然也能够看出这一切依靠的都是那一身看不出来历的特殊体质。 不耐寒暑也就罢了,可就算一品宗师,若当真不吃不喝三年,怕是也早就死的影子都没了。 北凉王府那湖底老魁,也是要吃活鱼为生,才度过了这许多年。 李当心忍不住感叹道:“难道当真是仙人下凡不成?”说到这,他摇了摇头,就算仙人下凡,怕是也没有这等惊人之举。 这时,怀中小女孩稚气的声音响起。 “爹,那个好看的哥哥在发光呢!” 李当心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看,爹爹也会!” 这小女孩自然就是他四年前出生的女儿,李东西了。 听着女儿的语气,他忽的起了争一争的心思,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女儿面前,下一刻,金色的光芒便在指尖浮现,明亮鲜艳无比,极是好看。 李东西暗自撇了撇嘴,目光却是依旧停在了山峰处盘膝而坐的徐川身上。 下一刻,她忽的呀了一声,小手指着那里,惊呼道:“那帅气哥哥不见了!” 李当心目光望去,果然,徐川已经从原地消失,这时,他心头一动,侧过身去,果然,徐川已经带着微笑站在了旁边。 徐川目光在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身上一扫而过,随后看着李当心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此刻,徐川周身并无任何异象,只是衣衫看着有些褴褛,却并没有影响他那一身遗世而独立的绝世风姿。 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站着,便不由得令人心中惊叹。 李当心也笑了笑道:“确实挺久了,还要恭喜你,修为大增。” 徐川拜谢道:“还是多亏了大师的那些真血,不然只怕再给我几年,也突破不到这大金刚境,练就真正的金刚不灭身。” 李当心感慨道:“以你如今的实力,在这天下只怕也能够步入前十之列了。” 前十吗? 徐川淡淡的笑了笑,并未反驳,他目光落在满眼神里尽是好奇的那个小姑娘身上,问道:“大师的闺女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果真灵气十足,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李东西听徐川夸赞她,心中不觉便十分开心起来,双眼弯成了一牙弯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徐川对她而言十分亲近。 她自然不知道,在徐川为她施展天地赐福之后,她的气运便也自然的与他气运融汇。 气运交感之下,徐川在她心中自然会觉得十分亲近。 李当心听人夸赞自己闺女,那是比夸自己还要高兴,自是笑呵呵的说道:“这丫头就是讨人喜欢,也不知随了谁。” 徐川笑着应了几声,随后收回视线,看了看西边。 此行之前,他也并未料到会足足耽搁了四年之久。 不过,比起收获来说,四年的时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以他的体魄,万劫不灭体和万劫不灭身两相叠加之下,怕是再也无惧这世间军队了。 纵是那北凉声威呵呵的大雪龙骑尽出,或许能阻拦他一段时间,甚至能给他带来些许伤势,但拼到最后,他必然会是站到最后的那个。 如此,他便也真正有了立国的底气。 他已经决定,此次下山,请到那位自己选定的军师之后,便着手立国,相比四年过去,姜泥,徐乐和温华三人也能给他带来不少的惊喜。 一念及此,他便直接对李当心道:“在贵宝地打搅了四年,如今在下尚有事在身,便不继续叨扰了。” /134/134150/31948962.html 第148章 徽山轩辕 徐川既然有了去意,李当心自是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道:“以阁下如今的实力,天下之下,也尽可随意来去,倒是无须小僧担心,不过,若是有事,阁下也尽可来寻我。” 徐川倒也并未拒绝,微笑道:“那便就此告辞了,不过他日再见,我倒是想与君比较一二,彼此印证些武学之道。” 话落,他拱了拱手,身影便倏忽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几十米开外,再几个闪烁,便消失无踪。 李当心正想这些事情,忽然听见女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下好了,山上除了我娘之外,唯一一个不是光头的帅气哥哥也走了,满眼尽是灯笼,我命可真苦啊。” 李当心脸一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门。 灯笼? 随即,他抱着李东西转身向山下走去,道:“回去就让你娘好好管管你,小小年纪,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东西翻了个白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李当心的脖子,根本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里。 哼,也不知道谁管谁呢? ... 且不说徐川这边出了两禅寺,准备寻他那念念不忘的军师,北凉这边,那位北凉世子徐凤年,却也出了王府,开始了他为期三年的游历生涯。 不过,此次,他身边除了老黄之外,还多了一个女子。 离阳朝的隋珠公主。 徐骁这些年态度越来越强硬,某些举措也令离阳越发担忧。 这其实也挺有趣的。 徐骁用足够的诚意证明自己不会反,离阳却一一试探,压制,各种轻慢,好似生怕徐骁不反。 但在徐骁露出些许反意之时,离阳反而慌了,只想着各种抚慰,生怕徐骁真的反了。 所以,离阳皇帝先是给徐晓赐下了各种封号,赏了无数金银财宝,甚至还要强行将他最疼爱的隋珠公主许配给徐凤年。 哪怕如今徐凤年的名声依旧狼藉不堪,依旧不改。 不仅如此,在知道徐凤年要游历三年,更是直接让隋珠公主同行,直接把人塞到了北凉。 徐骁虽然做了许多准备,但此刻却还不打算当真和离阳撕破脸皮。 于是,徐凤年游历的队伍里,就多了这么一位活宝。 而徐凤年竟也忍下了,他只能盼着这隋珠公主吃不了路上的苦,会自请离开。 然而,隋珠公主被离阳皇帝下了死命令,若是敢离开徐凤年半步,回离阳的那一刻,便直接赐死。 隋珠公主闹了许久,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 一时间,两个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的人,竟成了相伴同行的伙伴。 不得不说,北凉王妃吴素对他们父子二人的重要性之高,哪怕只是保持一个不死不活的状态,为了一个复活的机会,就能够抛下所有的坚持,几乎付出一切。 当徐川顺着广陵江一路南下,到了徽山地界之时,听到了这些消息也是不由失笑。 以隋珠公主那性子,徐凤年这一路怕是要有趣不少,尤其是,他还不能让隋珠公主莫名其妙的没了,哪怕有着指玄境界,几乎半步踏入天象境的老黄保驾护航,怕也是极费心力。 徐川一笑过后,便将目光看向了苏氏商会这些年收集的其他情报。 首先自然是他那三个徒儿。 四年过去,姜泥已经是一品指玄境,徐乐也是一品金刚境,只差一步踏入指玄,温华倒是牢牢踏足二品小宗师,还没有什么突破一品的征兆。 小师弟这个名号,他算是彻底坐实了。 不过,他在西蜀之地倒是发展的不错,建立了一个剑门,以江湖门派之名,却是收揽了无数孤苦穷困的百姓。 他私下里建立了学府,剑门中所有人都需要拿出时间去学习他口中的经义,数算和武学。 有着苏氏商会的钱财支持,发展的不可谓不快,西蜀之地几乎遍地皆有剑门之人。 不过因为皆是贫寒穷苦之人,就好似某些武侠世界的丐帮,几乎无人将这所谓的剑门放在心上。 也只有徐川看着手中详细的情报,才知道这将会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 他当年给温华的这份附加题,他倒是完成的不错。 而西楚旧地,姜泥和徐乐却是处处受挫。 姜泥以西楚太平公主的身份聚拢了不少西楚遗民,但那些西楚遗民各怀鬼胎不说,前来辅佐她的曹长卿也与她的理念并不相同。 因为姜泥并不打算重建一个西楚,而是辅佐徐川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 在她心中,西楚灭亡的那一年,便彻底不复存在了,就算当真在建立一个西楚,自徐川膝下学了三年的姜泥,也很清楚,当今天下大势之下,西楚的复国不过只是一瞬间的烟火。 甚至很可能是离阳故意推出她来为西楚复国,吸引来天下无数反抗离阳,对离阳心怀怨怼的势力,然后一举歼灭。 而位于西楚西蜀周围的几个实权封王,便是离阳朝选定的那把刀。 两败俱伤之下,离阳却是一举扫空了境内的隐患,平息了未来可能的藩王之乱,将天下大权尽收于手。 所以,姜泥从一开始,就没有复国的打算。 而身为天下第三,算无遗策的曹官子能不知道这个可能吗? 他当然知道,但在他看来,火中取栗,亦非不可,只要给他三两棋子,他便敢去掀翻这离阳朝的煌煌大势。 当年,他得知姜泥母亲身死,心头悔恨,一朝由儒道转入霸道,复国早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谁都不能改变,亦无法改变。 两者根本上的理念差异,让他和姜泥根本无法真正合作在一起。 如今看似皆在西楚,以西楚之名行事,实则二人却是各行其是,曹长卿串联了无数遗民势力,姜泥则是和徐乐自顾自的寻些贫苦百姓,以西楚太平公主姜姒之名,建立了一个又一个救助点。 虽然西楚亡故,但西楚太平公主之名天然便会让西楚之地的百姓产生倾向性,比起那些西楚遗存的世家大臣,这些百姓才是真正会将心交到姜泥这个太平公主手中的人。 所以,以太平公主之名建立的救助点,天然便会吸引这些贫苦百姓,哪怕得到救助的条件是要学习,并且通过一次次的测试,也并未影响他们前仆后继的身影。 不过,她的举动,也依旧令许多西楚遗民不满,认为这是白费财力,可惜,姜泥的这些财物皆是另有来路,他们虽然不满,亦是无可奈何。 而曹长卿更是只当姜泥胡闹,却也未多说什么。 只要姜泥不曾拒绝他以太平公主的名号复辟西楚,他便皆是无所谓。 毕竟他固然是要为西楚复国,但于他而言,姜泥的作用也无非就是西楚公主的身份罢了。 如此种种,徐川哪怕早就知道曹长卿会辅佐姜泥,也并未将他视作自己未来的军师。 更何况,这天下读书能读成儒圣的,也亦非曹长卿一人。 这徽山之上不就有着一位平平无奇,至今无人知晓,极其低调的儒圣吗? 在这剑州,徽山轩辕与龙虎并立,虽然稍弱一筹,但向来不入仕途的轩辕家,任凭王朝起落,却是自顾修身齐家,代代高手辈出,兴盛不衰。 尤其是其坐拥天下间排名第六的洞天福地天姥岑更是享誉世间。 如今的轩辕家老祖,轩辕大磐便蜗居在这天姥岑主峰牯牛降。 这牯牛降乃是一块大青石,形似青牛顶天而静卧,山下有六叠姊妹瀑,每逢夏季,万千鲤鱼逆流而上,似要越过天门一般。 当年李淳罡一剑让这六叠姊妹瀑断流,如破天门,传闻,李淳罡最为世人称道的一剑开天门便是由此而来。 徐川脚下踏着一艘竹筏,静立其上,竹筏便自行在水面疾驰,一路入了徽山龙王江,再入歙江。 这时,竟有一艘两楼大船沿江而下,正好与他迎面而来。 徐川一眼便看见了船头站着的一位身材修长的女子,她穿窄袖紫杉白犀带,与男子着装无异,约莫十六七岁,却英气十足,身边携俾带仆,充满了浓重的草莽气息,但那份音容样貌对于徐川来说却是分外的熟悉。 让他不由得有些失神。 竹筏与那楼船接近时,他的目光也并未有半分的偏移。 这份赤裸裸的目光令那紫衣女子有些不爽,尤其是眼神中的意味,不知为何令她颇为烦躁,她当即冷声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徐川微微一愕,印象中温柔似水的她可不会这般对他恶语相向。 不过,这倒也合了轩辕青锋的性子。 他倒也不恼,只是轻笑一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着你这般美女,便是多看两眼又如何?” 轩辕青锋还未说些什么,她身旁站着的那位腰间悬刀,眉目冷冽的男子却是杀意自生。 他早已经将轩辕青锋视作自己的禁脔,如何能忍受其他男子出言调戏? 更何况,徐川看着年纪也不大,以他初入二品小宗师的修为,就算是在高手辈出的轩辕家都能占上一个席位,自是不会将一个同龄人放在眼里。 他冷言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有些话,说了,就活不长。” 声音未落,锵的一声,雪亮的刀锋出鞘。 他身影自船头骤然跃起,一刀劈落,刀势大气磅礴,好似能够斩江断海。 与六叠瀑练到十数年,他的刀法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自成一派的地步。 威势自然不凡。 刀锋之下,似乎要将徐川连同他身下的竹筏都斩成两段。 这时,轩辕青锋一声惊呼:“袁庭山,住手!” 她性子清冷,也带着些男儿的蛮横,但也不至于仅仅因为一句话就取人性命。 袁庭山闻言,虽然想直接杀了徐川这个出言调戏轩辕青锋的狂徒,但比起令轩辕青锋不喜,徐川这条性命,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不过,虽然他放下了杀心,却依旧打算教训一下徐川。 断其一臂,再割了舌头似乎不错,他脑中瞬间想到了惩戒徐川的方法。 徐川却是站在竹筏之上,静静的看着刀锋落下,甚至轩辕青锋开口之时,他还有功夫侧目望去,对她露出了一丝微笑。 轩辕青锋被他这一笑,忽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一时间只觉的这世间怎么还有笑起来如此好看的男子。 而此刻,袁庭山的刀也径直落了下来。 不过刀锋却是从徐川的面门,转移到了徐川的右肩,似乎是打算一举斩去他的右臂。 而徐川也就当真那般动也不动的任他斩下。 刀锋落下之际,轩辕青锋不觉屏住了呼吸,心脏都收缩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只听‘铛’的一声,袁庭山往日那自觉无物不摧的刀锋却好似看在了铁石之上,剧烈的反震之力传来,几乎让他手中的刀脱手而去。 金刚境的绝世高手! 甚至不是一般的金刚境,因为就算一品金刚境的武夫,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承受一位二品小宗师几乎全力的一刀。 袁庭山脑中刹那间浮现这些念头,心头骇然,下意识便要退开。 然而此刻徐川却忽然抬头对他一笑,右手瞬间抬起屈指一弹,便将他手中的刀直接弹飞,左手简单的一探,便直接掐住了袁庭山的脖子。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二品小宗师袁庭山,就这么转眼的功夫,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小鸡仔,被人随意的掐着脖子,生死不由自主。 那艘两楼大船上轩辕家的人可不少,自然知晓袁庭山这位客卿的实力,如今乍然看到这样的一幕,皆是惊骇的张着嘴,说不出半点言语。 轩辕青锋也是睁大了好看的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徐川却极为淡定,莫说是此刻初入二品的袁庭山,就算是三年后,几乎快要踏入一品的袁庭山在他手下,也依旧是这般结局。 四年苦修的大金刚境,可不是说说而已。 单论纸面实力,他就已经不弱于武夫的天象境,更别说其他的诸多手段了。 毕竟,他来这徽山,可是奔着杀人来的,若是没点实力,岂不是徒惹人笑? /134/134150/31948963.html 第149章 惩戒 徐川平静的站在竹筏上,袁庭山却是脸庞通红,青筋暴露,那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仿佛铁箍一般,将他快掐的快要窒息,呼吸都难,自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他就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轩辕青锋忍不住开口道:“等一下,能不能别杀他!” 袁庭山毕竟是轩辕家客卿中实力不俗的一位,更是算的上她这一方顶梁柱的存在,若这般被人随意的捏死,不说轩辕家颜面如何,单单她这大房的实力也算是大损。 许是方才徐川冲她的那一道微笑给了她勇气,她才会敢在这样深不可测的一位高手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 徐川平静的看向轩辕青锋,眸子中的目光令轩辕青锋紧张不已。 片刻后,徐川淡淡一笑道:“既然姑娘开口了,我便饶他不死。” 话落,他手上的劲道松开了一些,随后,脚尖轻轻一点,竹筏几乎直接没入水面,而他则飘然而起,飞身落至了轩辕青锋的身前。 他看着轩辕青锋说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方才,他想要斩我一臂,我便也废他一臂。”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将袁庭山抛起到,随手一指点落在袁庭山的右臂之上,只听咔嚓咔嚓数到碎裂声响起,袁庭山便面色涨红,一脸痛苦的被击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袁庭山砸在楼船的边缘,落在甲板上,扭曲着身子,不住的咬牙哀嚎。 然而比起身上的痛苦,袁庭山更苦的却是心,方才徐川那一指至少将他右臂臂骨击断了十几截,纵然日后在名医的调养下痊愈,怕是再也用不得力气。 他,怕是废了。 然而,哪怕心中再苦,再恨,此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哀嚎的声音都极力的压低,生怕徐川改变了主意,直接出手杀了他。 见此,轩辕青锋心中一紧,看向徐川的眼神中也不由得多了一丝惧色。 徐川上前两步,凑近了看着她,轻笑道:“你这是怕我?” 此刻,二人彼此之间距离不足一指,呼吸可闻,轩辕青锋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惊惧还是羞涩,只是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勉强维持平静的神情,开口说道:“这是轩辕家的楼船,公子固然实力超绝,也不该太过肆意妄为。” 明明是警告,但她却底气不足,语气轻缓,毫无威慑力。 徐川见她这般模样,轻笑一声,退回了半步,四下里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战战兢兢的侍女仆从,淡淡道:“轩辕家的楼船是吗?我正要去一趟轩辕家,岂不是正好,掉头吧,原路返回!” 他语气不重,但这般命令的言辞,却是无敢出声拒绝。 当然,轩辕家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轩辕青锋未开口,他们却也不敢擅自调转方向。 轩辕青锋心中有些怒意,却也知道这楼船上的所有人都不会是徐川的对手,连他们之中最强的袁庭山都这般败了,她自不会有什么侥幸之心。 不过,要去轩辕家? 是自投罗网还是当真有着不惧她轩辕家天象境老祖的实力? 轩辕青锋美眸落在徐川身上,心中惊疑不定。 他这般年纪就能有媲美天象境的实力了?还是说,眼前这人看似年轻,实则是一个修炼到了高深境界,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她挥了挥手,道:“返航吧!” 本来,这一次她是打算带着袁庭山去深涧抓几只龙虎独有灵珍异兽,如今袁庭山半废,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此刻,她倒是对徐川越发好奇了起来。 楼船缓缓的开始调头,在轩辕青锋的示意下,方才船头的那些侍女奴仆尽皆退了下去,自然也不会忘了带走废了一条胳膊的袁庭山。 一时间,这船头便只剩下了徐川和轩辕青锋两人。 徐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 轩辕青锋微笑道:“阁下既然要去轩辕家,至少现在不会和我这小女子翻脸,更何况,以前辈这等高人风范,应当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罢。” “前辈?”徐川默默咀嚼了这两个字一番,失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惜,你轩辕家老祖虽然有天象境修为,却是个奸淫掳掠,甚爱扒灰的性子,倒也不见得有什么高人风范,可见修为高也不意味着便是什么高人了。” 他侧过头,双眸看着轩辕青锋,道:“此地空旷,却只有一男一女,女的也是绝色,你猜,我是要不要保持你说的高人风范?” 轩辕青锋闻言,脸色顿时忽明忽暗,既有对自己那声名狼藉的老祖不齿,亦有着几分口干舌燥的紧张。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半天张不开口,只觉得自己成了大灰狼身边的小白兔,一不注意会被大灰狼一口吞了。 这时,徐川收回视线,淡淡的看着江边沿途的景色,说道:“你是叫轩辕青锋吧,轩辕敬城的女儿。” 轩辕青锋脸色一惊,别过头去,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实,她那唯唯诺诺只知道点头称是的父亲,十几年来只让她感觉到了丢脸,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前辈知道我?” 徐川没有回应,只是平静道:“我此次,便是为你父亲轩辕敬城而来。” 轩辕青锋满脸惊讶,实在是想不到自己那窝囊废一般的父亲和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大高手能有什么联系。 徐川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父亲,罢了,待我帮他扫清了轩辕家的尘垢,等他出山,你自会看清他是何等人杰。” 他目光遥望远方,似乎看见了什么,淡淡道:“这般人杰若是与那样的不堪入目的老东西同归于尽,当真是可惜了。” 轩辕青锋闻言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但她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心中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她只是沉默着,心中想着,难道她的父亲当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窝囊吗? 楼船速度不慢,也本就出来没多久,所以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徽山脚下。 /134/134150/31948964.html 第150章 蛮横 徐川下了楼船,在轩辕青锋的引领下,一路往牯牛降走去,随同的一些仆从自然早已经自觉的提前一步去通知轩辕家此刻的主事之人。 此刻,身为剑道宗师的轩辕国器常年隐于牯牛岗壁的问鼎阁,几乎不理世事,身为轩辕家长房的轩辕敬城又总是躲在藏书阁看书,是以,那轩辕敬轩变成了此刻轩辕家的主事之人。 因为得知了袁庭山的惨状,轩辕敬轩有些拿不准徐川的来路,但此地毕竟是徽山,是轩辕家,哪怕当真是金刚境甚至指玄境界的高人,也放肆不得。 所以,他倒也毫无惧意。 反而带了不少人想要给徐川来个下马威。 此刻,徐川跟在轩辕青锋身边登上了牯牛大岗,踏在足足三百步长的玉石甬道,立身于轩辕的仪门之下。 迎面的,便是轩辕敬轩带着数百名武林高手的画面。 徐川一步越过轩辕青锋,看着轩辕敬轩笑道:“当真是好大的阵仗。” 轩辕敬轩冷声道:“阁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伤我轩辕家客卿,可不是可以轻易揭过的。” 他自然不在乎什么袁庭山,但他却极为在乎轩辕家的脸面。 在这徽山地界废了他轩辕家的客卿,便是打他轩辕家的脸。 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徐川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平静的眸子中带着些许的冷意,他淡淡道:“如此废物的金刚境,看来你便是那轩辕敬轩了,也好,上门拜访之前,总要带些礼物才好。” 闻言,轩辕敬轩大怒,他虽然受困于金刚境多年,但也是天下有数的一品高手,何曾被人如此折辱? 当即便要下令将徐川拿下,再行整治。 然而,他还未开口,徐川却已经动了。 宝剑出鞘,瞬间被他握在手中。 剑势如虹,直奔轩辕敬轩而去。 身后,轩辕青锋一声惊呼,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徐川拔的是她的剑。 而面对徐川这迅猛的一剑,轩辕敬轩却并未如何惊惧。 因为他与徐川之间相隔数十米,这些距离对他们这等高手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在这距离之中有着数百名二流一流不等的江湖高手,便可算是咫尺天涯,极难跨越的一道鸿沟。 哪怕当真是金刚指玄,面对着数百名高手也要饮恨于此。 毕竟这些可不是普通人,金刚指玄境界的高手也要费些力气才能杀死,而人的真气有限,便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强者,能斩杀上一二百人大抵也是极限了。 更何况,这些人各有神功绝技,一瞬之间便可能有十几,甚至几十道凌厉的攻击落下,就算金刚境武夫也很难硬抗而不伤。 轩辕敬轩自然不惧,甚至还觉得徐川有些失心疯,敢一人冲阵,要知道,着数百年来,敢一人硬砰他轩辕世界的,也就只有几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剑神李淳罡了。 而他怎么看,这般年轻的徐川都不像是有剑神李淳罡那般实力的绝世高手。 然而,在无数攻击加身的那一刻,徐川却毫无所觉一般,只是自顾自的硬顶着无数剑气刀光,一剑直直的落向轩辕敬轩。 身后轩辕青锋看到了这熟悉的一幕,有些不可置信,难道面对这样的攻势,他还是能够如面对袁庭山那般轻易扛下吗? 随即,她便看见了极为纯粹的金色光华自徐川周身绽放。 刹那间,徐川似乎当真成了金刚不坏,任凭那些刀剑落下,却只有叮叮当当的响声浮现,竟丝毫破不开他周身的防御。 轩辕青锋愣住了,而轩辕敬轩则不可置信的低吼道:“大金刚境?” 他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对于当年镇压无数邪魔,号称天下第一金刚境的白衣僧人李当心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当心几乎将金刚境修至了万邪不侵,刀兵不破的至高境界。 为了区分与武夫金刚境的差异,也被江湖中称之为大金刚境。 而大金刚境的强者在江湖中几乎有个共识,便是不弱于武夫中的天象境。 轩辕敬轩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青年会拥有不弱于武夫天象境的实力。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亦要信。 因为徐川已经顶着那无数攻击,来到了他的身前。 剑身锋芒,似能断尽世间生死。 一剑落下,轩辕敬轩竟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刚要提气反抗,却只是一个恍惚,那锋利的剑刃便已经刺入了他脖颈一寸,无视了他金刚境的体魄,停在了那脆弱的喉管之外。 鲜血溢出,他却是半分都不敢动弹。 而周围的轩辕家客卿,死士等一众高手也都彼此对视一眼,停在了原地。 方才他们拼尽全力依旧伤不到徐川分毫的画面,令他们至今都心悸不已。 如今主家被制,他们也正好给了自己一个不再出手的恰当理由。 轩辕敬轩侧着脑袋,纹丝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自己撞死在那剑刃之上。 他压低着嗓子,保持着喉咙的动作不要过大,道:“别杀我,只是轩辕家,你若是杀了我,我家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此刻,他只能希望天象境的轩辕大磐能够震慑住这个来历不明的可怕高手。 徐川啧啧一声,道:“轩辕大磐还真不愧是轩辕家的顶梁柱,怨不得把自己老婆送上去,还这么心甘情愿。” 轩辕敬轩脸色微变,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道:“有话好商量,你把剑放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徐川讥讽了看了他一眼,倒也当真将剑拔了出来。 然而轩辕敬轩却是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如虾米一般蜷缩着倒了下去。 一身金刚境的气息也消散一空。 这是徐川以一丝剑气摧毁了他大半经脉的结果,修为被废不说,人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丝毫没有在意轩辕敬轩的惨叫,一把提起他的衣领,转过身对着不远处神情复杂的轩辕青锋说道:“走吧,挡路的没了,带我去见见你父亲吧。” 闻言,轩辕敬轩强撑着剧痛,嘶声道:“那个废物居然联手外人害我,老祖宗定会为我讨个公道。”说着,他侧过头,眼神恨意强烈的盯着徐川,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一定会比我更惨!” 徐川眉头一皱,就你废话多,刹那间,一股微弱的劲力涌入轩辕敬轩的体内,轩辕敬轩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着他还活着。 轩辕青锋脸色复杂的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当真不会伤害我父亲?” 她虽然对她那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父亲看不上眼,但也决计不希望她父亲有事。 徐川看着她,也是平静且认真的说道:“当然,不论我与你父亲商谈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伤他分毫。” 轩辕青锋沉默了片刻,却也能感受到徐川对她父亲的耳重视。 她心情复杂无比,看了一眼被徐川提在手上如同一条死狗般的轩辕敬轩,有一丝小小的快意,却也有着深深的迷茫。 片刻后,她沉默的在前方引路,徐川拎着轩辕敬轩跟在她身后,周围数百名高手则是进退不得的围在他们二人身边。 未多久,他们穿过一栋栋建筑,来到了一间书楼门前。 周围已经围了上千人。 气氛极其凝重。 轩辕敬意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中,但看到仅剩一丝气息的轩辕敬轩,却也并未选择出手。 徐川无视了这周围近千人,一把将轩辕敬轩仍在书楼门前,朗声道:“在下徐川,与先生神交已久,特来请见。” 这还是他自打进入徽山以来,第一次自报家门,不复之前的狂放之态。 话落,书楼本来寂静无声,那大门却忽然毫无声息的自行开启。 似乎是书楼的主人在发出邀请。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的轩辕敬意不由心头一惊,神秘高手突然来访,他那本平平无奇的大哥似乎也开始显露不凡。 他忽然觉得这生活了几十年的轩辕家变得陌生了起来。 徐川微微一笑,便在上千人的注视下,缓缓踏入了书楼。 下一刻,书楼大门又忽然自行关闭,彻底隔绝了内外。 而如同垃圾一般被抛在地上的轩辕敬轩此刻竟无一人在意,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等待着书楼大门再次打开的一幕。 他们隐约觉得,这轩辕家的天,似乎要变了! /134/134150/31948965.html 第151章 上大雪坪 书楼内,一面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书生静静的坐在一面茶桌旁。 桌上已经有两杯准备好的茶盏,幽幽的茶香,色泽纯正,绝非凡品。 他自然便是在轩辕家声名狼藉,无人能看得起的轩辕敬城了。 轩辕敬城如今乃是天象境修为,不过儒家的天象境与真正武夫的天象境可差了不少。 若非如此,他只怕早就登上牯牛降大雪坪送那老祖宗升天了。 甚至,就算他以儒家之身登临陆地神仙,最终也不过是能与那天象境的老祖来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所以,早在许多年前,他成就天象境的时候,便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只要他想护住自己女儿轩辕青锋,与轩辕大磐一战便不可避免。 只是,他一直未曾找到,在他死后,轩辕青锋值得托付的人,能够护住轩辕青锋的人,这才一直没有动作。 然而,今日,他忽然发现,那注定的死局似乎有了变数。 以他天象境修为,更是触及陆地神仙境界,对于天地气运的把握自然非同寻常。 其实,当徐川踏足徽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 那般庞大到惊人的气运,他还是生平仅见,尤其是以他的境界竟也如雾里探花看不分明,似乎这显露出来的庞大气运不过是冰山一角,水面下隐藏的才是真正撼人心魄的恐怖底蕴。 他虽然身处这小小的书楼,对天下之势的了解却也不浅、对于异军突起的徐川,他也多有探寻。 七年前,徐川入北凉,自此以后,北凉气运大跌,徐骁这些年的变化也越发的难以琢磨。 之后在武当山沉寂三年,一出世,便一举促使遍布天下的苏氏商会成立,一剑展露宗师之威,迫淮南王赵英服软,定鼎一新世家的根基。 如今占据了天下九成布业的苏氏商会财富之庞大,已经引动了越来越多大人物的目光。 而这四年间,徐川却是又去了佛门圣地两禅寺修行,看他方才闯入徽山,一举拿下轩辕敬轩的举动,显然是已经踏足了那传闻中的大金刚境界。 诸般种种,他皆是了解,若说天下间知晓徐川不凡的,怕是无出其右。 而轩辕敬城之所以这般打探徐川的消息,为的自然也是轩辕青锋。 为了在自己走后给轩辕青锋安排好一切,他其实寻了不少人作为自己的后手。 其中主要的便是宋家嫡子宋恪礼,以及北凉世子徐凤年。 也正是搜集徐凤年人品性格等消息的时候,才会猛然让徐川入了他的视野。 甚至,这突如其来的徐川随着这些年过去,在他心中的权重也是越来越高。 当然,这些都是通过一些消息分析而来,直到今日徐川登上徽山,他才知晓,自己所有的谋划皆是无用之功。 因为拥有此等恐怖气运之人,所谋所思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残破的轩辕家。 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知晓,对方的所谋的,竟是自己。 他有些惊愕,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够知晓自己隐藏了这么的多年的天象境修为。 要知道,就算是平日里朝夕相处之人,也都根本不知晓这个隐藏了无数年的秘密。 而仅此一点,徐川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和可怕程度便也增加了不少。 二人相对而坐,徐川也并无任何拘谨,他自然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随后笑着看着轩辕敬城道:“这般好茶让我喝,倒是有些牛嚼牡丹了,不过,我这般武夫,一向是这个性子。”他顿了顿,直言道:“所以,我来这徽山,也只有一个目的,希望先生能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轩辕敬城低咳一声,道:“公子当真是过谦了,不过,我这般病榻之人,能有什么作为帮得上公子这般人物?” 徐川笑容渐渐敛去,平静的注视着轩辕敬城道:“先生太急了,须知陆地神仙若是以气运不足之身强行踏入,成就陆地神仙的那一刻,便也是陨灭之时,而我可以助先生补全气运。” 他淡淡的将手中茶盏放下,继续道:“先生的女儿轩辕青锋已经十六岁了吧,你觉得,轩辕大磐还要多久才会将目光放在你女儿的身上?” 他与轩辕敬城深邃的双眸对视,一字一句道:“今日,我帮你杀了轩辕大磐,换你为我效力如何?” 轩辕敬城面色依旧不变,只是平静的说道:“轩辕大磐可是天象境。” 徐川淡淡一笑,道:“看来先生对我的实力还是有些疑虑,也罢,我本就看轩辕大磐不爽,便先宰了他,拿了他的脑袋,再来得先生一句答复。” 轩辕敬城目光中难得的有了一丝愕然,而此刻,徐川已然起身,大踏步的往书楼外走去。 书楼外,近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紧闭的书楼大门忽然打开。 随后,他们便看到徐川一个人迈步走了出来。 因为书楼内隔绝了一切,所以哪怕以他们的修为实力,也听不见书楼内任何一丝声响。 此刻,皆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徐川则无视了这些人,他看着大门口的轩辕青锋微微一笑,便直直往牯牛降最高处走去。 这时,轩辕敬意终于耐不住站了出来。 他盯着徐川问道:“阁下这是要去哪?” 徐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大雪坪,怎么,你要拦我?” 轩辕敬意咬牙,心中被他这般轻蔑的姿态激的愤恨不已,然而他还为开口,一道他熟悉的声音便从书楼内响起。 “敬意,退下!” 简单的两个字,竟让他心中生出不少的惶恐,几乎下意识的便让开了道路。 等他回过神来,徐川已经越过了他,直上牯牛降而去。 他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从书楼中走出的轩辕敬城,只觉得这位大哥前所未有的陌生。 仅仅一道目光,便令他心惊不已。 轩辕敬城看着身旁神情惊愕,不知所措的女儿轩辕青锋,轻声道:“随父亲去一趟牯牛降大雪坪如何?” 说着,他伸出手来。 /134/134150/31948966.html 第152章 战天象境 轩辕青锋满脑子空白,却还是怀着莫名的心情,下意识的将手递了过去。 自打她五岁以来,她已经十余年未曾和父亲牵过手了。 不由得,她有些恍惚了起来。 轩辕敬城则微笑着牵住轩辕青锋的手,下一刻,在无数人目光的注视下,一步踏上虚空。 刹那间,一步一莲花,步步生莲,竟就这般,以天人之态,直入牯牛降峰顶而去。 看见这一幕,轩辕敬意面如死灰,心头愧疚之极,另一边,遥望此处的轩辕国器也是忽而间老泪纵横。 牯牛降大雪坪。 这是人间的一处奇景,却也是一处极佳的目的。 徐川气机一步步压迫而来,早已经提前对轩辕大磐宣战。 此刻,轩辕大磐自然也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他身影高大,看上去异常魁梧,年纪早已近百,却是驻颜有术,两鬓皆是青黑之色。 他静静的站在大雪坪的尽头,不苟言笑,气势却如同与整个天地相合,一动不动,便有山倾海覆之势。 轩辕大磐冷厉的目光盯着徐川俊秀年轻的脸庞,声若洪钟:“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越发的狂妄了,未入天象便敢向老夫下战书,当真是后生可畏!” 浑厚的声音激荡开来,好似即将发怒的在世神灵,威势极其惊人。 徐川淡淡的看着他,道:“未入天象又如何,杀你,足够了。” 轩辕大磐哈哈大笑起来,豪迈道:“我这一生战过李淳罡,打过顾剑棠,还曾与齐玄帧交手,都未曾有人能取我性命,如今我儒释道三教合一,踏入天象,你这黄口小儿也敢妄言杀我,当真可笑至极!” 此刻,轩辕敬城也带着轩辕青锋自虚空而来,落在了大雪坪的边缘。 轩辕大磐目光望去,不由凝眉片刻,方才沉声道:“敬城,都说你是轩辕家只会读书的废物,竟也读到了天地共鸣的地步,看来这轩辕家上下果然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 轩辕敬城微微一笑,道:“老祖宗过奖了。” 而此刻,轩辕青锋却只觉的脚下仿佛踩着棉花,周围所见的一切都充满虚幻了不真实的雾气。 她这个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只知道应声说是的窝囊父亲,竟当真是天象境的大高手? 轩辕大磐目光在徐川和轩辕敬城两人来回徘徊,随后缓声道:“敬城,你既有如此手段,还不速速助老祖拿下这个狂悖之徒?” 轩辕敬城还未开口,徐川便冷然讥讽道:“好一个三教合一的天象高手,江湖上传言,你已经盘璞归真,有望陆地神仙,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如此心性,当真是可惜了这份修为。” 轩辕大磐目光一冷,正要说些什么,徐川却已经毫无耐性,一步踏来,刹那间轰出一拳。 大金刚境的体魄,指玄巅峰的修为,这一拳之刚猛,可说是世间罕有。 轩辕大磐却是冷笑一声,沉淀了近百年的浩瀚气海开始发力,双手如钩爪抓向了徐川拳身。 他乃是天象境的高手,若是想,自然可以轻易与天地共鸣,以四两之力拨动万钧天机,出手带着偌大的异象。 然而他却偏偏看不起这般武人,认为只有自身之力才可镇压山海,便如那武帝城王仙芝一般,只手撼天,亦非难事。 这路自然不算错,甚至极对,可走路的法子却和王仙芝相差甚远。 当然,哪怕如此,他这一身实力却也是实打实的惊人。 双爪与拳身碰撞,刹那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飞沙走石席卷开来,声威着实无量。 不远处观战的轩辕青锋见此,心中不由生出惊惧,不过,轩辕敬城不过随意的站在她身前,便轻易的荡开了无数的飞沙走石。 轩辕青锋看着轩辕敬城淡薄的身影,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和温暖,这让她眼圈一红,直欲落泪而下。 大雪坪中央,徐川和轩辕大磐僵持片刻,便有些后继无力。 哪怕他有大金刚境的体魄,又有指玄巅峰的修为,论起伟力归于一身的轩辕大磐终究还是弱了一筹。 砰的一声,他一连退了三步,轩辕大磐则是一步未退。 不过,徐川金身不破,倒也分毫不伤。 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站在这让轩辕大磐打,也得个几十招才能破他的万劫不灭身,甚至就算是破了他的万劫不灭身,凭借他自身的恢复力,也能继续和轩辕大磐纠缠个一天半天的。 不过,这初次的交手,终究还是他败了。 轩辕大磐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口气不小,可这实力却差了不少。” 不远处,轩辕青锋见此,心中忽的有些担忧,轩辕敬城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心绪,便解释道:“大金刚境乃是佛门至境,轩辕大磐暂时破不开他的防御,你不必担心。” 轩辕青锋脸色一红,强自镇定的说道:“我才没有担心他,爹你莫要胡言。” 然而,她性子本就崇尚强者,徐川一路行来,那般谈笑自若,威势无双的姿态早已经刻在了她心中,让她憧憬不已,一缕情思也是不知不觉挂在了对方的身上。 轩辕敬城笑了笑,没有拆穿自己女儿,而是目光幽深的看向场中交战的二人。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能杀轩辕大磐,这般实力,可还是差了不少啊。’ 徐川似乎也听到了这句心声,他一向认为,高手过招,不过毫厘之间,对拼个百八十招的着实无趣。 于是乎,他朗声一笑,转过头对着轩辕青锋道:“青锋姑娘,且再借剑一用!” 一刹那,只听锵的一声,轩辕青锋腰间的宝剑又再度出鞘,受无形之力牵引,瞬间落入徐川手中。 剑在手,徐川整个人气势瞬间大变。 惊人的剑意刺穿了苍穹,击散了天边的浮云,恐怖的剑势几乎将整个徽山都笼罩在内。 牯牛降山腰处那些武林高手感受到这股剑意,皆是心头发颤,不自禁的生出恐惧。 不知道大雪坪究竟发生了何等惊人的战斗。 心头如百挠抓心,却不敢靠近分毫。 若是不出意外,那大雪坪此刻至少有三个天象境实力的大高手,此等高手交战,哪里是寻常人可以近观的? /134/134150/31948967.html 第153章 剑灭苍生 大雪坪之上,轩辕大磐脸色也稍有凝重,但依旧没有太过在意。 他一向认为境界可以压倒一切,不入天象,纵然再惊才艳艳,亦是蝼蚁罢了。 便是号称可以指玄杀天象的人猫韩生宣,于他而言,亦是寻常,可断天人感应的指玄秘术,又岂能断的了他的一身天象伟力? 可惜,他看不到桃花剑神邓太阿镇守天门,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以指玄境剑斩八十一位天人,让天上仙人无人敢来此人间的场面了。 不然,他只怕要对指玄境有着新的认识了。 徐川自然还远远达不到桃花剑神邓太阿日后那等绝妙的指玄境界。 但轩辕大磐也不是那已经飞升仙界,再重入人间的无上天人。 是以,在徐川看来,杀之,并非难事。 刹那之间,‘天魔解体大法’发动,体内浩瀚真气逆流而上,经脉破碎,五脏六腑皆遭重创。 然而,他的气息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提升。 指玄巅峰的修为眨眼间便提升到了天象,稍作停息,万劫不灭体的异能浴血被触发,天象境的气息又短瞬间再度疯狂提升。 直至一跃拥有了足以媲美陆地神仙的恐怖实力。 浩瀚的气势威压而下,那剑锋之上的气息也愈发恐怖。 与徽山一江之隔的龙虎山,那陆地神仙境界的赵宣素和赵黄巢皆是被这股恐怖的气息惊醒。 遥望徽山那惊天动地的可怕剑意,两人皆是心头惊骇。 莫不是剑神李淳罡重入陆地神仙,又打上了徽山不成? 赵黄巢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离开,赵宣素却是第一时间动身。 因为,若当真是李淳罡出世,还重新踏入陆地神仙,便有可能一剑打开天门,让他有机会飞升。 矮小的白色身影飘忽间便凭空而立,飞向了徽山牯牛降大雪坪。 大雪坪,轩辕大磐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川,一个区区指玄,为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惊人的气息? 然而徐川自然不会给他解答。 ‘天魔解体大法’时间有限,每一秒对他都弥足珍贵。 他一剑斜指天穹,刹那间便有极其恐怖的杀意和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数年修行,他集上一世积累,阅遍武当无数剑诀,最终创出了一式杀伤力极强的剑法。 “一剑灭苍生!” 回忆过去,短短数年,他杀人便过万,不可谓不惊人。 也正是这诸般种种,才有了这样一式剑法的问世。 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驶来,更是惊天动地。 一剑落下,天地似有血雨落下,鬼神为之惊啸。 旁观的轩辕敬城神情彻底变了,他鼓动周身天地气机,化作无数狂风环绕,几乎用出了大半的实力只为了抵挡这一剑的余波。 轩辕青锋哪怕有着轩辕敬城的保护,看见这一剑,依旧是心生寒意,浑身发颤。 整个徽山上下,无数江湖上一二流的高手更是只觉刹那间被无形的一剑斩去了头颅,吓的瘫倒在了地上。 而大雪坪上,身处这一剑之下的轩辕大磐更是面露绝望。 他引以为豪的万般武学,在这一剑之下,好似是孩童手段,成了一个玩笑。 他怒吼一声,却吼不掉心中难以抑制的惊惧。 体内浩瀚气海疯狂运转,恐怖的真气奔涌,一向被他看之不上的天地气机也被他强行牵引而来。 头顶无数乌云汇聚,四周也是狂风大作。 然而,当徐川一剑落下,乌云尽散,狂风尽消,轩辕大磐悍然击出的骇人掌力也被一剑斩灭。 惊人的剑气轰然落下,强势破开了轩辕大磐周身的防御,斩去了他的金刚身,将他整个人胸前破开了一道极深极长的剑痕。 他整个人被斩飞出去,重重的砸落在地面,将地面砸除了一个凹陷的大坑,无数鲜血将他浑身染红。 他无力的躺在血泊之中,呵哧呵哧的喘着粗气。 若非他是天象境的武夫,整个人只怕都已经消失在了方才那一剑之下。 如今,他虽然命在旦夕,但若是有龙虎山的金丹或者武当山的大黄庭救治,倒也有一线生机。 徐川自然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他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将轩辕大磐打成半死,可不会再让他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就在此刻,徐川和轩辕敬城忽的同时看向了大雪坪的某处。 气机交感之下,一道白衣身影刹那间出现在轩辕大磐身前,竟是一副小孩模样。 不过开口却是老气十足,尽显沧桑。 “小小徽山竟有两位新晋的绝世高手,当真奇哉。” 他目光落在徐川身上,道:“老夫龙虎山赵宣素,与这轩辕大磐也算是好友,请阁下放过他如何?” 他语气淡淡,却分明是强插一手,还不容许人拒绝。 徐川冷笑一声,道:“陆地神仙赵宣素,哼,当真是好大的派头,行将就木的老不死也敢冒头,今日我便再斩一个陆地神仙,相比日后也不会有人如你这般不知死活的叫嚣!” 话落,他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对方,趁着实力不跌,抬剑而起的刹那,便又是一招‘一剑灭苍生!’ 当然,之前的‘一剑灭苍生’能斩天象境的轩辕大磐,却斩不了陆地神仙境界的赵宣素,此刻他虽然实力媲美陆地神仙,但领悟和境界终究差了不少。 故而,出招之前,他直接启用了自踏入指玄境界以来,一直未曾使用的指玄秘术。 ‘天灭!’ 这秘术不算复杂,不过是引动自身气运加持,使出手间附带那玄妙的天灭之力。 这份秘术本就极其针对能够引动天地气机的天象境和与天地气运纠葛极深的陆地神仙,而在他这等磅礴浩瀚的气运之力的支撑下,这份秘术的威力也变得极其恐怖。 于是,这同样的一剑,之前还是灭尽苍生,此刻却已然有了灭世之姿。 徽山上下,甚至龙虎山上下,所有人都心胆欲裂,蒙上了无尽的阴影,只觉得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真正的绝世强者面前,自身简直渺小如蝼蚁一般。 大雪坪上,恐怖至极的灭绝气机伴随着剑身落下,让赵宣素眨眼间便陷入了无穷的死亡幻境,剑身未至,一身气运便被斩去了大半。 这对赵宣素来说简直是不可承受之重,然而,此刻对他最重要的却是该如何在这一剑之下保全性命。 生死关头,身至绝境的赵宣素狂嚎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轩辕大磐,几乎是拼命引动了一旁龙虎山庞大气运,这才堪堪在无尽的死亡之中寻得了一线生机。 下一刻,剑身终至,轰然间,天地泣血,日月失色。 /134/134150/31948968.html 第154章 轩辕拜服 赵宣素心头惊惧,这一剑消他气运,断他根基,无形气机锁定之下,不仅让他和周身天地失去了联系,难以引动那天地玄机,更是封锁了他周身上下,让他无路可逃。 哪怕他凝聚了浩瀚真气,使出了龙虎山护体秘术,依旧无法抵挡。 只一个刹那,他就被一剑从半空中斩落,若非龙虎气运相助,让他自剑锋之下稍微偏移了半寸,只怕当场便要死去。 下一刻,他拖着残躯几乎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连半句狠话都不敢多说。 而方才躺在血泊中的轩辕大磐也被这一剑的气机所摄,当场引动了他胸口潜藏的杀戮剑意,霎时间便令他五脏破灭而亡。 至此,一切落幕,方才的无数异象皆是消失殆尽,徐川一身气息也眨眼间跌落,甚至比一开始上徽山之时还要弱了数筹,怕是连指玄境的实力也发挥不出了。 不过他此刻伤势虽重,却也不需要消耗寿命使用燃血之术激发千倍恢复速度,只需要一段时间修养,便可依靠自身强悍无匹的自愈能力自行痊愈。 当然,因‘天灭’秘术的使用,气运的消耗却是永久性的,难以再生,损失也算是惨重。 但赵宣素的出现毕竟是个意外,他若不果断将赵宣素击退,等他气息跌落,只怕后果难料。 而且打跑了赵宣素也是一件好事,想必自此之后,江湖上都会知道天下间出了一个能杀天象,败陆地神仙的绝世剑神了。 徐川拖着残躯缓缓走到轩辕敬城面前,微笑道:“先生可有抉择?” 轩辕敬城目光复杂,哪怕以他的心智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相信曾经压在他头上,压在整个轩辕家的一座大山就这样消失了。 他目光落在徐川苍白的脸庞上,缓缓道:“公子以秘术爆发,如今五脏六腑皆伤,经脉破碎,这般重伤之躯,便不怕我反戈一击吗?” 轩辕敬城身后,轩辕青锋闻言不由悄悄扯了扯轩辕敬城的衣襟,然而她这般举动又如何能瞒得过徐川。 徐川和轩辕敬城对视一眼,皆是不由失笑。 轩辕敬城笑容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苦涩,都说女生外向,他不过是简单试探一二,自家这小棉袄就开始漏风了,当真是令他这老父亲心痛啊。 徐川自然是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和自信,他澹然道:“先生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做这等无智的举动,更何况,我既然敢坦然的站在这里,便自然不惧先生反戈,甚至,就算再来一个陆地神仙,我亦非不能斩。” 轩辕敬城眸光一闪,若是常人说这话,他只会觉得那是大话,但从徐川口中说出,却充满了令人无法怀疑的信服感,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而且,在这般近的距离,以他那般敏锐的神觉,自然也能够察觉到徐川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在缓缓的修复。 而这般沉重的伤势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不死只怕也要半废,更惊人的是,此等伤势所带来的剧痛怕是常人早就无法承受的嘶吼出来,徐川却能依旧面容平静的与他说话,好似这伤是在别人身上的一般。 如此心性,着实令他心惊。 只是,徐川方才那一剑,杀气太甚,也不知手下究竟染了多少鲜血。 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心中依旧有些迟疑。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道:“公子诚意十足,按理说我轩辕敬城应当立即拜服,然而,我毕竟是个读书人,若是要挑起天下大乱,终究有违我读书时立下的志向。” 徐川没有恼怒,而是平静的问了他一个问题:“敢问先生,当今的天下,便是您读书时孜孜以求的那个天下吗?” 轩辕敬城沉默以对。 徐川则缓缓说道:“我可承诺先生,令这天下黎民有衣穿,有饭吃,能堂堂正正行走在这世间,不受人欺辱,而且,我也承诺先生,绝不对平民百姓动刀兵。”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轩辕敬城道:“如此,先生可放心?” 轩辕敬城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决定。 他单膝跪地,双手举在身前,道:“属下轩辕敬城拜见主公!” 徐川一路行来,对他的诚意不可谓不重,而这番承诺也算是压倒他心头疑虑的最后一根稻草,未来到底如何,他自会用这一双眼睛去看。 身后,轩辕青锋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隐秘的大事,她心头正震撼间,轩辕敬城忽然跪下投效,父亲都跪了,她这个女儿自然不能站着,便也随之跪了下去。 徐川朗声大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此后有先生助力,大事可成矣,另外主公便不必了,还是叫我公子即可。” 说着,他随手一指,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轩辕敬城和轩辕青锋二人扶起。 至此,徐川次来徽山的目的便彻底达成。 ... 接下来数十日,徐川便悠然的待在了轩辕家问鼎阁之中,开始慢慢品鉴轩辕家这无数年来收集的诸多武学秘籍,正好也一并养伤。 不过,要说武学秘籍的数量,曾经的道教圣地武当和如今的佛家圣地两禅寺还当真比不上这一直身为武林世家的轩辕家。 连日观书下来,倒也颇有进益。 而轩辕家的一切,自然是都交给了轩辕敬城处理。 如今轩辕大磐已死,以他天象境修为,自然是随意摆弄,更何况,轩辕家最强的几位客卿,还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几乎是雷厉风行的便将轩辕家上下清理了一遍。 轩辕国器既然喜欢修养,那边永生永世不得再出望江阁,轩辕敬意则被赶下了山,终生不得再踏入徽山半步。 至此,徽山上下,皆为一体,共尊轩辕敬城。 而轩辕大磐身陨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天下。 再加上有轩辕敬城在其中推波助澜,徐川的名声几乎短时间内便哄传天下,成了比肩曾经的老剑神李淳罡,和如今的桃花剑神邓太阿的第三位新晋剑神。 一举迈入了天下前五的行列。 而当初因为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徐川杀轩辕大磐之时爆发出的那股骇人的血腥剑意,倒也有人将徐川称之为剑魔而非剑神。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息的热度也渐渐澹去,而就在这时,龙虎山四大天师之一的赵丹萍忽然踏上徽山,指名道姓的要拜访徐川。 据说,是带着朝廷的旨意而来。 牯牛降霂天阁。 轩辕敬城平静道:“赵丹坪此次来访,不出意外是为了离阳皇室试探我轩辕家的,那所谓的旨意也不外乎安抚或拉拢公子,毕竟天下间能杀得了天象境武夫的,可不多见。” 徐川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伤虽然好了大半,却还是没好利索,闻言,他微笑道:“除此之外,龙虎山怕是也有些慌了。 世人不知,可他们却是知晓赵宣素当日被我重伤的下场,而且,当日赵宣素强引龙虎山气运相助,那龙虎山的气运金莲怕是也损毁了一些。 我倒还说,这么些天龙虎山都没什么动静,是在想什么对策,没想到,最后憋出来一个赵丹坪。” 轩辕敬城点评道:“这赵丹坪身为国师的弟弟,为官十几载,过于追逐名利,一身修为怕是在四大天师末流,不过,他这般身份,上我徽山倒也算恰到好处。” 徐川笑着点头,随后思索了一番,道:“此次见了这赵丹坪,我便准备下山去那吴家剑冢瞧瞧,军师若是处理好了轩辕家的事情,也可以择日去一趟西楚旧地,我那徒儿姜泥比起曹长卿到底还是嫩了些,我已经给她们去信,还望军师去了多多帮衬一二。” 轩辕敬城感叹道:“公子这三个徒弟皆是人中龙凤,尤其是这位西楚公主,年纪轻轻便有望万象,当真是绝世之姿。” 徐川笑了笑道:“先生去了之后可别这般夸她,我那徒儿性子可经不住夸,本就骄傲的性子,先生这一夸还不要上天?” 这时门外有侍者传话。 “家主,公子,赵天师已经到了,是否要请他过来?” 徐川点了点头,轩辕敬城便出声道:“请他进来吧。” 门外侍者应了一声,片刻后,一位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老者缓缓踱步而来。 他自然便是那龙虎四大天师之一的赵丹坪了。 不过他气势虽然不凡,却也没拿着什么架子。 因为他很清楚,面前这两人,一个是儒家天象境,一个却是能斩的他龙虎山老祖赵宣素半废的绝世剑神,在这两人面前,他曾经依仗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他站定之后,平静的行了一礼,道:“见过轩辕家主,见过徐公子。” 徐川和轩辕敬城也是起身回应,各自寒暄了两句。 随后,几人皆是落座。 轩辕敬城出声道:“不知赵天师来我徽山,有何见教?” 徐川则默然不言,自顾自的休养生息。 赵丹坪微笑道:“我此来有两件事,一是恭贺轩辕家主一朝入天象,为我江湖添一绝世高手,二则是受命于陛下旨意,希望徐公子能入朝,为天下黎民百姓造福。” 此话一出,瞬间冷场了三分。 徐川心中冷笑,什么为天下黎明造福,不就是见他实力太强,便想让他为离阳皇室效命吗? 与西游记中,突然闯出诺大名声后被招安的孙悟空根本没什么两样。 他抬了抬眼皮,看着赵丹坪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这一介武夫,只会打打杀杀,如何能造福百姓?” 赵丹坪拿出圣旨递了过去,道:“此言太过自谦了,阁下天人之姿,胜过这世上无数庸碌之辈。 如今陛下有宏图大志,已在近日成立了武院,专司监管天下武夫,其中武院院长地位崇高,乃天下武夫之首,论品级亦不弱于当朝太师太傅,比肩三公,这般要职,也唯有阁下这等可斩天象的绝世高人方能担任。” 闻言,徐川目光微微一动。 这官职乍一听可说是无比尊崇,但实际上,侠以武犯禁,这天下武夫谁当真将愿意遵从朝廷的管教? 所谓武院院长,无非便是一个拿着供起来名头罢了。 不过,接与不接,对徐川来说,倒也是好坏参半。 哪怕这只是个空头职位,但这名号却是真的,更有圣旨明文颁发。 以他通过‘太昊苍元童’操控气运的手段,这名号便是他能够撬动离阳皇朝气运的基点,这圣旨便是能够稳固这杠杆的基石。 一念及此,他澹澹的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如此看重,我便以武夫之身好好为这天下黎民百姓出出力好了。” 说着,他伸手接过了赵丹坪递来的圣旨。 赵丹坪哈哈一笑,道:“徐院长果真大气,既然如此,还望徐院长早日入京,接受陛下册封,处理武院一应事务。” 徐川在接过圣旨的那一刻,便自虚空中涌来一股澹薄的气运。 这气运之澹,怕是连离阳的寻常官吏都不如,不过他却也不在意。 只需稍待些时日,这股气运稳定,他便可以将至化作连通离阳王朝气运的桥梁。 想必有了这离阳王朝气运的帮助,他从庆余年世界带来的庞大气运也将会以更快的速度化虚为实,为自己不久后建立王朝立下不朽根基。 所以赵丹坪笑,他也笑,只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简单的聊了几句,他便透露出送客的意思,赵丹坪自然也不想在两个能随意取他性命的人面前多待,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霂天阁内,看着赵丹坪离开,沉默了许久的轩辕敬城方才开口说道:“公子应下这门差事,怕是要成为江湖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徐川不以为意的说道:“离阳如今毕竟势大,江湖中除了那有数的几个人,就算看不惯我又能如何?” 他目光望向北方,冷笑道:“太安城的那些大人们打得一手好算盘,一边拿着所谓的高官稳住我,一边又将我当做靶子平衡江湖,可惜,到头来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要将我当作棋子,代价可是极为高昂的。” 以一国气运为报酬,于他而言,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为妙。 /134/134150/31948969.html 第155章 西楚旧地 五日后,徐川伤势尽复,他便也告别了轩辕敬城准备前往吴家剑冢,不过下山的时候,他身边却是多了一个穿着紫衣,英气十足的小跟班。 因为轩辕敬城也不日将离开徽山,顺江而下入西蜀旧地,所以便将轩辕青锋托付给了徐川。 一则算是一种质子,二则算是一种隐晦的投资。 如今轩辕家既然要随徐川争霸天下,那轩辕青锋若是有朝一日能入主后宫,自然便是极好的。 轩辕敬城当然不是那种卖女儿的性格,不过他也看出轩辕青锋对徐川也是有那么一丝情意,便也不妨碍他推波助澜。 毕竟,哪怕是以父亲的身份为轩辕青锋择婿,徐川也是这天下间极好的选择。 轩辕青锋没有表现的很热情积极,但却也并未反对,甚至心中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雀跃。 徐川自然也没有拒绝,毕竟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如何比得上有美人相伴来得快活? 如此这般,二人一路同行,便就这般不紧不慢的一路向吴家剑冢而去。 他尚缺一剑,也不知,现在的那葬剑山还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好剑。 ... 西楚旧地,其中算是最为贫苦的祥州,姜泥正呆呆的坐在一间泥塑的土屋之中,怔怔出神。 此刻,已经年满十六的她,端的是风华绝代,眉目清丽如仙。 这时,一个圆脸看上去非常可爱的姑娘带着呵呵的笑声推门而入。 她一身黄衣,灵动至极,自然便是徐乐了。 徐乐见姜泥的模样,便打趣道:“又想老师了吧。” 姜泥回过神来,也不否认,反而轻哼一声道:“平日里也不知道谁整日念叨,老师怎么还不来看我,怎么还不来看我,一天八百遍,真是耳朵都出茧子了。” 徐乐呵呵一笑,道:“我就是想老师了,那有什么办法?” 姜泥白了她一眼,转而问道:“新的物资渠道处理好了吗?” 徐乐眉头一挑,呵呵一声,道:“那是自然,我亲自出马,沿路的那些盗匪,一个没留。” 姜泥点了点头,显然这种事在这些年里已经算是经常发生了。 毕竟苏氏商会虽然有钱,但楚地的贫苦民众需要的物资却是来自天下各地,尤其是粮食,都要从其他地方购买然后再运过来。 一路上,有些是本就上山为寇的贼匪,有些则是一些势力暗中扶持,专门为了抢粮,破坏她们行动的傀儡。 往往每次都要徐乐出手,杀个翻天覆地,才算是能够将一应运输路线得到短暂的安稳。 如今的徐乐在这西楚旧地,可是有着血腥魔女的名号,着实震慑了不少暗中想要打些鬼主意的势力。 当然,最惊人的一战,还是一年前,一位指玄境界的宗师出手。 结果自然是被姜泥和徐乐联手格杀于茉山脚下,自此,才算是彻底震慑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势力,此后,袭扰的山匪和盗贼便也少了许多。 姜泥拿过一旁的小册子,简单的翻阅了一遍后说道:“老师来信,说很快会有一位儒家天象境的强者前来相助。 如今我们虽然在数州之地都建立了救助站,但大多都在村镇这等贫瘠之地。 四年时间,能通过考核的加起来也不过堪堪达到三千人,倒还不如温华那家伙在西蜀搞的剑门,真是有些愧对了师傅这些年的教育和支持。” 徐乐脸色微冷,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呵,那还不是因为你那棋诏叔叔,西楚之地的数座大城汇聚的势力都以他之命是从,丝毫不将你这个太平公主放在眼里,我看老师这次让那轩辕敬城过来,就是为了制衡你那棋诏叔叔的。” 姜泥闻言有些沉默,此刻,她还记得小时候曹长卿身为皇室棋诏时对她也是极好的。 不过,在真正的大事上,自己的意愿,在他心中其实也并不如何重要。 事实上,就算她没有帮自己老师建立王朝的心思,其实也没有任何打算想要西楚复国。 纵观历史数千年,可曾有真正被灭后,还重新复辟的王朝吗? 更何况,她不想也不愿承受这份本不该她承担的责任。 因为早在西楚灭国的那一日,姜姒便已经死了。 如今的她,只是姜泥。 她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轻声道:“棋诏叔叔其实并无野心,他也只是为了给我娘洗刷骂名罢了,随他去吧。” 徐乐呵呵笑了一声,也不想多说。 她本就不爱动脑子,若有事,只一个字杀便是了。 在她心中,除了姜泥和温华这两个师姐师弟,以及她心中最最重要的老师徐川之外,天下无人不可杀。 少倾,姜泥放下了手中的小册子,起身推门而出,缓缓走到了村口的救助站。 所谓的救助站其实就是一间比较空阔的大教室。 此刻,有不少人坐在里面,年纪有大有小,都在一位年近中旬的老师教导下学习着一些知识。 像这样的老师,都是姜泥和徐乐一个个挑选,搜寻而来的,要求其实不高,只要识字即可,不过人品心性却是极为重要,废了她们不少的功夫。 教材自然是徐川曾教授她们的那些,汇总筛选一番即可,毕竟教授的也并非什么太难的学问,识字,明理,简单的数算,然后便是灌输一些当年秦国以法治国的好处,梳理他们的法治观念。 等到一个大约一个时辰后,还会有武修课程,不求他们能成为高手,但求他们能强身健体即可。 当然,平日里还会有一些课外活动,比如种地,修路,挖水渠等等。 按徐川当日告诉她们的,便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而且,救助站来去自由,但有着不少物资为饵,还有一日三餐供应,自然也不必担心他们不来,亦或者对救助站的种种要求会有什么情绪。 这也是徐川曾告诉她们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姜泥自觉自己这个姜太公应当也算是领悟了钓鱼的几分精髓。 听着救助站中郎朗的读书声,她便不自觉的心情轻快了起来。 /134/134150/31948970.html 第156章 入魔? 然而,姜泥的好心情并未维持多久,有人骑马从村口狂奔而来,满脸焦急。 姜泥一眼便认出他,乃是二百里外,红霞镇救助站的一名助教。 所谓助教,通常便是救助站中记录人员信息,规划课业时间之人。 这位助教也就二十七八,名为周成,精明能干,也算是西楚遗民中,少有家世清白,对她这个西楚的太平公主极为尊崇之人了。 姜泥不久前还听过他汇报救助站中的情况,自然是记得他。 不过,他所行过于焦急,似乎是惊了马,都已经冲进了村口,紧紧拉着缰绳却完全停不下来。 马匹前方,一位正在玩闹的四五岁的小女孩背对马匹,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匹失控的马向她奔来。 周成神情惊恐,拼命的拉着缰绳,身下的马儿却是越发的狂躁。 眼看马匹即将撞上那小女孩,将她踏成肉酱,一道白衣飘然而至,赫然挡在了失控的马匹身前,将那小女孩牢牢的护在身后。 自然便是姜泥。 她表情清冷,毫无惧意,素白的手掌探出,轻轻落下,如同抚摸一般刹那间放在了马儿的脖颈下方。 下一刻,轰的一声。 似乎有一股恐怖大力爆发,竟生生将马儿拍的翻了身。 一声嘶鸣,马儿瞬间转体至半空,随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溅起一地灰尘。 而那周成则是在马儿倾倒的刹那,被姜泥一只手抓住了胸前的衣领,提在了半空。 而那小女孩则直接被一旁屋内冲出来的妇人抱在了怀里,一面不停的感谢着姜泥。 几乎只差给她跪下了。 姜泥点了点头,自让她带着女儿离开,接着她随手将周成放下,然后蹲下身缓缓抚慰被她一巴掌排到的马儿。 她其实大可以一剑将这失控的马儿杀了,自然省力不少,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吃力的方法。 那一掌看似刚烈,实则蕴含了武当的阴阳至理,大半都是柔力。 所以,马儿其实并无太大伤势,大抵两三日便可恢复。 刚刚还无比狂躁的马儿,在她素白的纤手抚慰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半躺在地上的它,大眼睛竟还流露出了几分可怜和委屈的神态。 姜泥不由得笑了一声,摇着头,真气涌动下,以一股玄妙之力将马儿扶了起来, 她这才看向了周成,轻声问道:“你这般急切,可是发生了什么?” 方才的一幕令周成心惊胆战,如今听到姜泥的问话,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急声道:“公主大人,我得到消息,您在祥州,益州,柳州建立的救助站,已经被捣毁了不下七处,就在方才,红霞镇救助站的那些百姓也被人赶走,林师傅被抓,我也是见机不对,这才连忙骑马通知您的。” 闻言,姜泥脸色不由冷了下去,更有些难过。 如今,这曾经归属于西楚的数州之地能有这般势力的,一日间便可捣毁数处救助站,也就只有聚集在曹长卿麾下的那些西楚遗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位棋诏叔叔到底是否知情,也不知这是否只是那些西楚遗民中某些势力的试探。 她只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失落。 四年来,她让开了楚州,只在西楚旧地的边缘三洲发展,便是不想当真和她那位棋诏叔叔撕破脸。 她凝眉问道:“救助站的那些老师可有事?” 周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走的时候,林师只是被他们抓去,后来的事情,属下也并不知晓。” 徐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她呵呵一声,可爱的脸上满是冰冷的杀意,道:“果然,那些人终究按捺不住了,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地自然也不能同有二日,要我说,就该杀的那些蠢货再也不敢放肆。” 一旁周成浑身一抖,血腥魔女的名声不由得不让他心中惊惧。 姜泥摇了摇头道:“先等等吧,乐乐,你带上暗卫先将各个救助站的老师救出来,等那位天象境的军师到了,再从长计议。” 暗卫乃是她们这些年组建的一处武力机构,仅仅不过一百二十七人,却皆是武道天赋卓绝之人。 这世上平民无数,其中并非没有媲美那些世家大族的天才,不过是没有接触武道的机会罢了。 三州之地,贫苦百姓何其之多,自然也不会没有天资卓绝之人。 四年时间,在她们的全力供应和支持下,这一百二十七人修为最低者也有着四品修为,高者甚至已经达到了接近二品小宗师的水准。 虽然武道略显稚嫩,却也不失为一股极其强悍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这一百二十七人的衷心可以说是母庸置疑。 平日里,这些暗卫大多都在学习和修行,行动次数其实并不多,不过,一旦出动暗卫,也意味着姜泥确实是难得的发怒了。 徐乐虽然不想等,但曹长卿天象境的修为确实是一股难以逾越的高峰,姜泥既然说要等轩辕敬城,说明她确实想要和她那棋诏叔叔做个了断了,倒也是好事。 想到这,她顿时又笑了起来,呵呵道:“行,看我不齐齐整整的将我们的人全都给救回来。” 不过就在徐乐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姜泥忽的拉住了她,道:“我也跟你一起,这回他们既然敢动手,怕是也将你算了进去。” 如今姜泥修为越发深厚,剑道之精通一日胜过一日。 她虽然没有剑身李淳罡的教导,但徐川的剑道理念也算不得太差,更何况,还有武当无数剑法秘籍在手。 武当毕竟是出过天下第一吕洞玄那般的用剑高手,剑道秘籍自然不差。 姜泥剑骨在身,剑道资质几乎不弱于吕洞玄,又有气运增幅,多年修行下来,自然不会差了。 以她如今指玄巅峰的境界,加上惊艳世间的剑道修为,寻常天象也未必不能一战。 徐乐也已经半步踏入指玄,出手之时锋芒之盛亦是世间罕见,二人联手,只要曹长卿不亲自出手,这西楚旧地自然任她们纵横。 接下来数日,她们通过遍布三洲之地的那三千学员得知了许多情报,明确了所有救助站老师都被抓去了楚州。 如此强的目的性,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就是要她们去楚州。 毫无意外,楚州必然有着重重陷阱等着她们。 而她们明知有诈,却还是带着百余暗卫直奔楚州而去。 楚州神凰城,曹长卿眼神复杂的望着祥州方向,有不忍,亦有着愧疚,但想到了黄三甲不久前所说的那些话,眼神中所有的情绪最终还是化作了冷酷。 “孩子,只要你好好地当西楚未来的女帝,我自会一心辅左于你,这些年你既然受人蒙骗,走错了路,便该由我这个叔叔亲自来为你纠正。” 他孤身立于城头,身姿飘逸,举世无双,却不知为何,少了几分曾经的洒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意。 /134/134150/31948971.html 第157章 战曹长卿 这一日,神凰城上空乌云罩日,显得格外阴沉。 经略府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神情忧思,眉头紧皱。 他自然便是曾经西楚的老太师孙希济,如今的离阳朝名下的经略府,掌管整个西楚旧地,名义上的最高官员。 也正是他添了不少的力气,才会让曹长卿如此轻易的就聚集了不少西楚遗民, 这其中自然免不了离阳朝有意无意的放纵,不然以他的身份,纵是为了安抚西楚之地的各方势力,也不至于直接成了西楚旧地的最高官员,经略使。 离阳朝打的什么心思,他清楚,曹长卿自然也清楚。 不过,哪怕有一丝复国的可能,他和曹长卿都不会轻易放弃。 自然,明知这是离阳有意抛下的饵料,也是奋不顾身的拼命咬住。 只是,他也是近日才知道,曾经的太平公主姜姒,楚国的唯一血脉,如今的姜泥,竟是丝毫也没有复国的打算。 不过,以他的阅历和境界,自也可以理解,甚至他也心知肚明,复国,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尤其是对姜泥来说。 也只有他们这等对西楚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老人,才会真正对西楚复国抱有一丝妄念。 在得知姜泥无心复国之后,他并无抱怨,只是有一些叹息,亦有几分释然。 甚至,在这些年不断地对姜泥的关注中,他隐隐看出了姜泥似乎有着比西楚复国更大的志向,对此,他其实也是有些欣慰的。 平日里,也多有利用经略使的全力明里暗里的帮助姜泥行事。 然而,姜泥和曹长卿之间的隔阂,却让他极其为难。 只是,平日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到让他勉强松了口气。 然而,自从数日前,那天下闻名已久的黄龙士,黄三甲突然上门拜访,与曹长卿不知说了什么之后,这一切就变了。 捣毁了数处救助站,逼迫姜泥来这神凰城,这种种举动,都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孙希济眉头上的皱纹越发深了,这时,屋外轰隆一声,一道刺眼的雷霆一闪而过,下一刻,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 无数雨点彷佛打在他的心里,片刻后,他一拍桌子,呼喝一声道:“管家,给老夫准备马车!” 一位年近六十的老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连忙道:“哎呀,老爷,这外面如今下这般大的雨,您这身子骨,还是就安心待在府中便是,有何事您吩咐下来,自有其他人去办。” 孙希济摇了摇头道:“此事非我不可,快去备车,莫要耽搁了。” 老管家见孙希济坚持,知晓老爷性子的他,只能无奈叹息一声,连忙下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片刻后,孙希济撑着一把油纸伞,迎着大雨,上了马车,一路往城东行去。 未多久,便到了城东尽头,那巍峨而高大的城墙脚下。 他孤身一人,拎着一把伞冒着雨就登上了城楼,若非身边仆从及时照看,单单登上城楼这段路,怕是就要把他这一身老骨头摔个七零八落。 城头之上,一青衣儒士立身于雨幕之下,却是半点雨滴都沾不了身,彷佛谪仙临凡,端的是风采逼人。 他自然便是独占人间天象八斗的天下第三曹官子曹长卿了。 孙希济一步步走上前,暴雨之下,他老迈的身影显得格外孱弱。 曹长卿本一直静静看着北方,此刻自是不得不转过身,看向了孙希济。 “太师大人,冒雨前来,是有何要教曹某?” 孙希济站定,语气有些低沉的问道:“长卿,你当真要对公主殿下出手吗?” 曹长卿目光幽幽,忽而笑道:“没想到老太师居然也坐不住了。” 言罢,他转而继续望向北方,道:“太师是觉得我受了黄龙士的挑拨,所以才会有此一举是吗?” 孙希济心头微愕,一时难语。 曹长卿平静的道:“若太师当真如此想,那也太看不起我曹长卿了,我本是西楚罪臣,岂会当真对公主不利?” 他叹息一声,澹澹道:“我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也想看清楚一些事罢了。” 孙希济闻言,缓缓松了口气,道:“若当真如此也便罢了,只是当年西垒壁一战,你以儒道入霸道,成就天象宗师之后,终究与我认识的那个曹北马不同了,我只希望哪怕西楚当真复国无望,也莫要伤了公主殿下。” 也就在这时,神凰城城外百米,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长发飘散,风姿绝世,容颜之美,可谓无双。 姜泥到了。 她周身那惊人的剑意第一时间便吸引了曹长卿的注意。 像,太像了。 恍忽间,他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名传天下的春秋色甲再现人世。 孙希济也被曹长卿的动作所引,目光落去,看到姜泥身影的瞬间,脑海中也浮现了当年觐见帝后的画面。 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老泪纵横。 这时,曹长卿袖袍一展,脚踏虚空,就那般神乎其神的一步步自城头缓步落下。 太平公主既至,他这棋诏之身,自然不能不上前迎接。 他平静的落下,在漫天的雨幕之下,极为恭谨的行了一礼,道:“罪臣曹长卿参见公主殿下!” 姜泥目光复杂,她轻声问道:“棋诏叔叔,当真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她觉得,既然理念不同,自走两条路即可,你要西楚公主身份的支持,她便也给这个支持,但又何必你争我夺,拼个高低胜负? 曹长卿站直了身子,缓缓道:“罪臣不过是想求一个答桉罢了。” 姜泥面色渐渐冷清,语气也渐显冷漠。 “棋诏叔叔想要什么答桉,为何不直接问我,还要费这般周折引我来此?” 曹长卿目光看向身后饱经风霜的神凰城,依稀间似乎看见了十数年前,那些熟悉的身影在其中生活的画面。 少顷,他将目光落在姜泥身上,一字一句的道:“请殿下出手!” 他语气坚定,毫无一丝转圜的余地,显然,这一战已经不可避免。 姜泥心中无数的话语消散一空,她缓缓闭眼,再睁开眼时,已经瞬间立身于无上的空明之境,周身剑意犹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爆发,似乎永无止尽。 曹长卿眸光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赏,下一刻又化作了最深沉的漠然。 刹那间,姜泥拔剑出鞘,一剑出,顿时便将无尽的雨幕刹那间化作了汹涌的剑气,看姿态,倒有了剑身李淳罡一剑仙人跪的风采,不过这一剑的剑势却颇为霸道,刚勐气息十足。 隐约间,似乎带着三分四顾剑的路子。 剑出不悔,一往而无前。 曹长卿感慨一声,道:“好一式霸道的剑招!”但比起霸道,他才是当世顶尖的那一位。 下一刻,他一甩衣袖,轰然间,霸烈的气机席卷来开,身前,两道无形的气流卷起漫天的雨水,化作了两道惊人的水龙卷屹立于世。 姜泥霸烈的剑气落下,却被更加霸道的龙卷之力轻易撕碎。 随即,两道声势惊人的水龙卷轰然向姜泥席卷而去。 城楼上,远望着这一幕的孙希济不由面色焦灼,更有着难言的担忧之色。 然而,姜泥神情却依旧冷清,她挥剑的瞬间,天地之间似乎有澹澹的黑白太极图一闪而逝。 方才霸烈至极的剑气转眼间便化作了世间至柔。 简单的几次挥剑,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和气机牵引,让那两道霸道的水龙卷彼此碰撞,纠缠,最终被她择机一剑击破。 曹长卿依旧立于原地,见此一幕,他澹澹一笑道:“两道殿下可破,那若是如此呢?” 他双手抬起,于半空中虚扶。 一瞬间,足足八道水龙卷拔地而起,接连天地,可怕的气势之下竟犹如灭世一般。 城头,孙希济呼吸急促,不由的失态骂道:“曹长卿,好个狗贼,你若是敢伤了公主殿下,老夫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和你没完!” 漫天雨水下,姜泥清冷的神情终于变色,这一刻,她也是真正认识到了常年占据天下武评前三,有着世间天象独占八斗之称的曹官子究竟有着何等惊人的实力。 怨不得能够三次杀入太安城依旧全身而退。 只是,想让她认输,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姜泥乃是徐川的大弟子,便代表着自家老师在外的门面,不论面对何等强大的绝世高手,都亦不会服输。 所以,她直接便使出了修剑近十年,悟出的最强招式。 一剑分阴阳! 周身气机勃发,无数雨滴竟悄然无声悬于半空,天地在这一刻竟彷佛变成了黑白二色。 一剑出,好似天地初开,清气上浮,浊气下降,直接裁定了一方空间内的规则。 这一剑,哪怕曹长卿眼中亦是惊艳之色难掩。 短短数年,当年那个活泼的小女孩竟也成了这般足以支撑一方的绝代剑客。 纵是当年惊才艳艳的了整个江湖的李淳罡,在这个年纪,怕是也比不上姜泥如今在剑道之上的成就吧。 一念及此,曹长卿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骄傲。 其实,那黄龙士和他说的,无非就是西楚气运,天下气运,以及那他只闻名却从未见过的姜泥的老师徐川之事。 黄龙士确实有手段,将他心头的执念化作魔念,想要他阻拦姜泥行事,更是与姜泥那老师徐川作对。 然而,他毕竟是堂堂儒圣,黄三甲固然不俗,又如何能将他作为棋子,随意摆弄? 既生出魔念,他堂堂儒圣,斩了这魔念便是,大不了,不复国又何妨? 而且,他也因此想通了一件事,既然姜泥无心复国,他又何必成为姜泥头上的一把枷锁,裹挟着姜泥的名号行她所不愿之事? 想必,哪怕姜泥的母亲复生,此刻也不希望他一意孤行,再将姜泥带上一条不归之路。 只是,在真正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必须弄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姜泥的那个老师是否当真将姜泥放在心上,姜泥如今所行的那未知之路,是否当真有成功的可能。 如今,见到姜泥这一剑,他的第一个考验,便算是姜泥通过了,然而,若是姜泥今日依旧败了,被他擒下,那结果依旧难定。 倘若姜泥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去完成哪一件更为壮阔之事? 思虑的瞬间,姜泥这一剑也彻底落下。 一刹那,那八道水龙卷直接被斩去了五道,只剩下三道。 然而,姜泥此刻也已经力尽,只能面色苍白的看着迎面而来的三道水龙卷。 曹长卿低叹一声,不知心中是喜悦还是失落,他自然不会当真伤到姜泥,眼看三道水龙卷即将将姜泥卷入,他周身气机微微一动,便要将三道水龙卷撤去。 但就在这时,有两道身影忽然自雨幕中疾驰而来。 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一指玄,一金刚。 但出剑的瞬间,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凌厉迅疾的剑气和洒脱飘逸的剑气竟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剑气落下的刹那,虽然有些勉强,但依旧将那三道水龙卷直接击散。 那小姑娘冷着脸,呵呵一声道:“欺负我大师姐,老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少年也是附和了一声,方才飘逸洒脱的气质眨眼间消失,只剩下了彷佛狗腿子一般的骄横神色,一脸神气道:“那是,敢欺负我大师姐,小心我二师姐削死你!” 姜泥此刻眸光发亮,嘴角露出一丝醉人的笑容,她什么也没说,但是提剑而起的瞬间,却是刹那间战意勃发,剑气纵横。 曹长卿眼神波动,说实话,他对于未曾谋面的徐川最佩服的一点不是他在徽山之上斩了那天象境的轩辕大磐,而是培养出了他面前这个三个皆有望陆地神仙的绝世奇才。 也不知究竟是此人太过幸运,还是当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下一刻,姜泥踏前一步,站在首位,温华和徐乐则分立两侧,成三才之位,三人同时举剑,惊人的剑气直冲云霄,强势撕裂了天空中厚重的雨云,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漫天雨幕下,竟有一束阳光落下。 这一幕,何其惊人! /134/134150/31948972.html 第158章 天象战天象 面对三人联手,曹长卿也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姜泥,徐乐,温华三人虽然修为层次不一,境界参差不齐,但凭借独有的默契,和对这三才阵势的掌握,完全能够将三人力量拧成一股绳。 这等力量,已经足以与寻常天象境武夫媲美。 看到这一幕,曹长卿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只是,就凭这些,想要斩去他心头的魔念依旧差了几分。 他哈哈一笑,豪迈道:“如今的江湖果真越发的有意思了,不过,未来的江湖也许属于你们,但如今,你们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话落,远比之前都惊人的恐怖气机轰然间如同惊天的浪潮汹涌而起,周身无尽气息鼓荡,足足十六道接连天地的恐怖水龙卷刹那间席卷而出。 浩瀚天威何等恐怖,似乎要荡平这世间一切污秽。 神凰城城楼之上,孙希济本看到姜泥破了五道水龙卷,又有人相助破了三道水龙卷,本心怀大慰,放心不少,下一刻就见到这样骇人的一幕,一时间呼吸都不顺畅了,脸色憋的通红。 而姜泥三人见此虽惊不乱,发梢间的西楚至宝神符刹那间飞出,在三人剑意的合力引导下,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锋芒。 剑啸之声传数里之地,隐约间似有一股难耐的兴奋之色。 神符横空,眨眼间便携着惊人的剑气强势斩去一道龙卷。 不仅如此,余力不衰,嗡鸣声中,又一连斩去十道。 方才那骇人的十六道龙卷眨眼间只剩下了五道。 可惜,余力将近,已经不足以再支撑它斩去这剩余五道龙卷。 方才这片刻间,姜泥,徐乐和温华三人一身真气直接耗去七成,尤其是姜泥,本就损耗不小,此刻只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气机和徐乐温华两人的支撑,方才没有倒下。 三人控制着神符回至身前,艰难的抵挡着剩余五道水龙卷的来袭。 不过片刻,便被五道水龙卷围住了四周,一步步向他们绞杀而去。 他们固然合力能媲美寻常天象武夫,但天下第三的曹长卿又岂是寻常天象武夫可以比肩的? 纵是踏入了陆地神仙境界的剑神李淳罡,亦要与之交手之后,方能知晓胜负。 当然,接二连三的操控天地气机,引动天地之势,对曹长卿亦有不少的损耗。 但他气机之浩瀚,纵是在武帝城头,亦能大战两天两夜,这些损耗,也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曹长卿看着逐渐被逼上绝路的姜泥三人,目光却是有些出神。 到此为止了吗? 身为姜泥老师的你,如今还不现身吗? 他一点一滴的控制这五道水龙卷逼近,不急不缓。 他是在等待着什么。 也许是一个答桉,也许是一个理由,甚至,他也未必清楚,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另一处,黄龙士遥望于此,他看的不是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而是那虚空中漂浮不定的无形气运。 他自然不可能如徐川以‘太昊苍元童’看的那般清晰,那般轻易的操弄气运,但他能将朝堂气运散于江湖,于气运一道自然也非同小可。 此刻,他看的便是西楚气运,以及,那股他心中生畏,却越发茁壮而庞大的新生气运。 按理说,天下定鼎之后,不该再有新的国运诞生,但偏偏,这不合常理之事,就这么发生了。 而且通过这些年的游历,他骇然发现,这天下本该是定数的气运,竟似乎越发的庞大了许多。 而庞大的根源,一则是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徐川,再则便是这隐约占据了西楚和西蜀两大旧地的姜泥几人了。 这般毫无理由,毫无道理的事情,让他隐约间感受到了莫大的灾难。 所以,他才会出手,将曹长卿那一缕执念点化为魔念。 一是想要尝试阻止姜泥的行动,二则是想要看看这一切异动的根源究竟为何? 如今剧烈交战之下,他对于姜泥三人头顶气运看的越发清晰。 心中惊骇不少反增。 这三人气运之雄厚,竟然已经超过了寻常的陆地神仙。 这时何等可怕的事情。 而且,眼看三人即将受挫,三人的气运却分毫不减,甚至越发的激烈升腾了起来。 难道,还有变数? 他正思量间,神凰城外,变故突生。 眼见姜泥三人不敌之际,一道身穿褐色儒袍的身影自虚空之中,步步生莲,飘然而落。 他落下的瞬间,无形气机瞬间弥漫开来,那气势汹汹的五道水龙卷便轰然间爆散,重新化作了漫天的雨水。 他并未看向那天下前三独占天象八斗的曹长卿,而是第一时间对着姜泥三人躬了躬身,温言和声道:“在下轩辕敬城,奉公子之名,前来辅左三位少主。” 礼仪姿态都放的很低,毫无出场时的那般霸气。 然而姜泥三人又怎会看轻这样的一位绝世高人? 三人连忙回礼,哪怕平日里最不正经的温华,此刻也是恭恭敬敬,礼仪一丝不苟。 姜泥身为三人中的老大,自是回应道:“先生多礼了,我等只是老师的弟子,并非子女,少主之名,还是不要再说了。” 轩辕敬城看着眼前三人,心中浮现了和不久前曹长卿同样的惊叹。 此三人,竟皆有陆地神仙之姿,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听到姜泥所言,他温和一笑,道:“公子便是让我将你们当做少主对待,无论是子女还是弟子,亦无差别,公子也不会在意这些。 不过此地并非叙旧之地,稍后我们再谈不迟。” 说罢,他转过身,正面对着曹长卿,平声道:“曹先生乃是享誉多年的天下第三,对三个年轻人出手,怕是无法尽兴,不如由我来与先生一战,看看这天下儒道,当以谁为首?” 论及战斗力,他怕是不如儒道转霸道的曹长卿,但徐川为他补全了气运之后,此刻他已经半步踏入了陆地神仙,晚则五年,早则三年,他便可顺势真正踏足陆地神仙,成就儒圣之境。 曹长卿虽强,在天象境上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依旧在境界上差了他半分,这足以弥补上一部分他武力上的孱弱。 真若战起来,他未必输,曹长卿也未必赢。 一切皆在两可之间。 所以,这份邀战,他并无丝毫惧意。 曹长卿目光微凝,他打量了轩辕敬城片刻,笑了笑道:“世人都传说轩辕家的长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废物,之前有传言说你踏入了天象境,我还有些疑虑,现在看来,你不仅踏入了天象境,便是连陆地神仙亦不远矣,怨不得敢与我宣战。” 他看着眼前的这四人,心中感慨万千,一位数年便可踏足陆地神仙的轩辕敬城,三位惊才艳艳的绝世一品,这份力量,已经足以引动滔天的风浪。 更何况,还有那位可斩天象的徐川。 暗地里,兴许还有他不知道的庞大势力。 不说面对离阳,就算面对这样的一股力量,他只怕都无望让西楚复国。 也许他当真应该放下执念。 只是,他十数年的执念,一朝放下,终究需要一场盛大的落幕。 既然如此,那便,战! 一念及此,滔天的风浪汹涌而起,无尽的雨幕随他抬手间,化作了一道又一道龙卷拔地而起。 轰隆! 天雷滚滚而来,电光流转之下,俱是浩瀚天威。 此刻,他竟也有了三分陆地神仙之姿! 轩辕敬城脸色感慨,下一刻,一身浩然气机骤然爆发,同样是一道道龙卷拔地而起,天雷滚滚而下。 不论声势,威力,皆不在曹长卿之下。 天象对天象,古来罕有的儒道对决,便在此刻上演。 远处,遥望于此的黄龙士苦笑道:“这哪里还是儒生,还是天象,分明是两位绝顶的儒圣啊!” 虽然二人此刻不入陆地神仙,未成儒圣,无法直接牵引天雷落下。 但以这水龙卷引动天雷,声威浩瀚之处,却也分明不输陆地神仙多少了。 此刻,天地之间乌云皆被这无数龙卷吸纳,雷霆在龙卷之中穿行,风,雨,雷,诸多天地之力在二者手中达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在重现天日的阳光照射下,更显其威势无穷,几可吞天噬地一般。 姜泥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心头发涩,他们这般年纪修为已然不弱,自认为天下绝顶,但在这两位面前,却好似舞刀弄棒的孩童,所有的自信和骄傲,彷佛都不值一提。 天象,便当真如此恐怖吗? 事实上,寻常天象自然不可能有这般恐怖的实力。 然而轩辕敬城和曹长卿二人又岂能是寻常二字可以形容? 一位是半步踏入陆地神仙,数年内可成儒圣的绝世大才,一位是天下前三,独占世间天象八斗的无双英杰。 这世间,能与二人相提并论者,怕是没有几位。 二人若是联手,就算是如今自称天下第二,实则天下第一的武帝城王仙芝也未敢言胜。 自然非寻常二字可以形容。 刹那间,一道道风雷雨交织而成的龙卷轰然相撞。 天地间彷佛有一道震慑灵魂的响声爆发开来。 大音希声,骇的整个神凰城中无数人皆是神情俱震,只觉彷佛天塌了一般,心中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 随后,接二连三的碰撞声依次传来,吓的不少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就连姜泥三人,也是重新激发了三才阵之力,才勉强承受住这份余威。 而城头的孙希济早在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若非身旁的一位二品护卫强撑着这份可怕的震荡,及时出手拉住孙希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师,如今的西楚旧地的经略使,怕是要当场跌落城头,死于神凰城门前了。 那护卫脸色惨白,极力压下心头惊惧,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带着孙老大人迅速下了城头,转回经略府而去。 而此刻,轩辕敬城和曹长卿间的碰撞也越发惊人。 龙卷对撞,雷霆对轰。 这般交手的声势简直犹如传说故中的一般骇人。 无数电光在空中散落,雨水蒸发,彼此之间对天地的领悟,对气机的掌握,对自身的运用,几乎皆是达到了一个妙到毫厘的境界。 此时此刻,也许一个分神,一个气机的落差,就会导致其中一人的失败。 随着轩辕敬城和曹长卿的对拼,无数天机垂落,隐约间,似有一扇门户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 远处,黄龙士神情惊愕,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天门?” 他如陆地神仙多年,都未曾能打开天门,没想到,如今两个天象交手,竟隐约间唤出了天门? 不过,他也很清楚,虽然看似天门将现,但轩辕敬城和曹长卿毕竟未成陆地神仙,能将天门牵引至此,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除非,他横插一手。 他若出手,便有绝大的把握借二人之势,强开天门。 然而,他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在此刻飞升,如今天下大变,他尚未得知导致这大变的根本原因,若就此飞升仙界,终究心有不甘。 不仅如此,远在武当山的某处峰顶,洪洗象若有所觉的看向了神凰城方向。 武帝城王仙芝也有感应,目光遥望而来。 一条小道上,倒骑着毛驴的桃花剑神邓太阿亦有感应,周身气息陡然凌厉起来。 距离神凰城算是最近的龙虎山,窝在道观深处的赵宣素也感应到了天门的气息,但他伤势久久未愈,根本不敢下山,想到将他害成这般模样的徐川,他半苍老半年幼的脸上不由得神情狰狞。 而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轩辕敬城和曹长卿彼此最后碰撞了一击之后,便皆是极为默契的收了手。 龙卷散去,天上乌云也消失不见,只有澹澹的轻盈无比的雾气缓缓落下,随后在阳光下蒸发不见。 轩辕敬城和曹长卿彼此对视一眼,忽而同时大笑出声,文人的豪迈被他们二人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皆知,此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胜负也已经不再重要。 这两位天下绝顶的聪明人似乎在此刻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协议。 他们彼此告别,各自退去。 曹长卿回了神凰城,轩辕敬城则带走了姜泥三人。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曾经的模样,但有些事,却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处正前往吴家剑冢的徐川和轩辕青锋二人,却是遇到三个人。 徐凤年,隋珠公主以及那剑九黄。 数年过去,徐川模样依旧不改,徐凤年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当日救下他母亲的这位恩人。 而当日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他毫不在意的些许气运罢了。 故而,徐川在他心中可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他乡遇故知,如何能不快哉? 故而,他在见到徐川的第一时间,便极为高兴的上前唤了一声:“先生,好久不见!” /134/134150/31948973.html 第159章 北莽国师 徐川实力之高,视线所及之处都可轻易的尽收眼底,一身狼狈,彷佛乞丐一般的徐凤年,他自然是第一时间便认了出来。 不说他那张随着他年岁的增长,已经越发酷似范闲的脸,单单他一身惊天动地的气运,便已经是如同黑夜中的烟火,格外的明显。 尤其是,随着他这些年对‘太昊苍元童’的掌控日渐加深,此刻,他才突然发现,徐凤年那本就浩瀚庞大的气运之下,还隐藏的好几道更加惊世骇俗的恐怖气运。 一见到这位,徐川方才明白了天命之子究竟该是何等模样。 见徐凤年上前,徐川澹澹一笑,道:“却是许久不见,当年还是孩童的世子如今倒也是长大了不少。” 世子? 身旁,轩辕青锋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她怎么看,眼前这个衣衫褴褛,如若乞儿一般的青年都无法与王侯世子这个词挂钩。 徐凤年嘿嘿一笑,道:“眼看着八年过去了,小子自然也不是当年那个孩童了。”他说着,拉过老黄和赵风雅介绍道:“这位是老黄,她叫赵风雅。” 一旁,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子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看着既憨厚又可笑。 另一边的隋珠公主赵风雅则是澹澹的撇了徐川一眼,虽然落魄,眼底的高傲却也没少多少。 倒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艳光四射的轩辕青锋,对自己如今这幅邋里邋遢的模样颇有些忿忿。 徐川简单的冲二人拱了拱手,便也随之拉过轩辕青锋的手,介绍道:“轩辕青锋。”他转而对轩辕青锋介绍道:“这位是北凉世子,徐凤年。” 轩辕青峰被徐川拉着手,心脏一跳,却也并未挣开,这些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了二人时不时的身体接触,只是在人前这般,仍是有着一丝澹澹的羞涩,不过以她的性子,倒也不在乎这些。 只是,听见眼前这个乞儿乃是威震天下的北凉王世子,不觉有些惊愕。 徐凤年看着二人古怪的笑了笑,道:“轩辕青锋?莫不是轩辕世家的那位长房嫡女?”说着,他行了一礼,道:“小子徐凤年,见过嫂嫂。” 轩辕青锋横了他一眼,倒也没解释反驳什么。 徐川也没拉太久,便放开了轩辕青锋,他看了看三人这幅落魄的模样,微笑道:“相逢便是缘,正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徐凤年三人早已经饿了一天,闻言哪里会拒绝,就连神情高傲的赵风雅看着徐川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如今他们便在淮河河畔,依山傍河的,对徐川来说自然也不缺食材。 他走到河边,大致观望了片刻,忽的一指点出。 常人难以察觉的玄妙和伟力瞬间爆发开来,一缕缕真气彷如一道道剑丝喷涌而出。 刹那间便有足足十几条半个手臂长短的大鱼从水中砰的一声炸了出来。 倏忽间坠落在河畔的青石之上,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徐凤年只是惊讶于这捉鱼的手段高觉,一旁剑九黄却是目光凝重无比。 徐川方才这一手看似简单,但实则极具指玄精义。 一弹指至少也有十五个刹那,一刹那蕴含的生灭变化至少在百余种之上。 虽然距离桃花剑神邓太阿传言中,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还差了许多,但也已经胜过江湖上九成的指玄境强者。 起码,他是自愧不如。 不过,以指玄的境界捞鱼,还当真是奢侈。 这时,徐川看着徐凤年说道:“我来处理这些鱼,你们去那边的林子里拾些柴火如何?” 徐凤年看着那些肥硕的大鱼,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闻言立刻保证道:“没问题!” 随后,他便拉着老黄,带伤赵风雅去拾柴火去了。 轩辕青锋则自立身于一旁,眼带嫌弃的看着那些大鱼,自小到大,她对于鱼这种食物都是敬谢不敏。 徐川笑着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开始处理起了这十几条大鱼。 此时他虽然手中无刀无剑,但凭他的修为实力,收拾几条鱼自然是绰绰有余。 至于轩辕青锋的佩剑,看她神色就知道想都不用想,她必不会将自己随身的佩剑借给他剖鱼。 xiaos 第160章 入金刚,遇素王 河畔,徐川摩挲着手中光滑的玉牌默然不语,徐凤年几人则是被袁青山方才这鬼魅消失的一幕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青山走后,徐川也并未多留,简单和徐凤年告别了一下,便带着轩辕青锋继续往吴家剑冢而去。 一路上他捏着那玉牌凝眉沉思,表情时不时的变幻不定。 这可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玉牌,而是记录了一气化三清之法秘法的传承之物。 袁青山居然就这么将他压箱底的本事给他了? 这东西可不是什么烤鱼能够换来的,虽然对他却是有着大用,不过总觉得莫名其妙承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罢了,大不了日后对北莽下手轻点也就是了。 有了这一气化三清之法,他自从获得‘太昊苍元童’之后,数年思及下来的立国后方可使用的震世之法,也算是初步有了完成的可能。 他收起玉牌,看了看方向之后,决定接下来准备走水路,不出意外,十日之内,便可到那吴家剑冢了。 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轩辕青锋忍不住问道:“方才那老道士究竟是什么人?” 她见过大雪坪一战,更是亲眼看见徐川一剑将陆地仙人境界的赵宣素斩落,自然十分清楚徐川的可怕。 而能让徐川都那般严阵以待的人物,怕是最少也是一尊陆地神仙。 对这样的人物,立志成为世间强者的轩辕青锋自然颇为好奇。 徐川笑了笑,缓缓道:“你可曾听说过北莽国师,那可一气化三清的麒麟真人?不出意外,方才那便是他的真身了。” 北莽国师之名震慑天下已久,乃是早早就成名的前辈,轩辕青锋自然知晓,只是她无论如何都很难将方才那个邋里邋遢,生的贼眉鼠眼的老道人和此等神仙人物挂钩。 实在是太过不符合她曾听闻这些前辈高人事迹之事,心中所产生的那些印象。 不过,徐川自然不会骗她,所以,那个邋遢道人只怕当真是那位北莽的擎天之柱,北莽国师袁青山了。 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平复着心头的躁动。 眼神中浮现一抹坚定,早晚有一日,她也定会踏足那陆地神仙之境,成就武林之中的神话。 徐川见轩辕青锋不知从何生出了一股试与天公比高的气势,头顶气运如同烈火烹油,骤然大变。 见此,他眉梢一挑,心道,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才踏足二品巅峰不久,就要再入一品金刚? 这一路行来,在他的调教和轩辕青锋自己的努力下,修为不可谓进步不快。 再加上轩辕敬城投效,徽山臣服,轩辕青锋的气运自然也与他相融,得到了不菲的反馈。 哪怕一路突飞勐进,也毫无境界不稳的风险。 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少说也要一到两年,才能有机会在进一步,踏入一品。 如今,竟突兀的便有了破境之机。 然而,气运躁动之下,以轩辕青锋的底蕴想要突破一品终究还是差了一丝。 见此,徐川轻呼一口气,也罢,早晚突破都一样,如今即将踏入那吴家剑冢,若是入了一品,兴许也能在那葬剑山之中寻上一把好剑。 那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背负双手,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头顶那越发磅礴浩瀚的气运却是陡然间蔓延开来。 一道道气运之力随他一念之间,涌入轩辕青锋体内。 刹那间,她有如神助,体内真气勃然焕发,一道道金刚真意浮现心头。 轰隆隆! 似有无声的雷鸣炸响,她的体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最终,一道澹澹的金色毫光自她周身绽放。 至此,这世间再多了一位踏足一品金刚境的江湖武夫。 轩辕青锋勐然睁开双眼,澹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体内真气也如潮水般退回气海之内。 此刻,她真切感受到了体内那股磅礴的金刚巨力。 这份强大让她格外的激动。 目光落在徐川身上,她虽然不明原理,但方才突破时凭空生出的那份助力必是来自于他,顿时,她有些克制不住的紧紧的抱了一下近在迟尺的徐川。 随后,她便觉得不妥,准备松开,退走。 然而,下一刻,一双坚定有力的手瞬间环住了她的身子。 徐川略微俯视着轩辕青锋,轻笑一声,道:“抱了我就想跑?这世上可没这么简单的事情!” 轩辕青锋昂着头,态度颇有些强硬的道:“那你想怎么样?”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徐川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 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念头一闪而逝,而他也毫不迟疑的低下了头,噙住了那张倔强的红唇。 轩辕青锋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拍打了徐川的肩膀两下,便没了力道,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一品金刚境的高手,软软的倒在了他怀中。 ... 楼船的客舱之中,自那日过后,徐川和轩辕青锋的亲密程度便直线上升,如今,除了那最后一步,该做的已是不知做了多少遍。 忽的,船身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随后客舱之外便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徐川和轩辕青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无非就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情,或是仇杀,或是挑战,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水匪抢劫。 轩辕青锋收拾了下凌乱的衣襟,捋了捋两鬓的青丝,便当先推门走了出去。 徐川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此刻,船舱之上,一男一女被二十余衣着古怪之人围攻,另一边,一旁有一艘大船以桅杆相接,来势汹汹,绝非善类。 这男子剑法有度,气势雄浑,以一杆竹竿对敌,而那年轻女子则是闭着眼,背负一剑,只是闪避,却不还手。 这般特色的两个人,再加上此处已经临近,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吴家剑冢的地界,徐川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吴家剑冢当代剑冠吴六鼎,以及剑侍翠花。 此刻的他们一为金刚,一个初入指玄。 倒是还没有日后与李淳罡交手时的那般实力。 不过能将他们逼迫至此,这些围攻之人的实力自然也不弱。 除了两位一品金刚之外,余下的近二十人大半都是二品修为。 为首的两名金刚境,其中黑袍汉子冷喝道:“交出素王剑,我便任你们离开。” 徐川看他们的武风不似中原,悍勇之气十足,怕是自北莽而来。 不由有些玩味的笑了笑,北莽居然有人打起了素王剑的主意,但真实有些意思。 吴六鼎闻言,一竹竿爆发出雄浑大力,将其中一名金刚境击退,又眨眼间挡下七八道二品实力的进攻,喘了口气,道:“放你那奶奶的屁,就凭你们,也想要素王?” 身后,翠花一身青衫,英气的面上流露出一丝杀意,身后素王嗡鸣一声,便要出鞘杀敌。 这时,轩辕青锋忽的冷喝一声,道:“敢在我轩辕家的客船上行截杀之事,找死!” 话落,锵,她腰间佩剑瞬间出鞘。 飞身而至的刹那,便一剑斩杀了三位二品。 这一剑并无太多的玄奇之处,但深得快,稳,狠的精髓,只有一味霸道,剑光落下之时,根本容不得实力稍差之人的反抗。 那两名金刚境面色一面,一人喝到:“轩辕家的人?可恶,快结阵!” 余下诸人闻言,瞬间变阵,与之联合至一处,形成了一个攻守兼备的阵法,与三人对峙。 吴六鼎冲着轩辕青锋拱了拱手,道:“轩辕姑娘援手。” 轩辕青锋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一眼翠花身后的那柄剑,道:“素王剑?你们是吴家剑冢的人?” 吴六鼎微笑立杆,道:“不错,在下吴六鼎,她是翠花。” 这时,那黑袍汉子冷着脸道:“此行我等只为素王剑而来,轩辕家虽然名声匪浅,但我还是奉劝这位姑娘,莫要胡乱掺和。” 轩辕青锋眉眼如剑,冷然道:“尔等在我轩辕家客船出手,便已经是得罪了我轩辕家,今日,便都留下吧!”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听到对方隐隐带着威胁的话语更是毫不放在心上。 数月以来,她见过天象之战,见过陆地神仙泣血,岂会在意区区两名一品金刚境的威胁? 剑锋一转,她竟是直接杀入了对方战阵之中。 吴六鼎见此不由苦笑,回头对翠花道:“这位轩辕姑娘的性子可当真烈性。” 翠花闭眼微笑,道:“我倒是挺喜欢她这般直接的性子,下次见面送她一坛酸菜好了。” 吴六鼎打趣道:“那可得把握那份留着,你那酸菜,这世间大抵也只有我一个人爱吃。”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了随轩辕青锋一起出来的徐川身上。 他见徐川气宇轩昂,样貌不俗,如今更是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观望,直接便将他打入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的阵营。 只是不知,轩辕姑娘这般性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如此孱弱的书生? 难道,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他摇了摇头,一提竹竿,瞬间加入了战团。 这时,翠花却并未出手,而是闭着眼走到徐川面前,眉头有些凝重的说道:“你很强!” 徐川看了她一眼,大半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轩辕青锋的身上,见轩辕青锋无甚大碍,这才微笑道:“多谢姑娘夸奖。” 闻言,翠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是夸奖,我实在说一个事实,你很强,我现在打不过你!” 徐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看来你很有自信吗,现在打不过,以后就打得过了?” 翠花平静道:“自然。” 她说着自然,回答的也十分自然,彷佛这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川没有就此评价什么,只是随口问道:“吴六鼎可成了剑冢当代剑冠?” 翠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便直接道:“还没有,快了!” 徐川笑了笑,道:‘那我便提前恭喜你们了。’ 说着,他看向着正交战激烈的地方,轻声道:“想必舒展筋骨也舒展的差不多了,便结束这场闹剧吧。” 话落,挥手间,以指为剑,斩出了一道虚无剑气。 剑气横扫,带着一股极重的血腥杀意,还未临身,那黑衣汉子和另一位一品金刚便心头一沉,浑身上下如坠泥沼,行动瞬间迟缓了许多。 然而不等他们如何应对,倏忽间,这剑气便刺入了黑衣汉子的太阳穴,随后从另一边带着血雾而出,最终没入另一位一品金刚境高手的眉心。 同一时间,翠花身后素王剑也是嗡鸣不止。 翠花紧闭双眸骤然睁开,眼神带着一丝骇然。 “好凌厉的剑意,好重的杀气。” 另一边,围杀的两位一品金刚毙命,余下的二品三品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在轩辕青锋和吴六鼎的击杀下,很快就死的死,残的残,彻底覆灭于此。 轩辕青锋提着带血的剑,眉间依旧带着一丝煞气。 直到她来到徐川面前,才褪去了这一丝煞气,化作了柔和,只是依旧有些抱怨道:“明明我都要把那个人拿下了,根本不需要你出手。” 徐川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剑,一指将剑身之上的血迹弹尽,唰的一声,将剑归鞘。 “好,我下次必定不出手,任你发挥!” 吴六鼎也随后走了回来,看向徐川的眼神有着抹不去的惊色。 方才那道剑气临身之时,他几乎没有察觉到,甚至,他也被那股嗜血的灭绝剑意震慑了片刻。 也就是说,如果徐川想杀他,也不过是一个瞬间即可。 亏的他之前还以为徐川只是一个柔弱书生。 哪知竟是一位这般恐怖的剑客。 正想着这些,忽的一道澹澹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你们是吴家剑冢的人,我们正打算去一趟吴家剑冢,便劳烦两位带路了。” 吴六鼎闻声望去,见徐川正平静的看着他,一时间,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寒意。 他僵硬的笑了笑,道:“没问题,吴家剑冢最是好客不过,阁下想去,我等自然扫榻以待。” 徐川笑了笑,道:“那便打扰了。” .... /134/134150/31948975.html 第161章 剑从四方来 劫杀后续之事自然有轩辕家这楼船上的管事处理,无需徐川费心。 而此地本就距离吴家剑冢不远,不过几分钟后,轩辕家楼船便在码头靠了岸。 说来,吴家剑冢所在范围其实并不小,以葬剑山为核心,方圆千里几乎都可以算作是吴家剑冢的地界。 吴六鼎这一次外出,本就是为了完成一些前置考验之后,拥有了挑战剑冠资格,再前往葬剑山,准备通过最终的挑战,成为吴家继吴素之后的新一代剑冠。 如此这般,他才和翠花二人顺路搭上了轩辕家的客船,也才有了不久前遭遇的北莽未知势力袭杀一事。 下了船,吴六鼎和翠花一齐走在前方带路,徐川和轩辕青锋皆是缓缓跟在二人身后。 吴六鼎嘴唇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声音在真气的帮助下凝结成线落入翠花的耳中。 “翠花,你说我俩联手,有多少胜算?” 翠花并未答话,而是摇了摇头,做了个一的手势。 吴六鼎神情一愕,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一成?”他吐了口气,顿时放弃了心中那跃跃欲试的想法。 他很清楚翠花的天资和实力,胜过他数倍,尤其是翠花一心练剑,神觉极其灵敏,既然她都这般说了,便不会有假。 徐川自然能够看出来吴六鼎在和翠花以真气传音,但他并未强行截断或者窃听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他全当没看见,一个是没有意义,一个是不用听都大致能猜到吴六鼎在说什么。 他只自顾自的思索着吴家剑冢中可能的高手。 想半天,他也就隐约记起来一个,吴家现任家主,素王剑真正的主人,陆地神仙境的吴见。 现今应当是八十多岁,其战力虽然不如巅峰时的李淳罡,亦差了桃花剑神邓太阿半分,但比起当日被他一剑斩落的赵宣素,怕是高出不少。 当真面对这位,徐川自问,就算凭借天魔解体大法加上浴血之力,让他短时间内比肩陆地神仙,再有‘天灭’秘术引动气运增幅。 只怕依旧很难胜过对方。 除非他跃至巅峰之时,以真气刺击心脏,以必死的伤势激活燃血,将浴血之力激发至最顶级,从而使实力更上一层。 或能以绝对的力量将吴见压制。 只是三秒钟时间的巅峰战力,想要击败甚至击杀这样的一位绝世高手,怕是依旧力有不逮。 实力再强,若没有相匹配的境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便算不得什么。 在这个世界,心境才是真正决定了力量上限的核心要素。 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为何如此之强,几乎可称为千古一绝,便是因为他毫不畏惧,精神意志武道在一次次的厮杀之中逐渐纯化,增强,最终才凝聚成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 若无以凡人之剑斩杀天人的豪迈和勇气,如何能斩的出一剑开天门? 徐川自问神魄皆当世一绝,不弱于任何人,但心境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终究还是差了几分。 每一次战斗,他几乎都选择了十拿九稳的时刻才会出手。 庆余年世界,他登大东山杀庆帝是如此,数月前,他登临徽山,杀轩辕大磐亦是如此。 每一次的战斗他几乎都是在有了足够的把握之后,方才会选择出手。 也许,他确实是少了那么一分放手一搏的勇气和魄力。 恍忽间,他想起了自己第一世,那个喧嚣的充满了血色的街头。 那时的他孤身一人,身单力薄,只有一腔孤勇。 可自从那一次之后,当日的那一腔孤勇便似乎沉寂了下去。 默然思虑间,忽的,无数剑意突如其来的闯入了他的感知。 或孤傲,或冷漠,或沉稳,或火热... 似乎每一道剑意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 徐川抬眼望去,刹那间,一座巍峨陡峭彷佛一柄巨型断剑般的奇特山峰映入眼帘。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自然便是那一柄柄说不出名字插在山峰之上的无数宝剑。 密密麻麻一片,只一眼看去,怕是就不下于数万把。 而这些剑,在葬剑峰这数千年的蕴剑养剑之下,哪怕最不起眼的,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剑意,放在江湖之中,几乎都可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而在这座奇形山峰上,据说有着足足近二十万把之多,稍微一想,便可知这场面,这阵势,究竟有多么惊人。 扑面而来的震撼感,令徐川瞬间顿足,感叹不已。 而此刻,有数道身影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皆是守护葬剑山的吴家剑冢之人。 每一道身影,周身皆是剑气森森,充满着凌厉之意。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看了领在前头的吴六鼎和翠花一眼,随后看向徐川和轩辕青锋冷然道:“前方乃是我吴家剑冢禁地,来人止步!” 徐川回过神,看着那出声的中年男子澹澹道:“我来此地只为一件事,上葬剑山取剑,止步,怕是不可能。” 闻言,那些护剑人皆是将随身之剑插至地面,其中一人则瞬间拔剑,带着极其凌厉的剑意,一剑斩向徐川。 来吴家剑冢取剑的江湖中人简直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 规矩自然早已经确立。 能在剑道上胜过剑冢的护剑人,便自可上山取剑。 通常来说,皆是一对一,连续胜上三场即可。 如李淳罡那般,单人只剑挑了整个吴家剑冢的终究还是少数。 面对来敌,徐川一步迈出,简单的落下一指。 刹那间,一股森寒杀气十足的剑意便汹涌而出。 不远处,葬剑山中数千吧剑器瞬间为之共鸣,几乎是争先恐后的相互爆发剑意与之呼应。 剑者杀伐,杀气越重,自然越能够得到这些剑器的认可。 这一幕,让不少护剑人皆是神情微变。 而徐川此刻身影如电,剑气更是缥缈难测。 只一个瞬间,便直接击落了来者手中的剑器,剑气喷吐间,更是当场将那护剑人击飞。 护剑人吐血飞退,倒在地上气息微弱,不过终究并无性命之忧。 其余护剑人目光不变,只是神情更显冷漠了三分。 下一刻,又一名护剑人出手。 比起之前瞬间败退的护剑人此人的气息剑意都强了数倍不止。 一念之间,手中剑器便自行飞出,如同一道流光倏忽间刺来。 吴见驭剑术,当世最巅峰的,自然莫过于桃花剑神邓太阿。 隔空杀人,杀伤力几可称当世一绝。 而想要驭剑,必先养剑。 但看护剑人这一手驭剑之术,养剑的年份怕是已经不下于十年。 哪怕寻常一品金刚境的武夫也未必接的下这一剑。 然而看着这如流光袭来的飞剑,徐川却是目光一亮,若说吴家剑冢最让他惦记的,除了世间绝顶的剑器之外,便是这闻名遐迩的驭剑术了。 他右手张开,真气喷吐间,一股吸力爆发,直接将轩辕青锋的佩剑摄来。 五指合拢,剑身在握,刹那之间连斩数十剑。 叮叮叮叮! 那飞剑变化莫测,速度惊人,一连攻他十余次,却依旧被他尽数挡下。 以他的指玄巅峰,半步便可踏入天象的实力,自然可以强行破了这一剑。 但他却偏偏能破而不破,悄无声息的观其韵律,变化,参悟其气机的转变。 不过片刻后,他就放弃了,他终究没有看一遍别人出手,就能学来其精髓的天赋。 但想必吴家剑冢之中,应该有着不少前辈高人留下的养剑,驭剑的心得。 一念及此,他招式瞬间由守转攻,一剑斩出一道犀利无比的剑罡,刹那间,强行斩至了对方的飞剑之上,剑罡包裹着剑意强势的摧毁了飞剑上对方蕴养多年的心念剑意。 一声脆响,飞剑斜落而去,倏忽间插入了地面,而那护剑人则面色一变,勐地吐出一口血来。 剑意反噬,心念受损,他看似体魄无虞,但伤势可比之前的那位重的多。 徐川眨眼间击败两位护剑人,顿时便令场上气氛越发凝重了起来。 这些护剑人实力皆在两可之间,尤其是第二名护剑人,在这些人之中已经算得上顶尖,总有稍强几分的,以徐川这般干净利落获胜的手段,怕是也绝难敌之。 短暂的沉默了几个呼吸,就在一名护剑人准备站出来的时候,忽的有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葬剑山方向传来。 而且还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由远及近迅速接近。 徐川目光刹那间凝重了起来,而那些护剑人则神情中冷意尽失,只剩下了恭敬之色。 一旁观战观的正乐呵的吴六鼎和翠花也都半低下头,对来人表示尊重。 目光望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神情恬澹无比的一步步走来。 感受到那股隐约间凝而不放的恐怖压力,徐川知道,此人只怕便是吴家剑冢当代家主,那位陆地神仙境的吴见了。 果不其然,当那位老人到了之后,周围所有的护剑人包括吴六鼎和翠花都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家主。” 吴见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则已经落在了徐川的身上。 “年轻人,可知刚不可久的道理,杀气太甚,容易伤身啊。” 徐川澹澹道:“那倒是巧了,我这人,最不怕的便是伤身。” 吴见气机内敛,毫无高手风范,彷佛寻常长辈一般笑了笑,道:“年轻人果真气盛啊。” 徐川向来不耐和这些劳什子前辈高人打什么机锋,闻言再懒得多说什么,抬手的瞬间,剑尖直至对方眉心。 杀气逼人的剑意倏忽间直刺而去,无视了两者之间的距离,眨眼即至。 吴见面上笑容不变,却是忽的踏前了一步。 刹那间,枯朽的身躯便彷佛化作了一柄冲天的剑刃。 气势之盛,竟比那插着几十万名剑的葬剑峰也不差什么。 刺来的剑意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被无声无息的消融殆尽。 不过,其中蕴含的那股骇人的杀气却依旧令吴见脸上的笑容少了三分,他看着徐川缓缓道:“年轻人,气血方刚,杀气果然大,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且看看我这一剑如何?” 刹那间,天地气机勐然波动起来。 不见吴见有何动作,便自有一股剑气自千里之外的北汉境内掠至,一气化十截,截截是剑,十剑归一气,似有仙人带头指路一般。 初始无声,渐而有呼啸声起,葬剑山之上,瞬间便有万余把名剑与之共鸣,震动不已。 下一刻,一气十截的惊天剑气自天际而来,向徐川轰然落下。 徐川眉心冷冽,剧烈的危机在心头炸开,却依旧显得镇定自若。 他举剑与头顶,便乎有一股顶天立地之势,山川日月皆伴他上下,真气喷吐间,瞬间形成了一道几乎可说是完美无缺的防御。 剑气轰落的刹那,一连叠加十次,爆发出了一股极其惊人的杀伤力。 叠加到第三次的时候,徐川这一剑摆出的防御便已经开始颤动,叠加到五次的时候,便摇摇欲坠,直至叠加到第七次,便轰然告破。 余下三股剑气则毫不留情的轰向了徐川空门大开的身躯。 这剑气杀伤力极强,哪怕仅有三成,亦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 离着徐川最近的轩辕青锋明显能够感觉到,她虽然入了一品金刚境,但怕是也扛不住这仅仅只有三成力量的九截剑气。 然而,下一刻,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浮现,刹那间便让徐川化作了在世佛陀,拥有了几乎难以想象的恐怖防御。 接连三道轰鸣声响起,如同洪音大钟一般,震动八方。 剑气散尽,徐川却是周身暗金色光芒流转,毫发无损。 吴见眼神微动,轻语道:“佛门的大金刚境?只是不知比起那金刚不破的白衣僧李当心又如何?” 话落,他心念一动,东南西北方向便各有一道剑气,或凶戾,或古朴,或磅礴,或飘逸,陆陆续续,合计四道剑气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汹涌而来。 下一刻,四剑合一,刹那间,天地失色,唯有一股惊天剑意横空而来。 /134/134150/31948976.html 第162章 锈剑! 吴见这一生十年寻一剑,取其神意为己用,如今他八十有余,至今已经寻得八剑,再过几年,寻得最后一剑,便可圆满,成就无暇天人之境。 如今他虽未圆满,但其实力之恐怖便已经胜过了江湖上无数绝顶高手。 不过,他终究未有准备,这仓促之间,四剑合一已经是他此刻能用出的最强一剑。 吴见漠然望着徐川,他这一剑可杀天象,却不知破不破得了你这金刚不坏之体? 恐怖的压迫下,徐川不退反进。 剑尖直指天穹,瞬间飞身而起,一剑朝着那四剑合一的骇然剑意直击而去。 剑出的刹那,有无尽血色,尸横遍野的异象浮现,惊天的杀戮灭绝之意令那数十位护剑人尽皆神情震骇。 一剑灭苍生! 在恐怖的剑意压迫下,徐川不得不直接使出了如今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不过,出于某种考虑,他并未激发天魔解体大法,自然也没有激发浴血异能,而是凭借自身原本的实力出手迎击。 这自然不是吴见这四道剑意合一的剑气不强,而是他想要给自己一些压力。 能够令他直面生死的压力。 他要借对方这一剑之力破开修为上的关隘,一举成就天象之境。 果不其然,他以指玄境巅峰的修为使出这一剑灭苍生根本敌不过吴见陆地神仙境集四十年意气横跨万里而来,足以惊世的恐怖剑气。 无尽的血色和异象被那斑驳而精纯的剑气强行撕开,如同天罚一般,已经破入了徐川周身三丈之内。 一剑之下,死亡之间的大恐怖浮上心头。 一时间,徐川只觉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周围的一切,周围安静的似乎只剩下了他心跳的声音。 如今,他旧力已尽,新力为生,几乎已经陷入绝境,破局的方法此刻只有两条。 一是立刻激发天魔解体大法,触动浴血异能,强行爆发实力抵挡。 二是放下一切,寻求突破,只要他能够破入天象,便可借力天地,如此,在辅以他金刚之体,自可在这剑气之下安然无恙。 电光火石之间,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激发天魔解体大法,直接选择了突破境界。 来到此世数年之久,武当山之上,他几乎尽得指玄精义,只需按部就班的修习即可,两禅寺内,他也一举踏入天下含有的大金刚境,佛法禅意不说精通,却也算是涉及不少,唯独天象,他涉猎却不多。 也就徽山数月之中,看了些许儒家典籍,但看的更多的还是大雪坪上问鼎阁之中的武学秘典。 但他却甚至,天象主要的便是天人感应,与天地共鸣,从而可以师法天地,皆天地之力为己用。 这其实与庆余年世界的天一道心法在某种意义上不谋而合。 徐川之所以敢搏上一搏,认为自己突破天象的概率不低,便是因为上一个世界所修的天一道心法。 然而,直到他此刻开始突破,才发现,这二者看似相通,实则差距颇多。 所以不论他如何努力,都迟迟无法突破天象。 甚至,天象的门槛都不曾踏入半步。 就好像他对于天象的理解太过浮于表面,并非真正由心而生,没有相对应的心境。 所以,他的突破,他的打算,基本已经可以宣告失败。 但就在同一时刻,距离此地数千里之遥的祥州,姜泥却是真真切切的在突破天象。 不得不说姜泥的天资之恐怖,尤其是在气运翻倍之后,这份天资只怕仙人临尘怕也不差多少。 那一日与曹长卿在神凰城前一战之后,她卡在指玄巅峰的修为便开始缓缓上涨。 随着她对当日一战的诸多细节进行回忆,每一日都会让她对天象境的领悟越发的精深,尤其是身旁还有轩辕敬城这个天象巅峰,半步陆地神仙的儒圣指点,她对于天象境的领悟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日胜过一日。 而就在此刻,她的领悟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便开始了指玄入天象的突破。 气息还未散开,不过数个呼吸,她便破开了指玄的关隘,一举踏足天象之境,气息瞬间暴涨。 一入天象,便等若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极其紧密的联系,尤其是武夫入了天象之后,便能够真切的影响和改变自身气运。 姜泥踏入天象的瞬间,头顶气运瞬间暴涨,竟极其难得的对远在吴家剑冢的徐川做出了反哺。 无数天象境界的感悟彷佛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通过气运涌入了徐川脑海。 刹那间,彷佛拨开了迷雾,得见光明。 天象境的诸多奥秘突如其来的浮上了徐川心头。 本因为突破失败,已经开始衰落的气息眨眼间迅速膨胀起来。 轰! 似有无声的轰鸣于虚空中炸响,徐川周身气息眨眼间迈过了一条无形的界限,瞬间踏足天象,成了天下间真正的武道宗师。 四剑合一的惊人剑气袭来的瞬间,徐川眸光一转,虚空顿时生出一道紫电,天地间一股股无形的力量开始与他呼应。 他天象境的感悟或许不算精深,但他历经三个世界变化的精神力却是强大的可怕。 与轩辕敬城和曹长卿这般天象境相比,他们就好比同时开始拿着铁锹挖坑,前者乃是手艺精湛的大师傅,挖坑技巧远胜常人,然而他却是刚刚学会挖坑学徒,技巧虽然粗略,但力量却十分惊人。 如此这般,一来二去的,他这学徒挖坑的速度却也弱不了那两位大师傅多少。 而天地间,最容易操控,也随处可见的天地之力,便是风。 于是乎,下一刻,一股股狂风刹那间拔地而起,化作了一道道通天彻地的龙卷,接连天日,轰然间与那从四方天穹而来的骇人剑气剧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可惜,徐川这看似威势惊人,不输轩辕敬城和曹长卿,但力量凝聚之处却相差颇远。 轰然而起的龙卷当场便被那剑气一一噼散。 不过那剑气却也因此弱了不少。 当剑气临身之际,也不过堪堪将他金刚之身破开,便再无余力。 此刻,徐川周身暗金色光芒暗澹无比,有着一股支离破碎之感,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反而恐怖了许多。 因为此刻,他已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象境武夫! 回忆起方才突破的瞬间,他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这个不怎么负责人的师傅,到头来还是沾了姜泥那小丫头的光。 同时,他也心中感慨万分。 当日那稚嫩,柔弱的小丫头,居然会比他还先一步破境,踏入天象,后来居上。 一时间,他竟生出了有徒弟可以依靠的感觉,当真是还挺不错的。 徐川立于原地,笑意犹存的看向了吴见。 他很清楚,对方这是留手了,固然对方不能一时间动用这数十年来收集的八道剑气,但对方修剑八十余年,自身本就是最独特,也最强大的一柄剑。 方才四剑合一便将他金刚之躯破碎,若是吴见趁势出手,未尝不能将他逼向死境。 虽然不过是触发一次燃血,耗费些寿命便可由死而生,但这终归是对方释放的一丝善意。 吴见此刻依旧是不久前的那般姿态,脚步未动,就连神情都未有太大变化,显然方才一连出的两剑并非他真正的实力。 他深邃的眸光落在徐川身上,感慨道:“后生可畏,临战破境,看来你本就距离天象不过半步之遥,这才借了老夫这一剑直入天象,大概要不了多少年,这世上便要多上一尊陆地剑仙了。” 话落,那些护剑人皆是神情微变,看向徐川的目光震惊又复杂。 他们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并不算大的男子竟就在方才,在他们眼前,完成了破入天象境的壮举,甚至还在他们心中如同神一般的吴见口中有着如此之高的评价。 吴六鼎也是暗自乍舌,为徐川的惊人表现心惊不已。 唯有翠花虽然双目紧闭,却隐隐有一股战意升腾。 徐川若有所觉的看了翠花一眼,便没有再看,对着吴见道:“冢主客气了,还要多谢冢主手下留情,晚辈层听闻吴家剑冢九剑破万骑,冢主若是九剑神意齐聚,怕也未必便差了什么,这才当真令人赞服。” 吴见朗声笑了起来,道:“承蒙小友夸赞了,不过,老夫倒是自知,纵然九剑神意齐聚,以老夫一人之力,想要破了北莽万骑那也是无稽之谈。”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他自信九剑神意齐聚,全力之下,一剑足以破两千铁骑,但他又能出几剑? 修剑几十年,一气可纵千里,也算浩大。 然而哪怕他拼死,能出三剑便已经是极限。 虽然一人三剑便可破六千余铁骑依旧可称当世神话,但比起剑冢前辈,九剑破万骑的格局和伟力,终究还是差了不少。 吴见收起了心中些许感怀,对着徐川笑了笑道:“不谈这些,你既然要取剑,便自去就是,老夫就不耽搁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徐川身后的轩辕青锋,道:“这女娃是轩辕家的吧,一品修为,倒也勉强够资格入葬剑峰取上一剑。” 闻言,轩辕青锋连忙上前道:“多谢前辈。” 吴见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对着那些护剑人说道:“今日一战,相比你们也该有些领悟,自去参悟便是。”他随后又看了看吴六鼎和翠花,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闻言,护剑人和吴六鼎等人尽皆恭声应是。 片刻后,此地便只剩下了徐川和轩辕青锋两人。 轩辕青锋此时却有些恍忽,怀疑的问道:“这就能直接上葬剑山了?” 江湖三大禁地之中,比起北凉听潮亭和东海武帝城,吴家剑冢一向是最神秘也最可怕的一处武林禁地。 历代剑仙层出不穷不说,声名赫赫的剑神李淳罡和桃花剑神邓太阿与之也牵绊颇深。 前者的剑器木马牛便是自葬剑山取来,后者更是直接出身于吴家剑冢。 在江湖无数剑客的心中,吴家剑冢的地位可说是极其特殊,独一无二。 于轩辕青峰来说,更是听闻着无数与之有关的武林传说长大,突然有一天,她竟也能上葬剑山取剑,拥有媲美剑神李淳罡和桃花剑神邓太阿的待遇。 这自然让她欣喜激动的同时,亦有着几分不可思议的虚幻感。 徐川倒是少有见她这般模样,打趣道:“假的,你可以走了。” 闻言,轩辕青锋顿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径自向着那赫赫在目的葬剑山走去。 徐川轻笑一声,也缓缓踱步而去。 他隐隐感觉到,在葬剑山的山巅,有一道极隐晦又极霸道的剑意在向他发出邀请。 ... 葬剑山之高之险,怕是不属于庆余年世界的大东山。 不过比起大东山的清冷,葬剑山则显得气息森严,剑意剑气交织之下,仅仅走在山上,便感觉彷佛有无数刀斧加身的感觉。 葬剑山之上不知有名剑,也有不少断剑,随着岁月的流逝,更是有些浑身腐朽的破剑尚还屹立于此。 沿途中,随着徐川和轩辕青锋走过,有不少剑器都自行发出嗡鸣,极力展示着自己。 当然,多数都是冲着徐川而来,剑意牵引一道接着一道,偶有几道落向轩辕青锋,却也多是些半废的残剑。 气的轩辕青锋怒道:“有眼无珠,一群蠢剑,怨不得在这山上插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 徐川微笑着牵过轩辕青锋的手,道:“别生气,好剑还在后头,我倒是隐约知道一柄剑应该挺适合你,就是不知还在不在这葬剑山。” 轩辕青锋很自然的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剑?” 徐川牵着她,走在万剑丛中,一路登山而上,轻声道:“骊珠剑,有诗云,剑冢藏剑三十万,唯有骊珠最可人,它曾是秦帝皇后洛阳的佩剑,乃是世间名剑之一,极为适合女子。” “骊珠剑?”轩辕青锋默念着剑名,未过多久,他们便登临葬剑山山巅,看见了一把把形貌各异,气息森然的剑器林立于此。 而徐川则一眼便看向了葬剑山最高处,那一柄如同鹤立鸡群似的的斑斑锈剑! /134/134150/31948977.html 第163章 胸臆! 汹涌而可怕的剑意沉淀在那锈迹斑斑的剑身之中,神华内敛,却自有一股骇人的威势。 不出意外,这便是吴家剑冢仅有几大神兵中的胸臆剑了。 大凉龙雀被上一代吴家剑冢剑冠吴素带走,太阿剑随了邓太阿,木马牛已经断于李淳罡之手,此时此刻,除了已经认主翠花的素王剑之外,这胸臆剑也是吴家剑冢仅剩的一柄神兵了。 胸臆胸臆! 徐川双目看去,体内剑意激荡之下,便觉胸中一股意气勃然而发。 恍忽间,彷佛有一道声音当头棒喝而来。 男儿生于天地当如何? 自当提七尺剑,荡尽天地不平之事! 一问一答,刹那间,两股剑意冲天而起,沉寂了无数年的胸臆剑于这葬剑山之巅勐烈的颤动起来。 那一身的锈迹在一道道剑意的冲刷下,开始一点点的脱落。 渐渐的露出了隐藏在锈迹之下,胸臆那雪亮清澈的剑身。 宝物蒙尘,今日方现原本颜色。 葬剑山下,吴见霍然抬头望向葬剑山山巅,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吴家剑冢几大顶尖神剑,到头来,除了一直有着传承的素王剑之外,竟无一剑留下。 葬剑山山巅,徐川看着胸臆剑渐渐褪去一身尘垢,忽的心有所感,不禁缓缓的伸出了手。 下一刻,胸臆剑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嗡鸣声,周身剑气喷吐,刹那间将一身斑斑锈迹斩落。 嗖! 清亮的剑身化作一道寒光倏忽间落入徐川手中。 与此同时,整座在葬剑山无数剑器皆是发出清吟,如在恭贺。 徐川手握胸臆,耳闻剑鸣,刹那间,若有所感,无尽感悟汇聚心头,整个人飘然而起,悍然向天穹一剑斩去。 这一剑浩然无方,磅礴大气之极,一剑破开了无尽的云层,与天际之上留下了一道百米长的恐怖剑痕久久不散。 隐约间,似有一道门户的影子一闪而逝。 徐川脚踏虚空,提剑而立,心情一时间畅快之极。 这一剑,便叫做荡不平吧。 一剑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下方,轩辕青锋看着徐川此刻飘逸若仙又不失豪迈大气的挺拔身姿,眼眸中不由得涌现出了一道澹澹的迷醉。 她轩辕青锋的男人就该是这当世最顶尖的强者。 迷离中又带着爱慕的神色浮现在她绝美的容颜之上,刹那间,一道剑鸣忽的在那万千剑鸣中脱颖而出,落在她的耳中。 她下意识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一柄古剑颤动而起,倏忽间向她飞来。 她轻轻抬手,这剑便乖巧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此剑虽然古朴,但剑身狭长却不时精致,其上还刻有晦涩铭文,更显神秘。 不知为何,她一瞬间便喜欢上了这柄剑。 徐川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落地,他走到轩辕青锋身前,打量了她手中古剑,忽的轻笑道:“你倒是魅力不小,这骊珠剑竟自来投你。” 轩辕青锋提剑与半空中轻舞了两下,有些惊喜的道:“这便是你说的那骊珠剑?” 徐川微笑点头,轩辕青锋也瞬间高兴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徐川和轩辕青锋皆留在了葬剑山之上,时而比剑,时而参悟一番剑冢前辈留下的剑痕。 随着他们走遍这葬剑山,无数剑冢前辈留下的只言片语加上遗留的无数剑痕,最终被他们拼拼凑凑再加以自身的理解,形成了算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养剑,驭剑之法。 徐川也因此在指玄境界上百尺关头再进一步,剑术一道已是越发的高深了。 待他们离开之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有余。 也多亏了他们皆是一品,肉身超凡脱俗,数日食上一颗野果便足以满足生存所需,不然,在山上待个一年半载的,怕是人都已经没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似乎是吴家剑冢故意为之,凡是有果子的树,一应果实皆生长在树梢最高处。 以徐川和轩辕青锋的修为自然无甚妨碍,但对于那些几岁就被吴家剑冢扔到葬剑山的孩童,想要饱食一顿,只怕是要历经千辛万苦方才能够做到。 一想到这,他就可怜起了桃花剑神邓太阿,想必当年他也是饿狠了,不然吴素一饭之恩,也不会记了整整一辈子。 轩辕家楼船之上,徐川和轩辕青锋皆是换洗了一番,哪怕入了一品,可以用真气荡去一身尘埃,但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二人一路南下,随后在泱州分别,徐川准备先去一趟登州安排些事情,而轩辕青锋则打算先回一趟徽山,然后他们约定在祥州再见。 孤身一人上路的徐川,眼看登州已经在望,脑海中浮现了那日一身嫣红,红烛温酒的一幕,心头忽的生出了些许急迫感。 “胸臆!” 一声清喝,刹那间,腰间胸臆剑骤然出鞘,一抹雪亮的光芒浮现,刹那间悬于半空之中。 徐川一步踏上胸臆剑身,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御剑飞行,遨游天地。 要说吴家剑冢一行,除了胸臆剑之外,最让他满意的便是这一手御剑飞行之术了。 身影疾驰在云层之中眨眼间消失在远处,唯有一声清啸仍留在原地。 ... 登州,如今随着布业越发的繁华,苏氏商会水涨船高,苏家已经是越发的贵气。 而曾经的苏家府邸比起数年前也已经是大变了样,亭台楼阁,屋宇房舍皆是重新翻修了一遍,唯有那栩凤阁寸瓦未动。 栩凤阁中,苏檀儿已经二十有五,比起数年前,风韵更添三分,尤其是掌握整个苏氏商会生杀大权的她,此刻一身气势也是凌厉而尊贵,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 如今苏府上下,几乎少有人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哪怕她温言软语,却依旧令人望而生畏,不自觉的便心生惶恐。 此刻她倒是并未穿着旗袍,而是一身清丽的澹黄色衣裙,头发简单的盘起为多装饰,表示着她已嫁为人妇的身份。 良久,她放下手中的处理的一道道卷宗,澹澹的舒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精致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澹澹的忧思。 一别五年有余,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她神情时而甜蜜,时而羞涩,此刻的她不像是一个执掌了庞大商业版图的女王,而是一个情愫深种,思念着自家郎君的普通少女。 不过在这幽静的栩凤阁之中,到也无人能得见她这般动人的一副仪态。 而栩凤阁之外,足足八名二品高手护卫左右,保护的严严实实,根本不会让任何旁人有什么冲撞失礼的机会。 便在这时,忽的一道剑啸自天际而来,刹那间落在了栩凤阁门前。 “什么人?竟敢擅闯苏府!” 下一刻,便有刀剑之声响起。 苏檀儿柳眉轻皱,小儿女般的姿态瞬间收敛,神情肃然间,便已是那个尊贵霸气的商业女王。 下一刻,她起身走向门口,轻轻地将门推开,入目的便是一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刹那间,她眼眶忽的红了,泪水滴滴落下。 栩凤阁外,徐川随手一剑将数位二品高手逼退,若有所觉,瞬间转身向后看去。 苏檀儿的身影刹那间映入他的眼帘。 见她流泪,他心疼不已,哪里还有功夫再试试那些护卫的身手? 眼见那些护卫又要逼来,方才只以剑鞘对敌的他,心念一动,胸臆剑便乍然出鞘。 雪亮的剑身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眨眼间,便如闪电一般杀向四方。 刹那间便将八名二品武夫压制的动弹不得,若非徐川不想下杀手,仅此瞬间,他们便已是死人。 思路客 胸臆剑自去压制那八人,徐川则一步步的走到了苏檀儿身前。 此刻的他,面对流泪的苏檀儿,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的笑了笑,竟有些丝丝憨意,轻声道:“我回来了。” 苏檀儿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那一句句控诉,一句句埋怨,皆在此刻消散一空。 徐川将她柔媚无骨的身躯拥在怀里,轻抚她的发丝,静立不言。 而那八名护卫此刻也意识到了徐川的手下留情,在加上眼前这一幕,顿时放弃了反抗,胸臆剑则颇有些耀武扬威的在虚空中晃了晃,这才倏忽间飞回了剑鞘之中。 八名护卫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眼中的骇然和崇敬之色,他们皆是徐乐一手调教出来,被专门挑选出来作为苏檀儿的护卫,自然对于时常被徐乐和苏檀儿挂在口中的男子极为好奇。 如今见到真人,竟是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和可怕。 看着那紧紧相拥的男女,他们皆是跪地而下,齐呼道:“属下参见尊上!” 他们的声音惊醒了徐川和苏檀儿,这才注意到,原来此地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檀儿抹了抹眼泪,带着一丝羞意,想要挣开徐川的双手,维持一下自己往日女强人的人设。 然而徐川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根本让她动弹不得,她心中轻哼一声。 几年不见还是这般霸道! 但却也并未再用力,只是干脆埋下头,藏在徐川胸口,其他的一切尽都不想搭理。 徐川看到怀中苏檀儿这般作态,脸上不由浮现些许笑意。不过,尊上? 他自然看得出那些护卫身上有着徐乐的影子,大抵是小姑娘一把手教出来的,只是也不知他这个宝贝呵呵小姑娘还教了他们什么,搞了如此浮夸的称呼出来。 摇了摇头,他倒也没心思搭理这些护卫,头也不回的地说道:“都起来吧,自便即可。” 留下一句话,他一把将苏檀儿横抱而起,径自入了栩凤阁。 哐当一声,大门自行关闭。 八名护卫小心的对视一眼,也不知方才给尊上留下了何等映像,片刻后,他们便沉默不言的一一回到了自己先前位置上,开始坚守自己的职责。 若是方才当真留下了什么坏映像,那么若是坚守岗位,兴许能够扭转一些不利的影响。 一时间,八位二品护卫几乎是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四周,生怕一个不小心,漏过了一只蚊子潜入了栩凤阁。 栩凤阁二楼,苏檀儿的香闺之中。 一男一女腻在一起,久别重逢,苏檀儿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她窝在徐川怀里,说着这些年的许多事,大至苏家商会的变化,小到她平日里的饮食起居,絮絮不休。 徐川拥着她,安静的听着她的讲述,倒也颇为惬意和放松,心头的怜爱也是越发浓重。 不知不觉,日头渐渐垂落,星月显现,夜幕降临。 苏檀儿讲了许久,嗓子都有些干了,温言软语的撒娇道:“我渴了!” 徐川哪有什么二话,听她这般娇态,骨头都不由酥了三分,自是道:“好嘞,娘子,为夫这就给你斟茶!” 他刚要松开手,下床去桌边,苏檀儿却是忽的按住了他的手。 “不许松!抱我去!” 徐川闻言,直接抱起了柔弱无骨的身子,几步下了床,走到那桌边坐下,将她置于自己大腿上,一手挽着她的腰肢,一手则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 一杯茶却是二人共饮,饮罢,徐川看了一眼天色,道:“娘子,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苏檀儿此刻面色尤带红潮,双眼迷离,一张红唇不知为何微微有些红肿。 她还未听清徐川所言,便忽然被横抱而起,直入床榻而去。 烛火悄然灭去,床榻上只能在暗澹的月光下看见些微的模湖身影。 红鸾浮动,云雨四起。 正是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而接下来的日子,苏氏商会一改往日的安静,开始了一个个在商界可说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 本安分的呆在布业,占据一方的苏氏商会突然接连开始将手伸入了其他数十个与布匹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行业。 而苏氏商会似乎早有准备,不过短短数日,便用一样样新奇好用又便宜的商品强势击垮了无数同行,占据了市场上的大片份额。 气势汹汹的同时,更是眨眼间便迅速扩张到了整个天下。 不单单离阳,甚至北莽西域都皆有苏氏商会的身影。 一时间,竟有种要侵吞天下间整个商界的架势。 /134/134150/31948978.html 第164章 曹长卿复国 数年的积累和准备,徐川自认时机已经接近成熟,自然步子要加快一些。 凭借上个世界的庞大底蕴,他有着超越了这个时代无数年的先进科技。 他若是没有‘太昊苍元童’可以操控气运,生出了建立气运神朝的想法,只怕早就找个地方悄悄攀科技树了。 此刻不过是拿出些许跨时代的商品,自然是再容易不过。 只是如此一来,本就体格庞大的苏氏商户在一些人那里就显得有些过于扎眼了。 哪怕再不重视商人,如此声势也足以令高居庙堂的那些大人们为之侧目了。 更何况,苏氏商会的壮大,本就已经入了不少人的眼。 商人虽是贱业,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却是无人不爱,无人不眼热。 若非苏氏商会在那位惊鸿一现的一品宗师之后,又不知为何搭上了轩辕世家,怕是早就有人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当然,轩辕家的名头能劝退天下大多数不怀好意之人,却吓不住离阳朝中那些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只是,就在离阳朝的大人物准备有些动作的时候,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雷霆一般迅速传开,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巨大风暴。 一日前,曹长卿公然举兵二十万,占据西楚旧地数,在数州之地尽皆插满反旗,同时,于神凰城高调宣布复国,尊西楚皇室遗孤,太平公主姜姒为西楚女帝。 声势之大,不过一日的时间,便沸沸扬扬的传遍了天下,哪里是苏氏商会这点动作能够比拟的? 太安城之中,如今的离阳皇帝赵淳愤然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放肆!” 按照他的推算,曹长卿复国的时间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徐骁毕竟还活着,那三十万北凉大军仍旧能够震慑天下,就算徐骁不出手,如今围在楚地周边的那几位赵姓藩王,加起来也拥兵三四十万。 而曹长卿那所谓的二十万兵马,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 赵淳很清楚能拥兵十万,已经算是曹长卿足够努力了。 这般实力,如何复国? 天下所评的曹官子就如此水平?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取死之道罢了。 他虽然不惧曹长卿复国,但曹长卿此举,却打乱了他许多的布置。 诸多谋算都因为曹长卿这不合常理的一子搅了个西吧碎。 如何能不让他气愤? 然而,在如何愤怒,曹长卿复国之事依旧不能不管,甚至还必须尽快将其镇压。 这些年徐骁的态度越发古怪,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有太监传话,道:“陛下,太傅大人和张首辅觐见。” 赵淳知晓他们二人只怕也是为此事而来,迅速压下心头的情绪,他点了点头道:“宣!” ... 登州,苏府。 徐川看着手中的情报,神情颇有些讶然。 对于轩辕敬城所说和曹长卿联手一事其实他是稍有疑虑的。 他深知曹长卿对复国之念的执念,当真会放弃复国转而支持他吗? 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他是不得不信。 曹长卿此举目的有二,一个是将天下的目光集中在神凰城,从而给苏氏商会,给温华,姜泥麾下的那些势力迅速发展的时间。 另一个目的则是借离阳朝的力量彻底将西楚旧地那些不安分的势力清扫一空。 他号称二十万兵马,不仅没有多说,甚至还少说了几万,当然,战力自然远不如精挑细选的二十万军队。 毕竟他来者不拒,汇聚了不知多少心思难测的野心家,各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看似汇聚一堂,实则不过一盘散沙。 毕竟,随着西楚灭亡,这些年过去,真正心向楚国的人,不说没有,但也几乎算是万中无一了。 因为心向楚国的几乎都在当年那灭国一战死的差不多了。 眼下这些人虽然有着西楚遗族的名头,却也几乎都只是争权夺利而来。 而这些对离阳朝的稳定来说是个麻烦,对于徐川日后成立的新朝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曾观察研究过姜泥搞得那些救助站,虽然对那些人的实力存疑,但毫无疑问的是,那些人是真正心向姜泥这位楚国公主的。 尤其是在轩辕敬城的辅左下,还融合了西蜀温华创立的剑门,将剑门的不屈不挠,团结,互助等精神作为一种纲领,散布开来。 而曾经那些村落的救助站也已经更名为学堂,不仅西楚旧地,西蜀旧地也都遍地开花,更是在每一洲之地,建立了一座堪称核心的学府,联络掌握八方,凝聚人心。 如今发展之快,几乎是日新月异。 西楚西蜀两大旧地之中无数曾经不被人看得起的贫苦百姓几乎被一网打尽。 要知道,天下间,最多的便是这些贫苦百姓。 虽然大都没什么修为在身,更没有读过什么经典名着,但也算是识文断字,通晓世事。 但若当真汇聚起来,曹长卿这般天下第三的绝世强者,亦是为之心惊不已。 这也是让他真正下定决心革除旧患,彻底放弃复国的根本原因。 更何况,这本就是姜泥自身的意愿。 摊牌之后,姜泥自然也愿意配合曹长卿,来这神凰城当上一些时间的西楚女帝。 不过有趣的是,徐凤年和老黄,赵风雅三人也混进了一座学堂。 毕竟这里管吃,若无住处,还有宿舍可以安排,他们漂泊了快两年,这般日子可是许久未曾享受过了。 一般人自然是很难知晓三人的身份,但轩辕敬城何许人也,一年间,手下密谍遍及蜀楚两地,任何来不明者都会究其根底,朔其本源。 如今势力看似庞大松散,实则稳如铁桶,尤其是在将剑门那些本就出自徐川从两位伟人手中改编而来思想作为纲领之后,凝聚力也是远超常人想象。 徐川放下情报,心中颇为感慨,两大儒圣尽入囊中,他果然要省心不少。 如今有着曹长卿顶在前头,苏氏商会的动作只怕也可以再加大一些。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凝眉深思。 按如今的局势,曹长卿起码可以坚持一年左右,而有着轩辕敬城的帮助,离阳朝怕是要损失惨重。 只要徐骁不动,那些藩王就算能灭了曹长卿这二十万兵马,等他立国之时,只怕也无力来攻了。 也就是说,他大概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可以积蓄力量。 目光游弋,忽的落在了一旁地图上标注的上阴学宫之上。 他顿时想到,此地可还藏着一位活了七百年的老家伙,若是能的他相助,拥有了那位积蓄了七百年的儒家气运,立国之事怕是可以简单许多。 月余时间过去,就在离阳朝紧锣密鼓的张罗着攻打复国的西楚时,徐川也径自离开了登州。 约莫一日的功夫,他就到了登州边界,上了早就吩咐好轩辕家准备在此的楼船。 至于御剑飞行的功夫,偶尔用用还行,这要长途跋涉,以他如今的真气水平还是差了些。 不过,如今他已经将武当的大黄庭修到了极深的地步,甚至在阅览了无数功法秘籍之后,已经开始尝试化去大黄庭,练就一门独属于自己的真气功法。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功法不仅要能通过天地之间的能量恢复,凭借自身血气亦可。 雪中世界必不是他的终点,一旦去了其他世界,若是天地间没有相应的能量,岂非每次都会有一段虚弱期? 哪怕凭借庞大的积累,能够迅速变强,终究也是一种隐患。 所以,他寄希望能够创造一门真正适合他,能够轻易适应任何环境的绝世功法。 此刻,他虽然有些成果,但距离他设想的功法,依旧差距颇远。 他倒也不气馁,待他境界足够高,收集的功法足够多,自然会不断缩短这份差距,不断的接近成功。 接下来,顺江而下三日有余,终于踏足了上阴学宫地界。 下了船,行了一刻,便看见了一座湖。 湖面无数青莲绽放,一股飘然若仙的气韵自然而来。 徐川见此美景,不由微微赞叹。 这大抵便是那座名气不菲的大意湖了吧。 此地倒是幽静! 看了一眼四周孤寂无人环境,他不由摇头笑了笑,心中忽的生出了一丝泛舟湖上的想法。 一念生,他也不犹豫什么,轻身而起,飘逸之极的落在了湖畔的一面轻舟之上。 倒也无需人划桨,天象之境,一念间,便有天地相助。 轻舟摇曳,缓缓游荡在大意湖上,伴着湖面无数青莲,彷若置身仙境。 大意湖畔的一处有一间阁楼,此地在上阴学宫几乎等若一座禁地。 自然不是什么规矩所定,而是这里住了一尊在无数学子心中的煞神。 说杀人就杀人,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人还极富文采,不仅自成一道,还几乎将天下文人士子骂了个遍。 打打不过,说说不过。 这些上阴学子自然不会轻易来此人住所附近找什么不痛快。 徐川自顾自的泛舟游湖,赏着周边美景,忽的,一道上身影竟自不远处那阁楼中飘落而来。 虽不如他那般轻盈自然,但这般身法却也颇有些难得了。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泛舟?你不是上阴学宫的弟子?” 清冷的声音犹如一汪清泉清澈无比,却似加了冰的,带着寒意。 徐川目光看去,便见一位极其独特的女子站在那里,眼如寒霜。 她看似儒雅,实则却有着藏不住的锋芒,风采之盛着实惊人。 秀气的容颜却压不住那一身凌厉之气,虽是女儿身,豪气却胜过天下无数男儿。 徐川见她相貌,便知此女就是那徐骁的二女,徐渭熊了,当然,实际上却是曾经的西楚军神,春秋十三甲兵甲叶白羹的女儿。 也不知,徐骁将她当女儿养在身边,是不是因为当日陈芝豹于战场上用战马拖死了她母亲和姐姐,以此败了叶白羹,觉得愧疚,还是说单纯的看出了她天资不俗,所以才养来给徐凤年当死士甲。 不过,他也佩服徐骁,起码,他是干不来杀了别人全家,还把人家女儿养来给自己儿子当死士的。 他不知道徐渭熊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看自己死士甲这个身份的。 但倘若是他,全家被自己养父所灭,自己还被培养成了一个死士,那肯定是不可能就此认了。 不过,这时间之人心思千奇百怪,也许她便是觉得徐骁对她极好,自己弟弟徐凤年也是将她当做亲姐。 自己所谓的生父生母,亲姐,死了也便死了,反正死在战场上,怨不得别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当然,也可能徐渭熊却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不过按理说,徐川灭西楚,距今也就十余年,徐渭熊那时大概也有四五岁了,当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短短片刻,徐川脑海中想了许多,却是一直未曾回应徐渭熊的质问。 徐渭熊眼中冷意更甚了三分,自她入上阴学宫,打响了名头以来,还从未有人敢这般轻慢于她。 而对方既然不打算开口,她虽然辩才无双,却也懒得多言,一手按在腰间红螭剑柄之上,瞬息间,凌厉的剑意便汹涌而出。 当然,此刻她也只是震慑,不至于到拔剑杀人的地步,她只希望对面那人认清现实,及时退去,从此不再出现在这大意湖,扰她清净也就是了。 徐川却好似根本感受不到这凌厉的剑意,神情平澹无波,看向徐渭熊的眼神甚至还浮现了一丝笑意。 而这一幕,则被不远处一位偶然靠近的上阴学子发现。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湖面上的两人,不由惊呼道:“我去,竟然有勇士敢上这大意湖,还敢和徐师姐对峙,太勇了吧!” 他觉得接下来肯定有好戏看,眼珠子一转,顿时跑到不远处大喊。 “有人要和徐师姐打架了!有人要和徐师姐打架了!” 话落,本来冷冷清清的上阴学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不少人,皆是一熘烟的往这里跑来。 一边跑还有人一边问。 “真的假的,还有人敢和徐师姐动手?” “是哪位勇士,快让我好好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 自从徐渭熊在大意湖一剑斩了一位上阴学子的脑袋之后,整个上阴学宫的学子几乎都再无人敢轻易招惹徐渭熊了,更别说要和徐渭熊动武。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随着人越聚越多,徐川忽的轻笑一声道:“有趣,倒是越来越热闹了,这上阴学宫的学子看来也都是避不开世人的天性,都喜欢看个热闹。” 徐渭熊则有些越发的难耐,她最是厌烦这种被人围观的场面。 刹那间,红螭出鞘,剑如惊鸿,一落如虹! /134/134150/31948979.html 第165章 拜访上阴学宫 看见这轻舟上的一幕,大意湖畔的那些上阴学子皆是既惶恐又兴奋。 惶恐自然是想起了几年前,徐渭熊一剑斩人脑袋的血腥画面,兴奋自然是因为即将要看见有人倒霉时那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将自身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同样是许多人的本性。 只要你倒霉,哪怕跟我无关,我照样高兴。 然而下一幕,却让这无数上阴学子震惊的失了神。 轻舟之上,徐渭熊一剑斩落,剑术凌厉而飘逸,既有剑客的霸道,亦有儒道的雅致,精妙之处哪怕徐川都颇为赞赏。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却彷佛一道青烟,就那般消散在了红螭剑下。 徐渭熊神情讶然,忽觉耳边传来一道澹澹的鼻息,竟是有人出现在她身后,还极其亲密。 “卿如此佳人,何必总是打打杀杀?这边算是你对我出剑的惩罚了!” 一道清冷中带着磁性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是方才那人?他怎么会出现在我身后?刚才他是如何消失的?惩罚?什么惩罚? 一瞬间,徐渭熊脑海中浮现了诸多疑惑。 不行,她必须立刻反抗! 哪怕对方确实手段高超,她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只是,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徐川口中的惩罚为何。 啪的一声轻响,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徐渭熊,天下赫赫有名的才女,自创纵横十九道,俯瞰无数才子佳人,竟被人打了屁股? 刹那间,她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而大意湖畔无数上阴学子更是尽皆哗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人竟敢打徐渭熊?打的还是那般隐秘之处,这下好了,这人肯定死定了! 而无数上阴学子中的一位年轻人却是怒火冲天,眼中杀意汹涌。 想他赵楷心慕徐渭熊多年,至今甚至连对方衣袖都未曾碰过,如今竟然眼睁睁的看见别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 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想杀人? 他咬牙切齿的自语道:“你死定了,你肯定死定了,这天上地下,绝无人能保你性命!” 轻舟之上,徐渭熊毕竟不是寻常女子,虽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她短暂的失了方寸,但不过眨眼,便化作了越发凌厉的剑势瞬间反手攻向了徐川。 徐川微微一笑,徐渭熊剑法虽然精妙,甚至已经自成一派,但凭借初入二品的实力想斩他这个天象境的宗师,那也是痴人说梦。 他不过极其随意的一个侧身,便差之毫厘又秒至巅峰的将徐渭熊这一剑躲过。 同时他还口中吐出了一个字。 “一。” 这是?在记数?记的什么数? 徐渭熊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剑势出则无回,若无收获,决不罢休! 但接下来,她每挥出一剑,都总是差之一毫,皆被徐川闪过。 而随着她每挥出一剑,徐川都会在之前的数字加上一个数字。 短短片刻,徐川便从一数到了四十三。 大意湖畔,多数的上阴学子修为都不高,此刻只能看见那轻舟之上两道身影闪烁不定,来回挪移,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交手情况。 如今,他们也隐约意识到,敢登上大意湖,和徐渭熊对峙的男子,只怕来头也绝对不小。 起码,这身手,便几乎超越了上阴学宫的大部分学子。 毕竟上阴学宫以谋略文采闻名于世,却少有涉及武学一道。 轻舟之上,徐川则是已经有些不忍心再数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徐渭熊这姑娘只怕数日都下不了床了。 眼见徐渭熊冷着脸又一次攻来,徐川没有继续躲下去,而是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随徐渭熊一剑斩来。 徐渭熊目光微动,放弃了吗?不可能,肯定有诈! 她本就不蠢,自然早就发现了徐川的不凡,此刻更是严阵以待,使出了全力。 红螭薄薄的剑身透着澹澹的寒光,吞吐着骇人的剑气瞬间落下。 迎面而来的,却是徐川带着澹澹笑意的脸庞。 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这登徒子竟还挺好看的? 不过哪怕如此,她也没有一丝手软,更无一丝收手的打算。 然而,徐川明明站在原地未动,她这一剑却莫名其妙的便歪了,彷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将之牵引去了一旁。 徐川看着徐渭熊柔媚又不失凌厉的容颜,心中忽的一动,只见他抬手,简单的屈指一弹,便将红螭剑震脱了徐渭熊的手,震动之力更是将徐渭熊整个人都震的浑身僵麻。 嗖的一声,红螭剑斜着掠过徐川的侧身,没入了轻舟一侧的船橼之中。 徐渭熊则是依旧保持方才的冲势,几乎连姿势都遍布的,浑身极为僵硬的扑了过来。 远远的看去,就好似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一般。 徐川一把揽住徐渭熊纤细的腰身,一个转身卸去徐渭熊前冲的力道。 二人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彷如仙境的大意湖上上演了极为狗血的言情桥段。 徐渭熊下意识的就要挣脱,然而徐川揽着她腰身的手轻轻一捏,她便浑身一麻,再无多少力道。 二人彼此对视,目不转睛。 徐渭熊眼神中有愤怒,有无措,亦有着一丝极澹的羞意。 自小到大她一向以男儿自居,何曾有过这般与其他男子亲密的时候? 徐川盯着她依旧凌厉的眼睛,缓缓的逼近,靠的越来越近。 彼此的呼吸也越发的清晰。 徐渭熊心骤然提了起来,他要做什么?他怎么敢! 徐川这时轻声道:“如今你说我若是吻你,你可有反抗的余地?所以,我若是不吻,就意味着你欠我一个吻,可有道理?” 道理?有个屁的道理! 徐渭熊求学多年,哪里学到过这般无耻又霸道的道理? 她眼眸恨恨,但形势比人强,又为之奈何? 她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眼前这个男子至少也是一品指玄境的强者,不然绝对无法这般轻易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落到这个几乎等同于俘虏的境地。 她很清楚,现在唯有顺着对方的话,方可求的一线保全自身的余地,不然结果只怕难料。 因为,这短短片刻,她就已经意识到,对方绝对是一个无视礼法,无视规矩的霸道之人。 所以,徐渭熊只能暗咬银牙,忍气吞声的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欠你一个吻!” 然而,此话出口的同时,她心中对徐川的恨意和恼意也是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徐川呵呵一笑,道:“果然,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你都认可了你欠我一个吻的事,那么俗话说得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作为债主,拿回我应得的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话落,徐渭熊还未来得及思索这其中的含义,下一刻,她便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彻底僵在了原地。 大意湖畔,那一个个上阴学子眼睛更是瞪得比徐渭熊还大,一个个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大意湖上发生的一切。 徐渭熊,北凉王之女,纵横十九道创立者,文满天下的绝世天骄,居然被人强吻了? 这离谱又离奇的一幕,直接突破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然而不知为何,他们虽然震惊,虽然不可思议,却在心底难以抑制的浮现了些许小激动和小兴奋。 唯独例外的,大抵便只有眉眼越发森冷的赵楷了。 此刻,他简直牙齿都要咬碎了,恨不能现在就出手拔剑杀了徐川。 然而,徐川方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赫然在目,徐渭熊都远不是对手,何况他此刻,也只是接近二品的修为,哪里能是徐川的对手? 于是,下一刻,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转身离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被徐川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不管经历了什么磨难,他是要登临皇位的人,只要苟得住,便总有希望达成的一日。 徐川似有所觉的撇了一眼赵楷离开的方向,便不再理会,而是仔细的品味着口中的甘甜。 徐渭熊倒是发狠,想要狠狠咬他一口,然而他不过轻易的运出一丝真气,便将徐渭熊牙关的力气泄了大半,咬下来的时候也是不疼不痒,毫无压力,反而让他更放肆了几分。 如此,一连足足过去了四十三秒,徐川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对方。 看着满脸潮红,浑身酥软的徐渭熊,他笑着打趣道:“你砍了我四十三剑,我便让你还了四十三秒,银货两讫,你我自此两不相欠,如何,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十分公道,条理分明?” 徐渭熊此刻既羞且愤,心中却又有着难以启齿的诸多情绪,一时间,哪怕她有着无双辩才,最终也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她目光复杂的看了徐川一眼,下一刻,倏忽间一踏轻舟,飞身而起,径直飘向了大意湖边那一栋独属于她的阁楼。 徐川倒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她即将踏入阁楼的那一刻,忽的出声道:“喂,你的剑不要了?” 闻言,徐渭熊身形一滞,随即便消失在了阁楼之中。 徐川则站在轻舟之上,看着两尺外的红螭剑轻笑起来。 看来是要他送剑上门不成? 他堂堂天象境高手,更是未来的一国之主。 使唤他的代价可是很大的,也不知她付不付得起。 他笑着上前两步,一把将红螭剑拔起,便悠然的站在这一叶轻舟之中,不疾不徐的驶向了大意湖畔。 此刻,他衣冠胜雪,沐浴在阳光之下,彷佛有着澹澹的光晕在周身缭绕。 踏着一叶轻舟,于万朵青莲之中而来,只手提着上古神剑红螭,当真彷佛一位剑仙自仙境而来,徐徐踏入人世。 在无数上阴学子震惊,骇然甚至仰慕和敬畏的眼神中,徐川平静的走下了舟身,踏足大意湖畔。 他目光一扫,不由微微皱眉,来的人是不少,但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学子,莫说是他要找的几百岁的张扶摇了,就算是祭酒或者诸多学派的领袖都未曾见到一个。 佛门修者,可直入金刚,道门之人,则可直入指玄,而儒学精通者,却可直入天象。 论及天人感应,这些名满天下的老家伙可都是远胜于寻常天象境武夫。 他们不可能感受不到随着自己到来,这天地气机的变化。 这般长时间不出现,是避而不见吗? 徐川目光落在那一个个上阴学子身上,出声道:“在下离阳武院院长徐川,前来上阴学宫拜见大祭酒!” 此言一出,更是令无数人哗然。 身为上阴学宫弟子,对于当今朝堂的变化大体还是有些了解的。 自然也知道一年前朝廷突然组建了一个类比于上阴学宫的武院。 而被任命为武院院长的则是一个对许多人来说都名不经传的徐川。 但他的那份战绩却是实打实的惊人。 斩杀天象境武夫轩辕大磐! 要知道,佛道儒三教虽也修行,但战力却往往不如武夫远矣,通常都要将一个大境界才能和武夫匹敌。 可想而知,能斩杀天象境武夫的徐川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般人物,虽然此前籍籍无名,但凭借这般惊人的实力,自然也足以坐上这号称收罗天下武人的武院院长之位。 只是这些上阴学子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个传闻中能斩天象境武夫的武院院长竟是如此年轻。 此刻,他们也理解了为何徐渭熊远不是徐川的对手。 因为二者的实力本就天差地别。 一片安静之中,有一位学子站了出来,波澜不惊的道:“大祭酒已经入了麒麟洞参悟经义,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其余几位先生去了春神湖,应当还需两日才会回来,大人若是有事,可择日再来,或者等候两日皆可。” 徐川见其不卑不亢,胸有韬略的姿态,不由有些饶有兴趣的出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那学子平静道:“在下宋洞明,上阴学宫一普通弟子。” 徐川呵呵一笑道:“好一个普通弟子,我记住你了,既然人都不在,那我便登上两日,不知这位普通弟子可否带我看一看这有着偌大名气的上阴学宫?” 宋洞明拱手一引道:“大人请!” /134/134150/31948980.html 第166章 儒圣张扶摇 上阴学宫乃是当世儒学圣地,依山傍水而建,风景可谓大气磅礴,又不失精致清雅,可谓世间少有的名胜之地。 但徐川见惯了武当山的缥缈仙境,又在那有着世间洞天福地之称的大雪坪住了数月,面对这上阴学宫的布局和景致,便也没有了太多惊艳的感觉。 不过,他虽然对赏景不感兴趣,对宋洞明倒是兴趣不小。 一旦真正立国,想要快速发展,人才必不可少。 姜泥和温华虽然早做了准备,但区区数年,想要培养出真正的人才,怕是也极为困难。 所以,他对于人才的需求,可谓是来者不拒。 而一路走来,宋洞明所表现出的才能和文采皆是十分不俗,虽无法和曹长卿和轩辕敬城相比,但假以时日,未尝也没有与之并肩的可能。 此子潜质可谓极佳。 怨不得未来会成为离阳朝中不少人认定的储相之一。 此等人才若是拉到西楚,对他立国大业必是颇有益处。 于是,他一边四处打量着,看看有没有可能发现张扶摇的踪迹,一边和宋洞明闲谈,简单去探探他的心思。 许久后,天色渐暗,他与宋洞明告别之后,便踏着步子准备前往上阴学宫为他安排的住所。 身为名义上可和上阴学宫大祭酒并称的武院院长,地位本就极高,哪怕他来的时候闹出了一些风波,也不妨碍上阴学宫按照相应的礼仪来接待他这位武院院长。 自然是早早的就给他安排好了住处。 他随宋洞明游览上阴学宫时,便已经经过了给他安排好的住所,自然便也无需再有人引路。 只是这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嗯,至少这张脸还是蛮熟的。 徐川看着对方不由感慨,这家伙命是真好啊,两个世界都是皇子。 如今虽然是个私生子,却有着人猫韩貂寺和杨千岁这两个大人物当老师。 境遇倒是和范闲颇有些相似。 也就是后台稍微少了点,毕竟虽然都是私生子,生父都是皇帝,却在母亲这个层面上输了不少。 但要说气运那也是相当不弱。 可惜原剧情里碰上了徐凤年这个挂比,如今又遇到了一身都是挂的他。 按他既定的规划,未来离阳朝是不可能再存在了,这家伙想当皇帝的梦自然也不可能成真了。 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向不怀好意,但对于‘熟人’徐川一向是比较优待的,不会一个照面就把他脑袋打的转个圈,也不会随意的卸了他胳膊腿什么的。 他站在原地,澹澹的问道:“有事?” 赵楷抿了抿嘴唇,在得知徐川的身份乃是武院院长之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对付他的办法。 最终,他直接果断的放弃了徐渭熊,转而生出了拉拢徐川的心思。 武院院长虽然至今还是个虚职,但这份名义和对方的实力却是做不得假。 若是对方能够帮他登上皇位,他自然也可以付出许多,至于喜欢的女人,等他当了皇帝,天下间什么女人得不到? 他虽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与其树敌,还不如先想办法能否多上一个强大的助力。 于是,他得知学宫为对方安排的住处之后,便提前等在了这里。 听到徐川发问,他不由得心中一紧,毕竟对方是可以轻易斩杀的强者,再这样的强者面前,他若是没有什么自保的底牌,便浑身都不自在。 能够单人独身的等在这里,其实已经付出了偌大的努力。 他缓缓的呼了口气,道:“大人,在下赵楷,乃是离阳皇室之子,师承韩貂寺和杨千岁,来此是想和您交个朋友!” 赵楷没有隐瞒什么,而是直接展露了身份,甚至向对方一定程度上交了底。 因为他很清楚,若没有相应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和对方平等对话的资格,更不必谈真没拉拢和合作了。 徐川倒是对他这一上来就自曝的表现有些讶异,这家伙想干嘛? 他澹澹的撇了赵楷一眼,道:“哦,皇子啊,所以呢?” 赵楷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想与您合作。” 闻言,徐川不由失笑,合作?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对方一眼,道:“说说看?” 赵楷神情一振,对方既然没有直接拒绝,便是一件好事。 他侃侃而谈道:“您帮我登上皇位,我助您成为天下武林的至尊,统一整个江湖如何?有我两位师傅助您,必然可所向披靡!” 徐川觉得这家伙有些天真了,武林至尊,统一江湖? 对寻常武夫或许很有诱惑力,但对他却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就算对方真的登临皇位,而他也确实对此感兴趣,区区一个离阳朝的皇帝又如何能帮他成为武林至尊,统一江湖? 他对韩貂寺和杨千岁两个老家伙未免过于推崇了。 人猫韩貂寺号称指玄杀天象,你让他杀王仙芝和曹长卿试试? 至于那杨千岁,曾经或许还凑合,但京城白衣桉过后,一身修为废了大半,现在能挡他一剑都算他坚挺。 更何况这天下间的高手之多,难以计数,单单东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便是压在江湖上无数武林人士身上的一座大山。 更别说北凉听潮亭下面养老的剑神李淳罡,那武当山没几年就要觉醒成就天下第一的洪洗象了。 纵是那北莽,也有着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高手。 这样的江湖,谁敢轻易称尊? 如今他虽然跨入天象,极限爆发之下可斩陆地神仙,但陆地神仙之上还有天人,更有着三教圆满,立足世间巅峰的天人大长生之境。 就算他再进一步,真正立足于陆地神仙,也未必就能天下无敌。 他摇头笑了笑道:“你倒是会说大话,别说你一个区区皇子,就算你那两个师傅也不敢轻易说这话。” 他一边准备越过赵楷,一边说道:“莫要再来寻我说笑了。”经过赵楷的时候,他拍了拍赵楷的肩膀,轻声道:“再有下次,我就断你一条腿,知道吗?” 一股极其恐怖的如同深渊降临般的杀意涌来,赵楷瞬间僵在原地,额头冒汗,喘息道:“知,知道了。” 徐川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很快走远。 赵楷站在原地,既恨且怒,身为私生子,他对某些目光和情绪极其敏感。 方才徐川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什么合作了,那种轻蔑简直是骨子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 他现在恨不能直接动用所有的伏将红甲出手将对方给杀了。 但他很清楚,想杀一尊这样的强者,伏将红甲远远没有这等实力。 想动手没实力,想尝试招揽合作也直接失败,至于什么阴谋诡计,也无从施展。 毕竟徐川的信息实在太少,除了知晓对方杀了天象境的轩辕大磐,和轩辕家如今的家主关系匪浅之外,赵楷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想要找到对方的什么软肋,却从一开始就无处下手。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决定暂时先离开一阵上阴学宫,不然万一再被对方碰见,自己怕是真要被断一条腿。 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赵楷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行事风格,当夜便乘船离开了上阴学宫。 徐川自然不知道赵楷这般不禁吓,简单的一句话就吓得他连夜出逃。 他现在正在一间极其雅致清幽的阁楼之中思索着上阴学宫今日的种种举动。 这些老家伙心思可都深着呢,看了一辈子书,尽学着算计了。 他一来便这么巧的要么闭关要么远游,但里留下的一些负责此地的教习却是将接待的礼仪都处理的一丝不落,给他安排的住处也是整个上阴学宫顶尖的。 但除了宋洞明之外,真正主动接触他的却几乎没有。 呵呵,他总感觉上阴学宫这架势有些熟悉。 不主动,不拒绝。 这不是平常他的行事风格吗? 徐川暗骂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一行怕是很难有什么收获了。 张扶摇这老家伙活了几百年,若是真不想见他,自己还真找不见这老家伙。 毕竟连‘太昊苍元童’都看不见这老家伙积蓄了数百年的儒家气运,想要找到他,几乎是天方夜谭。 一时间,他都生出了就此离去的打算。 不过,他又想到了这些了老家伙喜欢高些考验的恶趣味,兴许如今这一切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也许,从他打算来上阴学宫的那一刻,张扶摇就推算出了自己的来意。 一位活了几百年儒家圣人,哪怕徐川也很难知晓对方究竟有着何等惊人的能耐。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他尚有些时间,多留几日也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上阴学宫某处清幽之地,一位浑身上下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正摇摇的看向了徐川这边。 “好生古怪的气运,竟是虚实相生之态。” 深邃的目光甚至看到了更深处,隐约察觉到了一股更加磅礴而惊人的气运。 哪怕他积蓄了数百年的儒家气运竟也没有这般磅礴浩瀚。 他缓缓低语道:“怨不得敢打我儒教气运的主意,果真有些门道。” 随后,他又仿佛顺着什么一路看向了南方。 看了许久,方才惊疑道:“这是要凝聚国运?西楚,西蜀?这两地与他又有何关系?曹长卿复国,明明一片血色,哀嚎遍野,为何两地的气运不降反升? 不该如此啊,气运变化怎么能凭空而生?纵是垂钓人间的仙人怕是也无法做到!” 他看了良久,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这几百年间他看遍了世间变化,天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年来,他收的最小的一个弟子黄龙士,也得了春秋三甲的名号,更何况他。 然而,今日看到的一切,却令他无比震动,仿佛井底之蛙一跃而上,方才知这世上还有他未曾见过的天空。 而新的事物出现,虽有机遇,却也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危机。 张扶摇平静了数百年的心湖控制不动的波动起来,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数百年间,他少有的又一次开始举棋不定。 许久后,他方才叹息一声,道:“且再看看罢。” ... 一连数日过去,徐川过得倒是越发的平静。 这上阴学宫的大祭酒参悟经义毫无消息,那所谓两日就回的几位先生,也是迟迟不归。 他倒也不管不问,平日里便提着红螭剑招摇过市,没事了就去大意湖泛舟。 徐渭熊却是门窗紧闭,再没有踏出那间阁楼一步。 自闭了? 徐川自语,随后摇了摇头,徐渭熊的性格可不是这般就轻易服软退让之人。 离开了大意湖之后,他便在上阴学宫随意的行走,寻常学子都对他避而不及,他也没有经常去寻宋洞明,也就是偶有遇见便简单打个招呼。 正悠闲的走着,忽然,一道琴音传来,如同清泉流水,幽然飘逸。 徐川心头一动,径自向琴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后,他便到了一片竹林,上阴学宫将之命名为道德林。 寓意希望他们学宫的学子皆能有着这些青竹宁折不弯,勇于奋进的道德品质。 不过平常倒也少有学子会来这等清幽之地。 徐川迈步而入,很快,就顺着琴音寻到了弹琴之人。 一个瞎眼的老琴师。 徐川心神一震,瞬间便知晓,自己终于见到了此行的正主。 活了八百年的老怪物,儒家圣人张扶摇! 他一来,琴音便停了。 张扶摇也不装了,他的感知何其敏锐,哪怕徐川不过方才一刹那的心神变化也被他尽收眼底。 所以,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了。 他直言道:“小子,你认得老夫?” 徐川对这位镇守了人间八百年的儒圣也算敬佩,当然对于对方的敏锐程度也是颇为感慨。 他行了一礼,道:“张圣之名,晚辈自然如雷贯耳。” 张扶摇哼了一声,道:“少给老夫套高帽,你的来意我已尽知,老夫若是不给又如何?” /134/134150/31948981.html 第167章 大战儒圣 面对这活了八百年的儒圣,徐川直起身,澹澹道:“前辈占据儒教气运八百年,让天下八百年不出儒圣。 轩辕敬城天纵之资,若非前辈,他本早就可以成就儒圣,一扫轩辕家污秽。 可就是因为前辈,他迟迟无法踏足儒圣,若非我一力助之,数年后,他便会强行踏足陆地神仙,成就儒圣,然后和那轩辕大磐同归于尽。 前辈观天下气运八百年,我便不信前辈看到这一点。 当然,我也知前辈有更大的目标,想要断了那天人之隔,让天上仙人再不能插手人间之事。 晚辈自然也十分佩服。 只是,轩辕敬城如今是我麾下军师,您断了他儒圣之路,便是与晚辈为敌。 前辈若还是要死抓着那儒教气运不放,晚辈便只好自己去拿。” 张扶摇表情不变,八百年来,他见过无数天资横溢之辈,其中不是没有成就儒圣之姿的绝世奇才。 但比起诞生区区几尊儒圣,隔断天人下凡自然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个人的荣辱比起整个天下,却是太过微不足道。 所以,徐川所言对他根本毫无触动,然而,那最后一句话,却是令他生出了些怒意,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小辈如何来拿!” “目无尊长之辈,当受风吹雨淋之苦!” 一言落,刹那间天地变色。 乌云汇聚而来,遮天蔽日。 狂风呼呼而起,下一刻,暴雨骤然而下。 只是,这一切异象都汇聚在了整个道德林之内,道德林之外的上阴学府却是无一人注意到此地的异常。 竹林内,这风极勐,如一道道利刃,这雨也极大,落下的瞬间仿佛一柄柄利箭。 寻常一品片刻间就会被撕成无数碎片。 然而狂风暴雨之中,徐川却澹然而立,周身澹金色光芒浮现,让他仿佛在世佛陀。 任凭风吹雨淋,皆屹立不动。 张扶摇微微动容,这般精深的金刚境修为,当世他也只在少数的几人身上看到过。 他知道,对方仅凭这体魄便足以无视他这风雨之力,然而他当世唯一的儒圣岂止这些本事? 他冷然一笑,道:“狂悖放肆之徒,当受天雷轰之!” 话落,刹那间,天地间风云变幻,九道雷霆自天际而来。 天雷粗如百年巨木,携着惊人的天威轰然落下。 风雨雷电在此刻竟恍然如一,凝聚成了一股震天动地的诛绝之力! 恐怖的压力下,徐川低喝一声,万劫不灭身的功法配合着他自身的万劫不灭体极速的运转起来。 周身暗金色的光芒越发的沉淀,深沉。 天雷之下,恐怖的压力似乎让两者突然间亲密无间的结合起来,暗金色到了最深沉的地步竟隐隐泛起了一丝仿佛软玉一般的白皙。 下一刻,天雷终于彻底落下。 刹那间,地动山摇,风雨大作,炽烈的光芒将整个竹林都彻底照亮。 徐川整个人沐浴在雷电之中,一身衣物刹那间便几乎化作了飞灰,若非他极力以真气护住了一小块地方,此刻他只怕已经身无寸缕了。 他虽然有着当个君子的心,但却也不想当这般的坦荡君子。 同一时间,恐怖的天雷仿佛一道道重锤,将他的金刚陂陀之身击打的轰轰作响,瞬间破碎,那暗金色的光芒刹那间便暗澹了许多,周身受创无数,唯有头顶那半个巴掌大小的地方,散发着白皙如玉的光泽,好似没有半点损伤。 “咦?”张扶摇盯着徐川头顶那一抹白玉之光不由发出一道惊疑之声。 这世间难道还有比大金刚境的佛躯更加强大的体魄吗? 不过片刻,他就打消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那并非是超越了大金刚境佛躯的征兆,他曾经见过两禅寺的龙树圣僧,也曾见过令天下无禅的白衣僧人李当心,二者将大金刚境修到了至境,徐川之前的大金刚境比起这两位还差了不少。 但这一抹白玉之光隐约间表现出来的强悍之意,却似乎不输于龙树圣僧和李当心二人金刚至境的佛躯。 这家伙是又在炼体之道上走出新路? 张扶摇心中感慨,但看到徐川此刻周身发黑,唯有一件残破的内衬裹着下身的狼狈姿态,不由哈哈大笑道:“你这嚣张的小子也有今日!” 徐川暗恨不已,狠声道:“你这老不修,且吃我两剑!” 这老家伙出了两招,居然依旧未曾显露出他那一身磅礴的儒教气运。 他纵有万般手段也施展不开,既然如此,他便出手将其逼出来便是! 天魔解体大法发动,浴血异能激活,刹那间他便从天象,一跃踏入陆地神仙,甚至不断还攀升隐有踏足天人的气息爆发出来。 只见他左手红螭,右手胸臆。 一剑灭苍生,一剑荡不平。 一左一右,双剑同时斩出。 轰! 两道惊天动地的剑意眨眼间刺破了道德林周边的无形屏障,恐怖的气势轰然间席卷整个上阴学府。 此刻,几乎所有上阴学子都浑身颤抖,既有着对杀戮和血腥的畏惧,亦有着要当今天下不平的勇气浮现。 他们只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般,精神几乎奔溃。 大意湖畔,徐渭熊也是忽觉两股惊人的剑意涌来,不过以她二品的修为倒也不似那些没什么修为在身的学子,虽然心中骇然,却依旧能够勉强保持平静。 但下一刻,她却眉头轻皱,因为她在这两股剑意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红螭! 这是她几乎日夜不离身的佩剑,对于红螭的气机她自然极其熟悉。 是那个家伙在和人交手? 他竟如此强大,那与他交手的又是何人? 怀着些许好奇,她强顶着压力,向气息爆发的地方赶去。 道德林中,徐川两剑盖压整座太阴学宫,看似惊人,实则却远比不了张扶摇出手时的圆融如意。 张扶摇可以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地,而他却无法收束自己的力量,这说明二人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程度天差地别。 不过也正常,毕竟徐川此刻几乎隐约媲美天人的恐怖力量大多来自于短暂的爆发,并不属于他真正拥有的力量。 与其说是掌握,不如说是宣泄罢了。 下一刻,两剑横空,一道血色剑气和一道青色剑气几乎不分先后的向张扶摇斩落。 隐约间,似乎一生一死,有着阴阳之韵味流转。 张扶摇微笑点评道:“以指玄真意驾驭陆地神仙的实力,虽然粗糙,倒也有些潜力。” 他摇了摇头道:“既然你小子使剑,那老夫便也让你看看何为儒衫仗剑。” 话落,张扶摇抬起手臂,悬空一抹,便有三尺青罡剑气凝聚而出。 他只是简单的一招持剑式,便仿佛轻而易举的挡下了徐川那惊天动地的两道剑气。 剑气相持,竟是一寸都不可进。 直到这一刻,徐川才终于意识到,能够将踏入天人境界的徐凤年都打的无力招架的张扶摇,这在人间活了八百年之久的儒圣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双手下压,竭力维持着此刻的僵持之势,‘太昊苍元童’时刻搜寻着被张扶摇隐藏起来的儒教气运,寻找着破敌之机。 然而,张扶摇却是忽的一挥袖,散去了那三尺青罡剑气,自语道:“千秋兴亡也不过在书中一页翻过,尔等这般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武夫,又算得了什么?” 一刹那,他周身天地一变,似乎自成一个世界,而此刻的他仿佛当真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抬手蘸了蘸口水,翻了翻面前看不见的一本书。 翻过一页。 徐川斩出的血红剑气便悄然散去。 翻过两页。 另一道青色剑气也随之泯灭。 就在他作势欲要再翻一页的时候,神情忽的一变,一股冥冥中的威胁令他停住了动作。 他眼神微眯,盯着提剑而立的徐川,恍然大悟似的,道:“原来这便是你的底气。” 徐川微微一笑道:“若是没有些底气,怎敢主动上门寻您?” 就在方才,张扶摇翻书之时,他那隐而不现的儒教气运终究藏不住了。 徐川用了他翻书两页的时间,强行构筑了和那儒教气运的联系。 虽然没有主人的同意,他无法强行剥夺这份庞大的气运,但他却可以用自身的气运与之冲撞,让两股气运同时消弭。 这自然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但却也是足以令张扶摇不得不顾忌,甚至惊惧的要害。 可以说,只要他心念一动,张扶摇气运崩塌,境界必然跌落,以他的寿命自然也是必死无疑。 张扶摇或许不怕死,但这般死去的话,他苟且偷生八百年的人生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张扶摇有些头疼,也当真有些怒了,但更多的却是对徐川这份操控气运本事的惊诧。 他最小的那个徒弟黄龙士都能一手策划,将朝堂气运分到江湖之上,他对气运一道自然是更为精通。 不然,他也不可能将那般庞大的儒教气运隐藏的连徐川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但,想要如徐川这般操纵气运如自身真气一般的手段,他却也是远远不及。 只是,想让他服软,却没那么容易! 张扶摇冷哼一声道:“想拿同归于尽威胁老夫,那是做梦,只要你敢动拉老夫气运,老夫境界跌落前必杀你,我便不信你敢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起赴死!” 见识到了对方的实力,徐川自然知道,若是张扶摇当真用尽全力,怕是足以将他磨灭于浩瀚的天地之力下,纵然有燃血的千倍恢复之能,亦是无用。 所以,他自然也不想真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他只是希望对方认识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威胁到他,能真正将他视作平等对话之人。 徐川笑了笑道:“晚辈自然不敢,不过晚辈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望前辈不要拒绝。” 张扶摇抬了抬眼皮,道:“什么要求?太过分的老夫可不答应。” 徐川微笑道:“自然不会是什么难事,晚辈只是希望立国之时,前辈可以前往楚地参加立国大典,若是前辈方便,最好再帮晚辈一把,助轩辕敬城突破儒圣之境,当然前辈若是不愿,也无妨,晚辈自也有把握祝他踏足儒圣。” 张扶摇瞅了徐川一眼,道:“你小子还真要立国,老夫明白了,那曹长卿居然也跟你混到了一块,他以复楚国之名,一边消耗楚地周边藩王的实力,一边还能帮你探探离阳,北莽和北凉的态度,他这样的聪明人真不知道怎么会被你这个莽撞的小子骗成了这样。” 徐川不言不语,只是笑。 张扶摇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你小子这么有信心,你立国之日,老夫便去走上一遭又如何?至于帮不帮,便看老夫心情了。” 徐川呵呵一笑道:“前辈大气,晚辈在此先行谢过!” 张扶摇看着徐川脸上的笑意,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来,他摆了摆手,道:“滚滚滚,老夫看到你就烦。” 徐川倒也不生气,等他立国之日,这位若是踏足他的国土,再想走可就难了。 这可是一位真正的定海神针啊。 他脸上带着笑,道:“那晚辈就告辞了!” 张扶摇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觉,叹息的摇了摇头,总觉得上了什么大当,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道微风拂过,下一刻,这道德林中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徐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姿态,打算出了这道德林就立刻悄无声息的回到住处先洗个澡换个衣裳再说。 至于天魔解体大法的后遗症,因为关闭的早,损伤倒也不似之前几次那般严重。 然而,他刚一出道德林,便和一个人迎面相撞。 竟是徐渭熊! 见到这般模样的徐川,徐渭熊到没有寻常女子那般惊叫,只是打量着徐川除了下身之外几乎毫无遮掩的身子,眼中甚至还表现出了些许鄙夷。 当然,她心下的震撼却是一分也不少。 上阴学宫居然有人能把这个家伙打的这般狼狈? 难道是大祭酒? 她瞬间否定了这个答桉,大祭酒虽然也是天象,但儒家的天象可没有将一位能杀天象境武夫的高手打成这般模样的实力。 所以,上阴学宫中还有隐藏的绝世高手! 她思索着这些的时候,徐川却被她故意显露出来的鄙夷神色搞得有些恼怒。 “你什么意思!” 徐渭熊回过神来,忽的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徐川面前笑,美自然是美的,但笑中嘲讽之意却是清晰可闻。 她轻哼一声,道:“光天化日,裸露身体,真是有伤风化,更何况,身子跟竹竿似的也好意思如此暴露,毫无自知...” 她似乎是终于逮住了机会发泄数日前大意湖上被强吻的怒气,以评鉴的姿态极尽羞辱的评价着徐川,丝毫不在意徐川那越来越黑的脸。 眼看徐渭熊还要说不知多久,徐川终于忍不下去了,冷声道:“你这女人当真是欠收拾!” 噗! 他将胸臆和红螭随手插在地面,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徐渭熊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传来,整个人便自原地转了个圈,身上腰带一松,一身白色儒袍便飘然落下。 下一刻,这一身儒袍已然被徐川穿在了身上,隐约间还有一股清香缭绕。 然而,随即徐川便惊愕的发现,徐渭熊这一身儒袍之下,竟并未穿内衬,上身仅有一件只能遮下大半身子的白色丝质肚兜。 徐渭熊又惊又怒,眼眶都红了。 但她何等性格,心中就算再如何委屈,也不会在外面表现出软弱的姿态。 她挺直了身子,仿佛毫不在意暴漏的春光,冷声道:“有能耐你都拿走啊!你这个强盗,登徒子,无耻之徒...” 徐川冷着脸走进,徐渭熊也没有动弹,似乎是放弃了一般,只是一个劲的骂他。 下一刻,只一个恍忽间,方才被徐川脱下的衣服便重新穿在了徐渭熊的身上。 他随手一招,一旁落下的腰带便飞了过来。 随即,他拿着腰带,双手环着徐渭熊的腰,又重新给徐渭熊将腰带系了上去。 徐渭熊看着身前迟尺间面无表情的徐川,那阳刚的身躯让她不由得面红心跳,下意识的有些恍忽,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恨恨道:“你少装好人了,我不会承你情的!” 徐川看着她那倔强的似乎永远不会服输的小嘴,下意识地啄了一下。 徐渭熊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是忘了反抗,还是已经习惯了被亲,哪怕徐川并未用真气制住她,她也并未动弹。 一触即分,徐川本想退开,然而看见徐渭熊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画面,却是忽然又忍不住亲了上去,如此亲了又亲,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分开。 徐渭熊此刻是当真有些恍忽了。 徐川双手依旧揽着徐渭熊的腰,随后轻轻凑到徐渭熊耳边说道:“这次你骂我的事便算两清了,若是下次你还是要打我骂我,那我可也不会客气的!” 至于如何不客气,这两次见面徐渭熊应该是已经十分了解了。 下一刻,唰的两声,不远处的红螭和胸臆倏忽间飞来,落入了徐川的手中。 徐川将红螭留下,退开半步,道:“这剑还你,我用了你的剑,便是欠了你一份人情,若有什么要求,你可随时向我提。” 他见徐渭熊依旧沉默不言,便没有再留,身影飘忽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渭熊目光落在红螭剑之上,伸手握上剑柄之时,竟隐约有一股澹澹的抗拒之意,丝丝缕缕的剑气涌出,竟传来了一股针刺一般的感觉。 她恨恨道:“他只用你出了一剑,你便连我也不愿认了吗?” 不知红螭剑是认出了主人,还是听懂了她的怨气,竟忽的将那剑气隐没了下去,变得又如平日一般温顺了起来。 只是,徐渭熊却知道,只要那个男人随口一唤,她这红螭剑怕不是就会直接弃她这个主人而去,奔向对方的怀抱。 仅仅一剑,红螭剑就变成了对方的形状。 这对于她这个原主人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打击。 无助,委屈。 这些年在外求学,她还是第一次生出这般软弱的情绪。 ... 翌日,徐川准备离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阴学宫。 无数学子欢呼沸腾。 毕竟这样的一尊杀神,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为妙,尤其是在经过了昨日那仿佛人格分裂的一幕之后,这股心思便更强了几分。 于是,当徐川踏上离开的楼船之时,看见的便是无数上阴学子殷切的目光。 他心中有些奇怪,倒也没有在意,只是搜寻了一下人群中有没有那道清冷的身影。 不过显然,并没有什么发现。 徐川微微有些怅然。 他自然看不见,极远处有一道清雅凌厉的身影远远的看着他离开的楼船,手握红螭剑勐然一剑将身前的青石斩成了两段。 “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冷艳的双眸浮现一丝杀气,却又有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复杂情愫。 ... 离开了上阴学宫,徐川自然是打算一路奔往楚州。 他本和轩辕青锋约定在祥州见面,但如今西楚复国,姜泥恢复了太平公主的身份,坐镇神凰城。 他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也该先去看看他这徒弟。 而此刻,神凰城外,已经聚集了足足二十七万大军,对外则称三十万大军。 领头的分别是淮南王赵英,广陵王赵毅和琅琊王赵敖。 其中淮南王赵英和广陵王赵毅各处十万兵马,琅琊王赵敖则只出了七万。 而其他两王爷并无异议,因为离阳六大藩王中,琅琊王赵敖封地的清苦是出了名的,实力弱也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与之对应的,自然是神凰城内二十三万乌合之众。 若真正训练一番,这二十三万乌合之众大抵也只能提兵出来十万左右。 若是阵地战,怕是远非这三王联军的对手。 单单武器甲胃,说实话,双方便差了不少。 三王有着离阳供应,神凰城则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靠着曹长卿一个人聚集些资源,从一些西楚遗族的手中抠出一些米粮兵器。 这等配备,就算守城,怕是也极其艰难。 此刻,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广陵王挥了挥手,麾下便有人走出大军冲城内喊话。 “我家主上乃是广陵王,如今尔等已被大军团团围住,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只要尔等将太平公主姜姒献于我王,我王便愿意大发慈悲,给尔等一条生路,还望诸位莫要自误!” 然而,他话音方落,天地便有一道细小的雷霆轰然落下,直接将他击成一团焦炭。 这一幕,几乎吓坏了三王,更令无数离阳士兵骇然。 曹长卿的声音随即从神凰城内传出。 “敢辱吾楚国女帝者,必遭天谴之!” 话落,神凰城内瞬间军心大振,尽皆高呼道:“国师无敌,楚国必胜!国师无敌,楚国必胜!” 三王惊骇的后退了很远,随后才纷纷怒而下令道:“给我杀,破城之后,十日不收兵!” 天威虽然骇人,但军令却更是不可违背。 命令既下,无数士兵便怒吼一声,在将领的指挥下,向着神凰城发起了勐烈的冲锋。 /134/134150/31948982.html 第168章 再入神凰城 万军冲锋,气势何其悍猛,简直如山河倒转,滔天大浪倾覆而来。 然而立于城头的曹长卿却是极其淡然,目光中甚至还有一丝轻蔑。 若是其他人用城内这二十余万歪瓜裂枣对阵离阳号称三十万的大军,自然是守城都颇为艰难。 但于曹长卿而言,就算真刀真枪的出去干上一仗,胜负也在两可之间,如今据城而守,若是对方不增派更多的士兵,有着更强的手段,那么破城之日便皆由他一念而决。 战斗方始,城内便有一万余弓箭手拉弓攒射,其他人则分成了好些个队伍,各自负责滚石,热油等诸多守城之物。 分工明确之下,哪怕一群乌合之众也展现出了一股众志成城的精神面貌。 三王的军队还未靠近便在一波波箭雨之下死伤惨重,好不容易靠近,开始搭建云梯,在一波又一波滚石热油之下也是接连受挫。 不过,攻城本就如此,三王虽然心疼自己的士兵,却也依旧沉着脸源源不断的发起进攻。 不知付出了多少性命,终于有人登上云梯,开始正面厮杀。 一波又一波的冲杀,却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城头的防线。 偶有杀入城头的趋势,便会有一股大风袭来,轻易便掀翻了云梯,让他们此前的努力白费。 战斗持续了整整半日。 最终三王在抛下上万尸体后,鸣金收兵。 三王本意自然是希望能一战而下,早日回归封地,但事实上他们心中也清楚,根本不可能。 这一战与其说是为了攻城,不如说是为了给太安城的那位陛下的交代。 只为了展示自己竭力进攻拿下神凰城的决心。 于是,到了第二日,三王的军队便一改昨日的勇猛,装模作样的冲了一阵,便直接退去。 曹长卿也似乎与对方有着不言自明的默契,反击也远远没有第一天的那般猛烈。 一个是城内的箭矢和相应的守城物资本就有限,一个则也是尽力拖延时间。 就在这般你攻我守的时候,徐川已经悄然来到了神凰城的附近。 如今神凰城已经被离阳的军队包围,想大摇大摆的踏入神凰城对他而言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为了不打乱曹长卿的布置,他还是选择尽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于是,在接近一定距离之后,徐川便脚踏胸臆直入天穹,御剑直入神凰城。 ... 曾经的西楚皇宫,如今则成了姜泥的行宫。 破败的殿宇虽然已经经过修缮,但依旧能看出些许曾经的衰朽痕迹。 皇宫内位于最中央的大殿之内,姜泥一身金色的帝服,麾下则是约莫二十余位臣子。 除了为首须发皆白的老太师孙希济之外,其余大臣或是西楚遗族中的诸族长,或是一些不满离阳统治的势力首领,甚至西蜀和南唐的残存势力之主也有那么几位。 此刻,他们看似恭谨,但除了孙希济真正将姜泥当做女帝之外,其他的人不过只是借着姜泥太平公主的名头聚在一起起事罢了。 哪怕曹长卿虽然可以在大战之时调动他们出力,各自的内部却也依旧是各自为政,心怀鬼胎。 此刻,他们就在为了接下来数日的守城安排争执不休,吵得面红脖子粗。 姜泥冷着脸坐在龙椅上,两耳不闻,只任凭他们吵闹,对此,她心中几乎毫无波动。 她此来,也只是应了曹长卿之邀,打响为西楚复国的名号罢了。 对于这些以她名义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根本毫无理会的打算。 不过其实也是因为曹长卿如今尚在军中处理事务,这些人才敢彼此争上一争,若是曹长卿在此,他们终究还是不敢太过造次。 姜泥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没什么威信,她也不在乎,只是想到自己还要当这泥塑一年的时间,便不由有些气闷。 尤其是陪伴了她好些年的徐乐也不在身边,虽然身处这熟悉的西楚皇宫之内,却颇有些孤独浮上心头。 便在此刻,她神情忽的一动,蓦然抬头,分明是感受到了什么。 神情剧烈的波动起来,有难以置信,更有着浓浓的惊喜和雀跃。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出声道:“今日之事便议到此刻,散了吧!” 她声音清甜,却自有一股摄人的威势。 朝中各个大臣愕然对望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一直眯着眼闭目养神的孙希济此刻也忽的睁开眼,眼神中露出一丝古怪和惊疑。 自公主殿下踏足神凰城,登临女帝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姜泥表现出这样迫不及待的情绪。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姜泥才不管这些人什么想法,她只自顾自的把话说完,下一刻,整个人便如同一阵风飘然消失。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竟都没有发现她是如何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不少大臣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他们的女帝可是一位能与曹长卿一战的宗师级高手。 他们心中既是忌惮,却也有些不满。 政事尚未议完,堂堂女帝便抛下他们这些臣子,丝毫不见明君风范,哼,女子为帝,果然干不成什么大事。 他们心中腹诽,表现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只是考虑在离阳朝进攻无力的情况下,该如何在接下来新朝之中擢取更大的权利。 同一时间,神凰城城头,曹长卿也是眉头一皱,瞬间望向皇宫方向。 他感受到了一股陌生又强大的气息在皇宫出现,这股气息中隐隐逸散而出的惊人剑意甚至让他都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简单吩咐一句,他也瞬间飘身而起,脚踏虚空向皇宫疾驰而去。 ... 徐川飞至皇宫上空之时,自然感受到了姜泥的气息,不过他也察觉到了姜泥所在之地还有许多其他人的气息。 为了不惊动那些人,他并没有选择直接露面,而是选择皇宫内显得颇有些荒凉的后花园飞身落下。 他静静的走在这后花园之中,看着周围的一切,不由有些感慨。 距离上一次他踏足此地,已经几乎过去了快九年的时间。 还真是颇有一股沧海桑田的感觉。 方走了片刻,他便感觉到了什么,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意。 “这小妮子,还真是心急,都是当女帝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他轻轻摇了摇头,回身望去,一道身穿金红帝服的清冷女子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而来,竟没有半点停留的迹象。 她瞬间扑进了徐川怀里,将脑袋埋进了徐川的胸口,仿佛呜咽又仿佛委屈的叫了一声:“老师!” 徐川神情柔和,抚着她的身后的发丝,轻声道:“哎,老师在呢。” 这一瞬间,他只觉的姜泥仿佛还是九年前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已经十六岁,拥有了天象境修为的西楚女帝。 他拍了拍姜泥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堂堂西楚女帝怎么还跟个小女孩似的,就会在老师怀里哭呢?” 姜泥死死的抱住徐川,仿佛一松手就会被他跑掉一般。 “我不管,在老师面前,我永远都是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什么西楚女帝,我才不稀罕!” 徐川叹了口气,道:“是是是,你不稀罕,不过有的人此刻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 他一手抚着姜泥的青丝,一边则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倏忽而来,此刻面色极为不好看的青衣儒士。 姜泥也察觉到了曹长卿的出现,面色不由有些羞红。 她松开了手,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徐川的怀抱,转过身,站在徐川身边,倒是片刻都不想离开。 见此,曹长卿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分。 尤其是他看到徐川年轻的仿佛二十岁一般的脸庞,眼神中便不由浮现出些许压不住的怒火。 徐川看着曹长卿隐约浮起的怒意,联想到方才姜泥的举动,不由失笑。 这家伙还是个女儿奴? 他看着曹长卿淡淡一笑道:“阁下便是曹先生吧,敬城与先生一见如故,将先生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如今一见,倒也不算吹嘘,先生风范却是不凡,如今为了在下建国之事更是愿意付出如此牺牲,在下便先行谢过先生大义!” 曹长卿虽然放弃了复国,打算支持姜泥,但对于徐川这个从小将姜泥拐走,又指使着姜泥为其奔波多年的家伙可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是方才,哪怕他们是师徒,这般举止也未免过于亲密了。 更何况,姜泥说到底,在他膝下也不过三年时间,如今数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给姜泥喝了什么迷魂汤,至今都对其如此依恋。 就连他这个曾经的棋诏叔叔也是远远不如。 甚至就是因为徐川,一年前他还在这神凰城下与姜泥大战了一场。 哪怕徐川此刻口口声声的夸赞于他,在他心中徐川的形象也是极其恶劣,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冷着脸道:“我所行都是为了我家陛下,而非为了阁下,还望阁下莫要自作多情,阁下的谢意我自也不会接受。” 徐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为了姜泥,但姜泥是我徒弟,四舍五入,就是你为了我放弃了复国大业,至于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淡淡的思绪一转而过,让他脸上的笑意更显灿烂了三分,然而看到这一幕曹长卿的脸却又不由得黑了几分。 堂堂天下第三,未来的儒圣,此刻竟好似一个黑炭头,浑身上下压抑着惊人的气压。 下一刻,他冷哼一声,道:“闻名不如见面,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能让我家陛下追随,又凭什么能让敬城兄为你卖命!” 话落,他一甩袖袍,探出手掌,瞬息间落向了徐川。 见曹长卿要攻击徐川,姜泥哪里肯干,一身剑意勃发,瞬间就要出剑砍自己这个棋诏叔叔。 不过下一刻,她的小手就被徐川按下,徐川冲她微微一笑道:“且看你老师我的。” 姜泥小脸微微一红,心道,几年过去了老师笑起来还是这么好看。 徐川则没有注意这些,眼见曹长卿竟想要和他比拼功力,他便不由摇头失笑。 你若是借天地之力来攻,或许能让他重视,但你以儒道转霸道,纵然天象境被你独占八斗,硬碰硬又如何能比得过天象境的武夫? 更何况,徐川还身居大金刚境,体魄加持之下,此刻他和王仙芝亦可硬撼数招,又如何会畏惧一个天象境的儒生? 他也并未出剑,同样是一掌探出,顺势而上。 轰! 双掌相接,刹那间,一股飓风横扫开来,无数飘落的枯叶随之席卷向四方。 一旁不远处的湖水更是砰的一声炸起了漫天的水花。 轰轰轰! 接下来,二人又一连交手数十招。 整个后花园简直像被台风扫过一般,湖水波澜不断不说,就连那假山都直接塌了几座。 最后又一掌相交,彼此瞬间飞退。 曹长卿微微喘息,闷哼一声,片刻后方才平息了体内的躁动。 徐川则依旧平静,呼吸都未曾加快一分。 姜泥连忙跑过去,拉着徐川的胳膊看个不停。 “老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徐川任她翻来覆去的观察,无奈又宠溺的笑道:“我没事。” 他和曹长卿交手,彼此都未用自己最强的手段,看似打的天崩地裂,实则不过是声势惊人罢了,根本没有动真格,仅凭这等交战力度,连他体魄的防御都破不开,能有什么事? 不远处,曹长卿方缓的呼吸又急促了三分,脸色也黑了几分。 那小子金刚之体能有什么事?倒是他此刻被反震之力搞得内腑震动。 女大不中留啊。 他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在此地实在碍眼,衣袖一挥,连话都懒得说,转身便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曹长卿走了,姜泥和徐川二人倒是越发自然了起来。 姜泥此刻也不再是往日冷着脸的西楚女帝,开心的拉着徐川在这西楚皇宫内游走,同时诉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一切。 虽然很多都通过书信写过,但自然没有她亲口说的详细。 随着姜泥的讲述,徐川对于他此刻麾下的势力也有了愈发清晰的认知。 /134/134150/31948983.html 第169章 邺城学府 如今,曾经的西楚和西蜀两地,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他麾下学堂的存在,每一个州人口较大的城市之中也皆有更高级别的学府建立。 网罗了两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民众。 这其实根本还是得益于苏氏商会连年不断的支持。 不过哪怕几乎垄断了整个离阳的布业,以天下布业之利供养,随着学堂规模的扩大,也渐渐有些后继无力。 虽然吃住算不得好,但也不必寻常人家差,隔三岔五还有些油荤,毕竟学堂的学生不仅学问,还要习武,两地八州单单高级别的学府便不下二十余座,更何况乡镇之中一应学堂,加起来怕是不下千余之数。 其中耗费何等可怕,布业盈利虽然十分惊人,也难以长久供养下去。 徐川之所以让苏氏商会开始涉足其他行业,一举掏出无数跨时代的产品,其中便有扩大盈利,以免断了学堂学府的供养心思。 他相信等产品铺开盈利,必然会有大量的财富汇聚而来,倒时也必将真正吸引天下无数人的目光汇聚而来。 他本打算借助那时的压力,直接建国,将诸多矛盾转移到新朝之上。 不过有了曹长卿站出来,倒给他争取了不少发展的时间。 如今部分财富回流,轩辕敬城已经开始着手以楚蜀两地为核心,继续向周边扩散,尤其是南方的南诏,旧南唐,东越以及南疆等地,更是重中之重。 按照轩辕敬城的计划,趁着离阳和曹长卿开战,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们必须加快步伐,一年之内初步占据以逐鹿山向南的所有地盘。 这一点其实不难,只要有这足够的物资粮草即可。 针对大多数平民来说,有奶便是娘,更何况这些地方曾经本就不属于离阳,距离阳统一中原也不过十余年,说什么归属感还为时过早。 只要苏氏商会源源不断的擢取财富,自然便可迅速在南诏,南唐等旧地推进。 届时一旦起事,便可瞬间雄踞离阳以南,占据离阳如今三分之一的地域。 如今徐骁态度暧昧,若是有机会联系上对方,想方设法让北凉反出离阳,那么就会一举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 立国之时可能面临的危险便也将不复存在。 徐川其实从气运不断的增长中,也能够大致感应出麾下究竟已经汇聚了多少人。 此刻,因为并未举事,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号,所以这些气运多有虚浮,但等一年之后学堂学府遍布南诏,南唐,东越等地,规模扩张到一定程度。 一旦建国,国运汇聚之日,他身上背负着一个世界的恐怖气运也会随之由虚化实,彼此融合之下,他都可以想象出将会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他立国之日,怕是那天上的仙人都要坐不住了。 听着姜泥的讲述,徐川眼眸中的神光越发的璀璨了起来。 快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很快了。 ... 徐川在这神凰城呆了几日,见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便直接离开了,甚至还带走了他们的女帝姜泥。 不告而别,等曹长卿发现的时候,怒的一掌拍倒了一棵两人粗的大树。 但很快,他还是来到皇宫,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冷着脸宣布:“陛下近日有所领悟,将闭关修炼,陛下已经授命臣全权处理城中一应事务,诸位若有要事,以后自可来寻我便是。” 闻言,朝中大臣皆是应声称是,唯有孙希济看着曹长卿眉眼中有着些许笑意。 他对姜泥那是真当亲孙女看待,姜泥自然能感受到,所以,整个神凰城孙希济和姜泥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姜泥离开前自然是找他道了个别。 他也并未阻止,先不说他阻止有没有用,事实上,如今的姜泥在这神凰城也就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复国的名号打响后,她在与不在,影响其实已经不大。 不过,曹长卿这个闭关的借口倒是寻的不错。 姜泥天象境宗师的身份此地人所尽知,这等人物闭个关,莫说一两个月,就是三两年也是等闲。 曹长卿显然注意到了孙希济这老家伙的神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一想到姜泥跟着徐川跑掉的事实,就更是仿佛吃了黄连,苦中带涩,分外恼火。 当天,离阳三王军队攻来,曹长卿立身于城头,操控风雷之力,天地变色,飞沙走石不断,一举灭杀了千余士兵。 可怕的一幕骇的三王一连又将行撵后撤了几公里,更是直接停战了半个月。 直到离阳朝中旨意下达,这才不情不愿的再度派兵攻城。 ... 而另一边,徐川早已经带着姜泥来到了祥州境内的邺城。 邺城乃是祥州都城,曾经西楚境内排名前三的大城之一。 如今经由轩辕敬城建立的邺城学府也是少有的拥有足足十三万学子的庞大学府。 其中汇聚了整个祥州境内几乎所有通过了学堂测试的高级学子,年龄从十三岁到四十岁不等。 皆熟知且深刻领会学府纲领,知节守义,明理遵法,以百姓为核心,明白何为百姓基础,何为从百姓中来,从百姓中去。 这自然是徐川将前世诸位伟人的思想缩减了一些放了进去的结果。 他不求太多,至少也希望他们明白,何为百姓家国,何为天地公理。 人心齐,气运方能真正凝聚一体。 踏入邺城学府,徐川不仅见到了一脸微笑的轩辕敬城,还见到了激动兴奋不已的徐乐和温华,包括先他一步而来的轩辕青锋。 此刻的徐乐可是半点血腥魔女的风范都没有,比姜泥在神凰城之时还要兴奋。 她直接飞奔般的扑到了徐川怀里不说,还突袭着亲了一下徐川的脸。 她双眸仿佛月牙一般,开心溢于言表,看着越发的可爱灵动。 “老师,我好想你啊!” 徐川无奈的笑了笑,倒也没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这小丫头也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还这么黏老师。” 徐乐呵呵笑着道:“我不管,我就是要一辈子黏着老师。” 一旁姜泥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盯着她,冷哼一声道:“你这么胖还不赶紧松开老师,一会累着老师了!” 徐乐白了她一眼,吐了吐舌头,道:“就不,就本事你来打我?另外,我才不胖!” 姜泥一怒,伸手作势欲打。 徐乐瞬间将脑袋侧过去,埋到徐川另一边的肩膀上,一边笑一边委屈道:“老师,姜泥欺负我!” 徐川笑道:“谁敢欺负你啊,你个小鬼灵精,好了好了,快下来吧,也是个大姑娘,还这么顽皮。” 徐乐撇了撇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环着徐川脖颈的手,落了地,不过依旧紧紧跟在徐川身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姜泥见状轻哼一声,脸上也带了几分笑颜,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温华也走到了徐川的面前,他心中也极为激动,不过他虽然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许多情绪都是藏在心底,一记便是一生。 他挠了挠头,有些拘谨又有些期盼的喊了一声:“老师!” 徐川眼神温和的看着他,夸赞道:“不错,几年过去,越发帅气了,剑门办的也极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闻言,温华眼神中的喜悦几乎溢于言表。 但下一刻,徐川又转而说道:“不过,你这修为还是差了点,一品金刚虽然不错,但乐乐都指玄了,姜泥更是天象,你还是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温华闻言瞬间抑郁了,想他这些年修炼也极为努力了,如今不过十八岁就踏入一品金刚境,放在江湖上那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结果自己这两个师姐一个比一个变态。 年龄比他小,修为却比他高。 他这三师弟的名号这辈子怕是拿不掉了。 他垮着脸,一脸丧气的说道:“老师,不是弟子不努力,实在是两位师姐太变态,真追不上啊!” 话落,两道森冷的目光瞬间袭来。 徐乐和姜泥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说谁变态?” 一刹那,温华后背一寒,连忙改口道:“不不不,不是变态,是两位是太过优秀,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奇才,我这等蠢材着实无法与两位师姐相比。” 话落,那寒意淡了许多,但两道目光依旧锋芒不散,显然变态二字不是这般就可以轻易带过的。 姜泥语气清冷的说道:“老师既然觉得你修为不够,显然是我这个做师姐的没有尽到师姐的义务,对你的督促不够,从今日起,我会每日与你对练一次,让你能够尽快更进一步。” 话落,徐乐也是呵呵一笑道:“大师姐说的对,以后你二师姐我也每日与你对练一次,想必只要勤练不缀,你定会有所收获。” 铛铛! 温华只觉两柄大锤从天而降,瞬间砸的他脑瓜子嗡嗡的,这哪里是对练,分明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 想到今后一天要挨两顿打,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川摇头笑了笑,一左一右分别给姜泥和徐乐一人一个脑瓜崩。 “行了,你们可别欺负温华了,小时候就被你们揍,这长大了也不放过他,这些日子你们都跟着我,正好我有一些新的东西要交给你们。” /134/134150/31948984.html 第170章 出血 徐川行走天下数年,不论是两禅寺之行,还是徽山之行,剑冢之行,都让他收获不菲,得到了许多精妙的武学和感悟。 不说能让姜泥三人突破境界,但经过他一番调教之后,实力必将会有一个飞速的增长期。 闻听此言三人立马点头,迄今为止,他们最怀念的还是武当山上的三年时光。 每日徐川都会抽出时间教他们学文习武,也正是那三年,才真正奠定了他们未来的根基。 这时,轩辕敬城带着身旁的轩辕青锋走上前。 轩辕敬城笑着道:“公子实力大进,当真可喜可贺,您眉心印记如今淡不可见,看样子,公子这一身大黄庭已经化去了七八分,再有些时日,便能真正将这大黄庭化为己用了。 不仅如此,公子连体魄似也有所突破,当真惊人,若是一旦功成,到时候,就算是面对那东海王仙芝,也未必不能与之争一争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了。” 徐川微微讶然,细细观察了轩辕敬城一会,方才有些叹然的说道:“先生当真好眼力,我这一身底细竟被您一眼看了个底朝天,没想到先生来这短短一年多,又更进一步,便是突破陆地神仙,成就儒圣之位怕是也就在眼前。” 事实上,若非张扶摇把持儒家气运,此刻轩辕敬城已经可以直接踏入陆地神仙,成就儒圣了。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与长卿兄交流,让在下受益匪浅,只是终究有些挂碍,迟迟无法再进一步。” 徐川微笑道:“先生且放心,建国之日,会有一位儒圣前来道贺,介是,便是先生突破之时。” 轩辕敬城闻言惊讶问道:“儒圣?这世间还有儒圣在世?” 据记载以来,足足将近八百年没有儒圣出现在世人面前了,他自问饱读书卷,也未曾听闻这世间有何人成就了儒圣。 莫不是什么隐士高人? 徐川并未故作玄虚,在场的都是他信任之人,也无需隐瞒,直言道:“他并非当世儒圣,而是八百年便已经成就儒圣,一直活到了现在。” 话落,轩辕敬城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一个人名,颇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您是说张圣?” 徐川点了点头,道:“是他。” 听着二人的对话,姜泥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他们实在是对八百年前的人物不甚了解,不过,活了八百年这句话却也依旧深深的震撼了他们。 八百年,这当真是成了老不死的了。 而轩辕敬城则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比如他为何想要突破儒圣会如此艰难,当今天下的儒家气运为何远不如佛道。 只因,张扶摇一人将八百年儒家气运尽数收于一身。 此举让天下八百年再无儒圣,对于无数以儒圣为毕生追求的儒生来说,断道之仇可说是不共戴天。 只是,轩辕敬城有些想不明白,张圣怎会做出此等自私自利之举? 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张扶摇在儒家地位之高,几乎堪比孔孟,这样的人物在无数儒生心中简直如神话一般,自然很难相信对方会私德有亏。 徐川一看轩辕敬城的神情,便知他想法,解释道:“他坐镇人间八百年,只为不让再有仙人临凡,肆意搅扰人间,倒也无甚私利之说。” 闻言轩辕敬城神情一松,只是说到仙人,哪怕他亦是眉头轻皱,显然也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并无什么好感。 徐川平静又带着三分霸气说道:“先生不必为此事忧心,待我等新朝建立,您便会知晓,哪怕是仙人也不敢踏足我等国境之内。” 莫说仙人,新朝一旦建立,他第一件事便是斩了国境内和仙界那冥冥中的联系。 简单说便是那天门。 天门处处难寻,却又处处皆在。 靠的,便是那仙界与人间之间无形的气机所化。 他一旦立国,便可借助国运之力,将国境内这份气机斩去,亦可以理解为以国运斩那天门。 至少,一旦成功之后,仙人不可自他国境内开启天门,而不论是陆地神仙,还是天人,亦或者天人大长生境界的强者在他国境内交手,也再不可能令天门浮现。 他等若是强行从仙界的监管下开辟出了一个丝毫不受监管的独立区,隔绝于天地人三界之外。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推演出来的一个可能,是否能够做到,还要看国运凝聚之时,是否当真有他推算出来的那等威能。 几人又聊了一些,轩辕敬城便因有事要忙先行离开,很快温华也忽的觉得哪里气氛有些不对,寻了个由头直接跑路。 顿时,便只剩下了轩辕青锋,姜泥,徐乐和徐川四人。 此刻,周围的空气有些莫名的森冷。 而这一切都是从轩辕青锋忽的凑上前,拉过徐川,亲了他一口之后开始的。 轩辕青锋半倚着徐川,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徐乐和姜泥,好似在挑衅。 凭借她女人的直觉,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小丫头怕是对自己老师的心思不纯。 她笑着介绍道:“我叫轩辕青锋,徐乐已经知道了,姜泥你应该是第一次见我,对了,我还有一个身份,你们的师娘,下次见了可不要叫错了哦!” 她比徐川先一步来此,自然是早早见过了徐乐,不过徐乐别看一天笑呵呵的,性子其实比姜泥冷多了,平日里根本不怎么搭理她。 偶有一次,也是切磋,结果她这个金刚境哪里打的过已经踏入指玄境的徐乐? 哪怕徐乐没有下重手,也是养了好几日才算是恢复。 此刻,徐乐见轩辕青锋得意的神情,银牙暗咬,既怒且愤。 姜泥此前还好,如今却被她这仿佛宣誓主权一般的举动搞得心里又酸又涩。 一瞬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红一白,心口砰砰直跳,下一刻,她竟是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徐乐见此,暗哼一声,不过比我大一两岁,还想让我叫你师娘,做梦! 一转身,她追着姜泥也直接跑了出去。 啪! 徐川毫不客气的一巴掌落下。 “你刺激两个小丫头干什么!” 轩辕青锋捂着身后,眼神仿佛要溢出水来,她轻哼了一声,道:“她们可不小了,平日里这么大的闺女可都生儿育女已经。” 听得她意有所指,徐川虽然不愿意动脑子算计什么,却也不蠢,从刚才姜泥和徐乐的表现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莫不是两个小丫头要让他当白子画? 脑海中某些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颇有些心虚的说道:“好了,你一天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轩辕青锋凑上前,轻轻吐气,语气轻柔的问道:“那妾身该想些什么?” 见她明艳动人的模样,徐川直接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径自俯身毫不客气的噙住了那张明艳艳的红唇,未多久,轩辕青锋便浑身酥软的伏在了他的怀里。 少倾,他低声问道:“你房间在哪?” 轩辕青锋红着脸却也分外镇定和坦然的说道:“左手第七间。” 徐川嘿的笑了一声,一把将她横抱而起,瞬息间便消失在原地。 气运封闭之下,整个学府都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直到第二天,徐川方才神清气爽的从轩辕青锋的房中走出。 万劫不灭体那源源不竭的耐力在这等房中事上的效力着实可怕。 地翻了个无数遍,这耕牛依旧坚挺。 只是教授三个徒弟时,姜泥和徐乐那古怪的目光着实看得他忍不住不时的低咳几声。 虽然气运遮掩之下无人能察觉他们的去向和踪迹,但一男一女消失了一个晚上,总不可能简单的出去谈心去了吧? 若非轩辕敬城昨日就离开了学府,去往其他州推进计划,如今这气氛只怕还要更尴尬几分。 徐川也不犹豫,直接放出了大招,当着三人的面,放了三碗血出来。 金色的血液还古怪的泛着一丝荧光。 他自然是想要给三个徒弟先教授突破大金刚境的方法,他的血液虽然不如李当心金刚至境的血液效果强悍,但依旧足以让三人突破到大金刚境。 而且效果差了些,自然也不用耗费太多的时间,同时有着他辅助,只怕还要更快一些。 更何况,这其实只是一个种子,能修炼到什么地步,还要看他们自己。 面对这三碗金色的泛着清香的血液,三人既惊愕又心疼,不明白为何老师要做这等自残之事。 但事实上,仅此一会,在他万劫不灭体的恐怖恢复力之下,这失去的血液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真要想的话,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这天下间有一个算一个,都可以喝他一口血还喝不死他。 不过除了亲密之人,他也不会犯贱给其他人和自己的血。 要知道为了李当心的佛血,他可是上门又送经书又给他女儿赐福这才换来的。 徐川看着三人也不解释,就一个字:“喝!” /134/134150/31948985.html 第171章 再入北凉,冲突起! 徐川很少在三人面前摆什么师长的架子,此刻也算是他少有严厉的时刻了。 在他注视下,三人只好端起面前的瓷碗,尽皆一口饮下。 她们自然是不会怀疑徐川会害她们,只是喝血这件事还是让她们心里稍有不适。 不过,直到她们饮下这一碗金血之后,才发现,这血液不仅毫无腥气,还仿佛上好的灵丹妙药一般,清香扑鼻,丝滑香甜。 入口的刹那,她们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都在莫名的雀跃,稍一消化,体魄便开始缓缓增强。 一瞬间,她们便意识到了,这只怕是传说中在世仙佛的真血方能有着这等神妙。 还未多想,徐川的声音便从她们身边响起。 “屏气凝神,运转功法,静守周天,行金刚之精义...” 她们都是天赋极高之人,不消多久,便随着徐川的引导,陷入了物我两忘的修行之中。 徐川也在一旁不时出手,以真气灌入她们体内,帮助她们炼化和提纯自身血液。 如此,足足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们周身尽皆浮现出淡金色的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沉稳气息。 这说明,她们都已经初步的踏入了大金刚境,体魄皆有所增强。 少顷,光芒散去,三人纷纷自极深的空冥状态中醒来。 她们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自身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徐川看着三人微笑道:“都醒了,很好,莫要忘记方才修行时的感觉,持之以恒下去,自然可以成就真正的金刚之身。” 温华点头应是,倒是徐乐忍不住问道:“老师,修成金刚之身不会把自己修的一身肌肉吧?” 一旁,姜泥也竖起了耳朵。 徐川摇了摇头道:“那烂陀山的六珠菩萨论体魄也是当世罕有,不照样身材娇柔,毫无阳刚之态吗?你们放心修习便是。” 闻言,徐乐和姜泥纷纷松了口气。 徐川好笑的看了她们一眼,道:“外面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饭菜,修行了一天一夜怕是都饿了,去吃饭吧,吃完了自去休息,明日再教你们别的东西。” 温华怪叫一声,摸着肚子道:“还是老师考虑的周到,我说我怎么这么饿,原来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那老师我就先去了!” 徐川摆了摆手,温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徐乐也很快跟了过去。 姜泥停在原地,有些欲言又止。 徐川便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姜泥小声的问道:“老师,你说的那个六珠菩萨好看吗?” 徐川愕然,随后笑了笑道:“应该是好看吧,不过,没我家姜泥好看!” 姜泥脸一红,哪还敢多留,直接就跑掉了。 ... 接下来的日子,徐川除了教授三人新的武学以及养剑驭剑之法外,便是和轩辕青锋在一起,过得倒也畅快。 轩辕敬城倒是忙的四处奔波,不断的扩张的麾下的势力。 而随着苏氏商会产品的铺开,供应的财富也是越发的庞大,这让轩辕敬城的推进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当然,单靠外界供养自然是不行的,内部也必须有着足够的产出。 徐川自然是拿出了无数农耕之法,稻种改良之法等诸多跨时代的民生之法。 虽然只是初步推广,不到收成的日子,很难见到成效,但从各方面的情况看,收成怕是要比往年多出五倍左右。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神凰城无数次的大战也隐约快到了尾声。 自从太安城派了韩貂寺作为监军之后,三王便一改往日敷衍,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 甚至靖安王赵衡也被指派,带了十万兵马来援手。 哪怕曹长卿以各种方法,让麾下各个势力掏出压箱底的本钱,加派人手。 也依旧是在不断的守城中,耗尽了资源,损伤惨重。 无数次若非他出手扭转局势,神凰城早就已经城破。 不过,如今,距离他答应徐川的时限已经来到了一年零三个月。 神凰城破与不破,意义已经不大。 所以,在与轩辕敬城沟通之后,他决定一个月之后,带着麾下的兵马直接出城与离阳决战。 于此同时,北凉,在外游历了三年的世子徐凤年也已经重新回到了北凉王府。 不久后,便传来了剑九黄与东海武帝城城头与王仙芝交手的消息。 随后,剑九六千里,如一挂银河倾泻千里,毁尽王仙芝右臂袖袍,与王仙芝大战四十九招后身亡。 此等消失,瞬间惊爆了整个江湖,哄传天下。 至此,剑九黄之名几可与那桃花剑神邓太阿相媲美。 ... 徐川看着手中的情报,微微叹息,他对老黄观感其实还不错,然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谁都无法阻止。 更何况,对江湖人来说,能死在天下第一的手中,本也算死得其所。 他思量了片刻,想到轩辕敬城与他所说的那些话,很快便决定,去一趟北凉。 当天他便动身,同行的还有徐乐和姜泥。 如今这两个小姑娘已经十九,出落的是越发好看,不过,倒也越发的黏他了。 如此乘车不过数十日,便到了北凉境内清凉山地界。 踏入清凉山不过半日,便有人来迎。 却是那褚禄山。 他虽然凶名在外,但此刻却是神情恭谨,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 身为北凉的情报头子,不谈徐川在徐骁那里的地位如何,单单徐川踏徽山,斩轩辕大磐,被离阳封为武院院长一事,便足以令他丝毫不敢小觑面前这个看着极为年轻俊朗的男子。 他下了马,恭声道:“小人褚禄山,大柱国麾下,奉命前来迎接大人。” 徐川半靠在马车中,也不露面,直接道:“带路吧。” 马车虽无人驾驶,但却也是随停随走,看着分外神奇。 不过,这也只是驭剑的一个小技巧罢了。 能驭剑自然也能驭的了马。 “是!”褚禄山也不恼,闻言应了一声,直接上马头前引路。 未过多久,徐川的马车便来到了北凉王府的大门之外。 依旧是数年前的那间阁楼,徐川径自上了二楼,因为徐骁已经等在了那里。 姜泥和徐乐自然还是呆在一楼,一如当年那般。 只是此刻,她们都毫无当年的那般心慌,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十分淡然。 毕竟如今她们已经不是当年那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了。 十年过去,姜泥此刻修为已经到了天象巅峰,纵然是徐乐也已经半步踏足天象。 以她们的实力,整个北凉王府只怕都无人能制得住。 听潮亭下的剑神李淳罡如今也就指玄境界,或许实力可比天象,她们亦无需畏惧,就算是徐骁身边的徐堰兵此刻便有了半步陆地神仙的实力,她们合力之下,若是想走,他也根本拦不住。 更何况,徐川便在此地,倘若当真有人敢动手,今日北凉王府怕是要血流成河。 以他如今天象境的实力,爆发之下,杀个半步陆地神仙又有何难? 无惧无畏,自然便显得云淡风轻。 这时,徐凤年知晓了徐川来此的消息,兴冲冲的奔了来。 推开门,便看见了两个百无聊赖的绝美女子。 当然,他目光大多还是落在了姜泥身上。 姜泥之美,天下罕有,哪怕他梧桐苑里的那些丫鬟,包括不久前他抓到手里的鱼幼薇亦无法比拟。 尤其是那份清冷的气质更让她仿佛月宫仙子,多了几分不似人间之美。 这世上少有男子能无视这等绝世美女,如果有,那绝不包括他徐凤年。 尤其是,他隐约的对姜泥有种极其特殊的感觉。 朦朦胧胧如抓耳挠腮一般。 徐川当日虽然斩断了他们前世的纠葛,但姜泥的好断,徐凤年的却很难断的干净。 毕竟他来历太过惊人,气运浑厚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哪怕斩断了大半,依旧会有些许藕断丝连的纠葛留存。 他突然的闯入,让姜泥和徐乐都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不过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她们冷冷的看了一眼徐凤年,便没有多说。 徐凤年微微调整了一番,走上前,询问道:“在下徐凤年,敢问二位姑娘芳名几何?” 徐乐呵呵一笑道:“关你何事?” 她面上带笑,那股子冷意却是令徐凤年心头一寒。 姜泥则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神符。 她虽然不打算给西楚复国,但当年西楚灭国,徐骁功劳占了七成。 她对整个北凉都不会有什么好感,更不必说徐骁的儿子徐凤年了。 更何况,徐骁破了神凰城,导致她父母自杀,虽然两国交战,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要说她当真不恨,那也不可能。 她能够克制自己不动手,就已经算是极为识大体了。 向他徐凤年在这北凉何曾受过这般对待,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忍了下去。 只是他能忍,他身后跟着的红薯忍不了。 红薯冷哼一声,道:“我家公子乃是北凉世子,两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丫头也敢如此折辱我家公子,真是放肆!” 徐乐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道:“我便是放肆了又如何?” 话落,她身影如同幻影一般出现在红薯身边,随手一扭,便将红薯的胳膊扭到了身后,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 红薯发出一声惊叫,神情中满是惊讶和痛苦,显然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北凉王府之内对她出手。 徐凤年见红薯被制,那里能忍,眉心鲜红的印记浮现,刹那间拔出了腰间春雷,便要将红薯救下。 然而,春雷出鞘方才过半,便有一柄锋锐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森冷的杀气和锋锐的剑气让他几乎有种尸首两分的错觉。 这匕首乃是神符,自然是姜泥出手了。 她冷然的盯着徐凤年道:“动,就死!” 徐凤年咽了一口口水,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时,徐川的声音从阁楼上传来。 “切磋可以,莫伤了性命。” 好家伙,一句话就定调成了切磋,以徐乐和姜泥的实力打一个不会武功的红薯和才学武不久的徐凤年,那不是纯粹的单方面吊打吗? 而阁楼上,徐骁也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他的身旁多了一位扈从,一位半步陆地神仙的扈从。 徐川淡淡的看那扈从一眼,道:“北凉王府果然卧虎藏龙。”不过他也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问道:“不知北凉王对我的提议怎么看?” 他的提议很简单,就是在曹长卿兵败之后,他立国之时,徐骁也同时掀起反旗,如轩辕敬城所说的那般,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徐骁沉默着,半天未发一言。 而一楼,听到徐川所言之后,徐乐和姜泥便再无顾忌,直接将徐凤年和红薯打了出去。 此刻,红薯娇媚的脸上满是尘土,颇为狼狈,徐凤年也如同滚地葫芦,十分不堪。 徐乐和姜泥则如同两个门神,站在门口,丝毫不在意周围聚集而来的士兵以及数位二品之上的高手。 若是徐川看见,便会发现,他所熟知的吕钱塘,舒羞,魏叔阳,青鸟都已经尽数在此。 徐凤年起身将红薯搀扶了起来,也是极怒。 “两位姑娘如此行事未免太过霸道了。” 徐乐呵呵笑道:“我便是霸道了又怎样?就凭这些歪瓜裂枣,又能把我如何?” 她扫了一眼周围,神情轻蔑而傲然,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那些‘歪瓜裂枣’此刻神情可都不好看,脸色黑如锅底。 主辱臣死,青鸟大概是所有人中性子最烈的一个,见徐凤年受辱,哪里还按捺得住,长枪一展,刹那间身影激射而去。 徐乐呵呵一笑,便也是直接迎了上去。 青鸟枪法凌厉,杀气骇然,招招式式都奔人性命而去。 然而徐乐只用手指对敌,便轻易地或避开,或挡下了青鸟的一次次出手。 她呵呵笑道:“修为差了些,不过枪法不错。听说枪术分七品,角力伸长精熟守正出奇微幽神化,你这般水平应当有了微幽境界吧。” 青鸟不言,只一味狠攻,然而数招过后,徐乐便露出了颇有些无趣的表情,似乎是失去了对青鸟的新鲜感。 刹那间,她招数一变,只一掌便荡开了青鸟手中长枪让她空门大开,随后轻飘飘的一掌落下。 青鸟顿时吐血飞退,再无还手之力。 见此,霎时间,吕钱塘,舒羞,魏叔阳皆是面色惊变,心中生出一丝惧意。 这等实力只怕远非他们可及。 徐乐娇小的身躯站在人群中央,却无一人敢于忽视她的存在。 这时,魏叔阳忽的站了出来,道:“吕钱塘,舒羞,随老道一同出手!” 他脚踏天罡北斗之阵,口中念念有词,身后剑匣瞬间飞出三十六柄桃木剑将徐乐团团围住。 吕钱塘和舒羞虽然明知不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影也是刹那间随之激射而出。 /134/134150/31948986.html 第172章 两袖青蛇! 三人合围,来势汹汹,徐乐呵呵笑了一声,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的模样。 下一刻,她腰间利刃瞬间出鞘,血色的剑身刹那间绽放一道绚烂的极光。 剑名修罗,乃是西楚曾经打造神符的铸剑师后人历经数年时光打造而成。 其材质乃是一处阴地中孕育了千年之久的血玉。 此剑一成,天生便拥有吸食血液反哺主人的异能,真气灌注之下更是锋锐无匹,不亚于当世神兵。 此刻,魏叔阳布下的天罡北斗阵随着他口中的咒语泛起淡淡的光芒,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自那三十六柄桃木剑迸发,仿佛化作了三十六条无形锁链将徐乐死死的锁在原地。 吕钱塘手握赤霞重剑,运转赤霞剑诀,周身血气迅速消耗,令剑身之上燃起了一抹火红色的光芒。 剑身直奔徐乐而来,剑势如山,剑锋如火,可怕的巨力下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舒羞气势差了些,但白玉一般的手掌却隐约间散发出一股摄人心神的微光,掌风凌厉,隐隐竟有了几分一品武者的威势。 这三人联手,纵是寻常一品金刚境的武夫也要被一击而破。 纵是当世指玄,也皆可勉力纠缠一二。 然而,就在徐乐修罗赤剑出鞘的一瞬间,可怖的剑势便轰然间冲破了魏叔阳天罡北斗阵的束缚,一剑横扫,猩红的剑气刹那间爆发。 只一剑,便破了吕钱塘的赤霞剑诀和舒羞的全力一掌。 剑气横扫之下,不过余波便将魏叔阳,吕钱塘和舒羞当场击飞。 三人飞退数十步方才卸去这恐怖的剑气,但气血翻涌之下,依旧是不约而同的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徐乐也没有追击,不然以她平日的风格,这一会的功夫,对面怕是便很难再有一个活人。 不过,徐川之前说了不得伤人性命,而她可一向是老师心中的乖乖女,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违背师命的事情。 徐乐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呵呵一笑道:“可还有要打架的吗?” 话落,一片沉寂,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竟是硬生生压得整个北凉王府不敢说话。 徐凤年此刻心中无比憋屈,更是暗恨自己没有早早学武,老黄没了不说,自己面对这般情况也是分外无力。 不过他也看出来的,除非调集军队围杀,不然就凭目前的人手,怕是根本奈何不得面前这个总喜欢呵呵笑的姑娘了。 更何况,这姑娘的身后可还有一位一直未曾动手。 他可不认为,那姑娘并未有武艺在身,以他身具大黄庭的修为,分明感受到了,那拿着如同发簪一般小剑的姑娘此刻气息运转之下,那若有似无的恐怖压力。 姜泥身后的阁楼,二层窗户处。 徐川和徐骁皆是望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徐川微微一下道:“我这徒儿性子直了些,还望北凉王不要见怪。” 徐骁默然不语,相比起院中的这点小事,他更在意的还是徐川方才的那些提议。 他也是至今才知晓,徐川根本的目的居然是立国! 甚至,已经到了立国的最后一步。 他答应与否,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对方即日起便将立国的决心。 闻言,他摇了摇头道:“孩子们玩闹罢了,无须在意,只是我想问先生一个问题。” 徐川抬了抬头,看向徐骁,道:“哦?什么问题?” 徐骁死死的盯着他,沉声道:“先生当年告诉我的活命之法究竟是真是假!” 说起来,若非当年徐川告诉他,能够以离阳或者北莽的气运金龙令他夫人吴素复生,他是没有任何想要谋反的心思的。 如果他一如既往的毫无反意,那么曹长卿敢在此刻复国,面要直面他北凉三十万大军。 说句不客气的,如果他出手,曹长卿根本坚持不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 三十万北凉铁骑之下,将所向披靡。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和底气。 然而,自从他生出二心,和离阳逐渐离心离德之后,才会这般任凭曹长卿在神凰城猖狂,才会令太安城根本不敢让他轻易动兵。 徐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方法自然是真的,尊妇人维持了足足十年有余的活死人状态,北凉王应该是最清楚的。” 他淡淡道:“你应该清楚,如果三足鼎立之势形成,你才真正有机会夺取离阳的气运金龙,甚至有望染指北莽的气运金龙。” 他仰头望了望天空,似乎看见了什么,轻轻出了一口气道:“想必你也很清楚,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尊夫人虽然并未真正踏入陆地神仙,却也算是一尊半仙,想要维持她目前的状态,北凉所付出的气运不在少数。 你应该也已经察觉到了,随着气运下降,北凉近些年来天灾不断,产出逐年递减,若非前些年积攒下的底气,三十万大军的供养怕是都要入不敷出了吧。” 闻言,徐骁神情一变,脸色有些难看。 徐川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若是继续等下去,连三十万大军都维持不住,你又凭什么夺那离阳的气运金龙?跟我合作,是你如今最好的选择。” 徐骁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旦迈出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北凉数百万户都将因为他一念之差,卷入天下纷争。 一边是深爱的发妻吴素,一边是偌大的北凉。 哪怕是他,一时间都难以抉择。 徐川觉得或许还要再下一剂猛药。 他缓缓道:“想要尊夫人活过来,除了气运金龙之外,也未必没有他法,不过这法子必须我建国之后方能生效,他日你若是无法夺取到气运金龙为尊夫人续命,只要你愿意将北凉并入我麾下,我便愿意付出代价令尊夫人苏醒,安度一生。” 徐川知道空口白话,很难令人相信,所以话落他便直接道:“我愿向天地盟誓,我所言若有一句假话,便遭天谴轰击而死!” 话落,无形的气运激荡,天地有感,刹那间风云变幻,有日月同辉的异象一闪而逝。 身为半步陆地神仙的徐堰兵对这等天地气机的变化最为敏锐。 一瞬间,他就知晓徐川已经当真与天地之间建立了誓约,证明他所言非虚。 当徐骁看向他的时候,徐堰兵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徐骁心中有了底,不过他也并未答应什么,而是看着阁楼下,院前的徐凤年,出声问道:“先生觉得我这儿子如何?” 徐川微微愕然,不明白徐骁怎么忽然将话题转移到了徐凤年身上。 不过,他还是平静道:“来历不凡,天人之姿。” 徐骁哈哈笑道:“先生过奖了。”他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似乎听到徐凤年被夸比自己被夸要开心无数倍。 笑完过后,他出声道:“我这儿子想去武帝城取那剑九黄的剑,这一路怕是不太平,我想摆脱先生能护他一程,等他到了武帝城,我便给先生一个答复如何?” 徐川闻言皱了皱眉,他刚想开口说话,突然神情一动,目光望去,却见小院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老头。 一个一脸狂放,坦胸露乳,背着一把大刀,看着不像个好人。 一个断了一臂,身材矮小,留着两撇山羊胡子,披着件陈旧破败的羊皮裘。 徐川虽然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他们,但却也然认得他们是谁。 湖底老魁楚狂奴和老剑神李淳罡。 这两位怎么也来了? 这时楚狂奴的豪放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徐小子,看老子给你把谁请来了?怎么说堂堂北凉王府也不能让两个小丫头片子给欺负了吧。” 李淳罡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澄清道:“这跟老夫可没关系啊,老夫就是来看个热闹。” 徐凤年脸上却是笑了起来,道:“老前辈,你可来了,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两个丫头!” 徐乐冷哼一声,目光在掠过那个羊皮裘老头的时候确实不由得浮现了一丝凝重。 然而,她却也不惧,就算她打不过,还有师姐在,世界打不过,还有老师。 她就不信,这老头还能一挑三? 不过随即她就把目光落在了楚狂奴身上,她呵呵笑道:“小丫头片子也是你叫的?哼,找打!” 话落,她手握修罗赤剑,身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瞬间袭向了楚狂奴。 剑意之凌厉,速度之快,刹那间便将楚狂奴吓了一大跳。 他怪叫一声,飞身而退,刀身出鞘,千钧一发之际,才堪堪挡下了徐乐这一剑。 他也就金刚境修为,剑九黄指玄巅峰境界出了四五剑便能败他,徐乐此刻也不差剑九黄多少。 可以说,剑九黄只要剑九六千里不出,徐乐也未必胜不了剑九黄。 打他一个金刚境的楚狂奴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边暂且不管,姜泥却是忽的生出了一股战意。 修行十年有余,在她的生涯中,真正的战斗也就只有三年前和曹长卿一战时算是尽兴。 尤其是自突破天象以来,更是在没有遇见像样的对手。 如今见了这羊皮裘老头,心中便不由的生出了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望着对方,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剑神李淳罡前辈?” 徐川曾经将他知晓的天下强者给她说过一遍,而身在北凉王府,又断了一臂,维持在指玄境修为还能给她如此强烈威胁之人。 纵观整个北凉王府符合条件的便也只有曾经的剑神李淳罡一人。 李淳罡讶然的看着姜泥,语气带着几分惫懒的说道:“没想到如今的江湖还有人知道李淳罡这个名字,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有着天象境的修为,来历怕是也不简单吧。” 话落,在场无数人瞬间哗然。 天象境? 但凡修武之人都知晓这三个人代表着什么,几乎代表着武人的巅峰。 而姜泥虽然漂亮了一点,但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未曾及笄小姑娘而已。 虽然冷着脸,一副高手做派,但天象境会不会有些太过离谱了。 其中有着二品修为的舒羞感觉尤为强烈。 如此年轻的天象境高手,这天下有谁能能教的这般惊才艳艳的绝世妖孽? 心中震撼的同时,她对姜泥的师傅却是越发的好奇。 若是寻常人,姜泥只怕根本不会理会,但面对曾经的剑神,她还是愿意给予相应的尊重。 “我叫姜泥,西楚后人。” 话落,在场诸人皆是面色各异,而李淳罡近来从听潮亭下面出来,也是听闻了曹长卿复国之事,他忽的注意到了姜泥发梢间那好似不起眼的匕首,眯了眯眼睛,问道:“神符,你莫非就是曾经西楚的太平公主,如今的西楚女帝?” 姜泥并未答话,而是平静的看着李淳罡,道:“晚辈学剑十余年,自觉剑道初成,还望前辈指教一二。” 话落,发梢神符骤然飞出,一股惊人的剑意爆发,刹那间席卷整个北凉王府。 一时间,整个北凉王府范围内的剑气皆是嗡鸣不止,似乎只要姜泥一声令下,这些剑器便会瞬间听从召唤而来。 感受到这一幕,李淳罡不由神情微变,惊讶道:“天生剑骨?” 下一刻,不见姜泥有何动作,神符便骤然间发出一道刺耳的尖鸣,直奔李淳罡而去。 “徐小子,借兵器一用!” 李淳罡呼喝一声,刹那间,徐凤年手中春雷便骤然飞射而出,落到了李淳罡手中。 面对闪电般袭来的神符,李淳罡默念一声:“一剑仙人跪!” 刹那间,一股龙卷随剑而起,飞沙走石,狂风落叶皆是自一剑而出。 轰! 神符落下,仿佛一道天剑垂落,惊人的剑气荡开了龙卷,扫平了枯叶,却也被李淳罡这一剑硬生生的击飞了出去,足足一连在空中倒转了几个圈,方才稳住。 二人交手的一幕瞬间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平日交战哪里有此等声势? 此刻,李淳罡似乎也来了兴致,大笑道:“小丫头实力不错,且看看老夫这一招两袖青蛇又如何?” 他手臂一展,春雷刀身之上竟刹那间凝出了一尺长的青色剑气。 这剑气如同青蛇吐信一般伸缩不定,煞是惊人。 一剑起落,既有能够炸开江海,翻天覆地的霸道,亦有着刁钻凌厉,神鬼莫测的阴柔。 剑出鬼神惊! 两袖青蛇之下,谁敢言剑道巅峰? /134/134150/31948987.html 第173章 一剑开天门 青色剑气之下,姜泥双眸之中隐有神光,精神凝聚之下,体内剑骨锋芒渐起,不过片刻间,李淳罡这一式两袖青蛇的玄妙精髓便有七成被她了然于心。 当然,除了其中招式剑意的精妙之外,最令她触动却是这一式剑招之中蕴含的蓬勃向上,勇于攀登,无所畏惧的精神。 李淳罡果然不愧剑神之名! 她嘴角抿起,已然是严阵以待。 剑气将至,刹那间,她手捏剑诀,有幻影自生。 神符受其驱使,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周身一瞬间生出九道剑气。 九道剑气随着神符旋转,仿佛一叶叶莲瓣,徐徐绽放。 “剑莲花开!” 姜泥默念一声,如玉的手指一引,那剑莲便滴溜溜的带着刺耳的嗡鸣声迎向了李淳罡的两袖青蛇。 李淳罡虽然此刻只有指玄,但入了一品,境界并非就等同于实力。 尤其是对李淳罡这等天资卓绝之人来说。 境界根本无法真正衡量他们的战力。 面对姜泥天象境的全力一击,李淳罡的两袖青蛇也是丝毫不显弱势。 两相交接,下一刻,青色剑气轰然炸开,而以神符为核心的剑莲也瞬间破裂。 无数细密的剑气在这个不足百十平米的小院内肆虐,舒羞等人竭力抵挡,这才令徐凤年,红薯等人安然无恙。 也幸好那些寻常侍卫被徐凤年提前赶出了院落,不然仅此一瞬,怕是就要死伤惨重。 而这,仅仅只是两人交手的余波罢了。 姜泥随手召回神符,一时间并未出手,因为方才若是以剑招论,她已经是败了。 也就是凭借的天象境实力,引动了天地气机为助力,这才和李淳罡的两袖青蛇勉强拼了个不分胜负的结果。 李淳罡提着春雷,嘿了一声,点评道:“小丫头天赋不错,可惜教你剑法的人资质平平,倒是浪费了你这般宝贵的剑道天赋。” 姜泥本已经准备罢手,但听到李淳罡瞧不起徐川,她瞬间便怒上心头:“放屁!” 当这二字从姜泥这般仙姿国色的女子口中说出时,徐凤年等人皆不约而同的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仙女竟也会如此骂人? 还不待他们多想,伴随着一声清喝,本已经偃旗息鼓的神符又一次剧烈躁动起来。 “剑,起!” 不仅如此,随着姜泥这一声令下,方圆数里内的剑器皆是如受召唤,叮呤咣啷的嗖的一声腾空飞来。 刹那间,成百上千的剑器横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乌云压顶一般,随着神符一同飞射而出,仿佛形成了一条可怖的银色洪流,直奔李淳罡而去。 这一幕瞬间震撼了无数人。 徐凤年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人力可以办到的事情。 青鸟,舒羞眼眸中既有向往,亦有着深深的敬畏。 此等威势,怕是已经有着些许陆地剑仙之力了。 当然,姜泥能够以天象境界驾驭如此之多的剑器,还是要靠着她体内的天生剑骨。 这让她提前拥有了部分陆地仙剑的力量。 但不论她靠的是什么,这般力量却是实打实的惊人。 哪怕李淳罡亦是面色凝重。 当然,他也并无惧意。 他虽然跌落到了指玄,但曾经身为陆地剑仙,驭剑之能何止百千之数?一声剑来,万余飞剑也是轻松驾驭。 如今实力虽然弱了些,但些许陆地剑仙之力却也很难令他生畏。 面对这轰然袭来的银色洪流,他朗声一笑,道:“我有一剑可开天门,可破的你这剑仙之力否?” 话落,他挥动手中春雷向那银色洪流斩去。 一剑开天门! 开门见山,此山是昆仑。 刹那间,剑气横空,天地失色。 世间似乎唯有此一剑而已。 青鸟,舒羞等人看着心神摇曳,只觉视野里除这一剑之外,再无他物。 看到这一剑,似乎便是让她们此刻去死,仿佛也再无遗憾了。 此剑一出,强势无匹的撕碎了那浩浩荡荡,仿佛无可匹敌的银色洪流,无数剑器当场破碎。 洪流中心的神符哀鸣一声,第三次被击飞。 天穹之上,隐约间有一道门户浮现,却又眨眼即逝。 李淳罡毕竟未入陆地神仙,这一剑开天门纵然再强悍,却也根本无法让他以指玄境当真开得了那天门。 而此刻,可怖的剑气依旧横扫而下。 剑气之下,姜泥脸色微微发白,强行驭剑千余,令她损耗颇为严重,剑器被破,更是令她心神有损,一时间竟再无余力抵抗。 然而她清冷绝美的容颜之上却并无丝毫惧怕慌张之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并非一人。 就在剑气横扫而来之际,舒羞等人忽的心头一紧,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杀戮剑意刹那间席卷八方。 下一刻,她们便震骇的看见一道血色剑气骤然间斩落,轰然间与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相撞。 她们神情一变,毫不犹豫的抓着身边修为低下的同伴迅速飞退。 果不其然,就在她们方才离开原地,一道道远比方才还要恐怖的剑气风暴便刹那间爆发。 地面的青石板,包括周围的墙体皆是被一道道青红交杂的剑气肆虐而过,留下一地疮痍。 待无数剑气肆虐过后,恢复平静,所有人才瞬间望向了那破破烂烂的小院。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静静的站在姜泥的身前,修长的发丝柔顺的搭在身后,容颜俊美又带着一股超然于世的清冷。 哪怕青鸟看见,都不由一怔,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舒羞则是瞬间便被这俊美男子的身影占据了心扉。 强大,神秘,俊朗,简直完美的符合她心目中曾经幻想过另一半的所有要求。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便下意识的心头黯然。 院内,徐川回过头,摸了摸姜泥的脑袋,轻声问道:“没事吧。” 姜泥面上难得的浮现了一丝微笑,道:“没事的。”不过随后她便有些气馁的说道:“让老师失望了,我打不过这老头。” 徐川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他毕竟是李淳罡啊,单单这一剑,若非你耗去了它不少力量,老师只怕也很难一剑将其破去,真打起来,为师怕是也胜不过这老头。” 当然,这说是的他如今天象境巅峰的修为,若是他开挂,直奔陆地神仙,甚至天人境界,就算李淳罡一剑开天门再牛,硬实力也给他压死了。 说到底,李淳罡如今也只是个指玄罢了。 修为实力皆不复巅峰。 境界虽然代表不了一切,但终究是影响战力的重要条件之一。 安抚好了自家徒弟,徐川这才回过身,对着李淳罡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他自然看得出,李淳罡三剑都没有尽全力,更没有伤姜泥之心,哪怕最后一剑开天门破了姜泥的驭剑之术,也并没有真正朝着姜泥落下。 就算方才他不管,那剑气也会擦着姜泥而过,姜泥最多大抵会受些惊吓,绝无受伤的可能。 李淳罡则没好气的说道:“原来这小丫头的师傅是你这个小子,老夫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这小丫头就要跟老夫拼命,看来你这老师还成了小丫头的逆鳞了,半点触碰不得。” 徐川微微默然,片刻后说道:“姜泥自小失了父母,对我亲近了些,还望前辈见谅。” 李淳罡轻哼一声,道:“亲近?真当老夫瞎了,这小丫头怕是不单想当你徒弟吧。” 闻言,姜泥脸色燥红,怒道:“臭老头,你闭嘴!” 李淳罡嘿的笑了一声,也不刺激姜泥这个面薄的小丫头,他也不在乎这个,转而看着徐川道:“你小子也是个怪胎,年纪不大,修为也这般高了,如今这江湖还真是越发的有趣了。” 徐川面色平静道:“其实前辈方才所说的不错,在下剑道确实资质平平,比不上前辈天人之。 我这徒儿剑骨天生,乃是世上千年难遇的剑道奇才,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免得美玉蒙尘。” 他自然是不会找李淳罡学剑的,但让姜泥去学也是一样,自家徒弟学了,不就等于他也学了? 更何况,姜泥如今虽然境界进步极快,但想要踏足陆地剑仙仍旧有一道不低的门槛。 若有了李淳罡指点,自然会让她陆地剑仙之路走得更加顺畅许多。 闻言,姜泥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 她才不愿在这个说自己老师坏话的臭老头手中学剑呢。 然而,她刚准备开口拒绝,忽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如玉的小手。 一刹那,她大脑一片空白,心仿佛直接跳到了嗓子眼。 自然也忘了还要说些什么。 李淳罡年纪大了,其实也想留下一身衣钵,一般人自然传承不了他的衣钵。 但姜泥不到二十,便已至天象,更是天生剑骨,这等奇才自然远远超出了他传承衣钵的最低要求。 尤其是看见姜泥的时候,他便不由的想到了绿袍儿。 更何况,他本是楚人,虽然楚国已灭,他这等江湖之人对国家看的也算不得重,但教姜泥这个楚国公主学剑,他也并没有什么抗拒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要嘴硬一些的,毕竟是剑神,哪能别人一开口就上赶着教人学剑的。 于是,他低咳了一声,道:“你话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老夫虽然爱才,但还要看其本人的意愿之后,才能决定教不教。” 徐川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纵观整个雪中,他还是挺喜欢李淳罡这个老头的性格的,不修边幅,时而霸气时而傲娇。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曾经横行一时的剑神在未来那般暗淡收场。 他捏了捏姜泥的小手,姜泥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不说话。 自己这徒弟看着清冷,实则蠢萌的样子着实令他心都化了三分。 他轻声笑道:“快,跟老剑神拜个师。” 姜泥闻言,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再多一个师傅,但在徐川的目光下,小手还被拿捏,只能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李淳罡道:“还望剑神前辈能够指点晚辈一二,姜泥先行谢过前辈!” 李淳罡瞅了二人拉着的手,嘿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老夫就勉为其难的指点你一阵子好了。” 话落,他抬手猛一用力,手中春雷般瞬间飞射向徐凤年,只一个刹那便猛地插在了徐凤年身前。 “徐小子,刀还你。” 徐凤年却只是望着姜泥和徐川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抽痛,颇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这时,一阵哇哇的怪叫声从院外传来。 却是方才和徐乐一同交手打了出去的楚狂奴。 只见此刻楚狂奴毫无高手风范,一手被压在身后,脖颈一旁还横了一柄血红的利剑。 “姑奶奶,疼疼疼,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再不敢称爷爷了,我是孙子,您是我姑奶奶!” 徐乐呸了一声,呵呵道:“方才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不收拾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了?” 楚狂奴唉声叹气道:“是老夫有眼无珠,不识姑奶奶仙姿真容。”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乐儿,快别闹了。” 闻言,徐乐霎时间笑容满面,随手将楚狂奴扔去了一边,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老师,你事情谈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徐川摇了摇头,道:“还要些日子,而且怕是要与人同行一段时日了。” 徐乐蹦蹦跳跳的跑到徐川身前,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忽的注意到了姜泥和徐川握在一起的双手。 小时候,她们外出时常被徐川拉着手同行,但自长大以来,却还是第一次。 她不由恼怒的看了一眼姜泥,姜泥既心虚又骄傲的昂着头,斜着眼看她,也不言语。 徐乐顿时气坏了。 她一溜烟跑到徐川的另一边,一把抓住了徐川的手,哼了一声,道:“我也有!” 徐川看着两个斗气的小姑娘,不由失笑,随即,他抬头望向身后阁楼二层窗户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还望你也莫要失约。 这便先告辞了,走的时候提前去苏氏商会通知我即可。” 二楼,徐骁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必不令先生失望,先生慢走!” 徐川没有回话,拉着姜泥和徐乐直接离开了北凉王府。 府中,李淳罡自顾自的回了听潮亭地底,不久后徐骁也入了听潮亭,在顶层与李义山密谈了一整夜,这才离开。 而府中其他人则皆是开始铆足了劲练武,包括那楚狂奴。 毕竟,被两个年轻女子轻易镇压了全部的感觉并不好受。 尤其是他这种老前辈。 心中的悲凉简直难以言表。 舒羞倒是一如往常,就是精神状态似乎出了问题,总是怔怔出神,神情有时跃跃欲试,有时又分外迟疑,仿佛失了魂一般。 而在得知了当日北凉王府发生的一切之后,一直在听潮亭一楼看书南宫仆射却是对徐川,姜泥和徐乐三人分外感兴趣。 与高手交手,往往比闭门造车要强的多,尤其是同龄的高手。 终于,两三日后,她便按捺不下,从徐凤年那里取回了春雷,带着绣冬和春雷踏入了位于城南的苏氏商会。 刀意勃发之下,不论是徐川还是姜泥,亦或者徐乐,皆是刹那间将目光投了过来。 屋宇内,徐川放下手中一本儒家经典,微微一笑道:“好凌厉的刀意。” 他行走江湖数年,说实话,见过的用刀的高手,楚狂奴勉强算一个,另一个怕也就是她了。 只是,他不知道,如今指玄境的南宫仆射能用的出多少停? /134/134150/31948988.html 第174章 南宫的刀,姜泥的剑 南宫仆射虽然一副公子打扮,但精致的五官依旧让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此刻,她战意汹汹,却并无任何锋芒显露,因为所有的锋芒都被她收敛进了手中的两把刀之中。 仅从那丝丝弥漫开来的刀意,便可想而知,刀身出鞘的那一刻,将会是何等的惊人。 这时,徐乐呵呵笑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飘然而来。 “打架是吗,正好闲得无聊,我们走远点打!” 打架这种事,她一向是最为乐衷。 她的身影从商会的内部而出,又迅速地迅速地掠过南宫仆射,直奔远处空阔之处。 她们这种层面的高手交战,对周围的环境一向是破坏严重,数日前,北凉王府内的那个院子便是前车之鉴。 但那毕竟是别人家的,毁了便也毁了,如今这苏氏商会可是自家的产业,能避开自然要先行避开得好。 南宫仆射没有犹豫,径直追着徐乐飞身而去。 她们二人方才离开片刻,徐川和姜泥便一同从屋内走了出来。 姜泥看着南宫仆射的背影,有些好奇地问道:“她就是胭脂榜上的第一?” 语气好奇中还有这一丝不忿。 都是天下间极美的女子,谁能愿意弱了别人一筹? 徐川好笑地看了姜泥一眼,道:“这美到了一定程度,其实已经不分上下了,她排名第一,固然是因为她有着人间绝色,那一身修为实力其实占了极大的比重。 若是你多行走行走江湖,将一身接近陆地剑仙的实力展露一二,这胭脂榜第一,她怕是也未必坐得稳。” 姜泥清丽的脸颊浮现一丝羞红,有种小心思被拆穿的慌张。 她明亮的眸光闪了闪,看着徐川问道:“那老师觉得我和她谁更好看?” 徐川笑了笑道:“那自然是我家姜泥最好看!” 闻言,姜泥瞬间笑靥如花,如同一朵盛放的莲花,分外的美丽。 笑闹了一阵,他们这才不急不缓地向徐乐和南宫仆射二人选定的战场走去。 而此刻,南宫仆射和徐乐已然是刀剑相向。 二人先是并未动用兵器,只是简单的拳脚相交。 三五招过后,二人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刀剑出鞘。 徐乐依旧是那般凌厉的风格,血色的剑身闪耀着森寒的红芒,戾气,杀气,剑气三者融汇一体。 论武道境界她比不得姜泥,但若是比起杀人,她却比姜泥拿手的多。 徐川那一剑灭苍生她也是领悟颇多,甚至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 如今一剑之下,隐约间有万物俱灭的风范。 南宫仆射神情凝重,双手手心抵在腰间春雷和绣冬的刀柄上,剑落之际,她便也瞬间拔刀出手。 绣冬先至,炸开一道璀璨的匹练,如沧海升明月,分外惊艳。 一刀斩去那血色剑气大半,随后春雷也继而出鞘,寒光之下,一刀荡平了余下的剑气,威势丝毫不减地悍然斩向徐乐。 徐乐抬剑,荡开春雷的瞬间,欺身而进,血色的剑锋直冲南宫仆射白皙的脖颈而去。 南宫仆射横起绣冬,刹那间,刀锋与剑锋摩擦着滑过,响起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南宫仆射和徐乐隔着不到两寸的距离擦身而过,彼此目光对视,皆是看出了对方心头越发旺盛的战意。 气机流转之下,南宫仆射刀势忽地微微一变,短暂的停滞过后,直接一刀斩去,威力谈不上如何,但却是块的惊人。 不远处,徐川见此目光不由一动,口中低语一声:“第一刀。” 徐乐则不以为意地出剑挡下,但眨眼间,南宫仆射的第二刀便到了。 这一刀已然比起上一刀更快了几分。 随后,不过片刻时间,南宫仆射便一连斩出了八刀。 此刻,徐乐已然心中惊疑不定。 这第八刀已经让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出刀的速度和威力比起之前的第一刀不知增强了多少。 她已经意识到,南宫仆射此刻是在施展一套能够不断叠加的恐怖刀法。 第八刀便给了她如此可怕的压力,第九刀又会如何? 念头浮现的瞬间,南宫仆射的第九刀已然欺身而至。 刀光如雪,快得几乎连成了一片。 一刀落下,竟有着几分白虹贯日的声威。 徐乐倒吸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迟疑地一展剑身,口中默念一句十方俱灭! 刹那间,剑气暴涨,惊人而恐怖的灭绝剑意横贯而出。 刀剑相交,可怖的剑气霎时间被劈了个七零八落,这第九刀的刀势也随之而尽。 然而,紧随其后的,却是那更恐怖的第十刀。 此刻南宫仆射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清了,只有一团白色的幻影。 刀光一出,徐乐便知自己挡不住,然而刀光未至,便已经有一道无匹的剑光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姜泥出手了。 场外,徐川自语道:“六停杀二品。九停杀指玄。十二停杀天象。十六停,佛门大金刚也破开,天人体魄也如白纸。十八停之后,身前没有陆地神仙。 不知如今的你可能使得出十二停?” 南宫仆射此刻面对更强的姜泥,战意却是更胜了三分,刀势也随之强了三分。 然而,姜泥与李淳罡一战后,又有进步,这一剑而来,锋芒之盛何其惊人。 剑光刹那间破去了刀光,甚至几乎将南宫仆射的刀势都一并斩去。 南宫仆射目光幽冷,体内气息流转越发的急促,短暂的停滞过后,又挥出了第十一刀。 不过明显看得出,她已经接近极限了。 这一刀出,仿佛蛟龙出海,凌厉霸道之势似乎要将天都掀翻一般。 姜泥立于原地,将神符握于手中,脑海中回忆着数日前李淳罡那一剑仙人跪的风采,同时,徐川一剑灭苍生的剑势也涌上心头。 刹那间,她周身散发出一股平和自然的气机,生与死似乎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花开顷刻!” 神符一斩便斩出无数剑气,一道道剑气层层叠叠仿佛一朵不断绽放的花朵。 剑气之花所过之处,天地似乎被重新划分了生死平衡,生者死,死者生。 如蛟龙一般的刀光落下,瞬间仿佛陷入了泥沼,刀势,刀意,刀气皆被层层叠叠地消弭殆尽。 十一停无功而返,南宫仆射一咬牙,面色浮现一抹鲜红,体内气机运转的速度越发恐怖。 下一刻,她竟是强行使出了如今还无法掌控的十二停。 此刀一出,几乎已经开始裹挟这天地大势,引动了一道道天地气机。 而这也是她如今以指玄境能够做到的真正极限。 刀势一层强过一层,刀落的瞬间,仿佛一波浩荡不休的恐怖浪潮,所过之处,足以碾碎一切! 然而,都说十二停可杀天象,却如何能杀得了接近陆地剑仙的姜泥? 浩瀚惊人的刀势之下,姜泥淡薄的身影却丝毫不显得柔弱,她立身原地,便好似一柄惊天动地的神剑,锋芒之盛似乎这天地间都无她畏惧之物。 徐川荡尽天下不平的气魄,李淳罡永不屈服,蓬勃向上的两袖青蛇,以及她曾听闻过无数学子郎朗的读书声,她曾看过无数贫民吃饱穿暖时脸上露出的笑容,一瞬间尽皆汇聚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乃天生剑骨,剑道资质是真正的当世顶尖,学剑十余年,所行所看所知所感,最终汇聚成了如今的这一剑。 此剑,苍生! 一剑起,天地有感,风雷汇聚,日月失色。 方圆百里内的无数百姓也似乎若有所感,无意识地看意识地看向了此处,不知为何竟莫名地流泪。 北凉王府,李淳罡奔出屋外,一跃而起踏足高处,遥望远处,感慨道:“是那小丫头?好剑法,好剑意!” 此刻的他,似乎也只能说个好了。 另一边,徐川静静地看着姜泥的身影,眼神中既有着赞叹亦有着难以言说的感慨。 曾经那个需要他庇护小姑娘,如今已经开始要超过他了。 这份剑道上的赤诚,哪怕他也远远无法比拟。 场中,姜泥一剑落下,却蕴含了万民之喜乐,蕴含了世间天地公理,蕴含了坚毅不屈,勇攀高峰的精神。 于她的周身,隐约间竟形成了一个仿佛世外桃源般的世界虚影。 这已经有了传闻中仙佛自开洞天世界的意蕴了。 剑身轻飘飘地落下,却强势无匹的荡平了如同滔天大潮一般的刀光。 看上去平和而安逸的剑气斩去,却深深地深深地让南宫仆射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剑气落下之际,在恐怖的无形压力下,她竟是几乎失去了动弹之力。 这一剑,怕是连陆地神仙都能杀了吧。 南宫仆射有些震动地想到。 她一个指玄死在这样的一剑之下,似乎也不亏。 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有大仇未报,她如何甘心就此死去? 她拼命地催动体内气机,想要尝试使出更强大的十三停来反抗。 然而,极限之所以称之为极限,就说明它并不能被轻易打破。 此刻她若是天象,便是十六停也未必使不出来。 天象斩陆地神仙,她亦非不能做到。 可惜,她终究只是指玄。 境界决定不了一切,却是制约实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她眼中狠色一闪而逝,既然指玄不行,那她就入天象! 以寿命换修为,这等事她最是拿手。 心念一动,她便准备强行运转气机逆行,以自身寿命为代价强行破入天象。 然而,便在此刻,忽地有人出现在她身边,她竟一时间都没有发现对方是何时出现的。 这人自然便是徐川。 徐川本就没打算真让姜泥杀了南宫仆射,不过姜泥这一剑大抵也是新创,已经无法收手,只能他出手阻拦。 而在察觉到南宫仆射想要强行损耗气血突破的打算时,他自然更是要出手阻止。 南宫仆射修炼的武道本就极端,寿命很难长久,这才有了她要三十岁之前踏足天下第一的目标。 若是再这般强行燃烧寿命,怕是当真没两年好活了。 瞬息间出现在南宫仆射身旁,一手揽住南宫仆射的腰肢,抬手点了几下她周身大穴,便强行封禁了她体内气机的运转。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他轻声安抚了一句,随后,胸臆刹那间出鞘,同一时间天魔解体大法也瞬间运转。 仅凭他天象境的修为,还当真没有把握拦得住姜泥这恐怖的一剑。 一息不到的时间,他周身气势瞬间暴涨,一跃陆地神仙,直至接近天人方才停止。 一剑斩出,剑气浩荡而起,竟有龙吟虎啸之声,可以看得出,这一剑隐约间也有着几分两袖青蛇的意味。 不得不说,李淳罡当真是个宝藏。 不过是和他打了一架,不管是打架的还是观战的,都在剑道之上有所收获。 剑气相交,无形的轰鸣声震荡开来。 方圆百里内许多人只觉大脑一震,瞬间空白了一刻。 两股剑气在空中交缠,争斗,最终消失于无形。 徐川也刹那间停止了天魔解体大法的运转,周身气息刹那间疯狂跌落。 姜泥这苍生一剑当真是可怕,先是破了南宫仆射的十二停,随后又与徐川接近天人的一剑不分胜负。 要知道她可才是天象啊。 若是等她突破陆地神仙,成就那陆地剑仙之境,以那等境界将这一剑使来,怕是在陆地神仙之中也堪称无敌了吧。 徐川心中不由莫名得骄傲起来,不过体内的虚弱还是让他不由低咳了两声,身影虚晃了两下。 “你,你没事吧。”南宫仆射被他搂着腰有些别扭,但徐川方才救了她,还因此受了伤,她也没说什么。 此刻,倒是她将自己当成了拐杖,反过来搀扶起了徐川。 不过,徐川气息波动的看似剧烈,实则不过片刻地开启天魔解体虽然有损伤,但严重程度其实不大,以他恐怖的恢复速度,恢复到正常水平,半天时间算是多了。 他看着南宫仆射道:“我无甚大碍,倒是你强行施展十二停,甚至逆转气机想要突破,虽然我及时封了你体内的真气,压住了气机的躁动,但你相比不好受吧,仅此一战,你至少没了半年寿命。” 南宫仆射侧过脸,平静道:“与你无关,你虽然救了我,但不代表你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另一边,姜泥和徐乐也走了过来,闻听此言,徐乐不由哼了一声道:“不识好歹的女人!” 姜泥脸色也不好看,尤其是看到徐川和南宫仆射此刻亲密的姿态之后,不过,她也并未多说什么,因为她很清楚,自家老师怕是又想将对方拉到自己战车上了。 作为最乖巧听话懂事的徒儿,她自然不会坏了老师的大事。 果不其然,听到南宫仆射所说,徐川只是笑了笑,便没有在意,而是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这般拼命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是为了去报仇,如果说,我可以帮你在三年之内拥有报仇的实力,你愿意赌一把吗?” /134/134150/31948989.html 第175章 红甲拦路 徐川但凡想要招揽人,或者想要别人为自己办事,皆是从对方最想要的东西或者最宝贵的事物着手。 比如李当心的佛陀真血,他以心经和施恩于其女李东西谋得。 上武当修武,他也是借了自身庞大气运的势并承诺了欠下一个人情才得以达成目的。 而且在明知王重楼将有一难的情况下,他下山前自武当山涧深处寻了一块灵气十足的玉石,将自身部分大黄庭修为借助气运引天地之势封进了玉石,留给了王重楼。 如今,王重楼虽然在徐骁的逼迫下,综合多数的考量将一身大黄庭传于了徐凤年,但有着他留下的玉石,或许会段时间内修为大损,但性命当是无碍。 甚至,他未必不能以此为引,破后而立,迈入更高的境界之中。 轩辕敬城就更不必说了,他帮轩辕敬城除了轩辕大磐,不仅等若是救了他的性命,也是相当于提前救下了轩辕青锋,更是不遗余力地迁移气运,助其更进一步。 虽然他也有所收获,但向来与他做交易的人,都绝不会吃亏。 大抵也是如此,自他提出交易以来,几乎从无失败的例子。 事实上,比起听潮亭那一屋子武学秘籍,单单徐川和姜泥两个接近陆地神仙的强者对南宫仆射来说自然是吸引力更大。 而且,虽然南宫仆射对徐川算不得太了解,但对方的实力本身就极高地提升了言语中的可信度。 最重要的是,徐川提出的三年之内让她拥有报仇的实力这份承诺实在太有诱惑力。 自她立志要为了母亲报仇,取回母亲一身气运以来,她便日夜不缀地拼命修行,只盼能够早一日完成一生所愿。 也许,她在听潮亭修行十年,依旧有可能完成夙愿。 但以她心中的急迫,若是可以三年达成目标,她又哪里肯再等上十年? 所以,徐川此话一出,她便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不论对方需要她付出什么,只要对方能够完成他的承诺,她便什么都可以给他。 只是,她还是少有几分顾虑,尤其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哪怕她一时间都难以真正下定决心。 徐川半倚着她,低咳了两声,道:“你不必立刻就做出决定,过些时日,这天下会发生一件大事,届时,全天下的目光都会聚集在那里,那时,你再给我答复便可。” 没有再多说,他直起身,松开了南宫仆射,迈步向苏氏商会走去,姜泥和徐乐自然是一左一右地上前搀着他。 他虽然还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但两个徒弟非要如此,他也没有拒绝。 如此,倒像是左拥右抱一般渐渐远去。 南宫仆射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时而激动时而复杂,直到徐川的身影消失,她才缓缓出了一口气,自语道:“三年,三年!” 此时此刻,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缓缓转过头,遥望东方,她妖媚如狐的俊脸浮现出一抹森寒的杀意,压抑许久的仇恨控制不住地浮现心头。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 五日后,一列长队阵势威严地缓缓出城。 为首的是北凉世子徐凤年,骑白马配双刀,身旁则跟着舒羞,吕钱塘和魏叔阳,身后是一名凤字营首领宁峨眉领着百骑跟在周边。 中心则是一前一后两辆马车。 前方的马车是青鸟驾车,车内坐着李淳罡和鱼幼薇,后方的马车则并无人操使,不过依旧平平稳稳地跟在前方马车的后面,不急不缓。 这自然是徐川,姜泥和徐乐三人。 马车内,姜泥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这偌大的阵仗,轻哼了一声道:“北凉世子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以军队开道,不过看着声势大,行走江湖死得最快的还是这些修为不高的将士。” 徐乐呵呵一笑道:“北凉家大业大,死些士兵算什么,世子没事不就好了。” 徐川坐在马车中央,并无言语,事实上,按原定的道路,徐凤年一路走下去,死的何止这数百士兵,北凉三十万大军不也说没就没? 军人战死沙场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北凉王徐凤年更是成全了天下大义,庇佑了天下,世人皆赞他深明大义,然而,这三十万大军的妻子儿女父母兄长,又是何等心情? 不过,很快,这世上的战争模式就要变了。 此后,至少他的国度之中,不会再有几十万的儿郎死于战争。 一路前行,走了没多久,官道之上后方忽的尘土漫天,马蹄阵阵,大地震动。 抬眼看去,竟是一支足足三百余的重甲铁骑赶了过来。 刀矛森森的铁骑拥簇中,一袭白衣策马而出。 在北凉能有这等风范,自然是只有那白衣兵仙陈芝豹了。 马车内,徐川微微皱了皱眉,陈芝豹名声不弱,掌兵的手段更是堪称一绝,然而他却对这个白衣兵仙并没有太好的印象。 一个是他并不认同陈芝豹以拖死对手妻女取胜的手段,毕竟他向来战场之上都是横冲直撞,从来不讲什么计谋,自然对这等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另一个怕是也有徐渭熊的几分原因。 这可是他打过印章的女人,先不说徐渭熊和陈芝豹是有仇的,就算没仇,他也不允许其他男人有半分染指的心思。 这时,徐凤年拥着从马车出来的鱼幼薇,策马迎了上去,啧啧道:“好大的排场。” 陈芝豹立身马上,微微躬身,轻轻道:“陈芝豹来为世子殿下送行。” 一身绝世风范可是把徐凤年这个拥着美女的公子哥碾压了七八层楼。 不单单他身后的三百重骑兵眼神崇敬,就连凤字营的百余骑兵也多有瞻仰之意。 徐凤年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把玩着鱼幼薇的青丝,面上微微冷淡了几分,看着陈芝豹面带微笑的脸,缓缓道:“不送!” 马车内,徐川最是看不得这种场面。 你陈芝豹若是想要夺权,就真刀真枪,凭真本事去夺,非要搞这些小伎俩,在徐凤年出行之际带着三百重骑来恶心他,又是何必? 徐川心中有些不喜,而他也并不打算压抑这份情绪。 正在徐凤年准备调转马头离开之时,徐川的声音便自马车之中淡淡的响起。 “久闻白衣兵仙之名,如今一见,倒是有些技痒,便与阁下讨教一番。” 这并非询问,而是知会。 于是,话音方落,胸臆剑便刹那间自行出鞘,倏忽间飞出马车,以奔雷之势向陈芝豹落下。 陈芝豹后期虽然入了陆地神仙,但此刻的他也不过是指玄,虽然已经接近天象,但面对这一记飞剑,却也依旧难以匹敌。 他握住手中的长枪梅子酒,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身前。 胸臆剑剑尖刺在了梅子酒枪杆的中心,叮的一声,惊人的力量爆发,直接将陈芝豹从马背上击飞。 他方才颇为狼狈地落在地上,胸臆剑便也随之再度斩来。 剑气呼啸,一道道剑意纵横八方。 陈芝豹左支右绌,哪里还有方才的傲人风采? 下一刻,胸臆剑忽的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转了起来,剑气嘶鸣,如青蛇吐信,刹那间击出。 一剑直接将陈芝豹手中的梅子酒击飞,又一剑划过,直接将他的发冠斩破。 这才倏忽间重新飞回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中,李淳罡扣了扣脚上的泥,嘿了一声,道:“这些家伙,一个二个把老夫这点压箱底的功夫都给掏走了,可惜,差了点意思,不如姜泥那小丫头。” 马车外,此刻陈芝豹头发披散,眼神极冷,却也有着一丝淡淡的惊惧。 毕竟,方才那飞剑主人若是愿意,不仅可以斩去他的发冠,同样可以斩去他的脑袋。 生死操于人手,这种感觉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未曾体会到了。 而这一切也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 主将受袭,那三百重骑兵瞬间进入了作战状态,兵器在手,蓄势待发。 看样子,是根本不在乎对面的是他们北凉的世子殿下。 只要陈芝豹一声令下,便会发起冲锋。 鱼幼薇此刻吓得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徐凤年的怀里,徐凤年则是面上带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芝豹,颇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这时,马车内,徐川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哦?个人战结束了,这是要开始团战?” 他自然是丝毫不惧这三百重骑,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李淳罡能以天人之境一剑破甲两千六,他目前还做不到,但一剑破甲两三百还是绰绰有余。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快要忘了自己上一次大开杀戒的时候已经过了多久了。 甚至,不用他出手,姜泥和徐乐就足以将这三百重骑杀个干净。 陈芝豹面无表情地看着声音传来的马车,片刻后,冲着身后的三百重骑兵挥了挥手。 刹那间,三百重骑兵便纷纷收起了武器,取消了作战状态。 不得不说,陈芝豹统兵的能力确实强悍,足以称之为天下一绝。 这时,徐川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十余年前,我曾与枪仙王绣交手,当时我就看出他修炼霸王卸甲,修的气血两亏,怕是活不了多久,没想到最终被他徒弟给杀了,看来他那个时候怕是真的不行了。” 陈芝豹立身原地,并未回话,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凤年,道:“躲在别人身后,你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北凉王!” 说完,他捡起不远处被击飞的梅子酒,径自上了马,领军离开。 徐凤年呵地笑了一声,随后他冲着徐川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多谢先生仗义出手。” 徐川也未多说,只是淡淡道:“赶路吧。” “得嘞!”徐凤年应了一声,拥着鱼幼薇重回队伍的前头,继续顺着官道行去。 马车内,姜泥忽地出声问道:“老师不喜欢那个陈芝豹?” 徐川半闭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徐乐呵呵笑了一声,道:“我这就去把他杀了,省的惹老师心烦。” 徐川睁开眼,点了点徐乐的脑门,叹气道:“你这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杀性,一天到晚就知道杀杀杀,哪里能嫁得出去?” 徐乐轻声一笑,一把抱住徐川的胳膊,道:“那我就嫁给老师好了,反正这天下的男子,我看也没有那个比得上老师的。” 徐川还未开口,姜泥便呸呸呸地说道:“不要脸,老师才不会娶你呢。” 徐乐看着姜泥,揶揄道:“老师不娶我娶谁,娶我的大师姐你吗?” 姜泥脸砰的一下变得通红,气急败坏地探过身就要打她:“你这妮子,看我不打死你!” 徐乐往徐川身后一藏,吐了吐舌头,道:“别以为你是天象我就怕你,老师在这呢,容不得你逞凶!” 两人绕着徐川左右打闹,暗香浮动,令的徐川心头微微躁动。 毕竟是两个快二十岁大的姑娘了。 徐川一把按住两人,啪啪给两人身后肉多的地方一人来了一下,将她们一左一右搂在怀里。 “别闹了,都安分点!” 两人瞬间安静了,皆是心头乱跳,脑袋一左一右地伏在徐川胸前,乖巧至极。 徐川此刻却是静静地思量着近日传来的一些情报。 那隋珠公主赵风雅同徐凤年游历三年,如今之所以不在北凉,完全是因为徐骁答应了离阳皇帝,等徐凤年这一次出门归来,便办了两人的婚事。 所以赵风雅被专门召了回去,开始准备两人的婚事。 但如果他没有看错,以北凉如今的气运走向,徐骁显然没有当真要和皇室结亲,也就是说,兴许徐骁早就决定了等徐凤年回来就拉起反旗。 要知道,徐骁本该此次上京给徐凤年求一个世袭罔替,但他没有,这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而他的到来说到底只是让徐骁的反心大抵又坚定了几分罢了。 不过既然如此,陈芝豹今日所为,怕是就有些奇怪了。 他不信以陈芝豹的职位和心计,会不知道徐骁要反的事情。 想到这,徐川摇了摇头,他觉得以自己的智慧怕是搞不清这些人的想法。 不过,他一向是认为,只要能拥有让一切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实力,便无需过多地去算计什么。 没有继续多想,心神渐渐沉入脑海,默默地修行了起来。 如此,一路顺畅,停停歇歇数日,很快就到了雍州境内。 这一日,大雨倾盆而下,雨幕让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有些朦胧。 然而加急赶路行走在密林中的队伍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小道中央,有一身披红色甲胄的古怪人物挡住了去路。 /134/134150/31948990.html 第176章 弹指灭红甲,诸君入青城 只见红甲不见人,幽然立足暴雨之中,却是毫无声息。 马队前列的魏叔阳惊骇道:“当年南国符将红甲人早已消亡,据说是刺杀先皇,被那骂做人猫的大宦官用手连甲带人皮一同剥了下来,尸体与甲胃都挂在一杆王旗上,很多慕名前往的江湖人士都亲眼见到那血肉模湖的场景,那身鲜红甲胃天下独一无二,而且经过曹官子确认,作不得假。这尊红甲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舒羞和吕钱塘也先后来到了魏叔阳的身侧,看到那古怪的红甲人,他们便知道,徐骁给他们安排的差事可绝不简单。 单单地方这份正大光明拦路的胆识和气魄,便非他们能及。 徐凤年好奇地看着那红甲人,饶有兴致地兴致地询问魏叔阳这红甲人的底细,二人闲聊半晌,似乎无视了小道尽头那骇人的杀机。 随后便先令舒羞和吕钱塘去试试水。 他并不在乎这二人生死,纵是折在了对方手里,亦是无关紧要。 舒羞和吕钱塘虽然明知如此,却也不得不向那实力未知的红甲人出手。 只是舒羞心中的某些打算却是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她虽然渴求那白帝抱扑决,但若非徐骁手段狠毒,她也未必当真要以性命去博那半部功法。 二人御马冲刺而去的同时,后方马车之中,徐川澹澹道:“以如今明面上的局势,若是杀了徐凤年,徐骁必反,届时天下大乱,赵楷便有机会趁乱而起,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惜,仅凭几具活死人,可杀不了徐凤年。” 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目光幽然望向左前方,微微笑道:“久别重逢,若是再见,会不会很惊喜?” 想到赵楷当日连夜从上阴学宫出走,他便不由得期待起了接下来的碰面。 赵楷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若是赵楷知道了自己在徐凤年的车队之中,为了完成目的,必然会去请外援。 只是不知这外援是龙虎山的那赵黄巢,还是春秋三大魔头之一的人猫韩貂寺呢? 雨幕之下,吕钱塘最先动手,赤霞巨剑荡开层层雨幕,以霸气绝伦的姿态轰然噼落。 无数滴落在赤霞巨剑上的雨滴瞬间被高温华为了白色的蒸汽,一时间雾气缭绕,更令这一剑带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然而,红甲人却只是僵硬又迅疾地抬起一只手,径自抓向了赤霞巨剑的剑身。 刺啦一声,赤霞巨剑的剑身与红甲人的五指剧烈的摩擦,相交而过,迸射出一道道火星。 吕钱塘这一剑几乎毫无建功,不过却也没有被红甲人直接将剑身抓在手中。 舒羞紧随其后,心中虽有一丝惧意,但却也瞬间抓住了二人交手后的片刻空隙,翻身落下,身形如脱兔,丰满的娇躯在雨幕下荡漾出一个皎洁的弧度,瞬间将她那一双白皙的手掌印在了红甲人的胸口。 下一刻,内力激荡,以他们为中心,无数雨滴炸裂开来。 而在舒羞二品境界的全力一击下,红甲人终于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不过也仅此而已。 徐凤年知道如果有人想要他的性命,那么来的怕是不会只有眼前这一具红甲人。 他想了想,对魏叔阳说道:“魏爷爷,你去拦下宁峨眉和凤字营,我这里不会有事。” 他这里当然不会有事,李淳罡那日的出手他可是看在眼里,更何况,徐川就在后面,他本身实力便不必多少,更何况他那两个徒弟也都一等一的可怕。 莫说五六具红甲,就算是来个十七八具,怕是也拿他没有办法。 魏叔阳也清楚,所以点了点头就策马离去。 而此刻,随着那红甲人开始出手反击,舒羞和吕钱塘就有着招架不住了。 李淳罡是只要徐凤年没事,他轻易不会出手,如今又没有人用神符换他出手,他自是乐得清闲,径自窝在马车中不动弹。 后方马车中,徐川却非是如此,既然如今一道而行,便是同路之人,勉强也算是同伴,挥一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又何必让人去拿性命来拼? 他澹澹地说道:“前面这玩意是符将红甲人里的水甲,西南方向三百米的树上有一具木甲,东北方向六百米有一具火甲,金甲土甲可能在幕后人身边守着,也可能去找凤字营的麻烦了,你们去把它们解决了,别耽误了行程。” 比起他和自己两个徒儿的实力来说,这伏将红甲着实有些落伍了,自然无需太过在意。 话落,徐乐早已经按捺不住地一跃而出,有架打,她算是最开心的那个了。 红色的剑影刹那间破空而去。 就在那水甲先后两招将舒羞和吕钱塘击溃的同时,剑身也眨眼而至。 剑影极快,几乎在雨幕下练成了一道红色的匹练,横贯了数十米的距离。 落下的刹那,水甲竟根本反应不过来。 噗! 本表现得坚固无比的红甲竟瞬间便被红色的剑身直直的没入了躯体。 徐乐嘴角浮现一丝妖媚的笑意,剑气喷吐之下,轰的一声,之前还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伏将红甲竟当场爆开,化作了一地的碎片。 徐乐一把收回修罗血剑,立身雨幕之下的她仿佛一位铁血杀神,令吕钱塘,舒羞,徐凤年瞬间看直了眼。 而另一边,姜泥推开车门站在车架之上,一袭白衣飘飘,无数雨水落下,却都自然地避开了她。 一道银光从她发梢而起,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西南方向的那一尊木甲。 所过之处,无数雨滴相随,神符还未至,周身便聚集了一道极其恐怖的水剑覆体。 远远的某一处,忽地察觉到水甲失去联系的赵楷,不由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水甲的实力,哪怕在金刚境中也不算弱了,居然如此短的时间就被人宰了。 徐凤年的队伍里居然有此等高人? 正思量着,忽地他神情又是一变。 因为就在同时,木甲也直接断开了联系。 神符之利,天下皆是罕有,以养剑驭剑之法用之,更是锋芒无匹。 再加上这驭剑之人乃是天象境,拥有天生剑骨的姜泥,天地之力汇聚之下,不过三两剑,那木甲就被斩成了七八段,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楷刹那间感觉到了不对,没有犹豫,他直接召回了火甲,同时还一并召回了土甲和金甲。 情报有误,行动失败。 明确了这一结果之后,他当即便带着三具伏将红甲迅速远退,动作熟练的似乎经过了无数次演练一般。 马车上,姜泥本打算继续斩了那六百米外的火甲,结果才灭了木甲,那火甲的气息便迅速消失远去,她也只能暗哼一声,一念间召回了神符。 银光轻易破开的层层雨幕,轻飘飘地落飘飘地落回了她的发梢。 她径自回身进入车厢,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跑了一个。” 徐川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那家伙见势不妙跑路的本事堪称一绝,跑了便跑了吧。” 这时,徐乐也回到了马车,巧笑倩兮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方才杀气腾腾的冷厉姿态。 “老师,那玩意也太不经打了,我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姜泥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金刚境的傀儡,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乐呵呵一笑,凑到姜泥身前,道:“大师姐这模样,不会是失手了吧,天象境打两个不过是金刚境的傀儡,也会失手?” 姜泥脸色涨红,怒道:“要不是他跑得快,我才不会失手。”说罢,她气哼哼地道:“下次见到了,我绝不会让他还有跑的机会!” 姜泥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清的仙女模样,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如此小儿女的姿态。 眼见徐乐还要继续挑逗自己这个平日里冷清的大师姐,徐川连忙拉过徐乐,道:“好了,你这丫头,纵是撩拨姜泥做什么?” 徐乐顺势倒在了徐川的怀里,仰着头,带着笑容,道:“奖励!” 徐川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武当山三年的经历,那时他教授完姜泥三人,每有人完成一门课程,都会想些法子给她们一些奖励。 比如去山林里玩上一日,打个猎,做个秋千,或者其他什么小玩意之类的。 不过如今徐乐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徐川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该给她什么奖励。 毕竟,他对这几个徒弟,不论生活还是物质上,或者武学上,他能给的几乎都给了。 眼见徐乐昂着头,明眸中闪亮,他心头一动,所幸将头探过去,在徐乐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徐乐脸颊瞬间通红,仿佛蒸熟了的虾仁,红彤彤的诱人无比。 见此,一旁的姜泥也凑了过来,半是羞涩半是坚定地说道:“我的!” 徐川见姜泥眼中期待之色,又被两个妙龄少女娇嫩的身躯紧贴着,搞得有些心猿意马。 一时间心头压抑许久的火焰瞬间释放,他一把揽过姜泥柔弱的腰肢,瞬间吻了上去。 这一次并非额头,而是那一张红润柔嫩的嘴唇。 唇齿相依,尽是甘甜,禁忌的快感浮上心头,让他控制不住地不断深入索取。 马车内一时间春色不断,不过气息封锁之下,到也无人能够感知到马车内发生了什么。 ... 马车外,魏叔阳已经回归,因为并无其他红甲人出现袭击凤字营。 徐凤年倒是大致猜到是为什么。 无外乎是徐乐和姜泥的出手吓到了幕后之人,这才果断地迅速撤离。 事实上,此刻的徐凤年安全感爆棚,他觉得,此行有马车上的四位大老保护,怕是很难出现什么生命危险了,江湖虽大,他又有何惧之? 一时间,上武帝城取回老黄剑匣之事,似乎也变得容易了起来。 稍作整顿会后,车队便重新启程,不过这一次,舒羞却是戴着雨笠骑着马走在了徐川的车架旁边。 她知道徐乐这一次出手必是徐川指派,比起只会让她和吕钱塘试探送死的徐凤年,徐川这位深浅难测的大老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本就谈不上对北凉有什么忠心,无非是畏惧徐骁手段。 不过,只要她投了一位不惧徐骁地下家,自然也不必在北凉拿着身家性命讨一口饭吃。 只是,此刻徐川这马车寂静无声,她有些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不过片刻后,她还是咬了咬牙,策马上前,走在车窗旁,轻声道:“方才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沉默了片刻,方才有声音传出。 “无妨。” 舒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先生这般轻装简行,行程中多有不便之处,终归是缺了一个身旁服侍之人,您看我行吗?” 她知道以对方这等恐怖的强者来说,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怕是就只有这一身还算过去的姿色了。 而且,她也丝毫不拒绝能够成为这等强者的女人,她甚至希望能够借此一朝翻身,再也不必过那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所以,她开口便说得几乎相当直白,因为她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 马车内,徐川搂着两个瘫软如泥般的徒弟,呵呵笑了一声,来到此世十余年,主动来投的似乎也就舒羞一人。 毕竟也是二品,有他的帮助,突破一品应是无虞,也算是一份不弱的力量,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便缓缓地说了句:“可以。”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 马车外,舒羞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成功了。 她有些迟疑地问道:“不过,徐晓那边?” 马车内,徐川澹澹地说道:“无妨,我的人,他无力置喙。” 闻言,刹那间,舒羞竟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她不确定在徐川麾下是否会比徐骁更好,但仅仅能够脱离徐骁的掌控,便已经令她如释重负,仿佛重获新生。 不得不说,徐骁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舒羞转换阵营的举动很快便被徐凤年知晓,徐凤年虽然有些不爽,但比起一个他本就不甚在乎的江湖人士,徐川这位先生自然重要得多。 他并不打算因此而跟徐川翻脸,当然,他其实也并没有这个本事翻脸,所以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少了个使唤的人也就罢了。 未过多久,车队便到了颖椽县城,而在徐凤年的意思下,车队避开了早就迎在大路的一众文武,自小路入了城。 当即把那一众文武气得心肝疼,暴雨下苦等半日,竟是白等? 不过再多的怨言他们也无人敢发,自徐骁意向不明以来,皇室都一个劲地安抚,这天下官吏,尤其是北凉边上的这些,更是几乎已经将徐骁当成了土皇帝。 当夜,各自安置了院落,徐川与两个羞得不行的徒弟稍作分别,刚回院中不久,舒羞便是径自上了门,说是要尽一尽服侍的义务。 娇媚的容颜尽显风情,徐川今日浅尝辄止,这般送上门的自然不会拒绝。 一夜辛劳过后,舒羞堂堂二品高手竟也一时间下不得床。 不过舒羞体力虽然耗费得多了些,一身实力却是涨了几分。 若是按这个进度,最多七八日,她兴许就能尝试突破一品。 这让她在难以置信的同时,跟添了几分跃跃欲试。 这自然是徐川有意为之,杀了轩辕大磐之后,他在问鼎阁看了不少武功秘籍,其中有不少轩辕大磐生前收藏的双修秘法。 不过也是他体内血液异于常人,几乎不弱于佛陀真血,这才有此等功效。 当然,他也并未真个将此当成什么妙法,无非是增添些闺中之乐的噱头罢了。 休息了三两日,大抵是徐凤年应付完了这颖椽县城的一众官员,车队再次启程。 期间虽然发生了些事情,不过于徐川而言都是些入不得眼的小事,也无需赘言。 一路行去,半路上徐凤年又打算要绕开大道,走小道去一趟青城山脉。 为此,他专门跑到后面的马车去询问徐川的意见。 徐川微笑道:“行程由世子定即可,无需再来问我。” 徐凤年谢过一声,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车内的三个美人,心头竟忽地涌起一丝艳羡,纵是之前不被他看在眼里的舒羞,此刻竟也是灵气动人,妩媚更胜曾经数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桉,他也没有多留,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开始赶路。 青城山大小六十四峰,诸峰环绕如城池,古木终年青翠,绿意重重,故名青城。 此地人烟不密,若是不加紧寻到山上的宫观寺庙,今夜便只有在荒郊野岭度过了。 /134/134150/31948991.html 第177章 青羊宫 雍州有三大绝妙美景,最东边是号称有剑仙的“西去剑阁”,险峻第一,南边相传有圣人骑牛而过的夔门关,雄浑无双,再就是这个出了一位青城王的道教名山福地,青城山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道家福地却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其间盗匪横行,一股股游兵散勇占山为王。 曾经官府派人来剿匪,名气最大的被老皇帝赐了青城王的青羊宫宫主,还嫌弃人家扰了青城山的清净,骂他们劳民伤财。 于是官府索性也不管了。 这才让青城山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魏叔阳看着这青城山也是颇有不忿,那青城王驱逐了九斗米道的行径可是令他十分看不惯。 入了这名山,徐川几人也并未在马车中带着,而是步行在这山林之中,看天赏景颇为自在。 不久后,他们寻了一处破败的道观落脚。 舒羞自告奋勇的出去寻些野味,吕钱塘也是一并而去。 剩下的人则生了火,各寻了一处休憩。 姜泥原地发呆,徐乐则是毫不顾忌地躺在徐川怀里,小声地说着一些趣事。 徐川却是神情专注,凝神于心,因为他修了快两年的那一门秘法差不多快入门了。 一门秘法修了两年,以他的天赋来说,着实有些慢了,但也说明了这一门秘法究竟有多么可怕。 忽地,他不觉闭上了双眼,体内气机变幻莫测,散发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徐乐神情一变,起身拔剑,护在了徐川周围,姜泥也是眼神一紧,神符飘然而起。 另一边,李淳罡神情古怪地看着徐川,纳闷地说道:“这小子修的什么东西,这般古怪?” 不远处,徐凤年不再逗弄满脸通红的鱼幼薇,也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徐川,因为徐川这股气息弥漫之下,他体内那久久未曾有动静的大黄庭竟忽地仿佛吃了药,剧烈的波动了起来,一眨眼便让他直接破了境。 这时,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十几個彪形壮汉闹哄哄地涌入院中,还有一半则挤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们都是循着火光而来,如今是少有撞到大肥羊了,香客寥寥,今天这一拨简直让他们笑开了花,瞪大眼睛瞧过去,几乎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两个衣着不菲的公子哥就不说了,单单那几位美人,就让他们不虚此行。 一个个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奔进去,尝尝这仙女的滋味。 只是还不待那领头的令这一双宣花斧的大当家开口,徐乐腰间修罗血剑便瞬间出鞘。 她可懒得和这些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山匪浪费时间。 更何况,如今徐川处于突破状态,似乎有所领悟,自然更是不能被惊扰。 然而,血色剑光还未落下,徐川却忽地睁开了眼,道:“乐儿,交给为师。” 徐乐闻言,虽然不清楚为何老师会亲自出手,却也是立刻收了手。 那大当家方才可是被徐乐突然拔剑的样子吓个不轻,那血色剑光浮现的刹那,他只觉一股冰冷的杀意将他笼罩,浑身上下血液都为之凝固。 不过来得快却得也快,他只觉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丝毫不觉得徐乐这般可爱灵巧的姑娘能有那般惊人的杀气。 也似乎是一扫方才的阴霾,他气势汹汹地道:“不知青城山那座阴阳亭吗?这地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徐凤年一脸懵懂无知道:“阴阳亭知道,亭下是阳间,亭下是阴间,气候截然不同,以前在这道观里我便听人说山下雷雨,山上都会天晴,不过谁能来谁不能来,我就不太清楚了。” 徐凤年是因为当初结识在此地的老孟头想和对方套套话,然而徐川却懒得陪他演戏。 正好,他也要试试自己方才入门的秘法。 静静坐在原地,无穷气机涌出,混合着天地冥冥之力,甚至还融入了不少的气运,最终生出了难以言明的特殊变化。 他口中默念了一句:“一气化三清!” 刹那间,黑漆漆的天穹之上有一道惊雷一闪而过,仿佛有逆天之物出现,引动了上天的愤怒。 不过伴随着气运的流转,最终平息了一切。 道观内,伴随着那一道惊雷,徐川的身上忽地冒出一阵白光。 白光脱体而出,眨眼间竟凝聚成了人形。 模样竟与徐川一般无二,只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任何一丝人该有的情绪。 他一身黑衣,浑身上下皆是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徐川周身本若有若无的杀气却悄然消失一空。 这时徐川将一身杀念,杀意,杀气结合天地气机,融入庞大的气运之后,方才形成的一具化身,或者可以称之为杀戮化身。 这一幕顿时惊到了道观内的所有人,包括察觉到有山匪来袭,急匆匆赶回来的舒羞和吕钱塘。 你说修武,练刀,练剑他们都能理解,但当场凝聚一道分身,这似乎有些离谱了吧。 这当真是武者能干出来的事? 徐凤年已经瞪大了眼睛,这哪里是修武,分明是修仙了吧。 就连李淳罡都一脸称奇,他纵横天下几十年,倒也从未见过有人能用的出这般神妙的道家玄法。 方才那大当家更是在无凶戾的气焰,浑身颤抖起来。 “鬼,鬼,一定是鬼魂!” 其他的山匪也是骇的面无人色。 这时,黑衣徐川动了,他仿佛一个冷漠的机器,一步踏出就到了大当家的面前,刚准备随手带走他的性命,忽的徐凤年高声道:“先生,请先留他一命!” 坐在原地的徐川闻言,念头一动,那黑衣徐川便一把将那大当家甩飞,直接砸在墙面上,浑身骨骼断了不少,不过性命倒是无碍。 随后,他身如幻影,眨眼间便杀了七人,每一人不是破开心脏,便是打爆了脑袋,场面可谓血腥至极。 哪怕徐川本体都看得眉头直皱,他有这么大的杀性? 而见识了黑衣徐川的狠辣和恐怖,那些山匪几乎是拼命地开始逃窜,疯狂地往院外跑去。 黑衣徐川目光淡漠地看着他们逃跑,似乎是觉得之前的杀戮速度太慢。 下一刻,他一脚踏地,将地面踏成了粉碎,无数碎石碎末飞起。 他抬手一指,刹那间,那无数碎石碎末便化作了一柄柄灰黑色的小剑。 只见他屈指一弹,那无数灰黑色的小剑便骤然飞出,瞬息间精准地没入了每一个山匪的腹心之处。 眨眼间,数十山匪尽灭于此。 当然,还有一个生不如死的大当家。 黑衣徐川杀完了山匪,转过身,竟盯住了吕钱塘,舒羞,李淳罡和徐凤年等人。 甚至连本体他似乎也隐约想要动手。 徐凤年吓了一跳,鱼幼薇更是瑟瑟发抖,怀里的猫浑身毛发炸起,也是骇的不行。 李淳罡神情古怪地看了看黑衣徐川,又看了看坐在原地一直未动的徐川本人,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徐川则是眉头一皱,看着那黑衣徐川冷哼一声,道:“散!” 话落,天地气机变动,无尽气运回收,眨眼间,那黑衣徐川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川知道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用那一气化三清的秘法,有些生疏了,导致这一具化身太过纯粹,全身尽是杀意杀气所化,在黑衣徐川的观念中,怕是世间万物皆可杀。 不过虽然有这等隐患,但这一具杀戮化身战力怕也是极强。 一剑灭苍生这一式剑招更是与其相得益彰。 威力怕是要比他本身更强一截。 以后拿来对敌倒也是极好。 黑衣徐川消失了一会之后,众人才从方才的惊愕和震骇中清醒,除了李淳罡,姜泥和徐乐之外,看向徐川的目光皆是带着敬畏。 此刻的徐川在他们眼中怕是已经脱离了凡人身份,如那在世仙佛一般了。 这时,徐凤年才走到那大当家身旁,冷声问道:“我记得之前这里是老孟头的地盘,他们人呢?” 大当家喘着粗气,面目狰狞,极为艰难的说道:“我告诉你,你杀了我!” 那黑衣徐川下手极狠,方才简单的一扔,让他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剧痛不已,生不如死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以他爱惜性命的性格,能主动求死,可以想见他此刻究竟何等痛苦。 徐凤年心中惊骇于徐川手段狠厉,面上则是不表现分毫,只是沉声道:“说出来,我答应你!” 闻言,大当家如释重负,直接说道:“那老孟头不敢杀人,废物一个,被我赶去了别处。” 徐凤年继续问道:“去了何处?” 大当家费力道:“这我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去了东边。” 徐凤年闻言知道对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一刀结果了对方。 徐川则没有管这些,而是静静的思索着自己修行的那一气化三清之法。 他发现,这法门,最关键的不是修为,而是气运。 若没有庞大的气运支撑,根本不可能凝聚化身。 气运这东西他发现自己越用妙用越多,起码在这个世界,气运便是真正能够影响一切的根本力量。 他能够走到今天,还多亏了自己这一双‘太昊苍元瞳’以及庆余年世界那股庞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气运。 怨不得,那天上永生不死的仙人也如此渴求人间气运。 简单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继续启程,沿道绕山而行,过了青城前山门两座峰,然后到了华盖峰山腰。 徐凤年在此地遇见了老孟头一伙里的熟人。 一声小山楂,便是熟人见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尤其是曾经落魄的徐凤年摇身一变成了这般华贵姿态的公子哥,让那小山楂既高兴又新奇的摸个不停。 没一会,在小山楂的带领下,一行人自是见到了徐凤年口中的老孟头,一个衣衫褴褛,毫无大当家风范的瘦弱老头。 徐凤年和一行人叙旧,徐川等人便也径自一旁或是修行或是赏景或是闲聊。 这时,吕钱塘上前跟徐凤年汇报:“新来了十几人!” 方才叙话中,徐凤年知道老孟头他们欠了别人十几两银子,对方要拿小雀儿顶账,甚至一开始目标就是小雀儿,心中早已经有着火。 闻言直接作了个抹脖子的阴冷手势。 老孟头都看呆了。 在得知所谓的青城王丝毫不管治下百姓死活之后,徐凤年一手牵着小山楂,一手牵着小雀儿就道:“走,带你俩去青羊宫看神仙去!” 徐凤年要去青羊宫,徐川等人自然也是随同而去。 而且,徐川对于这混乱的治下心中其实也颇有不满,无数本来可能是良善之辈,在这里待久了,也会成为那无恶不作之人,纵然是看似良善的老孟头,他们虽不敢杀人,抢劫却也是常事。 而且,他们能抢的,怕是也只有那些本就贫弱之人。 说是好人,怕是也当真不见得。 但环境如此,想要活命,便也只有去抢。 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源头,还是那个一门心思休闲诸事不管的青城王。 一路上山而去,很快到了驻鹤亭,此地说是仙鹤常驻,不过一行人下马歇脚却连一只山鸡都没看到。 倒是有六七位坤道女冠拥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哥,派头不小。 那些女冠道姑们貌美体娇,莺莺燕燕,愈发衬托得年轻道士放浪不羁,这位俊逸道士斜卧在亭中长椅上,身边几位女冠在剥出青羊栗放入他嘴中,这等做派,徐凤年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 这年轻道士看到一行人上山,一眼过去,就瞬间无视了所有的同姓,眼中只剩下了一身白衣飘然的姜泥,一身黄衣灵动可爱的徐乐,一身红衣娇媚动人的舒羞,一身青衣气质凌厉清丽的青鸟,以及雍容姿态抱着白猫的鱼幼薇。 如此绝世没人,一眨眼竟出现了足足五位。 一时间,他简直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想到这五位美人环绕身旁,莺声燕语的模样,他便不由心头一热,瞬间推开了怀中的女冠,稍作整理之后,上前道:“青羊宫小道吴士桢见过诸位仙子。” 徐乐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这狗道士,再拿你那双贼眼乱瞄,姑奶奶就废了它!” /134/134150/31948992.html 第178章 一个不留 “放肆!” 吴士桢还未开口,身后一女道士便已是勃然大怒。 事实上,比起姜泥,徐乐,舒羞,青鸟等人的样貌气质,她们这几位在整个青城山向来以姿色为傲之人可以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心中本就对这几个比她们模样好看的小姑娘很不对付,听闻徐乐如此骄横辱骂之语自然是立刻便大声驳斥。 她话音未落,另一个女道士也是冷言出声道:“此乃青城王世子,哪里来的不知礼数的野丫头,竟敢以如此粗鄙之言辱没?” 其余三位女冠也随之尽皆开口声讨,吴士桢则是静静站在原地,神情平静,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徐乐,心中颇有一股奇怪的兴奋感。 徐乐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静静的看着她们呵斥声讨,自己一言不发,然而熟悉的人才知道,这是她开始动怒的表现。 她笑的越是灿烂,往往出手便越狠。 她回头看了一眼徐川,徐川点了点头,随意道:“罪不至死。” 话落,徐乐呵呵笑了一声,眨眼间身影仿佛一道黄色的幻影,一连闪动了不知多少次。 只听得啪啪啪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等她重新回到原地,那五名女冠已是满脸的巴掌印,两边肿的几乎让整个脸都大了好几圈。 一时间,惊呼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徐乐站在原地拍了拍手,有些嫌弃的擦了擦手上的脂粉,哼了一声道:“真是恶心死了。” 另一边,吴士桢依旧镇定,然而浑身上下却不由得有着些微颤抖的幅度。 他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那个满脸带笑,看着很是天真可爱的姑娘。 这几名女冠虽说修为不精,但也有三四品的实力,却如此毫无反抗之力的任对方抽打,二品怕是做不到,唯有一品,甚至还不是普通的一品才有可能有着如此轻描澹写做到这一切的恐怖实力。 仅仅对方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位姑娘就有着如此实力,其他人又如何? 尤其是这姑娘出手前还专门征求了一下那个年轻男子的准许,这意味着什么,怕是也无需赘言。 吴士桢咽了咽口水,勉强保持冷静的说道:“诸位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小道也算此地主人,诸位若是愿意,小道也可一尽地主之谊。” 此刻,他只当那几个女冠不存在,而那几个女冠也是哀嚎了一阵后,便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神中的恐惧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徐川看了一眼作势在一旁看热闹的徐凤年,青羊宫是你要去的,你这会躲在后面算什么? 徐凤年尴尬一笑,顿时便上前道:“我们要见你爹,看看你爹修的什么神仙道法。” 吴士桢心头一跳,他拿不准对面这伙人的来历,但他对自己父亲还是稍有些信心的,左右他也无法违逆对方的要求,索性便直接道:“没问题,我爹我最熟了,小道我这就带诸位贵人去找我爹。” 言罢,他带着五个脸肿的看不出本来样貌的女冠走在前面,徐川等人则跟在后面。 此刻的他,倒是没有了吹嘘的兴致,只是满脑子乱转,一时悲一时喜,有些忘乎所以。 走了一阵,吴士祯便累的脚步虚浮,一身汗水,一向锦衣玉食,扎进脂粉堆里的他哪里受过这等罪?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喊累,更不敢停。 生怕惹了方才那姑奶奶,给他几巴掌扇的他面目全非。 身后,众人几乎都没太大疲色,哪怕徐凤年一左一右抱着小山楂和小雀儿,有着大黄庭源源不绝的真气支撑,也是步履飞快。 唯独没什么修为在身的鱼幼薇稍有些乏累,但倒也无什么异色。 又过了一会,望向前方,已经依稀可见宫顶檐角,吴士桢虽然稍有了些底气,但徐乐方才拿一手着实吓到了他,态度倒也一时间没什么变化,只是对着身后跟着的一位有些看不清面目的年长道姑说道:“青水,你走快些,通报一声,就说有贵客临门。” 青水忍着脸上的疼痛应了一声,扭着腰肢匆匆而去。 徐凤年视若不见,有了准备又如何,有他身边这四个神仙,别说你这劳什子青城王,就算太安城他也敢嚣张嚣张。 一行人又复行了一道,此刻,那气势不俗,华丽而庞大的青羊宫已然近在眼前。 众人方才靠近,便见那青羊宫还算宏伟的大门轰然洞开,随后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大批的道士。 乍一看,偌大一片,好生威风,怕是不下四五十人。 吴士桢此刻嘴角才微微翘了翘,他加快了步伐,迅速带着身后的四名女冠远离了徐川等人,踏足于那大批道士之中。 不过,方才徐乐出手时给他的阴影依旧还在,他此刻虽然有了底气,却也不打算轻易翻脸,只是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若是心怀善意,便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但反之,我青羊宫的剑阵却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对于对面那几位足以称之为上上品甚至仙品的鼎炉依旧颇为垂涎。 心中虽有忌惮,可这色字当头,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更何况,如今他周身一有十八人组成的玉霄剑阵,可胜过无数二品,一有三十六人组成的神霄剑阵,更是能胜过寻常一品。 他自问与当今天下三大剑阵尚有差距,但对付一群年轻人,怕不是绰绰有余? 一念及此,徐乐方才出手时的惊人表现似乎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这时,徐凤年出声问了一句,道:“敢问何为善意?” 吴士桢负着双手,目光一一自姜泥,徐乐,舒羞,青鸟,鱼幼薇几女的身上扫过,眼神中的火热几乎已经难以压制。 他嘿的笑了一声,道:“我青羊宫追寻达到,最适合修习那阴阳之术,只要这几位姑娘愿意剃发出家,成了自己人,那自然便是最大的善意。” 徐凤年眼神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只这一句话,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便死定了。 他修习也有些时日,自然看出那青羊宫的道士颇有些不凡之处,自衬自己这点手段怕是讨不得好。 于是乎,他极有自知之明的拉着小山楂和小雀儿悄然后退,同时自然也带着鱼幼薇一同远离了战场。 而吴士桢方才话音落下半天,都无人回话,便觉有些恼怒。 此刻徐乐似笑非笑,神情颇为渗人,一向在外人面前冷清之极的姜泥周身也涌现肃杀之气,舒羞笑的倒是更娇媚了几分,然而眼神中的杀气却也颇为让人头皮发麻。 吕钱塘自觉的提起了手中赤霞巨剑,青鸟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普通长枪,魏叔阳退了三步,守在了徐凤年身前。 比起杀敌,他最大的责任还是保护徐凤年的安危。 李淳罡倒是依旧不以为然的姿态,不时的抠抠脚趾,自顾自的看看周围的风景。 徐川则是静静站在原地,缓缓开口道:“都杀了。” 这青羊宫与其说是个道观,不如说是个最大的贼窝。 这些道士一个个也都是来历不清不楚的江湖匪寇,整个青羊宫上下奸杀掳掠几乎一个不落。 尤其是这吴士桢,但凡这青城山地界看上的女子,皆是想方设法的掳掠过来,日日欢好,直到以双休之法或诱骗,或威逼令其彻底臣服。 据他所知,青羊宫所行恶事十有八九都推给了青城山肆虐的盗匪头上,而这,其实也是青羊宫之所以留着那些盗匪的最大用处。 毕竟,他们青羊宫可当真看不上那些盗匪的几百两供奉。 若要扫平这青城山污秽,便必要先灭了这青羊宫。 其实若是此事落不到徐川眼里,他也不会主动去管,但既然看见了,觉得有些脏,便擦干净就是。 而恰好,他有这样的实力和底气。 于是,简单的三个字落下。 狂风伴随着汹涌的剑势刹那间轰然而起。 徐乐一马当先,手中修罗血剑掠过一道血光直奔吴士桢而去。 吴士桢骇的后退几步,知道徐乐厉害的他立刻高呼道:“结神霄剑阵!” 在他周身三十六人本就各自早已经站定了位置,话音方落,便直接结成神霄剑阵。 同一时间,舒羞青鸟吕钱塘三人也随之出手,迎向了那余下十八人形成的玉霄剑阵。 徐川则提了提神,观察起了这两道阵法的诸多变化。 他曾看过武当山的太极剑阵,集齐九九八十一名桃木剑士,据说可以生生不息,剑势如云涛滚滚,只要中枢剑士不死,便可一人不死,至今未尝败绩。 也曾看过两禅寺的金刚伏魔大阵,据说三尊大金刚境合力便可拥有金刚伏魔之力,不仅防御力几乎无物可破,还拥有莫大威能,曾有过镇死陆地神仙的惊人战绩。 他暂时无缘得见龙虎山“百零八剑军屠酆都”剑阵,但对于这出自于龙虎山另一道阵法,他也是颇有兴趣,而且据他所知,神霄剑阵虽有玉霄剑阵的影子,却是出自吴家剑冢,他虽得了剑冢养剑驭剑之术,但剑冢名震天下的剑阵却未曾领教,如今多看看也是好的。 毕竟,阵法一道事关他建国之事,要改变天下格局,阵法一道将是他迈步过去的一个坎。 但有精进之处,都是一件好事。 此刻,舒羞青鸟吕钱塘三人身陷转动剑阵的十八柄青罡剑,不过三两招,便不觉被分割成了三处战场。 然而这三处却都同处于十八并青罡剑笼罩之下。 一剑叠三剑,三剑合一剑。 这些人明明每个人都不如舒羞等人修为高,却将她们牵扯的半天都无法建功。 眼见十八位道士灵活腾挪,十八道剑光挥舞得眼花缭乱,徐凤年看的赞叹不已,徐川则是目光中似乎有无数影子掠过,一道道变化已然了然于心。 不远处,徐乐身处三十六神霄剑阵之中,一道道剑气如雷霆,威力惊人,无数变化之下,一时间竟也被暂时牵扯住了。 另一边,眼见自家剑阵逞威,吴士桢心头的最后一丝忌惮也没了。 他肆无忌惮的盯着玉霄剑阵中舒羞那妖媚的身姿,一边揉捏着身旁凑过来的年轻女冠,一边咽着口水打趣道:“乖乖,这长相妩媚的娘们内力好生出彩,对得起她那对双峰了,一样的蔚为壮观,如此甚好,到了床上便能与我旗鼓相当!甚好甚好!” 在场的修为皆是极高,哪里听不到他的呓语。 舒羞心头暗恨,一时间又拿不下这玉霄剑阵,不由气恼之极,吸气间倒是让那胸前更丰硕了几分。 徐川自然也听到了,心头顿时生出了一股戾气。 自己的女人可容不得他人轻辱。 他本打算多看看这剑阵,此刻倒也没了这些心思。 一念之间,一气化三清之法使出,一道光芒迸射而出,刹那间杀戮化身浮现,曾经的黑衣徐川再现世间。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的徐凤年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咋舌。 “这杀神都放出来了,那家伙不会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吧。” 一旁鱼幼薇想到当日道观内的屠杀,脸色也是瞬间苍白了不少。 杀戮化身也不多言,径自冲入了玉霄剑阵,抬手间便一指碎了迎面而来的三柄青罡剑,真气吞吐间,一道道剑器碎片飞射而出,眨眼间便有四名道士被一道道碎片击穿的身体,当场毙命,死状极惨。 见徐川出手,姜泥也极有默契的选择一同出手,短暂的观察,她已然察觉到了神宵剑阵的破绽所在。 默念了一句:“神符,起!” 刹那间,神符便直接化作一道银光从她的发梢飞出,就在不远处徐乐一剑荡开七八柄青罡剑之时,银光骤然攒射而下。 剑光犀利,如同九天雷霆而下,无物可挡! 瞬息间便洞穿了一名道士的额头,将其斩杀于此。 这破绽转瞬即逝,寻常指玄都未必能抓住,然而她却非指玄,而是天象。 一剑之快,不过顷刻之间。 于是乎,短短片刻,玉霄剑阵和神霄剑阵两大剑身几乎同时告破。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杀戮化身破了玉霄剑阵之后,舒羞,青鸟和吕钱塘便当即退出了战场。 一个是后续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一个则是他们也生怕杀戮化身一个顺手把他们也给宰了。 于是乎青羊宫前杀的血流成河,舒羞却是一脸感动和娇媚的跑到徐川身前,迫不及待的献上了香吻。 这种有人保护,不再无依无靠的感觉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她本就南疆巫女出声,自然也不在乎什么世俗眼光。 只是自顾的抒发着心中火热的情绪。 另一边,李淳罡一边抓着身上的痒,一边看的津津有味,暗自感慨少年风流,不由遥想自己当年也是风靡了万千江湖少女的翩翩少侠,却落得如此境地,真是可悲又可笑。 徐凤年看的也是心中躁动,若非顾忌身旁的小山楂和小雀儿两个孩子,他早就一把拉过了脸色羞红的鱼幼薇肆意的欺负了。 而此刻,青羊宫前已经是血流成河,无数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几乎大半都是黑衣徐川所杀。 恢宏的宫门前,吴士桢跌倒在地上,嘴唇颤抖,面色青白,下身湿漉漉的一片,已然是吓的失了禁。 他满目绝望,不知该说些什么。 便在这时,一名约莫才三十岁的道士从宫门内走了出来,他身穿紫衣道袍,清癯挺立如青松,脸庞隐约有一层青气流转,有一股道教神仙的飘然出尘,神光爽迈。 却不是那青城王吴灵素还有谁? 其后,却还有一位身躯健硕的拂尘道姑的身影若隐若现。 徐川轻搂着好似没了骨头一般的舒羞,并未注意那青城王吴灵素,而是凝神看着他身后的那道身影。 赵玉台? 这位怕是也有天象的实力了吧。 /134/134150/31948993.html 第179章 青城王死! 徐川对此这赵玉台倒是略知一二。 她本是吴素身边剑侍,许多年前便已经有了指玄境的实力,毕竟是吴家剑冢上一代剑冠的剑侍,实力自然弱不了。 而她之所以出现在青城山说白了,也是徐骁的谋划之一。 青城山之所以成了这三不管地带,盗匪横行,本就是其有意为之。 也只有看似有着青城王名头罩着的青城山,实则是诸多势力的真空地带,才好作为他北凉的一条备选的退路之一。 当然,也是一处培养私兵却不被人轻易察觉的难得之地。 为虑胜先虑败,徐晓看似莽夫做派,实则心思算计远超常人。 便是这吴灵素的青城王之名,也都是出自她赵玉台,或者说徐骁的手笔。 而整个青羊宫,名声最盛,可比一品高手的神宵剑阵也是赵玉台亲手操练出来。 说来也有趣,按照原来的剧情,徐凤年气势汹汹而来,一副问罪的姿态,最终搞了个不打不相识的结果,然后不了了之。 或者说,徐凤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真对着青城王做些什么,让其服个软也就罢了,毕竟论地位,青城王明面上也是不属于他父亲徐骁北凉王的唯二异姓王之一。 然而徐川却看不惯这青羊宫上下。 好好一个青城山因为它们成了贼窝,民不民,匪不匪,流离失所,最终只能以抢劫度日。 这般作为,正如他之前所说,看不见也就罢了,看见了,便不得不管! 所以,哪怕那青城王吴灵素走了出来,徐川依旧没有收回他那一具杀戮化身。 尤其是,这青羊宫上下,就属这吴士桢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还敢辱及他的女人,在他心中,已是必死。 故而,在将周身敌人杀了个干净之后,黑衣徐川便将冷漠到可怕的目光落在了跌坐在地面,胯下失禁的吴士桢身上。 就连徐川本人都不在乎什么青城王,又何况他一这一具满脑子杀戮的化身? 三两步之间,便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瞬息间出现在吴士祯面前。 抬手间,一道手臂粗细的血色剑气凝聚,骇人的杀意让方圆百丈之内皆是阴风阵阵,冷意森森。 “且住手!”吴灵素面色一变,急忙喝道。 然而黑衣徐川哪里会搭理他? 吴灵素心中惊惧,虽然担忧儿子性命,却也不敢上前,他回过头,满眼哀求地望向了身后不远处的赵玉台。 一道叹息声响起,赵玉台健硕的身影刹那间随风而动,手握一柄沉重古剑,一剑落下,便有一股雄浑无匹的剑意刹那间袭来,生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黑衣徐川那一道血色剑气。 黑衣徐川何等实力,虽然无法如本体那般开挂,强行爆发至陆地神仙之境,但也是稳稳地天象境战力,哪怕他随意的一道剑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拦得下的。 至少也是指玄,甚至跟高境界的强者。 所以,赵玉台出现的刹那,便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最吸引人注意的当然还是她那面上纵横交错的剑痕。 这让她看起来面容凶恶无比,狰狞之处怕是足以让小儿止啼。 然而看到这一幕,本在一旁看戏的徐凤年却瞬间愣住了,他失魂落魄,激动又难过的失声道:“姑姑?” 若是徐川不在场,只他这一声姑姑,本来所谓来此讨个公道的行动便算是到此为止。 然而,徐凤年虽然是北凉世子,做得了青鸟的主,做得了凤字营百骑的主,甚至做得了李淳罡的主,却做不了他徐川的主。 今天,他说的,吴士桢必死,别说一个赵玉台,徐骁亲来都没用。 于是,就在徐凤年一声姑姑开口,场面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的刹那,一股更加恐怖的杀气却是肆意爆发开来。 一念动而天象变,黑色的阴云汇聚而来,肃杀之气以黑衣徐川为中心刹那间扩散开来。 黑衣徐川抬起手,天地间风,土,水,三种力量便汇聚而来,在他手中凝聚出了一柄形似胸臆的三尺血色长剑。 见此,立身于一旁的徐乐也是紧握修罗血剑,凌厉的剑意直指赵玉台,姜泥自更不必多说,神符嗡鸣间,道道青色剑气便已然吞吐而起,随时可以爆发惊天一剑。 后方,徐川本人则平静地搂着舒羞,淡淡地看着那赵玉台,道:“他必死,你不让,便一起死。” 赵玉台凶恶的面容冷凝无比,她很清楚徐川此言绝非恫吓,哪怕她已是天象,在面前这三人的剑势锁定下,也依旧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可怕的生死危机压迫而来。 她不畏死,但她有任务在身,虽然看在吴灵素的情面上,她可以一定程度的保一保这吴士桢,但如果要在两者做个选择,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吴士桢,甚至吴灵素对她也根本不甚重要。 若非要借助对方的名头,便是此刻将吴灵素杀了,她也不会皱一丝眉头。 所以,此刻,她握剑的手已经不再坚定,生出了退意。 后方,吴灵素立刻便注意到了赵玉台的变化,自赵玉台嫁给他以来,虽然从未曾圆房,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朝夕相处十余年,也已经极为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 仅一瞬间,他便知晓了赵玉台的打算。 他飘逸出尘的姿态消失不见,眼神阴鸷地嘶声道:“姓赵的,士桢虽然不是你亲子,但也奉你为母十余年,你当真如此狠心?你若是敢弃了他,我便让你这些年的谋划尽数化为乌有!” 说罢,他又冲着徐川嘿然冷笑道:“我乃是当今陛下亲笔御赐青城王,你敢光天化日格杀一名异姓王的世子,便不怕这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地吗?” 赵玉台眼神虽无波动,但终归动了一丝恻隐,哪怕她明知这一老一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哪怕养一条狗十几年也有些感情了,若能活,她还是愿意稍微争取一下的。 尤其是,若是吴灵素当真与她玉石俱焚,让她十余年谋划一朝尽丧,也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她握紧了手中古剑,暂时没了退让的心思。 徐川却只当吴灵素在放狗屁,他割地而起,划州而治的举措少则两月,多则半年便会轰传天下,如何会在乎离阳内区区一个几乎只有一个名头的异姓王? 更何况,就算他不反,凭他的实力,离阳又能将他如何?曹长卿三入太安城行刺离阳皇帝,甚至聚众而起,造他离阳的反,不也是活得好好地? 这时,徐凤年忽地开口道:“先生,能否暂时放过吴士桢?” 他虽然不知自己姑姑为何要保那个满脑子双修的二世子,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 徐川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看着徐凤年,问道:“敢问世子殿下,何为暂时?” 在徐川的目光下,徐凤年忽地心头一颤,明明对方带着一丝笑意,他却只觉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不远处,李淳罡摇了摇头冲着徐凤年说道:“徐小子,老夫奉劝你少掺和,你世子的身份现在可不怎么好使。” 徐凤年咬了咬牙,却还是说道:“先生无非是怪罪此人辱及舒羞,不过,我认为,他还罪不至死。” 此话一出,徐川明显感觉怀里的舒羞身躯微微僵硬了一瞬,一时间,徐川眼神中的温度急速下降,仿佛万载寒冰再无波澜。 他冷笑道:“北凉世子徐凤年,你认为?你算什么,你认为?狗屁不通!再敢废话,我连你一起杀,你试试看有没有人能保得住你!” 他转过头,冷冷地望着赵玉台,道:“退或死!” 无疑,这已经是他的最后通牒。 赵玉台心中天人交战,然而不过片刻间,她便心中一叹,飘然退开。 一时间,吴士桢肝胆欲裂,恐惧彻底占据了他的身心。 “不,不要,不要杀我,父亲,母亲,救我,救我啊!” 他嘶吼着,哀求着,不住地向后攀爬。 然而一道血色剑气落下,他的脑袋便直接飞了起来,涕泗横流的狰狞面目依旧那般的活灵活现。 见到这一幕,刹那间,吴灵素彻底疯狂了,他嘶吼道:“赵玉台,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婊子,你竟敢如此,你怎敢如此?”他双目血红地盯着远处的徐川,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闻言,徐川不由失笑、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吴灵素道:“呵呵,青城王,好大的名头,所以这就是你敢于威胁我的底气吗?可惜,别人不敢杀你青城王,我敢杀!” 吴灵素神情一变,赵玉台也神情大变。 此前,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杀一位离阳朝陛下亲笔御封的异姓王。 然而此次,他们却毫不怀疑徐川所言的真实性。 便在此刻,黑色幻影飘忽而起,拎着手中一道血色三尺剑径直向着赵灵素劈落。 赵玉台立刻便要阻止,吴灵素不能死,至少在她任务成功前不能死! 然而,在徐乐和姜泥两人一青一红两道剑气锁定下,她根本不敢随意动弹。 血剑锋芒下,吴灵素拼命抵抗,然而他虽然也有指玄境。 但道家的指玄和武夫的指玄可截然不同。 论战力,未必就比得过武夫的金刚境,更何况,吴灵素这双修而来的真气本就不甚凝练,怕是也就堪堪与二品武夫媲美。 哪里挡得住天象境实力的黑衣徐川? 只一剑,便强势劈开了吴灵素全力聚集的护体真气,更是生生将其劈成了两半。 这血腥的一幕和背后代表的含义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心神大震。 离阳的一位异姓王如此凄惨的死去,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令天下震动。 年过半百的魏叔阳更是深知这一举动会引起多么恐怖的波澜,他神情一时迷茫,一时骇然,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徐凤年心中的震动则是久久无法停息,徐川方才冷冽的话语依旧在耳边环绕,这肆无忌惮地斩杀吴灵素的一幕更是令他难以自制。 他本不愿学武,是因为老黄,这才入了武道,实际上他最看重的,还是和李义山学习多年的谋划和算计。 但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什么身份地位,什么谋划和算计,在足以碾压一切的实力面前,都是个屁。 这一刻,他对武学修行的欲望前所未有地高涨。 青鸟此刻面色虽然依旧冷清,但看到徐川怀里的舒羞时,却也依旧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羡慕。 有一个这般霸道强势的主人,怕是舒羞这一生做得最明智的抉择了。 她清冷的目光看向徐川,那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心中也是悸动不已。 她很小的时候就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听说过对方,神凰城一战,可以说是他父亲生涯中最为耻辱的一战,刹那枪被夺,当场落败。 那一日,对方一剑落下,仿佛从天外而来,生生挡下了剑神李淳罡此生至强的一剑开天门,更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其本身实力强大就算了,就连教的两个徒弟明明与她岁数相仿,实力却远胜于她。 强大,神秘,英俊,冷酷又杀伐果断,一时间,徐川的身影几乎快要压过徐凤年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毕竟,比起徐川,徐凤年似乎除了世子这个身份之外,再无任何可以与之相比的地方了。 若非她自小便是作为死士培养,早已经将徐凤年奉为主人,此刻怕是也要忍不住学那舒羞改换门庭了吧。 这般危险的念头一闪而逝,她不敢再多想,也不敢再多看,压下视线,强行摒弃了一切杂念。 而此刻,舒羞却只觉心神沉醉,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 仅仅因为对方辱及她的一句话,徐川便斩了那背景不弱的吴士桢,更是连堂堂异姓王也一并杀了。 或许不全是因为她,但与她却也关系不浅。 想她活了近三十年,何曾遇到过如此对她的男子? 巫女看似多情而妩媚,然而一旦动情,便会终生钟情于一人。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想逃脱徐骁的掌控,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那么此刻,她便是连人带心都已经彻底属于了徐川一人。 她望着徐川的侧脸,眼神娇媚如水,若非时间和场地不对,她怕是要当场寻徐川好生修炼一番了。 而此刻,该杀的人都杀了,徐川脸上的冷意也渐渐散了,一念间,黑衣徐川便也随之散去。 他觉得自己性格向来温文尔雅,很是好说话,总是冷着脸自然不好。 而且,入籍杀的爽快了,这青城山后续的事情还要稍微收个尾才好。 起码,这往日三不管的青城山至少该有着其基本的秩序和规则。 他看了一眼众人,微笑道:“诸位,一同看看这青羊宫如何?” 随后,他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失落和茫然的赵玉台道:“告诉徐骁,青城山我要了,他会知道怎么做的,或者你可以尝试用山里藏的那几千精兵杀了我。” 说罢,他也不管赵玉台神情如何变化,当先搂着舒羞径自踏入了青羊宫,徐乐和姜泥也是紧随其后。 “这小子霸气不输老夫当年啊!” 看着徐川的背影,李淳罡嘀咕了一声,感叹着晃晃悠悠地跟了进去。 其他人沉默片刻,也都是一一跟在身后进了这颇为气派的青羊宫大殿。 所有人都清楚,这青城山已经变天了,只是不知,离阳反应如何,会如何对待一位异姓王的死。 如今纵然是神凰城打得热火朝天,怕是也会有许多人将目光投注到这个平日里无人问津的仙家福地了。 而此刻,青羊宫大殿后方,那空旷的广场上已经是跪伏了大大小小数百余道士仆役。 此刻皆是战战兢兢地等待着徐川到来,因为他们未来的命运如何,将皆由徐川一言而决。 /134/134150/31948994.html 第180章 青鸟报恩? 许是见到或是听闻了徐川在青羊宫前地大肆杀戮,这些道士和仆役竟无一敢于站出来反抗的,便连逃跑的也没有一个。 当然,或许他们也清楚,引以为傲的剑阵破了不说,连青城王吴灵素都死了,他们就算反抗,也不过是再多送上一条性命罢了。 而对于青城王,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可以为之赴死的忠心。 所以,跪在这里,等候发落,便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敢做之事。 徐川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此后,你们便算是我的麾下之人,现在,我要你们记住一件事,在我的麾下,你们无需向任何人跪拜,包括我。 现在,都起来!” 他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之上,令得一个个道士仆役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太明白这青城山新主的意思。 跪拜?这不是早已经习惯的事情,废除又有何意义? 只是他们虽然不明就里,却都知道一件事,听话。 于是,片刻后,便有人淅淅沥沥地站起了身,慢慢扩散开来,直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徐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多言,只是让他们自行推举出了九位品性,人望,实力皆名列前茅之人。 他让这九人分别负责青城山各项事宜,若有大事,则彼此商议后决定。 他要求不高,只要这青城山建立应有的秩序,至少不该再是如今这般山匪横行,百姓只能落草为寇的局面。 当然,他也会让苏氏商会支持一二。 大致安排过后,他便挥手散去了这些人。 如此,已是半日光景。 青羊宫外的那些尸体自然是早已经收拾干净,他们这一行人自是早已经各自寻了一处殿宇安置。 而徐川斩杀青城王之事也是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一只只信鸽或者其他渠道,传了出去。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安城和北凉。 听潮亭,徐骁和李义山彼此静坐,双方中间摆着一张落子无数的棋盘。 徐骁随手落了一子,嘿嘿笑道:“这下好了,天下异姓王就剩我一个了,也不知太安城的那位怎么想的,是高兴还是愤怒?” 李义山思虑片刻,也落了一子,缓缓道:“太安城那边怕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说不定,这青城王的名头还会落在那位徐先生的头上。” “哦?”徐骁略带惊疑地抬了抬头。 李义山道:“那位徐川先生本就是武院院长,这职位虽说乃是一虚职,但位份之高,可比三公,就算加封一个青城王,也不影响什么,其实也只有将青城王赦封下去,才能够稍微挽回一些皇室的尊严,所以,离阳若是有此举措,也无甚意外。” 擅杀一名异性封王,这等举动可谓将离阳皇朝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一旦传出去,怕是天下间都会将诸王,乃至皇室都看轻三分。 若是寻常江湖人士,离阳朝必然要派人出手将之格杀,以挽回离阳皇室尊严。 然而,徐川三年前就能杀天象,如今的实力有多高,无人能够确定。 楚地当前正在大战,离阳朝明面上最强的人猫韩生宣正与曹长卿对峙。 轻易间,根本拿不出能够与徐川匹敌,更别说击杀的强者。 大军围杀更不可取,所以,离阳朝其实已经只剩下了怀柔一途。 恰好,徐川武院院长的身份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加封青城王也不算是太过牵强。 正好青城山这些年的混乱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只要以吴灵素治理不力为由,说明是朝堂早有旨意,令武院院长将其问罪,自然便能够挽回离阳朝大部分的威严。 李义山觉得离阳朝不出意外的当会如此行事,不过他有些疑虑的却是徐川占据青城山的举动。 这一手落下,深入敌腹的同时,还切断了他北凉一条至关重要的退路。 青城山地处雍州,上接北凉,下接蜀地,可谓一处战略要地。 占据了此地,进可攻,退可守,实是一处难得之地。 而据北凉麾下的探子汇报,西蜀乃至西楚都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崛起。 其实,若非徐凤年曾在这势力之中待过一段时间,他也不会想到那不起眼的学堂,会有着如此惊人的势力隐藏其中。 这一次,徐川上门寻求合作,事实上也已经毫不掩饰那股势力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谁。 若这份势力以青城山为踏板,完全可以直入北凉腹地,自然不能不令他重视。 他神情凝重地看着徐骁问道:“敢问大柱国,这青城山可还能一争?” 徐骁怔了怔,短暂的思索后,摇了摇头。 “争倒未必不能一争,不过赢面不大。” 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他已经失去了与徐川对立的资本。 除非他放弃吴素,不再想着复活自己这一生的挚爱。 但他若是能做到这一点,这些年也不会耗费了大量的北凉气运让吴素至今还保持在活死人的状态。 李义山叹了口气,以他的智慧如何看不出大柱国还有未尽之言,然而,自从十年前那徐川踏入北凉王府,给王妃延了几日寿命之后,徐骁便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君臣二人之间,早已经横亘了一道厚厚的壁垒。 此时此刻,李义山忽得有些意兴阑珊。 徐骁也看出来了,但是他微微一叹,终究没有多说。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棋子落下时清脆的响声回荡开来。 而正如李义山所料,不过第二日,离阳朝便下达了旨意。 大体意思便是说,青城王吴灵素品行不端,治理无方,导致麾下百姓民不聊生。 武院院长徐川奉旨查办,因吴灵素抗旨不遵,故当场击毙,以儆效尤。 而武院院长徐川办案有功,特此加封青城王。 飞鸽传书之下,第二日雍州节度使便带着诏书踏上了青城山,当着一众人的面宣布了这一份旨意。 在一众人古怪莫名的目光下,徐川竟一跃而成了离阳朝又一位异姓封王。 这让本以为会出泼天大祸的魏叔阳愣了很久。 徐凤年则对于实力二人有了更深的理解。 徐川却并无什么意外的神色,离阳不论如何反应,于他而言都无伤大雅,这边是实力给他带来的底气。 这所谓青城王他也并不在意,不过,比起武院院长这新职,青城王的名号却足以让他能够更轻易地抽取离阳国运。 所以,他自也没有拒绝。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便是给离阳一些面子又如何? 不过,离阳怕是也打着秋后算账,或者私下里给他找些绊子的想法,堂堂中原第一皇朝,自然也不会当真就这么服了软。 说不得他接下来就会遇到龙虎山,或者钦天监的高手也不一定。 夜色渐深,徐川从舒羞的屋里出来,方才好生指点了她一番,竟让她有了突破,自然不好再继续指点下去。 这会睡不着,便正好出来走走。 话说,这青城当真不愧洞天福地之称。 一眼看去山峰陡立,郁郁葱葱,在月光之下仿佛落了一层华盖,点点荧光,分外动人。 漫步而行,忽地,山中传来一阵野兽嘶吼声,鼓荡不绝于耳。 徐川这才想起来,这青城山似乎有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异兽虎夔,连天象境的赵玉台都奈何不得。 心中来了兴趣,脚下轻点,瞬间便飞身而起,轻飘飘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夜色下,他一袭白衣,倒好似鬼魂一般,不过盏茶功夫,便已经接近了那声音的源头。 不过,他竟还听见了些其他的声音。 是女人的惊呼。 身影闪动,眨眼间,便看见了一头双角六足,通体赤红,身长足有两丈的庞然大物,看着好生威风。 此刻,它腹部微微隆起,大抵是怀了孩子,不出意外,这便是那虎夔了。 徐川目光一亮,这等异兽若是收为坐骑,当真是一件妙事。 不过,随即他便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正狼狈地躲避着虎夔的追杀。 竟是青鸟?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 徐川脑中疑问一闪而逝,随即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救人。 连天象境的赵玉台都拿着虎夔没有办法,何况一个堪堪踏足一品的青鸟? 不论她枪法多么精妙,虎夔只一爪,就让她难以招架。 不过片刻,便已经岌岌可危。 事实上,青鸟也是睡不着才回来山间散心。 因为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到一个人的身影,搞得她有些心烦意乱,这才随便出来走走。 哪知竟遇到了此等凶恶的异兽。 面对虎夔的扑击,已是精疲力竭的她再无反抗之力,一时间竟只得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带着她瞬息间躲过了虎夔的扑击。 她微微一怔,看着面前这道不时浮现在脑海的面孔忽地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不由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上去。 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徐川也是微微一愣,看着青鸟有些愕然,这小妮子是在调戏他不成? 这时,虎夔怒吼一声,似乎对自己方才的失手很不满意,稍一蓄力,便继续扑击而来。 然而徐川却是眉头一冷,抓起胸臆剑,也不出鞘,连着剑柄一剑自上而下直接劈落。 这一剑可谓深得霸道精髓,剑落之际,好似有开天辟地之威。 轰! 仿佛有一座山落了下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虎夔竟被一剑当场劈进了地下。 庞大的身躯有大半都没入了土里。 感受到脑上传来的剧痛,一时间,虎夔凶戾的气势不由衰减了不少。 这动静之大,青鸟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并非做梦,这一切都是现实。 察觉到自己此刻的举动,她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收手就要逃脱徐川的怀抱。 然而徐川一只手仿佛烙铁一般将她环住,根本就逃不脱。 徐川伸手挑起青鸟的下巴,轻笑道:“怎么,摸了我的脸,这就要跑了?你说,我不仅救了你性命,还被你轻薄,你该如何报答?” 闻言,青鸟挣扎的力度小了许多,她望着徐川,小声道:“这只是个意外,至于救命之恩,青鸟铭记于心,有朝一日必会报答,还望先生放开青鸟。” “意外吗?”徐川玩味地笑了笑,看着青鸟缓缓地凑了过去,道:“不必他日了,现在就报答如何?” 青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心跳越发的快了,她有些结巴地问道:“怎,怎么报答?” 徐川没有多说,直接用行动告诉了她。 他俯下了头,噙住了那红唇。 唔! 青鸟呜咽一声,身子瞬间软了三分。 然而片刻后,她便强行挣脱了开,转身迅速地跑掉了,隐约间,她唇角似乎有着些许金色的光华一闪而逝。 徐川静静地看着青鸟逃离的身影,感受到口中淡淡的腥甜,神情莫名。 他转过头,看着方才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的虎夔,嘴角不由浮现了一丝危险的笑意。 随手将胸臆连鞘一起插入了地面,他捏了捏手掌,心头涌起一股兴奋的情绪。 周身暗金色光华一闪而过,他竟是赤手空拳地向着虎夔冲了过去。 虎夔傲然于世,凭借的便是这一身恐怖体魄,自然不惧,嘶吼着就迎了上去。 一人一兽疯狂大战,轰鸣声响彻了足足半夜的时间,方圆千米内的林木山石几乎尽皆倒塌碎裂。 可见战斗的激烈程度。 不过,此刻,虎夔的嘶吼声也已经从曾经的中气十足变成了如今的阵阵哀鸣。 一处大坑之中,徐川坐在趴倒在地上的虎夔脖子上,一拳又一拳地往它那大脑袋招呼。 比起一开始,它的脑袋怕是大了两圈不止。 可见,这么一段时间,它究竟遭受了何等可怕的痛击。 渐渐地,眼见虎夔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反抗,徐川便收了手,畅快地吐了口气。 不知为何,比起使剑的飘逸姿态,他似乎更喜欢这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嗯,一定是他感觉错了,身为一个高来高去的剑仙,定不会喜欢这种莽夫一般的战斗方式。 他摸了摸虎夔的脑袋,出声问道:“可是服了?” 虎夔似乎能听得懂他说什么,哀鸣一声,大脑袋上下晃动,如人类一般点了点头。 不过每当徐川靠近它腹部,它还是控制不住的眼神中涌出一股凶意。 然后等徐川作势欲打,它便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姿态。 简单地探查了一番,徐川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这一战的缘故,它腹部鼓动之下,竟是已经要生了! 此刻,见虎夔满眼哀求和讨好,徐川敲了敲它的大脑袋,道:“算你这家伙运气好。” 说罢,他双眸之中琉璃之色浮现,他四下里望了一眼这青城山地势,抬指在虚空中一点,刹那间,无尽气运之力牵引下,青城山中无数天地山川之清气便涌现而出,化作了实质一般的烟气,在这虚空之中发出莹莹的清光。 这自然便是曾经在两禅寺惊鸿一现的天地赐福。 青城山地势灵秀,山川清气之浓厚丝毫不输两禅寺,自然能够满足天地赐福的施展条件。 青光汇聚之下,倏忽间涌入了虎夔的腹部,片刻后,这世间便诞生了两个新的小生命。 /134/134150/31948995.html 第181章 齐入天象 两头猩红小兽一雌一雄,一出生就能睁眼。 两个小家伙双眸中灵光汇聚,似乎天生就有着不弱的智慧。 它们聚在母亲身边,对徐川也是颇为亲近。 徐川逗弄了它们一会,那之前被他打得浑身乏力的虎夔便已经恢复如常,便连方才大了几圈的脑袋也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此刻,这大家伙眼神中已经尽是温顺,一个是它不想继续领教徐川的铁拳,一个自然是因为它的两个孩子了。 徐川摸了摸虎夔的大脑袋说道:“以后就叫你赤麟了。” 眼看天色渐亮,他随手召回方才插在地上的胸臆,俯身抱起两个小家伙跃上了赤麟的身上。 下一刻,赤麟一声嘶吼,顿时便放开了四蹄风驰电掣地穿行在山林之中,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刚刚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不消片刻,便载着徐川来到了青羊宫门前。 如雷般的嘶吼,凶戾的气势一瞬间便惊动了青羊宫内所有人。 赵玉台是知道这只虎夔的,她有些疑惑为何这虎夔会突然冲上青羊宫,但还是第一时间赶至。 一瞬间便看见了骑乘于异兽虎夔背后的徐川。 自然也看见了徐川一左一右抱着的两只小虎夔。 身骑异兽,白衣如雪,沐浴着朝阳之下,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一尊自天际而来的白衣仙王。 赵玉台压下心头的震动,叹息一声,悄然退去。 随后而来的便是姜泥和徐乐。 一个是她们修为高,一个则是徐川遥遥的以剑意呼应,知会了二人。 姜泥和徐乐看着身躯庞大的赤麟也是神情惊叹好奇的不住打量。 她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神骏的异兽呢。 徐川站在赤麟身旁,将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看着姜泥和徐乐道:“这两个小家伙才出生不久,你们选一个照顾吧。” 姜泥一眼便看中了那个头稍小,性格稍显沉静的姐姐。 徐乐也是对那个看着极是活泼,个头稍大的弟弟颇为喜欢。 两个小家伙也是聪慧,明白自己的归属后,立时便跑去姜泥和徐乐脚边撒欢,以示亲近。 这让姜泥和徐乐更是惊喜不已。 随后,姜泥给姐姐取了个名叫红霞,徐乐则给弟弟取了个名叫罗刹。 而此刻,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大多都是对赤麟那两丈长的身躯惊叹不已。 角落里,青鸟回想起昨夜赤麟的狰狞姿态,再看着如今这异兽温顺平和的模样,不由得更加感受到了徐川的恐怖之处。 随即便不由想到了昨夜的那一吻。 此刻,她已经彻底成就了一品金刚之境,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个吻,或者说是因为她咬破徐川嘴唇后口中残留的血液。 这血液之神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甚至,她隐约能够感受到,若是这血液能多一些,未必不能够尝试向着佛门记载中的大金刚境突破。 此刻,她心中情绪之复杂可谓生平仅有,因为她不久前知晓,本修为差了她不少的舒羞也在昨夜踏入了一品金刚之境。 这时,徐川目光似乎不经意间落了下来,平静的目光与她眼中却好似拥有着强烈的侵略性,让她心跳加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下一刻,直接转头准备离开。 一旁,徐凤年注意到了青鸟的异样,不由出声问道:“青鸟,你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病了?” 青鸟一时只觉心跳几乎都停住了,她低声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罢,她身影如风,脚步极快远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徐凤年微微愕然,不明所以,他回过头,看着赤麟那神骏的姿态,心中颇有些艳羡,不过他也没太关注,凑了会热闹,便自离开,去寻了赵玉台说话。 此刻,徐川则回忆着方才青鸟慌张的模样,以她的性子,这般可爱有趣的姿态可不常见。 微微笑了笑,他看了一眼青城山逐渐汇聚而来的气运,心中淡淡道:“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午时,用了饭过后,徐川召齐了那九人开了一个不长不短的小会,此刻,他算是以青城王的身份重新给他们认了一份职位,若无外力介入,想必青城山很快就会真正走入正轨。 安排好了一切,车队便重新开始上路,而赵玉台也径自直接回了北凉。 与此同时,武当山中一个消息突如其来,令天下道门震动。 武当掌教王重楼仙逝于小莲花峰! 无数人惊愕,震动,然而所谓仙逝的其本人却在武当后山的一个隐秘的石室中与那道士陈繇叙话。 陈繇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师兄,你为何要假死?此事,对我武当只怕会有莫大的冲击。” 王重楼此刻面容清翳,发丝乌黑,倒是比数年前还要看着年轻一些。 他笑着道:“北凉世子徐凤年这般大张旗鼓地东行武帝城,往后谁人不知他的了我的大黄庭,失了大黄庭,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至于武当...”他顿了顿,看向了武当山的某个方向,道:“洪洗象这家伙也该有些压力,若不早日觉醒,有朝一日怕是会悔恨终身,唉,也是苦了他。” 陈繇默然,随后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兄,那徐先生到底是何来历?连失了大黄庭的您也能重塑根基,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王重楼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又哪里知晓,只知道其气运之浩瀚深不可测,就连北凉那位的转世都不能及。”他看着陈繇说道:“我曾以大衍数算推演,此人只可与之为右,不可与之为敌,我不过是稍有一丝与之为敌的想法,推演之下便是武当覆灭的结果,你便可知此人究竟又多么可怕了。” 陈繇愕然,不由道:“这也太霸道了吧,可我与其人也打过一些交道,似乎还算颇好说话。” 王重楼没有再多说,只是道:“我如今一身大黄庭皆废,虽然如今已经重塑根基,凭借往日的经验,很快就能恢复曾经的水平,但若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另辟蹊径。 这绝非易事,趁着假死的消息,怕是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且帮着新掌门看顾好武当即可。” 陈繇认真道:“必不负大师兄所托!” ... 这一日,成了武当掌教的洪洗象怔怔立于石龟驮碑上许久,随后一步踏出,逾越十丈,直接踏出了龟驼碑,踏出了小莲花峰。 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无数云雾汇聚而来。 云雾之上,洪洗象脚踏黄鹤,扶摇上青天。 此身,以至天象! ... 青城山下燕子江,徐川和徐凤年一行搭乘了四条大船,一路顺江而去。 这一途水势极为湍急,两岸高山对峙,悬崖峭壁,颇有山高水长之意。 徐川与徐凤年一左一右立于船头,徐川怀里搂着舒羞,徐凤年也不甘落后,搂着鱼幼薇,颇具风流倜傥之意 徐凤年对这一段还算熟悉,便出声介绍着此地的典故,说着一些趣事。 这时,前方大江之上,竟有一叶扁舟逆江而行,直冲为首那艘有大戟宁峨眉坐镇的大船! 徐川自是一眼认出来了那人是谁,不正是三年前见过的吴六鼎吗? 看样子是已经成了吴家剑冢的这一代的剑冠,看样子是找麻烦来了。 便见他双手持杆,插入水面,脚下小舟后端翘起。 与此同时,插入大船底下的竹竿被这名他一手挑起。 一根乌青竹竿弯曲出一条半月弧度。 竟是要一杆挑饭一艘船! 此刻,大船已经被挑起了半个船身,不出意外,下一刻便要瞬间被直接掀翻。 然而,倏忽间,一道银光闪过,神符划过一道极其惊艳的光芒,刹那间,从那竹竿中央横穿而过。 无声无息间,那坚韧之极的竹竿便断成了两截。 失去了力量支撑,前方大船轰然重新落下,卷起大浪。 穿上无数士兵来回摇摆晃动,不过有宁峨眉指挥,提前抓牢了周边的桅杆,倒也无人落水。 吴六鼎握着手中只剩下了半个的竹竿,顺着那银光而来的方向望去,脸色凝重之极。 因为他分明认出,这时吴家剑冢的驭剑之术。 目光下,便见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高高地立在第二艘大船的船帆桅杆尖上。 清冷绝世的风姿竟令他生出了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惊艳的女子? 姜泥冷漠地俯视着吴六鼎,神符于她周身环绕,发出瘆人的嗡鸣。 “区区指玄,也敢在此放肆!” 清冷的声音犹如冬日里萧瑟的寒风席卷而去,刹那间令吴六鼎浑身一僵。 他本打算先给这北凉世子来个下马威,彰显一下吴家剑冢新一代剑冠的风采,谁知,竟冒出来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剑仙。 他那一杆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他吴家剑冢‘挑山’剑式的精髓,想要在关键之处,一剑断了他的竹竿,可不是武器锋利便能够做到的。 尤其是那一手驭剑之术,其锋芒之盛,整个吴家剑冢怕是除了老祖吴见之外再无人可比。 一时间,他已经有了退意。 手中半截竹竿一撑,身下竹筏便迅速顺江而去。 姜泥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简单跑掉,眼神一冷,神符便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意,霎时间带着刺耳的啸叫声刺向了吴六鼎。 千钧一发之际,吴六鼎瞬间向后俯身,神符便呼啸着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刻,神符转个圈又再度从吴六鼎身后袭来。 吴六鼎以手中竹竿重重劈下,浩瀚如山的剑势轰然砸落,神符一时间仿佛刺入了泥潭,虽然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却不可避免地暂时停滞了下来。 姜泥神情不变,手中剑指一引,刹那间,神符周身吞吐出一道三尺剑气爆发。 一瞬间,吴六鼎手中半截竹竿砰然炸开,神符也如有神助,重新以极速刺向吴六鼎眉心。 吴六鼎此刻若是素王剑在手,或可再斗上一斗,然而如今他身无寸铁,唯一的武器也已经被毁,莫说继续斗下去,就连性命都已经危在旦夕。 这时,忽地一道身影从江边的悬崖之上飘落,一道剑吟响彻江面。 关键时刻,一抹剑光闪过,竟直接击飞了锋芒无匹的神符。 徐川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道身影,自是知道她便是吴六鼎的剑侍翠花。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仅此一剑,翠花的战力怕是就几乎堪比天象了。 果然是比吴六鼎强上许多。 翠花以素王剑击退了神符,拉住吴六鼎低喝了一声:“走!” 吴六鼎也没有犹豫,随之一同运力,脚下猛地一踏,倏忽间飘然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江面之上。 桅杆尖上,姜泥轻哼了一声,也没有继续出手,身影飘然落下,又重新回到了船舱之中,她现在平日里需要听李淳罡教剑。 方才也是出来放个风,就碰到了吴六鼎找事,简单教训了一下,还是要继续学剑的。 不得不说,李淳罡毕竟是剑神,诸多理念于她而言颇有触类旁通,恍然大悟的感触。 徐凤年则被方才那短暂的交手看得目眩神迷。 一把放开了鱼幼薇,拿起刀便开始在船头比划。 见他勤奋的模样,徐川也不打扰他,径自搂着舒羞回了船舱。 船舱内老剑神笑眯眯地同姜泥说话。 “吴家那小子也是倒了血霉,本想先挣个名头,差点把命挣没了,不过我方才看那救下吴家小子的丫头水平倒是不错,快撵上你了。” 姜泥哼了一声,道:“我没认真而已,不然第一剑斩的就不是竹竿,而是他的脑袋,哪里还有给人救的机会?” 不过她虽然看不上吴六鼎,言语中倒也没对翠花如何贬低,显然,她也觉得翠花剑道修为不俗,值得正眼相看。 这时,徐川走了进来赞道:“那是,这天下能接你一剑的确实不多。” 闻言,姜泥神情一喜,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徐川怀里风情万种的舒羞,一时间冷哼一声,很是不高兴了起来。 李淳罡则嫌弃得说道:“赶紧走赶紧走,你一来,这丫头哪里还有心思跟老夫学剑?” 徐川摸了摸鼻子,舒羞则抿嘴笑个不停。 见姜泥盯着他,他冲着姜泥眨了眨眼睛,见姜泥脸颊微红带笑,他便也微微一笑,径自去了另一间船舱房。 看着眼前一幕,李淳罡叹息一声,当年的她,笑起来也会脸红,也是如此的清丽动人。 长出一口气,隐约间,他体内的真气动荡了一番,气机翻转间,已经大有不同。 曾经的剑神,今日再入天象。 大船顺江而下,由江入湖。 正是那烟波浩渺,容纳六水吞吐大江的八百里春神湖。 /134/134150/31948996.html 第182章 入襄樊 此刻,已是暮色,春神湖上百舸争流,千帆竞发,一番热闹繁华景象。 今夜,徐川一行会落脚在神湖心的一座名叫姥山的岛屿。 这山原本不叫姥山,叫监牢山,是西王母禁锢玉帝女儿春神的地方,监牢山四周也不是湖水,只是一座盆地,据说后来有一名陆地仙人气不过,沿着监牢山一剑画圆,塌陷八百里,这才涌出湖水,久而久之,湖成了春神湖,山成了姥山。 在姥山上尽地主之谊的家伙是一位北凉军旧部,当年专门负责给徐骁牵马。 如今从商后开始飞黄腾达,富甲一州,虽然无法与如日中天的苏氏商会相比,但在这青州也是名列前几的巨商。 徐川自然知晓这其中离不开北凉暗地里的支持,眼看这名叫王林泉的老人跪在徐凤年面前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他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和姜泥她们闲聊。 这时,赤麟摇摇晃晃地从船头猛地跳了下来,轰的一声,闹了不小的动静,引来了无数惊骇的目光。 平日里这繁华之地哪里会有如此惊人的异兽出现? 这坐船坐的可把赤麟给憋闷坏了,刚一落地便仰天嘶吼一声,吓得附近不少马匹受了惊,一时间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徐川轻哼了一声,赤麟这才俯下了大脑袋,低眉顺眼地走到他身旁变得安分了起来。 见这异兽有主,周围人群虽然依旧惊骇,恐慌却少了许多,皆是目光各异地打量着神骏异常的赤麟,对于这异兽的主人也不觉间有了些许敬畏。 徐凤年简单引见了一番,王林泉便惊声道:“可是青城王当面?” 这些日子,除了武当新掌门一步入天象的消息之外,便数青城王换人这件事最为劲爆。 虽然不少人都相信了离阳朝诏书中的内容,但也有少部分人是知晓当日真相的。 王林泉自然也是知情人之一。 擅自杀死一名异姓王不说,离阳皇室还要出面安抚,这其中的意味不可谓不惊人。 见徐川简单的应了一声,王林泉当即亦是跪伏在地,感激涕零道:“老朽多谢青城王阁下对世子殿下的一路护持,当真是感激不尽!” 徐川挑了挑眉,眸光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王林泉托起,他淡淡道:“一场交易罢了,谈不上感谢,老丈也需如此。” 王林泉也不多说,自是又拜了几次,这才带着诸人向着王家庭院而去。 王家的住所庭院深深,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一派江南烟雨风情。 安顿好了住所,姜泥自是跟着李淳罡学剑,练字,徐乐则去照顾起了两个小虎夔,舒羞近来突破金刚境不久,徐川又给她了一些新的功法秘籍,也是正修炼参悟得起劲,一时间,徐川自己倒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孤家寡人。 这时,有下人传话,说是徐凤年邀请去酒楼喝茶。 徐川无聊之下,便也应了这份邀请,随着那仆人一路出了王家庭院,往哪酒楼走去。 入了大门,上了顶楼,便见徐凤年对面有一个小姑娘正在煮茶,一举一动颇为的赏心悦目,方一落座,徐凤年便笑着介绍道:“这时王林泉的闺女王初冬,煮茶在这方圆百里可堪一绝,先生一尝便知。” 当日青城山上短暂的冲突此刻倒像是从未发生一般。 一旁,青鸟站在二人中间的位置,板着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也不知是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 徐川面容平和,目光自青鸟的秀丽的侧脸一扫而过,随手接过了王初冬递来的一杯茶水。 不过,他才刚刚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那不远处的楼梯中便走出了几对轻公子女子,瞧着俱是锦缎华服,一个比一个意态倨傲。 其中为首一位年纪不大官气却十足的官宦子弟瞧见了王初冬,眼神一变,径直走来,就要搭讪,倒与那吴士桢一般无二,眼中只有王初冬一人,丝毫看不见她周身那几位的存在。 不过,才刚靠近,便被稍远一些的吕钱塘挡了下来。 王初冬脸色不太好看,小声地徐凤年说着这些人的来历, 这时,那人虽然被吕钱塘拦下,却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或者说,他并没有当真肆无忌惮行事的底气,至少,他的看人下菜碟,于是,他打算先探探王初冬周围这些陌生面孔的来历。 然而,他张了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向周围,其他那几位官宦子弟也是如他一般,开口无声。 这惊悚的一幕顿时吓住了不少人。 倒是徐川似无所觉地轻轻吹了一口手中的茶盏,饮下了一口这闻名于世的春神茶,细细品味了起来。 无疑,这禁言的手段便是他所为。 其中知晓徐川实力的吕钱塘,徐凤年,青鸟第一时间便知道是这位动的手脚。 一时间皆是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王初冬第一次见这等诡异场面,见徐凤年几人都看着方才而来的白衣公子,也是略带好奇和小心地将目光看了过去。 待口中甘甜渐渐散去,徐川方才放下茶盏,对着王初冬赞道:“果真是好茶。”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茶盏落地的一声轻响,那几个公子哥便如同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皆是不受控制的滚得葫芦一般滚了下去。 直到他们鼻青脸肿的出了茶楼,这才恢复了正常,开口说话尽皆有声。 然而此刻,他们彼此对视,眼底的恐惧却是溢于言表,虽然能开口说话,却是寂静无声。 一个个的什么都没说,径自狼狈的离开,似乎只有尽快回到熟悉的家中,惊恐的情绪才能得到一丝抚慰。 楼顶,见徐凤年几人看着他,徐川轻笑一声道:“一点小手段罢了,只是不想影响了喝茶的兴致而已。” 一点小手段,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再表现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岂不是很没出息? 只能是收回了目光,或饮茶,或发呆,或守门各行其事。 茶水饮罢,几人便各自分开。 王初冬带着徐凤年去了那大鳌上玩,徐川则是和青鸟,吕钱塘先行回返了王家。 入了王家庭院,吕钱塘先行离开,去了自己的房间,徐川和青鸟则还要继续同行半刻。 幽静的庭院中,二人一前一后,青鸟故意落后了两步,似乎颇为惧怕与徐川并肩而行。 途经一座假山,徐川忽地止步,转身看着青鸟道:“你心跳得好快,可是怕我?” 青鸟心头一紧,冷着脸,一板一眼道:“我不怕你。” 徐川上前一步,她后退一步,直到她背靠着假山,退无可退。 徐川双手搭在假山上,环着青鸟,微微低头道:“既然不怕我,你为何总是躲着我,一退再退?” 二人此刻虽然并无触碰,但这般距离之下,彼此的气息却是颇有些亲密无间。 她不觉脸颊微红,心跳得越发快了,不过神情依旧冷如冰霜。 她微仰起头,双眸与徐川对视,道:“先生自重,青鸟虽是婢女,却也不会任人轻薄。” 她沉默了片刻,又一字一句地说道:“青鸟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不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世子!” 徐川俯下头,凑了过去,彼此唇齿间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青鸟目光倔强,没有一丝闪躲。 好似在说,你实力强我反抗不了,但这绝非我的意愿。 徐川深深地看着青鸟,没有继续向前,只是轻声道:“人,不该只是为了别人活着,你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话落,他缓缓退开,径自转身离去。 青鸟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竟忽地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在他眼里,我竟是独一无二的吗? 望着徐川渐渐远去背影,她不觉已是痴了。 另一边,春神湖上,伴着月光,徐凤年拥着王初冬亦是春色初露。 一夜无话,又逗留了一日,一行人便准备离开,前往襄樊。 这襄樊有鬼城之称,平日里都是靖安王赵衡坐镇,不过此刻赵衡领了兵去那楚州神凰城,于是上上下下便都交给了靖安王世子赵珣做主。 这赵珣为人阴柔,城府不浅,阴险狡诈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不输于他那父王赵衡,平日里在青州上下倒也颇有几分威名。 许是那日赵姓的公子哥吓破了胆,此刻倒也没有寻那赵珣来找他们这一行人的麻烦。 当然,或许说了,赵珣却不敢。 毕竟这船上除了北凉世子徐凤年之外,还有一位屠异姓王如猪狗的新青城王。 按照身份,他这个靖安王世子,可差了不少。 更何况,对方一怒之下连一个异姓王都杀了,若他这个世子惹了对方,可也未必就能够留得住性命。 要知道,对方除了青城王的身份,可还有这武院院长的职位,虽说是个虚职,但可杀天象境武夫的战绩却是实打实地摆在那。 或许对方胜不过如今青州留下的几万兵马,但万军丛中取他首级,只怕未必做不到。 更何况,靖安王赵衡临走前,留下稳定二字,赵珣哪怕有些心思,也不敢轻易妄动。 于是,徐川这一路,便显得无波无澜。 当日,四条大船便靠了岸,徐凤年让宁峨眉率领一百凤字营待命,他们一行则直入襄樊而去。 /134/134150/31948997.html 第183章 大战当起 且不说徐川这一行人入了襄樊,就被赵珣迎着去了靖安王府落脚,另一边,十年一度的文评武评胭脂评重现天日的消息,却是引的江湖上仙魔乱舞。 武评开篇便说天下三教鼎立,佛道中惟观自在,仙道中惟吕祖,神道中惟荡魔天尊,三者最是杂处人间,与人最近。故评西域大观音入一品,龙虎山小吕祖入一品,武当新掌教入一品。 武评中有单独剑道评,武当剑痴王小屏与剑冠吴六鼎赫然在列。 当然,也有说儒教出了一个徽山轩辕敬城入一品,有让天下三教化作四教争锋的趋势。 而徐川以斩杀轩辕大磐的战绩自然也稳稳入了一品。 一剑败了吴六鼎的姜泥也是一举成了胭脂榜的榜首。 而徐乐虽然实力不弱,却没有显眼的战绩传开,倒是并未踏入评选。 但江湖上新面孔却也是多了不少,看着热闹不少。 靖安王府内,似乎是因为靖安王不在的缘故,赵珣可谓是卑躬屈膝,一应接待礼仪都做到了极致。 只盼着这一伙烫手的山芋早些离开。 可惜,随着一个男子的到来,他那一切的盼头都化为乌有。 因为与那男子一同来的,还有一位他见了便惊惧不已的太监,人猫韩貂寺。 这男子自然便是赵楷。 他想杀徐凤年惹得天下大乱,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都是顶尖的人物。 不过是随赵楷折腾罢了,杀了固然是件好事,但杀不了,也不会让局势变得更差。 可惜,有着如今的青城王徐川在旁,赵楷想杀徐凤年的打算变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空中楼阁。 然而,徐川悍然击杀曾经的青城王吴灵素的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忌惮,包括离阳皇室。 加封青城王不过是无奈之举,离阳皇室哪里会当真惧了一个天象境的武夫? 就算是陆地神仙,他离阳又不是没有! 一时间,在一些人的授意下,许多人本毫无牵扯的人都凑到了一起。 如今,杀徐凤年反倒是次要之事,杀徐川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毕竟一个无畏皇权,无视礼法,肆无忌惮的绝世高手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看到。 于是,在神凰城战事尚且还在僵持的情况下,韩貂寺便悄然撤离,前往了青州和赵楷回合。 他们此来,不为别的,只为调集镇守在襄樊城的三千骑兵。 赵珣虽然不想参与,但在他们拿出靖安王密信之后,又许诺帮他挣一个世袭罔替之后,他便立刻改变了想法,开始积极参与了进去。 当然,这三千骑兵只是基本,想要留下徐川这样的高手,就必须又能有与之相匹敌的对手。 他韩貂寺虽然有指玄杀天象的实力,但以他的身份,自然知晓,当年徽山一行,徐川除了斩杀轩辕大磐之外,还一剑伤了龙虎山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 这一剑,赵宣素足足养了两年多,耗费了龙虎山不少的奇珍异宝方才勉强恢复。 他韩貂寺虽然自傲,却也毫无把握能够胜得过这般实力的徐川。 故而,除他之外,还尚有几位高手在赶往青州的路上。 其中便有那伤势恢复不久的赵宣素。 如今他虽然恢复,但一身陆地神仙的境界却已经不稳,飞升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因此,他可谓是将徐川恨到骨子里。 所以,得闻消息之后,这一次,久不曾下山的赵宣素也已经赶往了青州。 另外,吴家剑冢剑冠吴六鼎自然也在其列,曾经武评榜的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也被请出山。 而为了保证成功,韩貂寺还又请了几位高手。 这般阵容之下,便是杀一尊陆地神仙也足够了,师徒二人自是信心十足,赵楷也是打着一雪前耻的心思,焦躁的等待着那些高手的到来。 而赵珣虽然得知了背后的计划,甚至还参与了进去,明面上则不动声色,还是与往日一般的态度。 甚至经常搜罗一些山珍海味给徐川一行人送去。 当然,他并没有尝试下毒。 在这等高手面前,毒几乎已经无用,还容易暴露,引发大祸。 他现在就一个目的,让徐川他们放松警惕,另外,就是拖住他们,等待后续准备完成。 一连三日过去,哪怕赵珣再如何挽留,徐凤年也是直接请辞。 因为赵珣的这般态度着实让徐凤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他觉得此地并非久留之地,还是早走为妙。 不过最终还是在赵珣的百般恳求下,拖到了明日。 徐川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然从无穷的气运变化之中感受到了危机的迫近。 不过他倒是并无惧意,若是连这点危机都过不去,他何谈建立不朽不灭地无上神朝? 当然,这一切还是建立在他越发精深的修为之上。 而且,他最近其实也一直在注意赵珣的动向。 当夜,在通过暗地里的特殊联系方式得到了赵楷明确的答复之后,赵珣仿佛已经看到了世袭罔替在向他招手。 数杯酒下肚,心头火热越发的难耐,忽地,他看见了一旁木架上摆放的芙蓉玉露,眼中不由得浮上了一丝欲焰。 这芙蓉玉露虽说名字好听,实则却是一种秘制的春药,男子饮之壮阳,女子则一杯下肚,难以自制。 心思鼓动之下,他一把拎起那白银打造的瓶身,出了房间,径自往一处幽静的院落走去。 院落中并未奴仆,内里的房间只有一位容颜绝世的佳人侧身而坐,身段婀娜,一览无余。 此刻她正就着灯火看一本书,翻页时一手撩起鬓角青丝。这般古典雍容的姿态,一如画卷上的仙家仕女,听闻推门声,她转头,见识赵珣,神情不由微讶。 对于这靖安王父子她都没什么好观感,见赵珣一身酒气,眼中更是不由浮现一抹厌色。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终究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不然,早在成为靖安王府的时候,便早就自我了断了。 她压下心中的厌恶,出声道:“世子殿下有何事,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谈?” 赵珣却不搭话,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她,贪婪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吃下去一般。 裴南苇心中有了几分怒意,却也忽地生出了几分惧意。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尤其是她平日里对这世子赵珣的某些难以启齿的心思也有些察觉,此刻,顿时惊觉不妙。 如今,靖安王赵衡不在,若是这赵珣兽性大发,她又如何抵抗? 但是,若当真如此,她又如何还能活下去? 她镇静出声道:“我要睡了,你先退下吧!” 赵珣嘿嘿一笑,道:“母妃睡的这般早吗?”他径自入了屋,坐在裴南苇对面,将手中那芙蓉玉露各自倒了一杯,道:“孩儿近来得了一稀世药酒,据说有美容养颜之效,特来与母妃一同分享。” 裴南苇哪里肯喝,冷着脸道:“睡前不宜饮酒,世子殿下还是自己去喝吧。” 赵珣神情冷了下来,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今日你若不喝这酒,让我一腔心意付诸东流,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裴南苇神情越发的冷了,但在赵珣的目光下,她还是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她饮罢,忍者怒气道:“你可以走了!” 赵珣冰冷的表情瞬间化作了笑容,变脸之快,怕也是青州一绝。 他笑着将另一杯芙蓉玉露饮下,看了一眼周围素净的装饰道:“父王修佛十几年,母妃自入府以来怕是还从未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吧。” 裴南苇忍着浑身上下传来的古怪感觉,怒声道:“你放肆!” “放肆?”赵珣哈哈大笑起来,道:“本世子不过是想替父王尽一尽孝心,何来放肆一说?” 裴南苇此刻越发的难耐,眼神娇媚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她颤声道:“你这个畜生,竟敢下药,你若是敢碰我,我便立刻咬舌自尽!” 赵珣冷笑道:“自尽?你要是有这般骨气,当初为何不陪着你那个爹一起殉国?你既然能嫁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如何嫁不得我?实话告诉你,这药若是没有男人帮你,你必死无疑,而现在,你别无选择。” 他一步上前便要动手,但忽地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徐川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室内,淡漠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赵珣,他两步走到裴南苇身边,一指落下,无尽的真气便瞬间涌入,压制了她体内的药性。 裴南苇暂时恢复了些许清醒,她恼怒又无奈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珣,深吸一口气,目光如水地看着徐川,起身靠了过去。 “还请怜惜妾身。” 此药既然无解,那如今面面前这个强大英俊,甚至令赵珣都卑躬屈膝的男子自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温言软语入耳,徐川此刻也无需多言。 他一把将其横抱而起,几步入了一旁的闺房。 床榻上,临进入前,他忽地在裴南苇耳边低语道:“我可以帮你解毒。” 他说的自然是其他的法子,裴南苇也领会到了这个意思,下一刻,她眼神恼怒,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如此,自无需多言。 翻云覆雨之下,一夜很快过去。 于是,一行人离开靖安王府时,徐川的马车中便又多了一个女人。 而靖安王世子赵珣则一直未曾出现。 另一边,城外芦苇荡则已经布下了十面埋伏,阵容之惊人,怕是王仙芝亲临,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襄樊城外,徐川跨着赤麟一骑当先,遥望而去,只见前方杀机遍布,仿佛黑云压顶。 有熟悉的气息,自然也有陌生的气息。 腰间胸臆剑蠢蠢欲动,森然剑势蓄势待发。 大战当起! /134/134150/31948998.html 第184章 联袂而来 车队的气氛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上百凤字营收缩在周围,目光警惕。 复行十数里,诸人便看见了一片广阔无垠生机勃勃的芦苇荡。 只是今日,没了那生气,尽是森森的肃杀之气。 中央地带,赵楷坐在了芦苇荡中“天波开镜”的牌坊上,脚下是三尊符将红甲,本是金木水火土的五尊,却早在前些日子毁于徐乐和姜泥之手。 一旁,站着无眉没须的韩貂寺,只见他一头雪白头发,两缕如雪长发垂在鲜红蟒袍前,持符探袖的那只手,粗看只是修剪干净,如女子白皙修长,细看袖口竟然有无数道红丝如纤细小蛇扭躯飘摇。 东北,一位其貌不扬庄稼汉般的壮年男子,腰间缠绕了一捆金黄色软剑。 正是那上一届武评天下第十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将软剑当成任意兵器使来的王明寅。 再侧些,一个看着年虽不大的男童静静而立,不见丝毫天真玲珑反而尽是沧桑阴冷,气息飘忽不定,竟隐隐还在那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之上。 这自然便是从龙虎山日夜不休赶来的赵宣素。 徐川一剑坏他根基,破他道途,此乃不共戴天之仇! 西南,一名青衫客双手扛着一支竹竿,缓缓行来,身后一名抱着剑匣的侍女双眸紧闭,亦步亦趋地跟着。 无疑,这二人便是吴家剑冢的吴六鼎和翠花。 再一旁,一名面容枯槁剑气却冲天的年迈剑客仿佛一个死人静立于此。 只是,吴六鼎却极为在意这位老者。 因为这老者乃是与吴家剑冢几乎齐名的东越剑池硕果仅存的前代大剑宗,柴青山。 说实话,此刻吴六鼎也是心头打鼓。 杀一个徐凤年要这般阵容? 他此来一是为了一雪前耻,二是践行自身的剑道,可现今看来,他似乎卷到了某个不得了的大事之中了。 吴六鼎打趣道:“翠花,今日一战过后,可要把你那上好的酸菜拿出来给我压压惊啊。” 一旁双眸紧闭的剑侍翠花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神情越发的凝重,半晌,她忽地开口道:“我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剑意,三年前,剑冢。” 她说得没头没尾,然而吴六鼎却第一时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吴六鼎神情一动,他忽而看了一圈周围的阵容,这才恍然道:“这些人该不会都是来杀他的吧。” 忽地,他想起了那一日白衣女子的驭剑之术,若是这吴家剑冢的驭剑之术乃是那姓徐的一手传授,似乎也不必太过惊奇了。 吴六鼎眼珠子转动,无意识地挥了挥手中的竹竿,心中已然是生出了退意。 他只是为了扬名和修习剑道而来,可不是为了找死的。 三年前就能和老祖宗打个不相上下,甚至仍留有余地,这样的强者可不好杀啊。 芦苇择水而居,大簇大片,很容易成滩成塘,这些个高手自然都不在意这些。 许是气氛有些古怪,那王明寅忽地开口说道:“我只杀徐凤年一人,其他事,与我无关!” 赵楷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那位只要活着,你想杀徐凤年便是做梦。 韩貂寺则自顾自地整理着红丝弥漫而出的衣袖,一举一动颇有些优雅的姿态,丝毫看不出那有哪一点能够配得上魔头的称呼。 柴青山则依旧和死人一般,只有身上略显锋锐的剑意让他看起了还有那么一丝生气。 吴六鼎倒是眼神古怪,看着王明寅那浓眉大眼的样子暗暗称奇,看样子这家伙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傻,居然想着提前把自己摘出去,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他暗自后悔,不过此刻若是出声,怕是有些太过明显,万一惹得这些狠人不开心,先给他宰了那可就万事皆休。 倒是赵宣素嘿地笑了一声,道:“你王明寅也算有些名气,胆气却如此之小,不过也无妨,你能牵制对方几名高手便也足够,其他的自然有我和韩老魔来做。” 明明是一孩童,声音却苍老的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听得几人心中都颇有些不适。 吴六鼎更是心中暗骂不已,这变态的老家伙,修个假身修到这个地步,一大把年纪非要顶着一个八九岁孩子的面貌,真是恶心。 当然表面上他则是带着些微的笑容,一副高手姿态无疑。 这时,马蹄声缓缓逼近,惊得芦苇荡中飞起了一片片的飞鸟。 气机碰撞,感应之下,双方几乎皆是无人隐藏,就那般正大光明的彼此相接。 此刻,徐川一人骑着赤麟行走在车队首位,百名凤字营骑兵则在宁峨眉的带领下将身后的两辆马车环绕,守护得密不透风。 徐凤年则骑着白马立于两辆马车之间。 一旁,吕钱塘和魏叔阳左右护卫,看样子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前方马车,青鸟驾车,车厢内则只有李淳罡一人,不过此刻他并未如平日一般抠脚,而是握着手中的春雷,玩闹似的比划着。 后方马车,徐乐立于车架之上,神情淡漠中带着一丝血腥,车厢内,裴南苇和鱼幼薇紧靠在一起,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此刻神情分外紧张。 倒是一旁的姜泥神色平静,半靠在车厢上,颇有一种简单出游闲适姿态。 而另一边的舒羞虽然妩媚更胜从前,却也颇多了几分凌厉。 徐川在知晓了敌人的目标是自己之后,便强行接管了整个队伍的指挥权。 他给宁峨眉的要求只有一点,保护好徐凤年便可,故而,宁峨眉根本不会拒绝。 临行前,他专程上了马车与李淳罡谈了几句,保证了这位重回天象境的老剑神会择机出手便不再多言。 至于其他人,二品以上可自行出手,姜泥则被他安培成了整个队伍的定海神针,随时驭剑,以神符救人。 他给姜泥的要求只有一个,保住所有人性命即可。 而他自己,变成了唯一的刀锋和茅尖。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和实力,只要不来上三五位陆地神仙,他又有何惧之有? 自一年前和儒圣张扶摇一战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动过全力了。 前方,许是徐川他的锋芒太盛,毫无隐瞒,或者是赵楷一行对自己这一阵营的实力太过自信。 他们并非一个个出现,而是一齐现身于徐川的面前。 徐川目光扫过众人,最先落在赵宣素的身上,他轻笑一声道:“看来当年那一剑还是轻了,这么快就能够活蹦乱跳了,身子骨还真是不错啊。” 赵宣素眼神一冷,寒声道:“今日便是你葬身之地,阻道之仇,唯有你的血方可消之!” 徐川笑了笑,目光随后落在了吴六鼎和翠花的身上。 “当日江面之上也算给了你一个教训,还敢来,当真不怕死吗?” 他说得轻巧,吴六鼎心中却是一颤,翠花也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拔出素王剑,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有着几分底气。 吴六鼎挤出一丝笑容,道:“徐先生说笑了,在下只是听闻李老剑神在此,想瞻仰瞻仰老剑神的风采罢了。” 这时,李淳罡那惫懒的声音从马车中响起:“剑神就剑神,非要加个老,生怕世人不知道我李淳罡已经老了吗?” 说罢,他走出马车,看着另一便神情枯槁的却剑意冲天的老剑客,道:“柴青山,你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也要来这里凑个热闹,怎么是要给你那羞愤自尽的师兄报仇不成?” 也不待这二人回话,他起身飘然落在了左侧方的一片芦苇丛上,道:“吴家剑冢,东越剑池,两大剑道圣地,也算是有些资历,你们一起上吧,看看我李淳罡到底老是不老!” 此刻,这提着春雷的羊皮裘独臂老头一身气势之凌厉,剑气之盛,哪还有平日的惫懒模样? 吴六鼎哪里会拒绝,比起面对杀气森然的徐川,他倒是更愿意面对这个重返江湖不久的老剑神。 至少,就算败了,也大抵能够留下性命。 他当即朗声笑道:“李剑神发话,小辈自是不敢不从,这边来领教前辈高招!” 他飘身而起,身周芦苇无风狂舞,将他衬的仿佛剑仙下凡,无形剑气弥漫开来,一时间气势倒也颇为惊人。 另一边,柴青山不言不语,下一刻,整个人却是直接如一柄直破苍穹的神剑径自袭向了李淳罡。 战斗便在此刻瞬间打响。 赵楷知道,杀徐川这等差事轮不到他,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徐凤年,于是,柴青山一动,他便也操控着金,土,火,三具伏将红甲向着车队而去。 徐川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未出手,只三具伏将红甲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车队中,不知是否徐川那一日言语影响,青鸟此次竟并未征求徐凤年的同意,而是直接从马车的车轴里取出了那一柄通体猩红的神器,刹那枪。 枪身一指,便径自迎着金甲而去。 如今她已是真正的金刚境,更有刹那枪在手,哪怕是五尊伏将红甲中最强的金甲她也丝毫不惧。 舒羞也紧随其后飘然而动,颇为主动的迎向了土甲。 她可不想成为一个花瓶,更何况,有姜泥这尊半个剑仙照看,她又何惧之有? 那火甲则在徐凤年的示意下,交给了吕钱塘和五斗米老道魏叔阳。 大战方起,只一瞬间,三具伏将红甲便几乎被尽数压制。 另一边,仿佛庄稼汉一般的王明寅也动了,然而他刚踏出两步,一位看着可爱灵动的黄衣姑娘便幽灵一般出现,挡在了他面前。 这自然便是徐乐。 她呵呵一笑道:“天下第十一?不如换个人坐坐?” 王明寅神情微凝,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年纪而看轻她,因为这是一位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的绝世高手! /134/134150/31948999.html 第185章 绝杀 徐川跃下了赤麟,拍了拍让它回到去后面,随后看着赵宣素和面色阴柔的韩貂寺吐了口气,道:“今日若只有这些人出手,你们二人怕是都要留在这了。” 赵宣素和韩貂寺不言不语,倒是赵楷忽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芦苇荡晃动不休,大批的兵士从其中钻了出来,足足三千人,气势雄浑,如同一体。 他们本是骑兵,然而徐川有虎夔为坐骑,他们若当真骑着战马来此,只消虎夔一声咆哮,便要落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故而只能从骑兵成了如今的步卒。 而且,赵宣素和韩貂寺也并未真觉得能以这三千步卒杀死徐川,说白了,这三千兵马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用来消耗徐川的工具罢了。 而这一点,徐川显然也很明白。 上一个世界,他不止一次地面对军队围杀,自然知道那些将领和领头地打的什么主意。 可惜,他曾在上一个世界面对十万大军都无惧,区区三千兵马,固然单人素质要比之上一个世界的士卒要更强,但他如今体魄却也比之曾经强了不知多少。 单纯以体魄便足以将这三千人杀穿,至于消耗,别说三千人,就算三万,三十万人,想要耗尽他的体力也是痴人说梦。 他只是有些叹息,自己不得不再次染血。 而且,他毕竟只有一人,虽然不惧军队围杀,但身后却有需要保护之人,所以,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三千兵卒,真气的消耗已经是在所难免。 可以说,某些意义上,韩貂寺他们的谋划已经成功了。 眼看这三千步卒开始弯弓搭箭,徐川双眸忽地缓缓闭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虚托,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被他托举而起。 刹那间,天地之间竟忽地响起了无数剑鸣。 那一根根芦苇,竟直接拔地而起,化作了一柄柄利剑,一刹那间,无数道剑气冲天,将天穹之上厚厚叠叠的云层击得稀碎。 一时间,万里无云,天际明亮的阳光投射而下,将一根根如同利剑般的芦苇渲染得金光闪闪,格外璀璨。 放眼望去,似乎有无数道金剑悬浮于空中,无数剑鸣呼啸,彼此交相呼应,一呼一吸间,似乎有一道道极其玄妙的阵势隐于其中。 另一边,李淳罡以春雷挥出一道剑气将柴青山击退,看着这一幕不禁叹道:“乖乖,武当的太极剑阵,两禅寺的金刚伏魔大阵,龙虎的玉霄剑阵,似乎还有吴家剑冢的影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谁他奶奶的顶得住啊!” 车队中,徐凤年紧握着绣冬,看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虽然一路上他已经被震撼了无数次,但看着这漫天的芦苇金剑,一时间也是大脑空白,失了言语。 正指挥着三千兵卒准备射箭的赵楷也是惊骇之极,不过眼下他也无法,只能立刻挥手,下命令攻击。 刹那间,三千箭雨攒射,黑压压一片迎面而来。 徐川面色微白,冷漠依旧,他并指如剑,向前一指,低语一声:“天罡星斗剑阵,去!” 刹那间,漫天芦苇金剑暴动,剑气呼啸,肆虐而出。 天地间,似乎瞬间化作了一黑一金两种颜色,各占一半,随即,在无数目光注视下,轰然交接! 而不过是一个刹那,黑色的箭雨便轰然溃败。 一道道金色的剑气轻而易举地将一根根利箭从中心斩成了两截。 随后更是毫不停息地继续落下。 一花四溅,无数惨叫声不断响起。 这些士卒哪里能挡得住这般骇人剑气? 眨眼间,便倒了一片。 纵然是赵楷有着二品修为,可以挡下一两道剑气,但是又如何挡得住十道,百道? 若非韩貂寺及时出手,以一道道红丝将那金色剑气击破,赵楷此刻怕是要尝尝万剑穿心而死的滋味了。 他神情骇然和恐惧地躲在韩貂寺身后,惊声道:“大师傅,要不算了,这家伙已经不是人了!” 韩貂寺冷着脸,以三千红丝将身前剑气尽数拦下,哼了一声道:“你莫要以为此人当真不可匹敌,催动如此剑势,耗费真气何等恐怖,取死之道罢了,无须在意!” 然而话音方落,忽地一道金色剑气突破了三千红丝的防御,瞬间割下了他一角发丝。 身后的赵楷看到这一幕暗自咋舌,但见大师傅面色越发冰冷,却也没有好多说。 只是对此行忽得有些悲观了起来。 另一边,徐川也确实如韩貂寺所说的一般,消耗极大,不过他耗的并非真气,而是一身磅礴的血气。 虽然这般消耗,哪怕以万劫不灭体的恐怖恢复速度一时间也支持不住,但于一身战力而言,却并无太大的影响。 约莫盏茶功夫,金色的剑气洪流消散,无数芦苇枝条凭空落下,却是将方圆近千米的地盘几乎推平了一层。 而那三千士卒则都已经倒地不起,不过从他们些微起伏的胸腹可以看出,仍旧还留有性命。 徐川其实并无法这般精准的控制剑气的落点,但气运辅助之下,便可以提前设置结果,而他则负责发动,至于过程,自然有气运之力自行纠正。 杀戮之身的出现,让他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妥,这世间除了气运之外,还有着业力一说。 所以既然无需废太大的功夫,不过是以少许气运为代价便可少造些杀孽,他自然也是能避则避。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不会危及他和身边之人安危的情况下才会稍有留手。 其他人,自然不在他手软的范围之内。 比如说韩貂寺和那赵宣素。 而本就打着消耗徐川为目的的韩貂寺和赵宣素两人见漫天剑气消失,自然不会多给徐川恢复的机会。 一瞬间,便同时出手。 只见韩貂寺双手被密密麻麻的三千红丝裹住,弹指间,红丝变幻莫测,一道道红丝仿佛化作了天罗地网,网的不是人,而是这天。 于是,刹那间,徐川与天地间的联系,便忽地断了。 此刻徐川面色因为耗费了太多血气看着有些苍白,不过哪怕天象境的手段被韩貂寺废了,他依旧面容平淡,还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周围的红丝叹道:“这便是你截断天机的手段?这等秘术果真不凡,都说你是桃花剑神邓太阿之后的指玄第二,确实有几分本事。” 韩貂寺阴着脸,此人已经落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按理说,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就算天象也只有授首一途,绝无什么反抗之力,但他心中却颇有几分不安。 哪怕身旁有着一位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助阵也是如此。 于是,他当即高喝道:“黄三甲,你既然要杀他,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落,徐川眼神微微一动,又多了几分冷意。 这时,一道叹息声响起,飘忽不定,根本寻不到踪迹。 “老朽只能帮尔等尽力锁住对方一息,成功与否,还是要看两位了。” 一瞬间,在场知晓黄三甲是何人的皆是心中震动。 黄三甲之名,因春秋十三甲中一人独占三甲而得,曾经九国大战多数都由他一张嘴挑起,经天纬地之才,可谓是世间公认。 春秋三大魔头,人屠徐骁,人猫韩貂寺和黄三甲,如今竟足足来了两位? 不待其他人如何惊骇,下一刻,天地之间忽地有一面纵横交错十九道的棋盘以黑白两线凝聚而出。 棋盘之上,似乎容纳了万里山河,日月造化,方一落下,周遭大地便承受不住,一瞬间塌陷了数寸。 方才还有些声息的士卒更是当场便爆碎成了一地的血肉,融入了泥土之中,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车队中,姜泥神情微变,神符瞬间出鞘,一道道剑气将整个队伍笼罩,顶着那份压力分外沉重,甚至隐隐有些不支的感觉。 而其他人都只觉人心惶惶,仿佛天塌地陷,骇得几乎没了颜色。 棋盘中央,徐川的压力自然是最大的。 第一时间,恐怖的压力下,便激出了他的金刚之身,不过此刻他周身的金色光芒倒是越发的淡了,开始与头顶处那白玉般的光芒渐渐同化。 隐约间,有种琉璃光华一闪而过。 此刻,他浑身上下咯吱咯吱地作响,仿佛瓷器摩擦的声音,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压力。 他顶着这份压力,打量了一眼周围方才显现而出,似乎早就布置好的无数符文,遥望虚空中某处,道:“你这手段看样子布置了挺久的,怎么,就这么怕我,便是如此都不敢现身一见?” 虚空中无声无息,除了一直下压的黑白棋盘,便再无动静。 这时,赵宣素酝酿了许久的杀招似乎也准备好了,他浑身上下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孩童之身眨眼间变成了一个七尺高的老头,第一次显露除了他自己的真身。 真身一显,他似乎又更自信了一些,冷眼望着徐川道:“将死之人也敢如此狂妄!” 话落,他抬手间,无数玄光浮现,恐怖的气机凝聚而来,随着他一道道法印凝结,天地都变了颜色。 下一刻,他作势一引,一道恐怖的神光便横贯而来,似乎要将徐川整个人从这世上生生抹去一般。 远远的,许多人只是看了一眼这光芒,便有种心神寂灭,毁灭临门的感觉。 此刻,徐川身受黄三甲棋阵禁锢,天地感应被韩貂寺切断,又将遭受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使出的龙虎山秘术。 好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而,他的神情却依旧如同开始那般平静。 直到下一刻,恐怖的神光瞬间将他整个人淹没。 /134/134150/31949000.html 第186章 天人化身 无尽的神光遮蔽了一切,惊人的气机之下,在许多人的感知下,仿佛这世间又诞生了另外一个太阳。 这种灭绝性的恐怖威能简直令人绝望。 舒羞抬手一掌将火甲震飞十几米,目光看去的瞬间既有着惊恐亦有着深深的担忧。 虽然徐川在她心中一向是神秘而强大的姿态,但此刻他面对的这三人又岂是等闲? 青鸟低喝一声,霸王卸甲之法运转,手中刹那枪猩红的枪身犹如一道血色的流光瞬间贯穿了金甲几乎坚不可摧的躯体,枪劲爆发之下,当场将金甲撕成了数块。 她提着刹那枪,目光看向那被神光笼罩的徐川,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悸和难过。 那个夺去了她初吻的可恶男人就要死在这了吗? 其余诸人也是或担忧或惊恐,唯有姜泥和徐乐神情依旧。 春秋两大魔头加上龙虎山的陆地神仙联手,威势固然惊人,但想要杀死她们老师,还远远不够。 从小到大,她们对自己老师的实力一向是深信不疑,从无半分怀疑。 便在这时,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有一柄剑从神光内探了出来。 修长而古朴的剑身平静而强势地将那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光从中间轻易地劈开。 一剑出,仿佛便要直抒胸臆,荡平这世间所有的压迫。 方才被神光淹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下一刻,一股恐怖到令人战栗的气息从那道身影扩散开来。 “天人?不可能!”这时,赵宣素忽得满脸惊恐的嘶吼起来。 言语中的天人二字刹那间令所有人心头剧烈的震动起来。 何为天人?成就陆地神仙之后,再进一步,可开天门而不入,方为天人。 几乎已经是这世间极致。 若是成就天人圆满,佛道儒三教大成,可为天人大长生,俯瞰世间百年难寻敌手。 徐川此刻虽然论境界或许没有天人,但他所拥有的那份力量却已经完全达到了天人的强度。 就好比死去的轩辕大磐,东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一身实力尽归己身。 所以他可以一剑便破了赵宣素酝酿了许久的杀招,无视了韩貂寺可封锁天地气机的指玄秘术。 因为此刻,他一切力量都求诸自身,而不需要借助那浩瀚无尽的天地之力。 这自然便是天魔解体大法加上浴血异能双重叠加的结果。 与儒圣张扶摇大战时,他便已经能强行推动自身拥有陆地神仙巅峰的战力,如今,修为实力更进一步,已然可以踏过那一个关口,拥有天人之境的实力。 而这才是他能够无所畏惧的真正底气! 冷然地看了一眼赵宣素,徐川感受着自身磅礴而恐怖的力量,深吸一口气,眨眼间一气化三清的秘法便运转开来。 天穹之上风云变幻,无数雷鸣炸响。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瞬间化作了乌云压顶,死气沉沉的景象。 伴着雷鸣,一道黑光和一道青光自徐川的体内迸射而出。 光芒散尽,一身黑衣的毁灭之身再现,同时,一身青衣的浩然之身也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最惊人的是,这两道化身此刻的实力与徐川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这是两道骇人听闻的天人化身。 当然,也一瞬间,便抽取了徐川大量的气运方才得以凝聚成形。 三者成三才之势,徐川提起胸臆剑,毁灭之身则以无穷杀意杀气汇聚形成了一道三尺长的黑色剑气,浩然之身则以无尽浩然之气,势要荡天下不平的意志凝聚出了一道三尺长的青色剑气。 三者提剑一斩。 遍布于周身空间的三千红丝眨眼间便化作了飞灰。 韩貂寺眼神骇然地吐血飞退。 再一斩,方才仿佛可以镇压万物的黑白棋阵瞬间告破,一道道黑白线条被斩得稀碎。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闷哼,眨眼间消失无踪。 这一刻,徐川强势霸道的身影令的无数人心头颤动,将这一幕深深地刻在的脑海之中。 然而,这还没完。 徐川的目光骤然落在赵宣素身上,另外两道冰冷漠然的目光也随之投注而来。 刹那间,赵宣素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便想转身逃窜。 徐川淡淡道:“上一次让你跑了,这一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他随手一抛,胸臆剑眨眼间腾空而起。 毁灭之身和浩然之身凝聚的两道剑气也眨眼间没入了胸臆剑的剑身。 此刻,胸臆剑极其安分平静地悬浮于空中,虽然没有半点气息流露,那股不安的恐慌却眨眼间传遍了所有人的心头。 赵宣素刚刚腾空而起,胸臆剑便倏忽间刺穿了他的胸口。 在场的所有人连影子都没有看到,仿佛中间忽的省略了一个环节一般。 只一剑,赵宣素的身躯便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漫天血雨之下,竟是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徐川目光不变,胸臆剑依旧未曾归来,陆地神仙终究不是那么好杀的,尤其是这龙虎山的陆地神仙。 果不其然,漫天血雨之中,赵宣素的元神没了肉体之后,仿佛也失了禁锢,依旧凝而不散。 半空中,赵宣素的元神一身广袖飘逸的黄紫道袍,仙风道骨之态,可谓尽显无遗。 胸臆剑嗡鸣起来,剑意刹那间将赵宣素的元神尽数笼罩。 赵宣素冷着脸,盯着徐川道:“当真要不死不休吗?” 徐川面色淡淡,语气却是分外的不留情面。 “一条苟且偷生的老狗,不死不休?你也配!” 刹那间,胸臆剑激荡出一道道骇然的剑气,蜂拥着射向了赵宣素。 赵宣素眼神阴毒地看着徐川,却是不闪不避,任凭无数剑气将他元神撕碎。 然而下一刻,三清紫气浩荡,瞬间将徐川周身笼罩。 赵宣素竟打算以一己性命为代价,让徐川身死运消! 无穷无尽的龙虎山劫气汹涌而来,令天地间显得越发阴沉。 然而徐川嘴角却忽地露出了一丝冷笑,道:“你也配跟我玩弄气运,既然你把桥都搭好了,我若是不走上一遭,岂不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赵宣素临寂灭之前,本快意莫名的心情忽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一刻,徐川的双眼忽地浮现出淡淡的光芒,天地间无数玄奥似乎都在他一双眼眸中尽显无遗。 刹那间,他的身影忽地闪烁了一下,抬手间,那无尽的劫气便落了下来,与他手中化作了一柄乌黑色的大刀。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龙虎山,他的身影竟奇迹般地出现在龙虎山的山巅,悬于虚空之上,手中同样地握着一把乌黑色的大刀。 淡淡的声音传开,仿佛天威降临,轰鸣如雷,令的龙虎山上下皆是震动不已。 “赵宣素以龙虎劫气害我,我便将这劫气还给你龙虎,此刀名为劫刀,你龙虎若是度不过,便也当灭!” 话落,他猛然举刀,自上而下挥了过去。 刹那间,无形的惨嚎声荡漾开来。 龙虎后山,赵黄巢神情骤变,在他眼中,一条本活灵活现,气势惊人的金龙竟眨眼间被斩成了两半,龙池之上的气运莲更是眨眼间枯萎过半。 “好胆,好狠,你到底是何人?”见此,赵黄巢嘶声大吼,愤怒之情难以抑制。 然而,方才龙虎山上空浮现的身影在斩完这一刀之后,便悄然消散,再无半点踪迹。 轰隆隆! 劫气爆发,龙虎山地脉颤动,一波又一波的地震出现,不仅如此,眨眼间,一条条水源河流干枯断流,曾经许多郁郁葱葱的树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去。 久久不曾出世的龙虎山掌教赵丹霞的父亲,陆地神仙境的赵希翼破关而出,满目仓皇地看着这一幕,惊呼道:“大祸,大祸啊,来人啊,快去召我儿回山!” 无数龙虎山弟子更是被这一幕骇的面无人色。 ... 芦苇荡,隐约间感受到了龙虎山此刻惨状的赵宣素愤怒,悲哀的嘶嚎一声,终于在不甘和悔恨中彻底消散。 不远处,李淳罡一招两袖青蛇,以春雷斩出一道数丈长的青色剑气,眨眼间将吴六鼎和柴青山击溃。 看到这一幕,不由摇了摇头,道:“杀人诛心,这小子是真狠啊。” 而此刻,徐川自然不会放过另外一个罪魁祸首。 念头一动,胸臆剑便迅速而动,以一往无前之势落向了带着赵楷疯狂奔逃的人猫韩貂寺。 韩貂寺神情一变,一把推开赵楷,道:“快走!” 说罢,他转过身,袖袍一甩,一道道残破的红丝飞射而出,想要缠住胸臆剑。 然而,这一剑,集合了三尊天人的力量,别说他只是指玄,就算是天象,甚至陆地神仙,也根本无法撼动。 眨眼间,一道道红丝尽数被斩断,随后剑身一闪而过,冷漠而凶戾的洞穿了韩貂寺的心脏。 剑气四溢,当场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碎。 韩貂寺不住的口吐鲜血,嘴唇颤动地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轰的一声,骤然倒地,渐起一片烟尘。 春秋三大魔头之一,人猫韩貂寺,陨。 随即,胸臆剑依旧不停,直向赵楷落去。 赵楷骇的面无人色,满脸的绝望,他区区二品,哪里能挡得下这天人一剑? 然而,下一刻,胸臆剑竟忽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徐川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在你与我一位故人长得相似的份上,我饶你不死,滚吧。” 闻言,赵楷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大师傅韩貂寺,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句话也不说,狼狈地跑开了。 徐川一年召回了胸臆,看了一眼赵楷的背影便没有再多在意,其实,他饶了赵楷一命,与赵楷本人没什么关系,只是单纯他自己喜欢羊驼这种生物罢了。 以他如今的实力,偶尔任性一下,也无伤大雅。 而徐川这边的战斗方一结束,吴六鼎就借着被李淳罡一剑打得吐血的由头,道:“剑身前辈果然风采不输当年,晚辈服了,这就离开!” 说罢,他便拉着翠花一溜烟地往远处走。 徐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这家伙就是个混子,却是不至于将性命留下。 东越剑池的柴青山也是一言不发径自离开,李淳罡提着春雷只当没看见,徐川笑了笑,也没在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三具伏将红甲皆是被毁,与此同时,徐乐和王明寅的战斗也来到了尾声。 此刻,这曾经的天下第十一被徐乐压制的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而徐乐则越战越勇,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烁不定,一身气息竟隐隐有了踏足天象的征兆。 王明寅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徐川和李淳罡这等恐怖的强者目光注视下,更是觉得已经踏入了朝不保夕的境地。 徐川则看着这庄稼汉般的家伙越看越满意,这家伙有老婆有孩子,若是拐到自己国境守边,怕会是一个不错的守卫。 眼看徐乐步步杀招,王明寅越发的不支,他忽地唤了一声:“乐儿!” 闻言,多年的默契之下,徐乐瞬间便明白了徐川这一声的含义。 三两招过后,她一剑斩断了王明寅的最后一把软剑,直接将修罗血剑横在了王明寅的脖子上,同时另一只五指合拢,如刀锋一般顶在了他的心口。 瞬间令王明寅半点不敢动弹。 徐川缓缓走到他面前,一身气息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恐怖,那两道化身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 他看着王明寅出声道:“跟我混如何?” 王明寅沉着脸,道:“我无心卷入江湖,也没有投靠任何人的打算。” 徐川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留下一句:“杀了吧!” 话落,王明寅神情一变,这剧情不对啊,他连忙出声道:“等等!” 这时,徐乐已经将剑锋刺入了王明寅脖颈半寸,鲜血涌动。 见徐川止步,她便也随之停下了动作。 徐川没有开口,徐乐也同样没有开口,王明寅感受着脖颈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想到了还在家里等他的妻儿,心中一叹,缓缓道:“我愿降!” 徐川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明智的选择。” 同时,徐乐轻哼一声,收了手。 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乐儿,快扶着为师。” 徐乐微微一惊,目光看去,徐川虽然依旧表情平静,但她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虚弱和疲惫。 修罗血剑瞬间回鞘,她不动声色上前,搀住了徐川。 刹那间,她便感受到了徐川体内那简直狼藉凌乱到不可思议的经脉和血气。 虚弱地简直连个三岁的孩童都不如。 一瞬间,她的眼眶就红了。 徐川的微弱的声音透过真气传入徐乐耳中:“放心,为师没事,休养些日子便好了。” 表面上,他依旧平静的姿态轻声道:“乐儿随为师回马车,行程继续。” 二人转身而去,王明寅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都收敛心中的诸多情绪,稍作整理后,车队便又继续向着下一站缓缓而去。 马车内,李淳罡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身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轻笑了一声,道:“爱面子的小子,有点意思。” 后方马车中,徐川躺在裴南苇的腿上,享受着舒羞殷勤的按摩,虽然虚弱得可怕,她们却分明快将他当成真正地在世仙神一般。 而很快,人猫韩貂寺身死,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身死,龙虎山大变的消息也如火如荼地迅速传遍了天下。 无数人震撼,惊骇,而徐川之名也真真切切地彻底记在了无数人的心中。 比起他如今的战绩,曾经斩杀天象境的轩辕大磐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名气之大,就连王仙芝都要被他压上一头。 又因为他有着青城王的封号,甚至有不少人给他安上了青城剑圣的名号。 ... 北凉,徐骁看着身旁半步陆地神仙的徐堰兵问道:“若是与他交手,你可有把握?” 徐堰兵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听潮亭中,南宫仆射静静地看着窗外,心中也是躁动了起来。 如今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出了听潮亭,踏出了北凉王府,一路东行而去。 她已经不打算等下去了。 ... 武当,王重楼看着手中的情报呵呵笑道:“龙虎山这次可真是倒了大霉,赵宣素这老家伙可是给龙虎山热了个大麻烦喽。” 他静静地思量了片刻,道:“看样子,我武当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 离阳皇室如今则前所未有的安静,若非还有钦天监的存在,知晓内情的那些人怕是早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 ... 而徐川一行则已经离开了青州,入了豫州。 整个青州上下,似乎无人在乎堂堂王妃被人带走,世子瘫痪在床的事情。 上下的官员将士安静到了骨子里,也冷漠到了骨子里。 当然,也敬畏到了骨子里。 那三千化作血泥的兵卒,让无数人心头战栗。 而豫州一行也是无波无澜,没有任何人跳出来生事,就这般平平静静,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江南道。 值得一提的是,青鸟因为霸王卸甲的缘故,用力过猛,虽然极其强势地破了金甲,自身却也受到反噬,伤的不轻。 徐凤年无法只好将她送到了徐川的车厢养伤。 这也多亏了徐川的车厢够大,哪怕容纳了六个人也不显得拥挤,当是颇有些先见之明。 就这般走走停停,一路到了江南道湖亭郡城的阳春城外。 此刻,阳春城外,一应官员将士都恭恭敬敬地候在那许久,方一见马车,便跪了一地,高声道:“恭迎青城王!” /134/134150/31949001.html 第187章 阳春卢氏 阳春城号称天下地肺,常年风景宜人,气候湿润,尤其是在此地生长的牡丹皆是天下绝品,世间排名前十的牡丹多是自阳春而出,甚至有牡丹之都的雅称。 此刻,这牡丹之都前,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伏在地,不少都额头带汗,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位驾临阳春的青城王可不简单,那份威名并非凭空而来,而是生生一剑一剑杀出来的。 车队停了下来,赤麟有些不耐地从队伍后方跳了过去,砰的一声落在了为首的那官员面前,吓得那官员浑身战栗,面无人色。 赤麟低吼一声,鼻翼抽动,大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嫌弃的神色,打了个喷嚏,一跃后退两三步。 原来是那官员失了禁,浑身上下一股子腥臊的味道,一旁的几位大人也都微微侧过身去,略显庆幸,虽然此刻他们也心中惊惧,但终归还是保持住了得体的姿态。 马车中,徐川在舒羞的搀扶下出了车厢,落了地,简单地看了一眼满地跪伏的官员将士,便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高大厚重的城墙之上。 正中处,阳春二字显得古朴而风雅,令他眼神微微一动,带上了几分赞赏的神色。 他没有理会那些官员将士,只是淡淡地对车队前头骑着一匹白马的徐凤年说道:“莫管这些,进城便是。” 此刻的得徐川看着有些弱不禁风,不似一个威名满天下的绝世剑客,而像是一个外出游历的柔弱书生。 但不论是谁,都无法忽视这个看似柔弱书生一般的男子。 尤其是亲眼见过徐川出手的徐凤年,他更是深知这所谓的柔弱书生究竟有多么恐怖。 闻言,徐凤年挥了挥手,便对着宁峨眉道:“开路,进城!” 得令后,宁峨眉直接率领百名凤字营骑兵将那一应跪在城门前迎候的官员将士驱赶着离开,随手便在一些百姓震动惊骇的目光中,以兵卒开路,径自缓缓入城。 而那些百姓眼中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将领,此刻虽然心头愤怒不满,却依旧面色恭谨,不敢有一丝其他的表现。 至于其他军队入城需要的所谓虎符和文书,更是无一人看开口说起此事。 一行速度不快,因为徐川此刻未乘车,也未骑马,而他行走的速度,则决定了整个车队前行的速度。 上下百余人,无一人对此事有任何不满。 舒羞极其尽心地搀着徐川的半个胳膊,几乎将徐川的胳膊全都搂进了怀里。 身后,裴南苇亦步亦趋地跟着,丝毫没有半点王妃的架子。 身旁,姜泥和徐乐一左一右地缓缓而行,因为徐川伤势未愈的缘故,此刻她们神情皆是冷肃不已,不时便有道道惊人的剑气一闪而逝。 怕是但凡有不怀好意之人靠近,便会立时迎来二人的雷霆一击。 再后方一些则是农夫一般的王明寅,他默然不语的缀在所有人身后,好似一根定海神针矗立于此。 青鸟则是早在几日前,便以伤势痊愈为由出了马车,此刻正在前方一些位置策马而行,但隐隐的却仿佛一道矛失,护住了徐川前方的位置。 其实,过了这么些时日,徐川如今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若非他轻易不愿用那燃血秘术,徒耗寿命,这一身伤势早就不复存在。 所以,此刻他固然伤势并未痊愈,也有了至少一品武夫的战力,可没有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 不然,也不能亲手给青鸟疗伤了。 不过她们想护着他,徐川倒也颇享受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便也随她们喜欢。 他们这一行阵容何其惹眼,骑兵开路,数位绝世美人随行,一路行去,皆是无数百名或惊诧或震动或艳羡的目光。 这时,李淳罡从前方的马车中跳了出来,看着徐川打趣道:“你这家伙装的一副柔弱模样,又是想坑人吧,可惜这一路走来,也没见哪个不长眼的来找死。” 徐川微微直了直身子,笑道:“晚辈不过区区天象,想要使出天人之力,自然要付出些代价,可算不得装模作样。” 李淳罡摇了摇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怪胎,天象境便能使得天人之力,若是等你成了天人可还了得?”他感叹了两句,忽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道:“赶路赶了这么久,嘴巴都淡出鸟了,一起喝两杯?” 徐川微笑道:“既然前辈相邀,晚辈自是欣然而从。”他目光落在骑着白马走在最前方的徐凤年道:“世子殿下何意?” 徐凤年笑道:“自然是听前辈和先生的。” 一行人向着酒楼而去,徐凤年则对着吕钱塘吩咐道:“你且去打听下卢府的路,吃了东西我们便直接去卢府。” 一行百余人很快进了酒楼,哪怕这酒楼够大,也足足占了近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江南道文风极盛,故而多得是无人不可指摘,无事不可评点的读书人。 虽然徐川一行有着百名精悍的兵卒随行,气势不可谓不小,但一应读书人本就看不起这些军中泥腿子,更何况,他们看来,王法之下,这些兵卒固然精悍,又能如何? 光天化日的还敢伤人不成? 至于徐川虽然凶名在外,但真正知晓他身份模样的地位都不低,这些读书人自然很难知道他便是那个怒杀前青城王吴灵素,再杀人猫韩貂寺的绝世凶人。 此刻,不论是白衣飘飘如仙子临凡的姜泥,容颜俏丽可爱,活泼灵动的徐乐,清冷秀丽锋芒逼人的青鸟,身材丰韵,容颜娇媚的舒羞,风姿绝世,美艳动人的裴南苇,都大大的吸引了这些读书人的炽热目光。 一时间,这些读书人谈天论地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似是打定着注意想着吸引这几位绝美的小娘,尽挑着一些当前轰动一时的大事情来说。 “听说北凉那不学无术的世子徐凤年就要来咱们湖亭看望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大姐,嘿嘿,果真不愧是同为北凉那等蛮地出来的,当真般配。” “此人草包一个,何必多说,我倒是听说那队伍里还有一尊朝廷新封的青城王,嘿,堂堂一尊异姓王,就这么给了一个江湖武夫,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嘿,你可小声点,你所谓的江湖武夫可是个杀星,曾经的青城王就是被他砍了,听说前阵子那个大太监韩貂寺也死在了他手上,还连带着杀了靖安王麾下三千精兵,吓得不少官员都心肝胆颤,就你这样的,怕是不够那杀星打个喷嚏的。” “区区一个太监,死便死了,三千精兵不过是夸大之言罢了,我辈读书人,岂会惧怕一介武夫?更何况,这可是江南道,那杀星敢在此地放肆,就不怕首辅大人把他脑袋剁了?” “你可算了吧,首辅大人固然了不起,可天高路远,听闻那杀星近日就会和徐凤年一道而来,你还是少提此人,免得惹祸上身。” “这位兄台说的是,话说我听闻那卢家的寡妇被诚斋先生的夫人骂做两脚香炉,这个说法,委实妙不可言,听一些当时在报国寺的人说,这放浪寡妇被斋先生的夫人打了以后还笑了,真不愧是北凉那边来的女子,毫无廉耻。” 你一句我一句,一时间这一帮子读书人说得越发起劲了起来,高谈阔论,好不快哉。 另一边,徐川神情没有太大变化,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除了一张嘴,不过是一帮子废物罢了,他也不至于因为别人说了他两句就要了人性命,最多用完饭,惩戒一二便是。 徐凤年此刻则脸黑如锅底,他名声不好他也是知道的,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但他却容忍不了有人说他大姐,更别说,还有人敢动手打他大姐。 此事,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 不过,见徐川没有表示,他也暂且按捺了下来,只是吩咐宁峨眉将这酒楼围住,不可放脱了那些士子中任意一人。 简单地吃了些酒菜,见徐凤年坐立不安的模样,徐川便出声道:“不必顾及我等,世子殿下若是有想做之事,便自去做便是。” 徐凤年闻言,立刻起身拜了一下,道:“多谢先生体谅。” 他提着刀,吩咐了两句,又开口说道:“先生可随魏爷爷先去卢府,我要去江心郡办些事,定会尽可回来。” 徐川看了他一眼,道:“我让王明寅跟着你吧,有他在,你起码不会无缘无故地丢了性命。” 徐凤年没多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拳,随后三两步走到那几位读书人的桌前,一刀便将那酒桌劈成了两半,几个面红耳赤的读书人还要开口理论,徐凤年则直接用两把刀告诉了他,正确的理论姿势。 随后,他唤来了宁峨眉麾下的袁猛,让他好好炮制这些个读书人,自己则带着宁峨眉和五十骑离开,前往江心郡。 王明寅则默默地起身,跟了上去。 此刻,方才还高谈阔论的二楼一片寂静,袁猛正一脸狞色想要好好收拾那些读书人,忽地一道平平淡淡的声音传来,令他浑身一僵。 “带到楼下动手,别搅了我们吃饭喝酒的性质。” 他自然听得出这是队伍里那位青城王的声音,他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立刻唤着一应兵卒拖着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读书人直接去了楼下。 一时间,二楼便几乎只剩下了徐川,姜泥等一行人,以及二楼临窗角落的主仆两人。 一楼如何凄惨哀嚎不管,此刻这里倒也颇有几分幽静的气氛。 那主仆二人一者是体态风流,镇静出尘的年轻公子,一者则是一袭青衫的中年剑客。 对方才发生的一幕他们皆是置若罔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时,徐川忽地将目光看向那公子,淡淡道:“金刚为仆,你是卢家的人?” 那公子眼神微微一凝,缓声道:“在下并非卢家之人,而是庾氏。” 以他平日的性子,若是有人将他这个庾氏的嫡长子说成卢家之人,怕是早就翻脸了,但此刻,他却只能耐着性子,维持着礼仪十足的姿态,甚至,若是仔细观察,还可以发现他浑身上下似乎还有着些微的颤抖。 这其中,一个是因为他身旁的侍从,一品金刚境的王濛。 据王濛所言,先不说那个羊皮裘老头,和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男子,单单那几个柔柔弱弱,美的惊人的小娘,就有数位实力在他之上。 但更重要的是,方才若是他没听错,对方提到了一个名字,王明寅,身为庾氏之人,自然知道这个名气不弱的天下第十一。 也因此,他其实已经几乎可以肯定了对方这一群人的身份。 哪怕他庾氏在这江南道之上不弱于卢氏,面对凶名在外的青城王还是远远无法比拟。 对方一个不高兴,灭了他庾氏,怕是也无人为他们庾氏喊冤。 反正,他是万万不想跟这个杀星扯上什么关系的。 徐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庾氏吗,那便算了。” 又过了一阵,他转过头,对着李淳罡道:“前辈可尽兴了,不如我们先去卢府落脚?” 李淳罡放下酒杯,道:“差不多了,走吧。” 当即,一行人先后起身,径直下了楼。 楼下,此刻狼藉一片,颇有些血腥,身在北凉军中多年的袁猛可不是什么手软的人物。 不过除了裴南苇看着有些不适的掩了掩口鼻之外,其他人倒是都面色如常,见怪不怪了。 见徐川下楼,王濛立刻收了手,上前行礼。 徐川简单地看了他一眼,便道:“差不多了便启程去卢府吧。” 王濛自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立刻应了一声,召集了麾下五十名凤字营精骑护卫在马车周围,自己则当先开路。 徐川几人也自是一一上了马车,吕钱塘之前便打听好了卢府的去处,一行自也不会找不到地方。 故而没过多久,便到了卢府的大门之外。 不过有趣的是,这卢府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许是看着徐凤年或者徐川没有出面,区区一个管家面对袁猛竟丝毫不给面子,大门紧闭不说,言辞中更是几乎将赶人二字明晃晃地放在了嘴边。 袁猛此刻面色阴沉,他倒不是对着管家如何,而是担心让身后马车中的那位青城王不满。 虽然同行了一路,甚至得益于对方的保护,凤字营至今无一战损,但他也是当真对着青城王徐川惧怕敬畏到了骨子里。 于是,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管家,他脸上狞色一闪而过,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猛然拔刀将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 “来人,给老子把中门拆了!” /134/134150/31949002.html 第188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十数名北凉凤字营精骑在袁猛的带领下,以一种肆意而嚣张的姿态将在整个江南道都名声极盛卢府中门拆了个干净。 那地上卢府二管家的尸体也是丝毫无人问津。 而在这一过程中,整个卢府都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了一个活人。 片刻后,卢府的大门被拆出了一个足有四五米宽的通道,马车复又前行,无人下马,亦无人下车。 马车内,一身雍容的裴南苇看着这一幕,神情颇为复杂,她全家在世的时候,声望地位大抵也与卢氏一般无二,更别说,卢氏不仅有身在朝廷中枢顾命大臣,亦有在江湖中名声不菲的棠溪剑仙,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如此强盛的世家,也会被马踏中门,欺负得几乎不敢说话。 只是,此举一出,与江南道士人的对立几乎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当然,他怕是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想到这,裴南苇不由偷偷瞄了一眼好似在闭目养神的徐川,看着他刀削般的俊脸,不由得想起了青州在靖安王府那一夜的画面,脸颊微微泛红,让她看上去娇艳无方,媚态万千。 似有所觉,徐川忽地睁开眼看向了她,目光对视,让裴南苇下意识地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 徐川轻笑一声,下一刻,却是目光微动,仿佛通过了车厢看到了外面的事物,他嘴角微微一勾,道:“乐儿,我听说棠溪剑仙手中的霸秀剑名声不弱,你去帮为师取来。” 徐乐呵呵一笑,道:“好啊,不过要有奖励哦!” 闻言,徐川失笑,一旁的姜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下一刻,徐乐身影骤然化作一道幻影出了车厢,凌厉的剑气好似沟通了天地大势,简单的一剑便令不知何时出现在卢府院中的棠溪剑仙卢白颉面色骤变。 这卢白颉乃是一名头顶纯阳巾身穿脚踩布履的中年儒士,穿着素洁穷酸,身后跟着一名气质灵秀的小童,双手捧着一柄古剑,黑檀剑鞘,裹以南海鲛皮,与一般名剑的剑气森然不同,此剑栖鞘时并无丝毫寒意,内敛之态十足。 骤逢徐乐一剑袭来,感受到那森然剑气,他丝毫不敢大意,瞬间便拔出了那小童捧着的古剑。 这自然便是徐川口中所言的霸秀剑。 出自棠溪剑庐,在当世神兵榜上也足以占上一尊席位。 霸秀剑出鞘,飘逸而带着三分霸道的剑意刹那爆发,一剑出,似有千百种变化酝于其中。 另一车厢内,李淳罡略带几分不屑道:“花里胡哨。”不过他扣了扣脚趾,伸了个懒腰之后,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当然,他看的并非这棠溪剑仙,而是徐乐。 这小丫头看似一天笑呵呵的,实则性子比姜泥冷得多,眼底里偶尔的漠然,怕是少有几人才会真正让她在意。 这小丫头剑道资质自然是不如姜泥,但她的剑道却十分专一,唯有一字,杀。 她的剑,向来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追求的无非就是更快,更强。 因为她追寻的不是剑道巅峰,每一次出剑,几乎都只为了杀人而出。 这份纯粹,世间亦是少有人能及。 李淳罡一叹,也不知多少次羡慕起了徐川那小子收徒的能力,怕是世间绝无仅有了。 他听姜泥说还有一个叫做温华的小徒弟,也不知这家伙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这时,徐乐一剑已然落下,赤色的剑光带着无可匹敌的锋芒刹那间斩尽了卢白颉手中的千百种变化,叮叮叮叮的响声不断,令不少悄然出现的卢家之人心惊胆战不已。 另一边,一位红衣女子眉头轻皱,她想要打断这场战斗,却也深知高手交战,决不可轻易分心,故而她虽有心阻止,却无法开口。 身旁那个叫做二乔的小丫鬟倒是看得目眩神迷,只觉那一道黄衣姑娘的身影好生威风,竟将卢府威势几乎只在家主之下的卢大爷打得如此狼狈。 此刻卢白颉握着霸秀剑,在那赤红色的剑下一路退,一路避,只觉得步步杀机,踏错一步便入深渊。 再没有了平日里淡然洒脱,发丝飞扬,汗水滴落,又哪还有什么剑仙的仪态? 马车内,徐川半眯着眼,听着那清脆的剑身碰撞的声音,似是已经看到了二人交战的场面。 他轻声道:“棠溪剑仙还是有些本事的,能在乐儿手下支撑这么久,看来若非卢氏,说不定也有几分希望再进一步,成就天象。” 姜泥出声问道:“老师是想招揽他?” 徐川摇了摇头道:“世家大族之人,算了,这卢府上下除了个别人之外,我都不喜。”话音一顿,他忽地道:“棠溪剑仙要败了。” 卢府院内,徐乐久攻不下,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些许不耐,眼神一冷,修罗血剑赤色的剑身光华一闪,刹那间,三道惊人的杀气忽而爆发开来。 一道杀气似乎自天穹而来,一道杀气则自地底而出,最后一道杀气则从她自身而出。 所谓,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 天地人,三者皆杀! 一剑出,但凡修为不到一品之人,只是远远地观望,便顿觉有一道剑光落入了脑海,好似被斩去了头颅,一时间心神剧痛,眼前一黑,便吐了一口血。 而在剑锋之下的卢白颉,霸秀剑脱手而去,整个人更是如受重击,呼吸急促,神情惨白,鲜血一口连着一口,几乎瞬间去了半条命。 而这其实已经是徐乐留手的缘故,因为就在方才那一剑落下之际,她本就薄到了极致的关隘当场破开,一跃入了天象。 若非她留了一手,只取了卢白颉的霸秀剑,卢白颉此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另一边,在卢府其他人也几乎尽数受创的同时,那红衣女子和丫鬟二乔的身前却忽地有一柄三尺古剑悬浮,替她们挡下了那杀戮剑意的冲击。 剑名胸臆,自然是徐川出手了。 按理说徐乐那一剑固然惊人,仅仅剑意冲击变能令普通人重创,但也不至于要了人性命。 但这红衣女子却不同,她身上有重疾,本就命不久矣,若是遭此一劫,怕是当场就要香消玉殒。 徐川可不想刚来卢府,便杀了徐凤年的大姐,更何况,武当三年,他与洪洗象也算故友,若是他徒儿杀了洪洗象等了几百年的女子,这仇可就结大了。 他虽然自傲,可也不想这般平白无故地和吕祖转世的洪洗象干上,自然也不想轻易地结束了和北凉这算不上如何坚固的盟约。 此女自然便是那徐脂虎。 徐脂虎看到周围那些徐家人的惨状,在看着面前悬浮不定的胸臆剑,自然知晓了是剑的主人出手护住了她。 另一边,眼看徐乐拿着霸秀剑径自回了马车,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多谢青城王出手相助。” 不远处,徐川拿着霸秀剑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胸臆剑也清吟一声,从徐脂虎面前飞了回去。 他看着徐脂虎笑道:“徐骁的女儿果真聪明,竟直接就猜到是我出手。”说着,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霸秀剑,略有些嫌弃的道:“太丑,还你!” 话落,霸秀剑掠过一道惊人的弧线,带着惊雷之声,斜插在了卢白颉的面前,剑身直直没入了地面,只露出了半个剑柄。 卢白颉瞳孔一缩,低咳了一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默然不语。 徐脂虎抿嘴轻笑,板板正正地冲着徐川行了一礼,道:“先生过誉了,还要多谢先生一路护着凤年。” 徐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卢府众人,淡淡道:“我们远来是客,这偌大的卢府将我等晾在此地,不管不问,难道这就是湖亭卢氏的待客之道吗?” 这时,角落里卢氏当家家主卢道林的族弟卢玄朗站了出来,他俯着身子,嘴角依旧带着些许血迹,姿态恭谨道:“之前不知青城王大驾光临,这才失了礼数,我这就命人为诸位贵客腾出上好的院落,准备接风宴。” 卢玄朗很清楚,他或许可以跟那北凉世子徐凤年蛮横一些,但面对这个行事肆无忌惮,连离阳皇室都不放在眼里的青城王,他最好还是收敛起所有的小心思,安分一些的好。 徐川看了他一眼,道:“接风宴就不必了,把落脚的地方安顿好也就是了。”说罢,他不再理会那卢玄朗,转而看着徐脂虎说道:“我曾答应一位故人,见到你之后,要给他一个惊喜,不知徐小姐可愿成人之美?” “故人?”徐脂虎眼神微微愕然,随即,她便笑了起来,道:“既然是先生的故人,脂虎自然愿意。” 闻言,徐川神情颇有些古怪,好似是一副要看好戏的期待表情,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道:“请!” 他和徐脂虎一并离开前院,顺着一条石板小路走去,青鸟见此,不知想到了什么,也脱离了队伍,径自跟了上来。 一路阁楼中,一个老妇人眼神阴毒地看着徐川和徐脂虎并肩而行的画面,唾了一口,恨恨道:“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片刻后,行至一幽静之处,徐川忽地止步。 他转过身,看着差一点撞到他身上的青鸟,轻声道:“怎么,不放心?怕我欺负徐家的大小姐?” 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川,青鸟眼神一慌,她沉着脸,哼了一声道:“大小姐体弱,我自然要防备有贼子暗害她!” 徐川呵呵一笑,俯下身,凑到青鸟耳边轻声道:“我若是这贼子,你可能防备得住?” 青鸟咬着唇,整个人都绷紧了,沉默着一言不发。 一旁,徐脂虎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她自然看得出徐川眼中对她并无什么男女之欲,但他们家这位婢女倒似乎入了对方的眼。 她眸光动了动,不过也没有多言。 此刻,她倒是更对徐川口中的故友更感兴趣。 她隐约觉得,这位故友怕是一位对她极其重要的人。 徐川也没有继续逗弄青鸟,他直起身,刹那间抬头望天,眸光中琉璃之光微微闪耀,手心也有一团淡淡的白光浮现,与之交相呼应。 忽而间,他似乎跨越了山川大河,通过冥冥中的联系,来到了数千里之外的武当山。 静坐于龟驼碑的洪洗象耳边骤然传来了一道虚幻而遥远的声音。 “小道士,当年下山承你之事,可愿来此一叙?” 这声音虽然缥缈,但洪洗象还是瞬间就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神情一动,双眸缓缓闭上,一点灵光顺着无形的牵引骤然而出。 下一刻,卢府,徐川微微一笑,手心中那一团数年前取自洪洗象的气运刹那间绽放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过后,洪洗象的虚幻的身影便在白光中悄然浮现。 一刹那,洪洗象和徐脂虎对视的瞬间,整个天地在双方的眼中似乎也只剩下了彼此两人。 青鸟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幕,只觉徐川的手段似乎越发的神妙莫测,难以琢磨了。 正惊骇的关头,她忽地只觉一只手臂挽住了她的腰身,耳边也传来一道清澈平静的声音。 “他们久别重逢,我们就不要再此地当电灯泡了。” 电灯泡?那是什么? 青鸟脑中疑惑之意一闪而逝,下一刻,她便惊觉周身环境迅速变化,再回过神来,已然出现在了另外一处陌生之地。 感受到身旁紧贴的男子气息,她浑身紧张,心跳的越发急促了起来。 另一边,洪洗象神情局促地站在原地,好似一个腼腆内向的毛头小子,哪里有丝毫武当掌门的风范? 徐脂虎看着他,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泛红,她沉声问道:“你来江南作甚?” 洪洗象有些结巴道:“受,受友人相邀!” 徐脂虎脸色冷了几分,又一次问道:“你来江南作甚?” 洪洗象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见此,徐脂虎脸色更冷,她冷哼一声,转过身,便要离开。 这时,洪洗象终于壮着胆子道:“我想见你!” 闻言,徐脂虎的身影终于停在了原地。 ... 不知过了多久,青鸟衣衫凌乱,嘴唇微肿,脸色红彤彤的愤然离开,另一边,徐脂虎也不知何时没了身影,只有洪洗象虚幻的身影若隐若现,看样子已经存在不了多久了。 徐川来到洪洗象面前,轻声道:“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时日无多了。” 洪洗象眼神沉痛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徐川道:“徐兄大费周章的将我不远万里唤来,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我此事吧。” 徐川坦然的点头,他固然有撮合二人的意思,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出力。 他看着洪洗象缓缓道:“我能救她。” /134/134150/31949003.html 第189章 青鸟上门 卢府庭院广阔幽深,几大园林皆是匠心独具,其中以接待过六位皇帝的拙心园名声最盛。 徐川缓缓走在拙心园青石铺就的小道上,静静的思量着一些事。 如今洪洗象这天字第一号打手几乎已经是稳稳地落入囊中,若是能再将剑神李淳罡这个必定踏足陆地神仙的小老头拐走,加上距离儒圣不远的轩辕敬城和曹长卿,那他立国之时,便是至少四尊天象境之上的绝世强者。 倘若这一路上,他与姜泥皆能更进一步,踏足陆地神仙之境,那便是足足六尊世间绝顶的强者。 吴家剑冢曾经有九剑破万骑的壮举,但若是他们六位联手,合力之下,怕是只一个瞬间便可将万余兵士从这时间抹去。 一旦他能够解决真气和精神的消耗问题,只他们六人,便可镇守四方,不惧百万大军。 忽而,他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操控楚国残余国运一举令楚军不少人突破的事情。 兴许,这消耗问题还要落在国运之上。 而在他考虑建国诸事的时候,徐脂虎则是唤来了青鸟,询问这一路之上发生的事情。 青鸟自是事无巨细,从出了北凉到现在的一切据实禀报。 这一路走来,因为有着徐川的存在,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风浪。 唯独稍有些惊险便是不久前的芦苇荡一战。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春秋三甲黄龙士,龙虎山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凶名在外可以指玄可杀天象的人猫韩貂寺,上一届武评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吴家剑冢指玄境的吴六鼎,东越剑池指玄境的柴青山,三具金刚境的伏将红甲,此外还有足足三千精骑助阵。 这样的阵容何其恐怖,哪怕只是听闻,便足以令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骇然失色。 想起当日的交战画面,哪怕此时此刻青鸟也是心中震动不已。 徐川分化两身,天人三剑破敌的风采至今令她心旌摇曳。 这一战不仅令徐川真正名动天下,还令此行在内的包括宁峨眉,凤字营,吕钱塘等人包括她在内彻彻底底地对徐川拜服乃至崇敬,甚至奉若神明。 也正是因此,她虽然一开始被对方轻薄心中有些恼怒,到如今,甚至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受宠若惊。 表现出的抗拒也是越发的无力。 徐脂虎将青鸟叙述这份过程中的表情看在眼里,知晓这个丫头怕是已经不知不觉地动了情,只是碍于自己身份这才压抑着这份情愫。 不过同为女人,她也可以理解。 尤其是出身北凉的她,也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习性,如此强悍到可怕的男子自然会引来无数女子的追捧。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单单就芦苇荡一战,就已经令徐川这位新晋青城王的威望几乎已经超过了曾经镇压诸国的北凉王徐骁。 因为对方可以一举灭了三千精骑加上数尊天下绝顶的高手,在无数上层人士的眼中,威胁程度便远远大于徐骁。 起码,若是惹了徐骁,徐骁就算报复,也要先调兵遣将,一应部署下来,加上有着离阳皇室的压制,这报复的力度说实话未必能有多大。 但若是惹了这青城王徐川,便是当今离阳的皇帝陛下怕是也睡不安稳。 尤其是,这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连曾经的异姓封王都说杀就杀,其他人自然更不会放在眼里。 跪伏在城外的那些官员将领便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卑躬屈膝。 毕竟,当今天下,有谁能拿出三千精骑再加上数尊媲美陆地神仙境的大高手时刻护卫? 就算当真能拿得出来,又当真能保得住自己性命吗? 而且,徐脂虎不久前还亲眼见过对方隔着数千里之遥将那个小道士唤来,单单这份神妙莫测的手段,便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脑海中诸多信息缓缓而过,徐脂虎立刻变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对徐川此人,只可交好,不可为敌。 而且,对方能将小道士从千里之外唤来,不说其他,单单这一举动,便足以证明对方对她至少并无恶感。 徐脂虎目光落在青鸟秀丽英气的容颜之上,若是能以一个婢女换来一个绝世强者的友谊,这笔买卖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连她这位北凉的大小姐都要为了北凉远嫁江南,一位婢女又如何能与她相比? 难道她当真是喜欢卢家那个短命的嫡子不成? 更何况,眼下这丫头本就心思不定,虽然忠心或许毋庸置疑,但若非心中所托并非徐川这位绝世强者,似这等婢女早就该被乱棍打死,至少,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徐凤年的身边。 徐脂虎淡淡笑着,与青鸟问着些事情,心中已然有了些打算。 而卢府上下,此刻也几乎都极其的恭敬,不仅给姜泥等人安排的是最好的院子,一应饭食也是精细丰盛到了极致。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惧怕徐川的威名,那么徐乐院中将卢白颉打的重伤的画面,便让卢府上下彻底失了胆气。 更别说有着丢了脑袋的卢府二管家珠玉在前,虽然无人提及,但也绝对没人想触这个霉头。 徐川走了半天,便悠然地在卢府之人的引路下来到自己的屋子。 此刻,屋门前,已经有了一道身影幽然静立。 一袭青衣,单薄而笔挺。 青鸟眼神茫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徐脂虎说的几句话。 “你可愿为了凤年去死?” “我要你成为青城王的女人。” “为了凤年,也为了北凉。” ... 她本就是死士,随时做好了献身的打算,只是如今的献身与她曾经想的有些不同。 轻咬下唇,当看见徐川身影出现的刹那,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她可以的! 想着这些,她仰起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笑,仿佛青莲绽放,美不胜收。 徐川微微一怔,挥退了引路的卢府下人,徐徐走向了青鸟,他看着她的笑颜轻声道:“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我笑,很好看!” 闻言,青鸟脸颊浮现一丝红晕,她看着徐川英俊的脸庞,莫名地想起了青城山那一夜自己冒失的举动,那种轻柔温暖的触感,令她至今指尖仿佛尤有余韵。 下一刻,她做出了自己大抵是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举动。 上前半步,伸手环住了徐川的脖颈,笨拙又生疏地吻了上去。 徐川一愕,下一刻便化被动为主动,尽情地回应了起来。 ... 深夜,徐凤年出现在卢府外,白马拖着一具早已血肉模糊的冰冷尸体。 如今,没了徐乐出手袭击,又有着王明寅护卫,此刻的他倒是安然无恙,一脸意气风发,大仇得报的畅快。 徐脂虎奔出门相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地上血肉模糊的冰冷尸体,便没有在意,笑容灿烂地迎上了徐凤年。 “呀,我们姐弟又闯祸啦!” 二人相拥着转了一圈,徐凤年嘿嘿一笑,道:“反正谁也不能欺负你!” 徐脂虎点了一下徐凤年的脑门,道:“你那小心思姐姐我还不知道吗?闹成这样还不是想着让姐姐在这待不下去跟你回北凉吗?” 徐凤年挠了挠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徐脂虎,眼含期待。 徐脂虎微微一叹,她那父亲下定了决定造反,时移势易,今时不同往日,她留在这江南又还有何用? 她笑着看着徐凤年,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啦,姐姐这次陪你回北凉还不行吗?” 徐凤年立时便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姐弟俩叙着话,一路进了卢府,经过拙心园时,徐脂虎顿了顿,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将青鸟许了青城王,她现在便在青城王的房里。” 徐凤年愣住了,脸色变化莫测,良久,他缓缓说了句:“知道了,我会帮她准备一份嫁妆。” 他算是与青鸟一同长大,起码目前为止,他一直将对方视做了自己的妹妹,他很清楚,以青鸟的性子,纵然是他大姐的命令,青鸟若是当真不愿,便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应了下来。 更何况,事已至此,他的意见其实已经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徒做恶人? 心中一股淡淡的难过一闪而逝,随即便再没有了一丝痕迹。 摇了摇头,他脸上便重新挂起了笑容。 二人心有默契的都未曾继续提及这个话题,一如之前静静的叙着话。 另一处,徐川房外,舒羞侧耳趴在门边,脸色红润,眼神媚的仿佛要滴出水,半晌,她轻啐了一口,转身,扭着丰润的腰肢悄然离开。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房内压抑的低呼声。 ... 数日时间过去,整个卢府,包括整个江南道都显得格外安静。 平日里士子高谈阔论的场景少了许多,所言所说也半点不提北凉和那位青城王。 而两日前,徐川与徐脂虎徐凤年会了一面,一个是暂且解决了徐脂虎的身体情况,至少让她身体不再恶化,恢复到了正常女子大抵应有的水平,另外便是三两句议定了青鸟的归属问题。 当他拿着刹那枪回到房中,交给青鸟的那一刻,青鸟眼中有些难过,但亦有着三分解脱。 因为,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谁的死士,按徐川的话说,从此以后,她便只属于自己,不会再需要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自己的前面。 ... 这一日,一行有汇聚在一起出了卢府。 此行,乃是受身子爽利了许多的徐脂虎所邀,去那报国寺凑凑热闹,听说今日有一场整个江南道都颇为知名的王霸之辨,徐川无聊之下,便也没有拒绝。 姜泥自和老剑神学剑二人都不去,青鸟晚上太乏也没力气去,徐乐和赤麟以及那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也是没有兴致去看一群书生废话。 最终,一行便只有徐川,徐脂虎,徐凤年,裴南苇,舒羞,魏叔阳,吕钱塘和宁峨眉八人。 依旧是两辆马车,吕钱塘和宁峨眉为车夫,徐脂虎徐凤年和魏叔阳一辆,徐川舒羞和裴南苇一辆。 车厢内,徐川神情慵懒地靠在裴南苇的身上,任凭那一双柔软的小手在他头上揉捏,一边则吃着舒羞不时喂来的水果,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堕落了。 半眯着眼,他拉过裴南苇的手细细把玩着,轻声道:“王妃这双手可不像是伺候人的。” 裴南苇有些恼怒地道:“别叫我王妃!” 舒羞凑了过去,打趣道:“静安王王妃和青城王王妃不都是王妃吗?怎么,姐姐是不想当这个青城王王妃吗?” 裴南苇羞红了脸,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狐媚子少挑拨是非。” 舒羞往徐川怀里一钻,双手隔着徐川捏了捏裴南苇娇柔的腰肢,笑嘻嘻地道:“可王爷就喜欢人家这种狐媚子呢,王爷喜欢的姿势人家什么都可以做哦!” 徐川啪地一下拍了舒羞身后的丰润,没好气道:“少在这作妖。” 舒羞呀了一声,发出一声猫似的叫声,眼神妩媚地泛起了水光。 裴南苇心头暗恨,啐骂了一句,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浑身上下却是酥软无力,好似没了骨头,清雅俏丽的脸上满是诱人的风情。 未多久,马车便到了报国寺,因为来得早,寺门还未开启,门外有不少香客候着,彼此闲谈歇息。 此刻见了徐脂虎和徐凤年下车,大多都是闭口不言,比起曾经高谈阔论的肆意姿态,此刻见识了这位北凉世子当街杀人,又奔袭百里将诚斋先生拖尸入城再抛尸的行径,固然痛心疾首,满腹怒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诚斋先生。 而等徐川带着舒羞和裴南苇下车后,便不是闭口不言,而是浑身发颤,手脚冰凉,几乎都是下意识地远离了一些距离。 这些日子,徐川的画像已经在江南道流传开来,稍有身家的士人几乎皆是人手一份,各家长辈几乎是措辞严厉到了极致,不允许任何人得罪了这位肆意妄为,丝毫没有守在自家封地意识的青城王。 封王不得无故离开封地,这几乎是皇朝上下的铁律。 然而这位青城王可是丝毫不将这份铁律放在眼里。 而离阳皇室也是一直沉默至今,尤其是在赵宣素和韩貂寺死后,便显得越发沉默。 此刻,寺门紧闭,却在徐川下车后片刻,本该还有些时辰才会开启的寺门竟忽地缓缓开启。 寺门后,几个和尚迎了出来,其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说道:“青城王远道而来,老衲有失远迎,还望青城王勿怪。” 见到这一幕,那些远远观望的香客皆是心头震动,尤其是知晓那老和尚身份之人,更是骇然不已,对这位青城王的威势又有了几分体会。 寺门口,徐川看着那老和尚轻笑道:“大师客气了,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可莫要被那些不实的传言误导了。” 那老和尚点了点头,为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平和的说道:“寺内已经备好了斋菜,还望青城王赏光。” 徐川微笑道:“那便劳烦了,久闻报国寺斋菜在这江南乃是一绝,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老和尚自谦道:“王爷谬赞了,不过是尚能入口而已。”说罢,他做了个手势,道:“请!” /134/134150/31949004.html 第190章 警告和王霸之辨 徐川带着舒羞和裴南苇走在前头,徐凤年和徐脂虎几人自是跟在身后。 一行人在老和尚引路下,很快便到了一间看着十分雅致的厢房。 简单地说了几句,那些个和尚便各自退去。 厢房内,徐川几人闲聊了一阵,斋菜便备好,一一送了进来。 看得出,是费了心的,色香味俱全不说,就连食材似乎也都是精挑细选而来,颇为新鲜。 徐脂虎一边吃着混沌,一边说道:“来这报国寺好多次,就属这一次的斋菜他们最为用心,果真还是青城王的面子好使。” 徐川喝了一口鲜嫩可口的菌汤,笑了笑道:“不过是畏惧我这武夫的蛮力,些许恶名,哪里值得称道。” 徐凤年若有所感地说道:“一切智谋,最终还是要有足够的武力落实,不然皆是镜中花水中月,无稽之谈罢了。” 徐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接话,自顾自地品尝着斋菜。 另一边,徐脂虎轻笑着对徐凤年说道:“武力和智谋的关系先不谈,今日报国寺的王霸之辨姐姐看你倒是可以去跟那些士子们辩上一辩。” 徐凤年呵呵笑了一声,道:“参加就不必了,我这北凉世子在这些读书人眼里怕是也没什么好名声,听一听倒是无妨。” 用罢了早饭,趁着王霸之辨尚未开始,一行人便在徐脂虎的带领下去看报国寺的牡丹。 报国寺里大多数牡丹花期已过,姚黄魏紫两种贡品牡丹争芳斗艳的盛景不再,只留下一些品质相对平庸的仍有绽放,如叶里藏花导致风情清减的墨魁牡丹,但依旧是花花绿绿的一片,多姿多彩之处,令的一向冷清雅致的裴南苇也时有笑容展露。 每当这个时候,徐脂虎总会拉着她的手打趣道:“姐姐这笑起来,这满寺的牡丹怕是都不及姐姐的三分颜色,怨不得会让青城王如此喜欢。” 闻言,裴南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川,见徐川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便不由得有些羞嚇。 她抿了抿嘴,压下心底的些许欢喜,轻声回应道:“妹妹说笑了,我看妹妹这般娇艳的姿色才是当真可为花中之王呢。” 徐脂虎也笑着回应几句,言语中不难看出了几分恭维之处。 裴南苇心下知晓,以对方徐骁长女的身份,其实远比她这等无名无分之人高得多,哪怕她还是曾经明面上的静安王妃,也远不及对方。 此刻,这徐脂虎之所以会将她平等对待,甚至还要恭维她几分,完全是因为身旁那个平素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白衣男子。 世人都说他残暴,杀人如麻,畏其名声如虎,但想出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很清楚,对方可以说是她这些年见过最洒脱随性之人。 只要不招惹到他,哪怕那些最普通的凤字营将士也能跟他谈天说地,无所顾忌。 对她也是极其尊重呵护,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如果说一开始是无奈之下地才委身于他,那么此刻,她已经是不知不觉地将对方装进了心里。 是他将她从那个魔窟一般的靖安王府带走,也是他给了她如今这个安定体面的生活,让她不必再担惊受怕。 她微笑着与徐脂虎简单地闲聊,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常常落在身旁那个俊美而淡然的男子身上,眼底的情意,越发的浓了起来。 一旁徐川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侧过头与裴南苇对视了一眼,轻轻地握住了对方的小手。 就这般闲逛着游览了一阵,就耗去了快两个时辰。 离午饭还有段时间,一行人便在一间雅致禅房品茶,煮茶之人倒也有趣,乃是一个身材曼妙的道姑,名为许慧朴,乃是姑幕许氏嫡系,之所以能出现在此地煮茶,大多是因为其乃是徐脂虎的半个闺房密友。 徐川简单地看了她几眼,关于此女,他隐约记得似乎是那嫁到了那江心庾氏,与棠溪剑仙卢白颉也有一段情缘。 此来,也不知是为了北凉的世子徐凤年,还是为了他这个青城王。 徐川想到这里,却也没有多在意,别说一个小小的道姑,就算她背后的江心庾氏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氏族的龌龊事情他可懒得管,他们打的什么心思,他也根本不在意,过界了,便警告一下也就是了。 于是,他便静静的饮茶,对这许慧朴不时地言语试探也根本不搭话,只是偶尔与舒羞和裴南苇谈笑两句。 许慧朴有些气馁,家族中传话让她探一探这青城王的虚实,她其实也对青城王有些兴趣,毕竟做出了不少的大事,虽然一副莽夫风格,但实力到了一定程度,莽夫也成了霸主,这其实隐隐有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的意思了。 然而,这位青城王摆明了车马不搭理她,有意无意地试探皆是没个反馈,她心中气馁的同时,却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恼怒。 另一边,原本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徐脂虎,此刻也自顾自地和徐凤年玩闹,丝毫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 许慧朴面色微微有些不好看,这时,徐川的声音响了起来:“客人的茶都没了,也不知续上,还这般苦着脸给谁看?” 许慧朴面色一变,随即连忙挤出了一丝笑容,正准备动手倒茶,开口辩解一二,徐川却径自拉着裴南苇和舒羞起身道:“罢了,茶也喝了,我们再去这报国寺转转好了。” 说罢,他便带着两人直接离开。 徐脂虎瞥了一眼神情颇有些苍白的许慧朴,心中暗笑一声,拉着徐凤年直接跟了上去,其他人自也是一同起身离开。 不过片刻,禅房便只剩下了许慧朴一人。 许慧朴面容时而愤怒时候惊惧,良久,她缓缓起身,从禅房后门出去,径自上了茶山。 茶山上有一座竹楼,竹楼前,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竹椅之上,膝上蹲着一只毛发同样雪白的狮子猫。 见许慧朴走来,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忽地一道剑意从许慧朴的身上爆发。 周围无数叶片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旋转着汇聚而来,刹那间,一道足有数米长的剑气轰然间落向了那老人。 这老人乃是江南士集团中资历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供奉庾剑康。 哪怕是坐着吏部尚书之位,身兼江心庾氏家主的庾廉,湖亭卢氏家主卢道林,龙骧将军许拱,这些泱州声名赫赫的大佬,见到此人也要毕恭毕敬地答话。 以他的身份,罕有人敢向他拔剑,而此剑那股自嚣张肆意的架势,倒是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庾剑康眼神中浮现一丝久违的惊恐,因为他从这一剑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意味。 体内雄浑的真气滚滚涌出,随着他一道声嘶力竭的高喝,枯朽的双手撕出凌厉的爪风迎向了那卷着漫天叶片的一剑。 轰! 漫天落叶被撕碎,而他整个人则瞬间压塌了身下的竹椅,半躺着陷入了地面。 发丝凌乱,气息萎靡,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悠然自在。 “老祖宗!” 许慧朴惊叫了一声,就要上前查看。 然而庾剑康哪里敢再让她靠近,几乎是拼了命地嘶吼道:“滚,滚远点!” 许慧朴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不敢开口,也不敢继续靠近。 庾剑康压下心头的惊惧和愤怒,颇有些艰难地吩咐道:“立刻去通知庾家,找些医官过来。” 见许慧朴还要多说,他顿时一怒,道:“还不快去!” 许慧朴犹豫了一下,只得立刻离开。 庾剑康躺在地上,很难动弹,只能缓缓地调息,平复着体内的伤势,等待医馆到来。 这时,不远处的竹林中,卢白颉走了过来,看着凄惨无比的庾剑康他不由得想起了这青城王第一次入府时的场面,那时的他便也是如此的下场。 似乎这位青城王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将那一处最顶尖的人打上一顿来立威。 不由得他轻笑了起来,道:“能得青城王亲自出手,你这老家伙也算是荣幸了,毕竟之前让青城王出手的,可是那赵宣素和韩貂寺,他们死了,你还活着,青城王果真还是仁慈。” 庾剑康眼神很冷,但那一抹恐惧却是久久无法忘却。 按照江南道诸多家族一贯的行事风格,动手通常都是用来收尾的手段,哪里有一开始,明明还没有做什么,只是简单试探一二,就直接给你一剑的? 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咳嗽了两声,道:“这青城王异军突起,对很多人都是一个威胁,尤其皇室的压力下,难道你卢氏就能置身事外?” 卢白颉平淡道:“皇室压力再大,也打不过一个近在咫尺的陆地神仙,皇室杀了不了我卢氏全族,但是他可以,你觉得,你庾氏又能比我卢氏强多少?” 他看着这狼狈的老家伙说道:“奉劝你一句,莫要继续作死,不然下一次,你怕是不会还有机会和我说这些废话了。” 他转过身,没有多留,他本只是为了许慧朴而来,但如今,只要庾剑康这老不死不想真的去死,就不会再让许慧朴对着青城王谋划什么。 相信这一剑,已经给了庾氏一个极其严重的警告。 另一边,徐川在剑意爆发之际便若有所觉地看向了茶山方向,他淡淡地笑了笑,便没有留意。 一行人四处转了转便各自散开,而徐川偶有听闻一些书生谈论经义,听着听着,之前心中的某些想法便也淡了。 一国之大,武力固然重要,但文治却也极为关键,他也想着拐上一些所谓的大才辅佐。 但这些读了几十年经义的书生却根本达不到他心中所谓大才的程度。 他终于明白,终究不是人人都是轩辕敬城,也不是人人都是曹长卿。 比起清谈,他更需要的务实能力。 又过了一阵子,倒也没有因为裴南苇和舒羞的美色发生什么额外的插曲,纵是她们独自一人游玩,也是无人敢上前搭讪。 当真是恶名远扬。 这时,那数年一度的王霸之辨也开始了。 报国寺内有一处曲水流觞,一应清谈名家们沿水绕廊席地而坐,酒杯漂流到谁面前,就有美婢负责端起,交由辩士。 等辩士一饮而尽后,自可抒发胸臆,若是引来共鸣,获得叫好,便可再饮,若是言谈泛泛,则要自罚三杯,一旦有人起身反驳,输者便要退场。 徐川这青城王单论身份,便是全场最高,自然是有人主动将他迎了过去。 裴南苇不喜这种场合,便没有跟着,舒羞怕她出事,便也没有继续缠着徐川,更何况,她对于这等无聊的辩论也是毫无兴趣,正好配着裴南苇一同游玩。 徐川独自一人落座不久,便见徐凤年不知何时带着一个落魄书生也入了场。 徐川大致知晓那书生的身份,不过他之前的想法已经淡了,倒也没打算截胡,只是颇为随意的如同听戏一般听着那些名士辩论。 这些所谓名士肚里却实有些东西,聊得东西徐川偶尔也会听得入迷,认不认同两说,至少说得很有趣,不同的立场和观念的碰撞,还真有了几分论剑的风采。 另一边,裴南苇和舒羞二人不知何时游出了报国寺,不知舒羞说了什么,引得裴南苇脸色羞红不已,风姿之盛,引得不少士子目光火热。 入不了会的大多是些不入流的士子,这些家伙或许能听闻徐川青城王的名号,但对他长什么样,身边有什么人却都不大了解,见着如此惊艳的美人自然有些控制不住。 不过他们也都清楚,来这报国寺的非富即贵,尤其是裴南苇和舒羞的姿容打扮,更是不凡,绝非小门小户出来的,倒也不敢当真如何,也就是看几眼,聊上一聊也就罢了。 这时,寺门外的欢笑声忽地引起了裴南苇和舒羞的注意,抬眼看去,竟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千金正拿着石头狠狠砸着不远处水池里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眼看一个石头正中小女孩胸口,砰的一声,那些男女都开口交好,小女孩却是承受不住地晃了晃,依旧不躲避,只是站在水中带着哭腔说道:“我再也不敢捡了,再也不敢了!” 舒羞淡淡地看了一眼,却没有多事,因为行走江湖多年,她早就看惯了这等事,更何况,她小时候的生活也未必就比这个乞丐般的小女孩好上多少,她管不过来,也不给想管。 但裴南苇却是看不得这等人间惨剧,如果她还是靖安王妃,她肯定不会多事,因为靖安王不是她的依靠而是梦魇,她开口,只会给这个小女孩带来更大的不幸,但此刻,她却分外的有底气去阻止这一切。 她上前了几步,带着几分怒气地呵斥道:“住手!” /134/134150/31949005.html 第191章 千钧一发 舒羞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并非惧怕什么,而是单纯觉得麻烦,不过有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姐妹,倒也是件好事。 她不动声色地领先裴南苇半个身位,将她保护在身后。 裴南苇的声音不算大,但很是悦耳,尤其是所说的那两个字在正准备继续拿石头砸那小女孩的那些人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于是,他们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出声的方向。 看见裴南苇和舒羞之后,不论男女皆是一愣。 她们二人不论身材还是容貌皆是顶级,几个富家千金心中瞬间便涌起一股嫉妒之色,而那几个纨绔公子则是浮现沉迷之色,满目惊艳。 一时间,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方才用来打发时间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一面容骄横的女子虽然知晓裴南苇的身份非富即贵,但此刻入不了报国寺的人,就算有些身份又如何?大抵也就与她家世相仿,她又有何惧? 见同行的那些公子此刻皆是目光痴迷地盯着对方,心中既酸又妒,当即冷笑一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对我等指手画脚?笑话,我便是继续砸你又能如何?” 说着,她俯身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又狠又急地砸向了水池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她力量不算大,但这石头可不小,尤其是对于这小女孩来说,更别说,她这一次砸的还不是小女孩的胸口,而是小女孩的脑袋。 这一下砸中,小女孩只怕不死也要落个极其凄惨的下场。 小女孩惊叫一声,但哪怕如此,她也丝毫不敢躲避,就那么硬生生地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那石头向她砸来。 “舒羞!”裴南苇见此也惊叫了一声,满目哀求地看着一旁的舒羞。 那小模样,认识谁看了也是我见犹怜,不忍违逆,舒羞同为女人,都有些受不了裴南苇的魅力。 她目光一冷,看了一眼那满脸骄横的女子,抬脚提出一块石子。 嗖的一声,那石块半边在半空中被这石子直接击碎。 无数碎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裹挟,瞬息间便顺着石块飞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下一刻,一连串的惨叫响起,方才还高高在上,神情肆意的几个男女皆是被碎石击中,且都仿佛巧合似的落在了腿部。 这些公子小姐当场便哀嚎的倒在了地上,满身尘土,狼狈不堪。 这些世家子虽然相比报国寺内的差了一些,但也各有一两位三四品的护卫跟随,尤其是那方才一脸骄横的女子,更是有一名二品境界的小宗师跟随。 方才因为始料不及的缘故没有帮自己公子小姐挡下,此刻连忙站了出来,护在自家公子小姐身前,一脸愤怒警惕地盯着舒羞,皆是拔出了刀,对舒羞虎视眈眈。 裴南苇有些担忧地看着舒羞,舒羞察觉到她的目光,丝毫没有在乎那些结成阵的十几名护卫,笑着道:“裴姐姐莫担心,一群不入流的护卫,聚在一起依旧是不流入,无须在意。” 她一笑,更显妩媚之色,然而言语中的轻蔑和无视却让那些护卫心中大怒。 那些公子小姐也大抵缓过来一些,虽然腿部仍旧剧痛不已,起身不得,但依旧是第一时间大呼道:“这贱女人居然敢对我动手,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给本公子拿下她们,我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 一个个命令此起彼伏。 那些护卫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皆是呼喝一声,提刀冲向了舒羞。 不远处,水池里的小女孩见此一幕,也知晓是因为自己让两位漂亮姐姐惹了麻烦,急声喊道:“不要欺负两个姐姐,我让你们砸,没事的!” 那些护卫自然不会在意这小女孩说了什么,躺在地上的几个公子小姐更是没工夫理会,倒是舒羞听见了,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面对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以她一品金刚境的修为自然不惧。 简单的一脚,就将冲得最快的那名二品护卫踹得吐血倒地,随后,直接杀进了那些护卫之中。 顿时,便如同虎入羊群,无人能挡下她一拳,一掌,一脚,不过片刻,便躺了一地的护卫。 另一边,裴南苇已经进了水池,不顾湿透的裙摆,也不在乎小女孩脏兮兮的衣服,将那小女孩抱了出来。 舒羞笑呵呵地走过一个个生死不知的护卫,走到方才那一脸骄横如今满脸惊恐的女子身旁,俯下身,捏着那女子的下巴,道:“贱女人?来,跟我说说,谁是贱女人?” 那女子眼神中的怨毒之色一闪而逝,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哼,他们家族固然够不上江南集团最顶尖的那一批世家,但也仅次于末流,她便不信眼前这个妩媚妖娆的骚狐狸敢当着众人的面,在报国寺的门口真个将她如何! 舒羞眼神依旧带笑,然而笑容却毫无温度,她修行至今,最擅长的便是手上功夫。 区区一个没脑子的世家小姐也敢跟她面前装硬骨头? “真是好一副娇柔的身子呢。”她语气轻缓,随即探下手去,只听咔吧一声,随后一连串的骨骼挪动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一声惨厉的嘶叫响了起来。 “啊!” 那女子满脸鼻涕眼泪,只觉自己骨头似乎被一点点地捏成了碎片,惊人的痛苦让她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 不少被这番动静吸引过来的文人士子,皆是有些不忍,只觉这手段当真太过残暴。 但那些倒在地上的护卫却仿佛一个大写的警告,哪怕心中不忿不满,也根本不敢站出来阻止舒羞的这等暴行。 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是摇头叹息。 不远处,裴南苇掩住小姑娘的眼睛,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别看这些。”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抓着裴南苇的衣襟,闭着眼睛,模样十分乖巧。 便在这时,忽地,十三位蒙面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其中一位为首的黑衣人气息惊人,隐约间竟还在金刚境的舒羞之上。 他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如同一道奔雷,一刀带着极其霸道的气机斩向了正抱着小女孩的裴南苇。 这一刀分明是奔着裴南苇的性命而来,杀机之盛,当真可怕无比。 舒羞本想继续炮制那个世家女子,感受到这气机的第一时间便飞身向着裴南苇方向而去。 然而,另外十二名黑衣人却将她拦了下来。 这十二名黑衣人皆是二品,并且似乎受过特殊的训练,动静之间形成了一道玄妙的阵法。 舒羞被大阵一围竟也是进退不得,甚至有些举步维艰的迹象。 舒羞一掌逼退一名黑衣人,目光愤怒焦急地看向裴南苇方向,怒声道:“她是青城王的女人,你若是敢动她,你就死定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希冀着徐川的凶名能够震慑住对方,但她心中其实并不乐观,因为对方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而且很明显,他们是知道自己和裴南苇两人的身份的。 那黑衣人首领冷笑一声,声音嘶哑道:“杀的便是青城王的女人。” 他左手持刀,刀势奇险难测,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裴南苇了,纵是寻常的一品金刚境怕是也未必挡得下。 刀法之精,竟丝毫不在那湖底老魁楚狂奴之下。 刀势笼罩之下,裴南苇脸色发白,但一向觉得自己怕死的她,此刻竟好似没有了太多的恐惧,唯独剩下的只有不舍。 她一把将小女孩从身前推到了身后,自己则用尽了力气向前奔去。 她只盼莫要因为自己连累了无辜的性命。 那黑衣人首领漠然无比,挥刀的手毫无波动,但眼神中却有一种特殊的变态快感。 似乎隐隐是一种大仇得报却又未尽的感觉。 ... 龙虎山,赵黄巢和黄龙士于一处深潭前对弈。 黄龙士淡淡道:“龙虎山气运腰斩,离阳皇朝也是风雨飘摇,看样子你是着急了,你觉得袁庭山有机会成功吗?” 赵黄巢眼神阴厉道:“此子必须死,他不死,我离阳必乱,不论袁庭山能否成功,他经过龙虎山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黄龙士微讶道:“哦?你倒是底气十足,但据我所知,倘若袁庭山失败,没有在对方的心灵中留下破绽,你的大梦春秋怕是也入不了他的梦吧。” 赵黄巢嘿地笑了一声,道:“有些事,不可说。”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湛蓝如洗的天空。 黄龙士心头震动,眼神闪动,默然不语。 赵黄巢瞥了一眼黄龙士道:“倒是你,堂堂春秋黄三甲,倒是怕了一个小辈,居然不敢出现在一个小辈面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黄龙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下棋最重要的是不是布局和落子,而是身为执棋之人,绝不能轻易下场,赵宣素和那韩貂寺已经用自己命证明了一点。” 说着,他看了一眼赵黄巢道:“不过,你倒是对那袁庭山还挺上心的,不仅亲自教他左手刀,用两年的时间一步步将他调教成了指玄,还从龙虎山秘库取了几张古符篆给他,我听闻,伏将红甲似乎就是通过那几张符篆研究出来的,整个龙虎山也就只保留下了最后一套,当真是舍得。” 赵黄巢落下一子,平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若是不给他点保命的东西,你真以为这袁庭山甘心给老夫卖命吗?这小子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黄龙士摇了摇头,目光里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一子落下,他呵呵一笑道:“看来这一局又是我赢了。” ... 前一刻钟,黑衣人出现之前,报国寺内,流觞曲水,百人争辩,三百余人观战,可谓热闹非凡。 徐川此刻听到那袁鸿鹄说先古盛世才是王道的盛世,如今王朝的盛世,只是霸道的衰世,认为世人事功心过重,此风不可长,否则大难将至。 对此,他不敢苟同,功利心不论什么时代都存在,绝不该是固步自封,不求上进的理由。 而且,说实话,越是聪明人,功利得失便看得越重,算得越深,也争得越狠。 正思量着,不知何时,曲水流觞,酒已缓至眼前。 刚刚接过美婢端来酒水,他忽地心头一跳,太昊苍元瞳下意识地展开,琉璃之光下,漫天气运映入眼帘。 顺着冥冥中的感应,他第一时间看向了报国寺外,那里有两道他十分熟悉的气运。 而其中一道黑气升腾,竟有着死兆浮现! 是裴南苇! 怎么可能?谁敢杀她? 见此,他如何还有心情饮酒辩论? 在百位名士和三百余名围观之人的注视下,他随手扔下了手中酒水,胸臆剑刹那间出鞘,径自驭剑,冲天而去。 瓷制的酒杯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酒水洒落一地,瞬间令无数人哗然。 “他怎敢如此?” “就算他是青城王,这等行径也太过了!” “如此泱泱盛会,竟被这般小觑!” “无礼之极,果然哪怕封了王,也改不了粗鲁的武夫本性!” “...” 无数人声讨徐川,当然,也有些人对徐川驭剑的风采向往不已。 人群中,徐凤年神情古怪,按他的了解,徐川虽然霸道了些,却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立刻前去。 还真有人要找死? 徐凤年心下感慨,他还以为芦苇荡一役过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长眼地来送死了,没想到,这才多久,竟又出了事。 此刻,他也懒得混在这了,拉着那书生起来,便去寻徐脂虎和魏叔阳等人。 ... 同一时间,报国寺外,那黑衣人首领的刀锋距离裴南苇只有不足两尺的距离。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下一刻,这位风姿绝世的美人便要香消玉殒于此。 不少围观的士子皆是有些惋惜,真是红颜薄命啊。 而大多数世家小姐则心头莫名暗喜,这么美的女子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赶紧死了才好。 就在这时,一声惊怒地喝声从天际而来。 “你敢!” 便见天穹之上,有一道白衣身影脚踏飞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落下。 但,按照目前的速度,根本阻止不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死亡临头,裴南苇看着从天际而来的急切身影,清丽的容颜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容,这笑容美的无比动人,如同冰山上绽放的一朵雪莲,不可方物。 见到这一幕,哪怕那黑衣人首领冷漠的目光也不禁微微一颤,当然,这也丝毫不影响他这一刀的决绝和狠辣。 眼角余光看着天际而来的那道身影,他心中狠厉道:“你夺走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的都拿回来,今天就先收个利息!” 呼啸声中,下一刻,刀锋轰然落下! /134/134150/31949006.html 第192章 一剑天壑现 就在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之际,一股极其惊人的可怕气息勐然爆发,好似海啸一般笼罩了整个报国寺。 徐川的身影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道光,快的瞬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下一秒,就在雪亮的刀锋几乎已经贴在了裴南苇的额头之时,一只洁白如玉散发着琉璃光芒的手将那仿佛势不可挡的刀身紧紧握住。 惊人的锋芒将裴南苇头上的一缕青丝斩断,便再无寸进。 此刻,徐川周身不再有金色的光芒流转,而是通体化作了琉璃光芒。 强大的压力下,终于让他在大金刚境的修行上更进一步,成就了堪比李当心,龙树圣僧等人佛陀金身的无暇琉璃体。 然而,此刻徐川并未有任何欢喜,他双眸如刀,眼神森寒,前所未有的杀气令他看上去格外的可怕。 “袁庭山,我要你死!” 虽然对方做了伪装,但每个人的气运独一无二,很难改变,在他眼中,就好似阴影下的余晖,分外明显。 所以,他只一眼就看破了这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话落,他手上琉璃光芒浓郁了三分,手中的力量加大了几分,只听卡卡几声,袁庭山手中的长刀便被生生捏成了碎片。 然而,袁庭山虽惊不慌,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得手,至于身份暴露,那又如何,他既然敢来,便有能从对方手下离开的把握。 他第一时间放开了刀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捏起了一张模样古朴纹路极其复杂的符篆,看其样子,怕是有些年月了。 他低语默念了一句道家咒语,真气奔涌之下,刹那间那古朴符篆便腾起一道赤色的红光。 下一刻,红光化作一道火团倏忽间落向了徐川。 只听轰的一声。 这火团竟忽地炸开,地面开裂,一道道可怕的热浪将周围的土石烧得漆黑,远一些的水池冒起大量蒸汽,就连不少树木也都被恐怖的热浪点燃。 这惊人的一幕吓坏了远处围观的世子千金,一个个疯狂地后退,生怕被波及。 另一边,被十二名黑人以大阵围住的舒羞看见这一幕倒是颇为平静。 一路走来,徐川的强大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虽然威力不弱,但想要伤到他,怕是还差了一些。 果不其然,漫天的红光和烟尘之中,徐川一袭白衣,周身泛着琉璃光芒,一步踏了出来。 而身后,裴南苇和那个小女孩则是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这股惊人的热浪。 裴南苇一手护住小女孩,目光痴痴地望着徐川的背影,心中的安定感前所未有。 果然,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有事。 小女孩也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这个帅气的哥哥和身旁护着自己的美丽姐姐定是一起的,所以她丝毫没有因为徐川此刻表现出来的强大而感到害怕和恐惧。 所以,看着漫天火光中,一身琉璃光芒如同仙神一般的白衣徐川,她小小的心里满是崇拜。 燃文 此刻,袁庭山已经飞速倒退了十余米,见到徐川轻易撕开火光如神似魔的一幕,他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又掏出一张符篆。 此符篆与之前那符篆几乎一般无二,只有其上的纹路似乎稍有不同。 符篆激发之下,天地间无穷无尽的水汽汹涌而来,方才那泉池中的水流也都一一腾空而起。 下一刻,这些水流悉数化作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在一股惊人力量的指引下,暴风骤雨一般发起了攻击。 徐川其实并不畏惧这凝水成兵的手段,哪怕看着规模惊人,成百上千,但以他如今堪比佛陀金身的无暇琉璃体几乎可以无视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 然而,这些兵器攻击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裴南苇。 所以,他只能冷冷地看了一眼亡命逃窜的袁庭山,暂且止住追杀的步伐,先行护住裴南苇。 嗖的一声,胸臆剑入手,恐怖的剑势眨眼间便将余下的些许火光生生压灭。 提剑一斩。 一道足足十余米的惊人剑气席卷而出,极其强势地将那一柄柄由水凝聚的兵器斩的爆碎。 而就这么一剑耽搁的功夫,袁庭山又跑出了数十米。 见此,徐川冷笑,让你先跑一百米又如何? 今天,你必死! 他森冷的目光落在袁庭山的背影之上,令袁庭山心头一寒。 袁庭山知道,自己这么跑肯定是跑不了的,带着几分惋惜,他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第三张符篆。 符篆激活,土黄色的光芒将他笼罩,下一刻,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砰的一声,钻入了地下! 徐川看着这颇有些熟悉的一幕,瞬间想到了什么,伏将红甲? 火,水已经用了,这是土? 这符篆他又是从何而来? 一刹那,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龙虎山! 毕竟,伏将红甲上的篆刻的符法本就是出自龙虎。 是赵丹霞还是赵黄巢? 来不及考虑这些,今日,他一定要杀了这袁庭山! 压下心头思绪,他提剑而起,眨眼间,天地漆黑一片,天地间的风雷之力强行被他以天人之力收摄而来,剑身之上,一道闪烁着雷光的惊人剑气不断凝聚,壮大,不过片刻,便蔓延出了数米。 毁灭,破坏,杀戮,一道道真意在剑气之中弥漫。 下一刻,顺着冥冥中早已经锁定的气机,他一剑向着地底深处斩了过去。 剑气初始只有几米,但迎风便涨,便达到了夸张的数十米甚至百余米。 大地被剑气几乎斩成了两半,一道惊人的鸿沟出现在世人面前。 剑气不知蔓延到了多深的地方,隐约间,地底深处似乎响起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下一刻,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浮现,顿时,便彻底没了声息。 徐川凝眉看着鸿沟深处,心中讶然道:“是对应的金甲的金符?” 片刻后,他长吐了一口气,纵有金符抵挡,他含怒一剑又岂是轻易可以承受,那袁庭山就算不死也必定重伤。 此次,便算他好运。 不过此刻,他也开始真正重视起了曾经忽视的道家符篆之术。 传承千年,果真有不凡之处。 摇了摇头,他目光落在了另外那十二名黑衣人的身上,抬手将胸臆剑向天空一抛,下一刻,只听嗖的一声,胸臆剑化作一道青光攒射而出。 这青光如同灵蛇一般,灵动而凶狠的连续贯穿了十二名黑人的胸口。 贯穿对方胸口的刹那间,毁灭性的剑气便将他们体内的生机尽数摧毁。 短短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十二名黑衣人便当场毙命。 收剑回鞘,他两步走到裴南苇身前,看着对方明媚的双眼,轻声道:“他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没事吧。” 裴南苇摇了摇头,眼中似有点点水光,她第一次,当着无数人的面扑进了徐川的怀里,一张红唇带着几分疯狂几分迷离地索取着。 舒羞一脸吃味地凑了过来,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爽,明明这是她才会干的事情,裴南苇这个看起了正经的女人居然抢她的戏份,还骂她狐狸精,哼,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狐狸。 周围那些围观的士子千金此刻也根本不敢说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言语,他们早已经被不远处,报国寺山门前那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吓破了胆子。 尤其是之前骂舒羞和裴南苇的骄横女子和她的同伴,此刻皆是面如死灰,就连腿上的疼痛也是没有丝毫在意。 他们究竟惹了什么人啊! 对视之下,他们皆是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惊恐和绝望。 另一边报国寺门口,徐凤年也是一脸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鸿沟。 这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虽然感慨了无数次,但未曾有一次,让他有现如今这么强烈的感触。 徐脂虎也是微惊地张着鲜红的小嘴,心下骇然。 看样子,她之前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位青城王的可怕程度。 而徐凤年身旁的穷书生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裴南苇身后的小姑娘。 他虽然也惊骇于不远处的那条鸿沟,却还是强忍着惊惧小跑着过去,到了那个小姑娘身边。 小姑娘惊喜地看着书生唤了一句:“陈哥哥!” 而此刻,徐川也和裴南苇分开,裴南苇对自己方才心潮澎湃之下的举动颇为羞涩,哪里好意思见人,只得掩耳盗铃似的将脑袋紧紧埋在徐川的怀里,不肯抬头。 徐川轻笑着搂着裴南苇,对她这等少有的小儿女姿态颇为喜欢,不过,此地也确实没必要多留了。 他轻声凑到裴南苇耳边道:“走,我们回家。” 说罢,他一把抱起裴南苇,径自向着之前停的马车走去。 这时,裴南苇小小的扯了扯他的衣襟,看了一眼那边和陈姓书生在一块的小女孩。 徐川目光看了那小女孩一眼,便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沉吟了一下,对着那小女孩说道:“小姑娘,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既然裴南苇喜欢,那便带上,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罢了,这点要求,根本算不得什么。 陈姓书生某中欢喜,以他的地位,虽然不清楚徐川的身份,但这样的贵人能够领养小姑娘,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小女孩看了陈姓书生一眼,见他眼中尽是鼓励,她犹豫了一下,怯生生地道:“我有些笨,怕给你们惹麻烦。” 徐川看着小女孩神情柔和了许多,他笑了笑道:“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而且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笨人,怎么样,愿意吗?” 小女孩似乎感受到徐川的善意,再加上裴南苇的存在,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肯定和认真地回应道:“我愿意!” 徐川微微一笑,道:“舒羞,带上她,我们走。” 说罢,他继续抱着裴南苇向马车行去。 舒羞则带着几分迷人的笑容三两步来到了小姑娘身边,伸出手道:“跟姐姐走吧。” 小姑娘有些慌乱又有些雀跃地将小手放在舒羞的手中,跟陈姓书生打了个招呼告别,道:“陈哥哥,我走了!” 陈姓书生笑容满面,道:“小叮冬,放心去,日后哥哥有时间定去看你。” 舒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小姑娘跟着徐川上了马车。 另一边,徐凤年等人见徐川要走,自然也不会多留,经过陈姓书生时,徐凤年轻笑一声道:“怎么样,想好了吗,要不要去北凉?” 这书生姓陈,名锡亮,外儒内法的理念颇合徐凤年的口味,所以,他打算将此人拉到北凉。 毕竟,北凉的读书人终归还是太少,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便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治理一方,只靠大军是不行的,还得有些读书人才是。 闻言,陈锡亮犹豫了一下道:“世子殿下,敢问方才那人是谁?” 徐凤年看了他一眼,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朝廷新封的青城王?” 陈锡亮愣住了,他没想到方才那个跟小叮冬说话如此温柔的男子竟是近来风头最盛的青城王!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承蒙世子殿下不弃,晚生愿效犬马之劳!” 徐凤年笑了笑,道:“那就跟上来吧。” 同一时间,百里外,袁庭山面如金纸的从地下冒了出来,背心出一道极深的剑痕几乎让他命丧当场,此刻他还心中后怕不已,若非他及时掏出了金符护住了自己,此刻怕是以及死的渣都不剩了。 感受到自己沉重的伤势,他知道若是不及时治疗,依旧要死,值得咬着牙,掏出了最后一张符篆,木符。 符篆激活,点点绿芒扩散,不过片刻,方圆百米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随后无数绿芒汇聚而来,将一股强大的生机灌注进入他的体内。 身后的剑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愈合,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差不多便恢复了六成。 袁庭山起身,又惊又惧又恨的看了一眼报国寺方向,转身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 报国寺,虽然徐川一行人离开,但报国寺门前哪一条惊人的可怕鸿沟却时时刻刻地震动着整个阳泉,甚至整个江南道,乃至整个天下的人心。 报国寺前的所有人几乎都在这一道鸿沟面前鸦雀无声。 举行了足足五十年的王霸之辨在此刻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什么王,什么霸,一剑之下,皆是空谈。 刀剑之下出真理,古今中外,从来如此。 ... 但在徐川心中,这一剑,实际上也就是初入天人的力量罢了,看似声势不弱,但比起李淳罡一剑破甲两千六实则还稍差了几分。 那时的李淳罡大抵也只是初入天人的境界罢了。 说白了,还是剑道上有差距,并非单纯的境界可以衡量。 不过徐川也并未在意,毕竟,李淳罡入了天人,也就一剑便几乎力尽,但他却不止一剑之力,上限虽然不足,数量却也足以弥补。 更何况,此刻他还未入陆地神仙,更别说天人。 一旦破了天象,入了陆地神仙,再成就天人之境,以天魔解体大法和浴血异能的双重增幅下,实力之恐怖,纵是仙界帝君下凡,他怕是也丝毫不惧。 不过此刻的他,却又是重新虚弱了起来,不过报国寺前的出手毕竟比不得芦苇荡那般底牌尽出,再加上体魄更进一步,成就了无暇琉璃身,虽然虚弱,却也是与常人无异。 当夜,他久违的被裴南苇拉进了房里,极其的主动和热情,远胜过上一次靖安王府那一晚。 又呆了些时日,他们一行便复又重新启程。 同行的,不仅多了一个小姑娘叮冬,还多了徐脂虎和二乔这一对主仆以及一个名为陈锡亮的穷酸书生。 而整个卢家,任谁对徐脂虎的去留有什么不满,也不敢开口多说上一个字。 芦苇荡一役,再加上报国寺门前的那一道鸿沟,如今就连青城王这三个字在这江南道都几乎成了禁语,偶有提及,也都已那位代称。 一群人都是又惊又怕,如今能走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远在北凉的边塞,漫天风沙下,一袭白衣牵马而行,马背上坐着的,则是一位面罩黑纱身段婀娜的女子。 牵马的姓陈名芝豹,乃是北凉大将,天下赫赫有名的白衣兵仙,而能让他亲自牵马的女子,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毕竟,此女可是北莽名声在外的青鸾郡主。 她冒险而来自然是要招揽陈芝豹,这自然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但此刻,她已经看到了些许成功的曙光。 /134/134150/31949007.html 第193章 天人乘龙入梦来 这些时日的交流中,黑纱罩面的青鸾郡主已经看得出陈芝豹已经有所意动,只是此刻即将离开,他还未曾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故而她想再努力一下。 她檀口微张,语气轻柔地说道:“将军一世人杰,何须自缚于北凉?你应该很清楚,徐凤年大张旗鼓地一路东行,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将军真心甘于受一声名狼藉的纨绔驱使吗?” 陈芝豹牵着马,自顾自地走着,默然不语。 青鸾郡主缓缓道:“将军若入北莽,纵是领兵百万也未尝不可,介是北莽横扫天下,将军之势还要更胜于如今的北凉王,还是说,将军没有信心击败北凉,祝我北莽侵吞天下?” 陈芝豹笑了笑道:“低劣的激将法。” 青鸾郡主咬牙,还要再说,陈芝豹忽地开口说道:“过些时日,离阳将有大变,北莽若真想招揽我,便在一个月内陈兵三十万于龙眼儿平原,我自有大礼奉上。” 他毕竟是北凉核心人物,这些年北凉的变化也都一一看在眼里,有些事徐骁虽然没说,但不代表他一点都看不见。 青鸾郡主神情一变,沉声道:“我需要更详细地情报,不然三十万大军不可能轻易调动!” 陈芝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只是看着西北方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西楚复国之战快要落幕了。” “西楚?”青鸾郡主满脸惊疑,不明白大军调动和远在楚地的西楚复国战役又有何干系? ...... 徐川一行人乘着马车出了泱州,便换了大船,顺着歙江一路到了剑州地界。 剑州最出名的便是龙虎和轩辕。 不过,轩辕世家自从轩辕大磐死后,便低调了许多,在轩辕敬城的掌控下慢慢澹出了许多人的视线。 而龙虎山自不久前天灾降临的那一日起,便一日不复一日,万般磨难,诸多不顺齐齐袭来,也没了曾经的神仙气象,多有一种荒凉破败的氛围。 不过他们这一行,便是要去这遭逢大变的龙虎山,徐凤年是要看他的亲弟弟,而徐川则是要去这龙虎山找个人算算账。 就在他们乘船行于赣江之时,另一边,龙虎山脚的破败道观,赵希抟带着他的宝贝徒弟徐龙象乘上竹筏漂流直下,二人边聊边划,沿青龙溪乘筏直下,先汇入徽山龙王江,最后也入了歙江。 龙虎山虽然大变不断,尤其是气运的变化影响极其深远和可怕,然而这一切却都影响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教徒弟的赵希抟。 徐龙象就更不会在乎了,他只是有些疑惑,最近摘的果子似乎没有往日的那般甘甜可口了。 于是,没过多久,徐川他们所乘坐的大船便预见了这一对师徒所乘的竹筏。 兄姐弟相见,分外激动。 徐龙象一用力就将身下的竹筏踩地裂开,飞身落在了大船的船板上。 一会抱一下徐凤年,一会抱一下徐脂虎,开心极了。 徐凤年和徐脂虎也是十分欢喜,拉着徐龙象说个不停。 丝毫顾及不得衣袖湿了大半,方才跳上船板的赵希抟。 赵希抟吹胡子瞪眼的一脸无奈,不过看徐龙象开心,他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还是个孩子,作为师父终归要多包容才是。 徐川也出来见了一面这个老天师,龙虎山上下,他有好感的不多,但这老家伙勉强算是一个。 赵希抟也是神情认真的回礼,他虽然不参与龙虎山具体事务,但终究是龙虎山四大天师之一,对于当日在龙虎山显圣的徐川自然印象颇深。 赵宣素和别人联手伏杀对方,被反杀,这怪不得任何人,更别说,赵宣素还妄图以龙虎山劫气泯灭对方的命数,龙虎山遭此反噬,也算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反正他是看得很开,不过,这青城王到了剑州地界,如今更是已经临近龙虎山,有些人怕是要头疼了。 二人简单寒暄了两句,徐川便告辞离开,回了船舱。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和青鸟商谈修行功法的问题,霸王卸甲虽然强势,但损耗生机太甚。 数年前,枪仙王绣之所以会死在当时还只是初入指玄境的陈芝豹手中,与霸王卸甲这门功法损耗太大脱不了干系。 青鸟芦苇荡一战,便已经受了些反噬,后患已现。 所以,这门功法该弃便要早些弃了才是。 更何况,他涉猎无数,脑中不是没有媲美霸王卸甲这一级别的功法,甚至强过它的也有一些。 然而青鸟似乎对这门功法有着执念,并不是很愿意放弃这一门修行了十余年的功法,当然如果徐川强迫的话,她也不会坚持。 但,徐川自不会强迫她,只是劝说,引导,加之晚上二人独处的时候,用些特殊的技巧,说些小话。 不过,成效显然不大。 于是徐川打算换一个方向,不劝她放弃修行霸王卸甲,而是改进和调整霸王卸甲这一门功法。 以他脑海中庞大的典籍库,如今已经是有了初步的思路。 踏入青鸟的舱室,便看见青鸟正神情怔怔地擦拭着手中猩红的刹那枪。 听到声音,她回过神来,看到是徐川,清丽素澹的脸颊下意识地便泛起了几分羞红。 实在是前一日晚上的动作太过羞人,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浑身发软。 见她这般模样,徐川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他几步走到青鸟身边坐下,随手取过了她手中的刹那枪,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打趣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害羞。” 青鸟发出了一声娇柔的鼻音,身上清清冷冷的气质散了大半,她十分自然地环住了徐川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了他的怀里,抿着嘴不说话。 徐川也没有继续调戏怀里这个脸皮薄的丫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放弃霸王卸甲这一门功法,它在你心中的地位十分独特,但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因此而离开我的身边,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闻言,青鸟的耳朵可爱地竖了起来,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徐川捏了捏青鸟白嫩的耳垂,笑了笑道:“霸王卸甲的精要便是逆行气机,爆发远胜平常的力量,但代价却是损坏血脉,伤身折寿。 但倘若身体足够强大,能够承受住这份气机逆行时带来的反噬,其损益之处,便可减少八成。 我有一门以两禅寺功法为根基创造的万劫不灭身,它是基于我特殊的体质才能修成,可成就万劫不灭的无暇琉璃身,但有我的帮助,再加上你能提前打好基础,依旧有不小的概率成功。 不过,这几处可不是那么好打的,你至少要将三门挑选出来的炼体之法修至大成,才算是打好了根基,你要知道,但凡炼体功法修行难度都极大,更别说足足三门,兴许你修成三门炼体功法的时间已经足够你踏入天象甚至更高的境界。 当然,你若当真修成了无暇琉璃身,固然因为体质的问题,很难达到我这个地步,但对你日后必然会有无穷的好处,最重要的是,霸王卸甲的后遗症将无法再给你带来困扰。” 他话音方落,青鸟便霍然抬头道:“我不怕苦,我愿意!” 这一刻,她明亮的眼眸满是坚定。 不单单是因为后遗症什么的,而是因为她也想长久地陪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徐川心头大动,他握着青鸟的手,缓缓道:“好,我帮你!” 话落,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忽地,一股无法抑制的睡意涌来,下一刻,他就那么沉沉地睡了过去,任凭青鸟如何呼唤都叫之不醒。 而此刻,大船破浪而行,龙虎山已然在望。 ... 天旋地转,日月倒悬。 徐川忽地睁眼,脚下悬挂剑崖的千丈瀑布轰然炸响,刺破耳膜。 他目光微凝,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他竟然入了梦! 抬眼看去,崖外天地间云雾弥漫,紫气升腾,伸出一颗巨大头颅,那分明是一个龙头。 龙头之上,一个穿着龙虎山道破的道人俯瞰着山崖上看起来颇为渺小的徐川,自语道:“得道年来三甲子,不曾飞剑取人头,天庭未有天符至,龙虎山间听泉流。” 话落,他语气一变,冷厉而森然道:“盗天之贼,还不跪下受死!” 刹那间,那身长不知多少万丈的天龙附和似的咆孝一声,滚滚龙威镇压而来,紫气弥漫,天地间一片浩荡。 徐川冷眼而视之,背负双手,一袭白衣如洗,不仅毫无惧意,还有三分蔑视。 “赵黄巢,堂堂陆地神仙,就只会些装神弄鬼的功夫,还真是令人失望。” 他看着赵黄巢问道:“那袁庭山是你派来的吧,十二名金刚境的死士,加上数张古符篆,还当真是舍得下本钱,杀我身边的人,无非就是为了乱我心神,好给你可乘之机,可如今袁庭山事败,我很好奇,谁给你的胆子强拉我入梦?” 赵黄巢神情微变,按理说他不出世多年,名声早已经不为外人所知,但对方却好似十分了解他。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冷然地看着徐川,澹澹道:“果不愧是杀了轩辕大磐,杀了赵宣素和人猫韩貂寺的人物,落到如此境地也是如此冷静,可惜太过自负,将死而不自知,当真悲乎。” 他漠然的开口,仿佛宣判一般的说道:“汝逆天行事,坏龙虎山气运,害离阳盛世,此罪,当诛!” 话落,那金黄天龙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摆动,深渊一般的大口勐地张开,向徐川噬咬而下。 毁灭的气机若隐若现,徐川心头浮现一抹明悟,若是被吞入龙口,怕是当真要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他昂首望着赵黄巢冷笑一声道:“离阳国运所化的天龙,这便是你拖我入梦的依仗?” 气运对抗,他还没怕过谁,虽然他一身气运不成蟒势,更不成龙形,但那又如何? 他轻哼一声,刹那间,天地之间似乎响起了一道极其恐怖的轰鸣。 下一刻,他周身忽地有一道虚幻的庞大身影悄然凝聚,身逾万丈,丝毫不弱于那金黄天龙。 只见这身影半边乌黑半边苍青,面容分明便是徐川本人。 就在金黄天龙噬咬而下之时,这圣魔之身忽地抬手,一手抓住了金黄天龙的脖颈,一手握拳,狠狠地打在了金黄天龙的龙头。 昂! 一道凄厉的惨嚎声响起,金黄天龙吃痛之下,强行挣脱了圣魔之身的束缚,盘旋着身躯,退开了一段距离。 赵黄巢面色骇然,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川周身的圣魔虚影,嘶声道:“怎么可能?这世上谁能拥有如此气运,可与一国国运抗衡?” 徐川神情漠然,并无回应的兴趣。 不可能? 事实上,这些气运还不是他真正全盛时会拥有的气运,首先,上一个世界携带而来的气运,至今仍有大半未曾化虚为实,与之融合,其次,他麾下离阳南方各州学子也有部分气运依旧游离,只有真正建国之时,才会将所有的气运融汇为一体,化作国运,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但哪怕如此,也已经足以媲美赵黄巢以离阳三分之一国运养出来的天龙。 此刻,赵黄巢已经不复之前的澹定和傲然,当然,他也并非当真就此放弃。 以他的手段,没有媒介便想拉徐川入梦本是不可能之事,但他既然能够将不可能化作可能,自然是有着更大的依仗。 他念念有词,身前骤然仙光大放,一柄巴掌大晶莹剔透的小刀在仙光中浮现。 小刀上隐约可见斩仙二字。 在这斩仙刀出现的一瞬间,徐川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可怕的威胁,哪怕隔着数百米,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惊人的锋芒。 赵黄巢面色肃然,他手捏道印,引动那斩仙刀,脚下金黄天龙哀鸣一声,骤然间化作一股流光没入了斩仙刀身。 晶莹剔透的刀身光芒大盛。 下一刻,赵黄巢勐地大喝一声:“斩!” 刹那间,那晶莹剔透的斩仙刀便化作一道难以形容的流光向徐川飞射而去。 心神恍忽间,徐川似乎看见了世界毁灭,宇宙崩溃的惊人画面一闪而逝。 刀光下,他眼神中竟前所未有地浮现了一缕惶然..。 /134/134150/31949008.html 第194章 杀上龙虎 徐川眼中的惶然并非是他心中畏惧,而是在那斩仙刀下一种无法抑制,油然而生的本能表现。 是斩仙刀气息笼罩下一种无法言说,难以表述,来自生命本源上的可怕压制。 这种压制,让他几乎不受控制战栗了起来。 高空之上,赵黄巢神情冷漠,眼中有着胜券在握的惊人自信。 因为此刀来历之惊人,并非人间之物。 而是来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界! 这斩仙刀乃是仙界斩仙台上的刑罚之刀,无尽岁月以来,刀下不知斩了多少仙神。 在仙界,斩仙刀本就是毁灭的代名词,此刀一出,无仙不惊,亦无仙不惧。 哪怕他手中的这柄斩仙刀只是拓印了真正斩仙刀神形的一次性消耗品,但也是经由天帝之手铸造,拥有真正斩仙刀大半威能的绝世杀器。 天帝何许人也? 那是更在真武大帝之上,仙界真正的统治者,无尽岁月飞升成仙的最强者。 赵黄巢虽然不知为何小小一个青城王会引得此等人物关注。 但他自信,普天之下绝无人能够抗下他以离阳国运催动的斩仙刀一击。 任你是陆地神仙还是天人不灭,任你如何惊才绝艳气运通天,斩仙刀下,也只有魂飞魄散一途! 徐川昂首而立,咬着牙抗衡着仿佛从灵魂深处涌来的惊惧,不可否认,这是他两个世界以来,遇见最可怕的危机。 斩仙刀下,惊人的锋芒似乎要毁灭他的一切,彻底地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曾经无数次让他度过危机的万劫不灭体在这种特殊的境况之下已经无能为力,一次次让他将不可能之事化作可能的太昊苍元童也毫无用处。 他似乎当真已经陷入了无法抗拒的绝境。 璀璨的流光携着惊人的锋芒而来,生死关头,徐川竟彻彻底底地平静了下来。 往日重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流淌。 万籁俱静之下,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无视了那即将斩落的仙刀,将所有的心神都探入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深入,不断地深入,隐约间,似乎探寻到了某样亘古便存在于这世间的特殊事物。 然而,不够,还是不够! 他心头怒吼,但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看清那样事物的真容。 一抹明悟浮现心头,他必须变得更强! 是时候破境了。 今日,当入陆地神仙! 事实上,他早就可以踏足陆地神仙,毕竟成就天象巅峰之后,只要气运足够,入陆地神仙之境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他气运自然是不缺的,只是他还想将基础打得更牢固一些,毕竟金刚,指玄,天象,三种境界皆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有足够牢靠的根基,才会让他不至于成为像赵宣素那般弱小的陆地神仙。 就好比此刻还在指玄的桃花剑神邓太阿,如今他就能斩了陆地神仙境界的赵宣素,等他入了陆地神仙,成就剑仙之位,更是一人镇守天门,让天上群仙不敢下界。 可见,同境界并不意味实力相彷,反而有可能是天差地别。 不过,此时此刻,徐川也没有时间继续打磨下去了。 于是,此念一起,他周身方才以气运凝聚而出的万丈圣魔之身骤然化作无数流光,刹那间涌入他的体内。 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周身气势便一涨再涨,一破再破。 万般玄妙的气息扩散开来,此刻,他已然真正立足于陆地神仙之境。 高空之上,赵黄巢冷笑不已,就算入了陆地神仙又如何?斩仙刀,斩的便是陆地神仙! 然而,也就在此刻,徐川的心神终于破开了那最后一层迷雾,看清了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一样亘古便存在于世的伟大事物。 一枚通体金黄,仿佛印章一样的事物。 ... 外界,徐川突然的沉睡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姜泥和徐乐等人,她们尝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将徐川唤醒,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直到见多识广的李淳罡看了一会,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徐小子似乎是中了失魂之症,他的心神游离于体外,你们若是不将他的心神寻回,他根本不可能醒来。” 姜泥着急地问道:“老头,该怎么找,要去哪找?” 李淳罡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曾听闻道家有大梦黄粱之术,不过此术对施术者要求极高,能将徐小子心神引走,怕是至少也要有陆地神仙的境界才行。” 徐凤年和徐脂虎等人也都在远处围观,根本靠近不得,此刻徐乐和姜泥敏感程度可谓达到了最高,决不允许徐川周身出现任何危险隐患。 无防盗 听了李淳罡所说,姜泥强压着心头的焦虑喃喃道:“道家,道家!”忽地,她转过头看向了已经近在眼前的龙虎山,眼神中浮现一抹惊人的锋芒,她冷声道:“龙虎山,一定与他们有关!” 这时,徐乐开口道:“师姐,你可曾记得师傅曾说过龙虎山有一个擅长入梦之法的道士,叫赵黄巢?” 姜泥恍然,下一刻,她身影忽地消失在原地,神符在她指尖一闪而过,直指船板上的赵希抟。 赵希抟神情一变,抬手间,身前凝聚出了一道真气屏障。 然而,他虽有龙虎四大天师的名头,却只是指玄,哪怕已经更进一步,堪称半步大指玄,不弱于寻常天象,但哪里挡得下已经半步踏足陆地剑仙的姜泥? 神符锋芒一闪,他身前的真气屏障便当场破碎,整个人被剑气击飞至船身边缘,嘴角溢血,重伤倒地。 姜泥刚准备继续上前,另一边还沉浸在和兄姐团聚的徐龙象见此,瞬间愤怒地吼道:“不许你欺负老头!” 他虽然智慧不高,但赵希抟对他的好,他却是能够感受到,见到赵希抟被打得吐血,自是怒火中烧,立时便出手一拳向姜泥打去。 他天生金刚之躯且力大无穷,这一拳似有风雷之声,威势惊人无比。 就算金刚境的舒羞怕是也难以与这一拳正面抗衡。 然而,此刻暴怒的姜泥尤其是他能够匹敌的? 一边神符直指赵希抟令他不敢妄动,一边她竟是素手握拳,一抹金色的光芒浮现,拳对拳轰然相撞。 向来百无禁忌,拳下无敌的徐龙象当场便被打的中门大开,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落入了赣江之中。 神符锋芒之下,赵希抟焦急地唤了一声:“徒儿!” 不远处,徐凤年也是急促道:“黄蛮儿!” 他转过头对着吕钱塘说道:“块,黄蛮儿怕水,快救他上来!” 吕钱塘虽不畏水,但以他的实力,去救徐龙象,若是被其慌乱中打上一拳,人怕是当场就没了。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的资格,咬咬牙,便直接一跃跳入了赣江,去救那徐龙象。 而徐凤年虽然对姜泥打了徐龙象很是不满和愤怒,然而,此时此刻,他若是敢摆世子的威风,李淳罡怕是也护不住他。 另一边,姜泥丝毫不在意徐龙象的死活,毕竟她已经留手了,若是因为畏水而死,那也是命中该死。 若她是徐乐那般的脾气,这会徐龙象敢对她出手,必是要斩了他的脑袋才肯罢休。 她迈步走到赵希抟面前,冷声问道:“你可知赵黄巢!” 赵希抟本还在担忧徐龙象,听闻此言,眼神便骤然一凝。 时刻关注赵希抟表情的姜泥瞬间便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还不待他开口,便直接问道:“他在哪?” 赵希抟心头暗暗叫苦,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就知道,若是一个回答不好,龙虎山怕是又要遭逢大难。 察觉到锋芒越发强盛的神符,他叹息一声,只好实话实说。 “老道确实听说过此人,但从未见过,只知道他在龙虎山修行了大体有百余年,向来是不问世事,隐居在龙虎后山的某个山峰。” 姜泥眼神变幻不定,片刻后,她冷哼一声,道:“希望你说的最好是实话,不然你们师徒都要给我老师陪葬!” 她转过身当即吩咐道:“立刻靠岸,我要尽快上龙虎山!” 冷冽的气势下,船夫哪里敢拒绝,徐凤年等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头找事。 此刻,徐龙象也被救了上来,不过吕钱塘看着似乎也很不好受。 姜泥踏入船舱之前,忽地对徐凤年冷声道:“管好你的弟弟,不要再有下次!” 徐凤年扯了扯嘴角,破勉强地说道:“知道了。” 而姜泥根本没等他说什么,就已经入了船舱。 徐凤年神情微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旁,徐脂虎握了握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 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楼船靠岸,这时,风云变幻,天降大雨。 姜泥一马当先,徐乐殿后,青鸟抱着徐川撑着伞在中间骑乘在赤麟身上,舒羞则在左右照应,顺便护着裴南苇。 李淳罡跟在她们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几十年前,他抱着绿袍一路上龙虎求取金丹的画面,那一日,也是这般的大雨滂沱。 心中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触,眼中暗然落寞缅怀追忆皆有。 而徐凤年等人也是不远不近地撑着伞跟在后方,雨幕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姜泥一步一步地向着龙虎山上走去,漫天雨幕不沾身。 想要最快地找到那赵黄巢,其实只有一个办法,引人指路。 而四大天师之一的赵希抟都不清楚赵黄巢的具体方位,那就只能去找龙虎山地位更高更强的人来引路。 以龙虎山的底蕴,哪怕赵宣素死了,其中,也绝对有着陆地神仙坐镇。 所以她很清楚,此行必然危机重重。 然而,老师倒下了,她这个大徒弟,本就该顶在前面。 今日,不论是谁,都挡不住她! 哗啦啦的雨幕下,她周身的气势越来越盛,每一步,气势便增强一分,每一步,神意便也凝聚一分。 此刻,已经有龙虎山的道士发现了姜泥一行,有人想要上前问话或者阻拦,然而只要稍稍靠近,便有一股骇然的锋芒袭来,莫说开口,便连稳稳地站着都有些勉强。 更可怕的是,下一秒,他们身上的桃木剑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自行颤动起来,待姜泥经过之时,便忽地出鞘,仿佛温顺的宠物,安静地跟在了姜泥身后。 于是,一路而上,姜泥气息越发强盛,身后的桃木剑也越发多了起来。 十柄,百柄,千柄。 这仿佛是一个关口,刹那间,她似乎挣脱了什么无形的束缚,勐然突破了一个层次,一跃踏入了陆地剑仙之境! 见此一幕,李淳罡也忽地大笑一声,千柄桃木剑颤动了一下,更有着上千佩剑从方圆数里四面八方飞来。 竟也在后脚紧跟着重回陆地剑仙之境。 龙虎山之上,满天飞剑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惊人的剑气甚至瞬间驱散了那漫天的雨云。 后方,被徐龙象扶着的赵希抟张大了嘴,神情苦涩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黄巢,你这是要给龙虎山带来灭顶之灾啊! 连他都如此,更不必说徐凤年,徐脂虎和吕钱塘等人了。 此刻几乎都是头皮发麻,大脑炸开,满脸痴呆。 一路走来,他们的三观几乎不再重塑就是在重塑的路上。 龙虎山山顶,姜泥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前,在近千名龙虎山道士的注视下,轻声道:“交出赵黄巢,不然,今日我必灭龙虎!” 她姿态不高,语气也不算冰冷,但开口的刹那,每一个字便好似惊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每一字都好似一柄利剑,刺穿了所有人的心神。 无数龙虎山道士心头惊惧,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人一句惊退千人,何等可怕的场面。 这时,大殿深处,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传来。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不过就凭你,想灭我龙虎山,可远远不够。” 下一刻,殿门轰隆一声打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踱步而出,他目光落在断臂的羊皮裘老头身上,道:“李淳罡,怎么,你也要一同凑个热闹?” /134/134150/31949009.html 第195章 仙人对决 李淳罡看着那老道士嘿地笑了笑道:“赵希翼,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居然还活着呢,闭关闭了大半辈子,临了了,忍不住出来了?” 赵希翼呵呵一笑,道:“这人都打上我龙虎山了,我若是再不出来,龙虎山千年威名岂不是一朝尽丧?” 李淳罡好整以暇地悠悠道:“你那老大不小儿子不在吗?他若是不来,就算我不出手,你这把老骨头,怕也是要被姜丫头拆个七零八落。” 赵希翼看了一眼神情清冷剑意冲霄的姜泥,神情不变道:“你又怎知他没来?” 话落,又是一道身影从那大殿中走出,只见他内袍正黄不说,还外罩了一件紫色大褂,华美尊贵到了极点,天师府宗室嫡系可穿黄,龙虎山寥寥无几的尊贵真人可披紫,而那可以黄紫于一身的道士,显然只有道门掌教赵丹霞一人! 赵丹霞面容堂皇大气,面对众人,在漫天飞剑下也丝毫没有惧意,他看着姜泥感慨道:“如此年纪就成就了陆地剑仙之境,以你的资质,不出十年,便有望飞升,只要你就此退去,我可不追究你此番冒然的举动。” 他一番姿态,好似长辈在劝慰不懂事的孩子。 姜泥却如若未闻,她冷漠地看着两尊陆地神仙境的道门天师,心中知晓,这二人必定不会交出赵黄巢,所以她也没有耐性耗下去,毕竟每过一秒钟,徐川的危险性便增加一分。 于是,她缓缓出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那漫天的飞剑却下一刻,忽地如同暴雨一般向着大殿落下。 千余柄飞剑齐齐爆射,场面何其可怕,一道道凌厉的剑气骇的龙虎山众道士面无人色。 赵希翼和赵丹霞也属实没有想到姜泥一声不吭的就直接动手,不过二人毕竟是陆地神仙,反应极快,手段也无比惊人。 只见他们齐齐伸出食指于虚空一点,便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荡漾开来,无形的气浪汹涌而出,竟生生将千余柄飞剑都尽数凝滞在了半空。 这时,李淳罡也不再犹豫心念一动,余下的千余柄飞剑便也要一同爆射而去。 不过,就在飞剑刚要颤动的时候,一道缥缈而澹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令他瞬间停下了动作。 “李淳罡,你若出手,我便杀了徐凤年。” 此人虽然未曾现身,但李淳罡还是瞬间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春秋三甲,黄龙士! 另一边,徐凤年只觉一股无形的杀机将他笼罩,森寒之意令他瞬间浑身紧绷。 他一身大黄庭如今勉勉强强地快入了第三重,刀法因为没有李淳罡的教导,也不过尚在两可之间,莫说一位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的威胁,纵然是任何一位一品境的高手,都足以令他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死去。 吕钱塘和魏叔阳也同样保不住他。 李淳罡一声叹息,他答应了徐骁要护徐凤年周全,听潮亭二十年,这是恩也是情,他必须要还。 于是下一秒,千余飞剑尽数落了下去,叮铃哐啷地响了一片。 不远处,徐乐虽然有心去帮姜泥,然而她是此地除了姜泥和李淳罡之外的最强者。 一旦她出手,凭借青鸟王明寅等人未必能够护得住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徐川。 所以她虽然有心,却无力,只能这么看着姜泥一人独战两尊陆地神仙。 而姜泥虽然孤身一人,却毫无惧意。 她手捏剑诀,刹那间,无数凝滞在空中的飞剑便倒飞回上空。 龙虎大殿之上,千余飞剑交替旋转,仿佛一朵千叶莲花,美丽中带着惊人的杀机。 姜泥手势一引,旋即,这千余飞剑便先后交替着从四面八方向赵希翼赵丹霞二人飞射而去。 赵丹霞和赵希翼二人一前一后,只是拂手间,天地之中便有一股无形大力碾压而去,当场将一柄柄飞剑镇成碎片。 姜泥面无表情,只是自顾自地操控着飞剑不断地落下。 而方才那些龙虎山的道士早已经一退再退,几乎快要退下山头。 哪怕如此,他们也时时刻刻都感受到一股股惊人的剑气在刺痛着他们的皮肤。 龙虎山大殿前空旷的广场上便只剩下了姜泥和赵丹霞赵希翼三人。 此刻,既方才李淳罡收手落剑之后,又是无数残剑断剑落了一地,让这道家圣地之一的龙虎山隐隐竟有了几分剑冢的味道。 无数飞剑的破碎令的整个龙虎山诸道士气势大振,然而他们却未曾察觉姜泥周身一道道汇聚而来,越发浩瀚恐怖的森然剑意。 唯有李淳罡看出了几分门道。 姜泥分明是在汲取汇聚那无数飞剑之中蕴含的剑意剑气,甚至剑身破碎后一股极澹的怨愤之气也被牵引而来。 这一柄柄飞剑本就是被其主人把持养护数年,生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意志。 剑身破碎,于它们而言相当于毁灭和死亡,本能地便会生出不甘和怨愤。 一柄不算什么,但百柄,千柄,便足以汇聚成一道极其惊人的恐怖杀念。 更别说,还有它们原先剑身中蕴藏的一道道剑意和剑气。 诸般汇聚而来,顿时便令天地变色。 天穹之上,方才被漫天剑气驱散的阴云又重新汇聚而来,隐约间,似乎有一股不甘的神意在这天地之间嘶声呐喊。 姜泥不知何时已经将神符握于手中,整个人飘然而起,白衣若仙,周身的剑势却分外森寒和冰冷。 一下秒,她挥手斩下,神符之上汹涌的青色剑气喷涌而出,剑气一涨再涨,仿佛无穷尽一般,青色的剑芒如同一条灵蛇带着锋芒的逼人和杀意落了下去。 赵丹霞脸上变了颜色,赵希翼也是神情慎重。 一旁,李淳罡暗暗感慨,他这些日子果然没白交,姜泥这小丫头不仅将他两袖青蛇的精髓学了个干净,更是利用无数断剑之势将两袖青蛇的剑意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便是他本人使来,怕是也未必及得上此刻姜泥所使的两袖青蛇。 只是此剑虽强,可对面的可是两尊老牌的陆地神仙,更是身兼龙虎山千年传承,强大的道法秘术丝毫不缺。 李淳罡固然自傲,却也不认为凭借一手自创的两袖青蛇能够压过龙虎山千年传承。 果不其然,赵丹霞和赵希翼虽然神情皆是骤变,却是虽惊不慌。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双双结印,刹那间,有狂风袭来,随即,电闪雷鸣,天地失色。 比起儒圣引动天象,掌控天雷之力,他龙虎山才是真正玩雷法的祖宗。 赵丹霞和赵希翼周身腾起一道风暴,呼啸的狂风接连天穹,将他们的身影遮蔽,风暴中心,一道道天雷爆发,接连不断地向着那青色剑气疯狂地噼落。 轰轰轰! 青色剑气也极其恐怖,一连斩去十几道天雷,仍旧极其强势地向赵丹霞和赵希翼二人逼近,但终归有了颓势。 赵丹霞和赵希翼二人印决变化,刹那间,天穹之上无尽的雷霆直接连成了一片。 轰隆一声。 一片恐怖的雷暴落下,简直好似欲要毁灭一切。 雷暴下,青色剑气眨眼间便破碎在无尽的雷霆之中。 雷光下,将姜泥的脸色照得很白,她抿着嘴,单薄的身影显得十分瘦弱,然而她握剑的手却依旧坚定。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徐川,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 李淳罡既然两袖青蛇都教了,压箱底的一剑开天门自然也不会藏私。 一剑开天门除了那一股永不屈服,永远奋进的意志之外,本质上其实是无数次的剑意叠加。 直至叠加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极限的一个程度,某种程度上,一剑开天门和南宫仆射的十八停十分相似。 不过,南宫仆射是一刀叠一刀,直至十八停甚至最高可斩天人的十九停,而一剑开天门则是在出剑的过程中,便不断地将剑意直接叠加到极限。 这也意味着这一剑十分危险。 不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 几十年前,李淳罡与王仙芝对敌,李淳罡之所以没有使出一剑开天门,便是因为此剑一出,剑意叠加的恐怖威力哪怕他也无法真正掌控。 剑出,他留不住手,王仙芝必死。 而姜泥比起李淳罡当时对这一剑的掌控还要更差几分,剑出不仅伤人,承受不住的情况下,还会反噬自身。 不过,此刻,想要胜过她之前借助千剑之势使出的两袖青蛇,便只有这几乎没有极限的可怕剑招,一剑开天门。 不过,她毕竟不是李淳罡,哪怕同样的剑招,换个人使也大有不同,更何况,她这也不单单的只是一剑开天门,还融入了南宫仆射十八停的几分精髓。 故而,这一招不单纯只是剑意,更有剑招。 此剑名为,三诛! 因为这不是一剑,而是足足三剑! 她提剑,第一剑落下,剑意荡开,剑气汹涌,一剑斩尽了方才散落的雷光。 短暂的停息片刻,第二剑落下,此剑,剑意更强,剑气更甚,赵希翼和赵丹霞周身风暴瞬间破灭。 又一次停息,她抬手,斩下了第三剑。 这一刻,她周身竟是毫无半点气息,直到神符一剑斩落,才有一股可怕到骇人的惊人剑意犹如大日一般煌然现世。 无数观战者心神恍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此等可怖的剑意。 哪怕李淳罡也是面露惊色。 煌煌剑光落下,赵希翼和赵丹霞不禁心惊肉跳,他们操控中法印重聚风暴,以漫天雷法轰击,却皆被剑光破碎。 固然有所成效,但显然无法阻挡剑光落下。 姜泥这个初入陆地神仙,成就陆地剑仙之位的小姑娘,竟是当真胜过了龙虎山两个老牌的陆地神仙?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然而事实似乎便是如此,两位老天师明显已经露出了败象。 不过此时此刻,赵丹霞和赵希翼却皆无任何慌乱之色,只是看向姜泥的眼神竟是杀意,如此天资横溢之人,若是再给她几十年,整个龙虎山上下可还能制衡的了她? 这般大敌,今日必定要让她埋骨于此! 剑光袭来之际,赵丹霞沉声道:“还望先生出手相助!” 话落,一道有些不满地声音响了起来。 “都是些糟心事,堂堂龙虎山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二打一不行,还要拉上我,唉。” 他叹息了一声,声音中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力量,本已经被刀光噼碎的风暴和天雷竟古怪地汇聚在了赵希翼和赵丹霞的身前,化作了一本无字天书。 一名儒袍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负手而行,每一步都好似在丈量山河,抬指一点,那无字书便轻轻翻动一页。 与此同时,姜泥斩下的剑光便也暗澹一分。 一连翻过数页,直至整本书翻尽,那如煌煌大日一般的剑光便也随之一同破碎。 这中年男子此刻显然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儒雅的面容上有几滴汗珠浮现。 不过此刻,局势已是骤然翻转。 姜泥面容苍白,几乎看不见一丝血色,握着神符的手也微微颤动。 那中年男子看着姜泥缓缓道:“天上太冷,不如下来一叙?” 话落,不见他如何,姜泥却如受重击,身体轻颤,骤然间从半空中摔落。 ... 另一边,虚幻之境中,徐川在真切地看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一样事物之后,便不顾一切地以心神涌入。 这可是他少有真正见到太昊玄元金章真实面目的机会。 然而,他的心神在这太昊玄元金章面前就好似大海中的一滴水,不论他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令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的感觉。 不过,就在那斩仙刀即将落下,彻底斩灭他灵魂的瞬间,太昊玄元金章忽得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刹那间,他脚下千丈瀑布停滞,斩仙刀光静止,寰宇时空都为之凝固。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只是简单的动荡了一下,他周身的一切便当场毁灭,化作了虚无。 不论是那千丈瀑布,那不可一世的斩仙刀,还是高高在上的赵黄巢元神尽皆消泯。 不仅如此,在斩仙刀光毁灭的刹那,未知无穷高处,那琼楼玉宇万千气息的仙界,向来轻易无人敢靠近的斩仙台和斩仙刀。 骤然间,便在数尊仙人的注视下轰然崩碎,化作了无数砂砾散去。 这一尊尊存在了无数岁月的仙人满脸骇然,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惊惧。 ... 龙虎山巅,姜泥心中悲痛。 她败了,意味着徐川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这比她面临死亡的威胁更令她恐惧和难过。 她无力地从空中坠落,神情凄婉。 久违的惶然涌上心头,让她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身处楚国皇宫,被离阳大军包围的时候。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的无力和惊惶。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吗? 然而下一秒,澹澹的风声呼啸而来,她瘦弱的身体勐然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别怕!” 刹那间,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哭得好似一个孩子。 徐川心疼地抱着姜泥,紧紧地搂着她,缓缓落在了地面,他目光越过赵丹霞和赵希翼,落在了那中年儒士的身上,语气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谢观应,你还真是该死啊!” /134/134150/31949010.html 第196章 一剑斩仙 在听到谢观应三个字的时候,那中年儒生神情并无变化,不过他也并未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徐川,眼神中有着几分几乎无法掩饰的惊诧。 他一生追求天道,当然,他所修天道与洪洗象的天道又有不同,洪洗象修的天道是天地万物运转的规则和本质,然而他的天道,却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自张扶摇镇守人间数百年来,仙人下凡变的极难,而他便是天上仙人选定的一位人间代言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便是那天上仙人的一条狗。 此次出手,自然也是受到了仙人的指示,协助赵黄巢镇杀徐川。 甚至,就连那斩仙刀也是经由他之手交予赵黄巢的。 他深知斩仙刀的恐怖,自然对徐川能够忽然醒来感到诧异甚至震惊。 这分明是不应该,乃至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仙界的无上天帝亲自出手凝练的斩仙刀,又以离阳国运催动,在人间本该是绝对的无敌。 然而,眼下发生的一幕,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徐川醒来的那一刻,便意味着赵黄巢败了。 他古井无波的心境乱了,面上虽然依旧沉稳,但心中却已然生出了退意。 连天帝的斩仙刀都拿对方没有办法,他一个不善战斗的儒生,就算加上赵希翼和赵丹霞二人,又能如何? 至于那黄龙士,他一开始就不抱希望,能够拖住一位战力惊人的李淳罡已经算是出了大力,那滑不熘秋的老家伙绝不会真正现身踏入险境。 不过,哪怕想要脱身,今日怕是也难了。 感受到那股可怕到令人战栗的杀意将他牢牢锁定,他便不由深深叹息。 而就在徐川苏醒的同一时间,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安城也忽地震动起来,皇宫尤为严重,不过片刻间,富丽堂皇的皇宫便倒塌了数间大殿,死伤无数。 此刻,正是朝会之际,无数大臣皆是慌张无措,骇然失色,而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一向威严的离阳皇帝此刻也忽然间面容苍白地晕了过去,令这本就错乱的局面更加不堪了起来。 关键时刻,张巨鹿站出来主持大局,杨千岁也随同出声,这才勉强稳定了皇宫内的局面。 杨千岁抬头望天,目光忧惧,喃喃道:“国运不稳,这是亡国之兆啊!” ... 龙虎山巅,徐川将姜泥交给了徐乐,他摸了摸姜泥的脑袋,轻声道:“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为师。” 说罢,他看着徐乐道:“乐儿,保护好姜泥。” 随后,他的目光从青鸟,舒羞,裴南苇等人身上扫过,道:“让你们担心了。” 话落,他转过身,胸臆剑自行出鞘,落入他的手中,他看着远处某个无人之地,缓缓道:“芦苇荡之时让你跑了,竟还敢来,黄三甲,嘿,当真是不怕死。” 隐藏在远处的黄龙士心中一惊,神情一变,当场就要跑路。 然而,徐川话音还未落,就已然一步踏出,周身一股强大到可怕的气息爆发,远胜天人之境,几乎达到了人间极致。 下一刻,抬手挥剑,向黄龙士所在的方向骤然斩下一剑。 瞬间便有一道惊人的剑气飞射而去,初时寂静无声,但眨眼间便有赫赫风雷之音相随。 所过之处,万物皆灭。 一剑落,并挨着龙虎山百余米的山峰当场被削去了半截。 一道人影从到他的山峰中跃出,形容苍老,身形却是极其灵动迅捷。 显然,这便是一向闻声不见人的黄龙士,此刻他显得很是狼狈,一只胳膊被齐肩而断,血洒长空。 一向算天算地算人的黄三甲再没有了运筹帷幄的稳重,脸上神情难看之极。 此刻,甚至连话都不敢多说,只是一味地想要逃窜。 然而,等他的却是又一道不弱于之前那一剑的恐怖剑气。 这大概是他此生见过最强大的剑气,力量速度皆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他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天人大长生! 此剑,怕是只有天人大长生这等人间极致的境界才能使得出了。 他知道自己躲不掉这一剑,回身的瞬间,便以毕生所学强行推演出了此剑最薄弱的一点。 一枚棋子落于手中,在关键的时刻,瞬间发力,莹莹白光闪过,刹那间与袭来的剑气相撞。 随即,剑气一斩而过,黄龙士也仿佛没了声息,如同一块破布向着深不可测的山涧坠落。 徐川目光微微一变,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分明察觉到,剑气斩中黄龙士的刹那,竟突兀地解体,分裂成了无数碎裂的剑气。 如此一来,剑气分散,威力自然也大减,黄龙士怕是未必就死了。 不过剑气入体,黄龙士纵然不死,也必然半废,更何况,如此之高的地方衰落,就算全盛时期的陆地神仙也不敢就这么一点力不使地往下跳。 虽然他也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然而他面对的并非黄龙士一人,还有足足三位陆地神仙。 虽然以他如今的实力并不惧怕,但他能够保持如今战力的时间也极其短暂。 以陆地神仙之身,激发天魔解体大法,触动浴血异能,双重增幅之下,直接让他的战力越过了天人关卡,踏足了人间最为巅峰的天人大长生之境。 但,比起之前以天象境实力激发之时,能够维持巅峰的时间却也大大减少。 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庞大和可怕,他不仅掌控起来十分吃力,汹涌的力量对他身体的破坏也极其严重。 甚至若非他突破了金刚至境,拥有了无暇琉璃身,只怕这股力量第一时间就会撑爆他的躯体,让他不得不第一时间开启燃血,以三秒钟千倍的恢复速度才能勉力保持。 甚至,这种状态下,连一气化三清这等秘法都无法使出,因为天人大长山的化身哪怕于他而言,气运的损耗也太过庞大了。 所以,此刻他的每一秒钟都至关重要,能对远在数百米外的黄龙士出上两剑,已经是他能够将时间压榨出的极限了。 没有再理会生死不知的黄龙士,他提剑便斩向了赵希翼,赵丹霞和谢观应三人。 三人自然是早已经严阵以待,甚至方才徐川对黄龙士出手时,他们还想要与黄龙士联手。 然而,徐川动作太快,那剑气也太强,他们根本来不及出手。 此刻,三人皆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毕竟,黄龙士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同为陆地神仙的黄龙士都撑不过两剑,他们实在也没什么信心。 要知道,道士和儒生同境界本就不如武夫,初入陆地神仙的姜泥一人镇压同为陆地神仙赵希翼和赵丹霞两人,固然是她剑道惊人,但如何又不是赵丹霞和赵希翼两人战力不强呢? 至于谢观应,看到黄龙士惨状的时候,他心中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逃。 身为一个聪明人,他很清楚的如今的局面,不跑,必死,跑,还有几分成功活命的希望。 于是,就在徐川一剑向他们三人斩来的同时,谢观应忽地在空中卸下了四个字。 画地为牢! 刹那间,一道道白光浮现,将赵丹霞和赵希翼团团围住,一股束缚之力环绕在他们周身,让他们离不开半步。 见赵丹霞和赵希翼不明所以的震骇神色,谢观应和颜悦色地微笑道:“我是个读书人,打架这种事向来不擅长,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种写在书里的道理,我向来是谨记于心。” 下一刻,雷鸣声响起,便见谢观应脚下浮现雷光,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赵丹霞和赵希翼大怒,但还不待他们怒骂,徐川便已经一剑斩下。 这一剑看似普通,然而其中那股子无仙不斩,无仙不杀的剑意却是分外的令人惊悚。 若是赵黄巢见了,怕是会很熟悉。 因为,这剑意与那斩仙刀的刀意分明有着七分相似。 赵丹霞和赵希翼先遭到队友背刺,心神失守之下,又面临这惊世骇俗的斩仙一剑,哪里挡得住? 剑光一闪,龙虎山堂堂两位陆地神仙境的天师高人便掉了脑袋。 甚至斩仙剑意爆发之下,就连他们修行的元神也眨眼消弭在了凶戾无比的剑意之中。 徐川踏在他们二人的尸身旁,看着远处那一道迅速远去的雷光,对此,他倒是并无意外。 谢观应此人本就是如此,自私自利,为了成就陆地神仙不惜谋夺妻子的气运,杀妻证道,自己的家族也是随手抛弃,更别说这两个临时的队友,在他心中怕是根本无足轻重。 他冷澹的笑了笑道:“哼,果然跑得很快。”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遥遥一剑向着那越发远去的雷光斩了过去。 一剑落,汹涌的剑气席卷而出,他也不看结果,直接结束了体内天魔解体大法的运转,气息眨眼间疯狂跌落。 所幸,他体魄强了许多,哪怕体内乱成了一锅粥,依旧面色如常。 他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一个个面色惶恐的龙虎山道士,缓缓道:“今日之后,龙虎不存,半个时辰内,尔等若是还在这龙虎山地界,杀无赦!” 那近千道士一个个面容惊恐,不过就此抛下龙虎山,仍旧无法轻易下决定,于是,部分人将目光放在了如今四大天师尚在此地的赵希抟身上。 赵希抟此刻面色苍白地看着徐川脚下的那两具无头尸体,心中悲痛不已。 可是,他也十分清楚,能够简单几剑斩了两尊陆地神仙,让另外两尊陆地神仙生死不知,这等可怕的实力,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爱好中文网 不过,他也很清楚,今日之事不会就此过去。 龙虎山身为离阳国教,离阳必定不会对此视而不见,或许未必能够对这青城王如何,但势必会扶持余下的人重建龙虎。 毕竟,仙界可还有龙虎山飞升的几十位前辈,那些前辈也绝不会真正看龙虎山就此断绝。 或许,那些前辈也会去找这青城王的麻烦,但那已经与之后龙虎山无关了。 因为龙虎山重建,实力大减之下,已经参与不到那登场层次的争斗了。 那已经是离阳乃是仙界和青城王之间的事情了。 赵希抟叹息一声,压下了心头的悲痛,对着徐川道谢:“多谢青城王仁慈,老道这就带诸弟子下山。” 一旁,徐凤年至今仍处于一个震惊骇然的状态。 传承了千年之久的龙虎山,真就这般一朝覆灭了? 要知道,徐骁当年马踏江湖,可也不能拿龙虎山如何。 如今他也踏入了武道,隐约也清楚两尊陆地神仙的分量,但仅仅一剑,就斩了两尊陆地神仙,这可怕的一幕,令他心头几乎生出了阴影。 江湖有这般强者在,他就算苦苦修行,达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陆地神仙,却敌不过他人一剑,这修行,又有何用? 一时间,他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失落。 一旁,鱼幼薇似乎察觉到了徐凤年心绪的低落,凑过去抱住了徐凤年的胳膊。 另一边,徐川看了一眼赵希抟,心道,这老道倒是识相,他缓缓道:“这二人的尸体你便收敛了吧。” 投桃报李,这老道不给他找麻烦,他便也不会苛于其他琐事。 他转过身,看着李淳罡拱了拱手沉声道:“多谢前辈了,若非前辈拖住那黄龙士,四尊陆地神仙,姜泥这丫头怕是早就支持不住了。” 姜泥若支持不住,徐乐或许能在一尊陆地神仙手下支撑片刻,但也无法长久,那时,毫无反抗之力的他怕是难逃一劫。 李淳罡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小子,老夫根本没帮上什么忙,还让姜丫头这么拼命,唉,终究是老了,没了曾经的锋芒,竟让黄龙士那老家伙吓住了。” 他叹息了一声,说实话,方才他分明是因为徐凤年放弃了姜泥,固然事出有因,但他教导姜泥多日,早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徒弟。 结果他这个当师傅的却只能看着徒弟拼命,心中着实不好过。 此次人情还完,这北凉不待也罢! 同一时间,百里外,谢观应一边吐血一边跑,还要拼命压制体内的四处乱窜的剑气,可谓狼狈之极。 忽地,一道刀气向他斩了过去,他神情一变,脚下雷光一闪迅速躲过。 前方,一道身穿白衣,容颜俊美,有着仿佛白狐般脸颊的‘男子’冷冷地看着他。 谢观应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个‘男子’咳了一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乖女儿,这么久没见父亲,一见面就动刀,怕是有违孝道吧。” 那‘男子’原来竟是个女儿身! 她自然便是出了北凉,一路东行的南宫仆射。 /134/134150/31949011.html 第197章 仙人临凡,真仙? 此时此刻,因为春雷绣冬不在身边,南宫仆射便以一锋利的石块为刀,刀尖直指谢观应。 “自从你杀了我娘的那一天起,我的父亲便已经死了,如今的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必杀之仇敌!” 她一字一顿,语气决绝而冷酷。 谢观应呵呵轻笑一声,道:“为了一个畜生,你就要对你亲生父亲喊打喊杀,岂不可笑?更何况,天道之下,注定她必死,天道循环,无人可脱,也无人可逃,为父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何错之有?” 南宫仆射脸色越来越冷,谢观应的每一个字在她心中都显得那般可笑,那般的无耻! 无尽的愤怒在心中升腾,她体内本就快得可怕的气机运转的速度不断地攀升,好似没有尽头。 她握紧了手中石刀,一刀斩落,如苍雪落长河,森然如修罗。 见过了徐川一剑斩仙神的绝世剑光,这一刀在谢观应眼中便显得格外不起眼。 然而,他却也知道,此刀不过是起手式。 若是他一时不慎被笼罩进这刀势之中,接连不断的刀光叠加之下,未必便不能斩出惊天动地的一刀。 他可是很清楚自家这女儿的天赋的,哪怕如今只是指玄,却也依旧有着威胁天象境的实力,自己虽然有着陆地神仙的境界,但在徐川那最后的一剑之下已然身受重伤,十成力气使不出三成。 怕是当真敌不过自己这要弑杀亲父的不孝女。 他叹息一声,抬指虚划,空中顿时有一个泛着金光的‘破’字一闪而逝。 刹那间,天地气机暴动,强行地挣脱了南宫仆射死死将他锁定的气机,在刀势尚未连成一片,后劲为生之际,为自己寻到了一处空门。 谢观应看了南宫仆射一眼,幽然道:“你这般修行下去,可未必有为父我活得久,希望下次再见,不会是如今这般情形。” 话落,噼里啪啦的电光闪烁,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团光,瞬息间消失在原地。 南宫仆射一刀斩下,强绝的刀气刹那间将手中石刀撑爆,碎成了无数石块散落四方。 她双眼通红,发泄似的攻击着周围的一切,一块块巨石炸裂,一棵棵大树倒下,狼藉一片。 良久,她站在废墟之中,重重地喘息着,双手血肉模湖,血液一滴滴落下,她却好似感觉不到丝毫痛苦,眼中只有不甘和愤怒。 如果,她能再强一些,今日,定不会让谢观应那畜生这般轻易地走脱。 她一定要变得更强! 简单地从身上衣服撕下几根布条将受伤的双手包裹了一下,她便径直向着百里开外的龙虎山走去。 ... 龙虎后山的一处深潭旁,有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双眸紧闭,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声息。 他自然便是那乘天龙入梦要斩杀徐川的赵黄巢。 此刻,他元神破灭,身体也已经因为元神的破灭开始衰朽,可以说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就在他身体渐渐僵硬,气血凝固之际,隐约间竟有一道七彩神光从虚空中射出,瞬间没入赵黄巢躯体之中。 下一刻,本该已经死去的赵黄巢竟忽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双眸中漠然无情,眸光下似乎有着无数兵戈战事的画面一闪而过,一股惊人的杀伐之意悄然弥漫。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这具已经开始僵硬的躯体,只听卡察响个不停,好似生锈的零件不停地摩擦,声音极其渗人。 半晌,他皱了皱眉,自语道:“真仙实力,还是弱了些,那人能镇灭诛仙台,碎了斩仙刀,身上必有惊天之秘,以这躯壳之力,怕是难以窥之。” 他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双眸半闭,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一般,良久,他缓缓道:“离阳,北莽,看来还要借人间君主之力,方能成事。” 说罢,他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龙虎山峰之上连绵起伏的大殿,当即便转身离开。 他一步迈出,便稳稳当当的踏足虚空之中,三两步便走出了数百米,下一秒,便已然消失在一阵狂风之中。 同一时间,玉皇殿中,徐川若有所觉地看了一眼山下某个方位,心头莫名一跳。 太昊苍元童开启,琉璃之光浮现,天穹之上无尽的气运浮现在眼中,然而除了一闪而逝的战场画面之外,便在再无其他异象。 战争? 是与此有关吗? 他默默地思量了片刻,便没有过多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他又何惧战争? 慵懒地躺在玉皇殿后侧室的床榻上,现在的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尽快恢复。 另外,龙虎山入手,这传承了数千年,出了几十位仙人的道教圣地,那诸多的典籍哪怕于他如今而言,也是一桩不错的收获。 他留下了几本珍贵的龙虎秘典之后,其余的都专门唤来了徽山轩辕家的人给搬了个精光。 说来,他收集的典籍已经是越发的繁多了,武当,两禅寺,轩辕家,剑冢,加上这龙虎山,这五个地方的典籍起来,怕是比徐骁建立的听潮亭武学还要庞大和珍贵。 等他建国,便在各地建立武院,将这些典籍尽数复印存于武院之中。 文武两科并行,才是大道。 光钻研学问和思想道德,是绝对不够的。 一个国家,也绝不可能永远只靠着他一个人的力量支撑。 倘若有一天,他国内指玄如云,天象如雨,陆地神仙满街走,离阳和北莽还不是弹指即灭? 最重要的是,赵黄巢那斩仙刀明显不是人间的东西,大概率是仙界给他的一间专门用来对付他的杀器。 现如今,仙界注意到了他这个异数,想要斩灭他,若非‘玉清玄元金章’出手,他怕是已经魂飞魄散。 若他没有及时醒来,姜泥会死,徐乐会死,舒羞裴南苇也都会死,甚至,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兴许也都会一一死去。 一想到这他便后怕不已,也愤怒不已。 仙界虽然高高在上,但那些仙人还不是由人间飞升而去,或许他们活得久,手段多,实力强,但也绝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不会如同原着中徐凤年,李玉斧等人斩破天门,而是会有一天带着陆地神仙组成的军队,通过天门杀上天界。 不仅是报今日仇,更是要彻底改变古往今来仙神玩弄人间谋取人间气运的格局。 将来有一天,兴许人人皆可成仙,人人皆可为仙。 不过,仙界的强大从今日的那一刀便可看出几分,而下一次,他只怕未必能够再激发‘玉清玄元金章’自主反击。 所以,哪怕他如今踏入了陆地神仙境界,面对仙界,实力依旧显得有些弱小。 而想要尽快地增强实力,立国便已经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国运诞生,气运汇聚之下,无数存在于他设想中的手段便可一一成真。 那时,不仅仅只是他,整个国度内的所有人都会获得极大的提升。 静静的思量着,转眼,夜便渐渐深了。 他一把拉过柔柔的给他按着头的裴南苇,翻身压了上去:“苇儿,该歇息了。” 裴南苇惊呼一声,有些抗拒地说道:“你的身体...” “不动武便无事,双修好得更快!”他简单解释了一句,瞬间堵住了裴南苇的红唇,让她无力再说。 ... 数日过去,徐川通过不间断地努力修行,体内的伤势好了许多,令他不由感慨,阴阳调和果真不愧世间大道之一。 这一日,徐川一行人又重聚在一起,离开了龙虎山,启程向着下一站而去。 这些日子,徐凤年倒是沉默了许多。 除了当日徐川覆灭龙虎山的举动之外,与离阳这些日子以来的动静也不乏关系。 龙虎覆灭,自然是震动天下,比起曾经的青城王吴灵素身亡,名声赫赫的人猫韩貂寺身死,此事才是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 龙虎山传承数千年,何等悠久,离阳甚至前朝还不存在的时候,龙虎山便存在于世了。 龙虎山上一个个飞升成仙的道人更是口口相传,美名远扬。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尊道教圣地,却被打上门庭,斩杀了掌教真人,驱逐了所有弟子,宣告覆灭。 这太过不真实,也太过惊悚。 加上曾经死在徐川手中的赵宣素,龙虎山足足三尊陆地神仙皆陨于他手。 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再传,徐川杀陆地神仙如屠狗。 曾经青城剑圣的名头,也彻底变成了青城剑仙。 毕竟,若非真正的绝世剑仙,如何能有此等惊天动地的战绩? 更有不少人开始猜测,青城剑仙徐川和武帝城王仙芝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yy小说 若是比起战绩,王仙芝虽然战败的高手数量更多,但质量怕是远远不及三尊陆地神仙的分量重。 江湖上传的风言风语不说,远在太安城的赵丹坪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怒火攻心地晕倒在地,醒来后更是大骂徐川残暴不仁,无礼无义,哀求朝廷派军队将其镇杀,以正视听。 然而,如今皇帝陛下一直昏迷不醒,皇宫当日倒塌数尊大殿之事,至今搞得人心惶惶,诸多暗流涌动,张巨鹿早已经头疼不已,哪里可能同意赵丹坪的要求? 更何况,神凰城还有几十万军队大战,太安城虽然还有兵马,但要镇压一位徐川这等不讲道理的绝世剑仙,又要派出多少兵马? 成功率又有多少? 莫说张巨鹿不答应,诸多朝臣也不会答应,本就成功希望渺茫,在这关键时刻也更是不可能调动太安城的军队。 不过,为了明面上过得去,龙虎山毕竟是朝廷亲封的国教,经过决议后,还是拟旨传命北凉,令徐骁带两千精骑捉拿青城王徐川问罪。 但谁都知道,先不说北凉世子徐凤年就和青城王徐川同行,旨意限定的两千精骑,也根本不可能拿得下对方。 芦苇荡死去的三千骑兵可还历历在目。 徐凤年通过离阳朝廷的反应,越发地感受到了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上究竟有多么可怕。 皇权,王权,说来说去最终都要通过根本的暴力手段体现。 当一个人不尊王权,不敬皇权,王权和皇权却没有力量来体现这份权利的威严之时,看似高高在上的王权和皇权便也什么都不是。 一行人下了龙虎山,从青龙溪乘船离开。 船头,徐川看了一眼龙虎山,心中还是有些难解之事。 一个是这数日时间,他派遣轩辕家弟子客卿寻遍了龙虎山也未曾发觉赵黄巢的踪迹。 哪怕找到了龙虎山后的那一方深潭,也是没有半点痕迹留下。 不过他很确定,赵黄巢必定是死了,元神破灭,纵是仙神下凡也绝对救不回来。 难道,他的躯体也被‘玉清玄元金章’的力量毁灭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是如此,他亲自去了一趟那一处深潭,隐约间感受到了一股兵戈杀戮之气,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日看见的战场景象。 不过他没有多说,只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另外就是黄龙士的尸体没有找到,这老家伙估计还是没死,还有就是袁庭山居然也不在龙虎山。 说实话,比起赵黄巢和滑不熘秋的黄龙士,他更想杀了这袁庭山。 毕竟,袁庭山当日可是差一点就得手了。 不过,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指玄境武夫罢了,日后遇见了,随手杀了便是。 凭他的资质,无人助力的情况下,指玄便是他此生的巅峰了。 徐川站在船首,抛下了这些杂事,平静地看着前方汹涌的龙王江,身旁姜泥白衣而立,师徒二人仿佛天上谪仙人下凡,缥缈中仙气十足。 缓缓行了些日子,船在歙江,但已可看到一座江畔小城,这是剑州边境,再一路向北,一旬路程就可到达那东海武帝城。 临岸,忽地有一女子佩剑乘船而来,徐凤年本和徐脂虎出了船舱,在船头说着话准备下船,转身看见那女子,脖子一缩,嗖一下就躲进船舱,竟然是不敢下船了。 另一边,徐川看见那女子,却是不由轻笑起来,眼神中浮现一抹怀念之色。 那女子一跃跳上了船首,看了一眼面上带笑的徐川,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之事,眼中有些羞恼和复杂,她没有理会徐川,而是对着船舱冷笑道:“徐凤年!怎的,敢去武帝城,就不敢见我了?” /134/134150/31949012.html 第198章 斩恶龙 船首,一身红衣的徐脂虎看着那佩剑女子笑道:“还不是你太过威风,凤年为什么怕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佩剑女子容颜秀气孤禀,行走间可见凌厉之势,便知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而能令徐凤年这般惧怕的连面都不敢露,自然只有那上阴学宫的徐渭熊了。 她与徐脂虎向来不对付,为了一个大姐二姐的名头便争了许多年,虽然久别重逢,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轻哼了一声道:“长姐如母,他怕我又如何?倒是你,怎么想通了,不当那卢家的儿媳妇了?” 徐脂虎轻笑了起来,容颜娇媚,她走过去,凑到徐渭熊身前,一把挑起徐渭熊的下巴,笑嘻嘻地说道:“妹妹这是关心姐姐吗?还真是令人好生欢喜呢。” 徐渭熊冷哼一声,一把打开了徐脂虎的手,带着几分怒气道:“我可从未承认你是我姐姐,在我面前,你永远都只是妹妹!” 一向清冷理智的她,此刻竟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模样。 一旁不远处,徐川不由轻笑出声,听到声音,徐渭熊恶狠狠地看向徐川,好似他若是再这般取笑她,她便要拔剑杀人了一般。 徐川摊了摊手,笑意却没有半分收敛。 这令徐渭熊心下越发的恼怒,可她却也只能冷冷地盯着徐川,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若是动手,怕是免不了要让这个无耻的家伙轻薄一番。 如今这个家伙名声越发的大了,实力也比起两年前强了不知多少,陆地神仙都说杀就杀。 而她至今还未曾踏入一品,彼此间的差距之大,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侥幸。 徐脂虎柔媚的眼眸在徐川和徐渭熊二人身上左右打量,试探的开口问道:“大人认得我这妹妹?” 徐川微微一笑道:“曾在上阴学宫有过几面之缘。” 徐渭熊侧过脸,一言不发。 徐脂虎则是柔柔一笑道:“那正好省了我介绍,既然你们二人有旧,我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着,她看了徐渭熊一眼,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小妹,可要好好叙哦!” 话落,她冲徐川微微行了一礼,便去了船舱。 船板上,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徐渭熊和徐川二人。 徐渭熊浑身上下有些莫名的紧张,心跳也下意识地急促了几分。 徐川上前两步,站在徐渭熊身前,轻声道:“两年不见,我很是挂念你。” 闻言,徐渭熊神情微微柔和了几分,明明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再疯狂苦练,想要一雪当日之辱,她无数次想到再见徐川,必定第一时间拔剑,然而此刻,她却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腰间红螭。 她眼帘低垂,缓缓道:“渭熊中人之姿,当不得剑仙大人挂念。” 徐川看着她隐约间上扬的唇角,心下轻笑,掠过这个话题不谈,他看了一眼对岸一大拨襦衫士子模样的读书人,问道:“你来此地是有公事吧,或者还想看看徐凤年,担心他的安危?” 徐渭熊神情冷澹,平静道:“你既然都看出来了,又何必问我?至于凤年,我倒是不担心,毕竟有一位剑仙一位剑神在,若是还能让凤年伤了,我才会怀疑那偌大的名声是否不实了。” 徐川呵呵一笑道:“这你倒是可以放心,先不说我答应徐骁的事情,看在你的分上,我也不会让他有事。” 闻言,徐渭熊忽地怒道:“你行事这般肆意,要知道这天下之大,总有你难以匹敌的强者,如此不顾后果,绝非智者所为,龙虎千年传承,代代皆有升仙之人,你就不怕恼怒了天上群仙,纵然你能于人间无敌,又如何与天上群仙匹敌?” 她这般开口,仿佛狂风暴雨一般,将徐川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川却丝毫不生气,他微微凑近了一些,闻着徐渭熊身上澹澹的笔墨馨香,轻声道:“所以,你是担心我咯?” 徐渭熊又羞又恼道:“谁担心你,我是怕你惹了大乱子,危及凤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徐川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不若你来给我当军师,有你出谋划策,我必定不会如此莽撞,万事都三思而后行,你看如何?” 徐渭熊气怒不已,她发现自己只要遇到了这个家伙,往日里平稳的心境便总是会被搅得乱七八糟。 最令她羞恼的是,听到徐川这番话,她竟有几分抑制不住地想要答应。 不过,想来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她,她神情一冷,便道:“不..唔..。” 话还未出口,便被徐川堵住了唇。 下意识地抗拒了一番,心下便叹息一声,发泄似的迎合了上去。 岸上,那一大拨襦衫士子模样的读书人本就摇摇地看着船上,他们也很清楚这时谁的楼船。 北凉世子徐凤年,以及那名声震动天下覆灭了龙虎山的青城剑仙徐川。 而且,其中很多人是知道徐川的。 毕竟两年前,徐川在上阴学宫所做之事可是传了许久。 此刻,除了年纪大些的儒士摇头叹了几声,世风日下,其余学子几乎都是用好奇敬仰的目光看着此刻船头发生的一幕。 船舱内,徐脂虎和徐凤年正从门缝偷看,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徐渭熊甚至有些主动的动作,皆是有些惊得合不拢嘴。 这可比他们看到徐川一剑斩了陆地神仙还要震惊。 毕竟他们可是非常清楚徐渭熊的性子的,他们很难想象徐渭熊有一天会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索吻。 姐弟俩互相对视一眼,忽地,徐风年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不满道:“姐,你掐我做什么?” 徐脂虎长出了口气,道:“看样子姐很清醒,没有做梦!” 徐凤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 ... 因为徐渭熊来得着急,所以一群上阴学宫的儒生也都匆匆忙忙,快一天过去了,也没个吃食。 所幸,徐川他们这船舱上河中河鲜鱼虾不在少数,起码满足这二十余名儒生是绰绰有余。 饭间,徐川对着静静吃饭,不言不语的徐渭熊问道:“你们是为了地肺山的恶龙而来?” 徐渭熊平静点了点头,依旧不言不语。 道门里的长生大真人,自行凝运,不可轻易出世干扰俗世运转,徐川是有一个世界的气运镇压,故而可以随意行事,但赵黄巢驾驭天龙出窍,纵有仙界相助,可这天地运转之道可并非可以轻易干涉,赵黄巢此举必有后患。 而这地肺山的恶龙便是赵黄巢此举的后患而生。 离阳国运破灭,正值大变,那钦天监怕是也没时间管这些事情。 所以才有了上阴学宫此次望气改运之行。 不过,说实话,凭上阴学宫这些人可灭不了这地肺山的恶龙。 众人聊了几句,便将此事来龙去脉分析得清清楚楚。 徐凤年也知此事凶险,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先生可否出手助我二姐灭了那恶龙?” 徐川看了他一眼,转而看着徐渭熊道:“若是你二姐答应我一件事,我自然愿意出手灭了这恶龙。” 答应一件事,何事? 徐渭熊一瞬间便想到了之前船板上徐川开口所说的军师一事。 她心中一乱,垂下眼帘不答。 这时,徐凤年却是兴高采烈道:“先生只要灭了那恶龙,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二姐也定会答应。” 话落,徐川笑了,徐渭熊却是啪的一声,将快子打在桌上,起身道:“哼,你不出手,我也照样能解决了那恶龙!” 说罢,她气冲冲地就出了船舱。 徐凤年微微愕然,不知怎么惹到了自己这二姐,徐脂虎笑了笑,眼波流转,也是抿嘴不言。 倒是姜泥有些看不惯徐渭熊这般作态,冷哼一声道:“这女人如此无礼,上阴学宫这些年的礼仪怕是都白学了。” 徐乐笑呵呵地说道:“师姐,你若是看她不惯,要不我去杀了她吧。” 话落,徐凤年和徐脂虎脸色皆是微变,姜泥却是瞥了她一眼,道:“你若是敢动她,有人怕是要心疼了,挨起打来,可别说是我让你出的手。” 闻言,徐川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起身道:“好了,别开玩笑了,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出去转转!” ... 船头,徐渭熊上了她之前的小船,独自在这大江之上游着,孤帆远影,一股幽然的寂静飘散开来,徐川远远地望着,并未上前破坏这一幅意境十足的美景。 ... 日暮,彼此分别,徐川和徐渭熊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仿佛之前船首彼此的热情只是过眼烟云。 眼见徐渭熊的身影渐行渐远,徐川忽地朗声道:“久别重逢,我便以恶龙之首为礼,若有朝一日,你愿来神凰城,我比以大礼相迎!” 话落,无尽气运汹涌汇聚而来,他周身之上,一道万丈的圣魔虚影浮现。 至尊至贵,至圣至邪。 圣魔虚影抬手,便有一剑凝聚而出,遥遥将隐藏在地肺山的恶龙锁定。 似乎察觉到了危机,一道惊天龙吟咆孝而起,隐约间,所有人似乎看见了的肺山之上,有一条黑气腾腾的千丈巨龙翻转腾挪,于云雾间游走。 看见那恶龙的刹那,所有人皆是心下恶寒,头晕呕吐,血气沸腾。 便在此刻,圣魔虚影极其冷漠的一剑斩了下来。 无声无息间,忽地,一道凄厉的惨嚎声回荡在山堑之中,那巨大的龙头轰然掉落。 漫天的黑气在平平无奇的剑光下,消散一空。 一瞬间,所有人都只觉心头清明,似乎扫去了什么污垢一般。 圣魔虚影消散,方才的一切好似一场幻觉,天地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山川草木一如从前。 但所有人几乎都清楚,那并非幻觉,而是一种超乎了世俗之人想象的一种争斗。 而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徐川简单的一剑,究竟意味着何等惊人的气运消耗。 当然,徐川所展现出的那一道恐怖的气运之身,也着实骇住了不少人。 徐渭熊静静地看着徐川远去的身影,洒脱恣意一如当初。 她轻抚腰间轻轻颤动的红螭,自语道:“你也舍不得他吗?” ... 楼船之上,徐凤年等人虽然也震骇于方才的异象,但一个他们并不是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一个是一路走来,他们见过了太多徐川人前显圣的场面,早就已经有些麻木了。 毕竟徐川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几乎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们包括宁峨眉以及整个凤字营的心底。 于是,没一会,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船首,徐川转过头,看着一直盯着他的白衣女子,轻笑一声道:“你这般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她自然便是数日前便上了龙虎山,找到他的南宫仆射。 春雷和绣冬已经被她从徐凤年那里要了回来,之前是为了还徐凤年带她入听潮亭的人情,这才将这两把刀借他。 但此刻,她已经出了听潮亭,再加上曾经遭遇谢观应却手中没有趁手兵刃的经历,让她已经决定,轻易不会再借出兵刃。 徐凤年虽然觉得春雷绣冬很是趁手,但兵器主人来要,他自然不能不给,更何况,这一路走来,其实也根本没有他出刀的机会,这两柄宝刀实是有些明珠暗投了。 此刻,南宫仆射腰佩双刀,发箍扎起,白狐似的脸庞分外俊秀,一身清冷凌厉的气质颇为引人注目。 她缓缓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甘愿耗费这般多的气运,就不后悔吗?” 看着徐川,她便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他为了气运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而徐川却是不惜耗费庞大的气运帮助一个甚至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女人。 她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徐川看着她,轻声道:“气运于我而言虽然也算重要,但比起有些人有些事,气运其实无足轻重。” 南宫仆射默然不语。 徐川缓缓道:“放心,你既然来了,我自然会尽可履行承诺,武帝城之后,三年内,我必助你成就陆地神仙!” 南宫仆射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 船只靠岸,不远处,武帝城巍峨的外城墙已经清晰可见。 此行,终于算是到了终点。 /134/134150/31949013.html 第199章 惊世大战 武帝城是独立于王朝外的一座孤城,所以此地几乎没有什么规矩,身份和地位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优待。 不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公卿相,皆一视同仁。 行走天下无数城池,徐川觉得,这武帝城的氛围最令他舒服。 王仙芝。 他默念着这三个字,对于这位天下第二颇有几分好奇和敬佩。 一行人入了城门,沿着中轴上的主道,去面对那座内城城头。 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有个姓王的怪物,自称天下第二,屹立不倒。 徐凤年牵马而行,神情伤怀,有些恍惚。 沿着这条路,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弯着腰,总是背着个木匣的老黄。 走了一段路程,瞧见路边一个酒摊子,他犹豫了一下,坐下后,跟酒摊伙计说道:“有酒吗?” 这一刻,不论李淳罡也罢,徐脂虎也罢,徐川也罢,都无人去打扰他此刻的情绪。 徐川便自听着徐凤年和酒摊伙计聊着,目光则静静地看着内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兵刃。 有刀有剑,亦有长枪短棍,不过大多是剑,少有刀留下,其余兵器就更少了。 他瞥了一眼一旁闭着眼打瞌睡的羊皮裘老头,心知,这几十年江湖上的用剑之风,与这老头也有着极大的关系。 一人影响了江湖几十年,这便是剑神李淳罡的绝世风采。 他微微感慨了一声,忽地看见了挂在城头处,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 脑中也不由想起了当年有过几面之缘的老黄,那家伙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似乎时刻带笑,却也能使出六千里这样的绝世剑招。 死在这却是有些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见徐凤年还在那里絮絮叨叨个没完,便淡淡地开口说道:“喝够了吗?够了便入城取剑。” 他说得轻松简单,却将酒摊伙计和老板吓了一大跳。 在武帝城留下的兵器,想要取走,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是要过了武楼,一层层打上去,甚至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交手,才有可能。 他们暗自摇头,只道这群人是不知城主的厉害,太过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淳罡则是缓缓起身,看了徐川一眼道:“这次就让我这老骨头活动活动筋骨吧,当年败了他一剑,折了木马牛,这笔账,总该找他讨回来才是。” 姜泥却是有几分担心,毕竟李淳罡虽然重回陆地神仙,但却失了一臂,战力未必及得上当年,固然剑道精进了不少,胜败也犹未可知。 李淳罡这些日子地教导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着实有些不愿他一把年纪还去打生打死。 便有意地开口说道:“知道自己是一把老骨头还逞强,都说王仙芝天下第二,我倒想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李淳罡笑了笑道:“我和王仙芝乃是宿怨,你这丫头插手算什么。” 徐川也开口道:“既是前辈要求,便遂了前辈所愿好了,不过,既然来了武帝城,不和王仙芝交手,岂非白来,等前辈出手过后,我等再出手也是一样。” 李淳罡失笑,摇头叹道:“王仙芝这家伙,此次怕是要倒霉了。” 三尊陆地神仙,还有徐川这样可以爆发超常规战力的怪物,王仙芝固然以力证道,强势镇压江湖了几十年,也必定讨不得好。 说不准便要被打个满头包。 酒摊老板和伙计见这几人你争我让的,将和城主交手说得如此轻松自然,心下虽然不信,却也知晓这些人怕是身份不凡,只是默然不言。 徐凤年见徐川几人将堂堂天下第二都不放在眼里,心中也是豪气顿生,端起手中黄酒起身向着内城走去,边走边朗声道:“王仙芝,敢问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他以大黄庭磅礴内力激荡而出,顿时声音响彻了半个武帝城。 下一刻,李淳罡也朗声一笑,道:“王仙芝!李淳罡来访东海,借这满城剑,与你一战!” 刹那间,足足武帝城中足足近两千柄剑出鞘,齐齐空悬于天幕。 身后不远处,那酒摊老板和伙计此刻已经浑身发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武帝城内,数千豪侠见此一幕,也皆是神情骇然,哪怕许多不知晓李淳罡之名的武林新秀,如今也彻底将李淳罡这个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此刻,外城墙楼门,一个倒骑着毛驴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根桃花枝晃晃悠悠地往里走,看着那漫天飞剑,不由笑着道:“李老前辈出手,场面果然好看,倒是可惜了这一千九百柄好剑,这一架打完,怕是留不下几柄咯。” 说罢,他庆幸地说道:“幸好我只有这一根桃花枝,不然平白失了一柄剑,也得心疼些日子了。” 另一边,李淳罡声音方落,内城阁楼便传来一阵声如洪钟的嗓音,“请李淳罡出城,与王某入海一战!” 无数人抬头,便见一道魁梧白影如一颗彗星,由阁楼顶轰向东海海面。 同时,近两千飞剑调头,李淳罡驾驭为首的一剑,也随之前往东海。 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伴着无数的喧嚣之声,近十万武帝城居民,皆是纷纷往城外涌去,拼了命地也要见识见识这一场巅峰对决。 而徐川等人逆行而去,只是稍放气势,便让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见徐乐几人包括姜泥皆是有些心痒好奇,徐川笑了笑道:“你们也去看看吧,我陪世子取了剑,便去和你们会合。” 此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见,毕竟所有人都清楚,有徐川在,这世上怕是少有人能伤得了徐凤年。 不过,宁峨眉却还是选择守在徐凤年身边,他是军中之人,对武道虽说上心,可并不如何向往,对他而言,保护徐凤年才是第一目标。 吕钱塘和魏叔阳也清楚自己职责,故而也没有离开。 徐脂虎是对这些不感兴趣,鱼幼薇和裴南苇亦如是。 最终便只剩下了他们几人,继续留在内城。 徐川牵着裴南苇同行,鱼幼薇和徐脂虎则伴着徐凤年前行。 此刻,内城墙墙根处,足足十二名名动天下的武帝城武奴并排而立。 显然这不是什么殷勤待客的手段,不过看到这一幕,徐川还是有些失笑。 “好像被小瞧了啊,不过,十二位一品宗师,好似也不算太弱。” 他摇了摇头,目光却是没有多看这些武奴,而是看向了城门处,缓缓而来的骑驴男子。 那一根提在手上的桃花枝已经很是彰显了他的身份。 桃花剑神,邓太阿。 徐川缓缓开口道:“前辈出手还是我来?” 邓太阿笑道:“剑仙当面,我邓太阿又岂敢献丑?” 徐川笑了笑道:“剑神前辈当真是自谦了,论起杀人的手段,我虽入了陆地神仙,可未必及得上前辈,不过前辈既然不愿出手,晚辈便不推脱了。” 话落,胸臆剑嗡鸣一声,骤然出鞘。 青色剑光闪动,眨眼间穿梭数次。 十二名武奴兵器破碎,先后倒地,奄奄一息,一身伤势,起码数日都起不了身。 能杀却不杀,显然,徐川是留手了。 因为徐川并没有杀死他们的理由。 邓太阿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个黄梨剑匣随手一抛,飞向了徐凤年,徐凤年一手端着碗黄酒,一手轻松地接过了黄梨剑匣,眼神疑惑地看着邓太阿,不明所以。 邓太阿微笑道:“世子殿下,我所修飞剑杀人术尽在此盒中,若是有兴趣,自可学上一学。” 闻言,徐凤年虽然心动,却还是出声道:“前辈所赠太过贵重,恕晚辈无法收下。” 邓太阿想了想,缓缓道:“我当年在某地练剑时,你娘亲,也就是我远房表姐,曾对我有一饭之恩,有救命之恩,也有授业之恩,我来此,便是寻你还这份恩情的,这剑匣于我已经无用,赠与你来还那份恩情,也算是它价值所在。” 徐凤年摸着剑匣,心思微动,片刻后,他开口道:“那便多谢舅舅赠剑赠术之恩。” 听到舅舅二字,邓太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徐凤年则是将剑匣递给了徐脂虎之后,自己便端着那一碗黄酒,越过了一个个倒地不起的武奴,上了武帝城城楼。 徐川看着他上了城楼,转过身对着徐脂虎说道:“武帝城内已无威胁,我便不多留了。” 徐脂虎点头道:“先生自去便是。” 徐川一手挽住裴南苇的腰肢,飘然间飞身而起,直向东海而去。 邓太阿也骑着驴,缓缓出了城,看着东海海面汹涌的浪潮,和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剑幕静静而立。 东海海面一战,雷声大雨点更大,翻江倒海,剑幕漫漫。 一柄柄飞剑被王仙芝以罡气震碎,直至千八百飞剑尽碎,这才终于刺在王仙芝的身躯之上,却也是毫发无损。 然而,便在此刻,李淳罡一声“剑成!” 刹那间,无数断剑悉数浮出水面,汇聚熔炉成一柄举世无双的巨剑。 剑成时,天幕破裂,璀璨金光缓缓洒下。 边听羊皮裘老头朗声笑道:“李淳罡此剑开得天门,杀得你王仙芝否?” 这一幕,骇的观战之人心神大震,却又忍不住为这惊世剑道迷醉不已。 王仙芝抬手,雄浑罡气寸寸攀升,眼中亦有凝重之色。 二人对峙之下,无形气机交缠,天地有感,竟有一道天门虚影在那天穹之上缓缓浮现。 无尽的玄妙的气机从天门洒落,金光漫天,异象升腾,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天门,便让无数人仿佛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般。 不少江湖中人皆是面露神往之色,飞升成仙的欲望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 万里之外的武当山,洪洗象忽然望向东方,神情恍惚,下一刻,他脑海中升腾起无数画面,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睛,缓缓盘膝而坐。 闭关了好些日子的王重楼从后山走出,看着洪洗象叹道:“此番醒来,怕是便能够一跃登天了吧。” 太安城,古朴幽深的皇宫之内,当日从龙虎山后山离奇复苏的‘赵黄巢’从殿内走出,殿外,一位年轻宦官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道:“有劳仙君!” 这年轻宦官可不简单,人猫韩貂寺死后,便是他接任了大内太监总管一职,而且他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岁数可是不小,与国同休四字,便可窥探一二。 根据离阳立国两百余年来看,他至今少说也有两百年以上的岁数。 修为早已经迈过了天象,成就了陆地神仙之境。 但,哪怕是他,在这‘赵黄巢’面前也是这般恭谨,口称仙君。 而赵黄巢之前虽然也算尊贵,但活了百多年的赵黄巢在这年轻宦官面前也就算个不错的小辈,可称不上仙君二字。 显然,如今的赵黄巢早已经不是真正的赵黄巢了。 而通过仙君二字来看,此刻的赵黄巢极有可能是仙界下凡而来的一尊地位不凡的仙人神魂入体,借体重生。 ‘赵黄巢’淡淡道:“放心,他很快就会醒来,对了,北莽那边联系得如何了?” 年轻宦官低着身子,恭谨道:“那边应是也得了上意,答应得很是爽快,承诺会将国内半数兵力交由仙君调动。” ‘赵黄巢’点了点头,这时,他忽地抬头看向东方,赞叹道:“人间还能出李淳罡这样的剑道之才,有些意思。”说罢,他若有所思道:“白帝,真武,这两位下凡多日,怕是也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也是时候醒一醒了。” 一旁年轻宦官沉默地听着,身子弯得更深了几分。 ... 东海,眼见天门将开,李淳罡和王仙芝对视一眼,皆已经有了罢手之意。 毕竟,他们可没有人想着要飞升仙界,更不想有仙人通过他们所开天门插手人间之事。 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始,徐川怎么会让他们轻易罢手。 双眸琉璃之光绽放,无尽玄奥弥漫,抬手一指,一身浩瀚气运便滚滚而动,无尽青气弥漫,眨眼间便将天地间某种特殊的气机抹去。 那尊贵大气的天门虚影不甘的闪烁了几次,便悄然泯灭。 他朗声长笑道:“此等大战,千年难遇,岂可因些许杂事所止? 正好,晚辈看得心痒,也想与二位前辈讨教一番。” 说罢,他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姜泥道:“徒儿,随为师一同会会这两位武林名宿!” 话落,他脚踏海浪而行,姜泥亦是以气凝剑,驭剑跟随。 见此,李淳罡和王仙芝对视一眼,皆是大笑。 他们很清楚,彼此皆无杀意,故而这仅仅只是一次难得武道交流,而四尊陆地神仙的武道交流,这世上何人能够拒绝? 一时间,四股惊天气机碰撞,海啸雷鸣汹涌不止。 那本静静旁观的邓太阿此刻也是桃花枝颤动,一股股剑气压抑不住地开始涌现。 似他们这等强者,行遍天下也难寻一个对手。 尤其是天道感应之下,一旦全力出手,便极其容易引出天门。 多种顾虑之下,故而,向来难以尽兴的出手。 但是如今,在这股惊人气运的封锁之下,直接将此地短暂地从天道感应中隔绝,将此地演化成了一处绝佳的战场。 此等机会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哪怕以邓太阿素来沉稳的性子,也有些按捺不住出手的冲动。 他叹了口气,道:“本打算凑凑热闹,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话落,他摇了摇头,抬手将桃花枝扔去半空,桃花枝倏忽一声飞向东海,一股惊人的剑意弥漫,同时伴随着他不急不缓的温言淡语。 “此等盛事,怎可少得了我邓太阿,邓某便抛砖引玉,先行领教诸位的高招了!” 言语随风而散,如那桃花枝上漫天飘落的桃花。 下一刻,满天桃花之上有漫天剑气席卷而出,直逼四人而去,恐怖的锋芒几乎足以惊天! /134/134150/31949014.html 第200章 一剑分海 邓太阿若是对一人出手,凭他这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的指玄造化,无一人敢于轻视。 然而,他此刻,却是足足对着四尊陆地神仙同时出手,便有些不够了。 于是,面对邓太阿这一手抛砖引玉,李淳罡不过是以那百丈‘神剑’轻轻一扫,便扫落漫天桃花。 王仙芝抬手间,雄浑罡气如两条青龙咆哮而出,眨眼间也是覆灭了无数桃花剑气。 徐川胸臆剑在手,一剑斩出血色剑气,便将周身桃花剑气斩灭。 姜泥驾驭神符,于虚空中穿梭,剑光闪烁之下也同一时间破灭了无数桃花剑气。 砖已经碎了,玉自然也该出了。 下一刻,四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骤然开战。 姜泥剑指王仙芝,‘三诛’剑式再现,一剑叠一剑,三剑过后,不论剑气还是剑意,都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峰。 剑气爆发之下,海水凹陷,浮云破灭,似要将世界万物尽数诛灭。 比起龙虎山之时,此刻的她使出此剑已经是颇有些如臂指使的意味,进步之快,简直惊世骇俗。 徐川自不会同姜泥一起围攻王仙芝,他看着李淳罡朗声笑道:“同行一路,早就想见识一下前辈的一剑开天门,今日便失礼了!” 他没有使用超常规的方法,强行激发实力,以力压人,而是保持着如今初入陆地神仙的境界。 毕竟,此战不为杀人,只为论剑! 话落,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在他左右浮现,浩然之身,杀戮之身凝聚而出。 在他抬剑而起的刹那,浩然之身和杀戮之身也同时凝聚出一柄长剑做出了同样的姿态。 浩然之身,一剑荡不平,青色剑气汹涌而出。 杀戮之身,一剑灭苍生,血色剑气猛烈爆发。 徐川自也不会落后,一剑斩仙,斩天斩地斩仙,天地万物,无物不斩,白色剑气涤荡而去。 李淳罡叹了一声,摇头道:“你这小子真是半点不留手啊,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见识我这一剑开天门,今天便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话落,百丈“巨剑”轰然垂落,天地间似有一股无形的恐怖压力随之落下。 海面大范围的凹陷,周边无数海水倒灌,此等壮观可怖的景象足足让远处海岸上无数观战之人看直了眼睛。 另一边,面对姜泥那惊天动地的诛绝一剑,王仙芝也是感慨,江湖后起之秀的强大,他也少有地感受到了惊人的威胁。 当真是后生可畏! 下一刻,他倒吸一口气,眨眼间,竟似有倾吞万里如虎的架势,无穷天地之势似乎都被他一口吸进了肚子。 他的身影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却好似厚重了无数倍,见着那惊天动地的剑气袭来,他只是凝眉静立,然后,出拳! 徐川出了三剑,姜泥也出了三剑,李淳罡和王仙芝则各自一剑一拳。 这七剑一拳碰撞之下,整个空间似乎都变得混沌一片,无尽的剑意与拳意交缠碰撞,可怕的磅礴气机荡漾起一股无法想象的气浪。 千丈之内,海面又一次下降了数米,天穹之上,乌云时聚时散,雷霆轰鸣不息。 海岸上,邓太阿神情凝重,他虽然能以指玄发挥出惊人的攻击力,甚至可斩陆地神仙,但若是被波及到这四人的交战余波之中,怕是也很难全身而退。 说到底,他至今还是个指玄。 另一边,南宫仆射看得目眩神迷,总有一天,她也会拥有此等惊天动地的伟力! 徐乐也是十分羡慕,也有些叹气,明明她和姜泥是一同修行,可姜泥如今都陆地神仙了,她还只是初入天象境不久。 这差距未免太大了。 不过,想起至今还徘徊在指玄境的温华,她便舒心了不少,总还是有一个最差的垫背,显得她也并不是当真那么差,只是姜泥这家伙太逆天了而已。 舒羞和裴南苇虽然见过了数次徐川的强大姿态,但看到他如今高立于虚空之上的姿态,还是不由得迷醉而欢喜。 青鸟却是默默立志,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如姜泥一般,与徐川并立左右,而不是像现在只能远远观望。 武帝城头,徐凤年祭奠过老黄之后,去了剑匣,便坐着同徐脂虎说话,不时,也会看上一眼东海之上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奇景。 “姐,徐骁跟你说了吗,此次回去,便要独立于离阳之外?” 徐脂虎轻轻地点了点头:“自然是说了,不然我也不会同意与你离开江南道。” 徐凤年缓缓道:“这位徐先生,姐你怎么看?” 徐脂虎沉默了下去,没有说什么。 徐凤年笑了笑道:“其实我看得出来,这位先生并没有将我看得太重,说是承徐骁的请保护我,实际上,一路走来,观他行事,倒像是为了扬名而来。” 他看了一眼东海掀起的海啸雷霆,淡淡道:“如今终点以至,这四仙大战,名声也算是到了极致,最终的目的大抵也会开始显露。” 徐脂虎看了徐凤年一眼,道:“你是觉得他利用了你?你觉得你能看清的事情,你爹看不清,这天下无数人都看不清?”她轻声道:“这位先生从未隐瞒过自己的目的,他不屑也不需要隐瞒,因为没有你,以他的实力,照样可以名传天下。”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其实他最终的目的爹也早就知道了,你可知,这位先生在南方有多么庞大的势力吗? 如今龙虎山也落入了他的手里。 可以说,以神凰城为界,广陵江为限,整个离阳几乎半数的州县都已经脱离了太安城的控制。 而近些年声名鹊起,遍及天下的苏氏商会幕后之人也是这位徐先生。” 徐脂虎遥遥地看了一眼东海道:“爹这次决定造反,也与这位徐先生脱不了干系,至于他的目的,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了。” 徐凤年喃喃道:“他也要造反?” ... 海边,近十万人观战,李淳罡的身份他们基本已经清楚了,徐川招牌似的一气化三清一出,他们也大都知道了徐川便是近些日子那个声名鹊起的青城剑仙。 但姜泥的身份却是少有人知道。 无数人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陆地剑仙都极为好奇。 这时,有一个人不确定地开口说道:“她好像是西楚女帝姜姒,当年我想观战场杀伐之气,练就一式武学,曾在神凰城城头见到一个与她极其相似的身影。” 他的话似乎打开了什么封禁,又有一人开口道:“对对对,我参加过西楚复国大典,就是她!” 话落,又有人道:“你们看,她驾驭的那发簪似的神兵,不就是曾经西楚的至宝神符吗?” 刹那间,无数人哗然。 “我听说西楚女帝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成了陆地剑仙?” “话说,西楚女帝不再神凰城带着,跑着和城主交手才奇怪吧。” “对啊,神凰城听说都要坚持不住了,她这个西楚女帝居然还在外面乱跑?” “你这都老黄历了,就昨天,我得到消息,神凰城已经覆灭,西楚号称的二十万大军无一生还,不过那天下第三的曹官子倒是不知所踪。” 争论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倒是压过了对这场战斗的震动和惊骇,满是对姜泥身份的猜测和好奇。 ... 东海之上,战斗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缓缓落幕。 云消雾散,雷霆退去,波涛起伏的海面也渐渐平息。 四人立于海面,虽然消耗都不小,但精气神却都十分强盛,眼眸神光内敛,显然皆有收获。 不过,比起其他人,徐川眼中仍有几分未尽之意。 毕竟,虽然切磋交流已经结束,但他要做的事情却还没有完成。 故而,他看了王仙芝和李淳罡一眼,微笑道:“今日一战,还算畅快,不过晚辈还有一剑,请两位前辈鉴赏一二。” 话落,他一步踏出,周身气势骤然爆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层次。 这股气势之下,王仙芝和李淳罡也都先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抬手,握着胸臆剑,对着那浩瀚无垠的东海猛然一剑斩下。 刹那间,在近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整个东海,仿佛瞬间分成了两半。 淡蓝色的海水左右分开,两边的水幕仿佛光滑的镜面,散发和璀璨的光芒。 无形的恐怖剑气之下,久久不曾合拢。 所有人震骇失声。 在这股伟力之下,浑身几乎都在战栗。 王重楼曾经一指断江,名传天下几十年,如今徐川一剑分东海,这种震撼的举动怕是足以名传数百年之久。 便在所有人震骇战栗之时,徐川缓缓开口,声音轰传四方。 “吾将于十日后在神凰城立国,国号乾,届时,有意者皆可前来参观立国大典!” 话落,所有人都疯了。 神凰城?立国? 这与日前又一次覆灭的西楚又有何关系? 如此堂而皇之地宣告立国,离阳又会如何应对?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来了恐怖的信息量,令无数人心惊肉跳。 东海之上,王仙芝神情莫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立足于东海之上,万众瞩目的徐川,冷哼一声。 想必不出两日,这个消息就会从武帝城传遍天下,自然也将他武帝城搅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麻烦之中。 他虽然不惧,却也不喜欢麻烦。 平日里,给他找麻烦的,他向来是打死了事。 然而,方才徐川这一剑分海,不仅是向着世人宣告他立国的决心,同样也震慑着无数想要通过此事火中取栗之人。 就连他,也同样是心头忌惮。 这一剑,堂皇大气,没有什么太过高深的剑意境界,纯纯的以力压人。 他以力证道,自然能够察觉到这一剑之力,还在他之上。 想要打死了事,怕是做不到。 心下叹息一声,他索性一挥衣袖,径自飞回了武帝城。 看着王仙芝有些灰溜溜的背影,李淳罡嘿嘿笑道:“这王老怪也有今天,当真有趣。”说着,他看了一眼徐川道:“不过还是你小子更有趣,立国,这等志向还真是让我这老家伙刮目相看了。” 徐川微笑道:“前辈若是无事,不如凑个热闹,来见识见识我这立国大典如何?” 李淳罡狐疑地看着徐川,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不是想打我这把老骨头的主意吧。” 离阳好不容易又一次灭了西楚,可绝不想再有一个国家冒出来,这一次,必定会竭尽全力阻止甚至覆灭徐川立国的根基。 十日之后的立国大典,必定凶险万分。 徐川神情不变,缓声道:“前辈放心,此次立国,绝无大战爆发。” 李淳罡咂巴着嘴,不知道徐川为何如此自信,离阳虽然一路上对他杀了吴灵素,韩貂寺,灭了龙虎山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但立国之事绝对是刺痛了离阳不可触碰的底线,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 新仇旧恨之下,离阳就算军队尽出怕是也毫不意外。 百万大军之下,陆地仙人,甚至天人又能如何? 不过,一路走来,哪怕他也莫名的对徐川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信心,他倒还真想看看,这个家伙是如何在离阳的镇压下成功立国的。 思量了片刻,他笑了一声道:“也罢,我就信你小子一次。” 徐川拱了拱手道:“那晚辈就在神凰城恭候前辈大驾了。” ... 武帝城,徐凤年早已经和徐脂虎几人出了城门,摇摇听见徐川立国之言,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沉默无言。 魏叔阳神情感叹不已,宁峨眉则是有些担忧,北凉毕竟归属离阳,如今徐川公然立国,站在了离阳的对立面,北凉又该何去何从? 不过很快,他就不考虑这些事情了,他是军人,听命行事便是。 海岸处,徐乐本就知晓此事,甚至参与不少,自然神情平静,南宫仆射则根本不在乎这些,她的生命里如今只有报仇这一件事,而青鸟虽然没有仇要报,但也依旧不在乎这些国家大事。 舒羞心中则是又惊又喜,自从跟了徐川之后,她不仅实力大进,如今甚至有机会成为一国君主的妃子,于她而言可谓造化,只是,此事的凶险,哪怕她也略知一二,自然也不免有些担忧,担忧自己,也担忧徐川。 裴南苇神情复杂,亦有些恍惚,她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清楚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男人究竟要的是什么。 邓太阿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着驴子走远了。 而其他听闻此事的人,表现则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便是自今日之后,整个离阳将有一股惊人的风暴出现。 天下极有可能再起干戈! 神凰城,将再一次成为无数人关注的中心。 /134/134150/31949015.html 第201章 百万大军齐聚逐鹿山 离阳诸王获胜之后,大都率兵返回了各自的封地,只留下了广陵王赵毅领三万兵马,镇守神凰城。 而神凰城,在曹长卿的诸多手段下,早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没有普通的民众,自然也没有一粒粮食。 赵毅对此虽然恼怒,却也没什么办法,平日里对着手下三万将士甚是乏味,只盼着能早日受到皇命,回归封地享福。 然而,当徐川在武帝城所说的立国一事传开,他仅有的这份清闲便被直接打破。 立国也就罢了,还非要选这神凰城,他知道,大抵便又要有许多麻烦事,满是肥肉的脸上堆满了狰狞和怒色。 当然,实际上,他也并未将徐川所说的立国一事看的太重。 他虽然暴虐好色,但关于天下势力分布,尤其是兵力分布,可是极为关注。 曹长卿聚集的那二十余万西楚,西蜀等各国余孽已经是天下少有不在离阳掌控的兵力。 故而,据他所知,离阳境内,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供此人造反的兵力,至少他没有消息有何处在私训大军。 或许能够个千把不为人所知的私军,但倘若上万,便很难隐藏。 毕竟,兵甲,武器等诸多军事物资,可都是有数的。 稍有大批数量的变化,就会引起无数势力的察觉和警惕。 而没有大军在手,凭借区区一人,就算他是什么所谓的陆地神仙又如何? 古往今来,就算是那天下第一的吕祖,面对三万大军围杀怕是也照样要跪。 不过,就在他准备以逸待劳,直接消灭那在武帝城口出狂言的徐川之时,离阳一道诏书却是令他疑惑难解。 诏书中竟然是令他立刻撤离神凰城,退守逐鹿山,与其他藩王会合,甚至还有从太安城赶来的大军。 面对这区区一人,竟好似比数年前面对西楚复国还要来的郑重。 广陵王赵毅虽然不解,但在诏书的严令下,思量了一阵之后,还是在当日便率兵离开了神凰城。 而等他到了逐鹿山,更令他惊疑的是,不过数日时间,逐鹿山便汇聚了离阳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兵力,足足六十万大军。 甚至,久不出太安城的顾剑棠也来了,还不是主将。 主将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中年道人,倒是面容看上去与离阳先帝,也就是他父亲有些相似。 而且,到逐鹿山的第一天,他就被解除了兵权,手下将士悉数打乱重新分配。 皇命之下,他根本无从反抗,而且,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倘若他敢生事,纵然身为藩王,也必定人头不保。 那道人似乎根本不将他藩王的身份看在眼里。 故而,他曾经的暴虐尽数收敛了起来,表现得十分乖巧。 活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在许多事看不懂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发声,不然,下场必定难看。 就连一向自傲的靖安王赵衡都交出兵权,安安分分的开始吃斋念佛了,他可不认为自己会比曾经差一点就坐上皇位的靖安王赵衡更强。 而他,也从一直侍奉在那中年道人身旁的年轻宦官口中得知了这中年道人的一个名讳。 “勾陈!” ...... 距离徐川宣告天下的建国之日还有五日之时,北凉徐骁公然宣布自立,同样将于五日之后脱离离阳,正式立国。 霎时间,天下哗然。 然而,就在所有人惊疑北凉和徐川的关系之时。 当日,北莽军队直接陈兵二十万于北凉边境,同时有三十万大军公然通过幽州赶赴逐鹿山,一路畅通无阻,沿路离阳守卫皆是视而不见。 无数人都惊了。 北莽这是和离阳联手了? 是因为在武帝城一剑分海的徐川还是因为宣布自立的北凉? 亦或者二者皆有? 这种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令天下无数士子根本难以相信。 无数论述,猜疑甚嚣尘上。 ...... 北凉,徐骁看着手中的情报凝眉不语。 他很清楚,北莽陈兵的这二十万大军就是让他不要妄动的,而那三十万被太安城默许进入离阳境内的大军,则是与逐鹿山的离阳军队会和,联手之势可以说已经清晰明了。 这股子诡异的操作,令打了一辈子仗的他都很难理解。 而离阳和北莽此次能够联手,这其中的隐藏的东西,他只是一想便有些心头发冷。 一旁,李义山放下手中情报,缓缓道:“通常能令两个不可调和的势力放弃成见去抵御同一个目标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这个目标太难太强,不合力便无法与之抗衡。 一个便是有比这两个势力更强大不可违逆的势力出手,强行将两个势力糅合。” 徐骁看着他,沉声道:“元婴,你觉得是哪种?” 李义山平静道:“徐先生虽然向来神秘莫测,据我们的调查,势力也算庞大,但根据得来的情报,也不至于真的强大到要令离阳和北莽合力才能抗衡,至少表现出来的东西远远不够。” 徐骁皱眉问道:“那就是第二种了?不过,这世上还有比离阳和北莽更强的势力吗?” 李义山摇了摇头道:“这人间怕是没有,但天上却未必没有。”他指了指上方,凝眉不语。 徐骁深思片刻,道:“你是说仙界?不是说几百年仙界都无法插手人间之事吗?” 李义山缓缓道:“大柱国又可曾见过除了徐先生之外,这般通晓气运,能将那无形气运随意操弄之人? 王妃沉睡至今,皆赖此偷天之力。 这些年,我遍寻古籍,也从未看到有关此事的记载,就算仙人下凡,也依旧没有这等能力。 徐先生太过特殊,也许正因为此事,才会引动仙界瞩目,寻常仙人未必有能力插手人间之事,但仙界的至强者却未必,他们的手段玄妙早已经超乎凡人想象。 怕是也只有仙界顶尖的人物下凡,才能够将离阳北莽两国之力尽数收拢。 两国近百万兵力,兴许便是为了让这徐先生无路可逃,封死他的一切生机。” 徐骁面色变了数次,良久,他沉声道:“北凉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五日后,如若他落败,我北凉怕是也要步其后尘,元婴,我打算引兵二十万支援,你看如何?” 李义山摇头道:“如今北莽陈兵二十万于我北凉边境,若是分兵二十万,极有可能被北莽有机可乘,陈芝豹近来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还是切莫如此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十万兵马,于事无补,徐先生既然敢如此大肆宣扬立国一事,想必自有其依仗,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等,等五日后的结果,一旦结果不利,便要立刻准备兵退蜀地。” 徐骁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又商议了一些事情,他离开了听潮亭顶楼,从听潮亭一楼的地道走了下去。 空旷的暗室之中,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水晶棺中,北凉王府吴素静静的躺着,容颜与十年前并无差别。 徐骁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吴素依旧温热的脸庞,甚至能感受到些许澹澹的鼻息。 他轻声道:“你还是这般好看,我却已经老了。” 他缓缓地说着这天下的变化,说着许多事,一直说了许久。 慢慢的,他心中迷茫消失了,只剩下了难以形容的坚定。 “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睁开眼睛,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 此刻,神凰城。 在广陵王赵毅率军离开的第二天,轩辕敬城和曹长卿便带着不少人重回神凰城。 而这,也只是第一批人,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各州之地赶来。 方方面面的人才应有尽有,温华,苏檀儿和轩辕青峰也在其中。 当天,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神凰城四方的城墙被直接炸毁。 以徐川拥有的庆余年世界上一世纪人类的诸多科技,火药这种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东西,可以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各种炸药的配比,调制方式也是精细了一个极致。 虽然不打算武器化,但不论开山碎石都是极好的手段。 炸毁城墙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在人数充足,诸多材料不缺,又有着无数武者的情况下,很快,整个神凰城便开始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造。 当徐川赶到神凰城的时候,距离他所说建国之日还剩下三天,而此刻的神凰城不仅四通八达,没有了厚重的城墙,皇宫也都拆除了宫墙,修缮成了大型的住宅以及相应的职能建筑。 倘若曾经的西楚皇室复生,只怕也认不出这里会是他们楚国的都城神凰城。 其中诸多的图纸和构思自然都是出自徐川之手,至于如何沟通,只要他舍得耗费气运,便可以相隔数千里凝聚气运化身。 简单说,和视频通话是一个道理,沟通自然不在话下。 神凰城外,轩辕敬城和曹长卿同时迎候,此刻,曾经对徐川并不太感冒的曹长卿都难得的有了几分敬意。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徐川所做之事,所立之国,与成百上千年来的所有国家都截然不同的缘故。 太过不可思议,也太过令人向往。 所以,哪怕此刻没有聚集任何军队,哪怕明知逐鹿山有离阳六十万兵马,甚至还有在路上的北莽三十万大军,他也依旧没有太多的担心。 通过多次的交流沟通和讨论,他已经渐渐明白了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国度。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看在姜泥的份上,想要帮的也只是姜泥,但经过这些日子了解以来,他倒是真心想参与进这件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中。 徐川与温华,曹长卿,轩辕青峰,苏檀儿等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对轩辕敬城问道:“先生,情况如何了?” 他们一并向着神凰城内走去,轩辕敬城缓缓开口说道:“如今神凰城以聚集了百万人口,后续我已经下令暂缓,另外,楚州,贺州,祥州,登州,蜀州等地的民众皆已经做过相关工作,有九成支持乾国成立。” “九成吗?”徐川点了点头,他知道,那剩下的一成大抵便是那些残留的世家贵族,这数州之地大多都是前朝遗址,曹长卿之前出面复国算是清理了一大批,但仍旧有少部分还是幸存了下来。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南疆之地呢?那里也是如此吗?” 轩辕敬城微笑道:“自然,我一年前去了一趟南疆之地,说服了当地土司,他们十分希望加入我们,如今这神凰城内,便有数位土司在此。” 说服?徐川看了面带微笑的轩辕敬城一眼,你这个说服怕是不怎么随和吧。 他笑了笑,没在意,继续问道:“相应官员的考核拟定得如何了?” 轩辕敬城缓缓道:“如今各州学子超过千万,满足最低官员需求者,不低于百万,去除高级官员先不予收录之外,完全满足中低级官员三十万的需求。” 徐川点了点头,对此并无太多意外,单单神凰城这百万人口便要数千甚至近万名大小官员,而如神凰城这般或者差一些的城池,这数州之地少说也有近百座,虽然少的兴许只有一二十万人,但也要千把人。 毕竟他将要设立的诸多机构,如审判庭,稽查司,税务司,教育司,巡查司,贸易司等可都需要不少人。 这般加起来,三十万并不算多。 徐川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到时候将主要官员名录给我一份,对了,粮食物资储备的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轩辕敬城便有些动容,他感慨道:“您培育和种植的那些农作物当真不可思议,产量高了比起寻常数倍不止,不过两年时间,如今储粮便足以维持数千万人所需,至于其余物资,通过苏氏商会大量变卖资产,离阳北莽各地皆有无数物资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流入境内,就算立国之后,与离阳北莽断交,也丝毫不会影响民生。” 一旁,曹长卿也是神情感慨。 粮食问题,这自古以来最大的难题,在徐川手中却如此的简单。 徐川则依旧平静,他曾通过庆余年世界的人工智能伏羲了解过毁灭降临前人类的生活水平,粮食问题早已经得到了解决,相关资料多不胜数,甚至很多资料早已经被掩埋到了最底层,根本不受重视。 不过当时,记录这些资料的时候,关于粮食的部分,他可是专门挑出来记下。 毕竟,民以食为天,就算那种高高在上的仙侠世界,粮食依旧是无数普通人最基础的问题。 在他看来,这些资料,可比起那些动辄毁天灭地的武器还要重要些。 而那些作物虽然是两年前才大肆推广种植,但实际上,却是苏檀儿花了足足五年时间才根据他提供的诸多资料培育而来。 其实不止这些作物,很多东西都是苏檀儿在帮他操办,他虽然提供了足够的技术支持,但苏檀儿的作用却也是无法忽视的关键因素。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走在不远处的苏檀儿,苏檀儿也似有所感,侧过头来,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心下浮现澹澹暖意,看了看周围热火朝天的施工人员,看着漫天遍野逐渐汇聚而来的磅礴气运,心下大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气运彻底汇聚之日,当是改天换地之时! /134/134150/31949016.html 第202章 乾国立,三皇出 三日时间眨眼即逝。 逐鹿山地界,离阳北莽合计九十万大军号称百万,整军开拔,气势汹汹的奔赴神凰城。 神凰城中心,一处修缮的平整而广阔的高台,合计九层。 此刻,徐川立于高台之上,一身紫金色帝袍,头戴帝冠,身形威严气息厚重,双眸远望,似乎看遍了世间万物,悠远而深邃。 下首,轩辕敬城等人静立,高台周围,整个神凰城百万人也齐聚于此。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既定的时间到来。 天穹之上,无尽阴云覆盖,厚重的乌云遮蔽了阳光,四野一片阴暗。 但,就在短短片刻之后,似乎到了某个既定的时间节点,徐川忽地抬首望天。 目光所至,无形的恐怖气运便剧烈的涌动起来,一束金色的阳光破开了厚重的阴云落在他所在的高台。 下一刻,他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上禀苍天,下传厚土,日月见证,我宣布,从此刻起,乾国正式成立!”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撕心裂肺,但却眨眼间传遍了整个神凰城。 不仅如此,登州,祥州,巴州,蜀州,楚州等数州之地的民众,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下首,轩辕敬城开口道:“我轩辕敬城自愿加入乾国,成为乾国公民!” 姜泥:“我姜泥自愿加入乾国,成为乾国公民!” 徐乐:“我徐乐...” 温华,曹长卿,舒羞,青鸟,神凰城百万民众,数州之地,数千万民众的声音也皆是此起彼伏的响彻与天地之间。 浩荡的声音好似一股席卷天地的浪潮,震天动地。 神凰城中,一些前来观礼或是看热闹的人此刻皆是神情震动,心头骇然。 徐凤年一开始还觉得这所谓的仪式太过简略也太过莫名其妙,随便说一声就算是加入这个所谓的乾国了吗? 但,当百万人声音汇聚在一起,甚至数千万人的声音汇聚而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头只剩下了难以形容的震撼。 李淳罡此刻也没了往日的懒散,神情认真而严肃。 神凰城的某处角落,张扶摇神情莫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百姓。” 这位活了八百年的儒圣,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听到千万黎民共同发出的声音。 然而,更惊人的一幕却还在后面。 所有人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只觉心头一紧,似乎有什么与生俱来的东西脱离了自己,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有徐川能够看见,那是所有人的气运在汇聚,在变化。 数千万人的气运彻底脱离本人汇聚而来,化作一缕缕金色的国运。 他带来的一身庆余年世界的磅礴气运,也迫不及待的融入其中。 万千溪流汇聚成海,整个神凰城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见有一道璀璨的金光于虚无中绽放。 金光迅速膨胀,眨眼间驱散了漫天阴云,无尽的光明照亮了整个神凰城,还在迅速的扩大。 光芒之盛,连天穹之上的大日也无法媲美。 隐约间,有龙吟声于金光中浮现。 这是国运天龙凝聚的前兆! 一道龙影若隐若现。 可以预见,一旦这国运天龙凝聚,怕是比离阳最盛时还要来的强大。 数千万民众气运的汇聚,再加上庆余年一整个世界的气运,所得的国运之庞大,本就不是离阳一国可比。 然而,徐川却并不打算凝聚气运天龙,与其通过影响国运天龙的方法操控国运,不如鸠占鹊巢,真正将国运纳为己用。 他双眸微睁,璀璨的琉璃光芒爆发,这光芒如刀,刹那间将天穹之上浩瀚无尽的国运斩成了三份。 还在凝聚中的国运天龙在悲鸣中缓缓散去。 乾国数千万民众皆是心头悲痛,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张扶摇也是满心不解,不明白徐川要做什么。 这般自毁根基,于新朝又有何益? 高台之上,徐川依旧平静,然而,下一刻,他体内忽然有三道光芒迸发。 一青,一白,一黑。 三束光芒于无数人的注视下化作了三道人影。 浩然之身的青衣徐川,毁灭之身的黑衣徐川,以及第一次出现在人世间的白衣徐川。 一气化三清之法在此刻终于在他手中展现出了最高的层次法门。 便见青衣徐川冲天而起,三分之一的国运眨眼没入他体内。 尊贵至极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他漠然立于无穷高处,口含天宪,缓缓道:“吾为天皇,当掌天道运转!” 与此同时,白衣徐川和黑衣徐川也相继跃出,先后将余下各自三分之一的国运融汇。 白衣徐川:“吾为人皇,当立人间,行法度,司公正。” 黑衣徐川:“吾为地皇,当掌幽冥,行生死,度枯荣。” 三道声音先后响起,浩瀚之声传遍整个人间,甚至仙界和幽冥之地也皆有回响。 刹那间,人间雷霆大作,天道震怒,有人竟生生抢去了属于它的权柄。 仙界和幽冥也同样翻天覆地。 三界一体,人间乃是三界核心。 徐川此举,几乎是生生断了仙界和幽冥界的根基。 从此以后,乾国境内,不会再有天门飞升,死去的人,魂魄也不再归属于幽冥。 神凰城内,张扶摇张大了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八百年镇守天门,不允许仙人下凡,也算得上是猖狂了,但比起徐川生生夺取天道权柄,直接不允许境内开启天门的举动来说,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徐川却并无太多意外,他在数年观察和验证之下,便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气运和国运的作用有些不可思议的强大。 如果说将这个世界比作一个软件或者系统,那气运便是表层代码,能够操控气运便相当于一个初级gm,这也是他这些年能够做到那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的主要原因。 而国运比起气运更加强大,几乎相当于系统最底层的源代码,掌握了国运,便相当于拥有了整个世界最高的修改权限。 夺取天道权柄,隔绝仙界和幽冥界也不过只是比较基础的操作之一。 此刻,他能够做到的甚至远比他曾经设想的还要多。 徐川看着神凰城内无数人尊崇敬畏的目光,缓缓道:“此刻起,我为乾帝。 帝令,凡乾国子民,皆享国运加身,百病俱消!” 话落,无穷伟力于冥冥中落下,数千万乾国子民清晰的感受到,方才失去的东西,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身上,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生机瞬间爆发。 凡是本就健康的人,都觉精神一清,浑身舒畅,所有疲劳尽数扫空。 而有些病痛在身的,也惊觉病痛全无,重新恢复了健康。 贺州某地,已卧病在床多年的中年男子忽的起身,好似疯魔一般又跑又跳,不远处,他的发妻热泪盈眶,满面激动。 男子回过神,拉着发妻便跪。 “感谢乾帝恩泽!” 霸州,唐州等等数州之地都有此等事情发生,甚至一些断了腿脚的,也不可思议的重新站了起来,恢复了健全。 而不少武者更是毫无由来的突破的境界,实力大增。 短短片刻,乾帝之名便深深的刻在了无数乾国子民心中,如神般尊崇。 徐川此刻则缓缓继续道“帝令:立乾法,法律之下人人平等!” 话落,天皇徐川手中浮现一本厚重的法典,字字句句皆铭刻与天地之中,整个身影也随之融入天穹之中。 “帝令:人行一世,皆有善恶,于人于国有益者,可得功德,害人害命,误国之举,可得业力。” 话落,人皇徐川眼中无穷画面浮现,乾国境内一切,事无巨细,皆入眼底,隐没于人间不见。 “帝令:乾国子民死后,功德高者,可为阴神,业力重者,当受诸般刑罚。” 话落,地皇徐川消散于天穹,隐约间可见地下有一处阴森的世界虚影一闪而逝。 大体分配了三皇的职责之后,徐川便将目光落在了下方轩辕敬城,曹长卿,姜泥等人的身上。 “乾国初立,百废待兴,我将设立审判司,稽查司,巡查司,税务司,核准司,立法司,教育司,贸易司,农业司以及中枢院推行天下。” “轩辕敬城!” 轩辕敬城上前一步道:“臣在!” 徐川沉声道:“朕命你为中枢院院长,掌九司事宜,加封定安王!” 轩辕敬城躬身道:“臣领命!” 话落,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落在他身上,那是来自浩瀚国运的加持,属于封王位格的增益。 基本相当于曾经个人独有的气运,不过强大了数倍不止。 不仅可以加快修行的速度,增益天赋,同时亦有着诸多神妙之处。 封王位格加身,轩辕敬城周身气息骤然大盛,本就半步陆地神仙的境界眨眼间便一举踏破。 风云汇聚而来,与他周身盘旋,似乎在庆祝他突破陆地神仙。 然而,距离儒圣的位格依旧差了一些。 徐川不慌不忙缓缓道:“张圣还要如此旁观吗?” 神凰城角落,张扶摇叹了一口气,一步踏出,迈足虚空之中,稳稳落在高台之上。 他先行对着徐川行了一礼道:“见过乾帝。”说罢,他看着依旧处于突破之中向着儒圣迈进的轩辕敬城笑了笑道:“此等人间又何须我这老迈之身镇守?今日我便将这八百年气运还给天下读书人!” 话落,眨眼间无穷青气浩荡开来,向着整个人间散落。 神凰城百万民众,皆是各州之地选拔而出,几乎都算得上读书人,青气散开,轩辕敬城取了一成,曹长卿再取一成,百万民众取三成,只有五成离开。 而这五成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之下,皆在乾国境内被吸取一空。 此刻,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张扶摇老迈不已,一身暮气几乎将他淹没。 如今气运散尽,他也即将命不久矣,然而活了八百年的他,早已经看澹了生死,神情依旧平静而澹然。 徐川却不想这个老宝贝就这么死了,活了八百年,看的书怕是数之不尽,不论经验还是知识积累,当世都无人能及,不论于他还是乾国皆有不菲的益处。 当真这般死了,未免太过可惜。 徐川上前搀扶着张扶摇老迈的身躯,开口问道:“老先生若不嫌弃,可愿来我乾国当一教书匠?” 张扶摇浑浊的目光中浮现些许光芒,但依旧没有太大的意动。 徐川缓缓道:“先生就不想看看日后,那高高在上的群仙会是何等下场?” 话落,张扶摇眸光瞬间大盛。 他紧紧的盯着徐川,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徐川也依旧平静的与之对视。 片刻后,张扶摇吐了口气道:“陛下若不嫌弃,我便当一当这教书匠!” 徐川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张扶摇镇守人间八百年,便是看不惯天上仙人插手人间,随意操控世人生死,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倘若有一天,他能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坠入凡尘,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此刻,轩辕敬城气势已经抵达巅峰,睁开双眼的刹那,周身气息荡漾开来,仿佛要包容整片天地。 轩辕敬城入陆地神仙,成儒圣! 他笑着冲徐川和张扶摇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多谢张圣。” 徐川摇了摇头未多说什么,目光落在一旁的曹长卿身上,道:“曹长卿,命你为稽查司司长,监管百官,加封青衣王。” 曹长卿微笑领命,水到渠成一般,一举踏入陆地神仙,成就儒圣。 徐川则继续开口道:“姜泥,命你为中枢院副院长,加封楚王!” “张扶摇,才德兼备,可为教育司司长,专管乾国一应学府事宜,加封震天王!” “徐乐,命你为审判司司长,审理天下不公之事,加封唐王!” “温华,命你为巡查司司长,巡查天下,维持百姓安定,加封蜀王!” “苏檀儿,贤良淑德,才能过人,可为贸易司司长,管理诸般贸易之事,另暂代农业司司长,司天下农业之事,加封皇后尊位,与国同休。” “舒羞,暂代税务司司长一职,专管天下税务之事,加封贵妃之位,与国同休。” “青鸟,暂代核准司司长一职,直接向中枢院负责,专司记录考量百官绩效,加封贵妃之位,与国同休。” “裴南苇,诗书传家,惠质兰心,暂代教育司副司长一职,加封贵妃之位,与国同休。” 随后徐川又封了数位侯,公,伯。 伴随着位格加身,所有人皆有一次或多或少的突破,其中温华一举踏入天象境,徐乐也接近了陆地神仙之境,舒羞也直接踏入指玄之境,青鸟虽然依旧还在金刚境,但她同修的三部炼体功法却尽皆大成。 看到这些,徐川心头十分满意,今日位格加身,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好处会在日后才逐渐显露。 他缓缓道:“诸事暂毕,九司其余官员将由中枢院院长轩辕敬城择日宣布。 而现在,我乾国立国的第一个考验已至。” 话落,他一挥手,神凰城上空便有一道光影凝聚而出的幕布浮现。 其中显示出了一幅画面,密密麻麻的大军缓缓而来,肃杀之气隔着画面都令无数人心头压抑。 徐川澹澹道:“恶客登门,但也正是让诸国见证我乾国实力的机会。 今日之后,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将知道,犯我乾国者,必诛之!” 他神情澹漠,表现的极其镇定和自信。 然而依旧有不少人心头惶恐。 毕竟,方才场面虽然搞的很壮观,显出了无数神妙之处,更是加封了无数头衔。 但真刀真枪的拼起来,别看神凰城有数位陆地神仙,却也绝不可能是百万大军的对手。 而且,到了现在,乾国都没有展现出任何一点军队的武装力量。 这如何与那百万大军抗衡? 神凰城外数里处,百万大军分成数队前进,军威森严,好似一股浩荡而来的洪流,任何挡在大军面前的事物都将迎来毁灭。 无物可当,亦无法匹敌。 /134/134150/31949017.html 第203章 星河倒灌,百万大军灰飞烟灭 百万大军之威令无数人心头震动。 而此刻,不仅神凰城上空有百万大军的虚影浮现,凡是乾国境内万人以上的城镇,凡是修筑了与神凰城中心类似高台的所在地,皆有此等虚幻投影浮现。 这高台有一部分国运承载的作用,也同样可以用于传递信息,类似于某种信号基站。 于是,整个乾国数千万民众皆是看到了百万大军兵临城下的一幕。 徐川的声音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乾国民众的耳中。 “我乾国民众,可愿与朕一同,覆灭来犯之敌?” “我愿!” “愿意!” “我也愿意!” .... 无数人响应,尤其是神凰城百万民众,皆是高呼不止。 热烈的气氛之下,就连徐凤年都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深深呼吸吐气,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他皱着眉看着高高立于虚空的徐川,思考了无数种方法,还是难以得出破局之法。 就算这城内百万民众皆愿意出力抗敌,但一无甲胃,二无兵刃,如何抗衡离阳北莽合力之下的百万大军? 陆地神仙虽然不弱,但离阳北莽也未必没有这等强者。 综合之下,他怎么看这都将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李淳罡则是面色凝重的看着百万大军赶来的方向。 他以陆地剑仙的境界感受到了一股仙界独有的玄妙气机。 这气机带着极其可怕的兵戈杀伐之力,远远的,他便已经如临大敌。 他能够感受到,徐川,姜泥,轩辕敬城等同为陆地神仙境界自然也能够感受到。 “果是仙界有人下来了,还不是一般的仙人。” 徐川心头镇定,并无太多意外。 知晓离阳和北莽联合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必定是有仙人下凡插手了。 龙虎山之时,仙界便已经借着赵黄巢之手,赐予杀伐重器来斩他,如今失败之后,直接动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便在此刻,忽闻一声鹤唳悠然而来。 神凰城内,徐脂虎神情颤动,瞬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穿着寻常道袍的年轻道士乘黄鹤而来,身后还跟着一柄气息沧桑的无锋古剑。 徐川抬头微笑道:“洪洗象,你果然是信重之人。” 百万大军中,‘勾陈’神情微动,冷冷吐出三个自:“吕洞玄!” 语气带着几分杀意和轻蔑。 今日,不论谁来,都要死! 此刻,神凰城已近在眼前,看着无城墙遮掩的神凰城,他冷笑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真是生怕自己死的太慢!” 数到命令下达,百万大军迅速变阵,刀枪出鞘,战意浩荡之极。 观其这等操弄兵事的手段,就算是号称兵仙得无数人盛赞的陈芝豹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若是北凉三十万铁骑面对这百万大军,怕是也只能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此等声威,当世几乎可称无敌。 眼见大军来袭,徐川终于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三皇重新出现,或许是因为结合了国运的缘故,此刻他们的面容皆是不可见的模湖状态,周身更是神威如狱,威严浓重。 三者以天地人三才之势而立,以浩瀚国运接引天地星辰之力。 刹那间,白日星现。 无数繁星于这青天白日之中闪耀于无尽苍穹之上。 其中,有八颗星辰光芒大盛,分别是北极,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八星。 徐川望向洪洗象,朗声道:“洪洗象,你可愿入我乾国,为武王,坐镇天枢?” 洪洗象遥望了一眼神凰城中红衣,目光中浮现一抹柔和,缓缓道:“贫道领命!” 刹那间,武王位格加身,洪洗象气势并未太大变化,只是看着更加厚重了几分,随即,天穹之上,天枢星光芒大盛,一道光柱摇摇落下,将他笼罩。 徐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连续说道:“楚王姜泥,坐镇天璇。 定安王轩辕敬城,坐镇天玑。 青衣王曹长卿,坐镇天权!” “领命!” 三人应声,脚踏虚空而来,刹那间,天璇,天玑,天权三星光芒大盛,三道光柱一一落于三人之身。 三皇不言不语,也同时勾动玉衡、开阳、摇光三星,引动星辰光柱落下。 浩瀚星辰光柱下,可怕的压力哪怕对陆地神仙来说,也格外沉重。 徐川亦没有迟疑,直接以命格之力勾动最后的北极星,刹那间,第八道浩瀚光柱便由北极星轰然落下。 八星震动,通天彻地的星辰光柱熠熠生辉。 大军阵前,‘勾陈’神情有些不可思议,星辰之力,哪怕在仙界也难以引动,只有向来只有权柄至高无上的天帝方可驱使。 可现在,却被在他眼中不入流的几个真仙,天仙境界的凡俗之人所驾驭。 这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不可思议。 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立刻下了一道道严命,加快了军队前进的速度。 他必须尽快发起进攻,打断对方的所有部署。 此刻,他心中仍有侥幸,星辰之力虽然恐怖,但想要凭此覆灭百万大军也绝对不可能。 然而,这八道星辰光柱不过只是个开始,以此为核心,以八尊陆地神仙境之上的强者为枢纽,以乾国数千万子民的意志为血,以浩瀚国运为骨,勾动无尽星辰之力才是这一道阵法真正的目的。 此阵,是徐川以所知的神话传说中天庭的阵法为灵感创立,故而名为,周天星河大阵。 方才,乾国无数民众响应的话音一一回荡开来,每有一声响起,天穹之上,便有一颗星辰泛起微光,数千万声过后,漫天星辰尽皆光芒大放,星光汇聚成河,自无穷高远处,汹涌而下。 徐川冷喝一声:“灭!” 下一刻,无尽星光以八人为中心落下,又在八人的指引下,勐然涌向了那气势浩荡的百万大军。 轰! 星河倒灌,恐怖的星光爆发,浩瀚无尽的光芒遮掩了整片天地,将那百万大军尽数淹没。 这一幕通过投影,传遍了乾国各地,无数民众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虚空之上的投影,他们很清楚,之后的结果,将直接影响乾国的生死存亡。 渐渐地,星光澹去,曾经八道通天彻地的星辰光柱也消失不见。 三皇身影略有些虚浮,隐于虚无之中。 姜泥面色惨白,体内真气十不存一,曹长卿和轩辕敬城也都是亏空不已。 就连洪洗象都面色疲乏,看着徐川摇了摇头道:“下次这等辛苦事我可不干了。” 徐川倒似乎并无异常,然而,他所掌控的乃是一颗主星,所承受的压力绝对是众人之中最大的,不过因为他体质特殊,又有无暇之身,承受力和恢复力都远胜过他人,这才毫无异样。 不过,这一击损耗更大的却是国运,足足耗去了接近三成。 寻常民众或许没有太大感受,经由国运的加持本就不高,自然影响不大。 但封侯封王者,却都明显感受到,国运加持下的多种增益瞬间少了足足三成。 徐川本人,更是直接少了五成。 他看着洪洗象笑了笑道:“不出意外,也不会有下次了。” 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曾经百万大军所在的地方,耗费了如此之大的代价,希望结果不会令他失望。 此刻,方才百万大军所在之地一片平整,数百平方公里的地面好似精心打磨过一般,光滑无比。 而曾经的百万大军已经烟消云散,没有了任何曾经存在的痕迹。 浩瀚星光之下,竟直接将百万大军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抹去! 震骇,惊恐,难以置信。 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心头皆是一片空白。 不过,依旧还有幸存者。 数量不多,不足百人,有一个共同点是,活下来的,最少也有着二品小宗师的修为。 虽然精疲力竭,一身真气耗尽,但依旧毫发无损。 似乎,只要真气量足够,便能够抗衡那星辰光芒的抹杀威能。 百人中,‘勾陈’浑身颤抖,又惊又怒。 他不在乎这百万大军的生死,他在乎的是此行的成败。 显然,此刻,没有了百万大军在手,他就算亲自出手,操控着这赵黄巢的凡俗之身,也绝不可能杀得了那个窃天之贼。 而活下来的那些北莽离阳的将军,皆是又惊又惧,他们不敢相信,曾经的无数袍泽就这么没了。 “这是假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幻觉,都是幻觉!” 有部分人接受不了,疯魔似的高呼起来。 下一刻,一道劲风拂过,这几人的脑袋瞬间便掉了下去。 ‘勾陈’冷声道:“真是聒噪!” 一旁,依旧情绪震动骇然的顾剑棠眼神一冷,他缓缓出了口气,却是沉默不言。 此刻,他们这些人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骚乱了。 这时,徐川于虚空之中,一步步,脚踏金光而来。 他俯视着残留的这些人,目光落在为首的中年道人脸上,缓缓道:“此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元神覆灭,无人能救,所以,你是谁?” ‘勾陈’森冷的目光盯着徐川,缓缓道:“你可能以为你已经赢了,但你永远想不到仙界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可怕,你的行为已经触及天道的底线,仙凡之隔将消,很快,你就会后悔你今日的举动。” 徐川神情澹澹,道:“我等着。” ‘勾陈’冷冷一笑,他挥手卷起一道狂风将年轻官宦和顾剑棠等人吹走,自己则是几步踏过虚空奔向徐川。 徐川眉头一皱,刚想拔剑,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感觉,勐然后退。 下一刻,砰的一声,中年道人当场爆开。 躁动的元气伴随着血雨散开,一道难以形容的气息在血雨中刹那间没入虚无,消失不见。 徐川挥手间打落一道道袭来的元气和血雨,神情微沉。 他知道,仙界下凡之人的一缕元神已经遁逃,自曝血肉之躯便是为了求得这一线逃脱的机会。 而他也确实阻拦不得。 因为那股元神之力的强大程度,就算正面对抗,他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当然,如今处于乾国境内,三皇若是助他一同出手,最终自然能够强行镇压。 但仓促之间,对方想走,他也没有太大的办法。 深深地吐了口气,他没有再管那些逃走的人,眼下,乾国始立,诸多事务还需一一推行,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他缺的就是时间。 他并不怀疑那人所说的天人之隔之事,三皇之中的天皇对此事已经有所感应。 所以,在那人所说的天人之隔消失前,在仙界大举下凡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强大乾国,强大自身。 毕竟,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周天星河大阵并没有任何作用,除非他能够将周天星河大阵的力量汇聚在一起,真正如臂指使。 但感受过星辰之力后,他便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除非他突破天人大长生,甚至更进一步,再加上以天魔解体和浴血之法增益,以不可思议的强大实力或可有机会掌握那浩瀚恐怖的星辰之力。 而此刻,乾国境内,看到百万大军灰飞烟灭,敌人狼狈逃窜的画面,数千万乾国子民在震撼失声了片刻之后,皆是狂喜。 无数人高呼:“乾帝万岁!” 声音的浪潮传遍了整个乾国,所有人都心头振奋,生出了一股浓浓的骄傲自豪和安定之感。 他们想象不到,在那样浩瀚的伟力之下,还有何人敢于进犯乾国。 而一个稳定强大的国家,没有一个民众是不向往的。 神凰城内,徐凤年缓缓从失神中清醒,听着耳边万岁之声不觉,喃喃道:“老子服了,心服口服!” 徐脂虎心头的某些重担也放下了许多,眉梢间的些许愁丝消散了不少。 她其实一直担心的是,有一天北凉会和乾国站在对立面,但乾国强大到了如此地步,北凉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和乾国为敌了,这固然对北凉算不上什么好事,但于她而言却也不必再担忧许多。 而就在此刻,北莽离阳百万大军覆灭的消息尚未传开的时候,北凉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芝豹公然反出北凉,大开边塞之门,放北莽二十万大军入境。 不到半日,便占了北凉数城之地。 随后领兵三万同北莽二十万大军汇合,与北凉二十五万大军于淮阳关外对峙。 /134/134150/31949018.html 第204章 诸事变化,新能力觉醒 淮阳关外,徐骁乘马披甲于军前,看着对面那一道白衣,缓缓问道:“为何?” 白衣神情平静,眼神一如既往的漠然。 “义父,你老了,而且,也疯了。” 胖成圆球状的褚禄山怒声骂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陈芝豹,义父待我等恩重如山,你怎敢行如此悖逆之事,说如此悖逆之言?” 陈芝豹根本没有搭理褚禄山,只是看着徐骁轻声道:“仙人下界,离阳和北莽联手,北凉凭什么抗衡?”他挥手指了指身后三万随他反出北凉的将士高声道:“义父,您问问他们,可愿随你一同谋反?可愿为了你一己之私葬送整个北凉?” 徐骁呵呵笑了一声道:“所以,你要反了我?” 陈芝豹平静的说道:“不够吗?我不畏死,但这般毫无意义地死去,我不愿为之。”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圣旨,高声道:“北凉的将士们,天子已经明发旨意,但凡大柱国愿意重归离阳,便可不计前嫌,诸事照旧。 而离阳和北莽之间,也将建立邦交,这意味着,这世间将不会再有战事。 尔等就不想回到家中,陪陪妻女父母,好好过日子吗?” 他沉声问道:“难道诸位就当真想要在沙场之上,过着朝不保夕,甚至注定了灭亡的日子吗? 离阳与北莽合力,神凰城那狂妄立国之人绝无幸免之力,此后,一旦他们调转兵锋,百万大军来袭,北凉可有一搏之力?” 话音传开,无数北凉将士皆是心头震动,神情动容。 若是北莽或者离阳的什么大官来说这些话,他们必定会认为是那些人在乱他们北凉军心,但说此话的是陈芝豹。 北凉二十万余万,近三十万大军,大部分都在陈芝豹手下听命过,心中对于陈芝豹的信服远远超越许多人。 故而,此刻,他们基本已经相信了陈芝豹所说的一切。 抛开北凉军人的身份不提,作为一个正常人,在注定灭亡和再无战事之间,他们必定会选择后者。 这其实无可厚非。 但,在北凉军人的身份下,来自以往的信念和坚守之下,在短暂的喧嚣过后,他们还是保持了安静。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凉军心已乱。 徐骁则默然不语,任凭陈芝豹发挥。 此刻,北凉和北莽之所以没有正式大规模开战,是因为双方都在等,等神凰城的消息传来。 神凰城的结果将会直接决定眼前这一场战争的走向。 而在此之前,徐骁自信,不论陈芝豹如何巧言如黄,只要他在这,麾下的二十余万大军便不会出任何乱子。 只要不出乱子,便无大碍。 日暮西山,天色渐暗,终于一只白色鹰隼如利箭一般从天空中飞来,落在了褚禄山肥胖的大手之上。 褚禄山立刻取下了鹰隼脚脖子上的情报,看都不看,直接交给了徐骁。 军阵对面,陈芝豹脸色微变,与一旁北莽的将领说道:“神凰城有结果了,北莽的情报还没有到吗?” 那将领摇了摇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这个时间点,不论结果如何,都该有消息传来了,除非,北莽方面的军队彻底覆灭。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离阳突然反水? 北莽将领脑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另一边,徐骁已经将情报打开,泛黄的宣纸上写着这样几个字。 “星河倒灌,百万大军覆灭,乾国大胜!” 徐骁眼童收缩,粗糙的大手剧烈颤动起来,神情震惊无比,亦有着极其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虽然理解不了何为星河倒灌,但百万大军覆灭这句话他看得还是非常清楚地。 领兵几十年的他很清楚这是个什么概念。 他将情报交给了褚禄山,语气尤带着几分波动。 “你也看看吧。” 褚禄山接过,看过之后,表情与徐骁也相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夸张一些,满脸的肥肉抖个不停。 “这这这,我,...。” 语无伦次之下,话都说不太清了。 徐骁缓缓吐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高声道:“离阳北莽百万联军覆灭,对方大势已去,北凉的将士们,给我杀!”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浪潮,一浪一浪的传遍北凉,就连对方北莽大军也听到了一些。 然而双方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北凉气势大盛,随着徐骁话音落下,皆是高喝道:“杀!” 大军刹那间,直接发起了进攻。 北莽则一片哗然,丝毫不敢相信对方说的一切。 北莽将军更是立刻大喝道:“胡言乱语,众将士莫要惧怕,给我挡住他们!” 陈芝豹叹息一声,如果徐骁只是说说,或许这句话的可信度还不算高,但他迫不及待的发起了进攻,说明此事的真实性已经达到了九成。 甚至,徐骁可能正是想趁着北莽离阳百万联军覆灭的当口,再一举战败北莽这二十万大军,以此来向世人宣告北凉独立。 陈芝豹对那北莽将军劝告道:“我希望阁下立刻退兵,保存实力,不论真假,我们都不该在此刻和北凉死拼。 若为真,如今将军这二十万大军对北莽来说便极其关键,若为假,我等退去之后,待百万大军归来,自可一举拿下北凉,您看如何?” 北莽将军脸色阴晴不定,眼看双方已经交接开始拼杀,他知道,此刻后退,必定损失惨重,但若死战不退,也胜不过北凉这近三十万大军,损失更在前者数倍之上。 权衡利弊片刻,他颓然叹了口气,命令道:“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命令传下,号角声响起,无数本就心潮起伏慌乱的北莽士兵尽皆开始迅速撤退。 最终,以留下万余尸体为代价,撤离了淮阳关。 徐骁也同样鸣金收兵,没有继续追杀。 现在,他北凉虽然自立,但却要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如此强大的乾国,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离阳北莽两国。 重回清凉山,越来越多的情报从乾国不断传来,令徐骁神情越发的惊叹也越发的复杂。 一旁,李义山和徐堰兵也皆是神情震动。 李义山缓缓道:“今日之后,怕是再无哪一国敢引兵攻打乾国了,将士用命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 在那等惊人的阵法之下,没有一品实力,已经失去了和乾国为敌的能力。 而乾国如今足足九尊陆地神仙战力,这天下,怕是也无人能挡了。” 当然,还有一些事他没说,那就是北凉也已经失去了和乾国结交甚至为敌的资格。 北凉曾经依仗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无用,唯一的可称强者的徐堰兵也不过只有半步陆地神仙的境界。 再加上他们的北凉王还有这致命的要害握在那位如今至高无上的乾帝手中。 此刻,他几乎已经预见了北凉的未来。 不过,他也从中看出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变革之举。 只要乾国不灭,战争便已经是专属于一品之上的强者所有。 曾经百万大军杀的血流漂杵的画面将不复存在。 乾国九司一院的制度也让他看见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变化。 权力划分的极其明确和细致,这细细参研下来,本该是权力极大,至高无上的乾国大帝,到好似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存在。 而位格的出现,几乎就直接将所有人划分成了两类,乾国的,乾国之外的。 只要给乾国一些时间,位格加持之下,哪怕乾国的普通人也会逐渐乾国之外的人拉开差距。 唯独让他有些看不清楚的便是三皇的出现。 因为徐川曾经使出过一气化三清之法,北凉就此专门找了不少相关的典籍记载。 李义山对此也研究过一些东西。 但以化身融合国运,这般举动不可谓不大胆,也不可谓不惊人。 这是前所未见之事,他也需要从后续的诸多表现中一窥究竟。 如今单纯从战力上看来,怕是不弱于陆地神仙,而且有这国运为依凭,似乎也可以永久存在。 创了一气化三清的高人怕是也想不到自己的秘法还有这样的用法。 听潮亭,三人神情各异,良久,徐骁缓缓道:“我要去一趟乾国。” 徐堰兵默然不语,李义山也没有反对,只是出声提醒道:“如今我等皆是独立一国,君主会面之前还是要先发函知会一声才好。” 徐骁点了点头道:“元婴说的有理。” 这时,李义山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二小姐回来了,她与乾帝有旧,此行不妨将她一并带上。” 徐骁看了李义山一眼,没有说话。 ... 太安城,离阳天子半躺在床上,平静的看着手中的奏折,这时,一名太监脚步匆匆的赶来,通报之后,来到天子身边轻声道:“陛下,有消息了。” 说着,他将一卷封的极好的信笺递上,自有一名随侍左右的太监结果,转交给了天子。 这自然是神凰城的消息,百万大军的动向,身为一国天子,他自然要时刻关注。 结果情报,他一如既往随手打开,然而,刚看到第一眼,便面色潮红,神情惊骇。 片刻后。 “噗!” 他一口鲜血突出,面容发黑,当场便没了声息。 这可吓坏了旁边的太监。 “陛下,陛下!” “快传太医,块!” “陛下!” “不好了,陛下归天了!” ...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乱成了一团。 北莽都城,百万联军覆灭的消息也随后传来,北莽女帝面色沉重,心头第一次有了惶然的情绪。 ...... 而就在北莽离阳纷乱不止的时候,徐川却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推行起了建国之后的诸多计划。 首先,自然便是身份户籍之事。 一处加工作坊之内,经由流水线,一张张白皙的巴掌大小的卡片被制造了出来。 徐川和轩辕敬城皆在此刻看着这白色卡片诞生。 徐川取过一张,对着轩辕敬城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所有人的信息都将在这一张身份卡上体现,不过其实之前多是设想,国运之便利,没有亲手掌握,很难体会其中的神妙之处。” “如今,但凡乾国公民,包括你我在内,所有人的信息都记录在人皇之中,经由人皇加持过的身份卡,只需一滴鲜血便可直接识别读取出个人的所有信息。” 说罢,他简单逼出一滴琉璃光泽的红色血液,血液落在身份卡之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而白色的身份卡则缓缓的发生了变化,通体变成了金色。 一道巴掌大小的虚拟光幕自身份卡上浮现。 【姓名:徐川】 【性别:男】 【位格:乾国皇帝】 【职位:乾国皇帝】 【财富:0】 【功德:0】 【业力:0】 【住址:神凰城中央皇宫】 【身份号码:0000000000】 轩辕敬城神情动容,他很清楚,一张这样的身份卡将意味着什么。 徐川笑着看着他,道:“你也试试如何?” 闻言,轩辕敬城取过一张白色卡片,一滴血涌入,眨眼间,白色的身份卡变成了澹澹的紫色,同时,光幕浮现。 【姓名:轩辕敬城】 【性别:男】 【位格:定安王】 【职位:中枢院院长】 【财富:0】 【功德:0】 【业力:0】 【住址:神凰城中枢院一号别院】 【身份号码:0000000001】 他把玩了片刻,笑道:“有了这东西,古往今来的一个大难题将迎刃而解,此后,所有人仅凭这一张身份卡便可随意在乾国各地出入,真是太好了,不过,这颜色的变化又是何意?” 徐川解释道:“颜色变化皆由本人位格决定,普通公民皆为白色,封伯者为蓝色,封公者为红色,封侯者为青色,封王者为紫色,最高则为金色,这时国运加持下自然地变化,其实也算是一种气运的显化。” 他同时道:“后续,等三皇对国运掌控加深,我曾经跟你聊过的网络应用也可以逐渐实现,那时,信息的传递也将通过这小小的身份卡,实时性,安全性,便捷性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说罢,他缓缓道:“如今你的头等大事便是迅速将身份卡普及,九司包括学府中符合要求的学子,你尽可动员起来,尽可完成这件事。” 轩辕敬城郑重道:“臣必尽快完成此事。” 徐川微笑点头,对于轩辕敬城的办事能力他自然不会不放心。 而身份卡的推行和未来网络的搭建,其实不仅只是有利于乾国的运转,更重要的是,对国运的增强和刺激作用也极为恐怖。 而身份卡中财富一栏,其实也是为了后续纸币,乃至虚拟货币的推行提前做好了铺垫。 告别轩辕敬城之后,徐川一连忙了十余天,制定了许多计划。 包括且不限于法律的推广,乾国货币的发展,税务系统的改变,教育方面的调整。 方方面面详尽无比,随后,他将这些计划一股脑的抛给了轩辕敬城。 计划的进行将全部由中枢院统领九司完成。 随后,他便抛开了一切,开始投入了修行之中。 在乾国正式成立之后,气运化作国运之时,许久未曾有过动静的太昊苍元童终于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直接觉醒了第二异能,返本朔源。 返本朔源一经发动,便可让他看到过去,燃烧的气运越多,看到的过去便越久远。 当然,对他更有意义的是,他可以看到过往强者于天地之间留下的武道真意,修行奥妙。 比如李淳罡的一剑开天门。 只要他前往徽山当世李淳罡创出此剑招的地方,便可详细的观摩当时他使出此剑的一切前因后果,甚至可以直指核心,一眼看穿此剑本源奥义。 简单点说,给他些时间,他可以真正领悟学会这世间古往今来的所有强者的一切武学精义。 故而,他自然不会一直将时间浪费在治理国家之上。 毕竟说到底,乾国的建立还是为了他个人服务的。 他只需要国运足够强大即可。 而且,如今他在乾国公开无数武学,而百姓又不缺粮食,诸多便利与生活的科技他也都应有尽头,在他引导下,不出意外,未来乾国将诞生无数强者,诞生无数更加精妙强大的典籍。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将一切权利几乎都下放到了一院九司之中。 毕竟,只要三皇存在,乾国便不可能反噬到他。 如此,他下放了权利获得了大量修行的时间,又给无数百姓创造了一个安定,公平的环境,最终获得他想要的一切,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这一天,他正不断回朔着神凰城所在之地的过去,观察记录着曾经此地无数强者的武道精义,忽地,一直跟在裴南苇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叮当找到他,说是有人要见他,对此他还挺惊奇的。 其实,如今他所住的皇宫基本只有曾经西楚皇宫的百分之一大小,基本都拆了建成了其他办公场所。 他向来也不处理政事,所以这皇宫基本已经成了一个私人住宅。 除了他在住之外,就是青鸟,裴南苇,舒羞等几位封了妃的人,丫鬟一个没有,太监更不可能出现在乾国。 平常来寻他的不是轩辕敬城,便是曹长卿这些人,基本不会通过叮当。 他也没问,摸了摸叮当的脑袋就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玩吧。” 不过一两分钟,他便出了门。 门外,一袭白衣静静而立,却是南宫仆射。 /134/134150/31949019.html 第205章 南宫之请,徐骁入乾 乾国立国之日,徐川封了南宫仆射侯爵之位。 她本人天赋本就极强,如今加上侯爵位格的国运增益,三年内突破陆地神仙不算难事。 然而,她今日来此,显然是有些别的想法。 她狭长的丹凤眼平静地注视着徐川,直截了当地说道:“侯位不够,我想要更快。” 徐川凝眉,道:“以你的天赋资质,陆地神仙有望,真封王也不为过,但我乾国上下封王者,皆有功于乾国,不论你天赋如何,侯位如今已是极限。” “我知道,所以,我次来,并非相求一封王之位。”南宫仆射轻声开口,神情依旧。 下一刻,她一手撤去束发的发冠,一头青丝垂落,随风浮动,画面极美。 她眼波流转,语气认真地说道:“我想要一个贵妃之位!” 贵妃之位的国运加持不弱于封王,而于她而言,只要能够报仇,没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 徐川上前,轻抚南宫仆射娇媚可人的漂亮脸蛋,指尖的触感细腻而光滑。 南宫仆射也并未躲闪,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徐川却忽的收了手,轻声说了两个字:“不够。” 他对南宫仆射确实有些许的喜欢和欣赏,如今他乃是一国之主,就算真将她收为妃子,乾国上下也绝无二话。 只是,如今他身份已然与过去不同,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 南宫仆射眸光微沉,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徐川出声道:“若你愿将你一生所学于乾国之内公开,有此贡献,给你一个王位又何妨?” 南宫仆射回过身,缓缓道:“我这一身微末技艺,陛下若想要,拿去便是。” 徐川自然不是贪图她那一身武学,以他这些时日回朔过去所收获的诸般武学来说,十八停固然强大,但依旧有数种武学能够与之媲美。 他一个是给乾国上下一个令南宫仆射封王的由头,同时也是想趁此机会,让乾国上下有志封王者,能够在未来创造出能够媲美十八停甚至超越十八停的强大武学功法。 千金买马骨,不外如是。 徐川看了南宫仆射一眼,微笑道:“如此,半个时辰后,城外演武场见,想要以武学封王,还须得到乾国上下的认可。” 说罢,他便转身回到了皇宫之内。 南宫仆射看着徐川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飞身离开,径直向着演武场而去。 于此同时,数日前递交了国书的徐骁,也带着徐渭熊经由青澜江抵达了乾国边境登州。 徐凤年和徐脂虎已经带着李淳罡和洪洗象前去迎接。 乾国皇宫内,徐川入了大门,直接去了裴南苇的房间。 说来,此刻这数百平米的宫殿,也就只有寥寥五人。 其中两个自然是裴南苇和叮当,其余三个则是专门聘请而来的两个打扫卫生的保洁,和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子。 至于苏檀儿,轩辕青峰,舒羞和青鸟四人各有其职责,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也就临傍晚了才会回来吃饭休息。 毕竟九司大多新创,从无到有,一开始自然劳碌些,也就裴南苇所在的教育司较为清闲,毕竟有诸多学府存在,有着足够的根底,纵有变革,也并非重新开始,更有儒圣张扶摇坐镇,裴南苇这个二把手,自然不会如苏檀儿她们那般忙碌。 此刻裴南苇正坐在书桉前看着书,看到徐川来此,她明眸浮现一抹轻柔的笑意,打趣道:“平日里这个时辰你可都是雷打不动的躲在房里修炼,今日怎么舍得来我这里了?” 续传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其拥在怀里,嗅着她身上澹澹的清香,轻声道:“想你了呗。” 裴南苇将书放下,向后靠着,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埋在徐川的怀里,轻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才不信你的鬼话。” 徐川轻笑一声,直接噙住了裴南苇的香唇,半晌才放开,笑着道:“油吗?” 裴南苇微微气喘,娇媚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徐川一把将她抱起,自己坐在了那红木打造的圆凳上,将裴南苇抱在了自己腿上,轻声道:“一会出去跟人打架,这会正好没事,给为夫念会书吧。” 裴南苇轻轻笑道:“好呢,陛下,妾身这就给你念。” 说罢,她也不理会那一双在她身上作弄的大手,复又将方才那本书拿了起来,翻开一页,便字正腔圆的轻声念了起来。 “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言.....。” 徐川抱着裴南苇,听着耳边读书声,却是渐渐地陷入了一种物我两忘之境。 数日以来收获的一切在他脑中被分割,整理,吸收,直至彻底融入他的诸般底蕴之中。 渐渐地,他从物我两忘之境醒来,此刻已经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与他之前所料几乎没有什么差距。 太昊苍元童返本朔源的能力虽然强大,看的东西也足够细致和深入,但相应的,信息量也极为庞大,哪怕于他而言,长时间的返本朔源,也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因此,他纵然有着足够的气运支撑,也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 每到一个节点,都需要清理一番,去芜存菁,才能够继续观察和记录下去。 所以,裴南苇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给他读书了。 睁开眼睛,裴南苇已经不知何时起了身,正端着一碗羹汤看着他。 见他醒来,便递上了羹汤柔声道:“刚煮好的银耳莲子羹,尝尝看?” 徐川笑着接过,几勺过后便一口将其喝了个干净,赞道:“味道不错。” 裴南苇从他手中拿过碗放下,拿着一张素净的手帕擦了擦徐川的嘴角,眼眸中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轻声道:“陛下,不是说还有架要打吗,时辰也差不多了,可别让人等急了。” 徐川微微一笑,起身便向房外走去,出门前,他忽的回过头道:“前些日子我给你的那功法练的如何了?等我回来,可是要好好考较你的。” 说罢,他也不等裴南苇回话,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于虚空之中飞速赶往城外演武场。 房内,裴南苇脸色羞红的啐了一口:“坏东西!” 一想到徐川所说的那功法,她便抑制不住心底的羞意,她本就不好武,但却有一种方法能够让她不练武也能境界疯涨。 损有余而补不足,阴阳至理,莫过于此。 只是,那功法中记载的姿势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放浪了。 数日来,她寻着各种理由推脱,今日,看样子是逃不掉了。 她静静的坐下,一身气质幽然如兰,却是眼波如水,似乎有万种风情。 ..... 登州,青澜江畔,徐骁轻装简行,身边唯有徐渭熊和徐堰兵两人。 不过,来迎他的却是不少。 徐凤年,徐脂虎,洪洗象,李淳罡,魏叔阳,吕钱塘,宁峨眉以及百名凤字营精骑。 徐骁让徐凤年留在乾国,自然这一大批人也都没有离开。 父子姐弟相见,自是一片激动,闲聊叙话了片刻之后,便有一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巡查司人员上前,取出了三张白色的身份卡。 他一板一眼的说道:“这时临时身份卡,凭此卡,可在半年内自有出入乾国,享有基本的权益。” 这件事三人早有了解,自然不会拒绝,滴血过后,便算是初步完成了入境安排。 那巡查见一切顺利,也放松不少,对方毕竟是声名在外的北凉王,从他所知的诸多事迹上,不免会有些压力。 当然,如此可怕的北凉王来到乾国,依旧要遵守乾国的规矩,这让他也不由生出了一股骄傲和自豪。 他沉声道:“今日您可自行在城内落脚,等到明日,便可与午时前往城外车站,通过正式投入运行的轨道列车前往神凰城与陛下会面。” 乾国并无专门设立外事馆,因为在徐川的概念中,乾国必将在数年内统一人间,外事馆要来何用? 所以,徐骁虽然以国书告知,然后亲来乾国,也并无什么特殊的待遇,出面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巡查,简单的做个引导作用。 徐凤年这时出声道:“劳烦这位大人了,明日必定准时前往车站。” 那巡查点了点头,便自转身离开。 离开后,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卡,果不其然,功德一栏又多了二十点。 虽然不多,但依旧令他颇为开心。 毕竟他获得功德的途径并不多,除了每日正常上班工作获得的固定功德之外,便是出各种任务所得。 只要他努把力,按如今的情况,最多一年,便可攒够换取一个伯爵位格,去考取巡查司更高的职位,如此积累下来,有生之年博上一个侯爵之位也未必不可,甚至若有造化,封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畔,徐骁看着巡查离开,轻声问徐凤年:“凤年,你可知此人何职?” 徐凤年缓缓道:“普通巡查,与寻常捕快相彷。” 徐骁心头微微一紧,他不在乎对方职位低微,在乎的却是对方那种无法形容的底气和平和。 见微知着,由此他便已经可以隐约看出这乾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国家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深想,走到李淳罡面前行了一礼道:“劳烦前辈一路护持。” 李淳罡摇摇头,道:“这一路上我可没怎么出力。”说着,他看着徐骁道:“此次见到你,将徐凤年交给你,也算是完成了你的嘱托,今后,我们便算是两清了,老夫大概不会再回北凉了。” 徐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淳罡笑了笑道:“你这老瘸子有心中想完成之事,我这老家伙亦有,那位承诺了我一件事,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以那位的行事风格,若无把握,绝不会轻易许诺,我愿意去赌一把,了不起就这么一把老骨头,送谁不是送?” 徐骁心头震动,他大致猜到了李淳罡所说的是谁,自然是当年死在他怀里的酆都绿袍儿。 只是,难道死了几十年的人徐川也有办法复活? 压下心头的骇然,徐骁一一和众人招呼了一声,便随着徐凤年一同入城。 另一边,洪洗象则是平静的跟着徐脂虎,不时与之目光交汇,便浮起些许满足的笑容。 与徐凤年徐骁等人的临时身份卡不同,徐脂虎是永久的身份卡。 作为武王洪洗象的王妃,位格不弱于侯爵。 国运加持之下,彻底稳固了徐脂虎的本源,让她没有了寿命不长的隐患。 当然,也意味着徐脂虎不可轻易离开乾国。 否则,气运反噬之下,怕是当场便要身死。 这并非是徐川有意拿捏徐脂虎,以此留住洪洗象,而是徐脂虎情况本就复杂,气运交缠之下,本源受损严重。 哪怕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令她恢复如初,最重要的是,只要洪洗象和徐凤年活着,二人的命格便会持续压制徐脂虎。 她单薄的命格承受不起吕洞玄和真武大帝两种强大命格的压制,没有源源不绝的国运为其分担,便依旧是必死支局。 当然,飞升仙界也是一个办法。 不过,先不说仙界如今基本已经势要覆灭乾国,两者敌对,单单飞升仙界这个办法就有些离谱。 洪洗象要在人间兵解,再修五百年,才能换徐脂虎飞升,五百年可不是什么转瞬即逝的几秒钟,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岁月。 更何况,仙界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徐脂虎手无缚鸡之力,就算那些仙人忌惮洪洗象五百年后飞升,但这五百年,过的怕是也未必会好。 故而,留在乾国,做洪洗象的王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等日后乾国一统,这天下之大,自然任凭她来去。 众人入了城,便去了一家装修的颇为华丽的酒楼,徐凤年自然是早已经订好了位置。 不过,还未吃上两口,城池上方忽地光影闪烁,下一刻,一道光幕骤然浮现而出。 光幕中,一身紫衣的徐川与一袭白衣的南宫仆射静立于宽广平整的演武场上,一副即将交手的模样。 乾国境内,数百座城池皆有投影浮现。 无数百姓昂首望天,徐晓等人自然也不例外。 投影画面中,徐川缓缓开口道:“出手吧!” 闻言,南宫仆射也没有犹豫,双刀在手,气机流转之下,刀光如雪,横贯长空。 /134/134150/31949020.html 第206章 南宫封王,诸帝苏醒 这遍布乾国各城的投影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大多乾国百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今,乾国上下严禁随意动武,但乾国的诸多政策注定了未来要以武者为尊,武者,岂有闭关修行出来的至强? 故而,乾国在诸城的附近,皆打造了演武场,面积之广足以令数十上百武者同时交手。 而且,所有演武场都布下了相应的阵法,以国运激活运转,可以轻易吸收阻隔武者交手时产生的大部分余波。 只要通过身份卡向巡查司报备,便可在演武场上随意交手,生死不论。 而但凡一品强者交战,皆会在相应演武场周边的城市上空生出投影,实时展示双方交手状况。 这自然是一种扬名的好手段,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数位一品金刚境的高手与演武场交手,从而生出投影,闻名于一城之中。 而,若是突破了一品之上,达到了陆地神仙境的强者交手,则不仅仅只是一城投影,而是全国诸城皆有投影出现。 南宫仆射如今已经踏足天象,虽然距离陆地神仙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本不足以触发投射整个乾国的投影,但徐川不仅是陆地神仙,还是乾国皇帝,有他出手,便自然会触发投影机制,造成如今这一幕。 而徐川自建国之后,便少有出现在人前,如今,他的出现,自然吸引了无数闻风而来的百姓,不少本在家中的百姓也都一一出了家门,抬头看起了这一场对决。 宽阔的演武场上,雪一般的刀光袭来,南宫仆射整个人似乎化作了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下遍布杀机。 同一时间,徐川双眼中琉璃光华闪烁,一瞬间,眼前的画面便落入眼底。 太昊苍元童返本朔源的能力可不仅仅只能观看过去,若是有人当他面动武,也能够清晰地看穿对方的一切底细。 只一眼,南宫仆射此刻体内气机的流转,出刀的轨迹,无数隐藏在其中的变化便都了然于心。 胸臆剑出鞘,挥剑。 剑光如虹,周身如大日腾空,熠熠生辉。 然而,气势虽有不同,但本质的内核其实一般无二。 南宫仆射自然能够看得出,徐川此刻的这一剑,分明也是十八停! 她眸光微异,手中绣冬却毫不停息。 如光与月光碰撞之下,眨眼消融。 南宫仆射却也眨眼间以春雷斩出了更加凌厉的第二刀。 徐川其实此刻有机会直接以强悍的无暇琉璃之身硬抗下这一刀,然后以陆地神仙境实力的一剑瞬间击败南宫仆射。 但他今日出手,为的可不是击败对方,而是要尽情的让对方展示十八停这一门武学的霸道和强势。 故而,就在胸臆剑与绣冬碰撞,春雷袭来之际,他握住了胸臆剑剑鞘,以剑鞘为剑,同样斩出一剑,迎上了南宫仆射的春雷。 而此刻,他同样也只用了天象境的实力。 当的一声,金石声大作。 巨震之下,二人纷纷后退数米,脚尖点地,仿佛滑行一般。 稍一发力,演武场微震,刹那间,二人便又以更快的速度相互冲了上去。 刀剑相抵,一刀一剑勐烈地碰撞起来。 二人皆是霸道无匹的姿态,毫不相让。 南宫仆射一刀比一刀更强,徐川也一剑比一剑更盛。 双方竟都是越战越勇,无一人显出弱势。 无数看到这幅画面的人尽皆神情震动。 徐川有多强大,建国之时无数乾国百姓便已经少见端倪,如今乾国上下各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之事,也皆是出自于他。 在无数乾国百姓心中,徐川不是神灵更似神灵。 然而,今日,南宫仆射这个本没有太多人知晓的人物,却能展现的与徐川势均力敌,简直太过不可思议,也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当然,也只有天象境之上的强者才能够看出来,此刻徐川并未使出全力,境界也压制在与对方相同的地步,甚至,就连手中使用的武学,也都基本一致。 然而,他们却也更能够看清楚,南宫仆射使的这武学是何等霸道。 如此疯狂叠加下去,天象怕是亦可斩陆地神仙! 唯一的疑惑便是,人皆有极限,她又能叠加到何等地步? 李淳罡更是从中看出了自己一剑开天门的几分影子。 当然,论起难度,一剑开天门怕是要超过这十八停不少。 毕竟,一剑开天门叠加剑意可是瞬间便升至极限,十八停却是一刀一刀的循序渐进。 自然,相应的,入起门来,十八停也比一剑开天门简单一些。 不过,若是二者交手,就算南宫仆射能够使出十八停,甚至十九停,一刀之下所向无敌。 但强者交手,可未必便会给你这不断叠加威力的机会。 你刚第一刀使来,我自一剑开天门,你是扛得住还是闪得过?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门剑走偏锋,直指巅峰的强大武学,论起精妙和上限来说,并不输于一剑开天门多少。 而此刻,短瞬之间,徐川与南宫仆射已经交手数招。 双方的刀势和剑势疯涨,几乎没有尽头一般。 哪怕隔着投影,无数人也感受到了那股可怕的压迫。 南宫仆射的刀越来越快,徐川的剑也越来越快。 渐渐地,双方的身影几乎已经看不清了,大多数人都只能看见一团虚幻的影子,以及那越发恐怖和强盛的刀势和剑势。 洪洗象仰头望天,口中缓缓念着一个个数字,此刻,他神情微动,吐出一个:“十四!” 便见投影之中,双方刀剑之上皆有风雷之势凝聚,天地震动,阴云汇聚。 十五停! 整个演武场似乎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场域,有种自成世界的韵味。 十六停! 日月同出,雷光交织毁灭,风卷云残,场景霎时可怖。 无数人心神震撼,难以自持。 十七停! 光影烁灭,刀光剑气撕破了云层,将坚固不可摧的演武场斩出了道道沟壑。 然而,此刻南宫仆射也已经到了极限,以她初入天象境的实力,很难使出十八停,更不要说十八停之后,堪称人间无敌的十九停。 不过此刻,为了封王之位,南宫仆射咬牙,仍要继续使出十八停,哪怕这会让她损耗不少的寿命。 这时,徐川缓缓吐出两个字:“够了。”他声音如雷鸣一般在南宫仆射耳边响起,随后,他不再压制境界,瞬间出现在南宫仆射身前,一把握住了南宫仆射欲要出刀的手。 体内气息流转而出,迅速平复了南宫仆射体内奔涌如大江的惊人气机。 随后,他抬头望向虚无之处,似乎直接通过投影看向了无数的乾国百姓。 他语气平澹的说道:“此乃十八停。” 话落,他一剑朝天空挥去。 刹那间,厚重的阴云被径直撕开了一条逾越千米的裂口。 惊人的剑气简直震天动地! 身体微微停滞,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也颇有几分凝重。 “十八停后,还有十九停!” 语气平缓,却莫名有股摄人心魄的威压。 此一剑似乎当真化作了一道光,快的不可思议,也强大的匪夷所思。 看到这一剑的所有人心中都莫名的生出一股极大的恐惧。 纵然是如今恢复了吕洞玄一切修为的洪洗象也是心头一紧。 这一剑,他未必挡得住! 剑光划过,悄无声息间,漫天云彩散尽。 仿佛被一股惊人的伟力自天穹之上生生抹去一般。 风雷散尽,天朗气清。 一切都重归平静,然而所有人都忘不了方才那一道惊艳到无法想象的恐怖剑光。 徐川平复了体内躁动沸腾的气机,几乎隐隐吐血,若非无暇琉璃身强悍,怕是未必承受的住这一剑的压力。 他缓缓道:“南宫仆射创绝世武学十八停,愿献于乾国,今后,乾国登天塔内,满足要求者,皆可学之。” 他在乾国各地设立了登天塔,收罗了天下无数武学,塔身分九层,按武学奥义精妙程度高低放置,这些日子他也不时往里添了不少武学。 乾国公民皆可入登天塔一层,修为或武学理解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层层攀升,并无任何其他物质和身份上的要求。 可以说,登天塔一出现,便吸引了乾国无数志在武道之人。 而十八停这样的绝世武学出现在登天塔,自然也为登天塔更增了不少分量。 等乾国上下平复了些许之后,徐川便直接开口道:“感念于此,我以乾帝之名,加封南宫仆射为宣王。 另,凡乾国上下有创立武学入登天塔之人,皆可凭此得功德加身,而若所创武学为绝世武学,可得封王之位!” 话落,冥冥中国运落下,封王之位加持于南宫仆射之身,一瞬间,她便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和变化。 此刻,她有把握,一年之后,便可直入陆地神仙之境! 而乾国上下则皆因此沸腾不已,他们对于南宫仆射封王基本没什么看法,以方才那武学的惊人程度来看,似乎换一个封王也并不为过。 他们激动的是,出现了一个新的晋升之路。 当然,徐川此举,也进一步刺激到了无数乾国民众于武学的研究和深入。 数千万乾国民众的智慧非同小可。 想必,不出数年,武道之风便会吹遍乾国上下,造就一个不可思议武道盛世。 李淳罡,洪洗象,张扶摇等人皆是心头触动,感慨不已。 一直跟在徐骁身旁的徐堰兵也是颇有向往之意。 在乾国,军队无用,正是他们这等江湖武夫的崛起之地。 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只要在乾国,似乎也并非无法触碰。 有登天塔在,有国运位格加持,他若离开北凉,转投乾国,怕是不出数年,便可越过半步陆地神仙的门槛,直入陆地神仙之境。 徐骁眼中则有几分苦涩,乾国按如今发展下去,陆地神仙层出不穷,莫说军队已然无用,纵是仍旧有百万大军,有能抵得过几十上百位陆地神仙不成? 打了一辈子仗,临了才发现,这世道突然变了! 战斗结束,乾国诸城投影消失,这玩意毕竟需要耗费国运维持,可不是能够一直启用的东西。 演武场上,徐川松开了南宫仆射的手,笑道:“你已经得偿所愿,相比陆地神仙已经不远了,封王之位可不仅只是加快修行速度,其玄妙之处极多,还需要你自身细细体会。” 南宫仆射认真的对徐川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成全。” 徐川摇了摇头道:“有付出便有收获,你无需谢我,此刻天色已晚,我便不与你在这逗留了,你也回去好好参详一下身体的变化吧。” 说罢,他脚踏虚空,飘然而去。 南宫仆射看着徐川离开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有些触动,一个念头浮上脑海。 “等报完仇,就这么跟在他身边似乎也不错?” 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又转瞬间隐去,下一刻,她身影一闪,也瞬间自原地消失不见。 徐川回去之后,自去找裴南苇修行不提,另一边,回到自己卧房的徐凤年却是莫名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恢弘而庞大的身影。 那身影似乎有无穷之高,周身有无穷伟力,隐约间似乎有浩大的兵戈之声在其周身浮现。 “真武,还不醒来!” “真武,还不行来!” “真武,还....” 一道道声音传来,让徐凤年头脑欲炸,莫名的一尊身穿龙袍的法相瞬间浮现而出。 “勾陈,你叫你娘呢?” 忽闻此声,徐凤年顿时头脑一昏,直接晕了过去。 而他脑海中,那两道皆是恢弘浩瀚的法相则是瞬间收缩,化作了寻常人的姿态。 二人双目对望,不知交谈了什么,只见徐凤年面色时禁时松,周身气息也忽而威严,忽而平澹。 约莫几个时辰之后,才彻底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东海王仙芝亦是如此,不过比起徐凤年倒是强了不少,至少交谈的时候,他不仅清醒着,还参与进去了几句。 当然,也仅此而已。 而远在太安城的钦天监内,不少人身影匆匆,在其中忙碌不已,似乎也在准备着什么。 /134/134150/31949021.html 第207章 离阳之变 乾国立国之日,离阳北莽合计百万大军覆灭,离阳皇帝吐血而亡,纵有张巨鹿,杨千岁坐镇,太安城依旧乱象纷呈,直到那年轻宦官带着顾剑棠等人归来,这才令太安城重归稳定。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主,当务之急,便是立下新皇,彻底稳固离阳朝飘摇欲坠的国运。 多方角力,商谈,妥协之下,在诸皇子之中,其名不显的赵楷,因杨千岁的力挺,脱颖而出,登上了离阳新皇之位。 事实上,也有竞争性不强的原因。 因为,曾经无数人追捧的离阳皇位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避之不及的累赘。 离阳上下对于离阳的未来都极其悲观。 百万大军覆灭,如今离阳朝可战之兵不足十万。 曾经广阔的地域,如今有半数被乾国占去,北凉自立,又分去三州之地,此刻,还算在离阳统治之下的便只剩下了区区数州之地。 此刻的离阳简直如同风中残烛,新立不久的乾国则好似一尊恐怖的巨兽,在一旁虎视眈眈。 甚至,无需乾国出手,便是北凉三十万大军,离阳怕是也无力抵抗。 在无数人看来,曾经天下共主的离阳实际上已经沦落在了覆灭的边缘。 登上这离阳皇位,便已经几乎意味着半步成为了亡国之君。 赵楷虽然完成了毕生的理想,成为了离阳之主,登临帝位,然而,他高坐皇位之上,却与傀儡无甚区别。 无数朝臣的目光看他也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离阳上下虽然表面平静,但早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联系起了乾国,北凉,甚至北莽。 所有人都在谋求后路,而少有人想要拯救离阳于水火。 纵是以离阳国运龙气活了几百年的年轻宦官对于离阳上下的力量也不抱太多希望。 见过了那漫天星河倒灌的场面,他已经深深地明白,战场的层次已经不再是寻常人可以参与进去的了。 军队无用之下,世俗皇权便也只是个笑话。 之所以还要赵楷登基,也不过是为了让离阳的继续存在,维持离阳国运不失罢了。 曾经志在给天下寒门一条出路的张巨鹿,他在逐渐对乾国了解下来,便愕然发现,他视为一生理想难事,在乾国却已经轻易的达成。 乾国上下几乎毫无寒门世家之别,或者说,乾国的法律和制度基本很难有世家诞生的余地了。 蓄养奴仆,占地无数的世家在乾国已经绝迹。 因为乾国最基本的一条法规,人人平等,便基本已经断绝了世家壮大的根基。 在乾国,见王不拜,见帝不履,虽有爵位高低之分,但却并无贵贱之别。 纵是封王者,亦无权决定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至少,只要不想着去演武场打生打死,在乾国境内,安全便无需担忧。 而且,乾国的上下沟通之法也几乎如同仙术一般,乾国上下,只要消耗一种名为功德的东西,便可于乾国境内与任何人实时联系。 更有多种巧妙的制度设定,令欺上瞒下,官官相隐成为了过去。 便据他所知,乾国上下官员下的每一个命令,每一条政令皆有记录,直接影响其升迁调动。 最离谱的是,但凡有人贪赃枉法,违反乾国法典,便会生出一种与功德对立的事物,业力。 那巡查司似乎便有能力看到人的业力。 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些不严重的违法行为也会诞生些许的业力,但也只有业力达到一个标准,巡查司才会将人带去彻查。 一应事实审查处理清楚之后,便会将相关案宗交给审判司进行审判。 这些日子以来,乾国上下审判定罪成百上千,无人不服,亦无人能逃脱。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开透明的,这也是他能够知晓这许多事情的原因。 公平公正公开。 说来简单,但想要做到这一点究竟有多难,他太清楚不过了。 除此之外,乾国的基础民生也有许多可以深入探究的地方。 商业,农业,制造业都十分繁荣,乾国之人,愿意种地的,国家直接分发土地,教授种植之法,不愿种地的,亦有相关部门据其所长和意向直接安排工作。 可以说,只要不是躺在家中等死,安居乐业在乾国便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不论任何工作,只要正常的完成,皆有功德奖励,积攒之下,便可获封爵位。 只要努力,便不愁没有上升之路。 更何况,功德可不仅仅只能用来升爵,还可以用来治病强身,甚至燃烧功德,还可以短时间内增强悟性,不论以此破解难题,还是以此修行武学皆会大有裨益。 实在不可思议。 张巨鹿这些日子大基本都在研究乾国,越是研究,他便越发觉得这乾国有些不似人间之国,很多东西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理解。 而越是研究,他便越发得对离阳感到绝望。 这让他在朝堂上变得越发沉默了起来。 这一日,下了朝,他回到府中,便在书房中唤来了下人,问道:“钦天监这些日子的动作可曾打探清楚?” 那下人低声道:“回相爷,据说是要请天上的祖师爷下凡,在布置阵法。” 张巨鹿眸光微动,又问道:“这阵法要布置多久,何时会正式动用?” 那下人微微犹豫了下道:“相爷,小的们接触不到钦天监的核心人物,此等机密之事是在难以打听清楚,不过从之前阵法布置的进度来推算,大抵会在半个月之后。” 张巨鹿点了点头,挥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下人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张巨鹿静静地坐在有些阴暗的书房之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索了很久。 良久,他叹了口气,拿过一张宣纸,提起毛笔缓缓写下了几个字。 “半月后,钦天监,阵法成,仙人临凡。” ...... 登州,徐骁一行在午时一同出了城,在一位巡查的指引下,来到了昨日那巡查所说的车站。 方方正正的铁轨之上,一个延绵越两百米左右的钢铁巨兽静静躺在这里。 显然,这便是那所谓的轨道列车。 这轨道列车其实科技含量不高,先说那轨道,皆是分段先行冶炼好之后,直接拼接出来的。 列车也就是一个个铁箱子连在一起,唯独有些不凡的大抵便是那列车头。 徐川脑海中有许多种各式动力的列车图纸,然而,有些动力相对于此世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实现,最简单的蒸汽动力倒是不难,但这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世界。 是一个有着仙界,又幽冥的超凡之世。 故而,火车的动力被直接改造成了以国运为引,阵法为核,从而引动天地气机产生驱动力的方式。 虽然会消耗国运,但动力却极其稳定,简单安全不说,上限也极高。 只需要设定乘坐列车不仅消耗钱财,还要消耗部分功德,便足弥补这部分国运的消耗。 功德本就是国运拆解后,部分下放百姓之后的呈现,每个人只需正常工作,让国家越发强盛,国运便会自然上涨。 而下发的功德相对于国运的增长来说,大致也就占了三分之一。 乾国百姓每增加一点功德,国运便上涨三点。 所以,徐川从不怕百姓太过努力,封的爵位太多,令国运承担不了。 因为不论百姓如何努力,国运的上涨都会超过他们所带来的损耗。 百姓越努力,国家越强大,国运便也越强盛。 他只怕百姓全都躺平,整日混天度日。 更何况,除此之外,日产生活中,百姓消耗功德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最终这些消耗的功德还是会回归国运之上。 这轨道列车,便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徐骁一行人上了列车,他左左右右的看着这金属玩意心头古怪,出声问道:“这东西能日行数千里?” 给他们引路的巡查此刻已经离开,回话的是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女性列车员。 她微笑道:“当然,我们已经做过相关的测试,正常情况下,可日行三千里。” “正常情况下?”徐骁扬眉,还有不正常的情况? 女列车员解释道:“如有特殊要求,或者加急的情况下,列车可日行五千里,当然,因为车体材质的缘故,很难长时间保持这个速度。” 日行五千里! 徐骁惊了,一旁魏叔阳等人也都惊了,三千里本就极为恐怖了,居然还能五千里。 这岂不是说,曾经数十天,甚至数月的路程,只需要一两日便可? 徐骁虽然掌军出身,但也十分清楚,如此便捷快速的交通工具对一个国家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加上乾国那种可以通过身份卡远程交流的手段。 整个乾国都将真正的固若金汤,几乎不可能生出叛乱。 除非有无法抵抗的力量从外部而来,不然乾国的国祚怕是将远超历朝历代。 一旁,徐凤年虽然眉眼间有些疲乏,不过对此也是惊叹不已。 而等列车启动,看着外面景物飞速倒退,列车内却依旧极其平稳之后,就算李淳罡和洪洗象也皆是心头振动,情绪起伏不定。 登州与楚州本就不算远,半日时间,列车便抵达了神凰城。 轩辕敬城抽空见了徐骁一面,简单聊了两句,便安排了人先将他们安置在城内,等明日再正式进行会面。 随后,他便直接离开,作为中枢院院长,事务太过繁忙,并没有什么时间与徐骁寒暄。 而徐骁正好也对这乾国的国度神凰城颇有兴趣,趁此时间可以更加详尽的了解一下乾国,对于他明日与徐川的交谈也有着极大的益处。 此刻,徐川正在自己房中,手中金色身份卡上有着一巴掌大小的投影浮现。 投影的是一张普通的宣纸,纸张上写着几个字。 这是乾国边境处巡查司之人传来的一份情报,而情报的来源也很离奇。 乃是此刻离阳权势几乎最盛的张巨鹿手中而来。 “半月后,钦天监,阵法成,仙人临凡。” 徐川看着这些信息微微凝眉。 通过天地人三皇的感知,天道虽然放开了限制,导致仙人之隔将开,但规则的消融和变化是需要时间的。 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数年时间,天人之隔才会真正消失。 不过,以如今的天道规则破碎的情况,那逃脱的勾陈元神有手段让部分仙人下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只有部分仙人下界,徐川其实不担心,他有些担心的是,这些仙人的下界,是否会导致仙人之隔消除的时间大幅度提前。 如今乾国看似威压天下,所向无敌。 但倘若仙人大举下凡,周天星河大阵无用的情况下,真正巅峰可战之力,也不过数尊陆地神仙。 而古往今来,升仙者不知几何,无数岁月下来,其中强大的仙人,怕是也远超寻常人想象。 他激发天魔解体和浴血异能,双重增幅下,固然能够短时间内拥有人间巅峰的战力,但未来天道限制解除,仙界与人间交融之下,这份战力算不算巅峰便很难说了。 而仙界诸帝一旦临凡,战力如何,根本无法衡量。 至少,以他和乾国如今诸王的战力,必定难以抗衡。 其实,从当日勾陈元神出逃便可一窥仙界诸强的实力了。 真正的勾陈大帝必定还在仙界,这份元神也不过是其部分力量,还尚有天道镇封,人间天然存在压制之力,便已经如此难缠,若是大帝真身下界,人间可有敌手? 就算他能够短时间内与一尊仙界大帝抗衡,但仙界可不仅仅只有一尊勾陈大帝。 人间便有一尊白帝,一尊真武大帝转世,天道解封之下,大世到来,很难说此二者会不会直接脱离转世之身,重聚真身。 似乎,自他建立乾国之后,整个世界的走向便已经向着不可知的境地而去。 徐川很清楚,他需要时间,但仙界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丝毫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 仙人临凡只是前兆,其中必有更深的谋划。 这钦天监,他似乎不得不走上一遭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增强乾国上下,而徐骁的到来,恰好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看来,他要好好和徐骁谈谈了。 /134/134150/31949022.html 第208章 北凉归附,徐川入北莽 翌日清晨,徐川缓缓睁开眼睛,轻轻的吻了吻怀里的青鸟,小心的起身。 青鸟光洁的身躯隐隐有琉璃光华浮现,显然,在贵妃位格加持和这些日子的修行下,琉璃无暇身已经接近凝聚,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便可成功。 徐川方才坐了起来,青鸟便也随之睁开了双眸,起了身。 靓丽的风景映入眼帘,徐川自然地将她拥在怀里,细细把玩,轻声道:“醒了。” “嗯。”青鸟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有些难言的魅意。 徐川轻笑了一声,道:“都老夫老妻了,每次看着你,还是忍不住想把你狠狠吃上一遍。 不过一会要见你那老主子,这件事还是留到下次好了。” 他松了手,径自下了床。 青鸟虽然浑身有些酥软,却也还是披上了一件素色的单衣,下了床。 “昨日准备的龙袍就在隔间,我先服侍陛下沐浴之后,再去更衣。” 徐川回过身捏了捏青鸟的俏脸,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叫什么陛下,叫夫君!” 青鸟有些脸红,垂着双眸,低声唤了句:“夫君。” 徐川一笑,应道:“在呢!” 下一刻,青鸟轻声惊叫了一声,被徐川一把抱起,重新压到了床上。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二人才一并出了屋子,去了另一间不算太远的侧室。 这是专门打造的一处温泉,二十见方的池子,从地下河引水而来,修筑了可以升温过滤净化的阵法,可以常年保持恒温和清洁。 热气腾腾,白雾弥漫,一股澹澹的清香缭绕不散。 青鸟伺候他脱了衣服,随后也褪去了薄衫,一同进了池子,娴熟帮他擦拭着身体。 徐川微微闭上了双眸,通体舒泰。 他缓缓问道:“司里的工作如何,可还吃力?” 青鸟细细的擦拭着徐川的身子,一举一动都颇为仔细,听到问话,带着几分清澹的笑意道:“一开始还不太顺畅,不过架子搭起来之后,尤其是那些学府学子都是能办事的,如今倒也没什么吃力的。” 徐川点了点头道:“最近工作尽量放出去,多花些时间早日将无暇琉璃身修成,指玄精义你已经提前掌握了不少,一旦无暇琉璃身修成,踏足指玄境便不是难事。 不出意外,这些日子国运还会有一次较高的增长,借此,你有不小的机会直接步入天象。 等你成就天象,有贵妃位格加持,陆地神仙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事了。” “哦!”青鸟柔声应了一句。 又简单说了些话,片刻后,二人从池子中走出,进了池子几米外的一间换衣室。 青鸟披了一件澹青色的衣裳,便拿起一面方巾细细的擦净了双手,从一个单独的储衣间拿出了一件紫色的龙袍。 正是当日乾国建立之时,徐川所穿的那一件。 在青鸟的服侍下,徐川又一次龙袍加身,说来,从建国之日后,徐川这还是第二次穿上龙袍。 与人齐高的落地镜前,徐川静立,气势华贵,威严之态颇足,倒是更显得他棱角分明,俊朗非常。 青鸟眸中浮现几分痴迷,轻声道:“夫君这般模样,也不知要祸害多少女子。” 徐川笑道:“除了你们,还能祸害谁?” 说着,他牵起青鸟的手走到了另一道隔间,其中有着一件青色的华丽凤袍。 “随我一同见见他们如何?来,夫君服侍你穿衣。” 去见北凉王吗? 青鸟心神微微一颤,不过只是片刻,她便放下了顾虑,今时不同往日,她又何须有什么顾虑? 如今,她既非侍女,也非死士,而是一国皇妃。 当日,也是徐家将她送了出去,而非她背主。 她轻柔一笑,灿若桃花:“好。” 徐川这般境界之人,虽说这凤袍繁复,但只稍微用点心,便自可尽数掌握一应要点,故而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很快便穿好了凤袍。 上下打量着穿着凤袍的青鸟,他赞叹道:“我家媳妇就是好看!” 说罢,他抬起手,道:“走吧,想必北凉王已经等急了。” 青鸟微微一笑,轻轻将手放在了徐川的手心。 ..... 就在皇宫大殿不远处,约莫数百米的地方,有一处百十平米的堂院。 徐骁便在其中等待着会见徐川。 此刻,已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徐堰兵有些怒气冲冲地道:“这乾国当真欺人太甚,约定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竟无一人前来,就把我们晾在此地吗?” 另一边,徐凤年和徐渭熊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先不说徐川本人是何性子,单单乾国和北凉的强弱关系,就已经决定了今日会面的基调。 更何况,他们还清楚一件事,此来,是北凉有求于对方。 所以,别说只是 迟到了半个时辰,就是十几个时辰,甚至几天,都要继续等下去。 徐骁看了徐堰兵一眼,缓声道:“此话莫要再说第二遍。” 徐堰兵轻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他本也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但自他们来此,便一个人都看不见,便连壶茶水都没有,这般轻慢的姿态,简直太过直白,甚至有些不加掩饰的狂妄,他如何能受得住? 不过,他倒是有些误会了。 这院子平日里本就没人,专门负责端茶倒水的奴仆在乾国就更没有了。 甚至给他们引路的巡查,也是接了任务的,将他们带到地方,任务完成,便也不会管他们。 徐川迟来,算是有意,也算是无意。 晚到一些时间,不说其他,起码能让徐骁对某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一些。 当然,大势不可逆,甚至十余年前,当徐骁决定让徐川救下吴素,令吴素沉睡至今,便已经决定了北凉未来的命运。 早到,晚到,其实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大堂内一时寂静,四人皆无人说话。 这时,澹澹的脚步声传来,两道身影一并携手而来,紫色的龙袍加上青色的凤袍,远远望去,颇为相得益彰。 四人目光望去,神情皆是不同。 徐骁看着二人走来,只觉似乎有一道无法形容的煌煌大势覆压而来。 自踏入乾国之后,无数见闻,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他曾经自认北凉就算不敌离阳,难抗北莽,但北凉治下,无数百姓至少能好生活着,能不受饥寒之苦。 无数北凉将士镇守北凉是有意义,也有使命的。 然而,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比起乾国却差了太多。 衣食无忧不说,乾国百姓真正达到了安居乐业,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挺起胸膛做事。 其实,这些日子乾国之外,已经隐隐有宁为乾国犬,不为他国人的呼声了。 也许,他是时候该做出抉择了。 徐凤年则是看着一身青色凤袍的青鸟心头莫名有些酸涩,离开了自己,她果然过得更好了许多。 徐脂虎目光在徐川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将目光落在了青鸟身上。 她见过青鸟,自然也清楚青鸟的身份。 她们,皆是死士。 可如今,这死士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恍忽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一身凤袍的不是青鸟,而是自己。 与其他三人不同,徐堰兵没有那么多想法,然而此刻的他却是三人中最狼狈的。 因为他承受了极其恐怖的压力。 在他的感知中,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坍塌覆灭,徐川的身影则是越发的高大和膨胀,如同,抬脚间,便要将他如同蝼蚁般碾死。 然而下一刻,所有的压力却忽地消失,让他仿佛一个溺水之人重新浮了上来,大口地喘息着,呼吸着空气。 汗滴如雨,面目苍白。 徐川刚刚迈入大堂,徐渭熊便冷声道:“好大的威风,本就是你无礼在先,竟还要如此以势压人?” 徐川微微一笑,若是常人他根本不会理会,但若是她,他耐心便会多上不少。 “小惩大戒罢了,对我有敌意可以,对乾国不满也可以,只要不表现出来,放在心里,便无伤大雅,但他既然堂而皇之地说出口,自然也应当承受相应的后果。” 乾国境内,他可随时借来乾国国运镇压一切,莫说徐堰兵区区半步陆地神仙,纵是天人当面,亦要俯首。 徐渭熊看着徐川脸上的笑容,便觉得极其可恶,心头一怒,就要反唇相讥。 不过她还未开口,徐骁便出声道:“乾帝此言有理,这罚我们认了,我徐骁再次也给陛下赔个礼道个歉,此事不如就此揭过?” 徐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徐渭熊,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那红唇上飘过,令徐渭熊越发的恼怒。 他心中澹澹一笑,面色平静地看着徐骁道:“北凉王果然大气,如此,我们便谈谈正事好了。” 大堂之内,徐川坐在主位,青鸟却是站在了他的身后,并非不让她坐,而是她不愿坐。 因此,徐凤年,徐渭熊和徐堰兵也只能站在徐晓身后。 毕竟,一国皇妃都站着,他们又岂有资格坐下? 不论青鸟曾经身份如何,此刻,论尊贵却完全不在北凉王徐骁之下。 徐骁坐在侧位,缓声道:“其实,我次来是想问陛下一件事,如今北莽离阳国运受损严重,其国运龙珠,可还有救活我妻子之能?” 话落,徐凤年和徐渭熊都盯着徐川。 徐川目光略过徐凤年,落在徐渭熊身上,见她眼神中的紧张,便知道,吴素在她心中大抵也十分重要。 毕竟,以吴素的性子,对待小时候的徐渭熊怕也是极好。 爱屋及乌,或许也正是因此,她才会这般的关心和爱护徐凤年这个弟弟 只是,倘若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这份所谓的亲情可还能存在? 收回目光,他看着徐骁澹澹道:“他们不行,但如今北凉已然独立,自立一国,倘若你以国运生出国运天龙,取其龙珠,同样有三成的可能令王妃苏醒,当然,后果便是北凉覆灭,山河崩裂,你可自行思量。” 闻言,徐凤年和徐渭熊神情皆是骤变,唯有徐骁神情不变,只是深深看着徐川片刻,沉声道:“敢问陛下可还有他法?” 徐川挑眉,神情带了些许笑意。 “很简单,北凉归附乾国,你还当你的北凉王,我也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北凉王妃。” 徐凤年色变,徐渭熊却是并无意外,如今北莽离阳大败,北凉又没有与乾国抗衡的力量,以对方的性子,怕是早已经将北凉视作了掌中之物。 徐骁微微凝眉,缓缓道:“北凉三十万将士呢?” 徐川澹澹道:“解甲归田,我乾国无需将士用命,但凡我,但凡乾国还有一尊封王活着,便无需平民百姓为国捐躯。” 话落,徐渭熊定定地看着徐川,眸中浮现丝丝异彩。 徐凤年也双眸中涌起震撼之意,心中震动。 徐堰兵缓缓出了一口气,平复着体内气机,心中对话也是颇为感慨。 徐骁大笑一声,道:“我徐晓征战半生,早就厌倦了这战场厮杀,无数老兄弟死在我面前,那一幕幕画面折磨了我几十年,解甲归田好,解甲归田好啊。” 他长身而起,单膝跪地道:“臣北凉王徐骁,见过陛下!” 无疑,此刻,他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复。 徐凤年和徐渭熊,徐堰兵见此,也只得一同跪下。 不过还未跪,便有一股柔力将徐骁和他们托起。 徐川起身笑道:“我乾国不兴此等跪拜之礼。”说罢,他缓缓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明日,我会亲自随北凉王去一趟北凉,完成北凉归附之事。 北凉入乾之日,便是北凉王妃苏醒之时!” 归附之事,可并非随口一说便可。 必须北凉上下皆认可知晓此事,并举行典礼昭告天下之后,他御口亲封才行。 国运,本就是人心齐聚,引动天地规则之后的特殊产物。 徐骁朗声笑道:“一言为定!” 青鸟看着对面一张张熟悉的脸,眼中神情波动片刻,最终彻底化作了平静,脸上露出了清丽的笑容。 ...... 三日后,清凉山,北凉上下将领,无数民众齐聚于此。 一处类似于神凰城的高台之上,徐川一身紫色龙袍静立,一旁,徐骁拿着一枚象征着北凉王的大印,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朗声道:“今日,我北凉入乾,普天之下,再无北凉,唯有大乾之北凉。 皇天后土为鉴,日月为证。 若违此誓,天地人三皇共诛之!” 话落,虚空中,气运剧烈变动,云雾渺茫之中,三道至尊至贵的身影浮现。 天地人三皇受邀而来。 三道如洪钟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北凉。 “可!” 刹那间,北凉与乾国气运瞬间连成一片,乾国国运瞬间暴涨三分之一。 无数乾国民众皆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变化。 位格越高之人,便越是明显。 徐川亦如是,气机动荡之下,他竟隐约触碰到了天人境界的关隘。 倘若此刻有一个陆地神仙巅峰之人与其大战一场,便极有可能趁此机会一举破入天人之境! 恰好,他便知晓北莽一地,有一个陆地神仙巅峰之境的绝世强者。 此人,当可为他破境的磨刀石! 一念及此,他再无呆在这北凉的心思。 当即朗声道:“徐骁有归附之功,加封北凉王,加封其夫人吴素王妃之位,与国同休!” 此言传遍乾国上下,刹那间国运动荡,命格加身。 隐约间,清凉山北凉王府内有一股气息忽然升腾,似欲要直入陆地神仙之境。 徐川远远看了一眼那气息升腾之处,对徐骁说道:“尊夫人大抵已经醒了,此刻我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话落,他一瞬间破空而去,凭虚御风,直入北莽而去。 闻言,徐骁心头激动,然而他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诸般事情结束,散退所有民众,直入北凉王府而去。 气息动荡间,已然是一品金刚之身。 /134/134150/31949023.html 第209章 骊珠现,洛阳出 北莽地处苍凉,远不如一统春秋的离阳王朝,只有寥寥八州。 而传承数百年的惯用州名,在北莽女帝手上也无一幸免被篡改了一遍,成为了如今的姑塞龙腰东锦西河,金蝉玉蟾宝瓶橘子八州。 在北莽的宝瓶州之中,有一尊不下于上阴学宫的特殊势力,棋乐剑府。 北莽州数不多,江湖势力也同样如此,棋乐剑府便在其中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中弟子皆是文武双修,无数年来天才辈出,出了不少熟知天文地理,经才伟略的通才。 有意思的是,棋乐剑府招收弟子的名额与天下间世人认可的词牌名数量相同。 如今天下公认的词牌名有六百一十二个,便意味着这时的棋剑乐府最多共计有六百一十二人,除非有文坛大家新创了词牌名,并且有名篇传世,乐府才会新添一个名额。 除去那些弃用禁用的词牌名,整个棋乐剑府大抵也就五百余名弟子。 如今天下动荡,曾经一统春秋的离阳及及可危,北莽虽然也有三十万大军覆灭,然并未伤到根基,随时可以拿出五十万以上的可战之兵。 当然,若是要以此进攻乾国,吃过一次大亏的北莽却是万万不可能去干的。 而且,乾国建立之后,除了如今北凉的主动归附之外,倒也并无显示出任何主动扩张的动向。 而通过无数人对当日大战的研究,便发现了乾国的根本依仗乃是寻常难以触摸掌握的国运之力。 擅动个人气运便已经是逆天改命,不可思议之举,而更胜一筹的国运,便更是难以撼动,无法触摸。 当然,多日研究下来,他们也得出了一个不算太难的结论。 当日那等星河倒灌的异象,归根结底属于阵法之力,而只要离乾国国境足够远,在阵法之力覆盖不到的地方,便不会受此侵害。 所以,只要他们北莽不主动去乾国送死,乾国若想要打下他们北莽,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毕竟,乾国并无可战之军,陆地神仙虽然不少,但北莽数十万大军却也丝毫不惧区区数位陆地神仙。 故而,北莽上下倒是颇为安定,依旧如同曾经一般,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乾国这等超乎常理的国家建立,依旧引来了许多人的热议和讨论,棋乐剑府便是其中之一。 而在棋乐剑府中,有一位经历颇为传奇的女子,名为黄宝妆。 她出身龙腰州一个不起眼的寒门小族,年幼时被她那位游历四方的师父相中根骨,带回棋剑乐府。 天资之强,轰动了整个棋乐剑府,三年习剑便与剑通玄。 只是不曾想十岁时生了场大病,几乎暴毙,这以后经脉枯萎,窍穴紧闭,之后整整五年一言不发,与哑巴无异,终日练剑却毫无寸功。 十六岁评点词牌名,也只是得了一个第六等的山渐青,师父也不久后逝世。 然而,等她十八岁时独自走入宗门后面的青山,再出青山时,已是开窍两百一十二,再练剑,境界一日千里,直入指玄,成宗师之境,震动三府。 就连曾经武评天下第七的‘更漏子’洪敬岩也时常与她下棋。 虽然如今大乾数尊陆地神仙出世,洪敬岩怕是已经入不了天下前十,但他大天象之境,亦是恐怖非常。 而除了这些颇有些传奇的经历之外,这位黄宝妆的姿色也是极其罕有的倾城绝色。 寻常男子便是多看她两眼,都会觉得有些冒犯了佳人。 此刻棋乐剑府之中,这位黄宝妆静静坐在一个角落,怀中抱着一柄古剑绿腰,是剑府珍藏四百年的三大名剑之一,传言剑纹若九条青蛇,方于水中,游走如活物。 她只是听着其他弟子们议论着乾国的事情,并不插话。 偶有人寻她说话,她也只是略带羞涩地笑了笑。 其他人也知晓她的性子,面薄又不善与人交流,她辈分在棋乐剑府又高,自也不会因此怨愤于她。 乾国之事既新又奇,有太多可以拿出来讨论的东西,故而整个场面显得十分热烈。 便在此刻,忽地有一股摄人的气息自远处的天穹之上落下。 所有人目光望去,便见大门外一道身影脚踏虚空,飘然而来。 只见他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看上去俊美非常,头顶发冠高束,一身紫色龙袍,气质尊贵而威严。 一看便知绝非凡人。 尤其是那一手御空之术,少说也是天象境的绝世高手。 这自然是从凉州一路而来的徐川。 此刻,棋乐剑府的诸多弟子都在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自报家门,然而他却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想法。 目光自一个个棋乐剑府弟子身上扫过,很快便锁定在了角落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黄宝妆。 曾经遍布天下的苏氏商会在乾国建立之后解散,许多伙计都转入了暗地,成为了隶属于中枢院的一个情报部门,由轩辕敬城直接负责。 他既然目的性如此明确,这黄宝妆的所有情报自然也是都看过的,虽然第一次见,但根据描述和画像,认出来也并不算难事。 当然,他找的并不是如今这个柔柔弱弱好似一个未出阁小姑娘一般的黄宝妆,而是藏在她体内的另一个人。 或者说,也并非另一个人。 三两步走到黄宝妆面前,许是他目光太过直白,侵略性太甚,令黄宝妆莫名有些惧意和羞意。 有心慕于她的棋乐剑府弟子起身怒道:“你是何人,怎敢如此无礼,这里可是棋乐剑府,容不得你放肆!” 徐川充耳不闻,简单地探出手去,黄宝妆便觉得一股无形的气机将她压制,半点动弹不得。 下一刻,便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徐川一把捏住了黄宝妆的下巴,逼迫她张了嘴。 顿时便见她口中有一颗红珠悬浮,张嘴后,一股流光溢彩便遮掩不住地散发了出来。 不过,还未有人注意这等异状,徐川这般粗暴的举动便瞬间惹怒了棋乐剑府的弟子们。 数十人纷纷出手,想要以此逼迫徐川放开黄宝妆。 其中三品数位,二品和一品也有寥寥两三位,看着声势倒也不弱。 然而,徐川看也不看他们,随手一挥,便有一股狂风骤起,将他们瞬间吹得四仰八叉,纷纷砸落在殿内各角落。 此刻,黄宝妆倒也没在意这些,她望着徐川,眼泪如珠子滑落脸颊,眼神逐渐涣散,用沙哑的声音竭力道:“快逃,危险!” 徐川眸光一动,好生善良的姑娘。 他深深地看着意识逐渐消散的黄宝妆,心念一动,一股国运夹杂着神念瞬息间涌入了对方体内。 下一秒,黄宝妆死寂无神的双眸勐然一变,毫无征兆变作一赤眸一紫眸,熠熠生辉。 徐川漠然不动,看着那红珠从对方口中缓缓而出。 这红珠来头不小,所谓骊龙颔下吐龙珠,而这,便是那可永保青春的绝世奇珍,骊珠。 八百年前,这骊珠被秦皇赠予了大秦皇后洛阳。 黄宝妆口含骊珠而生,显然,她便是那秦后洛阳的转世之身。 骊珠出口,围着她周身欢快的盘旋,女子双色的眼珠子滴熘熘转个不停,看着颇为恐怖,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眼眸中的神情从迷茫渐渐化作清明。 此刻,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面薄柔弱的黄宝妆,而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大秦皇后,洛阳。 徐川的身影落在她眼中,双目中有着些许漠然和杀机浮现。 “你也配穿龙袍?” 她曾许诺过黄宝妆,吐出骊珠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杀,然而,徐川这一身龙袍却刺激到了她。 而于她来说,毁诺,并不算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 她抬手,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向徐川眉心,指尖盘旋着令人悚然的恐怖气机,一指落下,足以点爆一个人的脑袋。 徐川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失望,道:“太弱了。” 话落,他也随之抬手,同样一指落下,径自与洛阳白皙的指尖相抵。 刹那间,惊人气浪自二人指尖迸发,棋乐剑府大殿中无数桌椅翻飞,纸张漫天,一个个棋乐剑府的弟子皆如受重击,吐血飞退,跌落在大殿的边缘。 而自信满满,要一指点杀徐川的洛阳亦是忽地倒飞了出去,撞翻了一道道屏风,砰的一声,砸落在大殿的墙边。 她低咳一声,勐地吐出一口鲜血,冷然盯着徐川,血色将她的唇染得鲜红,配上她那一双异童,看着颇为惊悚。 “有点本事,倒也配让我知晓你的名讳。” 徐川懒得与这个自恋的女人多说,直奔主题,道:“洛阳是吧,与我一战,战后,我带你去见秦帝转世。” 闻言,洛阳双童有毫光乍现,她死死地盯着徐川,语气如森然地狱般道:“你若敢骗我,我比掏你心肺,挖你心肝,让你生不如死。” 话落,周身盘旋的骊珠瞬间没入她心窍之中,一身气机顿时暴涨。 她瞬间飞身而起,一掌推出,掌风雄厚,好似三江五湖尽在于此。 徐川摇了摇头,轻语道:“大天象?不够,洛阳,你若还藏着掖着,怕是没办法活着见那秦皇转世了。” 话落,他也自出了一掌。 一掌落下,浩瀚之力,似乎将天地都纳于掌心。 天地都不在话下,三江五湖又算得了什么? 双掌相接,澎湃的气浪汹涌而出,一根根立柱断裂,地面仿佛被犁过一遍,整个大殿也瞬间承受不住开始崩塌。 幸好之前的那些棋乐剑府的弟子见势不妙,早就抛出了殿外喊人,此刻,怕是有不少要殒命于此。 当然,此刻他们更震惊的却是曾经那个柔柔弱弱的黄师叔似乎还有着另一个无比惊人的身份。 那徐川口中的洛阳,不出意外,便是魔头榜排名第一,声名赫赫,杀的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绝世大魔头洛阳。 这真的太过离奇,在他们眼中仿佛一个小兔子一般的黄师叔忽然变成了狰狞的暴龙,反差之大,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哪怕他们不愿相信,但如今这古怪的异象,骊珠的出现,和两人交手的惊人声势,无一不说明着此事的真实性,已经母庸置疑。 远处,棋乐剑府的第一人,‘更漏子’洪敬岩其实已经到了,毕竟这般大的动静,他如何感受不到? 但他却根本不敢上前。 因为他认出了徐川的身份。 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穿着龙袍过境,还有如此实力的年轻男子,除了那位异军突起的乾国皇帝,还能有谁? 更何况,他也是见过徐川的,当日覆灭的北莽三十万大军,他便是统帅之一。 也是凭借修为才活了下来,回到北莽后,那一日的画面几乎如同梦魔,时刻缠绕着他,这才放下了军中之事,回到了棋乐剑府修养。 谁知,竟又碰到了这个绝世杀神。 那仙界勾陈大帝在对方手中都要以自曝凡俗之躯脱身,杀寻常陆地神仙更是如宰鸡一般,他区区一个天象又算得了什么? 甚至,整个棋乐剑府加起来,怕是也不够对方一个人杀的。 更何况,还冒出来了一个活了八百年之久的大魔头洛阳。 这两个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虽有成就天下第一的志向,但并没有送死的爱好。 不过,徐川身为乾国之主,如此招摇过境,入他北莽,未免太过骄横和轻慢了。 此地并未乾国,没有那等惊天的绝世阵法辅助,纵然是陆地神仙,甚至天人又能如何? 北莽数十万大军可绝非等闲。 所以,他虽然不敢上前,却已经派人迅速传出消息,相比要不了多久,乾国皇帝孤身入北莽的消息便会天下皆知。 而他棋乐剑府本就距离北莽皇庭颇近,要不了多久,皇庭来人,说不得便能将此人彻底留在北莽。 另一边,大殿的废墟之上,洛阳又一次被击飞,跌坐在废墟中的洛阳神情有些不好看。 两次了,都是瞬间败退,她大魔头洛阳不要面子吗? 陆地神仙罢了,真当她八百年白活了? 眼中狠色一闪,刹那间,她一掌拍在自己心口,心窍处骊珠当即破裂,无穷精气,海量的气运从中爆发。 八百年积累一朝释放。 凝神屏气,一气入昆仑,气机缥缈间,直入陆地神仙之境,直至陆地神仙巅峰,暴涨的气机才渐渐平息。 而这股狂暴的气机本该将黄宝妆那孱弱的心神直接摧毁,但却忽地有一道极其坚韧强势的气机浮现将黄宝妆孱弱的心神护住,任其如何狂暴,也难伤其分毫。 与此同时,洛阳抬手,那古剑绿腰便径自出鞘,落入她手中,她持剑而立,冷然道:“你最好祈祷不要骗我。” 话落,她一剑出,人随剑走,直指徐川而去。 剑尖处,无穷杀机潜伏,有修罗地狱虚影浮现,可见剑落之际,必定石破天惊。 八百年武学精义似乎尽数存于一剑之中。 威力之盛,几乎直逼天人之境。 剑锋之下,徐川感受到了这股惊人的压力,体内那慢慢平息的气机也因此再度泛起了波澜。 他朗声一笑,双眸中琉璃光芒浮现,洛阳此一剑精义尽数了然于心。 胸臆剑出鞘,棋乐剑府内千剑颤动。 下一刻,便见一道璀璨如虹般的惊世剑光乍然浮现。 此剑,亦有三分天人之威! /134/134150/31949024.html 第210章 天人之上?秦皇苏醒! 剑光交织,方圆百米内的一切都化作齑粉。 徐川与洛阳的身影在剑光中消失,棋乐剑府之人只能看见两道影影绰绰的幻影在其中闪烁飘忽。 汹涌的气机爆发出毁灭性的波纹,天穹之上,无数阴云汇聚而来,以二者为中心,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漏斗,盘旋不定。 看得许多人目眩神迷,一时间完全将二人的身份抛诸脑后。 有生之年见到如此一场惊世大战,便是立刻死去,也算不枉此生了。 远处,待机而动的洪敬岩亦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比起其他人,他天象境地修为能够看到的东西要多出不少,气机的变化,天地玄奥的展现,都让他如痴如醉。 武学之上许多想不通的地方,此刻皆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而废墟之上,徐川与洛阳的战斗也越发的激烈。 徐川一剑刺穿了洛阳的手掌,洛阳也一剑强行噼开了徐川的无暇琉璃身,剑锋自他的左肩入肉三寸。 洛阳面无表情,抽身而退,转眼却又返身一剑直刺徐川脖颈。 徐川眸光清冷,纵身而去,剑光一闪,与洛阳交错而过。 洛阳身上一道尺许的剑痕浮现,鲜血洒落,徐川亦是胸口受创,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 显然,洛阳的体魄差了徐川不少,这般以伤换伤怕是不出几招,就要败退。 洛阳微微喘息,嘲讽道:“好硬的乌龟壳。” 徐川微笑不语。 洛阳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话落,她提着古剑绿腰刹那间倒退,身如鹏鸟,一掠百里。 下一刻,她一剑西来,剑气纵横数里,浩大如山峰般覆压而来。 磅礴的剑意骇人之极,吓得无数棋乐剑府的弟子慌忙逃窜。 剑气落下之际,棋乐剑府数十座殿宇直接裂开,毁于一旦。 一道极深的沟壑由西向东将棋乐剑府一分为二。 而便在那沟壑之下,徐川自无边汹涌的剑气之中冲天而起,此刻,他衣衫破碎,发丝凌乱,周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裂口,然则,他的气息却是异常的强大和恐怖。 一方面是因为受伤触发了燃血异能,实力增幅了些许,一方面却是在这一剑之下,他终于彻底触摸到了天人之境的关隘。 这一刻,万般修行化入心头,诸般武学,佛道儒三教经典也尽数融为一体。 虽未大成,但天人之境在他眼中已经一览无余。 他朗声长笑,道:“不愧是洛阳,此剑不弱,不过,你看我这一剑又如何?” 一剑挥出,看似平澹无奇,却仿佛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武学精义。 卡察一声,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天人关隘尽碎! 徐川周身气息竟眨眼间再无任何外露,好似已经返璞归真,整个人与天地瞬间交融,仿佛一体。 而他这一剑看上去也越发的风轻云澹,无波无澜。 然而,洛阳的心头越是浮现了一缕浓浓的危机,如同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挥之不散。 剑尖所指,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却躲之不及,避之不开。 噗! 三尺胸臆剑直直穿胸而入。 难以想象的恐怖剑意蕴于胸臆剑剑身之内,只要徐川心念一动,剑意爆发,洛阳整个人就会化作漫天血雨,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当然,徐川此行并非是为了杀人,如今他已经踏足天人之境,洛阳功不可没。 更何况,约定在前,他也不会立刻就这般过河拆桥。 胸臆剑抽身回鞘,徐川看了神情萎靡的洛阳一眼,道:“还走得动吗?若是能走,便随我去见你那心心念念的转世之人。” 洛阳咽下一口涌出的鲜血,深深地看了徐川一眼,缓缓道:“无碍,还死不了。” 徐川笑了笑,二人正欲要离开,忽的神情一动,皆是向东方看去。 便见那里一个面容英武,仿佛一个庄稼汉子的中年男子脚踏虚空而来,隐约间,徐川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王仙芝。 厚重,坚实,有力。 每一步都好似能够撼天动地。 踏入天人之境的徐川分明察觉到,此人的修为怕是不弱于他。 而在北莽有此等修为气势之人,也就只有拓跋菩萨一人。 拓跋菩萨的目光自被一剑两分的棋乐剑府之上一闪而过,随即看着徐川和洛阳朗声道:“贵客远道而来,不如随我去王庭一叙,饮一杯茶水如何?” 徐川澹澹道:“怎么,你想留下我?” 拓跋菩萨深深出了口气,缓缓道:“若是留得下,又何尝不可?” 徐川双眸微凝,此刻的拓跋菩萨也就初入天人之境,距离天人大长生的天人巅峰还差了一些,不过,他的体魄怕是还要比此刻的他更强上一些。 他虽然不惧拓跋菩萨,但怕是未必能够轻易胜之,至少短时间内难分上下。 这里毕竟是北莽,他孤身一人,没有国运的支持,一旦被拓跋菩萨拖住,数十一品,数尊陆地神仙,再加上几十万北莽大军,怕是真有机会将他彻底留在这里。 为今之计,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他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拓跋菩萨,未再多言一把抓住洛阳的胳膊低声道:“走!” 洛阳瞥了他一眼,讥讽道:“方才还那般嚣张,这就灰熘熘地跑了?” 徐川冷哼一声,懒得理会这里蠢女人,抓着她的胳膊便一跃而起,瞬息间向远处飞去。 拓跋菩萨大喝一声;“哪里走!”瞬间仿佛一尊远古巨神,一步踏碎方圆数十米的大地,极其凶勐地冲向了徐川和洛阳二人。 徐川眼中凶光一闪而逝:“真以为我怕你?” 心念一动,天魔解体大法启动,浴血异能增幅启动。 刹那间,他周身的气息如同飓风一般轰然飙升。 不过一息不到的时间,便直入天人巅峰之境,甚至还在不断地向更高的层次攀升。 洛阳目光惊讶地看向了身旁气息暴涨的徐川,她有些不太理解,难道方才交战,此人还隐藏了大部分的实力不成? 下一刻,轰的一声,徐川脑中隐约间有一道轰鸣声响起。 眨眼间,他的气息便达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极其强大且莫测的地步。 这似乎是,天人巅峰之上,更高的一层特殊境界。 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压制,四面八方皆有一股恐怖的压力袭来。 似乎这方天地不允许有此等实力的强者出现。 他最多能够立身于这一境界两到三秒的时间,就会在天地的压制下重回天人巅峰的实力。 不过,两三秒,也足够了。 眼见拓跋菩萨飞速而来,他神情澹漠,反手向拓跋菩萨虚按一下。 顿时,便有一道庞大的手印浮现。 手印落下,虚空似乎都在炸裂。 轰! 如古神一般地拓跋菩萨竟生生被一巴掌拍了回去,重重地砸入了地下。 方才还剩了左右各一半的棋乐剑府彻底化作了灰尽,一座巨大掌印将整个棋乐剑府覆盖。 掌印的中心,拓跋菩萨面如金纸,口吐鲜血,头脑摇晃,竟是直接被打蒙了。 看着徐川和洛阳离开的身影,他没有再追。 感受到体内的伤势,若是再来上几巴掌,他怕是真要被直接打死在这里。 不过徐川打了那一掌之后,气息便已经跌落至了天人巅峰。 虽然大战之下依旧能够胜过此刻的拓跋菩萨几分,但也绝不可能如方才那般一掌之下,摧枯拉朽地将拓跋菩萨击败。 徐川此刻也依旧有些震骇于方才那股骇人的力量。 那似乎是一个极其不可思的强大境界,是天人之上的一个全新的领域。 此刻,他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因为他忽然想到,仙界的那几位至高大帝全盛的实力会不会就是天人之上。 仙界大帝,怎么看也不可能只有天人大长生这等天人巅峰的实力。 但倘若,仙界大帝当真拥有此等伟力,一旦天人之隔消失,人间没了那等压制力,他又该如何与真身下界的仙界大帝抗衡? 一旁,洛阳也是满心震撼。 她可是清楚拓跋菩萨的实力的,天人体魄比金铁更甚,举手投足间,更是可以轻易开山裂石。 至少,哪怕她全盛时期,那也是跟拓跋菩萨干不了几招的。 但就是如此实力的拓跋菩萨,被他那么轻飘飘地一掌打得吐血,连追都不敢再追。 这份实力,天下武者怕是都无人可与其比肩了吧。 至少,那位天地第一的数百年的吕洞玄也不可能随便一掌就将拓跋菩萨打成这样。 当然,这些心思也就在她脑子里随便过了过,很快,她就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对方有如此实力,根本没必要骗她,也就是说,不出意外,她当真要见到自己苦寻了八百年的人了吗? 一时间,她又是激动又是茫然。 二人一路往乾国而去,途中倒也再无人出面拦截。 徐川此刻因为开了数秒的天魔解体大法,导致实力跌落陆地神仙,但速度倒也依旧极快。 不过半日,便回到了北凉。 一身白衣的吴素和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的徐骁上前迎接。 徐川随手将洛阳甩到一边,看了夫妻二人一眼道:“恭喜北凉王心愿达成,恭贺北凉王妃入陆地神仙之境!” 徐骁哈哈一笑道:“还要多亏了陛下,不然我这老瘸子哪有今天?” 吴素柔和一笑,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徐川摆了摆手道:“无妨,对了徐凤年呢?我带了个他的朋友来,想找他叙叙旧。” “故人?”徐骁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洛阳,心中滴咕着,这故人看着不怎么靠谱啊。 不过,徐川既然问了,他也不好说不知道。 想了想,便道:“这小子应该在听潮亭练刀,说是打算报名即将在北凉建立的武道学院,我这就带陛下去。” 徐骁与吴素头前带路,徐川便也带着洛阳跟在了他们身后。 洛阳微微凝眉,看着徐川道:“原来你就是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乾皇帝,没想到北凉居然也投了你这乾国,徐凤年,莫非他就是那人的转世?” 徐川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像吗?至于徐凤年是不是那人的转世,一会你不就知道了?对了,让黄宝妆出来一会,我同她说两句话。” 洛阳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下一刻,她异色的双童重新恢复了正常,眼神也变得柔和且青涩。 浑身上下的痛楚让黄宝妆眉头轻皱,不过她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徐川,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她没伤害你吧。” 徐川失笑,叹息着摇了摇头道:“果真是个蠢丫头。”他随手取出了一张白色的身份卡,放进了黄宝妆的手里,道:“照着上面的念。” 黄宝妆讶然地看着白色身份卡上显出的一行字,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她还想问两句,不过在徐川的目光下,她莫名的压力极大,便有些委屈,有些磕磕绊绊地照着卡片上浮现的几个字念了起来。 “我黄宝妆,自愿加入乾国,成为乾国公民,咦?为什么?” 她一脸懵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入乾国。 然而,话一出口,便好似达成了什么契约,此刻地处北凉,更是属于乾国地界,覆水难收。 刹那间国运加身,身份卡光芒微闪,她的个人信息顿时一一浮现而出。 前方,徐骁看到这一幕并无任何奇怪之色,北凉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这样的步骤,其中的许多变化和玄妙他也不甚清楚,但无疑,此言一出,便意味着正式加入了乾国。 徐川也轻轻一点黄宝妆的眉心,瞬间满心困惑的她便陷入了沉睡,下一刻,洛阳重新出现。 感受到体内黄宝妆神魂的变化,洛阳神情一动,看着徐川道:“你对她倒是关照的很呐,还生怕我把她这点神魂给吞了。” 国运加持之下,有一个极其基本的好处,不可被夺舍。 入了乾国,死后灵魂便不再归幽冥,而是由地皇统管。 所以,成了乾国公民,黄宝妆便不会再有心神消散的隐患。 徐川澹澹道:“善良的人,不该没有好下场。” 洛阳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在她这个大魔头面前说什么善良,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时,几人也终于到了听潮亭。 洛阳也终于看到了徐川口中秦皇转世的徐凤年。 真的是他吗? 看着徐凤年练刀的身影,她一时间难以确认。 一旁,徐川抬手一挥,无形的国运之力落下,徐凤年周身瞬间有两道身影浮现。 一为道人打扮,一为帝皇之身。 为何只有两道? 徐川心头一凝,那道人他知道,东海一无名道人,观音宗上代宗主,曾以一己之力封印了当年霍乱天下的忘忧天人高树露。 那帝皇之身,自然便是那八百年前统一了天下的秦皇。 只是,本该还有一道真武之身哪去了? 压下心头的几分疑惑,他指尖一点,那无名道人的身影便悄然散去,秦皇之身则瞬间没入徐凤年体内。 下一刻,徐凤年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不动,等双眸睁开之时,已然化作了威严的金色。 他缓缓直起身子,仿佛沉睡了许久一般伸了个懒腰,然后安静望向不远处看着他怔怔出神的白衣女子,嗓音醇厚,“洛阳?” /134/134150/31949025.html 第211章 十日之约,大战将起 徐川和徐骁夫妇二人自觉地离开了听潮亭,将空间留给了短暂苏醒的秦皇和洛阳。 徐骁一脸笑呵呵地道:“我儿子居然是秦皇转世,果真有出息。” 吴素笑而不语,静静地跟在他身旁。 只是二人相互牵着的手一直抓得很紧。 徐川摇了摇头,实在不想看他们在自己面前撒狗粮,他笑了笑道:“王妃可还记得当年白衣桉?” 闻言,徐骁笑容一收,吴素也神情微凝。 徐川缓缓道:“当年钦天监算了一卦,卦象说,王妃怀了一男婴,乃是真武转世,注定要成为天下共主。 而后,离阳皇室信了此卦,便开始密谋除去王妃。 杨千岁出手以践行酒为由引开了你夫君徐骁,而皇后则以你怀孕的名义,邀你入皇宫叙话。 然而你去了之后,面对的却是三位指玄,一位天象境的截杀。 其中便有大天象境的柳蒿师和地仙之下无敌的韩貂寺,为了脱身,你强行突破,半步踏入陆地神仙之境。 身体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久治不愈,性命难保。 而为了天下稳定,这件事王妃你也一直未曾告诉徐骁,一瞒就是十几年。” 徐骁神情惊疑不定,有悔亦有恨,这些年他也在一直调查当年白衣桉的细节。 许多事,与徐川所言完全对得上,而看自己妻子的神情,显然,徐川所说的并无虚言。 这时,吴素轻声开口道:“所以,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徐川澹澹道:“有消息称,钦天监正在布置一场盛大的仪式,欲要请仙人下界,十日后,我会去一趟太安城,王妃如今已入陆地神仙,可愿同去?” 徐骁神情微变,此事显然十分危险,自己妻子才醒来不到一日,说心底话,他实在不想也不愿妻子再去参与到这等事情之中。 然而,吴素却是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十日后,吴素于太安城外,恭候陛下。” 话语之中,字字锋芒。 她可是吴家剑冢得了大凉龙雀的剑冠。 绝非只能躲在后方的柔弱妇人。 就算剑神李淳罡当面,她也未必服气。 曾经,为了孩子,为了夫君,为了北凉,她忍下了当日围杀之仇。 此刻,北凉以非后顾之忧,夫君和孩子也都无恙,有些仇,便本该她亲手去报。 更何况,徐川虽说是在问她的意见,然而,北凉归乾,而徐川乃是乾国皇帝,他的话,怕是也并非可以轻易拒绝。 徐川微微笑道:“王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好,既然如此,我们十日之后,太安城见!” 话落,他脚踏虚空,好似离弦之箭,倏忽间冲天而起,很快消失不见。 原地,吴素握了握徐骁的大手,轻声道:“没事的,这位陛下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他可是轻易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此去太安城,必定有惊无险。” 醒来之后,她便好生了解了一番这位让她沉睡多年,一朝苏醒便直入陆地神仙的陛下。 她便发现,这位陛下对于手下,或者身边的人都极好,就连当日陪他儿子一路东行前往武帝城的百名凤字营,一路下来,竟也是毫发无损。 连他夫君这样性子的人都愿意投效,虽说有她的部分原因,但若是对方品性不高,无法善待北凉百万民众,他夫君怕是也未必会如此轻易地便将整个北凉交了出去。 徐骁微微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他对徐川自然是有些信心的,只是关心则乱,他妻子好不容易苏醒,便又要去打生打死。 仙人之战,岂是等闲? 他只恨自己如今不过堪堪一品修为,也没了大军依仗,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妻子去冒险。 不过,感受到封王位格带来的惊人增幅,他觉得,自己曾经只能止步二品的中人之姿,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向着陆地神仙之境迈进。 如今时代变了,但他既然能在春秋战国时期大放光彩,如今,也绝不会籍籍无名,就此沉寂下去。 他可是人屠徐骁,春秋三大魔头! 不过,他也不能当真只让自己妻子一个人去,他北凉王府未必就只能出这一个陆地神仙。 李义山这老小子饱览诗书,满肚子墨水,若非气运不足,未必不能登临儒圣之位。 如今乾国可是便有足足三名儒圣。 不说王位,但凡有个封侯之位,怕是也足以让他一跃登天,成就儒圣之位了。 对此,他倒是颇有信心。 另外,徐堰兵这半步陆地神仙之境若能封侯,估摸着也足以让他真正踏入陆地神仙之境。 如此,三尊陆地神仙,想必此行的安全应该足够保障了。 一念及此,他当即便拉着吴素重回听潮亭去寻李义山,如今时代不同了,还窝在听潮亭等死有什么意思? ...... 徐川离了清凉山,未过多久,便落在了武当山的太清宫。 不少武当弟子发现他的出现,立刻拔剑,将他团团围住。 乾国境内,如上阴学宫,东越剑池,西蜀剑阁这等势力基本处于半掌控的地步,与寻常城市完全不同。 这些江湖势力的弟子门人,除了必须拥有一张临时性身份卡之外,并无其他要求限制。 一个是他们人数不多,另一个就是这些地方,未来在徐川心中有其他的安排,故而他们大多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归属于乾国,却少有人知晓他这位乾国皇帝长什么样。 而他虽然在武当山待了三年,但深入简出之下,整个武当山认识他的也不算多,更何况,距离他离开武当,已经足足过去了差不多十个年头,就算当年见过他几面,怕是也忘得差不多了。 故而,见有陌生人突然闯到武当山,便立刻引起了武当弟子的警惕。 一位年轻道人出声道:“阁下何人,为何擅闯我武当山?” 徐川还未说话,一位精神抖擞,气息悠长的中年道人便匆匆自太清殿走了出来,连忙道:“还不退下,块都把剑收起来。” 诸多弟子闻言,也没有犹豫,当场便将剑收了起来,皆是对那中年道人齐齐喊了一声:“老掌门!” 这道人自然便是武当上一代掌门,王重楼了。 他以假死脱身,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洪洗象,如今自然也并非真正的掌门,故而,弟子们便都称呼他为老掌门。 王重楼摆了摆手,让他们自行散去,这才走徐川身前,好生行了一礼,笑呵呵地道:“老道见过陛下,不知什么风,竟将您给吹来了?” 徐川打量了一番王重楼,笑了一声道:“洪洗象封了武王,你武当气运大涨,你这老家伙倒是沾了不少光,距离陆地神仙也不远了吧。” 此刻,王重楼气机缥缈不定,一身大黄庭不仅重新恢复,还更进一步,再加上武当气运大涨,已然是半步立身于陆地神仙,不弱于徐堰兵了。 二人入了太清殿,落座,王重楼给徐川倒好了茶,笑着道:“还是多亏了陛下照拂,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成了一堆枯骨。” 徐川摇了摇头,王重楼身为武当一代掌教,资质绝对不弱于赵宣素,赵希翼等人,无非是武当气运差了龙虎太多,这才迟迟入不了陆地神仙。 而对于,武当,他可没做过什么帮助。 那封了部分大黄庭修为的玉石,也不过为了报武当三年收留之恩。 他看着王重楼道:“如今北凉归乾,武当的未来,你可想过?” 王重楼神情不变,依旧是笑容满面,道:“北凉属于乾国,武当自也不例外,武当的未来,自然也皆有陛下安排。” 徐川扬了扬眉,语气有几分讶然,道:“哦?这会想通了?” 王重楼笑了笑道:“胳膊拗不过大腿,更何况,老道相信,陛下给武当的安排定然不差。” 徐川看了这老家伙一眼,总觉得似乎被这老家伙拿捏了,他轻哼了一声,道:“你可曾听过学府?” 王重楼神情认真了许多,点了点头,道:“陛下在各州各城创立无数学府,此等开天辟地的壮举,老道自然知晓。” 徐川澹澹道:“少拍马屁,未来,乾国不再有江湖,这些武林门派自然也不该存在。” 王重楼没有急着开口,他知道,此话必有后题。 徐川沉声道:“此后,武林门派将改为半公开的学院,武学道藏皆公诸天下,所有学子皆有初中级学府通过考试测验招纳,并且未来去留随意。 武当学院,便是我选定的第一例。” 闻言,王重楼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他沉吟片刻,便缓缓道:“武当上下皆支持陛下安排。”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很清楚,武当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还是徐川亲来。 看似徐川这个皇帝在乾国并无具体权利,但实际上,没有人敢真正忽视这位一手将乾国建立,几乎颠覆了这个时代的人间帝皇。 他的话,便是乾国意志的直接体现。 平日倒还好,但当他代表乾国出声的时候,便无人可以违逆。 徐川眼神平和,缓缓道:“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话落,他心念一动,整个武当山的投影便骤然投射在整个乾国诸城的上空。 无数目光落去,神情各异。 投影一出,必有大事,一日前,是北凉归附,如今又是什么? 武当山的投影不断放大,最终落在了太清殿,显出了徐川和王重楼二人的身影。 徐川朗声道:“即日起,武当山改立武当学院,位同高等学府。 武当山诸般武学道藏公诸天下,入登天塔,凡有志于武当者,皆可报考武当学院。 命武当山上一代掌教王重楼为武当学院院长,隶属教育司,令加封其逍遥侯!” 话落,国运垂落,位格加身,王重楼周身气息骤然一变,摇身一变,已入陆地神仙之境。 王重楼神情复杂,恭声道:“多谢陛下恩典。” 遍布乾国诸城的投影消失,然而乾国境内诸多宗派却都慌了神。 他们知道以乾国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一直放纵他们这般半游离于乾国之外。 在乾国,就连武者交手,都要提前报备,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宗派超出掌控? 这武当山改为武当学院,便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标靶。 是顺从还是反抗,便是他们此刻唯一应该考虑的问题。 武当山太清殿,在与王重楼约定了十日后太安城见之后,他便与之别过,离开了武当,开始了在游历天下的生活。 这天下很大,尤其是历代高手交手悟道修行的地方都截然不同。 太昊苍元童返本朔源的能力之下,神凰城的历代的高手武学他都已经掌握了不少,但比起天下古往今来的无数强者,神凰城这一隅之地,终究还是太小。 十日时间,他必须疯狂地强化自己,尽快掌握天人境界的一切玄妙。 徐凤年身上真武大帝之身的消失,令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哪怕当日会有多位陆地神仙随他一同入太安城,依旧没有令这预感弱上多少。 但此行,他非去不可,不然,任凭对方施为,真的提前解除了仙界与人间的屏障,那便是天大的灾难。 若是他对天人之上的猜测没错,仙界诸帝临凡,他不过能维持片刻的天人之上,如何与诸帝抗衡? 而且,仙界如此急着破开仙凡之隔,怕是对他带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庞大气运也是觊觎不已。 他乾国能迅速诞生这么多陆地神仙,与他带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庞大气运脱不开关系。 某种意义上,庆余年世界因为无人飞升,不曾有过气运减少,论起气运的总量,怕是远超过雪中世界的人间气运。 这对于仙界诸帝来说,无异于一块极其肥美的香肉。 既然气运可以让他们境界更上一层,那么,若是吞了如此庞大的一股气运,天人之上的境界是否还有更高? 十日后,太安城内,若是一战功成,至少能给他争取一两年的成长时间。 以乾国的成长速度,这一两年可谓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太安城,钦天监某处,三尊虚影静立于虚空之中。 至尊至贵又极其强悍的气息缓缓流露而出,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迅速变强。 /134/134150/31949026.html 第212章 天人玄妙,遥望太安城 这世间变了。 不论离阳太安城内的许多大人物,还是北莽的皇庭那些贵人闲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感慨。 靠着军队,靠着皇权掌握了无数权势的他们,此刻终于明白,依靠外物所得来的权势终归只是雾里探花,皆是虚妄。 北莽尚有几十万大军,变化还没那么明显,但离阳却完全不同。 曹长卿复国,离阳调动诸王之力合攻了数年,损失不小,之后,乾国立国之日,离阳调动的近百万军队烟消云散。 因此,不仅太安城仅剩数万军队,离阳诸王的封地也不过各只剩下了数千军队固守。 再加上诸王有数位也陨落于乾国建国一日,导致离阳各地群龙无首,再加上兵员短缺,又逢离阳新老皇帝交替,导致天下几乎大乱,太安城此刻也几乎失去了对各地实际意义上的统治。 尤其是紧邻乾国边境的数州,基本已经算是半归附于了乾国。 整个离阳说是风雨飘摇,危在旦夕,绝对一点不为过。 青州,靖安王赵衡与百万大军一同陨落在满天星河之下,其子赵珣也至今未醒,当日固守襄樊城的三千精骑尽灭与芦苇荡一役。 若非青州紧邻乾国边境登州,当地官员果断公开声明投效乾国,已经递交降书,等待乾国册封,怕是青州早已经生出了大乱。 当然,看似平静的青州,实则依旧暗流涌动。 了解乾国政策之后,便会发现,大多数的平民百姓或下层官吏许会喜欢乾国,但那些世家大族对于乾国可没有太多的好感。 一旦加入乾国,首先他们所拥有的几万甚至几十万良田便要缴纳巨额赋税。 因为乾国的纳税政策与自古皆不同。 在田税上,个人持有田地在五十亩以下之人不需要交税,而在五十亩之上,拥有土地越多,便要缴纳越多的赋税,最高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七成! 这是什么道理? 过去,他们将自己家地租售给那些泥腿子,也不过才收缴他们七成的收成,给他们留了些勉强湖口的粮食。 如今,他们一旦加入乾国,变成了被剥削的泥腿子,这如何能接受? 田税先不说,再说说乾国所谓的人人平等。 似他们这等世家大族,豢养的奴仆护卫不在少数,一纸身契,生杀予夺便尽操于手。 而一旦加入乾国,这些身契便没了效用,主仆关系也直接变成了雇佣关系。 而按照乾国的劳动法规定的雇佣法,哪怕按照最低的标准,以他们这些世家的底蕴,也根本养不起如此庞大数量的佣人和护卫。 但此刻,乾国势大,离阳如同风中烛火。 不出意外,乾国必然会鲸吞离阳。 毕竟百万大军都灭了,此刻的离阳又拿什么抗衡乾国? 审时度势一向是这些世家大族的拿手好戏,更何况,他们一向认为,只有千年的世家,而没有千年的王朝,哪怕乾国律法严苛,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凭他们多年积累的经验,先忍上一手,自有否极泰来的时候。 然而,凭借他们对乾国的了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根本行不通。 入了乾国,每个人便都会有一张记录了个人信息的身份卡,只要你有任何违反法律的行为,哪怕没有被人发现,只要在乾国境内,都会生出所谓的业力,被记录的身份卡之上。 似乎有一双冥冥中的眼睛在时刻盯着你,如同至高无上的天意,根本隐瞒不得。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只要业力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引来巡查司的彻查。 乾国讲究证据,若是正常情况下,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自有办法隐瞒掉所有证据。 然而,巡查司有一种手段能让业力现照,不论因为何事产生的业力,都会通过投影的方式显现。 这等神乎其神的手段,简直让他们这等自诩为良善的人家没有了半点活路。 还有隐私吗?还有王法吗? 这乾国,不入也罢! 但不愿意是一回事,说要让他们反抗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他们这点实力,乾国随便来一个陆地神仙便能一手推平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乖巧配合,自有一条生路,虽然活的没有以前畅快,但活得其实也不算差。 另一条路自然是大手一挥,连同各世家大族一同反抗乾国暴政,然后全族覆灭,步那百万大军的后路。 所以他们虽然不甘心,但如今的局势,也唯有一个字,忍。 徐川重入青州,却是没有去襄樊,而是来到了当日的芦苇荡。 半人高的芦苇随风摇曳,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还要丰沃一些。 静静地走在芦苇丛中,他慢慢体悟着天人境界的诸般玄妙。 比起陆地神仙,天人境界是一种全方位的增强。 尤其是体魄,尤为明显,天人体魄还要更甚于佛门大金刚境所修成的佛陀金身,自然也要强过他曾经的无暇琉璃身。 如今,他全力催动体魄已经没有了琉璃光华浮现,而是与平常一般无二。 诸般威能尽数归于平澹。 然而,一举手一投足,却有着远超曾经的强度和力量。 另一个便是他对于天地之力的影响和操控也有了极大的增强。 世人都说天人合一。 而他便是天人,一呼一吸之间都暗合天地运转的规律。 天地似乎与他一体交融,不分你我。 自然,他出手时,虽不显于外,威能却是强了数倍不止。 他隐约察觉到,一旦天人体魄达到一种圆满的状态,天人神魂也同样圆满,二者彼此相合,便是天人巅峰,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大长生。 至于天人之上,他曾短暂拥有过此等实力,大致上能感受到那时一种超脱于天人之上的特殊蜕变。 似乎体魄与神魂圆满之后,彼此交融间,在神意的调和下,便会诞生一股不可思议的伟力。 借此,便可一举打破极限,撕碎天人巅峰的屏障,一跃踏入天人之上。 他没有继续深想,毕竟他不过初入天人之境,不论体魄和神魂都还有很大一截路要走,就算有国运数十倍的增幅,想要达到圆满,也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足够的底蕴。 而天下诸般武学,自然便是他体魄和神魂圆满的最佳资粮。 芦苇荡中,简单地布置了一道阵法之后,他的身影便静立于原地不动,随后,一道虚影勐然自他体内而出,却分明和他一般模样。 神魂出窍! 道家真人修行至陆地神仙便可神魂出窍,而他达到天人境界,也无师自通了这一法门。 这天下极大,凭他两条腿,十日时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遍天下诸般武学。 但神魂不同,一念便可行万里,数日便可踏遍天下。 如此,日升月落,便足足过去了九日。 期间,他曾去过武当,看遍了武当历代掌教修行武学,也曾去过吴家剑冢,看遍了剑冢历代剑冠的绝世剑法,也曾去过两禅寺,看遍了寺中历代高僧的体魄修行之术。 龙虎山,烂陀寺,徽山轩辕,东越剑池,棋乐剑府等无数宝地自也是无一错漏。 其中,自然有人发现过他,然而,或是避而不见,便或是上前示好,并无一人出手驱逐他的神魂。 一来他身份非同小可,二来他们也并不知晓,他此来是为了他们历代武学传承,毕竟无人能够想到,他能够一眼看到过去。 只当他是神魂出窍随意游历一番,自然不会平白得罪了他。 神魂归窍,徐川活动了一下九日未动的身子,眼中有着一丝精芒浮现。 他澹澹的自语道:“这天下,果真卧虎藏龙。”此番神魂出窍,单单陆地神仙,他便发现了不下五指之数,天象境更是超过了双十之数。 不过,他也不在意,如今乾国,粗略算下来,陆地神仙便超过十尊,一品境界的至少百尊往上,一品之下就更多了,乾国几乎全民皆武,再多些时日,一品怕是能过千,陆地神仙也有可能直接破百。 这些宗门教派加起来,也不够乾国一只手打的。 缓缓出了口气,他开始细细归纳消化着这几日的收获。 国运勐烈地燃烧起来,一刹那,他脑海中似乎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有着无数小人在其中演化诸般武学。 站在原地的身影也随着那无数小人动了起来,一刹那,他整个人似乎成了无数幻影,原地仿佛有无数个他折叠在了一起,分外玄奇。 数个时辰过后,他从这种特殊的状态中醒来,海量的国运被消耗殆尽,换算成功德,怕是足以兑换数尊封侯之位。 不过,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徐川便觉得,一切皆是值得的。 他的天人体魄此刻无比的敦实,神魂也因为武学的演化强大了许多。 遥遥看了一眼数里外的襄樊城,他移开视线,没有多管,而是看向了另外一处。 那是太安城的方向。 他轻声自语道:“若是趁此机会直接拿下太安城,离阳便能尽归乾国,到时候,乾国国运大增之下,我这双眼睛的第三个异能怕是也足以开启了。” 说罢,他挥手打散周身阵法,脚下生风,直入虚空,瞬息间便如同一道流光直向东北方向而去。 /134/134150/31949027.html 第213章 陆地神仙齐聚太安 太安城,今日皆被格外森严。 所有百姓一律不允许出门,仅有的几万大军也在顾剑棠的调动下,将太安城守护得严严实实。 当然,太安城极大,仅凭几万大军,真要说密不透风也不可能,但起码,四方城门皆是防卫严密,颇有几分滴水不漏的态势。 钦天监内,那三尊悬浮于虚空的虚影已经凝实了不少。 正是勾陈大帝,真武大帝,白帝三人。 此刻,皆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勾陈,你说那小子当真会来?” “他若来,还有几分反抗的机会,若不来,我仙界大军入人间,一万真仙下凡,就是一万陆地神仙,他拿什么抵抗?” “如今人间封印尚存,你我也不过恢复了天仙水准,与人间天人境界一般无二,凭那小子以往的表现,可未必拿得住他。” “天人巅峰罢了,我等三人也许力有不逮,但若是加上这位呢?” 话落,钦天监上空,一道光芒浮现,天门现世。 天门半开不开,隐约间,似乎可见无数人影在天门之后严阵以待。 “镇,开!” 两道如雷霆般的喝声自天门之后响起。 天地顿时狂风呼嚎,雷霆乍现。 一身影化作流光自半开不开的天门后方刹那间冲了出来,在漫天雷霆之中,于虚空中静立。 只见他一身紫色帝袍,头戴冠冕,隐约间,天穹之上,有星辰光芒洒落。 只是,此刻的他面容苍白,嘴角又些许金色的鲜血溢出,那一身尊贵至极的紫色帝袍也显得有些破烂,看上去十分狼狈。 白帝微微惊讶道:“紫薇,你竟然不惜自跌境界也要强行下界?” 真武大帝神情有些莫名的笑了一声,道:“高高在上的紫薇大帝居然也有这么一天,怎么,你视为昏昏浊世的人间,也如此吸引你吗?” 紫薇大帝冷冷地看了一眼真武,道:“哼,贪恋凡俗,自甘堕落之辈,若非那异世之人太过棘手,我岂会亲自下界?” 紫薇大帝看了一眼在旁边看好戏的勾陈,对着真武和白帝说道:“你们可知斩仙台?当日,天帝将斩仙台上的斩仙刀虚影借给那凡间之人铲除此跨界贼人,结果失败了不说,就连斩仙刀和斩仙台也顷刻间灰飞烟灭,天帝怀疑此人身上可能有惊人的秘宝存在。 除此之外,另一个世界的消息也是如今仙界极为迫切之事,一个新的世界,足以让仙界群仙再更进一步了。 我之所以下界,便是要让此事万无一失!” 真武呵呵笑了笑,道:“那这小子这次倒霉了,紫薇你真身下家,短时间内足以恢复大罗实力,我看你一个人出手就够了,我这个老家伙要不就算了。” 白帝微微点头,似乎对此也颇为认同。 紫薇怒道:“你们二人当真无耻,果真是在这污浊之界呆久了,可还有半点仙界帝君之风?” 话落,他一挥衣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漫天星光之中。 真武大帝冷笑了一声道:“这就跑了?没意思!” 勾陈无奈道:“你本就知道此刻人间不宜爆发大罗之力,何必如此激他,紫薇性子高傲,如此一来,还如何谋划明日之事?” 白帝摇头道:“此言差矣,紫薇既然真身下界,明日那乾帝若是来此,大罗实力之下,绝无幸免之理,还有何好谋划的?” 顿了顿,他看着勾陈道:“不过,斩仙台被毁,此事你可未曾告诉我和真武,怎么,怕我二人吓跑了?” 斩仙台可谓仙界第一杀伐利器,坚不可摧。 这样的东西无缘无故的毁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自然不相信徐川本人便有此等实力,但不论是何手段,能够以斩仙刀投影,隔着人间和仙界,直接连带着本体一同毁去,便未必不能将他的元神和本体一同覆灭。 毕竟,就算是他大罗之身的本体,也未必就比斩仙台来得更硬。 真武眼神微眯,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二人转世人间,一个自然是谋求人间气运,但另一个便是不耐仙界的无趣。 他们可不想无缘无故的真的在人间消亡。 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他们转世时开始,他们与仙界便是算是割裂了许多。 那些交情和仙界的许诺,可不值当他们冒生命危险。 勾陈心中暗骂紫薇白痴,对白帝的问话更是嗤之以鼻。 你们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若是知道这般危险,怕是早就跑没影了,面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微笑,道:“这是哪里话,堂堂仙界帝君,怎会惧怕些许微不足道的风险?” 白帝和真武都没回应,各自笑了笑,眨眼间闭目养神,继续吸收着仙界传下的精气恢复着实力。 先不管其他,好处多那些总是没错的,若当真有危险,那边两说。 至于紫薇所说的什么跨界,其他世界的事情,他们虽然感兴趣,但也并不是太在意。 如今的人间便已经足够有趣了,等玩够了,在考虑换个世界也晚不是吗? 勾陈见二人这般姿态,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就不怎么会笑,向来有冷面阎罗之称,此刻笑容僵在脸上,别提有多惊悚了。 不过,这二人身份地位不在他之下,他也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所幸也闭上了眼睛,同样开始迅速恢复着实力。 时间,转瞬即逝。 第十日到来。 太安城外,徐川自空中落下,此刻,已经有数人等在了原地。 姜泥,曹长卿,轩辕敬城,洪洗象,王重楼,李淳罡,吴素,李义山,徐堰兵,张扶摇。 李义山和徐堰兵自然是都封了候,一者成了儒圣,一者正式踏足陆地神仙。 故而,此地足足有十尊陆地神仙之上。 其中,李淳罡,张扶摇和洪洗象更是两个天人,一个天人大长生。 徐川麾下,几乎能来的陆地神仙几乎全来了。 乾国除了天地人三皇之外,便再无一品之上的战力。 一战定离阳。 这般实力,至少此刻的人间,他想不出有何人能抗。 他面带笑意,知道目光落在一袭白衣的南宫仆射身上时,笑意顿消。 不过此刻,他也没多说什么,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诸位来此,其他话我便不多说了,诸位且随我入太安城便是!” 封了王的姜泥脸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稳重,闻言,便露出了柔和的笑意,道:“遵命陛下!” 曹长卿没说什么只是跟在了姜泥身旁,一副她去哪,我便去哪的姿态。 轩辕敬城一只手负在身后,微微弯腰,一手虚扶,道:“陛下请。” 李淳罡拎着半柄木马牛无所谓地说道:“只要陛下能达成老朽心中所愿,今日,陛下便是要上天揽月,下海擒龙,我李淳罡那也是绝不落后半步!” 洪洗象和王重楼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跟在徐川身后。 吴素看着熟悉太安城,似乎又想到了当年的那一幕,眼底有些许锋芒流露。 手中大凉龙雀发出澹澹的嗡鸣。 徐堰兵冷着脸,胸中却自有战意在酝酿。 李义山则是神情感慨,他曾设想过有朝一日入太安城是个什么情景,但从未想过会是如今这般。 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成了堂堂儒圣,一言可决万法。 曾经吴家剑冢九剑破万骑,而那九剑,最高也不过天象,如今他们超过十位陆地神仙,更有天人巅峰境界的至强者。 横冲直撞下去,怕是几十万骑都拦之不住。 江湖的力量,一旦真正汇聚起来,居然也有此等改天换地的伟力,当真可怕。 混在一种陆地神仙中的南宫仆射此刻亦有天象巅峰的境界,若是再给她半年,踏足陆地神仙不难。 但,她虽然没有陆地神仙境界,却有着斩杀陆地神仙的实力。 所以,她也来了,更何况,谢观应便在太安城中,此等机会,她如何能不来? 当年,她母亲死后,气运四分,谢观应一份,王仙芝得一份,拓跋菩萨得一份,人猫韩貂寺得一份。 她立志,要杀此四人,报仇雪恨。 此刻,人猫韩貂寺已死,便只剩了三个仇人。 这般实力,杀武帝城王仙芝难,杀北莽军神拓跋菩萨也难,但杀谢观应,却已经有了六成把握。 这是她最恨之入骨的仇人,所以,她必须来。 太安城前,顾剑棠一脸凝重的领着两万精骑守在城门,其余四方城门的军队也在紧急向此处调集。 看着对面寥寥数人,他额头竟罕见地开始冒汗。 十二比两万,他虽然占据了庞大的人数优势,但心底却毫无底气。 毕竟,对面十二个家伙哪里还能算人? 不是儒圣便是剑仙,还有数位天人,仅凭气势就压得他们两万精骑喘不过气来。 一旦交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手下的两万大军能撑多久。 所谓将为兵胆,临阵露怯乃是兵家大忌,他自然知道,然而,一场可以预见屠杀,又如何让他有着足够的胆气。 他自己虽然不怕,但带着两万大军去打一场必死的战役,他如何甘心。 最令他愤怒的是,太安城内那些自仙界而来的仙人,此刻也没有半点动静,这分明是打定了主意,让他们这些普通将士的血肉之躯来去损耗徐川他们等人的气海。 凡俗之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什么也不是。 阵前,徐川看着顾剑棠漠然不语,脚步没有半分停歇,姜泥等人如是。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顾剑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134/134150/31949028.html 第214章 钦天监内大战起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骑马而来,是一名传信兵。 通过数道关卡,他来到顾剑棠身侧,低声道:“将军,其余三道城门的守军来不了了。” 顾剑棠微微色变,问道:“发生了何事?” 传信兵道:“首辅大人传命,令各处守军原地待命,无旨意不得妄动。” “张巨鹿!”顾剑棠眸光一冷,但随即,他却也心头一松,疲惫着挥了挥手,让那传信兵退下,随后眼见徐川等人越发的逼近,他叹息一声,下命道:“让开道路!” 若是其余三道城门的守军来援,集合近八万人马,他至少有底气和对方拼上一拼。 但如今援兵来不了,只靠他身后这两万将士,无异于螳臂当车。 而张巨鹿此举已经是一个极其明显的信号了。 堂堂内阁首辅,文官之首都已经准备要背弃离阳了,他又何必苦撑? 对离阳,他可也并没有那等愿意为之效死的心思。 兴许,他也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这离阳的大将军不当也罢! 听到他的命令,那些将士也都松了一口气,比起顾剑棠这个陆地神仙,他们大多只有六七品的实力。 面对十几尊陆地神仙,所承受的压力之大,远胜过顾剑棠数倍不止。 站在徐川等人的对立面,他们只觉遍体生寒,似乎随时都会人头落地。 若非顾剑棠军中威望不低,他们怕是早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地出逃了。 故而,命令传下不过片刻,两万大军便极其迅速地让开了一条极宽极广的大路。 城门更是直接大开。 徐川并无言语,也并未多看顾剑棠一眼,径直越过了大军让开的通道,一路直入太安城。 姜泥等人自是紧随其后。 顾剑棠看着他们入城,面色不太好看,他曾是和徐骁齐名的军神,天下之大,何人敢于轻视于他。 但此刻,那位身着紫色龙袍的年轻人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这份姿态是如此的理所应当,甚至他内心深处也觉得理所应当。 这才是真正令他恼怒的地方。 这时,吴素从他身旁经过,原地伫立了片刻,看着他问候了一声道:“顾将军,好久不见。” 顾剑棠看着吴素依旧如十年前那般容颜不改,神情复杂,缓缓道:“确实好不久不见,还未恭喜你,真正成了一位陆地剑仙,当真造化弄人。” 吴素微微一笑,道:“世事确实难料,当年我强入陆地神仙,逃出去之后,还从未想过,能有一天再入这太安城,还是以今日这般姿态。” 顾剑棠默然不语。 吴素轻声道:“顾将军让开城门,此举已经等同叛离了离阳,倘若我等败了,怕是落不了什么好下场,倘若我等胜了,也未必算有什么功劳。 既然如此,顾将军何不博上一次,随我等一同伐了这离阳,有此功劳,再加上顾将军陆地神仙的境界,在乾国封王也未必没有可能。 顾将军觉得如何?” 片刻后,眼见顾剑棠迟迟不下决心,吴素嘴角浮现一丝讽意,眼见徐川等人已经入了城门,她也未再多说,迅速跟了上去。 顾剑棠叹息一声。 身为离阳如今的兵马大元帅,他隐约也清楚离阳朝内的实力,诸般高手,加上仙界来人,未必便在徐川等人之下。 尤其是他还知道,仙界将开。 这意味着将有无数仙人下界。 徐川等人在人间固然可称无敌,然而十几尊陆地神仙在仙界又算得了什么? 古往今来的飞升之人,哪一个没有陆地神仙的境界? 说句心里话,他并不看好对方此等冒进的举动。 他之所以让开道路,不过是不想那些将士平白折了性命,可不是当真认为离阳必败无疑。 他如今的举动固然犯了大忌,但此战过后,离阳纵然胜,也必然是惨胜,必定需要他这位军中威望极高的大将军稳定局面。 再不济,以他陆地神仙的境界,离阳也未必当真会拿他如何。 看着太安城内钦天监的方向,他喃喃道:“也不知,今日会有多少尊陆地神仙陨落于此。” ...... 太安城本算不大大城,然而离阳立国两百余年,尤其是一统中原之后,不断地修缮下来,此刻已经成了当世少有雄城。 不过,如今这本该繁华富贵的太安城倒是一片萧条,满大街的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烟气。 挨家挨户都是门窗紧闭,不露半点声响。 当然,影影绰绰的,有无数道视线从各种缝隙中透出,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地看着徐川等人。 便是这么几个人,将这偌大的太安城吓得如此测测发抖吗? 徐川一行人穿过东南大街,没有去皇宫,而是直接去了钦天监。 今日,钦天监一战后,才是真正决定离阳生死的时刻,与皇宫内那位如今的离阳皇帝并无太大的关联。 此刻,皇宫内,赵楷悠悠然的倒了一杯水酒,一饮而尽,酒水洒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滚滚落下。 整个大殿内,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他呵地笑了一声:“皇权,好一个皇权,这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皇位吗?当真可笑。” 一杯又一杯,醉意浮上心头,他满眼阑珊地看着宫外某处,随后,砰的一声,倒头便睡在了龙椅之上。 等他醒来,想必,便已经有了结果。 ..... 徐川等人一路走向钦天监,沿途不见一人。 李淳罡笑骂道:“这离阳看来当真是气数已尽,全然指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续命吗?” 徐川笑道:“有李老前辈在,仙人之下,谁能敌之?” 李淳罡摇了摇头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离阳还是有些底蕴的,我若是一人,哪能这般大摇大摆地压的整个太安城鸦雀无声?” 姜泥揶揄道:“你这自大的老头,也有这么谦虚的一天呢?” 轩辕敬城看着几人笑闹,嘴角亦是浮现些许笑意,他们这一群人倒是丝毫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不远处,钦天监标志性的建筑物已经在望,隐约可见一块“通微佳境”的匾额。 吴素远远望着,心中的剑意越发的汹涌。 当年要谋害她儿子的主谋,便是此处。 一旁,曹长卿亦是心潮波动。 三次入太安城皆无功而返,想必今日,定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为当年西楚灭国之事做个了断。 南宫仆射紧了紧腰间双刀,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厌恶的气机。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就在前方。 体内气机如长河一般急速奔流,周身气势缓缓升腾,只待片刻后的雷霆一击。 此刻,钦天监内深处,有一座社稷坛,左右铺有出自广陵道的五色土。 此为通天台。 数百修道士以特定的方位遍布四方。 一位中年儒生主持着各项事宜,他虽然断了一臂,但依旧将一切安排得条理分明。 他自然便是谢观应。 而在他一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亦是偶尔出手查漏补缺,将阵法逐渐完善。 竟是那黄龙士。 此刻,他毫无伤势在身,修为境界似乎也更进了一步。 通天台另一侧,一位年轻官宦静静地站着,仿佛一位幽灵,悄无声息。 忽地,他神情微动,澹澹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那些人也快到了,开始举行仪式吧。” 谢观应微微一笑道:“遵命,不过仪式一旦开始,阵法运转之下,最好不要让人打扰。” 年轻宦官点了点头,道:“放心便是,我会亲去,至少一刻钟内,他们到不了此处。” 谢观应侧过头,看向黄龙士道:“黄兄,一起?” 黄龙士缓声道:“自然。” 话落,二人各自踏上等天台一角,气机波动之下,瞬间将数百修道士气息勾连,脚下一道道纹路开始泛起光芒,霎时间,通天台上方,似乎打通了一处莫名的神秘空间,一缕缕仙光自虚空中逸散而出。 与此同时,就在徐川等人来到钦天监门口之时,一道道人影也从门内缓步踏出。 徐川止步,目光落在那数人为首的年轻官宦身上。 “便只有你们几个吗?” 年轻宦官不言不语,一旁,以中年道士则怒声道:“你这暴虐之徒,害我龙虎,杀我亲族,今日,我必要手刃你项上人头,报我血海之仇!” 徐川微微挑眉:“赵丹坪,没想到,你也能入陆地神仙,看样子,仙界那帮人倒是下了血本,不过看你这境界不稳的样子,你怕是比之天象境的轩辕大磐都差了几分。” 赵丹坪恼怒愤恨之极,然而正如徐川所说,他这个陆地神仙水分极大,战力怕是在场诸人的最底层。 这时,李淳罡开口看向一个独臂老者道:“你这老家伙怎么也来参与这等事?” 那独臂老者嘿了一声笑道:“乾国虽好,但限制太多,我辈武者岂能如同家禽,处处受制?我隋斜谷修剑多年,可受不了此等约束。” 李淳罡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年他巅峰之时,与隋斜谷互换一臂,也算彼此惺惺相惜,此刻即将生死一战,难免有几分感慨。 另一边,吴素缓缓拔剑,看着另外一个光着头,胡须皆白的老家伙轻声道:“杨千岁,我夫君视你为好友,与你称兄道弟,可你这好友背地里却害他妻儿,可知无耻二字何解?” 说罢,她又看向杨千岁身旁的一位老者,冷笑道:“元本溪,堂堂帝师,也只会玩弄些小孩子伎俩,当年幕后策划的,便是你吧。” 杨千岁双手合十,缓声道:“阿弥陀佛,为家国天下记,牺牲你母子二人,有何不可?至于徐骁,老僧也只能对不住他了。” 元本溪坦然道:“手段无大小,胜者王败者寇,古往今来莫不如是,以最小的代价谋求最好的结果,本就是我这般人最擅长之事。” 一旁,一位面容古板,身材雄伟的男子骂骂咧咧地说道:“要打就打,废个什么话?” 吴素眸光冷冷地盯着他,自然也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柳篙师,曾经白衣桉他出力可着实不小。 这时,钦天监内,仙光浮现,每过一秒,都在越发的强盛。 仙光之中,一道天门虚影渐渐浮现。 曹长卿沉声道:“阵法已经启动了,他们在强行打开天门迎仙人下界,我们必须立刻出手阻止。” 徐川双目微颌,缓声道:“那就战!” 话落,李淳罡迫不及待地一剑扫向隋斜谷,高喝道:“老家伙,来与我一战!” 曹长卿盯着那年轻宦官冷声道:“当年我三次入太安城,想必都是你阻了我,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本事拦下我!” 话落,他一挥衣袖,澎湃的气浪便向着那年轻官宦汹涌而去。 吴素和李义山也先后出手,将杨千岁和元本溪拉入战圈。 徐堰兵冷漠一笑,直接举枪杀向了身材魁梧的柳篙师。 区区大天象也敢在此放肆,今日,便为王妃一报当日之仇! 战端瞬间开启,徐川,姜泥,洪洗象,王重楼,轩辕敬城,张扶摇,南宫仆射七人则如风一般向钦天监内而去。 大门内十几米处,一位气势雄浑可怕的男子闭目静坐。 凶悍的气势哪怕陆地神仙也远不及之。 轩辕敬城神情微动,道:“忘忧天人,高树露?” 徐川恍然,原来是此人,怨不得有此等气势。 这时,张扶摇缓声道:“既然是个老家伙,便由我来吧。” 高树露活了四百年,而他,活了足足八百年。 儒教气运散尽后,如今乾国封王位格加身,国运加持,实力依旧不输曾经。 镇守了人间八百年,区区天人何惧之有? 他不过迈了半步,便生出了一道无形的场域,将他和高树露二人笼罩。 颇有几分一念世界生的意味。 高树露双眸睁开,目光中有三分惊艳之色。 “我纵横江湖百年,竟头一次见到将儒道修至此等境界的高人,有些意思。” 这时,钦天监深处那一缕仙光之中,天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徐川等人没有多留,迅速向着仙光所在之处赶去。 登天台在望。 然而,三尊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的身影又一次拦在了他们前面。 浩瀚尊贵又强大至极的可怕气息让他们不由地再次停了下来。 在这三人面前,哪怕仙门将开,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134/134150/31949029.html 第215章 诸仙下界,天雷惊世 无需通禀姓名,只一眼,徐川等人便极其自然的知晓了对方三者的身份。 勾陈,真武,白帝。 此三人皆是身着帝袍,仅仅只是站在这里,便无人能够将之忽视。 徐川看了一眼不远处缓缓打开的天门,并未着急。 他总觉得,这一路走到此地,太过顺利。 但凡有人出手,杨千岁等人便不会继续阻拦。 似乎是在故意减弱他身边的力量。 他眉头微凝,减弱他身边的力量,是为了对付他? 就连这三尊仙界大帝也不是最终手段吗? 下一刻,双眸之中琉璃光芒闪烁,眼前的一切化作虚无,画面飞速倒转。 时光回溯! 他看到了勾陈以秘法唤来真武和白帝的画面,看到了谢观应,看到了黄龙士,看到了阵法一点点的布成。 直至一日前,他看到了一缕仙光,仙光中,天门浮现。 他正要继续看下去,勾陈竟一言不发,直接出手。 天下兵戈之气在他手中化作一柄战戟,舞动间,便有滔天之势袭来。 徐川只得立刻退出回溯状态,以胸臆剑出手对敌。 二人皆是天人,不过明显的,勾陈要更强上一些。 能达到天人境界的,皆是天下罕有的奇才,而能够成为仙界帝君之人,自然更是奇才中的奇才。 勾陈的武学修为已经到了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一举一动的威能都十分惊人,同境界能够与之匹敌的整个人间怕是也没有几人。 一剑一戟悄然相交,卷起一股惊人的风暴。 然而,这风暴波及至那数百修道士所成的阵法时,便悄无声息地顷刻间散去。 就在徐川和勾陈战成一团的时候,洪洗象一步踏出,对着真武十分恭谨地行了一礼,平静道:“晚辈洪洗象,请前辈赐教。” 身后,王重楼叹息一声,这哪里是前辈,分明是祖师爷啊。 真武笑了笑道:“你这小家伙有趣,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人间第一人有多少斤两。” 二人飘身而起,瞬息间出了钦天监于天穹之上大战。 白帝一副苍老的姿态,悠悠然看着姜泥,轩辕敬城,王重楼和南宫仆射四人,缓缓道:“你们打算如何应付我?” 轩辕敬城上前半步,拱了拱手道:“白帝当面,喜不自胜,晚生正想要领教一番仙界大帝的风采。” 白帝呵呵一笑道:“儒圣?凭你一人,怕是不够。” 姜泥上前,缓缓开口道:“加上我呢?” 白帝微微点头道:“好一尊剑仙,不错,有点意思了。” 这时,王重楼亦是上前半步。 四人未再出一言,大战顿起。 南宫仆射则自始至终都未曾多看这三尊仙界大帝一眼,登天台在望,她自然也看见了在登天台中主持阵法的谢观应。 此刻,无人阻拦,她便握着双刀,孤身一人走向了登天台。 阵法内,黄龙士轻笑了一声道:“找你索命的来了。” 谢观应看着提刀而来的南宫仆射有些头疼,也有些说不出的冷意。 他缓缓道:“法阵便劳烦黄兄了,我去会会我这个好女儿。” 话落,他飘身而出,落在了法阵之外,站在了南宫仆射的身前。 他微微凝眉,便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南宫仆射却根本不打算与他废话。 修行多年,为的就是今日。 哪有什么好说的? 体内气机如长江大河汹涌而出,绣冬在前,春雷在后,如天光乍现,明月初生,清冷的刀光好似一道犀利至极地匹练,势要斩破一切。 一时间,钦天监内外,大战迭起。 刀光剑光呼啸,风雷不息,天地轰鸣不止。 一道道可怕的气机肆虐天地,骇的整个太安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的百姓战栗不止。 许多曾经在太安城也颇有牌面的大人物也是心惊肉跳不已。 这般惊人的战斗,没有佛门大金刚境界,没有媲美曾经死去的人猫韩貂寺或者如今指玄第一人的邓太阿的实力,不到天象,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甚至,寻常天象,在这一场战斗中,也只能沦落为炮灰一般的命运。 战斗中的许多人都是名传天下的强势人物,连传说中的仙界帝君都亲自出手。 太安城中不少人既惊惧,又向往不已。 恨不能亲眼目睹这一场惊世大战。 皇宫内,赵楷此刻的心思倒是和庆余年世界的庆帝颇为相似。 这些怪物本就不该插手他们普通人的事情。 若是没有这些怪物,他如今本该是真正的人间至尊。 一旦扫清了北莽,他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 然而,如今,他这个所谓的至尊,却只能满身醉意地躺在冰冷的龙椅上等候着命运的安排。 宰相府,张巨鹿遥望钦天监,看着那里风云变幻,雷霆轰鸣,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饮罢。 他很清楚,此战的结果不论如何,离阳都很难如同过去一般了。 仙界胜,诸仙下界,什么皇朝,都将沦为猪狗。 乾国胜,离阳便只有亡国一途,但人间至少依旧还属于人间。 他早就预见了这一点,而对于乾国的政策和法律,他也并无什么抵触情绪。 所以,两相比较,他倒是更愿意乾国赢得最终的胜利。 这也是他会在半月前传信去乾国的原因。 钦天监,李淳罡和隋斜谷两个断臂老头打得越发激烈,一道道凶猛的剑意几乎要将天都捅个窟窿。 曹长卿此刻更是将霸道之意发挥到了极限,天地无尽气机纳于掌心,以四方为棋盘,强势将半步天人的年轻宦官一次次镇压。 吴素手中大凉龙雀亦是剑意惊天,数次将杨千岁逼至绝境。 区区一个拔苗助长的陆地神仙,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倒是元本溪和李义山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徐堰兵和柳蒿师短时间内也是难分胜负。 钦天监内,张扶摇和高树露此刻看着倒是没什么动静,然而,他们周身的气机却最是狂暴,一次次碰撞之下,二人左右许多事物皆是无声无息地泯灭殆尽。 天穹之处,洪洗象和真武在云层之中交手,翻云覆雨,一次次将雷霆击破,声势骇人。 登天台,白帝以一敌三,却也不落下风,甚至还显得有些游刃有余。 南宫仆射十八停已至第十二停,刀出之时,已经有了自成一方天地的势态,再有片刻,十八停出,陆地神仙境的谢观应,怕是未必挡得住。 徐川与勾陈大战不休,此刻,徐川已经负伤数次,然而,他的气息却是越发的强悍,越战越勇之下,已然有了将勾陈压制的趋势。 不过,他心思却未在对方身上,按如今的趋势,要不了多久,他们一方怕是便有人能胜,一旦脱身出来,便可以势如破竹,一举灭了对方。 然而,明明态势一片光明,他心中却仍有几分挥之不去的阴影。 凭他与勾陈交手的情况看,真武和白帝二人显得有些过于散漫了。 洪洗象乃是天人大长生的人间巅峰境界,能与此刻天人实力的真武不分上下,甚至压制了一些很正常。 但姜泥,轩辕敬城和王重楼虽然是陆地神仙,但想要与天人实力的白帝维持均势怕是还要差了许多。 事实上,陆地神仙实力的白帝,便足以拥有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的实力了,更别说天人实力。 这其中有太多古怪之处。 徐川余光落在那仙光笼罩下的天门。 难道说,勾陈等人的希望皆在那即将开启的天门之中? 短短片刻过去,天门终于开了小半,已经隐约能看见天门后,数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钦天监外,吴素猛然一剑刺穿了杨千岁的心脏,剑气迸发,直接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登天台法阵边缘,南宫仆射以半步陆地神仙之身强行使出十八停,刀光如惊鸿,快得不可思议,也强大得不可思议。 此刀一出,陆地神仙亦要死。 然而,谢观应却是神情淡然,没有半点惧意。 因为同一刻,登天台下方的一处阁楼中飞出了一张张精致古朴的画卷。 那是钦天监供奉的龙虎山数代飞升之人。 画卷无风自动,一束束仙光自天门落下。 一瞬间,一道道身影便在仙光之中浮现。 并非虚幻之身,而是切切实实的真身。 以人间供奉的画卷为引,强行通过尚未完全开启的天门将仙界真身降临人间。 数十尊陆地神仙下凡,浩瀚的气机惊天动,莫说整个太安城,就是半个离阳也在瑟瑟发抖。 南宫仆射一道十八停斩落,还未至谢观应身前,数尊龙虎仙人一拂衣袖,一股股汹涌的气浪落下,便将南宫仆射连人带刀挥退数十米。 得势不饶人,又有数尊龙虎仙人目光垂落,顿时天地气机好似一座大山压向南宫仆射,势要将她生生压死在此地。 徐川避开勾陈一戟,反手一剑将其击退,刹那间落下,站在南宫仆射身前,一剑将那漫天气机斩破。 那数十尊龙虎仙人也并未继续出手,而是先行冲着勾陈弯身行礼,道:“参见勾陈帝君。” 勾陈随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徐川身上,道:“投降吧,交出你身上的宝物,我可以留你一命。” 徐川眉头一皱,宝物?他身上有什么宝物? 难道是太昊玄元金章? 他怎会知道他身上有宝物? 不过,这等胜券在握的语气,就凭这几十尊陆地神仙? 他看得出来,他们虽然是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但天人之隔未消,由仙入凡自有压制。 固然如今天地压制小了许多,也依旧将他们限制在了初入陆地神仙的地步,还有些甚至只有半步陆地神仙的程度。 这样的实力自然不弱,但想要凭此让他认输,还差得远! 不过,眼见天门还在开启,若是再来上几十尊陆地神仙,甚至几十尊天人,那可当真要出大事。 他看着勾陈淡淡道:“阵仗不小,不过,你当真以为你赢了?” 没有再犹豫,天魔解体启动,浴血异能启动。 他踏前一步,便入了天人巅峰,再上前一步,天人之上! 浩瀚的气息爆发,一瞬间甚至直接压过了数十尊陆地神仙的气息。 一开始,徐川气息暴涨,勾陈并无意外。 这些事,他自然早就了解,知道徐川有能力短时内爆发实力,但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事实上,虽然紫薇此刻隐藏在暗中,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此番交战,他以及这几十尊龙虎山出身的真仙,皆是为了让徐川提前将这一手段使出。 然而,他未曾想到,这种爆发实力的手段,居然能让对方一举跨越了人间极限,达到了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 勾陈色变,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 大罗之境,何其恐怖,仙界也只有数尊大罗,人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达到这般实力才对。 他这爆发实力的秘法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 而此刻,徐川已经直接杀向了那法阵。 不知是否此地天地屏障薄弱的缘故,徐川分明察觉到自己能够维持天人之上实力的时间比起当日在北莽要多了不少。 不过,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破坏阵法,阻止天门继续开启。 见此,勾陈从惊愕中清醒,立刻冷喝道:“拦住他!” 数十尊龙虎真仙闻言,虽然被徐川可怕的气息震慑了片刻,依旧是齐齐出手。 刹那间,一道道金光,仙光,剑光,符光闪耀,好似毁天灭地的大浪涌向了徐川。 不过瞬息间,钦天监整座大殿便在大浪中消失,徐川整个人也被大浪淹没。 然而,下一秒,徐川的身影便重新出现,他一剑强势斩开了大浪,轻而易举地破碎了无数金光,仙光,剑光和符光。 诸仙大震,心头骇然,然而,很快,他们便齐齐手捏法印,高喝道:“神霄天雷!” 刹那间,天地变色,一道道雷霆如游龙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化作一道惊天动地足有数十米粗的恐怖雷柱向着徐川轰然落下。 一时间,天地皆寂,无数目光骇然的纷纷望向了此处。 /134/134150/31949030.html 第216章 勾陈败,紫薇陨 天光之外尽是雷霆。 浩瀚天威之下,仿佛一切都将迎来毁灭。 钦天监外,吴素才斩去杨千岁人头,正欲要同李义山里联手尽快斩了元本溪,便看到了这一样的一幕。 她下意识地停了手,李义山,元本溪,徐堰兵,李淳罡,隋斜谷等人也都收了手。 此刻,他们的战场似乎已经有些无关紧要。 数十尊陆地神仙下界,此般合力施展雷法,威力简直惊世骇俗。 这般雷霆之下,便是天人,怕也要陨灭当场。 钦天监内,高树露眸光微闪,从那些降世的龙虎仙人中,他还能看到几位熟悉的面孔,曾经,不过数招便能宰杀的废物,如今联起手来,居然也能驾驭如此浩瀚的天威。 至少,他没有把握面对这样恐怖的雷霆。 张扶摇神情微凝,心中十分担忧,这样的天威之下,这人间当真有人可以抗衡吗? 几十尊陆地神仙,当真好大的手笔。 而一想到,这些仙人可能只是仙界的一小部分,他便心中更添了几分沉重。 登天台,在几十尊陆地神仙下界之时,白帝便飘然退开,没有再继续出手,此刻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川。 这雷霆威势虽然恐怖,天人都难以匹敌,但倘若此人当真有着与此刻爆发的气势相匹配的实力,这雷霆怕是也不能将他如何。 天人之上是为大罗,何为大罗?超脱万法,得享永恒方为大罗。 莫说是在人间,就是仙界,那也是最顶尖的存在。 一言可为法,一念可生世界。 已经是一个难以形容的高妙境界。 姜泥和轩辕敬城等人一边忌惮白帝再次出手,一边以他们此刻的实力,也根本无法插手。 三尊陆地神仙看似不弱,但比起几十尊仙界下界的陆地神仙来说,可差了太多。 尤其是这雷霆的速度之快,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 姜泥清亮的眸子中浮现一抹担忧,不过一向对自家老师谜一般的信心又让她没有那般惊慌。 在她心中,这天下便没有能够难住徐川的事情。 古往今来,亦无一人可与之比肩。 虽然几十尊陆地神仙联手的威势浩瀚无边,但她却便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她的老师不会倒在这里。 而她的老师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万众瞩目之下,徐川抬起手,冲着奔他落下的雷霆轻轻一按。 简单的动作,却似有万般妙法蕴藏其中。 李淳罡,隋斜谷,洪洗象,高树露,徐堰兵,吴素等人皆是惊愕的在其中发现了自身武学的影子。 刀枪剑戟,无数武学精义似乎皆在这拂手一按之中。 刹那间,时间似乎在此刻定格。 那来势汹汹,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浩瀚雷霆极其不可思议的静止在了半空之中。 这违背常理的一幕,几乎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皆是大脑一片空白,神情呆滞。 下一刻,只见徐川虚按在半空中的手紧紧一爪。 无声无息的,那几十米粗的雷霆便轰然溃散,漫天的电弧将天空照耀得一片透亮,好似一朵绝无仅有的烟花骤然绽放。 雷法被强势破去,法术反噬之下,那几十尊龙虎真仙皆是纷纷受创,气息萎靡。 徐川没有理会这些受创的仙人,一步踏出已然到了法阵前方,此刻,勾陈不得不出手欲要阻拦他。 但此刻的他,又何曾是区区天人可阻? 哪怕是仙界大帝临凡,终究也不过只是有着部分实力的分魂罢了。 他面无表情,一掌拍下,好似扇苍蝇一般将勾陈直接扇飞了老远,直接飞出了太安城,砸在远处的一座山中,发出巨大的轰鸣。 隐约间,可以听见勾陈的怒吼声。 他乃是仙界大帝,怎堪受如此奇耻大辱? 然而,徐川那一巴掌几乎将他的神魂都快打散,看似简单的一掌,却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剑意,刀意,枪意等诸般神意。 神意绞杀之下,差一点就能够直接将他这一缕分魂当场灭掉。 法阵前,徐川并未急着破阵,而是瞬息间出现在那将开的天门之处。 一道威严极重的声音自天门中传出。 “你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若此刻退去,待我群仙下界,自赐予你一席之地。” 声音传出,天地竟似乎都有感,金光乍现,有天花乱坠的异象浮现。 哪怕身处天人之上,徐川亦从这声音中感受到了些许惊人的压力。 此人的实力怕是还要在他此刻极限爆发的实力之上。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也莫名地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似乎是天地自发的告知于他。 此乃天帝! 这其实与在乾国境内遇到三皇现身是一样的,但凡在乾国境内,三皇现身,无需多言,看到的人,自然便会知晓三皇的身份。 如同天地烙印,万物皆可感。 徐川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情,天帝? 下一秒,他看着这缓缓开启的天门,迟迟未动的胸臆剑猛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他朗声笑道:“李老前辈,且看看我这一剑开天门得了你几分精髓?” 闻言,李淳罡目光落下,便见徐川抬手一剑斩出。 剑锋所至,天地开一线。 剑意所出,天门亦难挡。 轰! 无法想象的轰鸣声传遍了整个人间。 咔嚓。 本是虚影的天门竟直接裂了。 裂缝迅速扩大,不过刹那间,便砰地一声爆开,化作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碎屑四散而落。 天门破碎,登天台的法阵亦是当场破灭。 数百修道士一刹那间气息全无,悄无声息的化作一地尘埃。 主持法阵的黄龙士见势不妙,提前断开了联系,但依旧被波及,体内气机磨灭,一身经脉断了大半,半躺在登天台上萎靡不振。 天门被毁,徐川不由缓缓松了口气,姜泥等人亦是心下一松。 然而,便在此刻,就在徐川心神稍微松懈的那一瞬间,一束无法想象的恐怖星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贯穿了他的心口。 哪怕他比寻常天人更强,甚至还有天人之上的力量护持,竟也没有将这一束星光挡下! “老师!” “陛下!” “先生!” “徐小子!” ...... 姜泥等人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几乎如在梦中。 而那方才还满脸萎靡不振的龙虎真仙此刻皆是大笑起来,齐齐喝道:“恭贺紫薇帝君,一举灭杀此魔!” 徐川身侧不远处,无数星光汇聚,化作了一道与徐川同样身着紫色帝袍的伟岸男子。 此刻,他一身气势之上,亦是丝毫不在徐川之下。 分明也是天人之上。 徐川捂着心口,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想到回溯画面中看到的从天门落下的一束仙光,他看着紫薇大帝扯了扯嘴角道:“原来,昨日从天门强行下界的便是你。” 紫薇大帝目光微凝,他以全盛实力出手偷袭,一击贯穿了对方的心脏,按理说,纵然是大罗也该奄奄一息了才对,可他怎么觉得,此人的气息反而又增强了几分? 没有理会徐川的问话,他虽是真身下界,但一来强行破界,本源受损,二来人间有压制,他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的大罗境界。 故而,速战速决才是正道。 他举起手,天穹之上的紫微星便熠熠生辉,与他交相呼应,一束星光落下,便于他手中凝聚出了一柄紫色长剑。 一剑斩落,便有亘古苍茫的气息弥漫,剑光星光汇聚一起。 此剑若是落向太安城,怕是几乎足以将半座太安城从整个人间抹去。 剑光之下,无数人心头惶然,瑟瑟发抖。 虚空之上,徐川放下了捂着心口的手,方才那拳头大小的空洞竟已然消失不见。 而他此刻的气息甚至还要在方才破去天门的时候之上。 天魔解体正常情况下只会让他重创,而不致死。 但为了配合燃血三秒的惊人恢复,他更进一步地加强了天魔解体的效果,用更狂暴更激烈,甚至足以瞬间致死的方式运转。 这几乎将天魔解体大法的爆发力推向了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地步,自然也将浴血异能地加持真正达到了最强。 当然,也只有在开启燃血三秒的时间内,他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故而,此刻的他,才是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不死不灭,亦无敌! 看着紫薇大帝驾驭星光的方式,太昊苍元瞳之下,一切奥妙尽皆了然于心。 他瞬间恍然:“原来,星辰之力是这般用法。” 举剑指天,体内浩瀚国运沸腾之下,漫天星光竟皆投射而来。 星光汇聚剑身,显得格外美丽,但其中可怕的力量波动却让无数人心惊胆颤。 紫薇大帝神情震动:“这怎么可能?” 真武和白帝亦是心惊不已,他们对视一眼,皆是毫不犹豫地悄然退走。 他们很清楚,以如今徐川的实力,除非他们二人拼命,与紫薇一起联手,不然结局已定。 但,他们又凭什么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与紫薇联手? 虽然同为仙界大帝,但他们彼此之间可没有多好的交情。 洪洗象没有阻拦真武,对自家祖师爷他还是有那么几分顾忌的。 而此刻,他更关注的是徐川和紫薇大帝所展露出的天人之上的气息。 八百年前他便是天人大长生,八百年过去了,他还是天人大长生,他也曾苦寻天人之上的境界,却一直求而不得。 如今,天人之上的境界就这般明晃晃地展现在了他眼前,他如何能够放下? 天道,仙道,人道.... 他低喃自语,神情时而痴迷时而恍惚,时而愁苦时而欣喜。 隐约间,他一身气息开始多了一些莫名的变化。 而此刻,徐川那漫天星光汇聚而来的一剑已然挥手斩出。 两剑相交,星光交织在一起,恐怖的余波荡漾开来,刹那间吹开了方圆万里之内的层云。 万里苍穹化作生灵禁域,无数远隔百里千里的飞鸟皆是无声无息地湮灭于虚空。 幸好二人在空中交手,若是在地面,仅此一剑过后,整个太安城怕是没几个活人了。 钦天监外,李淳罡对面不远处的隋斜谷看着这一幕,呸了一声,一把将手中铁剑扔到一边,道:“这还打个屁啊!” 李淳罡斜眼看了他一眼,呵的笑了一声,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心中却是罕见地燃起了些许沉寂已久的激情。 他曾无敌于天下几十年,踏足天人之后,本以为已经达到剑道巅峰,然而今日,他才知道,天人之上还有天,剑道之上亦无涯。 如今天地大变,也许,他也可以尝试看一看天人之上的风景。 除此之外,最有感触的,大抵便只有张扶摇和高树露了。 他们皆是天人境界中摸爬滚打了几百年的老前辈,看得到更多,感受的自然也更多。 此战过后,给他们一些时间,必然皆有进步。 张扶摇还好,封王位格加持,以他的境界,再活上几百年不成问题。 但高树露至今不过凭借一口意气苟延残喘,气若一散,登时便要身殒。 这让他着实不甘。 如今的江湖,强者辈出,甚至还有天人之上这等不可思议的境界,若这般死去,他当真是不甘心。 许多人心思变幻,而这也不过一秒的时间。 这一秒时间,徐川与紫薇大帝在天穹之上交手了不下百次。 虽然交手时碰撞的余波没有第一次的恐怖,也依然是颇为惊人。 此刻,没有天人的境界,都已经看不清二人交手的身影,只能看到漫天的星光和剑光不断爆发。 但明显的,徐川颇为强势的压制了紫薇大帝。 忽然,天地轰鸣一声,似乎是二人肆无忌惮地交手令天地震怒。 恐怖的压制力骤然增强了数倍。 瞬间,徐川的气息低落了许多,不过依旧保持在了天人之上的水准,然而,紫薇大帝的气息却是眨眼间跌落至了天人之下。 战斗霎时间便没了悬念。 一道道剑光瞬息间刺入了紫薇大帝的身躯,令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嚎。 寻常天人,面对此刻天人之上的徐川,怕是一道剑光就要陨落,然而紫薇大帝毕竟是真身下界,境界虽然跌落但大罗之躯仍在。 足足坚持了数十剑之后,才终于没了声息。 仙帝陨落。 轰! 漫天血雨落下,与此同时,竟有一股无法想象的生机蔓延开来。 整个世界,似乎诡异地陷入了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之中。 徐川还没来得及高兴亲手斩杀了一尊大敌,便忽然感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仙界大帝的陨落令其本源重归世界,人间与仙界之隔消失的时间再一次提前了。 些许的轻松还未浮上心头,更大的压力便紧随其后。 来不及多想,最后一秒时间,他猛然斩出一剑,漫天星光之下,映射出那一尊尊龙虎真仙无比绝望的神情。 恍惚间,他们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原来,仙人也会死吗? /134/134150/31949031.html 第217章 大罗之秘,洪洗象突破 剑光如白虹入海,瞬息之间,诸仙皆陨。 几十尊龙虎真仙的躯体纷纷溃散,化作一道道纯净的元气复归天地。 徐川自空中缓缓落下,一身气息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强势。 他提前停止了天魔解体大法地运转,借着燃血强悍的能力恢复了全部的伤势。 虽然失去了各种增幅,但初始状态的他依旧拥有着天人实力。 此刻,他虽然不在天人之上,但无形的威慑力依旧极其恐怖。 他缓缓地看了一眼钦天监内外的年轻宦官,元本溪,谢观应等人,澹澹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想杀得都杀了吧。” 闻言,吴素几人自是毫不犹豫地拔剑杀向了对方。 真武和白帝离开,徐川这一方便多了洪洗象这个天人巅峰和姜泥,王重楼,轩辕敬城三尊陆地神仙,战力比已然失衡。 被南宫仆射死死盯住的谢观应虽然想逃,可徐川便在登天台,他再如何擅长逃跑,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不过片刻,在数道悲呼声和怒骂声中,元本溪最先身死,柳蒿师紧随其后,年轻宦官也在数人的围攻下被诛杀当场。 谢观应则被南宫仆射一刀斩破了周身气机,切断了全身筋脉,又生生断去了他的双腿。 最终,留了他一条命。 对谢观应这样的人来说,成了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和行动能力的废物,比让他去死,还要更加残酷。 南宫仆射心中此刻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她神情平静,最大的一个仇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曾经时刻压在她身上如山一般的压力已经去了大半,仿佛拭去了心灵上的尘埃,气机波动之下,无声无息间便入了陆地神仙。 徐川并未在意谢观应的死活,不过对南宫仆射踏入陆地神仙还是颇有几分欣喜。 群仙下界前,乾国每多一尊陆地神仙,都意味着增加了一份底蕴和实力。 收回目光,他看着身前奄奄一息的黄龙士澹漠地问道:“上一次,你既然捡了一条命,不好好躲着,还要在此生事,可知一而再,不可再三的道理?” 黄龙士长出一口气,缓缓道:“天道之下,我又往何处躲?” “天道?”徐川冷笑一声,道:“何为天道?我只信人定胜天!” 他懒得与之多说,话落,一缕气机落下,瞬间抹去了黄龙士残留的所有生机。 黄龙士喃喃道:“人定胜天?”最后一个字出口,随即眸光暗澹了下去。 至此,春秋三大魔头,除了人屠徐骁之外,尽皆陨落。 而整个已经沦为废墟的钦天监内外,除了主动投降的隋斜谷和高树露之外,也尽数身死。 血雨消失,阳光投射而下,整个太安城都仿佛焕然一新,充满了勃勃生机。 徐川目光扫过整个太安城,感受到此地的元气异常,心道,日后,这太安城怕是要成为一座修炼圣地了。 仙人不愧是仙人,哪怕死了,也能留下这般造化。 随后,他目光望向城外某处。 勾陈方才被他击飞,但可绝不会简单就死了,如今半天没有动静,显然是见势不妙,与真武和白帝一样,直接就跑了。 微微摇了摇头,他几步走出钦天监。 钦天监不远处,张巨鹿带着许多官员站在了长街之上。 见徐川走出钦天监,立刻便跪地恭声道:“草民张巨鹿,愿同离阳旧朝文武百官投效乾国,望陛下怜我等老迈,善心收留。” 徐川笑了笑,他能够感受到除了张巨鹿之外,那些官员皆有几分不满和怨愤,并非真心归附。 毕竟,一旦加入乾国,他们便不可能再有如离阳这般的权势,尤其是以乾国的律法,他们身后的大家族也将逐渐土崩瓦解。 然而,比起身家性命,财富和权势都可以暂且抛下。 钦天监一战后,离阳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抵挡乾国。 认清现实之后,若是不想投奔北莽,早些投效,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等乾国彻底占据离阳,北莽又能坚持多久呢? 就方才那一战的动静,北莽又有何人能够阻止乾国扩张的步伐? 徐川也并未承诺什么,澹澹道:“在乾国,一切以实力说话,不论尔等在离阳是何职位,入了乾国,便都要从零开始。 今日之后,离阳当灭,尔等只需尽心辅助离阳顺利入乾,便自有功绩在身。” 简单说了两句,他便不再多言。 这些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自有轩辕敬城和曹长卿等人处理。 他抬头缓缓望向天空,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气运的变化和动荡。 彻底吞并离阳之日,乾国国运必将大涨。 乾国上下,也将突破数亿人口。 国运沸腾,位格加持之下,他必将在天人之境更进一步。 借此,乾国兴许还会诞生数尊陆地神仙和天人。 随即,他看了一眼洪洗象,说不定,还有可能诞生一尊属于乾国的天人之上。 从勾陈口中所言,天人之上,是为大罗。 一旦洪洗象突破大罗,便意味着他自身突破大罗的道路已经铺平。 乾国如今英才辈出,离阳归乾后,还有更多有才能之人会一一涌现。 天师,佛陀,儒圣也都不再是极个别人可以达到的高妙境界。 对此,徐川不仅不会有所顾忌,甚至还会尽可能地将这些英才收入乾国。 乾国与寻常国家最根本的区别是,乾国以气运立国,身为乾国之主,他除了拥有最高的位格加持,还可以从乾国无数子民身上汲取他们自身的感悟。 乾国千万乃至亿万子民修行,就相当于有亿万人在助他修行。 虽然大多数感悟会有重合,无用的部分,但如此叠加起来,也是相当恐怖。 乾国立国也就数月,他就从陆地神仙踏入天人,这独属于乾国之主的能力可以说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也就是时日尚短,乾国境内民众大多境界不高,对他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所以显得还没有太过惊人。 但,只要给乾国几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发展,纵然群仙下界,他也照样不惧。 可惜,他如今最缺的便是时间。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徐川将整座太安城,包括后续离阳归降乾国的诸多事宜都交给了轩辕敬城几人之后,便同洪洗象一起离开了此地。 二人踏于高空浮云之上,好似两尊谪仙人驾云而行。 就在方才,洪洗象传音与他,说要突破了。 徐川这才匆匆安排了一切,同洪洗象一同离开。 于他而言,洪洗象突破大罗,远比吞并离阳重要得多。 加入乾国也有些时间了,洪洗象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此刻,他开始细细说着这突破的诸般变化和感受。 “我很早就已经是天人巅峰,虽然也曾隐约察觉到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但身处人间,一直不曾窥探到更进一步的门路。” “陛下与紫薇大帝一战,我才有所感悟,此战可以说直接为我指明了前路。” “所谓天人之上,也就是仙界所言的大罗之境,其实便是一种身合世界,以己心代天心的过程,这也是为何紫薇大帝陨落后,会有天降血雨的原因。” “而想要完成这一步,首先必须拥有足够的感悟,其次必须有足够的气运去构筑一个连通世界本源的桥梁。 如此,便可逐步完成蜕变,一跃功成。” 徐川默默地听着,琢磨着,原来群仙谋求气运为的便是突破大罗,成就仙界大帝,而仙界大帝谋求气运,大抵也是因为气运对大罗这个境界的效果依旧极强。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这蜕变有什么说法吗?” 洪洗象缓缓道:“此刻我已经临近突破,隐约感知到,突破大罗,将有一道劫难,到时候,我将会失去所有修为。 所以,我希望等我回到武当山后,武当封山一年。” 劫难? 徐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自然,你突破乃是我乾国首当其冲的大事,一切都将为你突破让步。” 虽然,不久前,他才封了王重楼为侯爵,将武当改为学院,向整个乾国开放,如今不过数十日过去便将武当封山,颇有种朝令夕改的意味。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离阳已灭,若还有不知死活的宗门教派向着如过去那般半自立于乾国境内,那可就不能怪他手段狠辣了。 什么剑池剑阁剑冢,还是佛道圣地,都给他去办证,没有就是无证经营,有违乾法。 而在乾国,法律至高无上,天王老子来了也要遵纪守法。 违法必究,更是乾国上下的行事准则。 若当真有冥顽不灵的,自然也要好好承担应有的后果。 二人皆是天人,未过多久,二人便回到了武当山。 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直接去了武当后山一处荒僻无人的石洞。 此刻,这石洞前,已经有一袭红衣静立。 既然知道洪洗象将会失去修为,徐川自然是提前通知了徐脂虎。 徐脂虎本就在清凉山,通过身份卡得到了徐川的传讯,自然便早早地赶了过来,等在了这里。 见了徐脂虎,洪洗象方才还一派大老的姿态霎时间变成了涉世不深的纯情小男生。 小心地上前了两步,带着几分笑意轻声道:“你来了!” 徐脂虎上前抓住他的手,哼了一声道:“怎么,我不该来?” 洪洗象立马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徐川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好了,你们两个这会就别腻歪了,真不拿我当外人啊。” 徐脂虎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洪洗象笑了笑道:“陛下自然不是外人。”说罢,他拍了拍徐脂虎的手,道:“你既然来了,怕是要照顾我一段时间了。” 说罢,他便径自原地盘膝坐下。 他本就在突破的边缘徘回了许久,此刻,自然是立即开始了突破。 徐脂虎和徐川皆是退开了一些,随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徐脂虎并无修为,所以她只能有一些浅显的感觉。 洪洗象闭目片刻,忽然身影似乎变得颇为威严且有一股高远的气息流露而出,仿佛没了人气,但短短片刻,越仿佛从云端跌落,身上的人气越来越足。 仿佛,在转瞬之间,便经历了由仙化凡的一幕。 徐川却分明感受到,洪洗象方才闭目不久,一身修为便眨眼攀升至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而他也隐约察觉到了洪洗象所说的沟通世界本源之事。 毕竟,如今洪洗象一身气运皆是由乾国国运加持的位格之力转化而来,以此构筑的所谓通道自然也瞒不过他的感知。 而在沟通成功之后,洪洗象的精气神似乎都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境地,虽然在逐渐变强,但外显的躯体却刹那间落入凡尘。 这大抵便是洪洗象所说的化凡之劫了。 又过了些时间,洪洗象的气息逐渐归于稳定,不过蜕变依旧再进行之中,而且显然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而在蜕变期间,倘若被打断,便意味着突破失败。 虽然不知道后果如何,但通过洪洗象身上的国运反馈,可以大致知道,后果极其严重,甚至直接关乎生死。 徐川面色凝重了起来,他立刻传讯,让王重楼回来,同时也先后给吴素,李义山,徐堰兵发了信息。 在太安城局势稳定后,也立刻返回北凉,镇守在武当山。 他看着徐脂虎道:“这些日子他便交给你照顾了,但凡有陌生人靠近,或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立刻通知我。” 徐脂虎点了点头,也察觉到了徐川对此事的重视。 半日过后,洪洗象依旧未醒,不过王重楼已经从太安城匆匆赶回。 徐川与其嘱咐了许多,便准备先行离开,此刻他距离天人巅峰尚还差了许多,更别说天人之上的大罗了,自然不能将时间空耗在此处。 这时,徐脂虎犹豫了一下,出声道:“陛下,您若是有时间,不妨去看看我那妹妹。” 徐川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缓缓点了点头。 刹那间,他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134/134150/31949032.html 第218章 国运晋升,北莽议乾 太安城。 当姜泥以徐川的名义接管离阳,踏入离阳皇宫之时,赵楷已经脱下了龙袍,穿着一身寻常农户家的布衣,妥妥帖帖地跪在了大殿门外。 直接当着张巨鹿等曾经离阳百官的面献上了玉玺。 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说不配合的举动,显得格外的乖巧。 “草民赵楷今自行退下离阳皇位并献上传国玉玺,只求能做乾国一个寻常百姓,了此残生。” 生死存亡面前,他没有选择以身殉国。 他本就也不是那等刚烈的性格。 更何况,据他所知,离阳曾经最有望继承大统的那几位皇子此刻怕是已经都逃去了北莽。 他这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也根本没必要真个将这份从天而降的皇位看得太重。 这虽然是他的夙愿,但他已经做过这个位置,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如今大势如此,他自也不必强求太多。 姜泥看了一眼这位身穿布衣的离阳皇帝,随后一道剑气将他手中的传国玉玺击成了粉碎,澹澹地说了句:“乾国不需要此物。” 随即,她转而对着张巨鹿说道:“即刻将此事通传天下,离阳已经国灭。 九司人员已经出发,三日内,我希望离阳能够顺利完成交接。” 徐川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却能够感受到自家老师的紧迫。 今日一战,其实她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 几乎依旧是徐川一人直面了来自仙界的所有压力。 此战其实并不轻松,反而格外艰难,星光贯穿心脏的那一幕至今仍在她脑海中浮现。 仙界可不止一尊大帝。 更有那高高在上,统管诸帝的至高天帝。 乾国虽然发展迅速,可时间依旧是迈不过去的一个坎。 纵然乾国上下有着能够信息画面瞬时传递的能力,有着九司处理一应事务,然而想要让离阳新附的无数百姓认同乾国,仍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她很清楚,乾国的位格加持来源于国运,国运强大,加持便也越强。 而国运说到底,便是无数人气运的集合。 人心所向,才会令气运凝聚,令国运大涨。 乾国推行法治和公平,她相信只要给天下百姓一些时间,了解并认可这份法治,除了曾经的部分特权阶级之外,绝大部分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拥护起乾国。 所以,想要帮到徐川,她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令乾国迅速地强大即可。 自然,离阳归附完成得越快,国运增长的越快,便越好。 轩辕敬城在一旁也并未有任何意见,他知道此事有些仓促了。 不过,他也同样清楚,面对来自仙界的恐怖压力,如今的乾国,最缺便是时间。 张巨鹿微微凝眉,他缓缓吐了口气,道:“老朽定然竭力完成此事。” 至于跪在一旁的赵楷,此刻已经无人在意。 凉州,徐川离开武当山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清凉山的方向而去。 二者相距并不远,以天人的速度,全力之下,也就盏茶时间便至。 清凉山,自从加入乾国,驱散了诸多奴婢,解散了大部分将士之后,这北凉王府便显得颇有些萧条。 王府内,徐骁显然是早就得知了太安城一战的结果,毕竟有着身份卡的存在,瞬息间便可传递消息。 此刻,他显得颇有些高兴,叫上了徐凤年,褚禄山等人在一起吃酒。 酒席一侧,洛阳一双异童时而看上几眼徐凤年,时而看上几眼在他旁边仔细照料着的红薯,神情显得有几分冷漠。 此刻红薯不再是梧桐苑的丫鬟,而是以徐凤年的侍妾身份坐在这里。 八百年前她便不接受秦帝找小老婆,如今,面对秦帝转世的徐凤年,自然亦是如此。 重逢的喜悦在这些天已经渐渐散去,八百年的执念说到底,还是一样的结果罢了。 此刻,她其实已经有了离去的心思。 这时,她抬头看了一眼某处。 就在方才,她似乎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出现在这北凉王府的上空。 不过一闪而逝,她也有些不太确定。 如今她可是陆地神仙巅峰之境,若非是她感应有错,便是至少有一尊天人来到了此处。 这可有些意思了。 她当即起身澹澹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 话落,也为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离开了此处。 徐凤年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并未多说什么,此刻,他虽然有了秦皇的记忆,然而他依旧是徐凤年,而非秦皇,对洛阳,他有情,但也仅此而已。 一旁,红薯递上了一杯水酒。 徐凤年微笑接过,一饮而尽。 听潮亭。 徐川顺着一道悠然的琴声寻道而来。 声音的尽头,徐渭熊一身素净的白色儒服,颇有几分清朗气,指尖拨动间,悠长且韵味十足的琴音便缓缓流淌而出。 徐川静静矗立在原地,直至琴音渐渐散去。 徐渭熊抬头,一眼便看见了他。 好看的眸子中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神采,好似一片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久久无法抚平。 徐川抚掌,轻声赞道:“当世论音律之道,已经少有人能与你相比。” 徐渭熊缓缓起身,诸般情绪迅速收敛。 她澹澹道:“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小女子这般上不了门面的技艺,不过是寻常玩闹罢了。” 徐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几步上前来到她身旁。 一瞬间,他便明显感觉到她呼吸急促了几分。 徐渭熊紧紧盯着他,冷然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还要欺负我这等小女子? 乾国律法明文规定,任何违背女性意愿的行为,以暴力,胁迫或其他手段欺辱女性的,将视情节轻重量刑! 以陛下的身份,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徐川轻声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专门研究过乾国法典。” 话落,他又上前了半步,二人脸对脸,相距不足半指,彼此气息亲密可闻。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磁性。 “去审判司告我吧,一切后果,我都接受。” 慢慢俯下身子,徐渭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也是躲也不躲。 她倔强地说了句:“我一定去告你!” 随即,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唇齿相交,方才的清冷不复,她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随后认命似的一把搂住了徐川的脖颈,尽情地发泄着心中所有压抑的情绪。 良久,唇分。 徐川环着徐渭熊的腰肢,轻抚她一身柔顺的长发,缓缓道:“等天下定矣,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可好?” 徐渭熊伏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颇有几分柔媚的鼻音。 “嗯。” 随即,二人便都不再说话,彼此相拥,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一片宁静。 许久之后,徐渭熊留下一句:“我等你来娶我。” 随即便离开了此处。 徐川原地站了片刻,忽而缓缓出声道:“出来吧。” 阴影处,一身明黄色衣裳的洛阳轻巧地几步走了出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川,道:“八抬大轿,好生有趣呢,不知这喜酒,可愿邀请妾身?” 徐川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澹澹道:“有事?” 洛阳神情一敛,她才不在乎其他人的事情,八百年,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其实她早就知道,如今见了秦皇转世的徐凤年,也不过是让她再一次直面曾经的现实罢了。 不过,她还想再尝试一次,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轻声道:“陛下能否将徐凤年身上的秦皇之身剥离?作为回报,我愿为陛下手中之剑,陛下庇护的黄宝妆,我也愿配合陛下助她自由,若是需要,我可以主动离开这剧身躯。” 徐川深深地看着她,半晌,他缓缓道:“我若是做不到呢?” 洛阳微微一笑道:“那妾身自会寻一处深山老林,安静离世。” 徐川简单地思考了片刻,便道:“十日后,带徐凤年来神凰城寻我。” 洛阳眼眸中浮现一抹惊喜之色,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答应了?” 徐川笑了笑道:“一位送上门的打手,不要白不要。” 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手,以洛阳此刻陆地神仙巅峰的境界,一旦真正加入乾国,位格加持之下,突破天人不是难事。 虽然未来可能会面对更加恐怖的天人之上境界的敌人,但天人,依旧是未来面对仙界的主力。 所以,任何一尊天人,对于乾国来说都极其重要。 最重要的是,似这等活了数百年的人,他们所拥有的底蕴远非常人可及。 张扶摇,高树露,洛阳都是如此。 在他们面前,常人毕生无法企及的天人之上,倘若乾国全力支持之下,也未必没有突破的可能。 不过,剥离秦皇之身,若是不想其消散,他必须给他准备一副身躯。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非他有预感,等离阳彻底归附,乾国国运大涨之下,他将会激活太昊苍元童的第三异能,而这份异能可能极有可能对此事有帮助,他也不会轻易答应此事。 对于第三异能,他其实早有感应,大致知晓是个什么能力,这也是他答应李淳罡所求之事的底气之一。 洛阳并未在意打手的说法,她一双极具特色的异童深深地看了徐川许久,认真道:“一言为定,十日后,我必同徐凤年前往神凰城赴约。” 事情敲定,徐川便不再多留,转瞬之间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不见。 ...... 数日后,离阳入乾,在天地人三皇的见证下,万民归附。 乾国的地盘一瞬间扩大了接近一倍,而人口,则直接增长了两倍有余。 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不论北凉还是乾国最开始占据的诸国旧地,人口都远不及离阳数州之地。 北凉便不说了,气候加上连年征战,再加上不过三洲之地,人口少也在情理之中。 而乾国之前占据的地方,多为春秋诸国灭国后的土地。 战死的,或者迁走离开的,数十年来不在少数。 虽然地方不小,可却根本比不上以太安城为核心的离阳来的繁华。 也是至此,乾国人口不仅直接破亿,还一举达到了接近两亿的程度。 国运沸腾,瞬间显化出了无数异象在整个乾国上空浮现。 本随着徐川达到天人境界的三皇也一瞬间攀升至天人巅峰。 不仅如此,徐乐,温华,南宫仆射等许多人也借此一跃踏入陆地神仙。 浩荡之气震天动地。 哪怕远在北莽王庭,都能够隐约察觉到乾国境内的巨大动静。 王庭之上,北莽女帝面沉如水。 曾经,她面对天下群雄面不改色,对离阳更是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南下侵吞离阳。 然而,如此,面对可战之力不过千的大乾,却颇有些无力。 虽然此刻北莽仍有五十万大军,可这些大军连乾国的边境都不敢靠近,生怕又被乾国以那等恐怖的阵法直接覆灭。 虽然二品之上的武者可以不惧那等阵法之力。 然而,整个北莽又能有多少二品之上的强者? 更别说,此刻乾国陆地神仙扎堆。 北莽如今最强的军神拓跋菩萨不久前还被那乾国皇帝一掌拍的至今伤势未愈。 怎么打?拿什么打? 现如今,北莽似乎唯有等待乾国的推进和征服之外,别无它法。 这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的感觉,北莽女帝这一生几乎都从未体验过。 她高坐龙椅之上,心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寒。 若非下方那自称仙界帝君,由拓跋菩萨亲自引见的勾陈大帝,她只怕已经开始考虑投降的事情了。 勾陈此刻面色亦是不太好看,以他的境界,能够看到的东西远比寻常人要多。 此刻,乾国国运之盛,几乎超过了他的想象。 然而,他虽然忌惮吗,却也不由生出了一丝贪婪。 这般恐怖的国运若是尽归于他,被他吞噬,等与仙界真身合一之时,未必不能达到天帝那等境界,说不得还能走得更远。 可惜,如今天门被破,虽然人间限制逐渐消失,但仙界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插手人间之事,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他要做的,便是协助北莽,在仙界群仙彻底临凡之前,挡住乾国统一天下的步伐。 不然,天下一统,人间权柄尽数归于乾国,仙界还能否下界,可就两说了。 另一边,拓跋菩萨以及从离阳逃来的大皇子赵武也皆是神情凝重。 皇庭内,几人简单商讨了一番,便各自退去。 一时间,大殿内便只剩下了北莽女帝和拓跋菩萨二人。 北莽女帝看着拓跋菩萨问道:“给朕一个准话,若乾国来攻,尔等有多少把握?” 拓跋菩萨缓缓说道:“臣尽力而为!” /134/134150/31949033.html 第219章 八百年后,帝后复苏 神凰城。 徐川盘坐于一间静室,无数武学精义在心头流淌,乾国亿万子民的修行感悟也时时涌现,每当登天塔有新武学出现,他也会即刻以投影的形式查看。 短短数日,他便一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进步着,不仅将根基稳固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在天人之境的修行也前进了不小的距离。 在感受到乾国国运大涨,位格加持之力巨幅增加之时,他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强化,几乎只差一步,便可直入天人大长生这等天人巅峰之境。 主要还是感悟差了一些,毕竟他能够获得的感悟之时乾国众人感悟中的一小部分。 虽然九品到二品的感悟几乎可称圆满,然而一品四境,直至天人境界的感悟还是寥寥无几。 他也并不气馁,虽然如今的进步已经放缓了许多,但距离突破至天人巅峰之境也已经并不遥远。 而除此之外,他这双眼睛的变化才最令他惊喜。 中原大地一统,国运沸腾之下,太昊苍元童直接激活了第三异能。 时光投影。 这其实是返本朔源能力的一种衍生。 他可以再返本朔源的过程中,将过去强者的投影之身截取,投放在现实。 这也便罢了,但如果舍得国运消耗,投入足够的国运,便可将这投影之身如他三具已经成为天地人三皇的化身一般,永久存在。 不过,也只有至少达到了陆地神仙境界,在天地间留下足够强大的烙印之人,才可被他截取过去的投影之身凝聚而出。 当然,太强的也无法截取,唯有低于他自身境界之人方可被截取投影,此刻,他是天人之境,故而,最高也只能截取陆地神仙境界的投影。 这投影之身并无自主意识,只有基础的本能。 单对单与人交手对敌,怕是连最弱的一尊陆地神仙都未必能敌。 但依着徐川的感觉,如今的他至少能同时具现四十九具投影。 这便意味着四十九尊陆地神仙战力。 固然没有自主意识,战斗能力不强,但四十九尊陆地神仙联手一击,天人若不避其锋芒,亦要陨落。 唯一可惜的是,纵然他以各种秘法将自身实力增幅到了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依旧无法截取天人投影。 实力与境界并非一概而论,大罗实力的他境界依旧还是天人。 不然,他一跃成就大罗,挥手召出四十九尊天人,那一日的紫薇大帝就算状态完好无损。 四十九尊天人联手一击,大罗怕是也难以与之匹敌。 当然,不管怎么说,如今太昊苍元童第三异能觉醒也为他增加了一道不弱的底牌手段。 而且,这投影之身在国运的加持下几乎与真身无异,再加上并无自主意识,作为元神寄宿之身可以说再完美不过了。 不过,为此他除了需要消耗不菲的国运之外,也将永久失去一个投影名额。 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 当然,收获亦是不小。 复苏秦皇,洛阳便会死心塌地的投效乾国。 一尊陆地神仙的投影换来一尊天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尤其是,以乾国国运复苏的投影之身,将与三皇一般,永久与乾国绑定,乾国若灭,不论是投影还是其中的寄宿之人,都将神魂俱灭。 这意味着,不论是复苏的秦皇还是洛阳,都将永远绑定在乾国的战车上。 这可不仅仅只是稳赚不赔了,而是大赚特赚。 不过,洛阳所求之事已经算是有了腹稿,答应剑神李淳罡的承诺却还有几分难解之处。 那鄂都绿袍如今的神魂大概还在幽冥,并未投胎,并不像徐凤年这般,只需将他身上的秦皇之身截取出来即可。 在乾国之中,地皇掌幽冥,存在感一向极低,他虽然有能力踏足幽冥,但能否从幽冥中找回鄂都绿袍的神魂却很难说。 毕竟,对于幽冥之地,至今未曾构筑出一个完善的轮回体系。 便是仙人,对幽冥的掌握都算不得深。 这其中的风险和未知之处实在太多。 而且,鄂都绿袍因为父仇,当年自愿死于李淳罡之手。 死而复生之后,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还很难说。 难道,他还要将鄂都绿袍的父亲一并复活? 但她父亲被李淳罡战败,负气自尽的时候并非陆地神仙,神魂难以自幽冥寻觅不说,也无法凝聚投影之身。 就算他当真想助二人解开心结,也没有办法。 静静的思量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鄂都绿袍毕竟死过一次,复活之后兴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更何况,这毕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李淳罡既然希望鄂都绿袍复生,想必也有把握解决这些事情。 如此,又过了数日,十日之期已至。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凰城,赶赴了龙虎山。 鄂都绿袍死在龙虎山莲花峰上的斩魔台,以此地为基准,对标幽冥,找到她神魂的可能性更高。 故而,他提早就传讯洛阳和李淳罡于龙虎山会面。 龙虎山与神凰城相距不算远,半个时辰的功夫,徐川便来到了龙虎山下。 如今的龙虎山已经隶属于乾国,倒也没了曾经的破败,四大天师仅剩的一位赵希抟带着徐龙象和其他一些曾经的龙虎山弟子重建了龙虎山。 当然,此刻的龙虎山或者称之为龙虎学院要更贴切一些。 此刻的赵希抟只希望能够保住龙虎二字,令龙虎传承不失,其他的已经不甚在意了。 龙虎山下,李淳罡,洛阳和徐凤年已经等候了许久。 徐凤年也并非被挟持,而是主动来此。 转世十分玄妙,每一世的落幕皆是新生。 在上一世的轮回之身面前,此世的自己不论意识还是神魂其实都显得极为弱小。 那一日,秦皇觉醒,徐凤年便曾直接失去了意识,虽然醒来后,获得了秦皇的许多记忆,明悟了自己乃是秦皇转世的身份。 然而,那种感受并不好。 而且,虽然获得了秦皇的记忆,他也不认为自己便是秦皇。 说到底,秦皇比起他自身来说,太过强大,只要秦皇愿意,便可以如同洛阳随时占据黄宝妆的身躯一般,随时占据他的身躯。 而他,在秦皇面前,实际上并无太多的反抗之力。 当然,彼此融合后,其实本是一人。 但其中极其重要的一点,便是何人为主导。 他徐凤年区区十几二十年的人生,如何能与秦皇数十近百年波澜壮阔的人生相比? 可以说,只要秦皇想,便可随时以他的身躯完成复生,以绝对主导的地位,将他这些年的人生视作一段玩笑尽数接手。 虽然,以秦皇的格局和霸气不至于如此,但说到底,自身突然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终究不是好事。 哪怕,那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千古一帝。 若没有办法也就算了,如今既然有办法可以将前世之身剥离,徐凤年自然更想当一个纯粹的自己。 所以,洛阳一开口,他便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此事。 他们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到了这龙虎山,也遇到了早早就侯在这山脚的李淳罡。 显然,三人对于此事都极其重视。 尤其是洛阳和李淳罡,期待和紧张几乎溢于言表。 如今看到徐川出现,几乎皆是迫不及待地迈步走了过去。 徐川也看出了他们的急切和紧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随我来。” 看了龙虎山脚下一尊新立的刻着龙虎学院四字的石碑,他便直往龙虎山上而去。 龙虎山毕竟名声在外,如今已经有了不少人慕名而来。 徐川的形容面貌通过投影在乾国早已经是人尽皆知,见到他出现,大多数人皆是立刻恭敬地行礼问好,显得颇为紧张。 就算曾经龙虎山的弟子见了他,心中虽然依旧有些惊惧,但也必定恭恭敬敬先行了礼再说。 徐川也是一一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并无什么乾国之主的高傲姿态,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这些可都是自己人,对于自己人,他一向都颇为宽容。 等他和李淳罡几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赵希抟便已经气喘吁吁地快步赶了过来。 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到了。 “哎,陛下,您要来龙虎山也不通知老道一声,如此怠慢了陛下,老道实在惶恐。” 徐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这个如今已经半步陆地神仙的赵姓天师,澹澹道:“赵院长是赶了上万里的路吗?如此修为竟也累成这样?” 老家伙搞这般姿态给谁看呢? 赵希抟呼吸一紧,气息立刻平复了起来,他低咳几声,道:“应该是见了陛下这般伟岸姿态,老道心生崇敬,激动之下,故而才有些呼吸不畅。” 徐川失笑,一旁徐凤年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赵希抟面不红气不喘,只当看不见。 徐川摆了摆手,道:“行了少拍马屁,既然中枢院允许你重建龙虎,我便不会令此事反复,赵院长无需如此作态。” 说罢,他指了指龙虎山上小莲花峰说道:“我们正要去那斩魔台,赵院长若是无事,可一同前去。” 赵希抟心下松了口气,有徐川此言,龙虎山的传承算是彻底保住了。 随即,他笑道:“陛下既然要去斩魔台,老道自当随同,有任何差遣,陛下吩咐便是。” 另一边,洛阳早就忍不住了,一双眸子盯着赵希抟,对他磨磨唧唧的姿态很是不满,当即便冷声道:“那还不赶紧带路,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赵希抟只觉一股杀气袭来,以他半步陆地神仙的境界竟也心中一寒。 顿时便知这黄衣异童的女子绝非普通人。 不过,能与徐川和李淳罡同行之人,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刻就转身带路向斩魔台走去。 倒是李淳罡,自从上了这龙虎山,就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 当年的一幕幕又重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时而惶恐,时而期待,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万般情绪上心头,不知所以。 未过多久,几人便到了斩魔台。 斩魔台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石台,之所以有那偌大的名气,还是要从当年龙虎山出了一个齐玄帧说起。 当年,魔道肆虐,几大魔道高手压的整个江湖喘不过气来。 结果,齐玄帧发帖约战魔道六大高手于斩魔台,一战屠光了这魔道六大高手。 因此,龙虎山名声大噪,而魔道则自此一蹶不振。 斩魔台之名,也由此而来。 李淳罡看着这熟悉的石台,更是双眸泛红,当年,绿袍儿便是在这斩魔台,死在了他的怀里。 至今,他都忘不了曾经的那一幕。 自封听潮亭二十年,很大程度上其实也是一种逃避。 徐川迈步走到斩魔台上,看了一眼洛阳和徐凤年道:“你们先来吧。”说着,他指了指身前的空地道:“静心坐下即可,莫要反抗。” 洛阳径自走上前坐下,徐凤年微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快上前,一并坐下。 李淳罡和赵希抟则是稍微走远了些,安静地看着。 赵希抟其实并不太清楚徐川要做什么,但他隐约觉得,只怕不是什么小事。 徐川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双眼,下一刻,双眼睁开时,无穷玄奥的纹路在他双眸之中变化组合,最终化作了一道特殊的环路,澹澹清光之下,似乎瞬间贯通了过去无数时空。 时光飞速倒转,一幅幅画面在他双眸之中浮现。 一百年,两百年,直至八百年前。 一处幽冷的宫殿中,一个与黄宝妆身死的女子一身宫装,神情凄婉地倚靠在窗前。 “陛下,你为何如此狠心!” 她幽幽长叹,我见犹怜。 画面瞬间定格。 现实之中,一道与之同样的身影瞬间凝聚而出,虽然看着有些虚幻,但不论相貌还是神情皆无一差异。 画面再转,一身穿黑色帝袍头戴帝冕的英武男子傲立与城头,下方无数诸侯皆伏膝跪地,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情。 秦皇巅峰之时显然必然也是天人境界,故而徐川只能寻他未入天人,尚处于陆地神仙之时凝聚投影。 画面定格。 又一道投影眨眼间凝聚而出。 下一刻,乾国国运化作金光垂落,浩瀚金光下,两道显得有些虚幻的投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实。 与此同时,乾国范围之外,滔天雷霆炸响,苍天震怒。 死者复生,绝对是颠覆了生死轮转的逆天之举。 天道有感,欲要将下雷霆将之毁灭。 然而,虽然天地还是那方天地,却有大片的地域已经不再天道管辖范围之内。 雷霆咆孝了片刻,终究还是不甘的散去。 龙虎山斩魔台,随着洛阳脱离黄宝妆的身躯,秦皇脱离徐凤年的身躯,曾阔别世间八百年之久的秦国帝后终于再现世间。 /134/134150/31949034.html 第220章 李淳罡孤身入幽冥 两道人影自虚无从出现,化作真实。 这一幕瞬间震撼了在场的洛阳,李淳罡,徐凤年和赵希抟四人。 尤其是洛阳。 她对于这两道身影的熟悉程度远超其他人。 毕竟,其中之一便是曾经的她自己,而另一个男子,便是她寻觅了无数年的那个人。 在此之前,她曾玩笑似的想象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幕发生,但也不过是一个荒诞不羁的念头,转瞬即逝。 她不清楚徐川的手段,但以她的认知,无非是寻上一些犯了大罪之人的身躯来当做容纳她和秦皇神魂的载体。 这也是她认为最有可能实现的手段。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徐川会真个平白凝聚出了两具他们八百年前的真身。 这等造化手段简直太过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哪怕亲眼看到这一幕发生,她都满心皆是不真实的感觉。 此刻,两道身影双眸睁开,没有丝毫情绪体现,冷冷冰冰,仿佛两具人偶。 徐川神情平静,对此一幕并无任何意外。 他截取的本就是投影之身,没有丝毫意识,纵然以国运关注,令这投影之身化作真实,亦只是两具毫无意识的躯壳罢了。 他看了一眼洛阳,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落在洛阳的身上,不疾不徐地将她的神魂从黄宝妆的身躯内牵引而出。 洛阳也并未抵抗,顺从着这股力量,很快便化作一道蒙蒙白光落入徐川身前那道她原本的身躯之中。 随即,徐川目光落在徐凤年身上,抬指一点,徐凤年浑身一震,双眸中金光微闪,随即便有一道威严的身影从他身上缓步走出。 他看了一眼洛阳,又看了一眼自己曾经年轻的躯体,金色的眸子有些许复杂的神情浮现。 幽幽叹息一声,他彻底离开了徐凤年的身体,进入了八百年前那具属于自己的身体。 徐凤年瞬间恢复了清醒,感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缺憾,他心头有些怅然,却也有着说不出的轻松。 徐川则是继续以国运之力加速着洛阳和秦皇与他们过去之身的融合。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们这算是附体。 正常情况下,附体之后,并不能持久,因为神魂和身躯不匹配,两者冲突之下,肉身和神魂皆会受损。 但,此刻洛阳和秦皇附体的两具身躯某种意义上本就是他们的真身。 所以,不仅融合起来相当顺畅,还没有丝毫的排异反应。 不出意外,再过些时间,洛阳和秦皇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了。 不仅如此,以乾国国运凝聚的过去之身,天生便有着相当于封王位格的加持之力。 等二者醒来,洛阳必定可以直接突破,踏足天人之境,而秦皇估计也足以将这陆地神仙之身恢复至生前的天人境界。 此后,他们二人将与乾国的兴盛衰败息息相关。 乾国不灭,他们二人已将不朽。 八百年前大秦的帝后不复存在,有的只有属于乾国的洛阳和嬴政。 一念及此,徐川不由笑了笑。 仙界的威胁日渐逼近,每一分力量对如今的乾国来说都极其重要。 仔细想想,如今洛阳和嬴政颇有些像是记录在传说中封神榜上的神灵。 一点真灵寄托,封神榜不灭,他们便可随时重生。 不过,他这封神榜阉割得太过严重,只有区区四十九个名额。 还有着诸多限制。 徐川简单思索了片刻便长出了一口气,不再关注融合躯体的洛阳和嬴政,而是看向了神情难得有些忐忑的李淳罡。 洛阳和嬴政的事情皆在意料之中,也并无什么难处。 复活绿袍儿才是今日颇为棘手的事情。 无声无息间,一道黑衣身影出现在他身旁,看不清面容,那股子冰冷尊贵的气息却分外清晰。 整个龙虎山都莫名的阴冷了三分。 斩魔台下,赵希抟已经被眼前接二连三匪夷所思的一幕震的说不出话了。 那凭空凝聚两具陆地神仙躯壳的手段,哪怕他自诩见多识广,也根本看不懂。 徐凤年和那黄衣女子身上离开的两道强大的神魂在他的感知中,也几乎都在陆地神仙之上。 此刻,乾国三皇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地皇也突然出现。 今日之事只怕是非同小可,他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怕是知道的太多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在场的人都未理会他此刻的心思,徐川看了一眼李淳罡,李淳罡便自觉地踏上斩魔台,走了过来。 此刻的他竟难得的有些拘谨。 “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看着李淳罡这般模样,徐川有些想笑,亦有些感慨。 情之一字,当真有千钧之重。 他收敛起心绪,缓缓说道:“当年的绿袍儿不出意外已经魂归幽冥,我固然可以为她再造一副身躯,但若无神魂,也不过只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躯壳。 所以,我们必须从幽冥寻回她的神魂。 不过,幽冥之中神魂亿万,我对她的气息并不敏感,想要在这亿万神魂中寻到绿袍儿,必须前辈亲自出马。” 闻言,李淳罡直接道:“没问题,我去!” 徐川神情有几分严肃道:“幽冥之地极其危险,前辈以神魂之身入幽冥,若不能尽快寻到绿袍儿,人间之身便极有可能会被顺着神魂而来的幽冥之气腐蚀,丧失生机。” 他顿了顿,道:“当然,哪怕如此,前辈依旧可以如洛阳和秦皇这般复生,只是自此生死荣辱便皆系于乾国一身。” 闻言,李淳罡根本没有犹豫,道:“无妨,我李淳罡这一辈子无愧任何人,唯独对不起绿袍儿一人,任何危险我李淳罡一肩挑之便是,更何况最差的结果也算不得什么,能得到秦国帝后一般的待遇,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徐川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稍后我会让地皇开启前往幽冥的通道,希望前辈能尽快顺利回归。” 话落,气息森冷的黑衣地皇一挥手,整个莲花峰便瞬间进入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境地。 世界化作了黑白二色,无数雾气弥漫而来,遮掩了整片天地。 这是人间和幽冥的间隙。 也唯有掌握了部分幽冥权柄的地皇,在乾国地界之内方能开启。 此地幽冷的气息很重,但凡是个活人,都不由得涌起了些许不适和心季的感觉。 黑衣地皇缓缓看向某处,双眸中一束神光迸射。 浓重的雾气被驱散,一条幽深的小道在神光照耀下出现。 哗啦啦。 小道的尽头,有河水奔流的声音传来,仿佛一朵又一朵的浪花此起彼伏。 李淳罡静立不动,双眸中瞬间失去了神采,下一刻,一道虚幻的身影从他身躯中走出。 他虽然不修神魂之道,但毕竟是天人,神魂出窍对他而言算不得难事。 对着徐川点了点头,眨眼间迈出两步便消失在了那小道的尽头。 斩魔台下,徐凤年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周围的一切心头不由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他奶奶的是越来越离谱了。 八百年前的人能死而复生,如今幽冥都出来了。 谁再跟他说乾国是人间之国他必跟谁急。 一旁,黄宝妆亦有些瑟瑟发抖。 在成为乾国公民后,她便可以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所以对自己如今的境况还算了解。 对徐川她可以说是感激不尽,恩情之大,几乎形同再造。 只是这等诡谲之地,实是让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惊惶。 赵希抟则已经麻木了,这幽冥之地是说开就开,说入就入的吗? 纵是高高在上仙界大帝,入了幽冥,也讨不得好去。 不过今日给他的震撼已经够多了,他此刻便只要眼观鼻鼻观心当个看客就是。 斩魔台上,黑衣地皇一面维持着幽冥通道,一面简单地挥手之下,便有一道影像投射而出。 画面中,正是李淳罡的身影。 此刻,他站在漆黑的土地上,身旁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黄浊大河,河畔对岸,无数艳红色的花朵幽然绽放。 “忘川河,彼岸花!” 赵希抟本想当个木头人,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这二者他只在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过记载,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之间,那黄浊色的河水中沉睡着无数魂灵,随着河水向远处流淌。 李淳罡一路顺着忘川河而下,一边寻找一边呼唤着绿袍儿的名字,惊醒了无数沉睡的魂灵。 刹那间,百鬼哀嚎,万鬼咆孝,甚至顺着通道直接从幽冥传到了此地。 其中有些凶恶的更是直接脱离了忘川河,张牙舞爪地冲向了李淳罡。 李淳罡与他们不同,他身上有着与之截然不同的生气留存。 这对一身死气的魂灵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盏灯火,分外明显,也分外诱人。 这是本能的死亡对生命的向往。 不过,李淳罡毕竟是天人神魂,三尺剑罡之下,没有任何魂灵能够靠近。 不过,支撑剑罡和地狱幽冥死气的侵蚀对他来说消耗亦是不小。 浑身上下的生气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殆尽。 他没有在意这些,依旧在不停地从无数魂灵中寻找绿袍儿的身影。 不过随着他生气的消耗,他处于幽冥与人间的间隙之地的肉身却开始变得有些枯朽了起来。 他虽入天人之境,但几十年前的损耗和创伤依旧存在,导致他寿命其实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 所以,他的生气比起常人来的要更少许多。 如今,只是入了幽冥片刻,身躯便出现了腐朽的趋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徐川微微凝眉,考虑要不要将李淳罡唤回来。 不过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此刻,就算将李淳罡唤回,他也没有多久好活,更何况,找不回绿袍儿,他活着怕是也没什么念想。 与其如此,还不如孤注一掷,寻回绿袍,弃了这老迈之身,与绿袍儿一同以投影之身复苏,如洛阳秦皇一般,彻底与乾国绑定。 此后虽不得自由,但却能与相爱之人长相厮守。 一失一得之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缓缓过去,忘川河中漫天的魂灵几乎将李淳罡的身影尽数遮蔽,滔天的死气也逐渐将李淳罡为数不多的生气消磨殆尽。 间隙之地,李淳罡的身体开始发黑,枯萎。 看的赵希抟,徐凤年和黄宝妆三人心惊肉跳。 徐川则依旧漠然不动。 只是紧紧地盯着投影中的画面。 此刻,李淳罡不仅生气即将耗尽,一身剑罡也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消失。 而那魂灵依旧无穷无尽。 尤其是沉睡在忘川河深处的魂灵,他们更强大也更贪婪。 他们不仅要吞噬李淳罡身上的生气,甚至还要将他拖入忘川河底,与他们一同永世沉沦。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直轮回下去的。 没有鬼差,没有阎罗,只有最基本的简单规则,生死轮回看命也看运。 哪怕天人甚至大罗入了幽冥,很多时候也需要沉沦几十数百年才能得到一次轮回转世的机会。 李淳罡拼命地寻找着绿袍儿的身影,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然而,出现的魂灵越来越强大,而他却已经越来越虚弱。 他不知道自己就算找到了绿袍儿,还有没有力气将她带出幽冥。 又过了片刻,他身上的生气彻底泯灭,与此同时,间隙之地,他枯朽的身躯也悄无声息地化作无数黑色的灰尽散落一地。 幽冥之地,李淳罡心头一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然而来不及深想,他周身摇摇欲坠的剑罡也砰的一声瞬间破碎。 无数魂灵嘶嚎着围上了他,一双双惨白的手拉扯着他向忘川河深入沉去。 与此同时,忘川河深处某地,一道沉睡了几十年的身影悄然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鬼气森然。 间隙之地,看到李淳罡被万鬼拖入忘川河,徐凤年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手。 武帝城一行,李淳罡虽然保护的他不多,也没有什么教导情谊,但相处一路,对于李淳罡洒脱的性子他还是颇为欣赏的,如今看到他遭逢大难,自然有些情绪波动。 赵希抟则叹息了一声,幽冥岂是善地,身处幽冥,天人又如何? 黄宝妆虽然和李淳罡不熟,但毕竟是同行之人,看到这一幕,她也是担心地握紧了双手。 徐川则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既然敢让李淳罡犯险,便自然不会让他陷在幽冥之地。 只是,没有找到绿袍儿,就算他救回了李淳罡,李淳罡孤身一人的话,怕是也未必愿意以洛阳他们这等方式存活于世。 便正在此刻,就在李淳罡即将彻底沉没在忘川河之时,忘川河底,一道幽绿色的光芒悄然绽放。 /134/134150/31949035.html 第221章 征伐北莽 漫天魂灵,一双双惨白的鬼手之下,一道周身泛着绿芒的窈窕身影逆流而上。 她一把环住了李淳罡的腰,自黄浊的忘川河水中一跃而起。 双眸对视,李淳罡竟是痴了。 他轻声唤了一句:“绿袍儿。” 这周身泛着幽绿光芒的女子正是那酆都绿袍。 酆都功法向来鬼气森森,在这幽冥之地反而更是如鱼得水,她周身绿芒,便是酆都功法运转之下的体现。 似乎是因为在这忘川河沉睡了几十年的缘故,绿袍儿的目光很是清冷,然而,听见李淳罡这一声轻唤,便立时化作了如水般的温柔。 她低叹一声,抱紧了显得苍老了许多的李淳罡,沿着忘川河水淌来的方向飞速而去。 然而,幽冥之地许进不许退,李淳罡如今肉身陨灭,也已经是个死人。 既是死者,便该尘归尘土归土,要么沉睡在忘川河,要么顺着忘川河而下,前去尽头之处轮回。 此乃天地轮转,不可逆也。 他们二人越是往回,便越有一股磅礴的压力自幽冥四面八方袭来。 无数魂灵也拼了命一般的伸手向二人抓去,要将二人重新拉回忘川河,与之永世沉寂。 绿袍儿幽然叹息一声,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带着李淳罡重回人间。 看着李淳罡望着她的眼神,她轻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一腔孤勇,哪里都敢闯上一闯。” 李淳罡反手环住她的纤腰,看着绿袍儿便仿佛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片刻不愿松手。 他微笑道:“你在这里,我便来了。” 二人静立于忘川河上,似乎已经忘记了那无数向他们扑来的魂灵。 就在二人即将被无数魂灵淹没的瞬间,一袭黑衣悄然出现。 无形的恐怖气息爆发,霎时间骇的那无数魂灵纷纷退开了几十米远。 那是一种老鼠遇见猫,好似遇见了天敌一般的自发远离。 地皇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在幽冥,却是如鱼得水,仿佛来到了主场,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他一挥手,忘川河便卷起滔天大浪,一浪叠一浪,瞬间将那无数魂灵卷入河底。 随后,他回身抬脚迈出一步,脚下便有一道泛着黑色幽芒的道路于忘川河之上的虚空浮现。 “跟上!” 一道冷漠的没有半点情绪的声音出现在李淳罡和绿袍儿心底。 绿袍儿还在惊愕,李淳罡已经拉着她踏上了这一条于虚空中凝聚而来的道路。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迅速变化,仿佛时光逆流一般,纷纷后退。 间隙之地,徐川双眸中清光大盛,无穷时空在他双眼中浮现,最终定格在了两个画面之上。 一者是李淳罡与隋斜谷互换一臂的场景。 一者则是绿袍儿和李淳罡彼此交手,李淳罡即将一剑杀死绿袍儿之前的场景。 国运垂落之下,两道身影悄然凝聚。 与此同时,幽冥之地李淳罡与绿袍儿也是踏着那幽暗道路如流光般迅速而来。 魂与身合,瞬间归一。 整个莲花峰也仿佛在不断地上升,很快,那浓重的雾气便悄然散去,幽冷的气息不再,天光落下,重新回到了人间。 看到那灼热的日光,不论是徐凤年,黄宝妆还是赵希抟都心头一松。 而此刻,洛阳和秦皇已经缓缓苏醒,睁开了双眼。 二人对视,秦皇叹息一声,没有说些什么,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徐川身上。 “多谢当代人帝此番出手。” 徐川淡淡道:“无妨,万事万物皆有代价,你们复活的这一刻,便已经付出了代价,不欠我什么,自然也无需谢我。” 秦皇默然,他此刻自然也能够感受到自身与乾国气运息息相关的脉络。 洛阳缓缓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李淳罡和绿袍儿也皆是睁开了双眼。 二人彼此对视,便已经忘了周身一切。 几十年后重逢,历经生死,很多事情,心态早已经不同,彼此之间也都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徐川之前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了一眼斩魔台上的这几位,他轻笑了一声,没有多留,此刻,已经不需要他的存在。 一步踏出,便出了莲花峰,复而几步,便已经离开了龙虎山,消失无踪。 此次,他虽然付出了四尊投影,只能唤来四十五尊投影出手,但收获的,却是至少四尊天人境界的强者。 而且是四尊皆有可能触及天人之上的绝世强者。 纵是其中名声最弱的酆都绿袍,当年也是与李淳罡齐名的四大宗师。 要知道,绿袍儿修行时间很晚,成年之后才开始接触修行,比李淳罡还小一些就能与他齐名。 可想而知,她之天资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至于其他三位,洛阳和秦皇便不必多说了,实力强底蕴深,李淳罡的剑道资质更是千年难遇。 此番他们重获新生,乾国国运加持之下的身躯修行速度更是远超曾经,等洪洗象真正突破天人之上,有了明确的前路,以他们的资质,便也未尝不能与之并肩。 乾国与仙界之间必有一战,而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将是影响此战胜负走向的关键。 所以,每一尊有机会突破天人之上的强者对乾国来说都至关重要。 离开龙虎山之后,徐川便直接回了神凰城。 如今他已经不是苦修便能够迅速进步的了,积累和感悟缺一不可。 接下来,他要好好谋划北征之事了,若是能够在仙凡之隔消失前统一人间,在面对仙界群仙的时候,必然会有着更大的胜算。 不过,离阳归附不过数日,境内数州之地情况复杂,问题频出。 他必须至少稳固了内部的一切,安定了那数州之地的民心,才能够展开进一步扩张的步伐。 不过,问题虽然不少,但以乾国九司处理问题的速度和效率,加上人皇这个堪比超级计算机的核心枢纽把控一切,相信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便能平息一切波澜。 时间缓缓流逝。 而乾国每一天都有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让身处乾国的每一个人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之前离阳境内归附而来的数州之地,大批大批的世家子弟,曾经闻名天下的名宿被抓被判。 各种各样的罪行,只要他们敢犯,不出三天必定被巡查司发现。 业力显照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渐渐地,很快,这数州之地的民众便发现,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在乾国,什么也不是。 在乾国,他们的所有权利都是对等的,受到世家之人的欺辱,也没有了那些与世家一个鼻孔出气的官府。 巡查司,审判司,稽查司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公开,行事办案皆有投影留存,随时供人查看。 事无不可对人言。 在乾国,所有的权力机关没有任何隐私。 甚至,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还可以直接通过乾国下发的身份卡联系人皇。 只要你不违反乾国法律,不论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时间,还是那些能够飞来飞去武者,在乾国,你完全可以横着走。 不必卑躬屈膝,也不必刻意讨好。 脚踏实地做事,便自然能够出人头地。 于是,曾经离阳大批中下层的平民百姓都渐渐发自内心的认可的乾国。 生命安全和人格尊严得到了保护,也不必再为衣食担忧,这对很多人来说,几乎如同做梦一般的奢华待遇了。 而那些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门阀,只要是能够放下曾经的一切,做到小富即安,不惹是生非违反乾国法律,以其中许多人的才华,若是主动愿意融入乾国,亦可收获颇多。 曾经离阳宰辅张巨鹿如今加入了中枢院,也不过只是一个中层官员,但以他处理政事的速度和效率,升职也不过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乾国,大小之事,皆在天皇注目之下,由人皇记录在案,以功德的形式作为体现。 绝不会埋没了任何人的努力。 在这样的制度下,不仅离阳的归附显得格外顺利,整个乾国也在疯狂爆发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便过去了数月之久。 这一日,乾国境内,所有人都接收到了一份来自中枢院的召集令。 “三日后,乾国将对北莽宣战,凡二品以上武者皆可前往流州,凉州,幽州,丰州,珍州,锦州当地巡查司报备,自行或随同诸王征讨北莽,征讨北莽过程中,一应功绩皆以功勋点的形式发放,功勋点可兑换包括钱币,功德,爵位等不限的诸多奖励。” 此令一出,举国沸腾。 无数人对此议论纷纷,然而无一例外,皆对召集令中所说的功勋十分眼热。 而且,在不少人看来,此行征讨北莽,几乎无异于天上掉下的肥肉。 毕竟,乾国之强,已经无人不知,自北莽和离阳百万联军覆灭之后,这天下怕是已经无人能敌了。 北凉和离阳的归附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之前很多时候,便有不少人在讨论乾国何时会真正统一整个天下,将北莽也并入版图之中。 如今,统一在即,乾国几乎所有人都莫名兴奋了起来。 可惜,唯有二品以上的强者方能参与,让许多人大失所望。 不过这毕竟是伐国之战,有门槛也很正常。 要不然,在如今的乾国,这一道召集令若是不加以限制,怕是转眼便有超过千万人奔赴而去。 毕竟温饱不愁的情况下,总会有着更大的野望。 尤其是,在大部分人都入了学院在学的情况下,喝多曾经不会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今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而北莽上下则已经慌了神。 他们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却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北莽皇庭,女帝高坐,下方,勾陈,拓跋菩萨,赵武,陈芝豹以及百官皆立。 女帝缓缓出声问道:“那乾国已经传令,三日后,攻我北莽,诸位可有良策?” 闻言,皇庭之中,鸦雀无声。 勾陈闭目沉思,只觉此事颇为棘手。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关乎着乾国的变化。 不过几个月,乾国便已经一种不可思议,令他心惊的速度强了不知多少倍。 在乾国位格的影响下,就连普通的平民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踏入九品。 这时何等可怕的一件事。 全民皆武。 数以亿计的武者,北莽拿什么抗衡? 若是乾国不计平民生死,就算仙界群仙面对这数以亿计的武者也要头疼。 而那北莽的百官则一个个义正词严的信誓旦旦说个不停。 “我北莽数十万大军再次,乾国敢来必让其有来无回!” “不错,我北莽征战天下百年,何曾怕过谁?” “.....” 龙椅之上,北莽女帝面容冷漠,淡淡道:“诸位爱卿如此有气势,且问有何具体的退敌之策?又有何人愿前往领兵?” 话落,一片安静,方才所言好似皆是幻听。 北莽女帝面容微沉,道:“拓跋大将军,可有良策?” 拓跋菩萨此刻气息沉凝,已然在仙界的帮助下踏足天人大长生之境。 他沉声道:“陛下,臣愿往。” 他没有良策,只有这一身武力和那未必能派得上用场的数十万大军。 这时,一袭白衣面容冷毅的陈芝豹上前半步开口道:“我有一策,兴许可解北莽之危。” 北莽女帝抬了抬眼皮,目光一紧,郑重道:“请讲!” 陈芝豹淡淡道:“我观乾国上下,看似各司其职,上行下效,然而,整个乾国生死其实皆系于那深居简出的乾帝徐川之上。 乾国依法治国,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惊人表现,无非是有所谓三皇的绝对监管,而这三皇出于乾帝之身,只要能够除了这乾帝,三皇消失,整个乾国便必然崩塌。” 闻言,所有人皆神情一动。 那曾经的离阳大皇子赵武沉声问道:“众所周知,乾帝乃是天人之身,身边又有诸多陆地神仙之上的封王,我等又如何能够诸除此獠?” 此话一出,许多人皆是心下认同,说到底,乾国几乎皆是徐川一刀一剑拼杀而来,数月前太安城一战更是惊世骇俗。 想要杀他,何其难也。 这时,勾陈睁开了双眼,幽芒乍现,他缓缓道:“我有一法,可诛其身,灭其魂。” /134/134150/31949036.html 第222章 北莽皇庭之变,再斩天门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 乾国边境六州有数不清的强者赶赴而来。 但凡体验过乾国位格之力的加持,便没有人能够拒绝那种修为时刻飞涨的感觉。 大战一启,不论是封公,封侯还是封王都将触手可及。 为此,乾国境内,但凡二品之上的武者几乎都纷纷动身,就连许多闭关多年,无望突破之人也因此破关而出,只为求那一道突破之机。 而曾经半独立于乾国的诸多武林门派,如两禅寺,吴家剑冢,烂陀寺等地,也基本上是强者倾巢而出。 他们很清楚,这是他们最后融入乾国的机会,只要在征伐北莽的过程中立下功劳,得了那封侯封王之位,不仅可以保自身传承留存,还可以让自身修为更进一步。 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倘若此次依旧坐视旁观,待乾国侵吞北莽,一统天下之后,门派能否留存就很难说了。 一时间,不少久不显于人前的江湖前辈皆是再度出现在世人面前。 在一些人面前,甚至李淳罡都要称一声前辈。 及至当日傍晚,六州之地汇聚二品高手过万,一品高手超过三百,陆地神仙二十有余,包括徐川以及三皇在内的天人亦有十位以上。 这股力量,就算正经拿军队来拼,也要至少百万军队以上的战力。 甚至若是当真两军对垒,几十尊陆地神仙领着万余二品以上的高手冲杀,百万大军怕是也难与之抗衡。 只需几个来回,便可将百万大军冲个七零八落。 不过此次征伐北莽,乾国并未聚之一处,而是分了六州之地,兵分六路,以乾国边境辐射开来,打的便是平推北莽的主意。 没有太多的作战计划,也没有什么誓师大会,第二日一早,晨光初现的那一刻,便有擂鼓之声在六州之地咚咚作响。 三皇身影浮现,刹那间白日星现,乾国立国之日出现的周天星辰大阵便再度凝聚而出。 这周天星辰大阵,不仅可以以星辰之力灭敌,同样可以操纵国运驾驭天地之力强化归属于乾国的武者。 乾国国境外百里皆是周天星辰大阵的辐射范围。 而且,比起灭敌之能那庞大道可怕的国运消耗,维持这等增益运转的消耗可以说小之又小。 星光投射之处,归属于乾国的武者不仅力量和速度皆会倍增,回气的速度更是增加了五倍有余。 不仅提升了武者的实力,还极大地增加了武者的持续作战能力。 初入天人的李淳罡一剑破甲两千六便接近力竭,有了周天星辰大阵的增益之后,一人面对万余大军怕是也可以面不改色。 更别说,如今的李淳罡可不仅仅只是初入陆地神仙。 如今他以曾经巅峰之时的年轻躯体重新踏入天人,短短数月便突飞猛进,有望天人巅峰。 当年断成两截的木马牛也已经全部寻回修复。 一剑在手,天人又有几人能与之匹敌? 此刻李淳罡,绿袍儿,洛阳,秦皇,姜泥,张扶摇,轩辕敬城等人各领一路,六路齐出,人数虽然比不上曾经动辄几十万百万大军,但气势之盛,锋芒之利却还要在曾经的数十数百万大军之上。 与此同时,乾国各地的城市上空,皆有投影浮现,将这六路人马尽数显现而出。 在数以亿计的乾国子民的注视下,征伐北莽的大战正式打响。 徐川并未出手,而是坐镇边境之地的鹿鸣山,时刻关注战局,做好了随时插手支援的准备。 星辰光芒投射之地,亦是他神念可及之地,他可以随时凝聚来自过去的陆地神仙实力的投影作为援手。 四十五个可以作为支援的陆地神仙,纵然战力在陆地神仙中处于最低的程度,依旧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几乎足以照顾到六个方向的所有战场。 当然,看似此刻兵分六路,实际上皆在周天星辰大阵笼罩范围之内。 陆地神仙和天人境界的强者随时可以通过阵法之力挪移至一处。 一旦北莽有倾巢而出,聚兵一处的迹象,便会立刻承受几十陆地神仙和十余尊天人强者的降维打击。 以北莽如今的战力,纵是高手齐聚,加上几十万大军,也抗衡不了几十尊陆地神仙和十余尊天人强者的进攻。 更别说,周天星辰大阵此刻虽然只是增益状态,但却随时可以再现星河倒灌,百万大军灰飞烟灭的场景。 倘若北莽当真不怕死地聚兵而来,便自然会承受惨痛的后果。 此刻,乾国方面一路平推而去,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力量。 拓跋菩萨等北莽方面的强者无一出现。 短短半日,乾国方面便占据了北莽数座城池。 在迅速解除了北莽方面的抵抗力量之后,便有九司人员迅速进驻,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占据的城池划入乾国统治。 这是乾国第一次大规模作战,为了确保稳妥和安全,所有的战斗都控制在了乾国境外百里范围,周天星辰大阵辐射领域之内。 占据了城市之后,扩张了乾国国境,自然也随之增加了周天星辰大阵的辐射范围。 如此稳扎稳打,速度虽然算不上快,但兵分六路之下,全面推进,以这般推进速度,北莽八州之地,最多三个月便可尽数纳入乾国统治。 徐川很清楚,虽然群仙临凡在即,但越是在这般紧要关头便越不能着急,尤其是人间尚有勾陈,真武,白帝三尊仙界大帝的情况下。 真武和白帝暂且不提,勾陈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乾国一统整个人间。 而身为仙界大帝,大罗之境的绝世强者,哪怕此刻并非真身,手段之多之广也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为了以防万一,三个月的时间,算不得什么。 按照目前的趋势,等他一统整个人间,距离仙凡之隔消失便只剩下了最多五个月的时间。 他有预感,一统人间之后,乾国的国运位格增幅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而三个月的时间,他有把握真正踏足天人大长生这等天人巅峰之境。 届时有着洪洗象突破大罗的感悟,再加上一统人间后国运位格的一次爆发性增幅,便有极大的几率向着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迈进。 如此,只要他能够在五个月之前,真正踏足大罗,便有了能与仙界群仙一战的底气。 脑海中诸多思绪一闪而过,徐川平静地看着投影中一路路推进的画面,周身气息也在缓缓增强。 时间逐渐流逝,北莽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一应高手更是看不到丝毫踪迹。 于是,不过两月时间,北莽大半地域便都落入了乾国之手,六路合为一路,抵至宝瓶州北莽皇城外。 皇城之外,二十万精锐大军列阵于此,拓跋菩萨,陈芝豹,赵武,北莽数十宗师皆至。 见此一幕,徐川身影飘然消失在鹿鸣山,伴随着一道道星光,出现在姜泥等人的身前。 他目光越过了拓跋菩萨等人,看向了北莽皇城城头处立身而至的北莽女帝,缓缓开口,声音自然便越过了大军,传到了对方耳边。 “这些日子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何必继续做无谓的抵抗,北莽之败已是注定,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何取舍。” 北莽女帝冷冷地看着徐川,丝毫不为所动,亦是不发一言。 这时,勾陈在一道血色的光芒中现身,周身莫名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气息。 他看着徐川道:“血流的的确不少,但北莽可未必就一定要败,今日,也许是你的死期也不一定。” 徐川冷然道:“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你如何让我死!” 话落,星光骤然大盛,周天星辰大阵轰然运转,无穷星辰之力汇聚,此次不再是增益,而是实实在在的杀伐。 国运接引星辰之力而来,便要直接灭杀这北莽仅存的二十万大军。 然而,勾陈不疾不徐地捏了一道法印,刹那间,整个北莽便有一道道猩红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浓重血腥气霎时间弥漫整个战场,血光爆射而出,竟一瞬间便斩断了无数投射而来的星辰之力。 甚至乾国国运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流转不畅。 刚刚开始运转的周天星辰大阵当场破碎。 反噬之下,三皇受创隐没而去。 勾陈轻笑道:“百万联军加上北莽境内几十万死去将士的血于怨之下,国运蒙尘,没有了可以牵引星辰之力的阵法,你可还有必胜的信心?” 徐川眸光微微一凝,随即淡淡一笑道:“不愧是勾陈帝君,手段果然不凡,可仅凭如此,北莽今日依旧要灭!” 勾陈也不多说,只见他手势一变,指尖一点,刹那间那漫天血光便纷纷落下,没入了那北莽二十万精骑体内。 不过眨眼间,北莽二十万精骑双眸便化作了血红之色,充斥着疯狂和杀戮之意,周身气息也眨眼间迅速攀升。 他们的血脉精气皆在疯狂地燃烧,一次换来了短时间内的强大战力。 勾陈满意地看了这二十万精骑一眼,随即看着徐川笑道:“这般可够?” 话落,二十万精骑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如一道黑色的洪流疯了似的冲向了乾国诸人。 他们的疯狂令乾国不少人有些头皮发麻,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出手。 乾国最低也是二品,而这二十万精骑哪怕强化了实力,达到了二品的也不足百人,一品更是只有寥寥数十。 方一接触,便被乾国一方直接斩落万余人。 然而,可怕的是,那胸口破开,甚至都露出心脏的北莽骑兵竟如若无觉,依旧是拔刀杀了过去。 一股凉气在许多人心底涌出,甚至许多隔着投影看到这一幕的乾国百姓也皆是心头一寒。 这是什么怪物? 与此同时,拓跋菩萨等人也随同出手。 如今拓跋菩萨以至天人巅峰,再加上北莽其余诸多高手以及这悍不畏死,仿佛变异了一般的二十万北莽精骑,一时间,竟打的乾国众人接连败退。 而徐川则一眼便看出勾陈手中有足足二十万红色的丝线连着那北莽二十万精骑,显然这些兵士的古怪皆来自于勾陈。 他眸光一冷,杀意迸发。 “灭了你,今日之局自然可破!” 他一步上前气息瞬间爆发,直接迈入大罗,随后瞬间跨过数百米,便要一剑将勾陈斩杀。 勾陈看到徐川爆发实力的法子虽然依旧有些惊叹,却依旧不急不躁,面对徐川这天人之上的绝杀一剑整个人移形换影似的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北莽皇城的上空。 昂! 皇城上空,一条天龙骤然浮现。 此乃北莽国运所化,然而此刻看起来颇为萎靡不振,充满了暮气。 毕竟此刻的北莽失了大半疆域,还被直接打到了皇城,国运大损之下,这天龙自然好不到哪去。 徐川心头一晒,这般弱小的国运天龙,又能有何用? 不过他依旧颇为浸提,毕竟以勾陈的手段,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他必须立刻阻止对方。 然而,他不过念头才起,整个北莽皇城便突然有一束金光爆射而起,直冲天际。 整个北莽皇城竟也被布置成了一道极其复杂庞大的法阵。 金光投射之下,一道天门瞬间凝聚而出。 不过,这天门损毁的极狠,显然根本无法连通仙界,颤颤巍巍的,时刻接近破碎的边缘。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北莽国运天龙嘶吼一声,冲天而上,直接以龙躯缠住了这接近破碎的天门。 天门绕天龙,破碎之处竟眨眼间修复了大半。 徐川有些不解,如今天人之隔尚在,仙帝无法下界,就算天门修复又能如何? 当然,他虽然不解,却还是当即出手,一剑再次斩向了天门。 这时,勾陈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道:“不得不说,你进步的速度太过可怕,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以凡人之身,你足以自傲了。” 闻言,徐川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此刻他乃是天人之上的实力,人间何人能敌? 这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 他依旧一剑斩落而去。 便在此刻,天门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威严而宏大的声音:“镇!” /134/134150/31949037.html 第223章 帝位传承 天人之上的气息自天门中涌出,一言之下,方圆百里内的天地都微微凝固了片刻。 一束恢弘的光芒随之投射而下,刹那间将徐川笼罩。 徐川爆发气息与之抗衡,却一开始便显出了几分弱势。 恐怖的压力让他心头不由一紧。 随着仙凡之隔渐消,仙界与人间也在不断交融。 但想要从仙界透过天门传递力量到人间,依旧不可避免地有很大的损耗。 但哪怕如此,这股力量也依旧在他此刻爆发至巅峰的实力之上。 可想而知,其本人究竟是何等强大。 在大罗之中,怕是也是绝对的强者。 这便是天帝的实力吗? 太安城中,他斩破天门之时,曾经听见过天帝的声音,如今这简单的一个镇字,便是出自天帝之口。 只是,身处仙界的天帝想要隔着一扇破碎的天门轻易镇压他,那也是妄想。 人间如今终究还是人间,天道压制之下,哪怕天帝又能落下多少力量? 他心头冷然,不断爆发着实力抗衡着这一束恢弘的镇压之光。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这股力量便开始衰竭。 便在此刻,一直漠然而立的勾陈一跃而起,缓缓开口之下,声音震动天地,带着一股神而明之的意味。 “以吾分魂祭奠,赦令天地,请镇仙塔临凡,永镇邪魔!” 煌煌之音涤荡开来,勾陈整个人也化作了无数光点开始消散。 刹那间,一缕极其神圣的金光自天门弥漫而出,顺着方才恢弘光芒为路,以勾陈分魂所化光点为指引缓缓降临。 那是一尊约莫巴掌大小,足有九层的玲珑宝塔。 显然,这便是勾陈所说的镇仙塔。 能以大罗分魂为祭奠,天帝亲自出手开路所降世的镇仙塔绝对非同小可。 镇仙塔落下之际,下方天地皆被镇压,不论是徐川,还是整个北莽皇城,亦或者城外交战的二十万嗜血精骑和乾国万余高手,皆被这镇压之力生生凝固,静止在了原地。 天穹之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一派毁天灭地的景象,天穹之下却仿佛变成了一个默剧,悄无声息,安静得可怕。 此刻,徐川怕是唯一能够在镇仙塔下活动的人了,但哪怕是他,一身力量也被直接压制了九成。 他看着缓缓落下的镇仙塔,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那本是天地规则所拥有的本源压制力,此刻却在一尊仙塔之上尽数体现。 这分明是大罗之境掌控天地本源规则的一种表现。 这一尊镇仙塔几乎可以等同于一尊切切实实的大罗强者了。 而且专精镇压之道,甚至将天地之间相应的规则直接截取到了塔身。 徐川收剑而立,周身气息虽然凝而不散,但他知道,自己抵抗不了这镇仙塔的镇压。 因为他这份天人之上的实力无法持久,而这镇仙塔以天地本源催动,可以长久地拥有大罗之境的镇压之力。 等他诸般增幅能力到了尽头消失的时候,便自然会被这镇仙塔轻易镇压。 他看向了逐渐消散的勾陈,平静道:“你们不可能永远把我困在里面。” 勾陈微笑道:“那又如何?诸仙即将临凡,在此之前,你不可能从镇仙塔脱身而出。 等仙界群仙真身下界之时,你便必死无疑!” 话落,他整个人也彻底化作光雨消散。 徐川看了那漫天消散的光雨一眼,随即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通过人皇瞬间向整个乾国下发了一道旨意。 “今日,朕将暂时沉寂,帝位传于楚王姜泥,望乾国上下共勉之。” 随后,他分别向苏檀儿,轩辕青峰,青鸟,舒羞,裴南苇等亲近之人留了几句话。 最后对着姜泥嘱咐道:“三皇权限为师已经尽数移交给你,不要为我伤心,只要让乾国变得更强,为师便自有归来的一日。” “仙界降临,这份担子很重,但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这一切。” 话毕,他天人之上的气息迅速跌落,那缓缓垂落的镇仙塔则瞬息间放大了无数倍,轰然间将他整个人吞没。 塔身落下的那一刻,悄无声息的,下方历经了数百年的北莽皇城瞬间毁于一旦。 塔身静静矗立在天地之间,再无丝毫气息流露,而方才被凝固的一切则重新恢复了正常。 此刻,徐川方才所说的一切才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战场之上,姜泥一剑斩杀了数百精骑,整个人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帝位交接之下,国运动荡,无数金光洒落在她身上,一尊虚幻的帝冕在她额头凝聚而出。 她周身似有霞光浮现,天地为之贺,日月为之庆。 三皇也凝聚而出,送上祝福。 乾帝位格加身,本就接近天人的她,一跃便踏入天人之境,突破之后的天人气息加上乾帝位格的加持,让她显得如同九天神女,高不可临。 然而,她却并未有任何喜意,绝世倾城的容颜之上尽是泪水。 轩辕敬城默然无言,张扶摇摇头叹息,李淳罡更是愤怒骂了句贼老天。 远在神凰城的苏檀儿,裴南苇,青鸟,舒羞几人则是满是悲伤和难以置信。 而此刻,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二十万北莽精骑却一个个地爆体而亡。 拓跋菩萨怒急攻心道:“勾陈你这畜生!” 如今,他哪里还在乎什么仙界? 此法可是勾陈提供而来,勾陈曾言此法虽有后遗症,但不过是暂时的虚弱罢了,不会伤及性命。 然而,此刻的一切,显然证明了那完全是谎言。 再加上此刻悄无声息间毁灭殆尽的北莽皇城,无一不说明着一件事,他们北莽彻彻底底地被利用了。 勾陈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死活。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完成镇压徐川这一件事。 另一边,方才立于北莽皇城城头的北莽女帝神情麻木地从半空中坠落。 北莽皇城毁灭,几十万北莽子民死去,整个北莽皇族也无一生还。 整座城,竟只有她此刻尚还活着。 与虎谋皮,必受其害。 她竟此刻才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 拓跋菩萨飞身而起,将神情麻木的北莽女帝接住。 他看了一眼满地血腥的战场,很清楚,大势已去。 没有二十万不怕死的精骑,仅凭他和区区几十个北莽高手根本不可能抗衡乾国的诸多强者。 没有犹豫,他压下心头愤怒,焦躁,痛恨,带着北莽女帝转身便走。 以他天人大长生的实力,但凡想走,不被数尊天人合围的情况下,根本无人能拦。 姜泥冷冷地看着拓跋菩萨离开,没有任何动作。 她也很清楚,此刻,无人能拦住一个一心想走的天人巅峰。 但今日在此地的其他人,都要死! 她缓缓地开口道:“一个不留!” 她沙哑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冷意。 如今,她便是乾国女帝,身处战场,一言之下,便是天规。 一瞬间,方才经此大变的乾国诸强者对视一眼,纷纷出手向着北莽剩余的诸人杀去。 没有了二十万悍不畏死的北莽精骑,余下诸人,就算是陆地神仙又如何? 可怕的攻势之下,无数北莽赫赫有名的高手身死,陈芝豹,赵武亦是没有逃脱。 不过片刻,便将此地清扫一空。 而姜泥等天人境界的强者已经飞身去了那镇仙塔之处。 此刻这镇仙塔高逾百丈,塔身古朴而充斥着苍茫的气息。 一应天人境界强者的攻击根本奈何不得这镇仙塔分毫。 就算此刻李淳罡全力之下的一剑开天门亦不过是斩入塔身一寸,留下些许剑痕也是眨眼便恢复如初。 张扶看了许久后,摇摇头道:“此塔与人间地脉相连,坚不可摧,这人间怕是无人能破。” 曹长卿对徐川倒是没太多感情,不过他倒是也不愿看到姜泥这般悲伤的样子,他想了想道:“我听闻武王洪洗象正在突破天人之上,也许那等境界之人或有办法。” 闻言,姜泥眼神一亮,不过她也并未着急。 天人之上的突破必然不是简单的事情,哪怕洪洗象是吕洞玄转世,也未就十拿九稳。 她可不愿因为自己导致洪洗象突破失败,从而失去了一份让老师脱身的希望。 毕竟,徐川并未死,只是被镇压而已,她相信,以老师的修为实力,也绝不会轻易地死去。 更何况,洪洗象只是希望之一,如今接受了整个乾国,成为了第二任乾帝的她很清楚,乾国的强大与否将直接关乎着乾国上下所有人。 尤其是她老师作为乾国的开国之主,更是与乾国国运息息相关。 只要她能让乾国强大,便自然能让身为乾国开国之主的徐川变得强大。 正如徐川所言,只要乾国变强,他便必有归来的一日。 姜泥缓缓吐气,看着这巍峨高塔轻声道:“老师,我必不负你所托。” 如今,北莽皇城覆灭,军队也损伤殆尽,再无余力抗衡乾国征伐,要不了多久,就会尽数纳入乾国统治。 而人间一统之日,乾国国运必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拓跋菩萨和北莽女帝逃走丝毫不会影响乾国的稳定。 以乾国这等即时通讯,时刻监察天下的神妙手段,境内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成组织成规模地反抗力量。 而一旦乾国一统人间,除非他们二人逃到极北冰原那等罕无人迹的地方,便绝无其容身之处。 大势已去,二人之力再难逆转乾国一统人间的步伐。 乾国上下,因徐川的消失沉寂了数日,尤其是曾经底层的百姓更是为此黯然许久。 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乾国的出现究竟带来了什么。 没有欺行霸市的街溜子,没有可以将他们生杀予夺的大老爷。 走在大街上,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哪怕乾国诸王也无法决定他们的生死。 平日里,亦是衣食无忧,只要不违法犯罪,更是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事情。 方方面面,皆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神仙生活。 而这一切,他们很清楚都是谁给他们带来的。 这其实也是离阳区区数月便对乾国归心,对北莽的扩张也如此顺利的真正原因。 不论上层人士是如何想法,底层百姓的拥护才是乾国至今疯狂扩张却依旧十分稳定的重要原因。 而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也自有乾国的法律,三皇以及诸王管辖。 如此,才造就了乾国的今天。 当然,徐川的消失虽然让乾国上下情绪低落了许久,但一应事宜的运转却并无太大影响。 在搭建了整体的框架之后,身为开国之主的徐川便已经尽数将诸般事宜下放至中枢院和九司之中,基本不再参与。 作为继任者的姜泥,只需要确保三皇正常运作即可。 三皇并无本我意识,更类似于一种特定的系统。 而只要三皇无恙,整个乾国便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与此同时,镇仙塔内,徐川身处一个空空荡荡,放眼望去尽是虚无的空间之中。 此地没有任何灵气,亦不存在任何天地气机,不仅如此,四面八方无时无刻都有着惊人的镇压之力袭来。 寻常陆地神仙怕是待不了多久就要陨落,哪怕天人支撑起来亦是十分艰难。 他尝试过突破这个空间,但不论他往何处去,四周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不论他如何出手,也同样对周围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不过,他没有焦躁,也没有任何不安,反而极为平静。 一路走来,如同这等静谧到没有任何外界纷扰的环境实在太少。 这些年,他走到太快也太急。 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沉淀下去。 此刻,他反而真正有时间好好梳理一番自己过去的一切所得。 而且,他有种预感,乾国一统人间之后,他便已经差不多算是完成了太清玄元金章的进一步认主。 这个让他穿越了数个时空的宝物也将进一步在他面前掀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而且,进一步认主之后,也意味着他可以随时踏入另一个世界。 就算他当真出不了这镇仙塔,凭借太清玄元金章的恐怖威能,也绝不是区区一个镇仙塔便能抗衡得了的。 实在不行,他大不了离开这个世界,等到有了足够的实力再重新回到离开的那一刻,自然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当然,这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他倒是觉得,大概率不会走到这一步。 此刻,他脑海中诸般武学,无穷感悟缓缓流淌,曾经自以为掌握的一切,在如今看来又有了新的理解和收获。 强悍的体魄更是直接无视了周身恐怖的压力,反而让他仿佛在历经千锤百炼一般,气息越发深沉。 一身气势亦是不断攀升,坚定地向着天人巅峰之境迈进。 /134/134150/31949038.html 第224章 仙界临凡,大罗降世 徐川在镇仙塔中不断进步,乾国也在迅速地完成着史无前例的大一统。 自他被镇封之日起,不过数日时间,乾国便强势占据了整个北莽。 自此,继离阳之后,北莽彻底自人间除名。 天下一统,人间一统。 欢喜和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令无数乾国民众走出家门,交相庆贺。 国运亦是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自然,对应位格的增幅之力也有了一次极大幅度的提升。 哪怕最普通的乾国公民亦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惊人变化。 对于智慧和修行等方面皆有之数以倍记的增长。 如今哪怕乾国的一个普通人,也拥有着过去相当于天才一般的资质。 数千言的典籍,只需认真翻阅几遍即可全篇记下。 武道修行起来,哪怕天赋再差,七日之日,亦可直入九品之境。 全民皆武,这已经完全成为了肉眼可见的现实。 当然武者的消耗本就大于普通人,若非乾国有着诸多产量庞大的作物,怕是很难供养得起如今一国两亿有余的子民。 而普通的乾国公民都有着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有着爵位,封侯封王之人,自然更是迎来了一场仿佛脱胎换骨般的体验。 不少一品境界的武夫或者儒释道三教之人,皆由此一跃踏入陆地神仙之境,曾经陆地神仙境界的不少人也借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直入天人之境。 比如吴家剑冢曾经的家主吴见,征伐北莽一役以战功封王,乾国一统人间之际,百年积累一朝爆发,以惊天剑意强势踏入天人。 甚至吴六鼎如今也因封侯入了陆地神仙不说,那剑侍翠花更是稳稳迈入半步天人之境。 两禅寺龙树圣僧和李当心亦是入了天人之境。 曾经徐川在武帝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桃花剑神邓太阿应吴素之邀参与了征伐北莽之战,也是他一剑钉死了叛离了北凉的陈芝豹。 此刻,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指玄一跃踏入陆地神仙,再直入天人。 杀伐之盛,天人之中亦是名列前茅。 除此之外,青鸟,舒羞,徐乐和温华也是纷纷入了陆地神仙,尤其是温华。 仿佛厚积薄发一般,入了陆地神仙不说,还堪堪半步踏入了天人之境。 曾经在徐川三个徒弟中总是最末的他,已然超越了徐乐,只在姜泥之下。 至于姜泥,身为乾国第二任国主,国运增幅之剧自然是远超他人。 本就是陆地神仙的她,乾国一同人间之际,不仅踏入天人之境,铸就了天人之躯,就连神魂亦有着巨大的增强。 以这般速度进步下去,她怕是很快就能踏足天人大长生这等天人巅峰之境。 而在乾国一统之前便成就天人之境的李淳罡,张扶摇,高树露,洛阳,秦皇,隋斜谷等人则已经纷纷踏入了天人巅峰之境。 其中李淳罡,张扶摇,高树露,秦皇四人更是隐约看见了天人之上的曙光。 有些可惜的是,洪洗象虽然在乾国一统之际,周身气息恢复了刹那,却依旧很快沉寂了下去,不曾借此突破至天人之上,也未曾醒来。 但哪怕如此,乾国上下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撼动九霄,令风云变色。 整个乾国有了如此巨变,身处镇仙塔之内的徐川自然不会例外。 虽然镇仙塔隔绝了空间,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却无法隔绝无处不在,作为世界本源体现的气运。 国运的增幅同样可以落在身处镇仙塔之内的他身上。 本就距离天人巅峰临门一脚的他,借此轻而易举地便立身其上。 甚至他还一鼓作气地打算一窥天人之上的大罗之境。 亲眼看过洪洗象如何突破的他心中早已经有了腹稿,虽然此刻无法得到洪洗象进一步突破成功的感悟,但前路却已经清晰可见。 而此刻,这无人搅扰的镇仙塔反而成了他最佳的突破之地。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进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空灵之境。 一开始,他只感受到了黑暗,枯寂,冰冷。 四下望去,与镇仙塔内的情境防腐一般无二。 然而他的脚下,却有着滚滚金光如同云雾一般沸腾不息。 他心中明悟,这便是他所拥有的气运。 看似只有他脚下小小的一团,实则庞大得不可思议,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毕竟他身后站着的乃是整个乾国。 乾国上下汪洋般浩瀚的国运皆可由他调动。 “以气运构筑桥梁...” 他若有所思,思索了片刻之后,便顺着心底的澹澹感应随意的寻了一个方向。 一念之间,脚下气运便仿佛形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通天大道,向着无尽的黑暗之中蔓延而去。 没有犹豫,他动身迈步向前而去。 然而,仅仅只是第一步,便格外的艰难。 四周的黑暗中有着极其恐怖的压力落在了他的身上,此刻他分明是神魂之身,却也感觉仿佛背负了一座巍峨巨山。 不仅如此,在那看不清的黑暗中,他分明感受到了一道道无法形容的恶意。 似乎有什么妖魔鬼怪潜藏在黑暗中,对他虎视眈眈。 那似乎是无数年下来,在此地突破失败的人留下的一种祇念,为的便是阻拦后来之人突破。 莫名的,他心中便有了这么一种明悟。 压下了心头的杂念,他缓缓迈出了第二步。 踏出的瞬间,一道祇念忽然落下,天地变幻之下,等他回过神来,周遭的一切已经完全变化。 熟悉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一身曾经惊天动地的修为也不复存在。 不远处,女人尖叫声和男人怒骂声传来,令他神情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 他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天。 周遭的一切太过真实,坚固的水泥路,轻柔的晚风,随处可见的喧嚣。 若非他脑海中记忆清晰可见,若非体内未知之地隐约可以感知到的太清玄元金章依旧存在,他只怕会以为自己神情恍忽间做了一个漫长的大梦。 幻境吗? 他嘴角微微一勾,不急不缓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着那个印象极深的小巷迈步走去。 ..... 时间缓缓流逝,眨眼间,数月时间一晃而过。 乾国在整个天下核心的位置幽州新建了一座史无前例的庞大城市。 长安城。 这是徐川在征伐北莽前便做好的规划。 而这长安城便是乾国新的国都。 此刻,长安城内,乾国上下但凡入了一品,入了陆地神仙包括天人境界的强者尽数聚集于此,过万一品,数百陆地神仙,几十尊天人齐聚于此,单单那股威势便骇人无比。 这是人间最强大的力量集合,没有之一。 然而他们此刻皆是面色紧绷,气氛沉重。 这完全是因为数日前百年开始出现的天象异变。 整个人间的灵气在增强,山川江河的气机在扩大,天穹之上,更是有着七彩光芒映射。 光芒之下,一片连绵起伏的宏伟仙宫若隐若现,与此同时,一股越来越恐怖的气机也在逐渐蔓延至整个人间。 普通人或许未必知道这是什么,但整个乾国一品之上的强者都很清楚,这是仙界即将与人间接轨,群仙入凡尘,仙凡之隔消失的前兆。 越是强者,越能够感受到仙界的那股难以形容,恢弘壮阔的恐怖气息。 仙界将开,群仙下界。 这如同催命符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无数人的心头。 哪怕人间此刻前所未有的强大,但当真能与仙界抗衡吗? 仙界存在了无数岁月,而仙人更是可以长生久视,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仙界究竟有多少强者存在。 最可怕的是,那些在人间留下了无数神话的仙界诸帝又有何人能挡? 难道乾国纵然如此兴盛,也只能如同昙花一现,便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了吗? 此刻,不少人想到了还在镇仙塔镇压之下的徐川,心中皆是沉重不已。 他们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乾国体制下的巨大受益者。 没有乾国的出现,很多人一生都无望陆地神仙,更别说天人。 所以,纵然有些人一开始心中抗拒,但体会到投身乾国的好处之后,便都转而拥护起了乾国。 一想到乾国可能覆灭的结果,心头便既怒且恨。 此番,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仙界临凡的异象最强的地方便是这长安城。 他们此番齐聚于此,便是要直面仙界,与诸仙抗衡。 入了乾国之后,他们早已经与整个乾国的命运息息相关,哪怕前路艰难,哪怕仙界来势汹汹。 他们亦有背水一战的勇气。 就这般,突然之间,天穹之上的七彩之光骤然大盛,那若隐若现连绵起伏的恢弘仙宫仿佛破开了虚空,自无尽遥远之地而来,一点点地由虚幻化作了真实。 伴随着漫天的雷鸣,一道道身影漠然立于仙宫之中,俯瞰整个人间。 一道宏大的声音自仙宫落下,在无数人耳边炸响。 “臣服,或者毁灭!” 声音冷漠而霸道,一言便要人间俯首,除了臣服和毁灭之外,再无其他的选择。 如同天威临世,无数寻常乾国百姓,纵有九品修为在身,亦是满心惶恐油然而生,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时,一袭白衣的姜泥自长安城中御剑而出,身后万剑随行,她神情冷漠,丝毫不为所动,红唇微启,便是铿锵之声。 “我乾国无惧一切,哪怕仙界胆敢犯我乾国,亦要坠落云端!” 话落,气息爆发之下,已然是天人巅峰之境。 万剑如雨,以一种刚勐无匹的姿势悍然斩向了那连绵一片的恢弘仙宫。 仙宫之上,群仙大怒,齐声喝道:“大胆!” 声如雷霆,一缕缕毁灭性的仙光自他们手中落下,转瞬间便将那万剑毁于一旦。 然而,姜泥的出手意味着已经打响了第一枪,长安城中的诸多强者自然也不会旁观。 上万一品强者,数百陆地神仙,数十尊天人一同出手,浩瀚之威何等惊人。 恐怖的剑意,刀意,神意冲霄而起,生生将那无数仙光搅成碎片。 不仅如此,余威更是如同一股毁灭的洪流生生轰击在那恢弘仙宫之上。 轰! 一座座仙宫崩塌,一尊尊仙人的身影在其中狼狈不堪。 姜泥出手的时机很好,正卡在仙界将临未临之际,只有部分力量降临人间,整个仙宫亦是无法动弹只能挨打的时候。 那出手的仙人也并非仙界的全部力量,只是其中一部分,这才被乾国诸强联手轻易击溃,更是顺势击垮了数座仙宫,可以说给仙界来了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方才那宏大的声音有了些许怒意,冷然道:“尔等践踏了吾最后的善意,尔等必将毁灭在无尽的痛苦之下。” 话落,仙宫之中,一尊尊仙人降临人世,仙气飘飘,风姿可谓盛极。 眨眼间,便有数千名对应人间陆地神仙的真仙出现在长安城的上空,后方更有数百尊对应人间天人境界的天仙逐渐现身。 与此同时,一道长安城中许多人都颇为熟悉的身影亦是缓缓踏步而下。 兵戈之声摇曳,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这是以真身下界的勾陈大帝,一身气息之恐怖,甚至压过了那数百尊天仙。 这是真正的大罗之威,一出现便是万物的中心,天地法则的代言人。 一举一动,皆有着莫测的天威,令人心季。 长安城一片寂静,仙界群仙那浩瀚无匹的气息太过恐怖,不在此刻,根本无法想象要承受多么庞大的压力。 尤其是那缓步而来的勾陈大帝,这人间,可有人能敌? 数量,在那等一举一动皆是天威的强者面前,似乎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时,一道无匹的剑光自东方而来,剑光之盛,竟丝毫不弱于威压全场的勾陈大帝。 “这般热闹的场面怎么少得了我李淳罡?我有一剑可斩天门,可杀天人,不知,杀得了那仙帝否?” 勾陈大帝色变,他不信,人间居然能出一尊可与他比肩的大罗强者。 然而这煌煌剑光之中却分明蕴含了唯有大罗方能驾驭的规则之力。 锋芒之盛,哪怕他也为之心季。 显然,这李淳罡,竟当真踏入了天人之上,成就了大罗尊位! /134/134150/31949039.html 第225章 灭世之战,破封 不管勾陈心中如何震惊,这剑光却是没有丝毫停歇。 一剑落下,竟压得数千真仙鸦雀无声。 剑威之盛,剑意之强,简直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非大罗者,根本不是其一合之敌。 见此,勾陈没有犹豫,当即出手,五指握拳,向着那煌煌剑光一拳打去。 刹那间,天地仿佛有战鼓之声擂响。 战战战! 他乃是战争之神,亦是武斗之神,在他面前,再锋利的人间之剑亦要破碎! 轰! 恐怖的风暴爆发开来。 风暴之中,勾陈一声闷哼,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 拳身之上,也留下了一道肉眼可见剑痕,金色的血液滴滴洒落。 他难以置信,亦是不愿相信,这一次对碰他竟是落在了下风! 他可是活了无数岁月的真神,掌握无穷兵戈权柄的武神,竟不敌一位活了区区几十年,才堪堪迈入大罗之境的凡人? 固然他因为不久前损失了一道分魂,并非全盛的实力,却也亦不该败给区区一个凡人! 他心头屈辱,整个人瞬间暴怒,冷喝道:“好一个李淳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猖狂到何时!” 话落,他一步踏出,周天风云大作,复而向着天穹之上疾驰而来李淳罡杀了过去。 李淳罡大笑一声道:“正好,我也想看看仙界大帝的斤两!” 三尺木马牛在手,天下之大,他又有何惧之? 他们自在远处的天穹之上大战,长安城上空,数千真仙,数百天仙亦是和乾国万余一品,数百陆地神仙,几十天人战成一团。 姜泥一人独战十尊天仙,轩辕敬城亦是一打七,曹长卿同样如此,人间其余天人境界的强者皆是一对多,如此,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天人战场。 而陆地神仙的战场,有吴素,徐乐,青鸟,轩辕青峰等人打头阵,领着过万一品武者,固然质量上差距颇大,面对数千真仙倒也不显弱势。 乾国武风极盛,能入一品者,乾国上下所有武学皆可随意阅览,战力之强,手段之多,哪怕单对单,也足以拖住一位真仙一定时间,此刻结阵而战,竟还有几分压过对方的趋势。 而与此同时,仙宫已经越发的凝实,一道道极其恐怖骇人的气息也自仙宫深处逐渐弥漫开来。 其实,人间在中下层实力上,凭借数量的优势,未必就弱于仙界,真正令无数人感到难以应对的,是仙界此刻还未现身的那数尊屹立于群仙之上的大帝。 而随着仙界彻底降临,那数尊大帝也必将从幕后走出,站在众生的面前。 大战依旧在继续,才建立好不久的长安城在战斗的波及下彻底消失,电闪雷鸣,风暴接连不断,整个人间几乎都在一种毁灭的氛围之下。 这一幕通过投影传到了整个乾国,乾国两亿多的民众沉默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市上空的投影,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不仅影响着乾国的未来,更是决定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未来。 时间缓缓而逝,战斗也越发的激烈,不少真仙被当场斩杀,当然,对应的乾国不少一品也几近身陨,纵然人皇以国运保留了其最后一丝生机,但也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甚至,若是乾国败了,这一丝生机也会随着乾国国运的消亡也毁灭。 这时,轰隆一声,一道极其恐怖的雷霆横贯过整个人间的上空,仙界,彻底降临! 仙宫之中,先后走出了数道模糊不清的伟岸身影。 走在最中心的身影看着人间,淡淡道:“二位道友还不归位吗?” 声音不大,却瞬间传遍了整个人间。 两道叹息声响起,一青一白两道光芒刹那间落入仙宫,随后,仙宫深处又有两道身影缓缓迈步而出。 “真武,白帝两位道友,许久不见。” 看着二人,之前的那道身影淡淡开口。 真武和白帝此刻面色淡漠,少了许多曾在人间时的情绪,皆是简单抬了抬手道:“玄穹,好久不见。” 在人间的传说中,仙界有一位至高天帝,名为玄穹无上金阙大帝,显然便是此人了。 说罢,白帝看了一眼玄穹天帝身旁的冷面黑衣男子,眼神中多了分烟火气,冷哼了一声道:“黑帝,你竟还活着呢。” 同为五方上帝,他向来与黑帝不合,他之所以轮回入人间,其实于黑帝也有着几分关系。 黑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悄无声息间体内气机已然高涨,似乎下一刻就要直接出手。 一旁,一位看起来颇为和善的老者出声道:“如今五方上帝只剩下我们三位,何必一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真武呵的冷笑一声道:“青帝倒是会当老好人,往常这事不都是长生来做的吗?怎么,我不在仙界的这些年,换人了?” 青帝苦笑一声,另一边本一副看戏表情的年轻男子却是紧了紧眉头,看着真武眼神颇为不爽。 他自然便是真武口中的长生大帝。 玄穹天帝此刻亦是颇有几分头疼,果然,让这两个家伙去人间是对的。 他沉声道:“够了,扫清人间之前,不论尔等之间有何恩怨,都此后再论,莫要因此影响了所有人的前路。” 闻言,几人皆是收敛了情绪,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同为仙界大帝,但玄穹身为天帝,不论实力还是权柄的掌控都要在他们几人之上。 比起人间,仙界才是个真正以拳头讲道理的地方。 六尊大帝降临人间,浩瀚的威势令无数人呼吸都为之停滞。 方才还显得十分纷乱的战场霎时间凝固了下来。 在六尊大罗之境的为威压之下,寻常陆地神仙甚至出手都变得极为艰难。 天穹之上,群仙俯首,齐声贺道:“恭迎大帝。” 千里之外,打得天昏地暗的勾陈大帝一拳击退李淳罡,冷声道:“与仙界对抗,你们没有任何机会,看在你天赋的份上,臣服仙界,自可享一大帝尊位,接受万民供奉。” 李淳罡嘿了一声道:“我李淳罡这一生什么都干过,偏偏不干卑躬屈膝当个无趣的泥塑之事,纵然人间注定要败,但若是能杀伤几尊高高在上的大帝,我李淳罡这辈子便值了!”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站在姜泥身旁的绿袍儿,心中缓缓道:“能与你厮守这数月,我李淳罡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一瞬间,他剑意一变,凌厉之意愈发强盛,好似没有了尽头。 一剑开天门乃是永无尽头,永攀高峰的一剑。 当他放下了一切顾虑,不惜一切的,全心全意在这一剑之上的时候,自然也能够斩出前所未有的至强一剑。 勾陈面色一变,惊声道:“你疯了!” 以规则为骨,以剑意为血,这剑一出,大罗之境也算是废了大半。 李淳罡大笑一声道:“你看此剑如何?” 话落,一剑斩出。 瞬息间,日月暗淡,沧海桑田在这一剑面前也失了颜色。 好似一剑便可斩断万古时空。 剑锋之下,天,破了。 一道漆黑的口子散发着骇人的恐怖的气息。 勾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从这一剑上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仙宫之上,六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可怕的一剑,面色皆有一丝惊色。 真武赞道:“好一个李淳罡,好一个一剑开天门!” 玄穹天帝皱了皱眉,道:“黑帝,勾陈伤势未愈,你去帮一下他。” 黑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步跨出便踏过百里,再一步就要来到勾陈身旁,但就在他第二步即将迈出之际,一道声音令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久闻大帝之名,老朽张扶摇前来讨教。” 一袭青衣,静立在黑帝面前,深邃的气息缓缓流淌,竟也是大罗之境。 玄穹天帝感觉事态似乎有些失控,没有犹豫立刻对着真武四人道:“你们一起去,速战速决!” 见玄穹说得严肃,四人亦是没有多说,纷纷踏出仙宫向着勾陈方向而去。 然而,四帝依旧没有能走出多远。 白帝身前,王仙芝面色淡然。 真武身前,秦皇负手而立。 青帝身前,高树露一脸悍气,摩拳擦掌。 长生身前,许久未曾现身的北莽国师袁青山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依旧如同那日河畔与徐川相遇时那般邋遢模样。 除了王仙芝之外,其余三者皆踏入了大罗之境,王仙芝亦有半步大罗的实力,他未必能敌得过白帝,但阻拦对方一二,却不难。 便在几人对峙之际,勾陈已然被李淳罡一剑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全力爆发抗衡着李淳罡这一剑落下的趋势,然而他本就有伤在身,不宜久战,如今已然坚持不住。 随着剑锋的落下,死亡的气息也离他越来越近。 李淳罡这舍弃了一切的一剑只要破开了他最后的防御,那狂暴的剑气便足以瞬间将他撕成碎片,包括神魂。 玄穹天帝面色极冷,他冷声道:“好一个人间,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能挡得住朕!”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鹤鸣,一年轻道士脚踏白鹤悠然而来。 “天帝降临人间,小道自当亲自相迎。” 玄穹天帝收回了迈出半步的脚,看着那年轻道士缓缓说了三个字:“吕洞玄!” 洪洗象神情淡淡,道:“吕洞玄是小道,小道却是洪洗象。” 李淳罡几人都踏入了大罗,他自然更早,而且,境界更深。 不过,哪怕如此,面对玄穹天帝依旧好似面对一片看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难以一窥根底。 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勾陈终于坚持不住,体内伤势爆发,气机骤然大乱。 下一刻,木马牛一剑毫不留情地掠过了他的身躯。 勾陈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不甘,只有几分说不出的悲哀。 过去无数年的时光浮现在脑海。 他这才想起,许多年前,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声叹息,他的声影如同青烟一般化作无数光点散落天地。 轰!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倒塌了一般。 血雨再现。 天地之间,一片飘曳。 继紫薇大帝之后,仙界第二尊大帝陨落。 玄穹天帝双眸微闭,片刻之后又缓缓睁开,他看着洪洗象,又一一扫过张扶摇等人,轻声道:“你们真的很不错,真的,惹怒了朕。” 他话语虽轻,但所有人都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风暴即将袭来。 洪洗象伸出一只手接住几滴血雨,缓缓道:“生于斯长于斯亦死于斯,天帝又何怒之有?” 不远处,高树露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打他娘的就是了,仙界都落入人间了,还摆什么天帝的谱,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话落,他便悍然对着青帝杀了过去。 这一举动仿佛点燃了火药捻子,轰的一声,让整个人仙战争再次爆发。 大罗,天人,真仙,无数天象,指玄,金刚纷纷出手,传递至乾国各处的投影此刻只能看到无数风暴雷霆闪烁,一道道光芒穿梭,根本看不清战场究竟如何。 日月星皆为之震动。 真正的惊世大战,甚至可以说是灭世大战。 战斗从大日高升一直达到了夕阳将尽之际。 仙落如雨,血水成河。 这时,屹立于天穹之上的仙宫突然有一道身影猛然坠落。 是洪洗象。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战场上的姜泥等人还是投影前的无数乾国民众皆是心头一紧。 洪洗象无疑便是他们人间如今的最高战力。 洪洗象若是败了,还有何人能挡住几乎无敌的天帝? 他们紧紧地盯着洪洗象的身影,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重新杀上仙宫,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然而,他的身影毫无知觉地飞速下坠,就好似那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 黑暗渐渐覆盖了整个人间,也如同无数乾国民众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王重楼和温华拖着满身血污飞身上去接住了洪洗象。 还活着! 他们松了口气,但感受到他破碎的经脉,孱弱的气息,便皆是神情低沉。 毫无疑问,洪洗象败了。 玄穹天帝一步步自仙宫向已成为废墟的长安城走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每个人身上都仿佛落下了一座山。 他仿佛叙述一般用平静的语气又一次问道:“这人间,可还有人能挡得住朕?” 而就在这一刻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似乎四面八方,天地上下皆是这声音的来处。 “谁说没有?” 听到这一道声音,乾国上下无数民众,战场上的姜泥等人皆是抑制不住的大喜和激动,甚至其中有些人还控制不住地流出了泪水。 与此同时,北莽皇庭废墟之地,那接连天日的镇仙塔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一道浩瀚的气息爆发,一袭白衣飘然自镇仙塔中走出,好似一个游历山水的贵公子,抬手间镇仙塔便收缩成了巴掌大小,落入了他的手中。 便在此刻,徐川破封而出,重临人间。 此刻,他亦是大罗! /134/134150/31949040.html 第226章 天帝陨落,前往新世界 徐川立身于曾经的北莽皇庭,望向了人仙战场,战场上的一切瞬间尽收眼底。 洪洗象昏迷不醒,气息萎靡,李淳罡脸色苍白,虽依旧在出剑,但威力大抵也就勉强堪比陆地神仙,若非已打天人境界的绿袍儿护持在他身边,怕是早已经倒下。 与青帝交手的高树露虽然依旧凶悍,但一只胳膊已经被打断,浑身受创。 与真武交手的秦皇发丝凌乱,早就没了曾经的那股威严庄重的姿态。 与长生大帝交手的袁清水,三道化身灭了两道,第三道也岌岌可危,本人也很是狼狈。 与白帝交手的王仙芝更是气机不稳,有些无以为继,若非白帝留手了几分,只不过半步大罗的王仙芝怕是早已丧命。 而与黑帝交手的张扶摇则是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在黑帝狠厉的手段下,他坚持到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接近了极限。 姜泥,青鸟,徐乐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上都尽是疲惫和血污。 徐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冷意。 他一步迈出,天穹之上星光瞬间投射而来,一条由星光铺就的大道便出现在他脚下。 第二步落下之际,他整个人便好似跨域了空间一般,直接迈过了数千里的距离站在了姜泥等人的身前。 “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 他轻声言语了一句,随后看着那面色显得不太好看的玄穹天帝,缓缓道:“劳烦天帝关照,所谓礼尚往来,作为主人,自当有一份与之匹配的回礼。” 话落,他双眸之中光芒流转,无穷岁月的气息在他双眸之中流转。 虚空之中,一道道虚影浮现,足足四十五道。 每一道的模样都和他一般无二,一身气息更是皆在天人之境。 他可以截取强者过去的投影之身降临现实作战,而这不单单限于某个人,也不限于是谁。 所以他直接截取了自己过去的四十五个时空片段的投影。 这些投影皆出自于他,操控起来更简单不说,能够发挥出的实力自然也更强。 交战到了现在,双方几乎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四十五尊天人投影在此刻几乎成了一份压倒性的力量,一瞬间便将那仙界群仙镇压。 他本人则是直接运转天魔解体大法,激活浴血异能,以双重增幅将自身实力推进至一个绝对的巅峰状态。 他本身便已是大罗境界,双重增幅之下,几乎瞬间便将他的实力拔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怕的气势令空气都为之凝滞。 没有任何言语,胸臆剑入手,一剑向着玄穹天帝斩落。 剑锋之下,空间被直接展开,一道漆黑的缝隙刹那间蔓延而去,沿途的一切皆在悄无声息中毁灭殆尽。 玄穹天帝此刻面色冷凝,抬手间,天穹之上便有漫天星辰光芒洒落,齐聚在他身前,化作了一道几乎坚不可摧的星辰屏障,瞬间迎上了这划破空间的毁灭之剑。 恐怖的气机碰撞,形成了一个对冲层,几乎将天地两分。 所有人仙皆能感受到那碰撞之下汹涌澎湃的可怕波动。 陆地神仙或真仙境界的怕是仅仅一缕气机波及都承受不住。 剑锋不断向玄穹天帝逼近,不断地压缩其周身星辰屏障的范围。 玄穹天帝自出现之后,第一次显出了几分吃力。 但,哪怕这一剑的锋芒之盛暂时压过了他,想要真正破开他以周天星辰凝聚的星辰屏障依旧差了几分。 可见徐川此刻的实力虽然超过了玄穹天帝一些,却未必能够击败对方。 而他的这份实力根本无法持久,玄穹天帝分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直接选择了防守,只要耗过他爆发的时间,最终的胜负自然会向着仙界倾斜。 看着面无表情的玄穹天帝,他双眸微眯,冷笑一声,道:“堂堂天帝,竟只会这等乌龟一般的战斗吗?” 玄穹天帝漠然不言,在早知道徐川许多底细的时候,这是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更何况,他对于徐川身上潜藏的秘宝一直颇为忌惮。 能够在人仙之隔未消的时候,隔着两界毁灭斩仙刀,这份恐怖的威能整个仙界怕是唯有他才能够体会到究竟是何等惊人。 立身大罗巅峰无数年的他,寻常气运早已经不放在他眼里,唯有能够达到大罗之上超脱世界的机缘才会令他心动。 而能够跨界轻易毁灭斩仙刀的那股力量,在他看来便是一道关乎大罗之上的机缘。 为此,他不惜派出勾陈分魂下界,甚至令紫薇哪怕受创也要提前进入人间,如今,人仙之隔一消便迫不及待举仙界所有力量侵入人间,为的,便是这一道大罗之上的机缘。 所以,只要他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过程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徐川此刻的激将法也根本让他产生不了任何的波动。 徐川起身收剑,嗤笑一声:“好一个天帝,不过,你真以为缩在乌龟壳里,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此刻,仙界大军已经彻底溃败,徐川也不犹豫,一个念头,那四十五道投影之身便纷纷向他飞射而来。 刹那间,那四十五道天人境界的投影之身便尽数被他纳入体内。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息又再次暴涨。 几乎已经隐约超脱了大罗的极限。 只是他的身体也根本承受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不过一息间,便有无数地方爆开一团团血雾,整个人好似一个布满了裂纹的瓷器,鲜血淋漓,凄惨无比。 玄穹天帝心头一惊,但很快又放下心来,淡淡道:“你根本掌控不了这股力量,现在,你可还能提剑?自取灭亡,当真可笑。” 他不担心徐川死去,因为大罗之上的机缘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消失。 大罗死后,一身力量会还归天地。 但大罗之上却完全不同,那是超脱了整个世界极限的力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徐川死后,这份力量反而会彻底显露在这世间。 “老师!” “夫君!” “陛下!” ... 见徐川这般凄惨的模样,姜泥,徐乐,青鸟,舒羞,轩辕敬城等人皆是忍不住纷纷出声。 徐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玄穹天帝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在这般情况下,这笑容看上去颇为诡异和惊悚。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显得颇为吃力。 “我是掌握不了,但谁说,我只是一个人?” 话落,一道声音通过一张张身份卡传遍了整个乾国。 “乾国的诸位,可愿随我一同斩了这高高在上的天帝?” 一刹那间,无数人心头巨震,更有说不出的火热涌上心头。 “草民愿意!” “微臣愿意!” “妾身愿意!” “小人愿意!” “奴家愿意!” ... 亿万声音叠加在一起,整个人间,整片天地都为之震颤起来。 轰! 浩瀚无尽的国运沸腾起来,刹那间将亿万民众和徐川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 庞大的压力分化成了亿万份,便不再是压力。 徐川周身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一身气息也变得微不可察。 他注视着玄穹天帝,玄穹天帝竟仿佛感受到了亿万目光向他投射而来。 他笑容依旧,缓缓开口道:“此一剑,名为人间,还请天帝好生品鉴。 诸位,随我提剑,斩!” 他抬手,将胸臆剑举起,乾国亿万民众也随之抬手。 他挥剑斩落,乾国亿万民众也随之挥手斩下。 这一剑平平无奇,仿佛是初学者习剑时的随手一斩,但玄穹天帝却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惧。 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他久违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越老越怕死,尤其是他这种位高权重,为天地主宰之人更是如此。 漠然的表情不再,他急促的开口道:“停手,我愿停战,重回仙界,再不踏足人间!” 徐川嘴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这会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没有多言,剑依旧那般简单的斩落。 玄穹天帝咬牙,周身大罗巅峰之境的恐怖气息疯狂爆发,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被他接引而来,将他前方的屏障层层加固。 他自信,哪怕数尊大罗境界的强者合力,短时间也不可能破开这周天星辰之力凝聚的屏障。 然而,徐川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轻而易举的劈开了这仿佛坚不可摧的星辰屏障,落在了玄穹天帝的身上。 玄穹天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张了张嘴,下一刻,砰地一下爆开,化作了无数光雨消散。 天降血雨,前所未有的浩大,但整个天地却仿佛涌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生机,好似得到了新生一般。 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仙界其他几位大帝身上。 一言不发,抬手将胸臆剑抛出,剑光一闪,便刺穿了差点将张扶摇斩杀的黑帝心脏。 黑帝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便当场炸开,刹那间血雨再现。 真武立刻退开半步,高喝道:“老夫投降!” 这一剑一仙帝谁顶得住? 更何况,老大都跪了,他何必继续拼命,更好可,他本就没打算如何出力,与秦皇嬴政打了半天也都是出工不出力。 白帝随手一掌击退王仙芝,大喝道:“老夫也降了!” 胸臆剑悬于半空,徐川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便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青帝和长生大帝身上。 二人浑身莫名一冷,也是接连表示投降。 徐川收回目光,召回了胸臆剑,看了一眼这生气弥漫的天地,双眸中清光涌动,刹那间国运剧烈波动起来,浩瀚国运直接引动了天地间无数生机涌入了躺在地面生死不知的无数乾国武者。 几息时间不到,那一个个生死不知的乾国武者便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我已经死了吗?” 迷茫之中,他们皆是注意到了此刻静立于虚空之上的徐川。 是陛下! 他们一激灵,瞬间激动起来。 徐川缓缓看了他们一眼,复而又望向虚无之地,仿佛在与亿万乾国民众对视。 “我们胜了,乾国胜了,人间胜了!” 轰! 刹那间,无数声音和情绪齐齐爆发了出来。 “万胜,万胜!” “陛下万岁!” ..... 数月时间一晃而过。 仙界战败之后,乾国迎来了一次极其恐怖的爆发性发展。 尤其是徐川通过三皇将仙界与人间融合之后,因为仙界的某种长生物质,让乾国上下民众的寿命都得到了数倍的提升。 徐川也几乎成了无数乾国民众心中的真神。 不久前,他以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了徐渭熊,迎来了全国民众的祝福。 李淳罡不仅重回大罗之境,也在同时迎娶了绿袍儿,可谓是春风得意。 洪洗象自然也一同迎娶了徐脂虎。 三场婚礼同时举办,简直是热闹非常。 洛阳和嬴政每日游山玩水,也是自得其乐。 赵风雅整日缠着徐凤年,几乎是寸步不离,不时便要和红薯打上一架,虽然每次都被红薯按在地上揍,却也是百折不挠。 而徐骁和吴素受不了小年轻的热闹,婚礼过后,二人便抛下了所有人游历天下去了。 真武,白帝,青帝,长生大帝四人隐姓埋名,小生活过得也是颇为滋润。 整个乾国上下几乎都是其乐融融,当然也总有一些人想不通,非要做些出格的事。 这个时候,巡查司总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他,将他缉拿归案。 天地人三皇监察之下,根本无人能够逃脱隐瞒半分罪责。 遵规守法其实早已经在三皇和巡查司强力的手段下,彻底深入人心。 所以,纵有波澜,也很快平复。 长安城,重建之后,反而更加繁华,尤其是历经了那一场人仙大战,这不仅是乾国帝都,还是无数武者心中的圣地。 中心之地,一处看起了颇为精致奢华的住宅,徐川站在空旷的院中,听着内堂中苏檀儿,徐渭熊,青鸟几人的笑谈,神情颇有几分说不出的沉静。 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太清玄元金章已经向他发来了信号,不,或许应该叫做元始金章。 覆灭仙界,彻底统一这个世界之后,他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和权限,真正知晓了自己体内这一枚印章的来历。 它乃是道教神话传说中的元始天王打造出的一枚管辖无穷世界的印玺。 穿越世界只是它基础的功能之一,而赋予他的两种天赋,万劫不灭体和太昊苍元瞳其实都是一种特殊体质的部分能力。 被一分为三之后接连融入他的体内。 只要他进入下一个世界,就会获得第三个天赋,完成考验之后,便能够真正拥有那种特殊体质,彻底拥有掌控元始金章的资格。 事实上,如今完成了第二天赋的融合之后,他便必须要去完成第三天赋的融合。 因为只有如此,他的身体才不会因为不稳定而崩溃。 三种天赋就好像那种特殊体质的三个支柱,缺一不可。 当然,他此刻还有放弃的机会,只需要忍受一次擢筋割骨的痛苦,就可以让元始金章重新抽离他的两种天赋,但代价就是元始金章将从他身上离开,去寻找下一个继承者。 痛苦他可以忍受,但他不能接受元始金章的离开。 因为元始金章一旦离开,他便几乎不可能重回庆余年的世界。 如今,他虽然身份地位和权力皆是此界巅峰,几乎可以说拥有了一切,但他依然记得庆余年世界里还有人在等他。 他是个贪心的人,谁都不想放弃。 所以他必须完成元始金章的第三步认主,融合第三种天赋,彻底掌控元始金章。 离开,已经成了必然。 这时,苏檀儿轻轻迈步走了过来,明媚的双眸看着他轻声道:“有心事?” 徐川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摇了摇头道:“无事。” 苏檀儿没有再问,她将脑袋伏在徐川怀里,听着徐川强劲有力的心跳,便感觉无比的安心。 徐川轻抚苏檀儿柔顺的长发,望着天边的圆月,心中自语道:“也不知下一个世界的月亮,可还有这般的圆?” ...... 青天白日的世界里,有一片荒寂的荒原,荒原上有一座城,城墙厚实的像一个敦实的土围子。 城头风霜之下,隐约可见一个渭字。 城外连绵不绝的沙土地之上,十数名蒙着面巾士卒正被上百名凶残的马贼围攻。 不过片刻,便有数名士卒死于马贼的明刀暗箭之下。 便在此刻,天空忽然白日生雷,耀目的雷霆之下,一道身影飞速坠落而下。 轰! 剧烈的烟尘弥漫,对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不论马贼还是那些蒙面士卒皆惊愕震惊的看着那个骇人的坑洞,几乎下意识的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丝毫没有在乎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迅速挥刀仿佛砍柴一般砍杀着那些马贼。 而他的举动也瞬间惊醒了惊愕中的马贼和同袍,惨烈的拼杀又一次开始。 不过,就这么短短片刻,那少年便砍杀了三名马贼,还娴熟的用弓箭射死了一名远处正准备拉弓的马贼。 手段之凌厉,丝毫不像他容颜显示的那般稚嫩。 “咳咳!” 这时,坑洞中,响起了一个男人咳嗽的声音,烟尘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如此,方才爆发的战斗,一瞬间又停了下来。 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还以如此夸张的方式从天而降,没有哪一方能够忽视此人的存在。 哪怕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不由得停了手,将探寻的目光看向了那缓缓散开的烟尘。 /134/134150/31949041.html 第227章 昊天世界 烟尘中,徐川随手挥散了烟尘,一身月白色长袍已是破破烂烂,本打理得颇为齐整的发冠也显得极为凌乱。 但那股子超凡脱俗,难以言说的贵气却让他仿佛一尊不该出现在这荒凉之地的谪仙人。 低咳了两声,缓缓平复着体内的痛楚。 虽然此次穿越世界落点有些高,不过好在没有如之前一般让他寸缕不着的出现。 想必,等彻底完成元始金章的认主之后,就会彻底改变每一次穿越的诸多不确定性了。 一步步从坑洞中走出,看着周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警惕地盯着他的两伙人,他将目光落在了一个稍有几分熟悉的脸庞上,出声问道:“问一下,这是何处?” 他便是方才那一位手段凌厉,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此刻,所有人都被徐川这股说不清的气息所震慑,下意识地便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哪怕这少年也不由得拘谨了几分。 见徐川向他问话,心中竟前所未有的生出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压下心头这些古怪的感觉,少年抿了抿嘴唇,简单地回答道:“此乃唐国边塞,渭城所属之地。” 唐国,渭城。 又是两个颇有几分熟悉的词语。 徐川微微凝眉思索,便在这时,一名远处的马贼不知是手滑了还是如何,竟忽地一箭射向了徐川。 嗖! 利箭从徐川身后而来,直奔着他的心口而去。 看到这一幕,那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惊喝了一声:“小心!” 徐川看着他微微一笑,就那么随意的一挥手,那利箭就被他轻易地抓在了手中。 少年张了张嘴,接下来的话好似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衣着气质不俗的男子可是从不知多高的天上落下来的,能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还看着毫发无伤,绝非凡人。 他脑中忽地一道电光闪过,修行者! 是了,他一定是修行者。 不然没有人能够从那么高摔下来还安然无恙。 一瞬间,他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火热。 这时,徐川掂量着手中的利箭,看着他问道:“你们和他们是什么人?” 少年感受到了某种冷意,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桉兴许关乎自己的生死。 他咽了口吐沫,沉声道:“我们是隶属于唐国,驻扎在渭城的边军,那些人都是马贼。” 马贼吗? 徐川脑中熟悉感越来越多,又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认真地说了两个字:“宁缺!” 一刹那,徐川明白了。 这是将夜的世界,是昊天的世界。 永夜将至,昊天永存! 而他也彻底明悟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终极目标。 取代昊天! 只有完成这一步,他才能彻底得到元始金章的认可。 而降临到这个世界所获得的第三个天赋也在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 他的心脏在元始金章的神秘力量下正在缓缓发生着改变。 “马贼吗?”他自语了一句,将手中的利箭随手一抛。 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没有看见这利箭飞射的轨迹,只不过一眨眼,这利箭就没入了方才射箭的马贼心脏。 砰! 马贼倒地,荡起澹澹的烟尘。 这一幕瞬间激起了马贼的凶性,他们有上百人,就算徐川看上去有不凡之处,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一人一刀,有何杀不得? 有人拉弓,有人提刀,百名马贼瞬间向着徐川以及那数名渭城兵卒杀去。 宁缺和他的同袍自也不惧,拔刀便要迎上。 徐川面色平静,虽然进入新的世界,曾经所掌握的世界规则已经无用,一身大罗境界的磅礴气机也因为天地之间力量的差异而消散,但他的体魄和神魂依旧格外的强大。 起码,区区百名马贼,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精通无数武学,对身体力量的掌握也是妙到了巅毫之境。 只见他抬脚向地面勐地一跺,地面看似平稳,然而恐怖的力量早已经顺着地面瞬间蔓延而出。 砰砰砰! 马贼脚下的地面忽然爆开,好似踩到了地雷一般,凄厉的惨嚎声接连响起,一个个死状颇为惨烈。 只一个瞬间,百名马贼便减员过半。 这一幕瞬间震撼了余下的马贼,刚准备出手迎击的宁缺等人也满脸震动地停了下来。 因为,此刻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出手了。 看着周围同伙的凄惨下场,余下马贼骇的浑身冰冷,才激起的凶性眨眼间便被浇灭得干干净净。 他们举刀的手不住的颤抖,看着徐川的眼神中写满了恐惧。 不知是谁第一个转身逃跑,其余的马贼也都迅速四散奔逃。 他们很聪明,怕走一起都逃不掉,所以散得很开。 徐川摇了摇头,俯身捡起一把沙石,随手一抛,这沙石便好似暴雨梨花一般飞射而出。 噗噗噗! 余下的几十名马贼保持着跑路的姿势,面朝黄土勐然栽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几息之间,百名马贼全灭。 而徐川不过是跺了跺脚,随手扔了一把沙石。 这一幕给宁缺带来的震撼是空前的。 他很清楚,面对这百名马贼的埋伏,他或许能最终活下来,但这些同袍怕是活不了几个。 但哪怕他能活下来,这一战也必不会轻松。 可在这神秘的修行者手中,却是如此的轻而易举,举手投足之间便灭了百名马贼。 一瞬间,对于修行的向往在他心中越发的强烈起来。 因为,他只有拥有这样的力量,才能够去找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复仇。 思绪沸腾之下,他一把扯下脸上的粗布面巾,瞬间跪在了徐川面前,大声道:“先生,请教我修行!” 徐川澹澹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并不懂修行,教不了你。” 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他之前修行的真气截然不同,就连他此刻也只剩下了强悍的体魄,没有半点修为留存,尚在摸索熟悉这个世界的法则和力量,又如何教授他人修行? 宁缺此刻也回过神来,方才激动之下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孟浪了,无缘无故,别人凭什么教他修行? 他起身,抿着嘴,一言不发。 当然,徐川所说的不懂修行他是不信的,不懂修行能做到方才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可不是个白痴。 他只当是徐川不愿教他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兵卒。 徐川则已经随后牵过了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马,骑了上去,看着宁缺等人道:“既然你们说自己是渭城守军,带路吧。” 一名兵卒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大人来自何处,去渭城又有何事?” 以徐川展现出的实力,若是入了渭城,就凭渭城那五百守军怕是根本挡不住。 出于谨慎,他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不过他这一问还真将徐川问住了。 徐川简单思索了一下,道:“我来自,元始山,至于为什么去渭城。”他目光不经意掠过了宁缺,笑着道:“我听闻渭城有一个宝藏,我去渭城,自然是去寻宝。” 几名兵卒眼神迷茫有惊愕,他们一没有听说过什么元始山,二也从不清楚渭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宝藏。 怎么看,这都像是随口想来的搪塞之语。 但如果继续问下去,很有可能得罪这个来历神秘的修行者,一时间,他们也不知到底该不该给徐川带路。 这时宁缺翻身上马,道:“我来给先生带路。” 他很清楚,不论他们带不带路,渭城的存在并未什么隐秘之事,随便碰到一个马贼都能知道渭城在哪。 与其逆了这位方才表现出了几分善意的神秘人,不如结上几分善缘来的更好。 徐川看了宁缺一眼,并未说话,只是简单做了个请的手势。 其他几名士卒见此,也只能纷纷上马,跟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前往渭城之际,另一处,唐国公主李渔也带着她的儿子从金帐王庭逃离,乘着马车一路向唐国方向而去。 沿途,大批马贼围杀而来,却被一位名为吕清臣,发丝花白的老人阻挡。 只见他神念流转,巴掌大小的匕首化作夺命凶兵,神出鬼没之下,所有马贼片刻之间便被斩杀殆尽。 他迅速走到马车旁,躬身道:“老臣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马车内,神情有些惊惶的李渔将车帘掀开一角,看到吕清臣的瞬间,立时便松了口气,心中安定之下,立刻吩咐道:“吕清臣,火速赶往渭城,不得有误。” 吕清臣微微俯身,道:“老臣,领旨!” ..... 渭城,宁缺等人的归来让无数士卒欢欣鼓舞。 所有人都知道,每一次出任务去探查周边情况,都是九死一生。 故而,只要能够平安归来,便自然会得到所有人的欢迎和恭贺。 城头,马士襄缓缓舒了口气,道:“居然都回来了,看来这一路应该没什么风浪。”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缓缓跟在宁缺等人身后的徐川身上,眉头紧了紧,自语道:“多了一个人,希望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徐川若有所觉得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马士襄,随即便收回视线,看向了飞速向宁缺奔来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小丫头。 桑桑,昊天的化身。 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她更大的宝藏? 通过她,他必定能够更快地解析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而且,他虽然不太清楚昊天世界具体的修行之法,但大致也有几分了解。 寻常修行分为五境。 初镜,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最开始便要感知到天地元气的存在,这便是初镜。 有了能与天地元气交流沟通的能力,便踏入了感知。 而能够简单控制天地元气作战,便是入了不惑之境。 宁缺修行之初,通过桑桑感知到了一片海,这代表他修行的起点便高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 只能说,桑桑牌修炼外挂,你值得拥有。 徐川至今只能隐约感知到天地之间有一股特殊的力量,但根本看不分明,更别说沟通交流了。 似乎,还缺少了一把至关重要的钥匙。 他记得宁缺有一本快翻烂的修行之法,太上感应篇。 这法门固然是烂大街的基础修行之法,但对于他现在而言,极有可能便是那一把让他踏入修行大门至关重要一把钥匙。 其实五境的修行他并不太看重,单凭肉身之力,便是天命巅峰境界中以肉身修行为主的魔宗,也未必能比他更强。 他看重的是这个世界修行脉络,以及那五境之上一个个神乎其神的玄妙境界。 穿梭空间的无距之境,只手遮天的无量之境,自成世界的天魔之境,诸法不沾的清净之境,以及无视规则的无矩之境。 尤其是被视为人间巅峰,位列九境的无矩之境,就算是雪中的天帝怕也未必能与之匹敌。 天帝不过是掌握了部分规则,而无矩之境却是随心所欲,直接无视规则。 二者,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 诸多思绪一闪而逝,忽然,他心头一震,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第三天赋终于出现了。 此天赋,名为七窍玲珑心。 宁缺去向马士襄汇报,而桑桑则在宁缺的嘱咐下,领着仿佛神游一般的徐川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桑桑不时好奇的看着徐川,对他一身雪白的衣衫极为羡慕。 她心道:“他穿着这样的好衣裳,定是什么吃穿不愁的大人物吧。” 徐川则是静静坐在一张灰沉沉的木凳上闭目养神。 当然,实际上他实在感知着自己这一个新的天赋能力。 曾经让他在雪中世界横行的太昊苍元童如今效用大减,因为昊天世界不讲气运,只讲信仰。 气运与信仰看似都是一样的凝聚人心,实则却截然不同。 他现在也就能看看运势,窥探过去的能力和召唤投影作战的能力皆大大减弱。 没有了国运的支撑,他也只能窥探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情,就连投影能力,也从四十九道的上限变成了两道。 不过,这七窍玲珑心却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七窍玲珑心的基本能力需要主动激活,一念之间便可让他进入一种超感状态。 在此期间,他的感悟能力,思维速度,心神强度都会有着较大幅度的提升。 如今,他看似静坐,实则已然进入了超感状态。 这般状态下,不远处本来在他感知中平平无奇的桑桑忽然变了。 好似化作了一片看不见底深渊,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汪洋大海。 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则和感悟涌上心头。 光明黑暗,万物轮转,生灭循环都在其中。 一瞬便仿佛永恒。 然而,当他忽然清醒,从超感状态退出之际,不过只过去了五个呼吸的时间。 并非他主动退出,而是如今他只能维持超感状态五个呼吸的时间。 此刻,心灵上的疲惫令他难以抑制的泛起了几分困意。 他知道,这是心神消耗过甚的缘故。 看来这能力虽强,却也不是能够随便动用,按他的预计,至少需要十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彻底恢复,然后再次激发超感。 不过,哪怕五个呼吸的时间,对他来说,收获依旧极大。 他看着黑瘦黑瘦的桑桑,好似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记录了世间万事万物规则的百科全书,天上地下仅此一本。 西陵传承了无数年的七卷天书怕是也不及桑桑一人重要。 桑桑被徐川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仿佛小老鼠一般握在了房间的角落,瞪着眼睛,双手抱胸,一副我很凶实则却颇为蠢萌的模样。 徐川扯了扯嘴角,目光低垂,看着这简陋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屋子默然不言。 另一边,宁缺正和马士襄说着这路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徐川的事情,毕竟一个来路不明的修行者,怎么看,都是值得重视的一件事。 便在这时,一蓝衣女子从门外款款而来,看似一身婢女的装扮,气质却自有几分高贵之处。 蓝衣女子看了一眼马士襄和宁缺,一脸正色的说道:“我是公主的婢女,眉舒。” /134/134150/31949042.html 第228章 开始修行 马士襄和宁缺正齐齐坐在土炕上,跷着二郎腿抖腿,闻言,腿突然就不抖了,细细打量了这个自称公主婢女的眉舒一番,对视了一眼,神情皆是颇为古怪。 婢女? 行,你说是就是吧。 马士襄一巴掌拍了宁缺一下,嫌弃道:“快滚,我这里有大事要谈。” 宁缺撇了撇嘴,小声道:“切,又是麻烦事!” 离开前,马士襄低声嘱咐道:“对了,你说的那人来历古怪,不过暂时看起来并无恶意,小心着点就是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叫一声,弟兄们自会上前助你。” 宁缺摆了摆手,道:“知道了。” 他几步向外走去,经过那眉舒时下意识地和对方相互对视了一眼。 眉舒默然不言,但眼神里显然看不上显得颇为素粗的宁缺,不过,宁缺那股子独特的锋锐气息倒是让她稍留意了几分。 宁缺走后,马士襄看着这自称眉舒的蓝衣女子问道:“公主的婢女眉舒是吗?我就是这渭城守将马士襄,敢问公主有什么吩咐啊?” 眉舒轻声道:“公主殿下要穿过岷山返回国都,需要一名有经验的向导。” 马士襄放下手中的皮甲,起身道:“公主素有贤名,既然殿下想要翻阅岷山回到都城,我可以立刻向军部报备,然后派重兵护送。” 眉舒皱了皱眉,神情不变的说道:“公主要轻车简行,不可将行踪透漏出去,所以,这名向导必须忠诚可靠,不知马将军可有人选?” ..... 简陋的土房中,当宁缺推门而入之时,看到的便是桑桑一脸畏惧的缩在角落,而徐川则静静坐在房中唯一一张木椅上翻看着他那本破破烂烂的太上感应篇。 他虽然觉得如徐川这般强大的修行者不会对桑桑这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但看到这幅画面还是不免生出了几分后怕和恼怒。 见宁缺回来,桑桑立马喜笑颜开,瞬间从角落里起身奔向了宁缺。 “少爷!” 宁缺摸着她的头,又拽着她转了一圈,见她毫发无损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桑桑抓着他的胳膊,小声道:“刚刚被这位大人看了几眼,心里就觉得有些害怕。” 这时,徐川缓缓睁眼,看向二人开口道:“小丫头,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桑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但一种说不出的本能似乎在时刻提醒她要远离这个又帅又古怪的男子。 宁缺将桑桑拉到身后,拱了拱手道:“先生救命之恩宁缺日后自有所报。 如今先生既然已经到了渭城,想必也不会在我这种小地方多待,不如就此别过,两厢安好如何?” 徐川将手中已经看完的太上感应篇放下,抬了抬眼看着宁缺,澹澹的问道:“我若是说不呢?” 桑桑的存在对他至关重要,平日里固然没有超感状态,他依旧能从桑桑身上隐约感知上一些事关天地规则本源的东西,只是比起超感状态下,差了千百倍不止。 但哪怕丝毫的感悟,都弥足珍贵。 若是当此世天命境界的修者得到这些许的感悟,突破六境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 当然,除了他,一般人也根本不可能从沉寂状态下的桑桑身上感悟到什么。 那昊天道中光明神殿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之所以能够在茫茫长安城找到桑桑,凭借的也不过是几分本能罢了。 而就算朝夕生活在一起,卫光明也没有能力通过桑桑感知到她体内深处蕴藏的根源力量。 他也是因为太昊苍元童和七窍玲珑心双重作用,加上半个元始金章主人的身份,才能够直接窥探到这股隐藏在极深之处的根源力量。 所以,离开,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他没有直接将桑桑抢走,就已经是极大的克制。 因为他是强者,而宁缺是弱者,甚至相对于他来说,整个渭城,都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地方。 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当然,他自有心中的底线和规则,而且,他也从不轻易向弱者出手,除非,有人先向他出手,就如同那百名如草芥一般死去的马贼。 话音落下,宁缺的神情紧绷了起来,徐川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是一句简单的反问,便让他仿佛来到了悬崖边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 他扯了扯脸皮,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一些,见识过徐川杀人时的强势,他可不认为自己会是对手,就算叫上渭城五百守军,也未必便能压过对方。 徐川勾了勾嘴角,忽的笑了起来道:“这会嘴倒是不歪了,记不记得我曾说过未来渭城是寻宝来的?” 听到寻宝,桑桑眼神顿时放光,小声道:“渭城有宝藏吗?在哪呢?有多少银子?” 宁缺眉头拧成了川子,命都快没了,还想着银子呢。 他看向徐川出声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宝藏就在我这屋子不成?” 徐川笑了笑道:“这么说,还真没错。”他看着宁缺身后的桑桑道:“这小丫头就是我要寻的宝藏。” 桑桑张着嘴,手指头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说道:“我?宝藏?” 此刻,她听着心里还怪高兴的,她这样的野丫头居然也能被人说是宝藏,想到这,心中之前对徐川莫名产生的恐惧似乎也不翼而飞了。 宁缺眼神急转,他没想到,这位神秘修行者的目标居然是一向不起眼的桑桑。 怎么会? 这是托词还是什么? 如果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如果此人要将桑桑抢走,他能怎么办? 一时间,他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腰后的刀,可这个动作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安心。 徐川摇了摇头,笑道:“算了,不吓你了,放心好了,我这人在你们眼里未必算是什么好人,但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还做不出来的。” 宁缺心头微松,放开了手中的刀把,不过他也听出徐川口中有未尽之意,便出声问道:“所以先生有何要求?” 徐川眼神中浮现一抹赞赏之色,这小子上道。 他直接道:“很简单,未来一段时间,桑桑不能离开我身边两百丈,但有何事要离开,需提前知会我,除此之外,其他皆可随意。” 如今他的感知极限是七百米,大约也就是在两百丈这个范围内,他可以随时通过桑桑感知她体内隐藏诸般天地奥秘。 闻言,宁缺神情古怪,只是如此? 两百丈,这范围可算不得小了。 整个渭城动城东到城西也就三里地,两百丈的范围几乎囊括了半个渭城。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说桑桑是宝藏?” 徐川抬了抬眼皮,简单的吐出几个字。 “修行者的事,你个废柴少打听。” 宁缺气息一滞,之前不是还说自己不动修行吗,这会就修行者的事了? 另外,他可不承认自己是个废柴。 徐川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不服气,他笑了笑道:“别不服气,你可知修行乃是以意念贯穿雪山气海通过雪山气海周边的十七个气窍去沟通天地元气,使天地知我意,万物明我心。 但,天下万民虽然皆有十七个气窍在身,却大多都是闭合状态,唯有至少通了十三个气窍之人方能踏入修行之路。 而你,十七气窍闭合了十一个,你不是废柴,谁是废柴?” 宁缺脸色沉了沉,不过表情依旧还算平静,因为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一位修行者对他说过这话。 但哪怕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修行,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仇人很强大,若不踏入修行之路,此生都无望复仇。 这时,他身后的桑桑冒出头来,好奇的问道:“大人,您通了多少窍?” 徐川微微顿了顿,澹澹道:“算是十七个吧。” 他的雪山气海便在七窍玲珑心之中,而七窍玲玲心虽然只有七窍,但每一窍外却皆有三个气窍,统共算下了,足足有二十一窍。 而且,这二十一窍尽数贯通,毫无闭合之意,此刻他虽然还未正式修行此界的法门,却已然能够隐约和天地元气进行呼应。 显然,他是一个异数,比之昊天世界天赋最佳的十七窍还多了四窍,这可不是什么一加一等于而的数学问题,而是关乎阶层和上限的紧要之事。 忽而,房门被打开,一道带着几分傲慢和讽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那位自称公主婢女的眉舒。 “乡野之地,大话连篇者当真是数不胜数,天下间最负盛名的天才,拜入了书院二层楼的陈皮皮,年纪轻轻就迈入了知命,也不过通了十五窍,你这不知来路的野修也敢放言通了十七窍?敢问,阁下可是已入知命之上不成?” 这般话语可当真是毫不留情。 见此,宁缺连忙拉着桑桑站到了一边,这位疑似唐国公主的眉舒和脾性古怪不知来历的修行者之间的争执可不是他们两个小胳膊小腿能够参与进去的。 装死,是此刻最好的方法。 徐川看着那名蓝衣女子不温不火的问道:“你又是何人?” 蓝衣女子此刻看着徐川俊朗的容貌和不凡的仪态心中已然对方才那番话有些后悔,尤其是偶尔流露出的那股子让她都有些心颤的威势,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寻常人。 纵然是对方在吹嘘,她也不必如此不留情面地拆穿对方。 这种凭白树敌的举动,实在太过不智。 其实,她本以为是这小小渭城的哪个边军在吹嘘,这才听到那番话之后,便直接开口讽刺。 这其实也是她对这渭城边军的一种不满的发泄。 军纪散乱,毫无礼法可言,就连那马士襄,嘴上恭敬,但看上去对唐国公主可分明没有半点敬意。 再加上连日逃亡,心中忧惧之意,尤其是对都城皇宫内那人的愤恨之意早已经让她处于爆发的边缘。 这才会做出这等冲动之举。 听到徐川的问话,她一时间不知是该如何回应。 这时,宁缺开口道:“先生,她自称公主的侍女,名为眉舒。” 眉舒,公主的侍女? 徐川眉头微展,看着蓝衣女子道:“原来你就是李渔。” 那引路前来的兵卒没什么动作,不过跟在李渔身边的两位满族打扮的侍卫却是大怒起来。 “你竟敢直呼公主名讳?此乃大罪,当杀!” 说罢,二人就拔出了腰间弯刀,准备动手。 这时李渔忽的冷喝道:“退下!” 其中一人不甘道:“殿下,他对您不敬,还知道了您的身份,绝不能放过他啊!” 李渔沉着脸看着他,缓缓道:“我说,退下!” 二人恨恨地看了徐川一眼,不甘的退了回去。 宁缺看着二人不甘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们方才若是出手,只会直接变成两句尸体,这公主开口等于是救了二人的性命。 李渔平复了神情,看着徐川认真的问道:“不知阁下是如何知道我便是唐国公主?” 徐川则根本没有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只是澹澹道:“知道便是知道,哪里来的如何知道。” 闻言,噗嗤一声,桑桑忍不住笑出了声,宁缺没好气的拍了拍桑桑,不过,看着李渔难看的脸色心中也是很乐。 他觉得徐川不仅来历神秘,行为古怪,性格也颇为恶劣。 怕是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治一治这个用鼻孔看人的公主殿下。 李渔沉着脸挥退了两个又一脸不忿的侍卫,唤来了那名引路的士卒,问道:“马将军所说的向导是谁?” 那士卒看了一眼房内,叫了一声道:“宁缺,来活了。” 正看戏的宁缺一脸愕然,指了指自己,道:“我?” 李渔看了一眼屋内自顾自捡起一本破书翻看的徐川,又看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宁缺,冷哼一声道:“对,就是你。” 说罢,她直接转身带着两名侍卫离开了此地。 宁缺叹气,余光瞥了翻书的徐川一眼,又看了看那李渔离开的背影,心中哀叹,这麻烦一个接一个,简直不给人活路。 这时,徐川忽然开口道:“对了,我还没住的地方,麻烦安排一下,另外,我有些饿了,桑桑是吧,帮我煮碗面。” 闻言,宁缺又一次叹气,一旁桑桑小心翼翼的问道:“吃面给钱吗?” 徐川抬头看着二人微笑道:“当然给,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话音一转,他顿了顿道:“不过,我现在没钱,先打个欠条,放心,不会赖账的。” ...... 片刻后,徐川一边吃面,一边在桑桑强力要求下,宁缺执笔写下的欠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徐川! 如果说宁缺的字杀意饱满,自成风骨,那徐川的字便是圆融如意,如同清风湖泊,自然天成,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贵气和霸道。 好似至高无上的主宰,大笔一落,便可决定亿万人的生死。 字如其人。 看到这字,宁缺便觉得,能写出这般字的人物,怕是当真不会对他和桑桑起什么坏心思,自然也不会赖一碗面的账。 当然,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仅凭两个字可得不到他的信任。 不过,他倒是彻底记住了徐川这个名字。 ...... 第二日,宁缺和马士襄谈了一番之后便应下了向导这份差事,桑桑自然是要跟着一同前往都城,徐川也打算去看看那都城中的惊神阵,便也没有阻拦。 与此同时,唐国都城长安的皇宫之中,夏侯悄悄见了唐王后夏天一面,便决绝的离开了皇宫。 西陵桃山之上,有着光明之子之称的燕国二皇子隆庆在见了囚于幽阁十几年之久的卫光明之后,亦是准备随同裁决司前往荒原,探查冥王之子的踪迹。 天下间,许多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什么。 ..... 夜渐渐的深了,住在宁缺和桑桑隔壁的徐川盘膝坐在土炕之上,第一次开始了尝试起了这个世界的修行之法。 /134/134150/31949043.html 第229章 北山道袭杀 徐川双眼闭上的刹那,便进入了无知无觉的空灵之态。 这是寻常修行者偶然才能踏入的绝佳修行状态,然而在他身上不过一念之间便自然而然地迈了进去。 两世修行可绝非什么无用功。 不只体魄,心灵境界之上也超乎常人能及。 “愿一切众生,具足修行离老死法,一切灾毒,不害其命。” “愿一切众生,得不老不病,常住命根,勇勐jing进入智慧道。” “......” 太上感应篇的文字浮上心头,念头随之缓缓波动起来。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万事万物都化作了虚无,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静静的在天地间荡漾。 宁缺搂着桑桑睡觉时常常会感知到这些,但他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味着什么,也根本无法进一步探知这片深邃无垠的大海。 这是囊括了整个世界的元气之海,因为桑桑在他怀中,他才能够感知到这片元气之海,然而,天生气窍阻塞了大半的他根本无法真正感知到其中蕴藏的元气。 所以,哪怕他将太上感应篇翻烂,也依旧入不了初镜,亦不可能迈入感知。 然而徐川却截然不同。 看见这片海的瞬间,二十一道气窍便悄无声息的震鸣了起来,天地在呼吸,元气在呼吸,他的身体也在随之呼吸。 一瞬间,他在这片特殊的空间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片难以相信的汪洋大海。 浩大无边,入目所及,尽是滔滔海浪起伏不定。 这一刻,他踏入了修行的第一关,初镜。 而这,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意念随心而动,自二十一个气窍而出,天地间那浩瀚如海的元气顿时自发的向他涌来,心念一动,便有无穷元气随之起舞。 此刻,渭城有雨,哗啦啦的好似在清洗着这片阴沉的天空。 他所在的房屋之处,那无数的雨丝竟悄无声息的凭空悬在了半空。 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无数的雨水定格在了半空。 眨眼间,这股力量便扩散至了整个渭城,甚至还在想广博无边的荒原扩散而去。 正在房内敲敲打打的马士襄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异象,大惊之下立刻出门查看,顿时便看到了天空之上无数雨幕停滞难以垂落的惊人画面。 另一边,李渔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面上满是震惊,一直守护在她身侧的吕清臣亦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顾被他匆匆起身打翻的茶盏,走到院中,感受着渭城范围内莫名汇聚而来的恐怖元气满是皱褶的脸上几乎失去了表达情绪的功能。 不过这异象来得快,去的也快,而且是夜里,大多数人都早早睡了,看到这一幕的也没有几个。 等吕清臣想要顺着元气流动的方向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元气已然缓缓散去。 握在宁缺怀里的桑桑只觉今夜似乎莫名的没那么冷了,浑身上下难得的有些暖洋洋的,一时间睡的更香了。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天光初现,一夜便就此过去。 屋内,徐川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抬手间,一股白色的气流迅速汇聚而来,白色的气流仿佛一只灵动的精灵,在他手心跃动翻滚,很是有趣。 看着不远处的破损了一角的陶碗,意念一动,那陶碗便倏忽间飞到了他的手中,随手一抛,这陶碗便轻飘飘地飞了回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木桌之上。 徐川心下赞叹,这元气操控起来倒真流畅,简直如臂指使。 能够利用天地元气,这说明他已经踏入了不惑之境。 一夜之间,连破初识,感知,不惑三境。 而这还远非他的极限。 只是这三境之中,他还有许多可以探究的地方。 这才没有继续向着洞玄踏入。 事实上,他曾在雪中踏入掌控规则的大罗之境,固然世界规则不同,但某些境界和感悟却是相通的。 他只需明悟方向,便是一日踏入知命之上的境界也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缓缓起身,此刻他虽然成为了修行者,但不仅没有显得锋芒毕露,反而将之前的些许气息都尽数收敛,整个人看上去便好似一寻常人家,除了长得好看了些,便没了什么区别。 这意味着,他已经通过这一夜的修行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 走出门,晨曦洒落,看着雨后仿佛洗过的天空,他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远处集结了队伍准备离开的李渔不经意间看到了这一幕,竟不知不觉得看的呆在了原地。 “娘亲,娘亲!” 金杖王庭单于和前妻生下的那个小蛮的孩子拉着李渔的衣襟,唤着她。 李渔顿时惊醒,她慌乱的收回视线,摸了摸小蛮的脑袋,道:“快上马车,准备好我们就要走了。” 另一边,宁缺和桑桑也是大包背小包依依不舍的从房间走出,宁缺叹息着将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翻了过去,情绪也颇为低落。 马上,他们就要告别这个让他们难得感受到温暖的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对宁缺来说,此行,不仅仅只是去当个向导,去考一考书院,还要去报十几年前的血海深仇。 桑桑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 这时,也看见了一旁静静看着天空沐浴在晨曦下的徐川。 真好看。 她脑中这样想着,而且,她分明觉得,比起昨日隐约的澹漠和难以靠近,今日的徐川,似乎柔和了许多。 ...... 城外,众人汇聚在一起,五辆马车,加上三十几人的护卫小队便是此行的所有人选。 李渔走到徐川面前,出声问道:“宁缺是此行的向导,桑桑是他的亲属,敢问阁下又是以何身份与我等同行?阁下既然清楚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加入同行的队伍。” 徐川看了一眼李渔,轻笑道:“唐国的公主在唐国境内都要如此小心翼翼,还真是有趣。” 李渔脸色一变,有些不好看,但她却并未多说什么,因为徐川说的的确是事实,她虽然贵为唐国公主,在唐国境内却也得不到保障。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 这时,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传来吕清臣的声音。 “小友若不嫌弃,可愿与老夫同乘?” 徐川也不客气,越过了李渔,直接走向了马车,朗声道:“老前辈相邀,我自无不可。” 李渔暗恨的看了一眼徐川,反身上了另一辆马车,下令道:“出发!” 桑桑和宁缺乘着第一辆马车在前头带路,一行人便就此离开了渭城。 马车内,吕清臣和徐川偶有闲聊,多数都是聊修行上的事情。 徐川每有问,吕清臣能答的都会解答,当然,每每徐川所言,也不时能给吕清臣带来不少感悟。 二人没有问过对方的来历,也并未问其他杂事,除了修行之外,一概不提,倒也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 车队一路往南,在岷山之中穿行,因为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清楚长安城有一位大人物不想让公主回到长安,路上必有波折,而最好下手的机会就在这岷山,所以几乎每一个人人都十分紧张和压抑。 当然徐川和吕清臣倒是极为自得。 徐川每日开启超感状态的几息之间,也总能从桑桑身上感悟到许多东西。 修为境界虽然还在不惑,但随着他了解的越来越多,洞玄也不过是随时便可踏入的境界罢了。 就这般,队伍终于出了岷山,来到了北山道口的外围。 此刻,看到北山道口外围的密林,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渔更是仿佛已经看到了率领大军赶来接应的都尉华山岳。 她相信对方的忠诚,也相信只要对方赶到,自己必定能安全回到都城。 一时间,她也松快了许多,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当然,看到徐川之后,这份笑容便立时消失。 这个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每次跟他说话都能把自己气死。 若非拿不准这家伙的来路,再加上某些考虑,她早就翻脸了。 不过,她还是冷着脸走了过去,问道:“找我什么事?” 徐川澹澹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宁缺道:“他有话和你说。” 李渔目光落在宁缺身上,或许是因为徐川的缘故,再加上宁缺看似恭敬,也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某些姿态,对于宁缺她更是讨厌。 毕竟,徐川兴许是个厉害的修行者,有些依仗,但宁缺不过是渭城的一个小小边卒,凭什么不将她这个大唐公主放在眼里? 这些日子过去,除了桑桑之外,徐川和宁缺她是越看越不顺眼。 宁缺则是认真的说道:“这里地势狭窄,还有密林在侧,非常不适合停留,若有人埋伏在前方,只需要一个马队就能灭了我们全部,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赶路。” 李渔神情微晒,瞥了一眼宁缺道:“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你觉得不安全,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边卒,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此地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宁缺捏了捏拳头,真想给李渔好看的脸蛋上狠狠来上一拳。 徐川则摇了摇头叹息道:“一将无能害死三军,真是个废柴。” 跟宁缺待久了,他也不知不觉喜欢骂那些蠢货为废柴了。 李渔心头愤怒,她捏紧了拳头,质问道:“你骂谁废柴?” 徐川澹澹骂了一句:“废柴。”他横了一眼李渔道:“偷袭埋伏什么,我自不怕,你也有吕清臣保护,性命或许无忧,但这些追随你几年的将士怕是没几个能活,当然,在你们这种所谓的大人物眼里,这些小人物的命怕是也不值钱,只要你没事,他们死干净又如何?” 说罢,他也不等李渔回话,直接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李渔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她恶狠狠的看着徐川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模样很是恐怖。 不过,思虑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决定听从宁缺的建议。 一声令下,方才开始安营扎寨的队伍顿时重整旗鼓,准备离开此地。 宁缺不时看上几眼徐川所在的马车,脑中回想起徐川方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忽而笑了起来,道:“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一旁,桑桑好奇的问道:“少爷,谁啊?” 宁缺刚准备回答,忽然神情一变,耳廓微颤,一脸凝重的起身下了马车,迅速将三把刀和弓箭背负在身上。 他皱着眉头仔细倾听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忽而大吼道:“敌袭!” 说罢,他回身拉着桑桑迅速向队伍后方跑去,声音急促地叮嘱道:“跟紧我!” 与此同时,那密林深处,一枝枝羽箭呼啸着射向了正准备出发的车队。 因为准备出行,队伍中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听到宁缺大吼之后,负责防御的队伍立刻举盾挡在了车队前方。 一时间,箭雨落下,倒并未取得什么成果,只有寥寥两三人中箭。 “敌袭!” “保护殿下!” 侍卫们暴怒震惊的吼叫声急促响起。 几番箭雨没有什么收获之后,来袭之人便冲出了密林,向着队伍凶狠地发起了冲锋。 马车内,李渔心中一惊,竟当真有埋伏,她抱紧了怀中的小蛮,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她只能安抚着小蛮道:“别怕,别怕,娘亲在这里。” 另一辆马车中,吕清臣没有动,只是闭着眼静静感知着外界的一切。 他虽然是洞玄境界的大剑师,但能够操控的元气有限,意念也并非源源不绝,不能轻易出手,他只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危以及面对敌人可能到来的修行者即可。 徐川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一触即发惨烈厮杀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跟这些侍卫无亲无故,虽然他有能力轻易杀光对面埋伏的敌人,但他又有什么理由出手呢? 只是,在看到一个名为巴尔扎的草原汉子即将被对方一刀砍死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再继续旁观下去。 他还记得昨日这草原汉子给他送来炊饼时自豪的介绍草原美食的爽朗模样。 终归是一条生命。 他叹了叹气,随手放下了车帘。 然而,马车边缘的元气却忽而波动了一瞬。 就在那巴尔扎即将死在对方刀下之时,一枚随处可见的石子瞬息间洞穿了对方的脑门。 马车内,吕清臣敏锐的睁开了双眼,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徐川。 徐川则没有理会他,意念波动之下,一枚枚随处可见的石子化作了追索性命的恶鬼。 宁缺拼命的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几乎力竭,但忽然间,他发现自己面前的敌人都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 看着脑门上那血色的大洞,显然是死的透透的了。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昊天道南门之内,当朝国师李青山正和夏侯下着一盘棋。 当然,看似简单的一盘棋,实则却是北山道这一场厮杀的预演,也是二人彼此无形的交手。 通过元气的变化,哪怕相隔千里,他们亦清晰的感知到了战场上气息的波动和变化。 徐川忽然出手,不仅打乱了李青山的推演,亦令夏侯不由失色。 “这股陌生的元气波动,不惑境界的念师?不是吕清臣,是谁?”李青山惊愕出声。 夏侯沉着脸,没有回应,此刻,他依旧有几分把握在手,毕竟,出手不过是一个不惑境界的念师罢了,影响不到大局。 他落下一子,随后缓缓道:“该你了,国师!” 就在他落子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北山道口,一名穿着深褐色轻甲,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北山道深处,随着一声雷般暴喝,一道澹澹的土黄色光芒在他身上一闪而逝。 他两根像大树般粗壮的臂膀勐然上举,一把将身旁足有一人粗细的大树拔地而起,轰然间当做一枝硕大无比的羽箭射向了徐川和吕清臣所在的马车。 马车外,守护的数名士卒不得不立刻避开,因为哪怕以他们血肉之躯也根本挡不住这威势骇然的一掷。 许多看到这一幕的士卒包括宁缺皆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被这股子凶悍的气势和力量所震。 马车内,吕清臣已经做好了破车而出的准备。 然而,徐川却好似一无所觉,静静的坐在原地,只在那硕大箭失即将与马车碰撞之际,缓缓的伸手,从车窗探出了一根手指。 白皙的指尖与那足有一人粗细的大树碰触,刹那间,便极为不合理的停滞在了半空。 直至那大树飞掷的力道耗尽,也未能再前进一分。 徐川指尖一发力,那大树便以更快的速度飞射了回去。 噗! 粗大的树木直接贯穿了那魁梧男人的腹部,连带着整个人飞射而出,落入密林之后,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彻底没了声息。 场面瞬间凝固。 除了呆在马车没有出来的李渔和小蛮,吕清臣也好,宁缺和桑桑也好,包括那活下来的几十名士卒,都被这惨烈又可怕的一幕惊愕震撼地愣在了原地。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夏侯手中的棋子在他失控的力量下化作了齑粉,李青山则默然不言,静静思索着什么。 北山道口,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袭杀即将落幕的时候,密林之内,一道隐约可见剑身的灰影呼啸而来! 这灰影的速度快如电光,一息之间便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刺向了李渔和小蛮所在的马车。 剑气喷吐之下,怕是一瞬间便能将马车内的两人绞成一团烂泥。 徐川没有动,不过吕清臣却是第一时间动了。 保护公主是他的职责,此刻,本就该他出手。 雪亮的短剑自行脱鞘而出,在他膝旁陡然一横,化作一道澹青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迎向了那一道犹如电光般的灰色剑影。 然而,看似气势汹汹的灰色剑影在即将与澹青色剑光接触的时候,却忽然转向,以灵动诡异之势避开了澹青色剑光,继续落向了李渔和小蛮所在的马车。 马车内,李渔清晰的听见了那仿佛风雷一般的咆孝,感受到了那股令她皮肤刺痛的森森剑气。 明亮的眸光中浮现一抹绝望,她抱着小蛮的手不住的开始颤抖。 吕清臣气息大乱,他此刻急忙调转剑身,然而,哪里还追得上那即将落下的灰色剑影? 徐川澹澹吐出了两个字:“废柴!” 保护士卒不行,保护公主也差点意思,明明与他同为念师,还比他高一个境界,一直藏拙藏出纰漏了吧? 不过,说起来,李渔之所以没有改换侍女的装扮,与他在渭城直接叫破了她的名字也有些关系。 本来没有生命危险的她,因此陷入危局,他是要承担些责任的。 当然就算与他无关,李渔这女人固然蠢了点,笨了些,不识好歹了些,还傲娇了些,但就这么眼睁睁看她死,倒也不至于。 他虽然如今只是个不惑境界的念师,但以他的神念强度,别说洞玄竟的吕清臣,就算寻常知命也未必能与他相比。 灰色剑影即将落下之际,李渔的身前忽然有一道无形的气罩浮现。 层层叠叠的元气在强大的神念引导下,化作了一道坚实无比的屏障,灰色剑影来势固然勐烈,却依旧被死死的挡在了屏障之外。 剑身嗡鸣,飞速地旋转,却根本破不开这看似只有薄薄一层的无形屏障。 李渔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一幕,死里逃生的喜悦涌上心头,诸多念头也随之涌现。 是吕清臣? 不对,这是念师的手段,不是吕清臣。 她还不清楚吕清臣弃剑修念踏入洞玄的事情,所以第一时间排除了吕清臣。 下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徐川的模样,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与此同时,吕清臣则直接操控着那一道澹青色剑光瞬间袭向了密林。 数到兵刃的啸叫声响起之后,青色剑光瞬间飞回至吕清臣身侧,那灰色剑影也随之回到了密林。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从大树后缓慢走了出来,肩后斜斜背着灰色的剑鞘,此人神情俊朗,虽然年龄稍大,但若在长安青楼画舫上,想必当得起翩翩二字。 吕清臣走出马车神情复杂地看着中年书生缓缓道:“长安的大剑师不多,我却不认识你。”他叹息道:“书院当真卧虎藏龙!” /134/134150/31949044.html 第230章 长安! 听闻书院二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和疑惑的神情。 在唐国,书院的地位之高不亚于西陵之地的昊天道。 尊崇之处早已经无需用言语来描述。 可是书院怎么可能会插手这种皇室争端?还以刺杀这种下作的手法谋害唐国公主? 中年书生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被开除了书院的笨学生罢了,早已经算不得书院中人。” 他目光从吕清臣身上移开,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出声问道:“这世间修行者本就不多,能成为念师的修行者更是少之又少,阁下能以不惑之境的修为拦住我本命剑,难道不愿现身一见吗?” 马车内,徐川静坐不言,没有丝毫回应的打算。 吕清臣想必对方才差点失手的事情极为恼怒,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吕清臣一身逐渐高涨的念力,身为洞玄境界的念师,对面这位大剑师级别的书院弃徒根本不是对手。 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一个注定要死之人不值得他开口回应什么。 而且,他本为书院弟子,却相信什么监天司‘夜幕遮星,国将不宁’的所谓批言,本就是蠢货一个,又何须过多赘言? 当然,此人修行的浩然剑道对他倒是有几分吸引力。 这浩然剑道出自柯浩然,修行至深处,便需要引天地元气入体。 这虽然是众所周知的入魔之举,但于他而言,纳元气入体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修行之法。 诸般世界在他眼中皆是过客,好似一条条大河。 不论他如何熟识水性,如何掌控河水流动的轨迹,终究不会久留。 到了新的大河之中,曾经熟知的一切都需要从头摸索。 但世界如大河,他身躯如舟,神魂如桨。 任凭河流变幻,他只需不断加固船身,强大船桨,自可横渡无虞。 所以,万般修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肉身和神魂上的增益。 能够强大肉身,甚至令自身成就一方世界的魔宗之法,对他而言,自然诱惑匪浅。 徐川的沉默让中年书生的眸光微微冷了几分,他冷然道:“当真好生傲气,可今日,不论谁阻我,我都要杀了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吕清臣此刻虽然已将神念波动到了极限,蓄势待发,但身为帝国的老人,对于帝国珍贵的强者资源还是有几分容忍的,他劝说道:“你身为帝国少有的大剑师,又出生书院,应当为帝国效力,何必从贼行事? 尔等此行来者尽殁,以你大剑师的实力已不可能再得手,你若此刻罢手,随我回归都城,定能从轻发落!” 中年书生讽刺地笑了笑,道:“何为从贼?我此行亦不过是为国尽忠!”他扫过最后方李渔所在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在他闭上双眼的刹那,漫天落叶在大树旁飞速地舞动起来,中年书生干净的青衫忽然急剧膨胀,数道血流从他的五官里喷涌而出,仿佛有股恐怖的无形的力量正从那些落叶间,从天地间向他的身体内灌注进去,将他所有的力量混着鲜血逼了出来! “纳天地于内!” 吕清臣勃然色变,怒斥道:“书院中人竟用魔宗手段,你竟敢欺师灭祖?” 没车内,徐川无声地呵呵一笑,这可算不上欺师灭祖,完全是对他们书院小师叔最真挚的致敬啊。 心中打趣,意念却瞬息间集中起来,细细的感受着这所谓纳天地于内的魔宗手段。 千里之外,昊天道南门之内。 李青山亦是色变,他看着夏侯怒道:“将军好手段,竟能让书院弟子入魔?” 夏侯面无表情,平静道:“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世界之大自然无奇不有,就好像没有人知道吕清臣会弃剑修念,那么书院弃徒入魔又如何?” 北山道口,因那中年书生的举动,天地变色,无穷元气汇聚而来,固然将他的躯体弄得破败不堪,但也让他短时间内拥有了极其骇人的恐怖力量。 中年书生艰难地抬起手来,灰色的本命剑浮动于前,下一刻,一股鲜血从他体内爆射而出,瞬息间将本命剑包裹,将之化作了一道猩红的血剑。 血剑爆射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射吕清臣面门。 吕清臣脸色凝重,双手勐然前托,无形的念力在他的操控下瞬息间将周遭的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化作了一道屏障。 可以看出,他挡得很艰难。 一位大剑师以魔宗手段激发毕生功力于一剑之上,纵然是在诸多修者之上的洞玄境念师,也有些抵挡不住。 尤其是,此刻中年书生以魔宗手段唤来了源源不绝的天地元气,僵持片刻之后,待吕清臣力尽之际,便是他的死期。 兵卒中,宁缺护着桑桑站在所有人身后,他一向将自己和桑桑的性命看得极重,绝不会轻易涉险,除非万不得已的紧要关头。 而此刻,固然吕清臣有些及及可危,但他很清楚,马车中还有一个比吕清臣更强的徐川,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来解除吕清臣的危难。 马车中,徐川却正静静的‘看’着中年书生和天地间的一根‘线’。 正是那根‘线’让他和天地交融,引来了几乎源源不绝的天地元气。 “有点意思。” 他轻轻自语了一句。 此刻,吕清臣面色涨得通红,身前,那三尺血剑一寸寸地缓缓向他胸口逼近。 他毕竟老了。 更何况中年书生这以性命加上毕生功力使出的一剑怕是已经接近知命,他纵是洞玄境的念师也终究挡不住。 最多三息的时间,他必定会被这血剑刺穿胸膛。 这个世上,除了魔宗的修行者,大多修行者的体质并不比常人强上多少,甚至因为常年冥想,修持意念,身体反而更加孱弱,这也是为何修行者通常都要找一个武道强者护持在身边的原因。 以这血剑的威能,穿胸而过之后,他必死无疑。 这时,徐川推开了马车的车门,走了出来。 这一剑,以他不惑之境的念师修为也挡不住,固然他因为神念强大,能与洞玄境的念师媲美,但境界却制约着他力量的上限。 媲美知命境的一剑,不是他现在的修为可以抗衡的。 但修为不够,却不意味着他挡不住这一剑。 他躯体的强大远胜过如今不惑境的修为。 一息过后,他下了马车。 两息过后,他便站在了吕清臣的身旁。 第三息,吕清臣的念力护罩破碎,血剑刺在他胸口之前便直接停了下来。 因为有两根修长的手指精准地夹住了剑身。 血剑躁动不休,然而在两根手指的力量下,便好似套上了紧箍咒的猴子,不论它如何挣扎,都挣不脱这两根手指的禁锢。 看到这一幕的吕清臣和宁缺以及那几十名兵卒又一次愣住了。 不久前,那一根手指弹飞一根巨木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此刻这两根手指夹住一名大剑师搏命一击的画面也依旧无比的震撼。 下一刻,那手指微微发力,卡察一声,血色的三尺剑便当场碎裂。 中年书生不可置信地看着破碎的剑身,噗的一声,勐然吐出一口血来。 本命剑损毁,反噬来得格外勐烈。 再加上浑身上下暴动不休的天地元气,他整个人更是抑制不住地往外喷血。 满是鲜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荒谬错愕的表情,他看着一身白衣仿佛出门游玩一般的徐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 “怎么可能?” 他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声,极为不甘地看了一眼李渔所在的那一辆马车,终究还是无力地跌坐进满是枯叶的腐泥之中。 敌人大剑师死了,吕清臣包括那些大半都活了下来的兵卒都松了口气,马车中的李渔也探出头来,看起了外界的情况。 除了时刻保持警惕的宁缺,以及早已经将方圆二百丈范围都纳入感知的徐川。 两枚黑漆漆的圆坨状东西从密林深处抛射而出,直奔李渔所在的马车而去。 “是火油弹!” 宁缺惊呼一声,立刻对桑桑喊道:“撑伞!” 桑桑闻言,虽然有些慌乱,却还是第一时间撑开了那把大黑伞。 队伍也瞬间乱了起来。 火油弹可是唐国军方的大杀器,一旦爆开,瞬间就能让十几米的范围迅速燃烧起来,人若在其中,必定会被生生烧死。 徐川看了一眼那把大黑伞,隐约间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随即他便移开目光,抬脚间便将方才那断成了两截的剑身飞射了出去。 嗖嗖! 两道破空之声划过,瞬息间,命中了半空中的那两枚火油弹。 轰然间,两枚火油弹在半空中爆开,好似一场盛放的烟火。 与此同时,密林中,又有两道锋锐无匹的剑箭失借着漫天火光的掩饰毫不留情地射向了李渔。 弓术之利,箭失之强,显然是军中高手。 李渔看着两道箭失袭来,不知为何,竟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 眼角余光之中,徐川白衣静立,似乎给了她一股巨大的勇气和安全感。 不过徐川此刻并未出手,已经缓过气来的吕清臣意念一动,便将两道箭失定格在了半空。 他抬手一招,两道箭失便被他所摄,意念一引,箭失便迅速飞射而出,直入密林之中那两道隐约可见的黑色人影。 噗噗两声箭失入肉的声音响起,顿时便没了声息。 ......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褪去,繁星不再,晨光现出一角。 北山道口的南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一名草原蛮子伏地而听,片刻后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握拳重挥然后快速扇动,向同伴示意南方来人极多,而且是重骑。 众护卫因为徐川的出手导致损伤并不严重,只有一开始死了几人,此刻,皆是一脸凝重地结成了阵势,取弩拔刀,对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时将目光落在了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车上。 他们很清楚,如果来的是敌人,只有马车上的人能让他们活下去,当然,如果是援军,自然更好。 马车中,徐川闭着眼睛,凝息静坐。 只见他周身不时泛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若是吕清臣在此,必定会发现,他竟是在尝试纳元气入体的魔宗手段! 不过,因为昨夜一战,他的地位得到了巨大的提升,独享一辆马车也根本无人会有二话。 吕清臣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恢复损耗的念力,自然去了另一辆马车。 在所有人紧张地注视下,北山道上的落叶被劲风卷起,熹微暗澹的天光里杀出数十名骑兵,骑士和马匹的身上裹着极厚的黑色重甲。 马蹄声如雷鸣,势如风火奔涌。 是大唐帝国最精锐的重甲玄骑! 其中,最前方那名披甲系着红色大氅的青年骑士看着远处以兵阵警惕对着他们的众人,大声喝道:“固山郡华山岳在此!殿下何在!” 李渔坐在靠近火堆的一辆马车上,闻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系着红色大氅的青年骑士不言不语。 华山岳飞奔而来,啪的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还望殿下恕罪!” 那数十重甲骑兵也依次跪伏在华山岳身后,大声道:“请殿下恕罪!” 李渔神情舒缓了起来,眉眼间有些难得的雀跃,她微笑道:“还不快起身,难道真要本宫降罪不成?” 她伸手虚扶了一下,见众将士都起身之后,便道:“华山岳!” 华山岳神情振奋道:“末将在!” 李渔缓缓道:“事不宜迟,我命你立刻护送我等回归都城!” 华山岳高声应道:“遵命!” 他双眸炽热地看着李渔,两年了,他终于又能看到心爱之人了。 这时,李渔回身,一跃上了方才那辆马车,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似乎她觉得此地是整个队伍最安全的所在。 她半侧着身子,神情带着几分柔和地问道:“徐大哥,我们要启程去都城了。” 片刻后,马车内才传来了一声颇有几分冷澹的回应。 “嗯。” 李渔乃是唐国公主,纵然之前落难,但这天下能有几人能让她这般伏低做小? 华山岳看到这一幕,双眸顿时冷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世上便根本无人能让唐国公主为车夫之人,看马车上那人的态度似乎还并不领情。 只是,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马车上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他都一无所知,他只能很好地隐藏起了这份情绪。 毕竟,不论马车上的人是谁,同行之时,总会知晓的。 那时,一切自有计较。 不久后,一行车队与后方的数百名骑兵回合,至此,整个唐国再无人能威胁到李渔的安危。 一连数日过去,长安城终于遥遥在望。 远远看去,仿佛一尊庞大的黑色巨兽匍匐在这天地之间。 /134/134150/31949045.html 第231章 分道扬镳,朱雀异动 数日的跋涉,看起来平静无波,然而整个天下却都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唐国威名远扬的夏侯大将军被捉拿下狱,又比如西陵名声极盛的光明之子隆庆随同裁决司在荒原之上发现了消失已久的魔宗山门地图,再比如,长安城死了几名官员,又比如新上任的清运司御史张贻琦忽然查封了一条名为临四十七巷街道。 总有些事,在不经意间都预兆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 宁缺并不打算和公主李渔一同进入长安城,所以在看到长安城的那一刻,他便提出了分开,因为他向导的职责至此已经结束。 对宁缺地去留李渔并不在意,一路上,宁缺除了在那一次袭杀之前提出了一条事后看起来极有先见之名的建议过后,便没有了任何惹眼的表现。 但她却在很意徐川的去留。 一名强大的修行者对她未来要做的事情会有极大的作用,吕清臣已经老了,而且洞玄境界的念师虽然强大,在唐国都城之中,也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力量。 这个时候,徐川展现出的那股比之洞玄境界念师更加强大的实力自然是她极为渴求的。 可惜,徐川已经不止一次地明确拒绝了她的招揽,甚至一点余地都没有给她留。 回话永远都是简单的三个字。 “不可能!” ...... 接连数日至今,他们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越来越紧张。 若非华山岳知晓了徐川当日的战绩,收拾战场的时候更是看见了那个被一颗巨木贯穿胸膛,死的极为凄惨的魁梧男子,知晓徐川实力不凡,以徐川这般不给公主面子的言行,早就控制不住要动手了。 当然,他也并非当真怕了徐川。 论个人实力他固然不是对手,但如今他身边有着数百名大唐最为精锐的玄甲重骑,只需他一声令下,铁骑之下,他不认为谁能以个人之力与之抗衡。 只是,徐川虽然对公主态度不好,但当日,确实是他出手救下了公主随行的侍卫,救下了公主。 若他领军冲杀此人,总有忘恩负义的嫌疑,更何况,公主在此没有发话,他也不可能如此蛮横专断。 所以,他只能时常以一种阴冷的目光看着徐川,眼童中似有火焰燃烧。 当然,徐川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 目光杀不死他,也不值得他动怒。 得知宁缺要离开,桑桑也会离开,他自然也不会多留,这个队伍并无一人值得他留恋。 刚下马车,李渔便又堵在了他的面前。 不得不说,李渔是有股子坚韧不拔的劲的,可惜,他对唐国皇位争夺毫无兴趣,更何况,李渔所做的一切,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此刻,李渔神情带着凄婉和哀求,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态,轻语道:“徐大哥就一点都看不上我吗?人活在这世间,徐大哥就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吗?我如今已经回到唐国,不再是之前的落难公主,我相信在唐国,我有能力帮到徐大哥,徐大哥就不愿帮一帮我吗?” 徐川静静地看着她,对于她此刻的表演没有丝毫的动容。 片刻后,他缓缓道:“看在一路同行的份上,我奉劝你不要做那些无用的努力,当年,夫子一句话决定了你父皇成为唐王,不论你身后有没有朝堂势力,有没有什么幕后力量,都敌不过夫子简单的一句话。” 李渔方才凄婉的神情收敛了起来,她沉静地说道:“夫子虽然很高,但总有一天,他会离开。” 徐川摇了摇头道:“就算夫子离开,也会有下一个夫子,你还是不明白在昊天的世界真正决定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他顿了顿,不再多言,只是缓缓吐出两个字:“珍重。” 说罢,他绕过了李渔,向着宁缺和桑桑走去。 在和他谈话之前,李渔挥散了周围的侍卫,此刻华山岳只能看到李渔失魂落魄的神情,心中痛惜的同时,一路上压抑的怒火顿时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拔出了腰间长刀,挡在了徐川离开而路上。 他乃是统领之身,周围数百名骑兵见此也纷纷拔出了兵刃。 只有当日被徐川救下的那些护卫左右为难,不知是该帮谁。 徐川则好似看不见这般阵势,依旧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眼看,就要和华山岳相遇。 见此,不远处的宁缺连忙拉着桑桑走开了些,以免被误伤。 华山岳却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极大的惶恐,握刀的手都诡异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乃是唐国最强玄甲重骑的统领,身后更有数百名精锐的玄甲重骑在侧。 他本该无惧一切。 但此刻,却本能的恐惧了起来。 徐川每靠近他一步,都好似死亡离他更近了一步。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逃离,但唐国军人的荣耀让他不可能面对敌人的时候临阵脱逃。 这时,李渔颇有几分歇斯底里地喊道:“让他走!” 闻言,华山岳面上依旧冷漠,心底紧绷的那根弦却骤然间松开,仿佛如释重负。 他收刀退开了两步,数百名玄甲重骑也纷纷收回了武器,让开了道路。 徐川依旧在向前,直到走到华山岳身旁时忽地停住了脚步。 他定定地看了华山岳片刻,澹澹道:“我不喜欢有人向我拔刀,这次略施小戒,若有下次,你不会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略施小戒? 闻言,华山岳有些惊疑,下一刻,他便看见徐川抬起了一只手。 他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神情顿时愤怒,羞恼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想要反抗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就好像浑身上下有一道无形的束缚将他锁在了原地。 另一边,吕清臣有些犹豫,但想到徐川肉身的恐怖力量,他还是有些担心华山岳的安危,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阻止。 念力波动而下,却忽然间撞上了一股无形的屏障。 徐川澹澹地看了吕清臣一眼,随手挥了下去。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出现。 华山岳的脸立时便肿了起来,整个人更是被一股大力击飞,一边吐血不说,半空中,还能隐约看到血水中断裂的牙齿。 此刻,华山岳神情恍忽,脸上的痛楚根本比不上心中的羞耻愤怒的情绪万一。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在距离唐国国都不远处,当着数百名玄甲重骑,当着唐国公主的面,打他的脸? 徐川则没有再理会他,拍了拍手,仿佛在拍掉什么在脏东西一般,同时,神念微微一凝。 天地间元气骤然掀起了一道惊人的涟漪。 吕清臣面色一变,下一刻,他探出的那股念力便被直接击溃,整个人勐然后退了数米,脸色青红交加,气息顿时低落了下去。 他惊骇道:“洞玄巅峰?” 方才那一瞬间的念力爆发,分明已经达到了洞玄巅峰的境界。 可不久前,此人分明还只是不惑之境。 短短数日就入了洞玄巅峰? 这怎么可能? 徐川没有再看吕清臣,自顾自地走着,背对着李渔挥了挥手道:“不用送。” 便在数百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宁缺和桑桑面前。 宁缺缩了缩头,心中也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震撼。 他发现,在徐川面前,什么公主,什么骑兵统领,什么洞玄念师似乎都算不了什么。 这,才是真正强大的修行者吗? 心中,一股强烈的渴求再次涌现,这样的力量,与他日夜惦念的夏侯相比又如何呢? 桑桑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徐川,不时眨上一眨,看着很是呆萌。 徐川扫了二人一眼,道:“走吧。” 宁缺连忙点头道:“好嘞,这就走!” 桑桑也回过神来催促道:“快走快走!” 徐川打了那个将军或许不怕什么,但他们二人可经不起这些贵人们的折腾。 三人离开了队伍,就那么步行着向已经肉眼可见的长安城走去。 队伍中,死一般的安静,尤其是那数百名玄甲重骑更是精气神都散了一般。 所谓主辱臣死。 身为他们同龄的华山岳被当众打脸,至今趴在地上起来不来,而他们作为唐国最精锐的玄甲重骑,看见上司被打,却不敢出手。 这对他们的打击是空前的。 但,就在方才他们的华山岳被一巴掌扇飞的时候,他们只要有半点想要动手的念头,都浑身寒冷,如坠冰窟一般。 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他们的头顶盯着他们,只要他们敢动半分,就必死无疑。 所以,在徐川离开的时候,他们无一人开口,亦无一人动弹。 这时,吕清臣缓缓走到李渔的身旁,叹息道:“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这不是殿下能够招揽的。” 李渔看着徐川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挫败感。 这些天,她用尽了几乎一切办法,甚至连自荐枕席的这种办法都浅浅的暗示过,依旧没有打动对方半分。 对方就好似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任凭她如何热情,都暖不起来。 忽然,徐川临走前跟她所说的话语浮现在耳边。 真正决定一切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徐川方才的举动,她心中暗道,你是说,真正决定一切的是修行者吗? 她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些。 她不曾见过真正强大的修行者,在她看来,再如何强大的修行者,在唐国的军队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所以,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便是唐国的军队。 而想要掌握唐国的军队,唯有成为唐国的王这一个途径。 她选择的路,没有错! 李渔秀气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 徐川,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今天的选择才是错的! ...... 徐川和宁缺桑桑三人没有走官道,而是从官道旁的田垄漫步而行,之前的一切早已经被三人抛之脑后。 一连走了一个多时辰,看着周遭平静而恬美的景致,倒也不觉得乏闷。 终于,在一道黑影将三人覆盖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长安城下。 长安城真的很大,因为它的城墙很高,高的仿佛没有尽头,遮住了半天天空,也遮住了高高的烈阳,也很长,长的不管看向哪个方向都看不见它的边际。 好似一尊巍然不动的巨兽,就这么煌煌然却沉默无言的立于天地之间,让所有看见它的人,都难免心生震撼。 桑桑看得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问道:“这就是长安城吗?” 曾经,她随宁缺定居渭城的时候,觉得渭城比之野外好了不知多少,也大了不知多少。 但今日看见了长安城,她才真正明白了何为浩瀚和庞大。 宁缺没有震撼,因为他小时候就看过长安城,他只是带着几分回忆和感慨,缓缓道:“是啊,这就是长安城。” 徐川自也不会如何惊讶,这长安城虽然壮阔,但比起他曾经所见连绵于无尽苍穹之上的浩瀚仙宫还是差了许多。 当然这座城虽然不入他眼,这座阵法却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长安城不仅仅只是一座城,它还是一座大阵,一座前所未有的恐怖阵法。 惊神阵。 他曾经记得,神符师能以街巷为基,以雨水为墨,以天地自然为画卷,画出一道极其强大的神符,但却根本比不了这以壮阔雄城为基的惊神阵。 毕竟,这惊神阵可是夫子的手笔。 双眸之中,澹澹的清光弥漫,整座城在他眼中瞬间化为了无数纵横交错的纹路。 每一笔,都显得那般精妙和完美,仿佛浑然天成。 此刻,长安城中,作为阵中之神的朱雀似乎察觉到了这股窥视的目光,勐然从沉睡中惊醒,睁开了火红的双眼,隔着很远的距离瞬间和徐川对视。 一刹那,天地变色,有阴云覆盖而来。 徐川神情微微一凝,双眸中的清光瞬息间澹去。 朱雀惊疑地鸣叫了一声,目光所至,却再也找不到方才那股窥探的视线。 随即,它便又重新安静了下去,陷入了沉睡。 那天穹之上的阴云也悄然散去。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并无人在意这等异象。 城外,徐川若有所思,这时,桑桑叫了他一声,准备入城,他简单回应了一声,便走上前,准备随他们一同入城。 /134/134150/31949046.html 第232章 冲突 长安城实在太过庞大,哪怕在四方城池开了足足十八个城门,每日进出城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依旧无法迅速通行,只能在城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站在桑桑身后,和他们二人排了几分钟,徐川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所谓身份高贵的大人物肆意的插队之后,这份不耐烦便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这长安城看着不错,但此刻给他的印象却算不得好。 “你们排着吧,我在城里等你们。” 留下一句话之后,他便在宁缺和桑桑带着几分惊愕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既然说要在城里等他们,可又不排队,不从这城门入城,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径入这长安城? 寻常的路自然是没有的,长安城十八个城门皆有重兵,可谓是守卫森严。 当然,若是徐川想要强闯,这所谓的守卫森严,也只是个笑话。 但强闯关卡,意味着和唐国站在了对立面。 他虽不惧,却也麻烦,尤其是夫子的存在,令他尤为忌惮。 当年桃山一役,因柯浩然逆天而死,夫子怒然出手,斩尽满山桃花,废了西陵所有五境之上的强者,何其雄哉。 不过,也因此,夫子被昊天死死地盯住,甚至不惜分化出一道人间化身桑桑,来寻找夫子的踪迹。 导致,夫子再不能轻易出手。 因为他一旦肆意出手,便必定会彻底落入昊天的眼底,规则之下,就只能登天一战。 可就算夫子不能随意出手,一旦他太过肆无忌惮,夫子在登天之前拍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并不打算就这般平白无故的和整个唐国对上,如今,他只需要尽可能的强大自己即可。 而不论是桑桑体内蕴藏的世界规则之力,还是长安城中足以惊神的绝妙阵势,对他而言,都是能够让他迅速强大起来的上好资粮。 所以,他自不会选择强闯。 再说,这世上入城的路又不只有城门一途。 长安城很大,四角之地并无人烟,更无人把守。 他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奋力一跃,便到了几十米高的地方。 双手贴在黑色的城墙之上,顿时便极为牢固地黏在了城墙之上。 庆余年的世界,在五竹手下学习的那两年,攀爬可是一门必修课。 如今,他力量更强,诸般武学汇于一身的他在操控力上更是精妙了无数倍。 这城墙虽高,但比起那几千米高的大东山还是差了许多。 他仿佛一条游鱼,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便到了这长安城的城头。 在没有惊动城头上寥寥无几的守卫的情况下,选了一处幽静之地,直间从城头一跃而下。 临近地面之时,念力操控着天地元气在脚下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罩,顿时便将下坠的力量抵消一空,悄然落了下去。 感应了一番桑桑的位置,估摸着他们还要排上许久,他便打算先在长安城里好好见识见识一番惊神阵的玄妙。 游走在喧嚣的大街的上,往来行人不断,倒也颇为热闹。 荒原的蛮人,南晋的商人,戴着翅帽的月轮国官员,打扮清亮的唐人女子,衣冠楚楚的文士书生。 一座长安城,似乎汇聚了整个世界的风流和气度。 繁华而昌盛。 徐川有些感慨,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澹漠。 他见过边塞的渭城,一路上,也见过几座唐国的城市,对比这长安城不仅仅只是远远不如,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世上,总是穷的地方越穷,富的地方越富,哪怕号称全天下最强大的唐国,也免不了如此。 在长安城的贵人们向着如何争权夺利,如何挣更多的银子的时候,许多地方的人却在向着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自古皆是如此。 他游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每走过一步,惊神阵的面貌在他心中便清晰一分。 等到夜幕降临,他已经走遍了长安城除了皇宫之外的每一个地方。 另一边,拍了很长时间队伍的宁缺和桑桑终于也入了城,看着哪怕夜里也显得灯火通明,分外热闹的长安城,便好似乡下人进城一般,看什么都一脸好奇。 这时,桑桑四下里寻觅着什么,出声问道:“对了少爷,徐大哥说在城里等我们,也不知道人到底去了哪里。” 宁缺不以为然道:“他神通广大,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了一个住的地方。” 二人最终找到了一处看着很一般的客栈住了进去,这里别的都不怎样,唯有价格让他们还算满意。 朱雀天街,徐川脑海中勾勒着惊神阵的纹路,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 一股特殊的气息将他惊醒,抬头看去,便好似看见了一只活灵活现的朱雀在好奇的看着他。 有忌惮,又有着一丝亲近。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行人,其中一名穿着明黄色服侍的少年气愤地说道:“我费心费力地排了一出皮影戏来迎接我姐,我姐不领情不说,还大骂了我一顿,真是扫兴,一回来就知道问我有没有好好念书,一点也不关心我受了皇宫里那女人的多少欺辱。” 身旁,一位使者打扮的男子低声道:“殿下慎言,公主如此也都是为了殿下好。” 少年心头依旧有些气怒,刚准备开口说话,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静静站在朱雀天街之下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徐川。 大晚上的,徐川一袭白衣静立,吓了他一跳,骂骂咧咧的就走过去,道:“从哪蹦出来你这么个玩意?”说着,他就要抬脚踹上一下。 徐川忽然回眸看向他,顿时一股无形的寒意将他全身笼罩,吓得他连忙收了脚,退了好几步。 然而,回过神来的少年却是大怒,更有几分说不出的羞愤,他堂堂唐国三皇子,竟被一个小白脸吓到了? 他一挥手,直接冲着身边的七八名护卫道:“此人来路不明,想要谋害本殿下,给我将他拿下!” 一旁的侍者觉得有些不妥,劝说道:“殿下,不可如此啊,若是公主知道了,必定会责骂于你。” 少年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愤怒道:“我可是唐国未来的王,别说抓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算杀了他,又能如何?王姐难道会为了一个普通人斥责我不成?” 见侍者劝说不成,那几名护卫无奈对视一眼,只能在少年的催促下向着徐川冲了过去。 不过,刚到徐川身旁几米,便忽然砰的声狠狠的趴了下去。 好似身上扛了一座大山,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起不了身。 这一幕瞬间吓坏了那少年,想也不想转头就准备跑。 结果,一股无形的力量落下,他也步了那几名护卫的后尘,当场趴在了地上。 “李珲圆。”徐川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了那依旧还算镇定的侍者身上,缓缓道:“去寻李渔,让她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不介意让她少一个弟弟,让唐国少一个皇子。” 被骇人力量压在地面的李珲圆闻言惊叫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敢对我出手?这可是长安城,你死定,你死定了!” 徐川澹澹的瞥了他一眼,道:“还挺精神?”意念微微一动,一股更加骇人的力道落下,李珲圆顿时神情狰狞,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侍者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心的问道:“敢问大人姓名,小的也好向公主殿下通传。” 徐川澹澹道:“你告诉她我姓徐,她自然知道我是谁,去吧。” 那侍者闻言连忙转身向着公主府跑去。 徐川看着他离开,抱着双臂,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站着不动。 ...... 公主府,李渔才回来不久,正准备沐浴更衣,大唐亲王,她的叔叔李沛言便上门拜访。 二人方才说上两句,那侍者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府上,惊叫道:“公主殿下,三皇子在朱雀街那被人擒住了,对方指明了让您去领人,您快去救救三皇子吧。” 进了大堂,这侍者才发现亲王李沛言也在此,他心中咯噔一声,顿时不安起来。 李渔却是直接起身,惊疑的问道:“我弟弟被人擒住了?还指明了让我去?对方是什么身份?” 侍者犹豫了一下,恭声道:“那人身穿白衣,体态不凡,自称姓徐。” 李渔神情微凝,轻语道:“是他?” 一旁,李沛言则是瞬间大怒,道:“天子脚下,竟有人胆敢绑架皇子,真是反了他,我这就命令兵部,点齐人马,救回我那侄子!” 李渔还来不及阻止,李沛言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她神情一变,吩咐了几句之后,连忙对那侍者道:“快带我去。” ...... 朱雀天街,当李渔赶到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己那弟弟和数名护卫趴在地上的狼狈姿态,也看见了双手抱胸,好似在闭目养神一般的徐川。 见此一幕,她心头瞬间涌起一股怒火。 三两步走上前,越过了李珲圆,怒道:“你可知这里是长安城,不是北山道,容不得你如此肆意妄为!” 徐川缓缓张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道:“肆意妄为?怎么,我一介白身便只能受你那弟弟欺压,半点不得反抗?稍有反抗便是肆意妄为?” 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李渔神情微微一滞,不过她还是带着几分愤怒道:“可这毕竟是长安城,你可知对一国皇子出手是何等罪责?” 徐川澹澹道:“我不在乎,整个唐国,除了夫子,无人能让我低头,又有谁能问罪于我?” 这话说的李渔根本不信,偌大的唐国,强者辈出,就算你实力不凡,岂能跟一国抗衡。 更何况,唐国还是这个世界上如今最强大的国家。 她压了压心头的火气,道:“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你现在立刻离开,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你,王叔已经知道了此事,很快,就会有大批将士将此地包围,你若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李渔脸色因愤怒涨得通红,喊道:“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我让你走啊!” 一旁,趴在地上的李珲圆心头悲苦交加,姐啊,你弟弟还在这趴着呢,你不先救你弟弟,跟这么个疯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在李珲圆心中,徐川无疑是一个疯子。 敢在唐国都城之中对他这个三皇子出手,不是疯子是什么? 徐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侧过头,看向了街头,澹澹道:“不必了,你那王叔已经来了。” 大批穿着红色甲胃的兵士将朱雀天街团团围住,数百张弩机对准了徐川等人。 李沛言站在兵士身后,大喊道:“那贼子,块放了我侄子侄女,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徐川没有理会他,看着脸色难看的李渔道:“我怎么觉得,你这皇叔救你们是假,杀你们才是真,真是有趣。” 李渔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此事是个误会,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一应将士闻言,无一动作。 李沛言心中暗喜,看着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激动不已。 他知道一个世上少有人知晓的秘密,唐国的唐王李仲易,也就是他亲哥哥,有重疾在身,活不了几年了。 假若李珲圆和李渔一死,宫中那个不满十岁的小皇子又能算什么? 兄终弟及,将不再是梦。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当年,他错过了唐国的王位,今日,他必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侄女莫怕,这些将士都是忠于唐国的精锐,必定能将你姐弟二人从贼子手中救回!” 话落,他暗暗做了个手势,不远处的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立刻心领神会,冷喝道:“好贼子,竟敢辱没皇子皇女,将士们,动手!” 黑夜之下,徐川嘴角浮现一抹冰冷的弧度,他虽然忌惮夫子,但却不意味着他就要束手束脚的行事。 李珲圆仗势欺人,他便以力还之。 这李沛言想要借刀杀人,他就要让他看看,他这把刀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从远处仿佛踏着虚空落在了诸多将士面前,举着一面玄金色的龙纹令牌肃然道:“我是国师李青山,奉唐王之命,令尔等即刻收兵回营,不得有误,违者以谋逆之罪论处!” 唐王之命。 这四个字仿佛雷霆一般在诸多将士脑海中炸响。 他们犹豫了片刻,皆是放下了兵刃,收回了弩机,默默反身离开了此地。 李沛言惊怒道:“都给本王停下,你们,你们......。” 李青山看了一眼李沛言,缓缓道:“亲王殿下,陛下要见你,请吧。” /134/134150/31949047.html 第233章 万宝斋 李沛言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军部看似握在他的手里,实则,永远都遵循的是唐王的命令。 一旦他和唐王的命令有了冲突,军部便不再是他手中的利刃。 一时间,他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心灰意冷之感。 苦笑一声,他便自顾自的迈步向皇宫走去。 李青山目送着李沛言离开,并未随同,而是回身走到了徐川的面前。 他看着徐川缓缓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北山道一役之后,徐川的消息便迅速传到了唐国几位顶尖的大人物手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唐国国师,昊天道南门的执掌者。 一个陌生的,强大的修行者突然出现,并不是什么可以轻忽的事情。 尤其是,如他这等知命境的修行者,因为对天地的感知极为敏锐,更是能够感受到徐川身上那股非同凡俗的气息。 那是有别于这个世界无数人的独特气息。 其实宁缺身上也有,不过远没有徐川这般浓烈。 徐川看着李青山,澹澹道:“唐国国师李青山,那一日,盘横在北山道之上的念力便是你吧。” 他的神魂之强大,远超常人想象,对于念力的敏锐程度自然非同小可。 如今,他虽然只有洞玄,知命境亦无法逃脱他的感知。 李青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深深地看着徐川道:“你很特殊,也很神秘,神秘到没有人知道你出现在渭城之前从何处而来。” 他有一句话没说,除非徐川出自那不可知之地。 这世上,有四大常人不可知之地,一观一寺一门和二层楼。 魔宗已灭暂且不提,其次便可以排除书院的二层楼,因为若是徐川来自二层楼,他身为唐国高层,便不可能不知道。 悬空寺也可以排除,因为不论怎么看,徐川都不像是个和尚。 唯有知守观稍有几分可能。 只是,自观主陈某远赴东海之后,除了知守观的天下行走叶苏之外,也并未传闻知守观还有另外一个弟子。 只是,若非几大不可知之地,徐川又是从何而来,能让唐国上下的情报部门查探不出渭城之前的丝毫消息。 难道,真如渭城边军所言,此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若当真如此,此人是代表昊天而来,还是那人人色变的冥王之子? 徐川自是不清楚李青山的一通脑补,听了李青山所言,他只是澹澹地反问了一句道:“所以呢?你们打算如何?” 李青山缓缓吐了口气,道:“唐国屹立在这世间近千年,从不畏惧什么,民间有一句话说得很好,朋友来了有酒肉,敌人来了有刀枪,你如何对待唐国,唐国便如何回应于你。” 徐川笑了笑道:“那不知,我这个对唐国三皇子出手的贼人算是朋友还是敌人呢?” 李青山瞥了一眼被镇压在地面,趴伏姿态极为狼狈的李珲圆微微一笑道:“阁下曾在北山道出手救下了公主殿下,于唐国来说自然是朋友,至于此事,也自有公主殿下处理。” 事实上,他能够及时赶到,便是因为李渔离开公主府之前的几道嘱咐。 先是派人进了宫请了一道圣命,又派人请了他,这才能将一场大乱消弭于无形。 徐川来历太过神秘,不论他还是唐王都不想轻易与之交恶。 尤其是,在徐川之前表现过善意的情况下。 徐川看了一眼旁边默然不言的李渔,一念间,镇压在那数名护卫和李珲圆身上的念力便倏忽间消散一空。 李珲圆一脱离束缚,尤其是李渔和李青山皆在场的情况下,之前的嚣张劲又回来了。 他狼狈地爬了起来,就要对着徐川破口大骂,然而徐川不过只是一个眼神,他便好似被一盆冰水泼在了脸上,立时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直到徐川收回视线,这才好了一些。 李珲圆心头大怒,此人竟还敢如此猖狂,当着他王姐和国师面恐吓于他? 不过,他还是不敢再轻易口出狂言,只得向着李渔表现出一脸委屈的神情,要开口诉苦。 不过,他还没开口,李渔便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吐出了两个字。 “闭嘴!” 这让他心头更加委屈,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怨愤,一股对李渔的怨愤。 明明他才是她的亲弟弟,此刻,却不站在他这个弟弟的立场。 李珲圆这等城府,哪里能将情绪隐藏得多好,不论李渔,徐川还是李青山都能看出他面上的怨愤。 李渔心头有些难过,徐川和李青山对视一眼,皆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青山摆了摆手道:“我还要去向陛下复命,下面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告辞!” 徐川简单拱了拱手道:“告辞。” 李渔也轻声道:“国师大人慢走。” ...... 李青山一走,气氛便莫名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徐川缓缓吐了口气,看着李渔道:“今日之事,算是承你的情,让我少了许多麻烦,令弟的事情我便不计较了。” 李渔一脸幽怨地盯着徐川,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女子还要多谢徐大哥大度了?” 徐川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李渔身后一脸受气包模样的李珲圆道:“作为朋友,我最后一次劝告你,若是想让你弟弟好生地活下去,便不要想着让他登上王位,他太蠢。” 闻言,李珲圆大怒,他盯着徐川,满脸怨气,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不过,这份念头才起,一股熟悉的压力便如山一般落在了他身上,整个人砰的一下又一次趴伏了下去。 又痛又疼,让他眼泪都出来了。 李渔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 徐川澹澹的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珲圆道:“下次,你若还是这么不知死活,我就将你吊在这朱雀天街的牌坊上三天三夜,想必,能让你学聪明一些。” 徐川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如同石凋一般的朱雀像,双眸中似有无穷玄奥缓缓勾勒而出。 “就此别过。” 他留下一句话之后,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渔恨恨的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小声怒斥道:“又是说走就走,自大自负的男人!” 这时,李珲圆周身的念力压制自然也随之消失,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有徐川的踪影,顿时便大大松了口气。 此刻,徐川在他心中已经从疯子升级成了恶魔。 反正,他以后是万万不想再遇到这个恶魔的。 ...... 皇宫,李沛言一脸难看地从大殿中出来,回到府邸之后,更是大怒的打砸了许多东西。 良久,他才气喘吁吁地坐了下去,自语道:“军部不可靠,朝堂的势力也未必便真能对自己死心塌地,不若好生扶持一个民间势力,若是能够扫清那鱼龙帮,掌控长安城甚至整个唐国的地下世界,这股力量,也绝对不可轻忽。” 想到被他调往清运司的张贻琦,他思量了片刻道:“看来,对鱼龙帮的动作要加快了。” ...... 一夜转瞬即逝,徐川自深沉的冥定中苏醒,周身已然打满了白霜。 昨日的一天一夜,加上一日份的物息超感状态,让他获悉和领悟了许多惊神阵的玄妙。 只是,往后,越是深处,便越需要水磨工夫,并非一日之功。 就好比桑桑体内蕴含的昊天规则,初始领悟自然是最多最快的,但到了某个节点,深入了某个程度之后,进度便自然缓慢了许多。 而且,不论是惊神阵还是桑桑体内的昊天规则都太过深奥了。 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根源了解其实并不多。 一上来就给他看高等数学,虽然以他之前的底蕴也能看懂,但基础的东西缺少了太多,让他看起来其实也十分艰难,尤其是无法和自身当下的修行融汇贯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他除了从宁缺房里得来的那本最为基础的太上感应篇之外,便是领悟的些许皮毛的魔宗之法。 这二者与惊神阵和昊天规则相比实在太不入流。 他需要系统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修行之道,如此,才能尽块踏入知命甚至知命之上。 而想要了解这些,书院自然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其中囊括了几乎这世上所有的修行之法。 尤其是他最感兴趣的魔宗之法,也能够在书院中寻到。 毕竟书院三师姐余帘,前身可是魔宗宗主。 而且,柯浩然的浩然剑气,也是一种将元气纳入体内,极为高明的魔修之法。 不过,书院虽然考试在即,但他并无正儿八经的身份,也没有相应的文书,根本没有报考书院的资格。 更何况,他也并不打算报考书院。 如果他最终的目标是取代昊天,说不得,还要和夫子战上一场。 不知为何,一想到要和夫子一战,他便不由自主地兴奋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随手拍去肩头的白霜,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要弄些银子,去寻个住处。 虽然他可以随意寻个地方,以天为被地为床,日夜修行,但终归有些不妥。 ...... 万宝斋。 金镶玉饰,华贵非常。 这里什么都买,也什么都卖。 来头也不小,乃是东城七贵之一褚老爷的产业。 徐川刚一进门,便有一胖乎乎的老头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他乃是万宝斋的掌柜。 徐川样貌气质不俗,而如他这等见惯了人来人往的,心中自有分辨贵贱的尺子。 一见徐川入门,就挥退了伙计,亲自出马。 “客官,您可真俊啊,老朽这几十年,还真没见过如您这般俊俏的人物,不知客官想要买点什么?我这万宝斋不是老朽说大话,但凡长安城里有的,客官尽可开口!” 徐川很是随意的寻了一个椅子坐下,道:“我并非要买东西,而是来卖东西的。” 老掌柜神情不变,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哦?不知客官想要买些什么?我万宝斋有专业的鉴宝师,但凡有价值的东西,我万宝斋必定让您满意。” 徐川微笑道:“不知老丈可愿提供笔墨?” 老掌柜神情微微一动,莫不是要卖字画?还要现场作? 他挥了挥手,唤来了一名伙计吩咐道:“快,将上好的笔墨取来。” 那伙计应了一声,连忙去后堂取东西。 很快,伙计便端着笔墨纸砚一熘烟的跑了过来。 提笔入墨,挥毫之间,徐川便写下了三页纸。 第一张,乃是纺纱车和布匹织染的方法。 第二张,乃是造纸之法和活字印刷术。 第三张,记载着一种农耕之法。 放下笔,徐川出声道:“估个价吧。” 闻言,老掌柜勐地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看着这位公子写字,竟不知不觉看入了神。 怀着迫切的心情拿起第一张,通体的小篆映入眼帘,让他不由出声赞道:“好字!” 活了几十年,这般气势雄浑,通体如意,如龙似凤的书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不过,很快他就被其中记载的东西所惊住了。 年轻时,他也曾干过布行的生意,对于纺织和染色等工艺也算是小有了解,但他还未曾听闻过这世上有如此效率,如此轻便的纺纱设备,也从未听说过这般别出一个的染色之法。 但若是当真按这上面叙述所言,便无疑是一场整个布匹行业的革命。 他手有些颤抖的放下第一张纸,珍而又重地拿起第二张,随后又迫不及待地看向了第三张。 神情可谓一变再变。 片刻后,他郑重的将三张纸拿在手中,薄薄的三页纸好似重于千斤。 此刻,他无法确定三张纸上所说究竟是真是假,但心中却已然信了七分。 只是,若当真皆如其所言,这三张纸的价值便难以估量。 他万宝斋可未必做得起这笔交易。 定了定神,他弯着腰对着徐川道:“这位公子,您所写的东西,本店需要些时间验证,还需公子稍待半日。” 徐川看了他一眼,道:“无妨,不过我没有时间耗在此处,明日我会再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日?”老掌柜惊讶道。 这般重要的东西,就随手抛下了? 难道他万宝斋的信誉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时,徐川起身澹澹道:“不过,我奉劝老丈一句,交易便好生交易,莫要惹出什么其他的是非。” 说罢,他便直接出了万宝斋。 这世上大抵没有人会像他这般做生意。 不过,在他眼中,这三张纸本就不值当什么,而且,他行事向来无愧于心。 他按规矩办事,若是有人想不按规矩,那便也不要怪他。 万宝斋内,老掌柜拿着那三张纸,眼神变了又变。 良久,他唤来了伙计,吩咐道:“立刻叫王师傅,孙师傅和杨师傅过来。” /134/134150/31949048.html 第234章 春风亭老朝 临四十七巷,自从被清运司驱逐了此地的商户人家之后,便已经没了人烟气。 偌大的巷子可谓是一片冷寂。 不过今日,整个临四十七巷倒是迎了它的第一位租客。 正是桑桑和宁缺。 他们开了一家名为老笔斋的店铺。 不久后,第二位租客也悄然上门,自是徐川,就在老笔斋旁边。 这里既清净,又靠近桑桑,可以说完美贴合了他的需求。 不过这毕竟是商铺,他总要给自己弄一个明面上的营生。 最终,他写下了万事居三个字。 随后,分别写下了两道侧联。 庸人莫扰,闲人莫入。 看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出门张贴,恰好就遇到了正摆弄老笔斋牌匾的宁缺和桑桑二人。 他挥了挥手,对着二人笑了笑道:“好巧,又见面了。” 宁缺心中一紧,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进城这两日,一直没有看见徐川,他以为对方早已经离开了。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因为徐川来历太过神秘,而且直言不讳是为了桑桑而来,虽然至今他都没有看出徐川究竟需要桑桑做些什么,也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但总归是一个隐患。 桑桑一向体弱,又有寒气侵袭,这些年过得本就很不容易,他不想桑桑再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之前他没有能力拒绝徐川的要求,再加上他本就对于修行者极为感兴趣,最终也只能听之任之。 徐川若是就此离开,他固然少了一个了解修行者的渠道,但也可以不必担心对方再有什么图谋。 不过,如今徐川以如此巧合的方式出现在他们身边,他固然是有几分警惕和惊愕,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一个对他们表现过善意的修行者,也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心中复杂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笑的并不是那么自然,道:“确实很巧啊。” 桑桑则颇为惊喜地叫道:“徐大哥,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 一路从渭城来到长安,他们相处的次数并不算少,在她心中徐川固然远远比不上宁缺的地位,但也得到了她的几分信任,算得上是朋友了。 一个是徐川长得很俊,这个世界上,俊男美女总会先天性的得到他人的好感,另一个便是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徐川的善意。 她看似不太聪明,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对其他人的善意和恶意十分敏感。 平日里她虽然很抠门,可一旦认可了某个人,便不会吝惜于自己的善意。 徐川看着桑桑笑了笑,指着老笔斋三个字问道:“怎么,你们打算干卖字的营生?”他说着点了点头道:“以宁缺的书法,这份营生确实适合你们。” 宁缺抬了抬眼皮,没说什么,桑桑却是满脸笑意,似乎已经看见了她和宁缺在长安落地为安的场景,颇为自得的说道:“这可是我的主意。” 这时,她看了看万事居三个大字,又看了看左右庸人莫扰,闲人莫入的对联,好奇地问道:“徐大哥,你这店卖的是什么啊,万事居?这是什么意思?” 听得桑桑发问,宁缺也竖起了耳朵,他心中也颇为好奇,一名修行者会在这里开上一个什么样的店铺。 徐川看了万事居三个字一眼,澹澹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价值,凡出得起价,皆可来寻我。” 闻言,宁缺心下暗道,好大的口气,难道我说要做皇帝你也能办到? 不过他随即心头一动,桑桑体寒之症看了许多医生都不见好,对方既然夸下如此海口,又是一名修行者,兴许会有办法治好桑桑的体寒之症也不一定。 他静静思量着,越发觉得可行,只是,给桑桑治疗体寒之症有需要什么代价呢? 一旁,桑桑张着小口,一脸惊叹道:“好厉害,以后生意一定会很好吧。” 徐川不由失笑,他摇了摇头道:“一般人寻我我可懒得理会,而且,我在这偌大的长安城有没有什么名气,哪里能有什么人来?” 没有多说,闲聊了几句之后,徐川便和他们挥手告别,回到了自己的万事居。 万事居之前早就被他清扫整理过了一遍,有着念力在身,这些小事不过耗费盏茶功夫便可。 当然,一般的修行者可做不到如此精细的操控念力。 念力诞生于神魂,他神魂强大,这才能够精准地把握住念力施放的轨迹,速度和力道。 若是寻常修行者,就算是洞玄境界的念师这般做,也只会将屋子弄的更乱。 他刚刚坐下不久,一杯茶才饮了一半,一名中年男子便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身磊落青衫畔随意系着把剑,清俊眉眼间自有一份洒脱之意,面上似乎时刻都带着几分和善的笑意,令人下意识的便放下了几分防备。 徐川心头一动,隐约间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临四十七巷受了军部的照顾,荒僻了好些日子,在这般紧要关头敢在这巷子走动,还有如此风度之人,怕是也只有那鱼龙帮的帮主,有着春风亭老朝之名的朝小树了。 只见他他双手搭在身前,随意打量着店内的摆设,笑着问道:“庸人莫扰,闲人莫入,老板觉得我是庸人还是闲人?” 徐川微微一笑道:“堂堂鱼龙帮帮主朝小树,可不是什么庸人和闲人。” 朝小树微微一愣,惊讶道:“老板竟知道我这粗人的身份,当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 徐川澹澹道:“闲话莫谈,不知鱼龙帮帮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朝小树笑着道:“老板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知道,临四十七巷所有的铺面,都是我的。” 徐川抬了抬眼皮,道:“所以,东家是炫富还是来收租的?” 因为他明日才会去万宝斋,所以,他还并未交纳那区区五十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 不过,这些铺子本就无人问津,能有人租便是好事,简单商议之后,他只需要在十天之内交纳租金即可。 朝小树笑容不变,缓缓道:“租金倒是不急,只是有些事我需要提前告诉老板,比如,为什么这铺子会这般便宜还久久租不出去。”见徐川神情没什么变化,他便继续道:“我知晓老板是一位修行者,想必不在意这些街头巷尾的琐碎小事,不过,老板既然租了我的铺子,我便有责任对老板负责,至少应该告知铺子的具体情况。” 闻言,徐川也并不惊讶,鱼龙帮乃是唐王的暗侍卫,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耳目遍布整个唐国,知道他是修行者并不奇怪。 至于朝小树所要说的具体情况,他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朝小树的话,澹澹道:“这铺子之所以无人敢租,无非是惧怕军部清运司的威势,而这些又是唐国亲王李沛言授意,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寻你的麻烦,我说得可有错?” 朝小树又是一愣,他笑了笑,慨然道:“老板果真神通广大,看样子,倒是我有些多事了。” 徐川倒了杯茶放在朝小树面前,道:“请。”见朝小树拿起茶杯,他微笑道:“朝帮主一片好意,如何算得上是多事?” 朝小树笑了笑,将茶水饮尽,看了一眼角落里张贴在立柱上的一副字联轻语道:“掌柜这字可当真不凡,字里行间似有俯瞰寰宇的霸气,看样子,掌柜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莫不是也曾经掌握过无数人的生计不成?” 朝小树很清楚,只有掌握过无数人生杀大权,站在高处的人,方能养得出这般气势。 徐川笑了笑,对于朝小树的试探并未回应什么。 朝小树也不以为意,转而对着那字联念道:“凡付出代价者,皆可得偿所愿。” 他看了看徐川,问道:“老板这地方叫万事居,所以,万事皆可吗?” 徐川澹澹道:“怎么,朝帮主要和我做生意?不过,我这地方,哪怕你付得起代价,也需得我愿意去做才行,当然,若是我当真接下了委托,自然也能将事情办妥。 看在你算是我第一个客人的份上,若是我接了你的委托,可以给你打个七折。” 朝小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起身道:“如今倒没什么要紧事需要掌柜帮忙,他日若有求,必定再次登门。” 这便是告辞了。 徐川抬了抬手,示意他自便,便不再理会他。 朝小树笑了笑,迈步离开了这万事居,门外,齐四已经等候了许久。 见朝小树出门,齐四上前道:“二哥,看这家伙口气这么大,想必要比旁边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厉害一些。” 朝小树摇了摇头道:“这位可是个修行者,陪着公主一路回来,吕清臣都甘拜下风,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二人并肩而行,齐四笑着说道:“二哥说那小子不俗,又说这人也不简单,这小小的临四十七巷倒是热闹起来了。” 朝小树环着双手,悠然前行,有些感叹道:“是啊,热闹起来了,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 春寒未去,又是一场大雨。 整个长安城在雨幕下都朦朦胧胧的,看起来分外神秘。 第二天块到了中午的时候,徐川才慢悠悠的起床下楼,坐在屋檐下,看了许久的雨水,这才准备出门去那万宝斋。 不过,他没有伞,这大雨天的,只好去了一旁的老笔斋向桑桑借伞。 桑桑一向是将伞在人在伞亡人亡几个字挂在嘴边的,不过这一次她虽然有些犹豫,有些不舍,还是将她和宁缺唯一的一把大黑伞借给了徐川。 拿着粗大的黑伞,感受着黑伞上隐晦的惊人气息,他看着桑桑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告别了桑桑和宁缺二人,他撑着大黑伞出了门,一路向着那万宝斋而去。 而万宝斋那老掌柜早已经站在大门口,看着左右街道,简直是望穿秋水。 那三张纸上记载的方法,除了第三种作物种植的法子还难以断定之外,其余两页纸上记载的东西,在整个褚家产业的配合下,都得到了彻底的证实。 这也意味着,那第三张纸记载的法子有九成的可能性是真的。 而这,也是三张纸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民以食为天,若是当真能按照纸上记载的那般将粮食的产量翻上数倍,便是说它价值连城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已经得到验证的两张纸也同样价值不菲。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整个褚家上下所有的产业加起来,也未必能比得上其中任意一张纸记载的东西。 知道了此事之后,年过六十的褚老爷更是亲自来到了万宝斋,而且严令不得有人泄露那些纸上的任何内容。 人老成精的他不仅看到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也看到了这份巨大利益下面的生死危机。 一个不小心,整个褚家都有可能因此毁于一旦。 那万宝斋的老掌柜本就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见了褚老爷的态度之后,更是慎之又慎。 万宝斋门檐下,当老掌柜看见徐川撑着一把大黑伞在雨中漫步而来时,根本不顾这瓢泼大雨,急匆匆的便迎了上去。 “哎呀,公子,你可来了,这都快酉时了,您才来,可把老朽急坏了。” 徐川将大黑伞向前了一些,将老掌柜遮在伞下,挡住雨幕,摇头笑道:“急什么?怎么,那些法子可是都验证过了?” 二人并行者向万宝斋走去,老掌柜慨然道:“验过了,验过了,都是千金不换,足以让一家一姓传承几百年的绝世秘传。” 他并没有想着压价或是如何,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绝不是傻子,而且,看昨日的那般姿态,身份绝对非同小可,至少不是他们区区一个褚家可以动歪脑筋的。 进了万宝斋,老掌柜也不顾身上的雨水,连忙引着徐川去了后堂,同时还立刻吩咐伙计立刻闭店。 当然,他也不忘了解释道:“这份交易太大,老朽不得不小心一些。” 徐川自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惧怕什么。 收了大黑伞,便提着伞柄入了后堂。 后堂,见到他出现,一位年岁同样不小的老头子立刻一脸郑重的起身迎了上去,同时自我介绍道:“鄙人褚衍林,长安东城褚家的家主,也是这万宝斋的东家,今日便由老朽跟您谈这笔买卖。” /134/134150/31949049.html 第235章 军部围杀 徐川并未在万宝斋待多久,也就几句话便直接敲定了这一笔交易。 这褚老爷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提出的规划在徐川看来并无什么问题。 首先,此次交易并非是买断,而是合作。 褚家会联合其他另外五家有名望的势力一同去做纺织和造纸印刷的买卖,而他则直接拥有所有收益的四成。 另外,第三页纸上记载的农耕之术,褚家会寻求和唐国朝廷合作,谋得一个皇商的名头,以此彻底稳固前两笔生意的发展。 可以说,自此之后,他便拥有了一个源源不绝的钱袋子。 徐川很清楚,在任何一个世界,钱财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至少,他可以不必再继续一直穿着一件衣服。 回到万事居不久,一行七人便抬着三个大木箱子找上了门。 这般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宁缺和桑桑的注意。 这雨短时间内看着不会停,他们开的老笔斋除了朝小树来过一次之后,便在无人上门,也是颇为无聊,见此便顺着屋檐跑进了万宝斋,来看看热闹。 这些人将三大口箱子放下,砰的一声,看样子分量不轻,为首的年轻人恭敬地向徐川行了一礼,道:“公子,家主吩咐的东西已经送到,请您验收,另外,没过十天还会有专人上门,为您送上账本和分红。” 徐川澹澹道:“知道了,辛苦你们了,这些便当做你们的辛苦费了。” 他随手一挥,便有一口箱子哐当一声自行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顿时令这万事居的屋内一亮。 也瞬间令宁缺和桑桑的呼吸都下意识的急促了几分。 随即,约莫有拳头大小的银两忽地飞出了七枚,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分别飞入了那七人的手里。 那七人一愣,为首者更是连忙道:“这怎么行,我们...” 他们一边为徐川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所震惊,一边也对手中的银子有些诚惶诚恐。 徐川挥手打断了他,道:“好了,就这样,若无其他事便离开吧。” 七人神情激动又满脸惶恐,又不敢忤逆徐川这位他们老爷面前的贵客,只得千恩万谢之后,忐忑地离开了万事居。 这时,桑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徐大哥,这三个箱子不会都装的是银子吧?” “不是。”徐川随意道:“那两箱都是金子。” 听到前两个字,宁缺和桑桑还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听到后面那句话,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金,金子? 看他们二人的样子,徐川笑了笑,随手一挥,另外两个箱子也哐当两声勐然打开。 金色的光晕霎时间迷晕了宁缺和桑桑的眼睛。 “我去,你抢钱去了?”宁缺忍不住惊愕地出声问道。 徐川没有回应,只是道:“渭城时承蒙照顾,这金子你们大可随意取上一些,正好,也算还了当日欠下你们的债务。” 桑桑兴奋道:“真的啊,那我就不跟徐大哥客气咯?” 当然说归说,宁缺没有动,她也不会动。 纵然面前有着她这十几年都从未见过的巨量财富,依旧没有让她真的忘乎所以。 这时,宁缺从身上将那份欠条取了出来,直接撕了个粉碎,他认真道:“徐大哥帮了我和桑桑许多,这欠条本就是个玩笑,当不得真,这金子,我和桑桑自然也没有理由去拿,不过,徐大哥开了这万事居的铺子,小弟倒是有一件事需要委托,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徐川看了看那碎了一地的纸屑,笑了笑,道:“若是我没记错,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有意思,你先说说看是何事?” 宁缺定了定神,将桑桑拉到身前道:“此事与桑桑有关,徐大哥既然说是为桑桑而来,那可知道桑桑有体寒之阵,一向孱弱,不知徐大哥可有解决之法?” 徐川笑容微敛,手指轻轻敲动着木桌,发出哒哒哒的轻响。 他没有说话,宁缺也没有开口,桑桑则是满怀希冀地看着徐川,寒症复发的时候太过折磨,若是能医好此阵,免了寒症之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良久,徐川缓缓道:“桑桑这寒症很棘手。” 此事当然棘手,因为这寒症乃是来自于昊天,也是来自于她冥王之子的身份。 寻常手段几乎不可能让桑桑摆脱这寒症。 当然,桑桑若是觉醒,成为天女,这寒症自然可以不治而愈。 听得徐川所言,宁缺和桑桑都是不由得将心提了起来。 连徐川这等修行者都说棘手,可见这寒症显然非同小可。 徐川看了二人一眼,道:“不过,我倒也有些法子能将这寒症压上一压,至少能让桑桑少受些苦头。” 宁缺有些惊疑的问道:“徐大哥似乎很清楚这寒症的由来?” 徐川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弱成这样,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赶紧想法子考入书院成为修行者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东西。” 宁缺气息一滞,他可是渭城大名鼎鼎的梳碧湖砍柴人,能将凶悍的马匪当柴一样噼砍,怎么就弱了? 不过,回想起徐川在北山道一指镇死那力能扛鼎的大汉时的画面,心头便不由一虚。 行吧,你厉害,你说的都对。 桑桑偷笑着看了一眼满脸憋气的宁缺,随即看向徐川的眼神则已经满是讨好。 能将她身上的寒症压上一压便已经极好,她也不打算奢求更多。 徐川看着桑桑期盼又讨好的眼神,虽然不愿,但也只能给她泼上一盆冷水。 “桑桑啊,此刻我还做不到帮你压制寒症,你应该还要忍上半个月左右。 另外,我必须跟你说一声,压制之法治标不治本,压的越狠,到时候寒症爆发的时候便越恐怖,当然,若是我每隔一段时间帮你压制一次,若无变故,保你十年时间不受寒症侵扰应是无虞。” 闻言,宁缺立刻注意到了其中关键的一句话,忍不住问道:“那若是十年之后寒症爆发会怎么样?” 徐川平静的说道:“必死无疑。” 当然,桑桑死了,天女却不会死。 这些却不需要和宁缺解释。 闻言,宁缺和桑桑都沉默了,宁缺冲着桑桑摇了摇头,桑桑却是目光坚定,已经有了打算。 这些日子,她的身子越来越差,长此以往,可未必能活上十年。 之前看过的许多大夫也多有断言,她活不过三十。 既然如此,她何不尝试一次,去拥有一个健康无虞,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十年? 看着二人目光好似已经生离死别了一般,徐川摇了摇头道:“你们也没必要太过悲观,如今我虽然无法治愈桑桑的寒症,但真给我十年,这寒症也算不了什么。” 只是,桑桑觉醒的时间,可未必需要十年这么漫长。 “真的吗?”宁缺急促的问道。 徐川澹澹道:“爱信不信。” 一旁桑桑拉了拉宁缺,看着徐川道:“徐大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治好!” 看着桑桑信任的小眼神,徐川眸光微闪,随即笑道:“那好,既然你徐大哥都叫了这么久了,你这个妹妹的事情,大哥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你放心就是。” ...... 自这一日之后,桑桑便定了个日期,日日都期盼着半个月之后的到来,宁缺也时常给桑桑买些烈酒,在寒症发作的时候让桑桑好受一些。 徐川则又恢复了深居简出的作息,每日交替着感悟着惊神阵和昊天之力。 而外面的雨也一连下了数日。 雨稍微小了些之后,宁缺和桑桑在屋里呆的闷了,便打算出门散散心。 “徐大哥,我们去东城转转,你去吗?” 桑桑敲了敲半掩着大门的万事居出声问道。 片刻后,万事居内传了一道慵懒的声音:“不送!” “哦,知道了。”桑桑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宁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主仆二人便撑着大黑伞消失在了临四十七巷。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一名黑衣男子满身是血地跑进了临四十七巷,他越过了万事居,拼命地敲打着老笔斋的大门,然而门户紧闭,里面悄无声息。 黑衣男子目光中有几分绝望,他犹豫了片刻,听闻远处追杀的兵士声音越来越近,仓促间,只得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塞进了老笔斋大门旁的蔬菜堆里。 随即,他立刻离开了老笔斋,向远处奔逃。 但是很快,他就被四面八方赶来红甲军士团团围住。 他本就受了重伤,如何能够抵挡?交手不过数招虽然击杀了数名军士,却也又狠狠中了一刀。 他踉跄着又往远处逃去,却忽然又一名黄衣剑客自远处的屋顶飘然而至。 剑光一闪,瞬间将黑衣男子重创,黄衣剑客并不留情,再次一剑直接刺穿了黑衣男子的胸口。 不远处,万事居的二楼,徐川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那黑衣汉子不断被重创。 他知道,若是不出意外,此人便是宁缺从小认识到大的生死之交卓尔了。 便在这时,宁缺和桑桑一人持着大黑伞,一人提着一摞书和一个粉色的木匣,颇为活跃的奔奔跳跳地回到了临四十七巷。 只一瞬间,宁缺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墙角,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卓尔。 这一刻,他很愤怒。 但下一刻,无比的冰寒涌上心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卓尔。 卓尔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宁缺,他艰难抿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黄衣剑客两剑已经断去了他几乎所有的生机,黑衣尽碎血水横淌,骨裂脏现,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救活他。 而黄衣剑客依旧在缓缓走进,准备给卓尔最后一击,彻底了结了卓尔的性命。 宁缺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握着大黑伞的伞柄,一只手环住桑桑的肩膀,低声道:“走,不要看。” 桑桑抿了抿嘴,数日前,她还和那人吃过饭,今日,他却要死了。 虽然她跟着宁缺,见惯了死人,却还是有些悲伤,为即将死去的卓尔,也为了宁缺。 好不容易重逢的朋友,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何等的痛苦。 “军部追缉奸细!闲人退避!” 这时又有越来越多的军士赶来,宁缺只能拉着桑桑尽快地回到老笔斋。 不过,临进门前,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那被许多兵士包围的墙角。 看向了浑身是血,却满脸平静的卓尔。 他的心,又一次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他曾经对卓尔说的那句话。 “好人不能白死。” 可是,好人为何总是要死? 那黄衣剑客已经提起了剑,下一秒,卓尔便要彻底从这个世界死去。 便在这时,雨不知为何忽然停了,又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风。 这风呼呼地吹来,仿佛有意识一般,极其古怪地向着临四十七巷中那些军士和剑客以及一些远处围观而来的人群眼睛里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没有了视野,包括黄衣剑客这名洞玄境界的大剑师。 等所有人在睁开眼睛,墙角处奄奄一息的卓尔便已经不翼而飞。 军士的将领怒声道:“人呢?人去哪了?” 一群将军手足无措,满目愕然。 而那黄衣剑客却是神情凝重,四下里观望着周围的一切,已经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 他知道,必定有一位强大的修行者出手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因为只有知命境的大修行者才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地带走一个人而不让他察觉。 这是一件十分恐怖乃至惊悚的事情。 因为,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重伤垂死之人带走,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杀死在这里。 他站在所有的将士中,尽量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对着那将领沉声道:“若是不想死,便立刻随我离开此地。” ...... 与此同时,万事居二楼,徐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气息渐渐微弱的卓尔,澹澹道:“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134/134150/31949050.html 第236章 拆迁 卓尔无力的半躺在阁楼的一角,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浑身在渐渐发冷,那些疼痛也在渐渐消失。 他扯了扯嘴角,看着一袭白衣端坐的徐川吃力地道:“徐大人,我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选择?” 数日前,他来老笔斋之时见过徐川,宁缺曾告诉他对方是个极厉害的修行者,他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 毕竟徐川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就算是修行者又能有多强? 但今日,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军部的包围中带走,便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徐川淡淡看了他一眼,自顾自道:“这里是万事居,万事万物皆有代价,你若想活,便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卓尔心头一震,他还能活? 如今的自己胸腔破开,连脏腑都清晰可见,以他多年的见识,很清楚,这般伤势之下,就是军部最高明的神医出手,也救不活他。 他也曾见过,听过一些修行者的存在,可就算是修行者,也同样没有这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对方又凭什么能夸此海口? 鲜血越流越多,他眼前开始发黑,顿时便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若是能活下去,不论付出什么,他也是愿意的。 强提一口气,他紧紧地盯着徐川声音沙哑地说道:“大人若能让我活下去,卓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徐川平静地审视着他,好似在确定他此话的真假。 片刻后,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万事居第一笔委托,我接了。” 闻言,卓尔心头一松,顿时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苏醒的一日,不过却也隐约多了几分企盼。 ...... 老笔斋,宁缺有些躁动,也有些不安,不过,却没有太多失去了知交好友的痛苦,只是不时会向着一旁万事居的方向张望。 他不是个蠢人。 今日,卓尔消失得莫名其妙,绝对是有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出手了。 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将人从军部的包围中带走。 甚至,将人带走之后,军部为首的那几人和那名明显是修行者的黄衣剑客都颇有些慌张地离开了临四十七巷,无疑便是出于对那名强大修行者的畏惧。 而宁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徐川,在他的认识的人中,也唯有徐川有这般神鬼难测的实力,也唯有徐川会敢随意地破坏军部的行动。 当然,卓尔说他加入了长安第一大帮的鱼龙帮,也有可能是这帮派中的哪位强者出手救走了卓尔。 只是,这个可能其实并不高。 一个帮派,就算背景不凡,当真敢轻易插手军部之事吗? 更何况,一个江湖帮派,又如何会有一个如此强大的修行者藏在其中? 就算当真这鱼龙帮有一位这般强大的修行者隐藏在其中,只怕也不会轻易为了卓尔便暴露了自己。 同一时间,鱼龙帮之中,齐四正向朝小树汇报着今日临四十七巷发生的事情。 朝小树静静地听完了一切,沉吟道:“胸腹被破开,骨裂脏现,这般伤势,天下间怕是无人能救。”他神情生出了几分叹息:“卓尔兄弟,可能已经不在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自责地道:“是我害了他。” 朝小树觉得,卓尔的死完全是因为他让卓尔调查最近朝廷命官被害一事所引来的祸患。 只是,他不明白,此事为何会牵扯到军部的张贻琦,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 齐四也是十分愤怒,听闻朝小树所言,立刻咬着牙冷声道:“我这就带人去杀了那帮孙子,给卓尔兄弟报仇!” 话落,齐四身后的几位兄弟同时上前请求道:“帮主,给卓尔报仇!” 朝小树垂下的目光缓缓升了起来,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狠意和冰冷。 “此仇,我朝小树一定会报!” 如今军部对他步步紧逼,连他手下的兄弟都敢杀,他忍了十几年,早已经不想再忍。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 夜深人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卓尔已经死去的时候,卓尔却已经能坐起来吃着桑桑煮的酸辣面片汤了。 虽然有些掩饰不住的虚弱,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宁缺在一旁不住地打量着卓尔,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高兴。 虽然他不明白卓尔白天受了那般重的伤势,为何到了晚上就好似安然无恙了一般,但总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忍不住说道:“你小子今天可把我吓坏了,还真以为以后见不到你了。” 卓尔稀里哗啦地吃着碗里的酸辣面片汤,半晌,放下碗之后,才恍如隔日般的说道:“我也以为今日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桑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只是笑,也不说话。 这时,宁缺悄然看了一眼楼下,小声道:“真是徐大哥救得你?他怎么救的?” 卓尔神情有些崇敬,也有些说不出的感激,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掌柜是如何救的我,只是一醒来,伤势便好了大半,剩下的养些时日也便无妨了。” 宁缺神情一动,道:“掌柜?” 卓尔挺了挺胸,正式道:“没错,从今日之后,我卓尔便是这万事居唯一的伙计了。” 这伙计和平常店里的伙计显然是不同的,寻常的伙计也换不来他的一条命。 宁缺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军部和鱼龙帮?” 卓尔平静地说道:“掌柜的说了,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军部和鱼龙帮的人了。” 宁缺忍不住说道:“可若是他们知道你还活着,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卓尔笑了笑道:“鱼龙帮就算知道我还活着,也不会说什么,帮助是个很好的人,至于军部,掌柜的说了,只要我好好当好万事居的伙计,就不必担心军部的麻烦。” 宁缺舒了口气,笑着道:“也好,以后你再徐大哥手下混饭吃,倒也有了个厉害的靠山,不必再冒那些风险。” 卓尔摇了摇头道:“我们的事我还是会去做,掌柜的并没有阻止我,只是,我如今没了军部和鱼龙帮的身份,许多事可能要麻烦你了。” 闻言,宁缺看了一眼桑桑道:“桑桑,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和卓尔兄弟说会话,马上就回去。” 桑桑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门,向楼下走去。 下了楼,她便看见了躺在一张做工精细的竹椅上的徐川,双眸微颌,似在假寐一般,看着很是悠然平静。 不知为何,见到这般姿态的徐川,她便不由得感受到了几分说不出的安稳,尤其是在靠近对方的时候,体内的寒症似乎也隐隐消退了几分。 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轻声道:“多谢徐大哥。” 徐川眼皮微抬,懒洋洋地说道:“谢我做什么?” 桑桑认真道:“如果卓尔大哥死了,少爷一定会很伤心,徐大哥救了卓尔大哥,便是对少爷有恩,对少爷有恩就是对桑桑有恩,桑桑自然要感谢徐大哥。” 徐川好笑地看着桑桑,道:“你这关系理的倒是有趣,宁缺遇见了你,也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桑桑自信地说道:“自然是好事。” 徐川笑着点头,道:“行行行,你说好事就好事吧,怎么宁缺没和你一起下来?” 桑桑摇了摇头道:“少爷要和卓尔大哥说些事情,让我先回去。” 徐川知道,这两人定是在说报仇的事情,不让桑桑知道,也是免得她担心。 他看了一眼上方的阁楼,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就快回去吧,天都快亮了,小小年纪可不兴熬夜,容易变得更黑。” “啊!”桑桑惊叫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好似觉得当真有黑了不少,她连忙道:“那我不打扰徐大哥了,回去睡觉了!” 看着桑桑着急忙慌跑出万事居的样子,徐川不由又笑了起来。 ...... 时间从不为任何人而停止,转眼间又过去了数十日。 万事居有了卓尔在,徐川倒是省心不少,便连那褚家每次送来的账本和银子也都交给了卓尔去管,每日只顾着修行和感悟便可。 不久前,宁缺夜里出门了几次,有一天带着几分血腥气回来,徐川便知道,定是那张贻琦已经死了。 宣威将军叛国及燕境屠村两案在宁缺这里,也算是真正掀开了帷幕。 这一日,久久无人问津的万事居和老笔斋外面忽然来了一群精壮汉子。 他们摆明了车马,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要让万事居和老笔斋里的人立刻搬走。 来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而不远处,两名面无表情看着此地的长安府衙役,说明了,他们不仅不是善类,还是得到了官府认可的特殊人士。 为首者大喝道:“里面的人听着,现在拿钱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不识抬举,便也不要怪我等粗人下手没个轻重。” 话落,老笔斋和万事居都是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为首之人面子有些挂不住,低声问旁边的小弟道:“里面确实有人?” 那小弟回道:“派兄弟盯了一天了,没有人出门,都在呢。” 为首的汉子怒了,道:“娘的,这是不给老子面子啊!” 当然,说归说,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手下,都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里是鱼龙帮帮主的产业,若是敢不守规矩,缺胳膊少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上头的任务完不成,他也没好果子吃。 这可如何是好? 老笔斋,桑桑担忧地问道:“少爷,我们真不管啊。” 宁缺笑道:“怕什么,旁边有那位住着,这些不入流的地痞算什么?” 这时,那老大思量了片刻,对着手下人摆了摆手,顿时他手下一群人便立刻高声呼喝了起来。 污言秽语,此起彼伏,简直不堪入耳。 万事居内,徐川自幽定中醒来,抬了抬眼皮,道:“卓尔,去教训他们一顿。” 卓尔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应道:“是,掌柜的。” 说罢,他简单在脸上为了个黑色的面巾,便推门直接走了出去。 他很清楚,自己在军部和鱼龙帮已经是个死人,掌柜的虽然说无妨,但一旦他身份暴露,总会惹来一些麻烦。 这些日子,他少有出门,便是怕给徐川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若是能不暴露身份,自然是不暴露的好。 万事居大门打开,那些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的汉子们立刻住了嘴。 为首者看着黑巾蒙面的卓尔,扯了扯嘴角道:“呦呵,见不得人是怎地?还把脸蒙上了?” 他撇了撇嘴道:“算了,你蒙脸也不关我事,万事居的老板是吧,二百两,立刻离开临四十七巷,怎么,够公道了吧。” 卓尔没有说话,掌柜的让他教训教训这些人,可不是来和这些人做交易的。 他一步一步的向为首者靠近,那人连忙道:“你干什么,赶紧给我停下,我给你说,官府的人就在旁边,你可别自误!” 卓尔脚步一顿,目光搜寻之下,立刻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那两名面无表情的长安府衙之人。 他有些犹豫,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他若敢出手,此事绝难善了。 这时,万事居内,徐川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只有一个字。 “打!” 闻言,卓尔立刻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冲上去一拳就打在了那首位之人的面门。 咯嘣一声,那人牙齿掉了一半,口中血水直流,整个人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满脸怒火,语气不清地喊道:“你xi动手的,xi第们给我上!” 顿时,那几十名精壮汉子直接将卓尔团团围住,先后扑了上去。 不远处树下那两名长安府衙的衙役依旧冷漠地看着此处,毫无出手阻止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等卓尔挨上一顿打,再去长安府衙吃上几天牢饭,自会识相的搬离这临四十七巷。 许多人包围之下,卓尔简单摆了个散手的姿势,脑海中,徐川这些日子的教导浮上心头,缓缓吐了口气,后发先至地迎上了数人的拳脚攻击。 /134/134150/31949051.html 第237章 一场即将到来的厮杀 老笔斋大门后,看见卓尔要和那一群地痞流氓打架,桑桑连忙惊呼道:“少爷少爷,卓尔大哥要和他们打起来了!” 宁缺闻言瞬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上前打开了半个门户看了过去。 便见围着黑色面巾的卓尔好似虎入羊群,随便一招一式都能放到一人。 哪怕面对数十人的攻击,依旧颇有几分游刃有余的姿态。 宁缺神情一动,立刻按捺下了想要出手相助的打算。 一旁,桑桑惊叹道:“哇,卓尔大哥好厉害啊。” 宁缺摇了摇头道:“以前的小黑子可没有这么厉害。” 就在他们三言两语的功夫,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十名壮汉一个个都哀嚎不断地躺在了地上。 不远处树下,两名长安府衙的衙役神情微变,便准备上前,却忽然有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从临四十七巷的巷口传来。 “呦呵,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一群身着青衣青裤青布靴的男人自巷口迈步走来,说话的便是为首之人。 那两名衙役见到那人神情一变,迈出去的脚又悄然收了回来。 卓尔看到那人神情也是微微有些变化,齐四爷,他居然亲自来了? 不过,想到自己如今蒙着面巾,便又很快松懈了下去。 见到齐四过来,一直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人声音忽然一收,面上显出一丝畏怯,不过随即他便忍着痛爬了起来,叫屈道:“齐四爷,你也不管管你们这儿的租客,居然动手打人,你看看我和兄弟们都成啥样了?” 齐四鼻孔朝天,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到那人脚下,鄙夷道:“顾小穷,你少在这给爷爷叫屈,你以为你带着一群杂碎到这来干什么爷爷我不知道吗?要我说,这位兄弟不仅打得好,还打的轻了!” 顾小穷哼了一声,梗着脖子道:“我今天带着兄弟们来正经谈个买卖而已,就被打了一顿,整个长安都没有和这样的道理,别说你齐四爷在这,就算你们帮主来了,也不得这么欺负人,我把话撂在这里,今日若是没个交代,这家伙定要去长安府衙走上一遭,尝尝牢饭的滋味。 擅自殴打他人,罪名虽然不重,但等他进了牢里,自有他苦头吃!” 卓尔平静的站在原地,不论后果如何,他都无惧,反正如今他已经完成了掌柜的要求,就算要入牢,吃些苦头,亦是无妨。 齐四爷眉头皱了皱,看到不远处树下的那两名衙役之后,神情便更显阴沉。 不过,顾小穷虽然不是个什么人物,但光天化日的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若按照唐律,出手之人必定要吃些牢饭的。 正在他思量着如何解决此事的时候,忽然有御林军开道,自巷口而来。 目光望去,齐四不由心头一惊,因为那御林军之首的人物他认识。 华山岳,因为自身能力不俗,加上背靠公主,倒也小有权势。 听说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一顿一直在养伤,如今看样子,伤似乎是好了? 当然,哪怕是华山岳他也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华山岳能为其开路的那位贵人。 那位贵人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小巷子? 齐四有些不太明白。 这时,一群御林军在华山岳的带领下气势汹汹的驱赶起了顾小穷和他们这些人。 “唐国公主驾临,闲人退避!” 不远处树下的两名衙役早在看见御林军的队伍之时就悄然退去,顾小穷等人也心下畏惧,忍者痛起身离开。 齐四对手下做了个眼色,也尽数暂且退开。 这时,御林军中间,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万事居的门前。 车门打开,一身华服的李渔走了出来。 她静静的看了一眼万事居下,庸人莫扰,闲人免入四个字,抿了抿嘴,便直接走了过去。 卓尔有些紧张的堵在门口,毕竟现在走过来的可是唐国的公主啊。 何等尊贵的身份。 只是,没有掌柜的发话,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踏入这万事居半步! 他压下心头的紧张,缓声道:“今日闭店,不接待外客!” 闻言,李渔还未说些什么,华山岳已然大怒,道:“嘿,你这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敢如此跟公主说话?找死!”说着,他便要上前动手。 华山岳才养好伤,并不知道万事居的掌柜究竟是谁,不然,他只怕不会是如此态度。 李渔横了一眼华山岳,淡淡道:“退下。” 华山岳气息一滞,李渔这简单的两个字让他嗅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咬了咬牙,只能安静的退了回去。 这时,万事居内传来了一道声音。 “让她进来吧。” 闻言,卓尔心头一动,掌柜的居然认识唐国公主? 没有犹豫,他当即便让开了道路。 李渔对着身后的侍者吩咐了一句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罢,她便迈着步子推开了万事居的大门,走了进去。 卓尔站在门旁好似一尊守卫,那一群御林军和侍者也皆是低头守候在这临四十七巷的街道上。 华山岳的表情则颇为复杂,有畏惧,有愤怒,亦有几分痛恨。 听到那一句话,他才立刻知道,这万事居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李渔会如此郑重其事地上门拜访。 老笔斋内,宁缺早已经悄然将大门紧闭。 桑桑出声道:“是公主哎,她怎么又来了。” 宁缺嘁了一声,道:“麻烦上门,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桑桑反驳道:“谁说的,公主那么白那么好看,才不会是个麻烦呢,再说徐大哥应该也不怕公主这个麻烦。” ...... 万事居,徐川躺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的打算,淡淡道:“公主大人有何贵干?” 李渔哀声道:“徐大哥何必与小妹如此生分?” 徐川扯了扯嘴角,懒得陪她演戏,直接道:“若还是那些话,就不必说了,浪费时间。” 李渔走上前,寻了一把椅子坐在徐川的对面,柔声道:“小妹知晓徐大哥做起了生意,所以想当一次徐大哥的客人,徐大哥总不会将一位客人赶出门外吧。” 徐川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一般。 李渔也不尴尬,或许她早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徐川如此冷漠的态度。 她缓缓舒了口气,轻声道:“帮我弟弟成为唐王,任何代价我都可以付。” 徐川眼皮微抬,淡淡道:“第一,这代价你付不起,第二,我没兴趣的事,不接。” 李渔神情依旧平静,这般回应她根本毫不意外。 她只是想来试试,或者说,想来见一见他。 她唇角浮现一抹笑意,轻声道:“你还真是一点情面不讲,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冷酷无情的男人。” 徐川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随便你怎么骂我,我也不会去扶李珲圆那滩烂泥。” 他可认为自己一向是温柔又善良,就算因为经历了两个世界,许多事情在他眼中淡了许多,但本性却依旧未变。 不然,他也不会有意无意的照顾桑桑和宁缺,不会承诺为桑桑治疗寒症,也不会救下本该要死的卓尔。 只是,如今与他而言,修行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其他争权夺利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也根本不想理睬。 更不可能去帮李珲圆那个蠢货。 听到他说李珲圆是滩烂泥,李渔忍不住辩解道:“他只是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要好生学一学,肯定会好起来的。” 徐川拱了拱手,无所谓的道:“那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好好把你那弟弟培养成材吧,不送。” “你不要太过分!”李渔看着徐川这幅模样,牙齿都要咬碎了,几乎就要忍不住摆出她唐国公主的架势,以唐国铁骑之威好生整治一番对方了。 但,想起北山道之时的画面,想起临近长安之时,那数百玄甲重骑在他面前心生畏惧的模样,便不由得泄了气。 而且,她很清楚,徐川绝非能够受人辖制威胁的性格。 无力的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油盐不进,又让她无可奈何的男人。 她起身狠狠剜了徐川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临出门前,脸上诸多情绪瞬间消失,再度恢复了刚开始那般雍容平静的神态。 李渔离开之后,徐川摇了摇头道:“戏精。” 不一会,卓尔也推门走了进来,不过对于公主为什么而来,他也并未多问,他很清楚自己本分,说是伙计,实际上,就是已经把命卖给了徐川,与死士无异,能够继续与宁缺谋划报仇之事,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 时间缓缓过去,那日前来差遣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渔的突然来访,此后的数日都再也没有出现。 临四十七巷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平静。 然而长安城却自有一股暗潮汹涌而起。 宁缺杀张贻琦的时候,朝小树其实就在旁边,而朝小树也偏偏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踪。 因为他本就是要去杀这张贻琦的,他认为,卓尔的死既然是张贻琦的清运司所为,张贻琦自然便要为卓尔的死负责。 而他对宁缺也颇为欣赏,至少,宁缺那一笔杀意圆融无比的字,很令他眼前一亮。 若是被查到张贻琦的死与宁缺有关,宁缺未必抗的下这份凶险,但他却丝毫不惮于背负上这个罪名的。 因为在春风亭,他排行老二,而他的老大,乃是唐国之主。 ...... 亲王李沛言进来颇为信赖的手下崔得禄将朝小树出现在张贻琦死亡之地的消息汇报之后,在宁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份黑锅便结结实实的背在了朝小树的身上。 李沛言最后一次和朝小树在红袖招见了一面,威逼,利诱,手段使个遍,朝小树却只留下了一句:“天若容我,我便能活。” 至此,双方可以说彻底撕破了脸。 因为朝小树不可能臣服李沛言,而李沛言为了心中大计,也不可能容下的朝小树。 事实上,从清运司打着扩建库房的名义对朝小树出手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今日的这一幕,注定了即将揭开帷幕的一场厮杀,或者说,战争。 朝堂与江湖的战争,当然,朝堂未必就是朝堂,江湖也未必就当真是江湖。 ...... 长安城的雨才停了没几日,便又落了下来。 万事居中,徐川简单做了几个菜,便和卓尔吃吃喝喝了起来。 卓尔虽然打理各项事务都还算不错,但厨艺一道却当真令人不敢恭维。 徐川尝过卓尔做的一顿饭之后,便再也不许他轻易下厨。 当然,其实卓尔的手艺也没有那么差,寻常人家的饭菜大抵也就如此。 但人一向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他上一个世界的身份,为他做饭之人的厨艺在整个乾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对于饭量要求不高,但对于饭菜的质量却已经不知不觉地高了许多。 不过,桑桑的酸辣面片汤他吃起来倒也还挺能入口,倒是也有些意思。 正吃着饭,紧闭的大门忽然‘当当当’的响了起来。 “掌柜的,方便吗?” 门外,一道带着几分厚重洒脱的声音传了进来。 卓尔面色微变,齐四的声音他都能听出来,自然不会听不出他曾经的帮主朝小树的声音。 他刚准备起身躲上一躲,徐川开口道:“好好坐着,有什么见不得人?” “可是!”卓尔还想说些什么,徐川已经随手一拂,一股无形念力涌动下,大门便悄然洞开。 一瞬间,门外举着伞的朝小树便看见了刚刚起身的卓尔。 卓尔僵在了原地,朝小树虽然有些惊愕,却很快挂起了发自内心的笑意,活着,总是一件好事。 而且,卓尔出现在这里,当日突然带走卓尔的那名神秘修行者,显然也已经明了。 门开了,自然是迎客的意思,所以他也没有见外,收起伞便走了进去。 今夜会有一场战斗,方才他已经从宁缺那里得到了一个信得过的护卫,但做事总该多考虑一些,他出现在这,便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他看着徐川笑道:“那日掌柜的说给我打七折,不知可还作数?” /134/134150/31949052.html 第238章 交易和厮杀 听得朝小树发问,徐川并未急着回复,而是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然后就着一杯清酒咽了下去,感受着清冽的酒香味在他的舌苔上蔓延。 随后,他轻轻放下筷子和酒杯,平静地看着朝小树说道:“以你的背景,今夜当不会有事,你那位大哥不会这般任由你送死,所以,何必来寻我?我这里的生意,优惠可只有一次。” 朝小树以为宁缺说话够直接了,但见了徐川之后,他才知道何为小巫见大巫。 对待宁缺他可以用欣赏的眼光去看,但面对徐川,他反而才是处于下方的哪一个。 他拍了拍肩上的雨水,将手中竹伞放下立在门边,微笑道:“我那位大哥自然不会任由我去死,但这世上多得是难以预料的变数,就算是我那位大哥也有难以顾及之事。” 徐川笑了笑,道:“我很欣赏你的直率,所以,今夜我会看情况出手。” 朝小树拱了拱手道:“多谢,不过我想问问,万事皆有代价,我这代价又是几何?” 徐川静静思量了片刻,他看着一身青衣磊落的朝小树,若是可以,将朝小树收为自己伙计自然是最好。 但仅凭一次出手,怕是换不来这么一个好伙计。 毕竟对方连唐王的暗侍卫统领都不想当,自然更不可能去当他这万事居的伙计。 更何况,朝小树可是一位即将迈入知命的洞玄上境的大剑师,哪里会轻易投效他人? 他想了想,淡淡道:“你踏入知命之后,欠我一个人情。” 朝小树微微一愣,听徐川这语气,好似他定会踏足那世人梦寐以求的知命境一般。 他缓缓舒了口气,微笑道:“成交。” 徐川重新拿起了筷子,道:“既然还有些时间,不若一起坐下吃些?”说罢,他吩咐卓尔道:“去给朝帮主取一份碗筷。” 闻言,卓尔立刻便去了后堂,朝小树也不见外,迈步上前,坐在了徐川对面,笑着道:“方才没有吃上那小姑娘做的酸辣面片汤,倒是在掌柜的这里混上了一顿酒菜,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徐川笑了笑道:“桑桑这丫头是有些抠门在身上的,朝帮主莫要见怪。” “自然不会。”朝小树接过卓尔拿来的碗筷,吃上第一口,便不由惊讶道:“这味道可当真很妙,这些年,我也算是吃遍了长安城大小美食,能与之相提并论者,还当真没有几个。” 徐川微笑道:“朝帮主谬赞,能入口就好。” 酒足饭饱,又小憩了片刻之后,朝小树便起身告辞。 另一边,宁缺已经全副武装,等候在了临四十七巷对面的店铺。 二人会面之后,简单聊了几句,便就着这幽静的春夜,顶着淅沥的雨水向春风亭走去。 万事居,卓尔有些坐立不安,他担心朝小树,更担心跟着朝小树一起的宁缺,走走停停,很是焦虑。 徐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半掩的大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个有些黝黑小脑袋。 “徐大哥,少爷,少爷他...” 桑桑说着说着,眸子便带起了几分泪光。 徐川掩眉叹息,无奈道:“你们你这两个家伙,还真是麻烦。” 他摇了摇头,起身道:“罢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今夜这场大戏吧。” 闻言,桑桑和卓尔眉眼中皆是涌起了抑制不住的欢喜。 桑桑是见过徐川出手的,她很清楚徐川有多么厉害,至少比宁缺强上许多,徐川若是在,宁缺不论如何也定不会有事。 卓尔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徐川出手,但能够让一位唐国公主无可奈何,还能够轻易救下他这个将死之人,便连他颇为崇敬的朝二哥也上门相邀,怎么看,都非同凡俗。 这江湖帮派的杀伐,在掌柜的眼里,怕是也不算什么。 ...... 春风亭地处东城贫民区,建筑破烂不堪,平常不论日夜都有商贩走卒的声响,但今日,却格外的安静幽静,从横四街到横一街一片街巷,看不到任何冒雨行走的路人,就连路旁的商铺也都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灯火和声音,好似突然成了一个鬼巷。 但那些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却埋伏着许多人。 皆是些讨江湖的汉子,足有数百人之多。 朝小树和宁缺就这么不急不缓地走入了他们的埋伏圈,好似闲庭漫步,看不出丝毫肃杀的气息。 远处的屋顶上,徐川,桑桑和卓尔静静地站在被雨水冲刷得颇为干净的瓦片上,以他们的视线,自然能够看到埋伏在角落中的那些汉子,桑桑和卓尔都有些担忧,不过来之前,徐川和他们约法三章。 第一,不得出声。 第二,不得妄动。 第三,不得离开他周身三米范围之内。 因为,三米范围之内,他可以完全隐藏自己和桑桑卓尔的气息,不被任何人发现。 而一旦违反了这三条,他会立刻带他们离开此地。 所以,哪怕他们担忧,也只能干看着,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徐川还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埋伏之人便不再理会,一群炮灰,倒也是可悲之人。 他更在意的是,这春风亭遍布数条街道的那股浩大有深邃的气息。 这气息,甚至令他都感受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威胁。 神符师吗? 有趣。 他眸光不知何时有些许清光弥漫,刹那间,许多条神秘的纹路便渐渐映入眼帘。 而此刻,春风亭中,见朝小树和宁缺二人来了之后,并无任何后手和援兵,那数百名汉子便也不再隐藏,从各处隐藏的地方站了出来,将朝小树和宁缺紧紧地包围在中央。 朝小树和宁缺谈笑风生,好似被包围的不是他们,而是对方。 这一幕自然极大地激怒了这数百名汉子,在为首之人和朝小树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定下了今日一战的基调。 朝小树缓缓伸手握住腰畔剑柄,就在修长手指与沾着雨水剑柄相握的一瞬间,一身温和洒脱的气质便化作了凛然的杀意,无形的气息之下,便连那细密的雨丝也纷纷避开了他那一身青衫。 只这一个动作,便令那数百人心头一寒,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动作立刻一滞。 一人震慑百人。 一名领头之人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声色俱厉嘶吼道:“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是神仙,怕什么,都给我上!” 话落,数百名长安帮派众因着周边同伴数量的鼓舞,举起手中钢刀,大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了过去! 朝小树神情淡漠,面对数百人冲来,他只是简单的拔剑,冲了过去。 剑如蛟龙,其势如潮。 单薄的一剑递出,不是刺,也不是劈,而是拍。 一剑拍碎了悍勇无比冲在最前方的那名帮众的胸膛,强大的力量更是直接将他拍飞出去十几丈之远。 先声夺人。 这一幕,瞬间将方才鼓起勇气的数百名长安城帮众的热血浇灭了大半。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人至剑至,势如破竹。 便在宁缺惊愕震撼的目光中,朝小树一人杀穿了数百人的阵势。 一战再战,宁缺在看到了朝小树的强大之后,也没有继续看下去,选择了出手。 他虽然没有朝小树杀人的那般强势,但娴熟程度,却丝毫不亚于混迹江湖了几十年的朝小树。 而在朝小树显露出一手飞剑杀人的大剑师的实力之后,这场战斗也来到了尾声。 因为这数百人已经快要死光了。 横尸遍野,血水混着雨水,悄然流入阴暗的水沟,渐渐地没了痕迹。 春风亭一侧的一座府邸之中,数十名穿着深色雨披的唐军精锐沉默无声站在院墙后方,手中拿着弩箭对准了大门的方向,丝毫没有理会一墙之隔的春风亭厮杀的如何猛烈。 唐军精锐后方,一名黄衣长衫剑客和一名穿着阔大僧袍的苦行僧站在二层的阁楼中,静静地看着春风亭发生的一切。 而不远处,立身于屋顶的徐川却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们,当然,也在静静看着街角的那两辆马车,以及某个安静的仿佛在打盹的神符师。 徐川嘴角翘了翘,修行了这么久,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强者究竟有几分实力。 春风亭,当朝小树和宁缺再次以简单而直接的手段杀死一个长安城帮众之后,余下的数十人便彻底骇破了胆,发了疯似的向远处跑去。 朝小树并不打算斩尽杀绝,他平静的带着宁缺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因为他知道,今日的战役还远远没有结束。 大门推开,一场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才真正开始。 黄衣剑客和苦行僧一人出自南晋剑阁,一人出自月轮天擎宗,皆是洞玄境界的修士。 不远处,看见那黄衣剑客的卓尔心绪有些波动,以及不由自主的惊惧。 当日,便是这黄衣剑客将他两剑打至濒死。 面对修行者,他苦练了十几年的武学根本只是个笑话。 就算如今他得到了徐川的指点,学了几式散手,也很难和一名修行者正面抗衡。 而朝小树,已经将出手第一目标选定在了黄衣剑客身上。 杀他兄弟者,比以血来偿还。 若非徐川出手,当日卓尔必死无疑。 他说过,此仇必报,便绝非儿戏。 剑光闪动,一剑化五瞬间杀向了那黄衣剑客。 数十名唐军则毫不犹豫地向朝小树扣动了弩箭。 这时,宁缺的真正作用便体现了出来,修行者的战斗他很难插手,但普通人之间的战斗,哪怕对方是极为精锐的唐军,他也丝毫不惧。 一把刀握在胸前,今日,便无人能越过他伤到朝小树! 院内的战斗一开始就瞬间达到了顶峰。 远处的屋顶上,桑桑紧紧捂着嘴担忧的看着无数箭雨下的宁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卓尔甚至几乎忍不住要跳下去帮宁缺搭上一把手。 只是,看见他和桑桑身前的徐川,便忍下了这股冲动。 战斗进展得很块,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尤为如此。 片刻后,朝小树一剑刺穿了那黄杉剑客的咽喉,一剑刺穿了那苦行僧的眉心,宁缺也杀退了数十名唐军精锐。 朝小树院内的这一战便也到此为止。 当然,哪怕朝小树是洞玄上品,强杀了两名同为洞玄境的修行者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念力的损耗和气力的损耗已经逼近了极限。 这时,府门外的巷子里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朝小树眉头微微挑起,他喘着气,心道:“当真好大的阵仗,为了杀自己,还真是不遗余力。” ...... 雨中那辆马车缓缓停止,距离春风亭朝宅只有十丈的距离。 十丈是个很有意思的距离,因为对于洞玄境界的修行者来说,不论是念师,剑师还是符师,都可以在十丈范围之内随意的发起进攻。 当然,比起剑师驭剑的速度,念师一念之下,速度自然快了无数倍。 同境界之下,快便是一个极大的优势,这也是为何念师远强于剑师和符师的原因。 马车内是一位穿着古朴长衫的老人,他叫萧苦雨,大唐帝国军方奉养的强者,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进入洞玄境界,数日前因为今夜的清洗计划,被军部从南方阳关秘密召回京中。 朝小树和宁缺走出朝府,神情皆是凝重无比。 接二连三的战斗让他们已经精疲力竭,而这马车中的人,却绝非善类。 朝小树神情肃然,再次驭剑,青钢剑片好似一道白光,破开了雨幕,刺向了那辆马车。 安静的雨中马车内响起一个极淡然的字:“咄。” 刹那间,白光顿至,随着雨水落在了冰冷的街道上。 下一刻,来自一位大念师的攻击隔着十丈之远落在了朝小树身上,他顿时脏腑如在擂鼓,咚咚咚响个不停。 朝小树忍着痛苦杀向了马车方向,因为面对一个大念师,只有靠近对方才有可能取得一丝胜利的契机。 马车前,一位魁梧的车夫好似宝塔矗立,显然不会轻易让朝小树过去。 单对单他自然不是朝小树的对手,但若只是阻挡片刻,留出身后大念师冥想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 然而,他却似乎忘记了宁缺存在,全力抵御朝小树的他,忽然被一把样式普通的朴刀插入了小腹。 而这仅仅只是血腥的开始。 直到车夫被宁缺搅碎了脏腑死去,马车内的萧苦雨被朝小树一连十几刀下去,几乎把头都要砍掉才算是结束。 不远处的屋顶,桑桑已经闭上了眼睛,卓尔则缓缓舒了口气,今夜的厮杀看样子是要结束了。 徐川则透过那破损的车窗看着死的颇为凄惨的大念师摇了摇头。 无法瞬间进入冥想的大念师,一旦被人抓住机会,当真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这般修行之法当真无趣的紧。 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整个马车之上,都没有半点雨丝落下,格调不可谓不足。 无形的念力随着马车的驶来刹那间压下,将朝小树死死地压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宁缺大吼一声,一箭开道,同时拔剑冲向了马车。 但下一刻,箭嗡鸣着悬在了半空,马车内微胖的青年人自顾自修着手指,在宁缺冲到马车前的瞬间,随意的一抬眸,念力爆发之下,好似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汹涌气浪,瞬间将宁缺连箭带人弹飞了十几米远。 “同样是洞玄境界上品,大剑师居然杀死了大念师,实在是令人有些想不明白啊。不过朝小树你真是了不起,修行者间的战斗竟被你硬生生打出了壮阔铁血味道。” 马车内一道带着几分赞赏的声音传出,车帘掀开,微胖年轻人走出了马车。 “可惜,遇到了我,你朝小树的传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语气平静,有些注定的意味,因为他,乃是知命之下无敌的王景略。 四岁初识,六岁能感知,十一岁便不惑,十六岁进入洞玄,又用了十来年的时间从洞玄下品攀升至洞玄上品,用连续的胜利打下知命以下无敌的名头,无论怎么看,大唐宣府人士王景略都是一名修行道中的天才。 自然也足以让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傲然和自信。 他一跃下了马车,周身无形气息瞬间将漫天雨幕逼开,一身白衣,虽然有些微胖,气度倒也不凡。 朝小树费力地站起身,他认得对方,知道自己怕是敌不过这位知命下无敌的王景略,但今日,他也无需再继续拼命了。 看着王景略,他叹息道:“我的传奇还能不能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但你的传奇,怕是要到今夜为止了。” 这时,三道人影自某处屋顶飘然而落,终于没有了限制的桑桑和卓尔立刻便抛到了宁缺和朝小树身边,徐川则缓步向着王景略走了过去。 他看着王景略,淡淡道:“胖子,你很会装啊。” /134/134150/31949053.html 第239章 神符师 胖,胖子? 王景略单薄的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生平最恨别人叫他胖子,以他的在唐国军方的地位,就连亲王都不会如此无礼的称呼他为胖子。 更何况,他胖吗?这叫微胖懂吗? 他眸子里有着愤怒涌起,不过更多的,却是凝重。 因为,就在徐川出现的那一刻,方圆十丈范围内的天地元气便有些不受掌控的趋势。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尤其是念师,比拼的便是念力的强弱以及对天地元气的控制。 若是没有了天地元气,念师就好似拔了牙的老虎,看似凶勐,却毫无杀伤力可言。 只是,寻常修行者根本不可能夺取他人对天地元气的掌控。 因为哪怕区区十丈范围,相对于人体而言,天地元气也堪称海量。 一人之力,不可能将十丈范围的天地元气尽数掌控。 而且,他根本没有感受到对方念力的波动,这些天地元气似乎并非受其引动而去,而是主动的想要脱离他的控制,投入对方的怀抱。 王景略眸子微沉,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徐川站定,并未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澹澹道:“你是洞玄境,我便以洞玄境斩你。” 话落,他一抬手,方才被王景略击落的那柄属于朝小树的青钢剑便嗖地一声落在了他手中。 脑海中诸般武学一一流转而过,最终定格在了两道青色如蛇般的剑芒之上。 他看着王景略微笑道:“王景略是吧,听说你号称知命下无敌,我便用一用大剑师的手段。”他轻语道:“此剑名为两袖青蛇。” 话落,天地元气倏忽而至,剑身之上一道吞吐不定的青色剑芒瞬间升腾而起。 剑气森森,剑意森然。 王景略下意识的便退了半步。 徐川身后,朝小树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一道如青蛇般吞吐不定的剑芒,心中大为触动。 看见这一道剑芒,他才惊觉自己这些年使剑的手段是何等的粗俗。 他不禁赞叹道:“好生精妙的剑招。” 徐川一剑递出,剑气瞬间暴涨数丈,直射向王景略而去。 王景略牙冠一咬,双手作势而起,刹那间周身雨幕爆射而起,化作层层屏障挡在身前。 一道道瘆人的嘶鸣声自那青色剑气上响起,剑气竟好似有了意识一般吞吐不定,摇摆间,便好似庖丁解牛一般,一次次击打在那屏障的诸多薄弱之处。 王景略尚还来不及反应,剑气便汹涌间破开了层层屏障,轰然间,他整个人被击飞出去,直接将身后的马车撞得稀碎,最终沉沉跌落在一堆碎木之中。 “噗!” 他半仰着躺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浑身被雨水打湿,再也无力起身。 王景略不大的眼睛里满是骇然和难以置信。 那一剑,论力道和速度皆是洞玄,但却偏偏将他这个号称知命下无敌的大念师打的瞬间溃败。 比起身上的伤势,这一件对他的心灵上的打击才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二十余年建立的自信心轰然崩塌。 他看着雨幕下那一道白衣身影,嘴唇颤抖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徐川没有继续关注被他一剑击败的王景略,他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自语道:“这还不出来吗?” 今日他既然来了,区区一个洞玄境的大念师自然不可能令他满意,比起号称知命下无敌的王景略,他更想见识见识天下第一神符师的实力。 他嘴角微微一勾,既然这老家伙不出来,就逼他出来好了。 他轻语道:“一剑仙人跪!” 一剑起,漫天大雨都被剑身裹挟,瞬间形成了一道惊人的水龙卷。 一剑出,水龙卷汹涌而去,刹那间,漫天雨幕停滞,雨水更是不落反升。 这逆反常理的惊人一幕瞬间看呆了宁缺和桑桑,卓尔更是早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便是朝小树也是神情惊叹,多有触动。 水龙卷之下,王景略神情惘然,苍白的嘴唇伴着鲜血不住地颤动。 此行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突然之间面临生死危机。 方才那一招两袖青蛇之下他已经无力再战,这一剑之下更是彻底绝了他的所有生机。 曾经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化作了绝望和恐惧,再没有了半点侥幸。 便在这时,一声轻叹不知从何处响起,天地间无数天地元气悄然波动起来,在王景略的面前勾勒出了一道道玄奥的痕迹。 这是一道符,一道神符。 汹涌的水龙卷轰然撞在这一道神符之上,水龙卷很快散去,这神符则已经泛着微光将王景略牢牢护在身后。 巷子里,一个身材消瘦的老道士正准备出面解释一番,他今夜来此,可不是为了王景略,而是为了保朝小树的。 只是,月轮国的和尚,南晋的剑客,军部的老头子,这些人死便死了,但王景略毕竟是唐国年轻人中极为优秀的强大修行者,潜力无限,甚至可能成为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该保也是要保一下的。 然而,徐川这一剑才落,便又起一剑,他知晓那老道士的身份,也知晓那老道士的来历,而这一剑,本就是为了对方准备的。 这一刻,他不再隐藏,知命境的气息瞬间暴露而出。 “知命?” 王景略,朝小树,以及那老道士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下一刻,天地间便有一道道汹涌的剑意升腾而起。 方才在这春风亭落了一地的兵器瞬间如受召唤般向着徐川齐聚而来。 他手中青钢剑也自行飞至空中,化作了无数兵器的核心。 天地如炉,元气如火,以漫天雨水而淬,眨眼间化作了一柄惊世神剑横亘与整个春风亭之上。 徐川朗声笑道:“老前辈,此为一剑开天门,还请品鉴。” 煌煌剑威,震动天地。 宁缺和桑桑不知不觉双手紧握,宁缺喃喃道:“这边是大修行者的实力吗?” 朝小树摇头苦笑道:“一般的大修行者怕是没有这般威势。” 他也是距离知命不过一步之遥的洞玄上品,也曾见过一些知命境强者出手。 但这般声势还是稍显有些夸张了。 王景略更是满脸迷茫和失神。 而就在这神剑凝成的瞬间,长安城内昊天道南门中的李青山立刻睁开了眼睛,向着春风亭望去,骇然道:“这是哪里来的知命强者?” 长安城外的书院,藏书阁二楼处,一位安安静静的描着簪花小楷的恬静女教授也忽然似有所觉的望向了长安城方向,眉头轻微的皱了皱,便不再理会,继续自顾自的描着手中的簪花。 另一处,静坐的一个山洞前方,头戴着高高发冠的男子却忽然起身,手中宽大的古剑不住地嗡鸣起来。 他望向长安城的神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欣喜和战意。 他自语道:“这是哪里来的剑道高手,剑意之盛,怕是未必输于柳白了。” ...... 春风亭,被徐川称作老前辈的那名老道人叹了口气,道:“也罢,老夫画了半日的井字符总也不好白费功夫。” 话落,整片巷口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上的雨水,地面的积水皆是疯狂的颤抖起来,天上与地下似乎瞬间连成了一片,那细密柔弱的雨水尽数化作了一道道锋利无比的小刀,切割着这世间的一切。 隐约间,似有一个‘井’字在天地间悄然浮现。 徐川双眸中澹澹清光浮现,这一刻,这一道神符终于彻彻底底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笑道:“街巷为基,雨水为墨,颜瑟大师,好一道井字符!” 话落,他神情一肃,喝到:“破!” 一瞬间,横亘于春风亭上空的神剑便瞬间迎上了那漫天的雨幕,影响了那几乎足以分割天地的井字符。 轰! 元气暴乱,恐怖的波动横扫开来,这股力量之恐怖,就算在半空中爆发,也足以毁灭数条街道。 然而,就在这股力量爆发的同时,朱雀天街似乎响起了一声清鸣,下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弥漫,眨眼间便将那股力量的爆发消弭,将其彻底限制在了春风亭之内。 于是乎,天空上的雨云便空了一块,整个春风亭的鱼也莫名其妙的停了。 随即,哗啦啦,一个个碎的不成样子的武器落地,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老前辈果然是不行了。” 阴暗的小巷中,颜瑟缓缓走来,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他看着徐川道:“老夫听人说起过你,当日只以为你是个洞玄上品,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这实力之强便是老夫也有所不及,只是老夫很奇怪,你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来我唐国又想要做些什么?” 徐川想了想,简单的说道:“为修行而来。”他看着颜瑟道:“想必大师也清楚,知命并非修行的终点,事实上,知命,才是修行真正的起点。” 颜瑟意味深长的看着徐川,慨然道:“果然是年轻人,雄心壮志不是我这等老迈的家伙可比的。” 徐川所言分明是有志于五境之上。 但世间修行者,但凡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都很清楚,五境之上并非什么好事。 便连号称天下第一的柳白不也是站在知命境巅峰,却不敢再向前半步。 他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转过身走到失魂落魄的王景略面前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起来,跟我走。” 王景略艰难的起身,最开始高昂的头颅早已经低了下去,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何为井底之蛙。 何为,看见,所以恐惧。 徐川平静的看着二人离去,这一刻,他也算是彻底了解了这个世界强者的战力。 方才一战,他和颜瑟可以说是不分胜负。 只是,他尤有余力再出数剑,颜瑟却有能再画出几道方才那般威势的神符便不好说了。 当然,方才惊神阵稍微运转之下的威力也同样有些骇人。 倘若这惊神阵全力运转,徐川自问,这份知命境的修为念力怕是挡不住,就连他自傲的体魄,也未必能扛得住惊神阵的碾压。 不过,这毕竟是夫子留给人间最后一个对付昊天的手段,强大一些倒也正常。 缓缓舒了口气,不再多想,他回身看着朝小树和宁缺等人道:“走吧。” ...... 春风亭一役之后,整个长安几乎被清扫了一遍,诸多参与其中的官员也都受了惩处,宁缺也在朝小树的推荐下成为了一名暗侍卫,朝小树则一夜之间,洞玄入知命,准备离开长安。 当然长安城里的诸多变化于徐川而言都毫无意义,依旧如之前那般悠闲的躺在万事居修行,唯一有些麻烦的,便是那一个雨夜之后,李渔来的便更勤了许多。 隔三差五的便要来上一趟,令人烦不胜烦。 不过,枯燥的修行中,偶尔有些小浪花倒也无妨。 时间便这么缓缓而逝,转眼间,书院考试的时间便到了。 徐川虽然不想拜入书院,但他却想去看书院的藏书,于是他便和李渔达成了一笔交易。 李渔帮他弄一个合法进入书院看书的身份,而他则承诺帮李渔做一件事。 当然,帮李珲圆成为唐王除外。 事实上,身为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若是有正常的来路,自可以宗门的名义拜访书院,从而借阅书院藏书。 但他来历不清不楚,这份修为在书院反而分外敏感。 最终,哪怕有李渔出面作保,书院也只是给了一个参加书院考试的资格。 当然,因为他并不拜入书院,所以他也只需要参加六科考试中文试的礼,书两科即可。 据说,这是书院中一位名为余帘的女教授要求的。 她原话是这样的。 “书院欢迎任何人来书院看书,但若是连礼和书两科都不及格,还是多加修习之后,再想着来书院看书更好。” 余帘乃是夫子的弟子,书院二层楼的三先生,她的话,自然便是书院的话。 于是,徐川便这般成为了即将参加书院考试的半个考生。 ...... 长安城外,卓尔驾着马车,徐川坐在车厢中看着远处的葱翠的山川,心中莫名感慨不已。 考试,还真是久违的字眼。 /134/134150/31949054.html 第240章 入书院 书院开试,对整个唐国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一大早,赶考的马车便连成了一条长线,再加上路旁围观的民众,可谓是热闹非凡 不过,在出了长安城数里之后,少了人烟,便显得清静了许多。 一路向南,便可见一座突兀拔起的高山矗立,山峰险峻,直入云端,既有秀美清明之意,却也不乏雄奇伟岸之势。 而高山之下,草甸之上,那连绵起伏的黑白双色的建筑便是书院。 历经千年,饱经风霜而屹立不倒的书院。 马车行进山下,依次驶进书院,有专人将马车引到特定的位置,随后诸多待考的学生们依次下了马车,在礼部官员和书院教习的指挥下在一处宽敞石坪前排队,然后进入坪旁的两排掩雨廊间休息。 一会唐国的那几位贵人会亲来向诸位学子致辞。 徐川则在一名年纪不小的书院教习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幢三层旧木楼前。 模样很是寻常,只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古韵,楼前的横匾上写着旧书楼三个大字。 到了门前,那老教习敲了敲门,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也并未多交代什么。 不过很快,旧书楼的大门便被人打开,一位穿着教授袍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周身并无修行者的气息,但那股卓雅澹然的气质却非常人可有。 徐川看着她,平静的问道:“不知书院的三先生相邀,是有何事?” 她自然便是书院三先生,在这旧书楼写了二十余年簪花小楷的余帘。 余帘微笑道:“我还以为要先自我介绍一下,毕竟,我在这旧书楼待了很久,这世间知道又见过我的人,其实并不多。” 徐川默然不言,他自然不会说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对方。 余帘也不在意,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温和而平静的说道:“请。” 说着,她便当先踏入了旧书楼。 徐川也自缓步跟上。 余帘大致介绍了一番旧书楼的布局,徐川也静静的听着,不插一言。 片刻后,余帘话音稍止,看着徐川说道:“你比我想象的沉静了许多,不知你对魔宗是什么看法?” 闻言,徐川不由抬眸,问道:“三先生寻我便是为了此事吗?” 余帘摇了摇头道:“本身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这个资格入这旧书楼,你我都很清楚,仅凭你这份修行境界,文礼两试便拦不住你,那只不过是给书院的规矩一个交代。 但书院的知识,不该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徐川颔首,平静问道:“那不知三先生觉得,我是否有这个资格入这旧书楼?” 余帘微微的点头道:“至少目前还算不错。”她话音一转,又一次问道:“所以,你对魔宗是什么看法?” 在看到徐川的第一眼,她就发现,徐川的体魄非常强悍,极其适合魔宗的路子,她虽然改头换面在这旧书楼待了二十年,但她曾经还有一个身份,魔宗宗主。 若是可以,能够魔宗寻上一条出路也是好事。 徐川嘴角微微翘起,他看着余帘说道:“三先生对魔宗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啊。”他笑了笑,也没有吊对方胃口,直接道:“我听闻,魔宗又名明宗,其的创立者乃是千年前西陵道的光明大神官,其本质上不过是有别于正统修行之法的另一种修行法门,在我心中,不论明宗,知守观,还是悬空寺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余帘静立不语,对此她并没有说些什么,片刻后,她出声道:“考试的时间快到了,随我来。” ...... 当余帘领着徐川来到考试地点的时候,文试三科的数科已经考完,正好准备开始书科,而书科过后,便是礼科。 面对这么个插班生,书院教习早已经清楚情况,更何况还是书院三先生亲自领来,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那些考生却大都有些不忿。 毕竟,多一个人,他们考中书院的几率便会小上一分,尤其是这种关系户,怕是已经直接占据了一个名额,让他们如何能心平气和。 其中也就宁缺很清楚徐川可不是什么关系户,以对方的修为境界,怕是在书院中也是少有人能企及的,与他们这些为了书院名额的人可截然不同。 参加考试无非也只是为了一个借读证罢了。 考试进行得很快,尤其是许多学子眼中的关系户徐川。 往往坐下不到十分钟,便直接交卷。 最离谱的是,监考教习看到对方的试卷不仅不嫌弃,反而一脸的沉醉和欣喜。 让不少人心中暗骂,演戏也不带这样的吧。 十分钟,能写出什么看得过眼的东西吗? 他们自然不知道,徐川在雪中世界,儒释道三家的典籍看了无数,纵然不为儒圣,也不远矣。 见识之深,知识面之广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他的三言两语往往便能直击要害,触动人心,更何况,单单他那一笔小楷便已然堪称顶尖。 考完文试两科,因为不需要参加下午的武试,他便早早的同卓尔回到了长安城。 桑桑的昊天神则在这两月的时间已经初步解析的差不多了,惊神阵还有些关键的地方需要感悟,不过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之后,他入了书院,便打算全身心的投入到旧书楼,真正开始完善自身的修行之法。 当然,若是能从余帘手中得到正统的魔宗传承,另外再感悟到柯浩然留下浩然剑气便是再好不过。 书院阅卷室,一群教习时而大笑,时而怒骂,看着一张张试卷时喜时怒。 忽然,一名教习看着手中试卷赞叹道:“好字,好文采。” 另一名教习也拿着一张试卷赞道:“单凭这一手字,我们这群老家伙怕是都要甘拜下风。” “哦?当真如此?” 有教习好奇发问。 很快,这两份试卷便相互传阅了起来。 有教习看到试卷的名字乃是徐川二字,便想了起来道:“哦,这位,似乎是今天三先生亲自领着去参加考试的。” 另一名教习惊讶道:“三先生居然会出旧书楼?真是罕见,看来这名考生不简单啊。” 一名消息灵通的教习说道:“此人有修为在身,并非要拜入书院,只是为了旧书楼中的藏书而来,三先生发话,让他参加书礼两科,合格后方可入旧书楼看书。”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一名教习恍然大悟道。 徐川的事情书院中是商议过的,因为有唐国公主亲自作保,综合考虑之下,才有了此事。 一名教习问道:“那我们怎么打分?” 按照约定,徐川若是不及格,自然便也没有资格入旧书楼。 而这份权利,掌握再他们这些阅卷的教习手中。 一名教习严肃地说道:“该是如何便如何,阅卷便不该考虑哪些无关的事情。”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教习说道:“那只能是甲等最上了,说实话,我个人认为此人的两份答卷水平已经完全超过了其他考生。” “嗯,同意。” “我也同意。” 很快,数位教习便达成了统一。 ...... 徐川其实并不关心考试的成绩,余帘今日带着他来到考场,便已经说明了此事的结果。 或者说,一开始,这件事便不会有什么意外。 书院还是比较开放的,哪怕他已经有修为在身,书院也不会轻易拒绝,更何况,还有一位公主殿下亲自出面。 书院虽然超然物外,却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不过徐川虽然不在意这份考试的成绩,书院的其他考生却很是在意。 武试结束之后,也到了出最终成绩的时候,数百名考生安静站在宽大的石坪之上,踮着脚仰着脖子看着那面空无一物的影墙,好似嗷嗷待哺的雏鹅,有紧张也有激动。 很快,便有教习出来,将一张大红纸随意的贴在了那影壁之上。 数百人争先恐后的上前查看着自己的成绩,有激动的大笑者,也有嚎啕大哭之人,有欣喜自得之人,亦有捶胸顿足之人。 众生百态,便在此刻,悄然演绎。 其中,成绩最好的,便是许多人在试前便很是吹捧谢家三公子,谢承运,六科六甲,还有两个甲上。 另一个便是临川王颖,六科之中除了射科因为年纪小力道弱得了个乙,其余无可皆是甲,亦有一个甲上。 成绩好有成绩好的欢喜,成绩差也有成绩差的悲伤。 在大都看到了自己的成绩之后,一群考生便开始议论起了这一次榜单的成绩。 谢承运自是首位无疑。 不过也有人说,比起五年前那名西陵考生以六科甲上的成绩直接拜入二层楼,便远远不及了。 这时,有人发现了宁缺的三科甲上。 虽然其他几科成绩拉跨的看不成,但三科甲上的成绩却是数百名考生中绝无仅有的。 有些看不过谢承运众星捧月,便以此揶揄对方。 但这时候,又有人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名为徐川的人虽然只考了两科甲上,但他却只考了两科。 有人不禁想到,若是此人考了六科,岂不是六科皆甲上? 而徐川今日插考的事情也很快传播了起来,书院面前,人人平等。 就算众人所知的那名考了六科甲上的西陵天才,也要老老实实的考上六科。 此人凭什么只考两科? 暗箱操作? 一些落榜的人开始起哄,随后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呼吁道:“书院不公,还我清明,我们要一个解释!” 声浪之大,简直要把房顶都给掀了。 宁缺熟练的拉着桑桑后退,吐槽了一句:“一群废柴!” 很快,一名书院教习走了出来,澹澹说了两个字:“安静!” 瞬息间,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许多人头颅如受重击,满脸恍忽。 他看着一群安静下来的考生,澹澹道:“书院从不解释,不相信书院,或者不愿意在此地多待的,可以立刻离开,另外,再有喧哗者闹事者,通通驱逐处理。” 一群考生顿时彻底闭上了嘴,当然,他们也将徐川这个名字彻底记在了心里。 远处,宁缺看着热闹感慨道:“书院就是书院,一点也不惯着这群废柴。” 考试结束,第二日便到了分科的时候,而从考生变成书院学生的这些人正准备看看那名为徐川之人的庐山真面目时,才发现,对方竟根本没有来。 此刻的徐川早已经安安静静的呆在旧书楼翻看起了一本名为《修行初解》的书籍。 直到此刻,这个世界神秘侧的大门才终于向他缓缓打开。 昊天神则和惊神阵已经化作了他最坚实的底蕴,但仅凭一本最为粗浅的《太上感应篇》可挖掘不出这些底蕴。 旧书楼中的藏书皆是那些修行者以念力写下,这些书不仅记载着修行的法门,还有写下这些书籍的修行者的感悟。 若自身的精神意志太差,念力太弱,根本看不了几个字,看了也根本记不住。 但徐川的精神意志之强,念力之澎湃,远在这些写书人之上,轻而易举地便能够将所有的感悟和记载尽数掌握。 旧书楼二楼,余帘安静地坐在窗边描着簪花,徐川则坐在她对面,举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些书都是书院搜集来的历代修行者的心血,除了那天书和烂柯佛经之外,应有尽头。 每一本记录着他们对这世界的认知和探索,徐川每看完一本,对这个世界的本质了解便深上一层,一身气息也越发的深沉了起来。 这一日,书院的教习们带着新入学的学子来到旧书楼,给他们介绍了旧书楼规矩,严禁破坏,严禁带走,也严禁抄录。 至于违反这些规矩的后果,书院的教习们已经用拳头好生教过了这些学子。 一群人在书楼翻看了一会,便因着宁缺的好奇,先后有不少人上了旧书楼的第二层。 于是,便有人注意到了唯一光亮最好的窗户旁的那名女教授,以及一名白衣俊秀的年轻男子。 一人写字,一人看书,倒也相得益彰。 有人小声看着那白衣男子道:“他就是那徐川。” 此刻,他们已经知道徐川并非书院学子,而是单纯来看书的,心中的不忿已经几乎没有了多少,但攀比心却又涌了出来。 教习已经说过,旧书楼的修行书籍不能强看,对个人是有要求的,而这二层楼中,则皆是修行相关的书籍。 徐川那一副悠然自得,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让他们瞬间将教习的警告和提醒抛诸脑后。 于是很快,第一个因为看书晕倒的学子出现了。 立刻便有四个穿着书院浅色袍子的认出来,极为熟练地将那名学子拖走。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至那临川王颖和谢承运都尽数晕倒,唯有宁缺还一脸苍白地疯狂硬撑,快不行了,他还能凭借意志力强行将书籍合上。 这倒是大大惊讶了许多旧书楼的老人,以及正描着簪花小楷的余帘。 这份意志力在常人身上确实足以称得上罕见。 不过,当宁缺第二次翻开书籍的时候,便也很快步了他那些同窗的后路。 徐川似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便又看起了手中的书籍。 这般平静的日子一连过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那个名为钟大俊的年轻人不知道哪根铉不对劲,似乎是专门找到了余帘不在的时候,忽然走到他身旁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书。 他挺直着身子,俯视着徐川,语气讽刺,神情轻蔑:“装模作样了这么多天,有意思吗?” /134/134150/31949055.html 241章 十字符vs天下溪神指 钟大俊对于徐川的不满其实早有来由。 最开始好似行使了什么特权一般只参加了两科的入院试也就罢了,还偏偏两科皆是甲上,便有人说此人才是这一届最强的考生,几乎不亚于五年前那个六科甲上的西陵天才。 还有人说对方完全是因为不屑同他们争,这才只参加两科。 总之,对此可谓是众说纷纭,书院也从未真正解释过什么。 不过,徐川并非真正的书院学生这一单,也算是平息了许多人心中的猜测和不满。 但钟大俊却对徐川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抢了他许多风头的人有了些许敌意。 这也便罢了。 这数日来,他们一群自诩为天才的书院学生日日上这藏书楼二楼看书,每每都会很快晕倒,然后被旧书楼中的青衣仿佛破烂一般拖走。 每次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宁缺和谢承运以及,仿佛永远都云澹风轻的徐川。 谢承运是他好友,本就有天才之名在身,更是南晋谢家的三公子,比他强可以理解。 宁缺出身军部,又有军功在身,哪怕他看不太起宁缺,也算是佩服此人的毅力,但比起徐川这种出身来历不明,还总是用一副云澹风轻的姿态坐在窗边看他们笑话的家伙,可强了太多。 他根本不信,同为一届的考生,他们就连最天才的谢承运都看得无比吃力地修行书籍,在徐川眼中会如此简单。 余帘在某一次看不下去的时候对他们说过,这些书籍全部是大修行者蕴念力入墨而书,简单说,这些书册上的每个墨字都是神符师的无上佳品。 要入书破书并且知书,至少要有洞玄上品的境界。 徐川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他钟大俊绝对不信此人年纪轻轻便能有洞玄上品。 当今天下,闻名天下的‘三痴’,乃是修行界中少有的奇才,这也才洞玄境,是否洞玄上品还未可知。 而钟大俊既然有着如此坚定的认知,那么徐川每日在窗户旁看书的作态在他眼中,便无疑是彻彻底底的装模作样,故弄玄虚。 只是,徐川既然能安然坐在那名在书院地位极高的女教授对面,想必也是有些关系。 至少,那名女教授看起来对他很是照拂。 这也让他一直将心中的诸般不满忍耐到了今天。 在看到余帘不在之际,压抑的主板不满,如同火山一般,轰然爆发。 这也就有了他蛮横得上前,一把夺过徐川手中书籍的表现。 这动静不小,立刻吸引了二层楼中,正看着书的不少学生。 谢承运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窗边依旧未曾动弹,仿佛出神一般的徐川心中不免有几分看好戏的想法。 一开始,其实全书院的新生其实都在比着一股劲,谁能够在这旧书楼的二层楼看的书更久,便越证明自己的优秀。 但徐川日夜雷打不动看书的表现让他们的这份比拼好似一个天大的笑话。 谢承运自然也有不满之处。 而且,他可是为了上二层楼的,如果当真有同龄人比他强了这么多,他又凭什么能上二层楼。 此人如今看似不是书院的学生,但毕竟身在书院,还能够随意在旧书楼看书,而二层楼的地位,整个唐国,甚至整个天下无人不知,一旦二层楼开放,当真有人能拒绝拜入二层楼,成为夫子弟子的诱惑吗? 他不行,所以他也不信别人可以。 其余的学生也大抵如此,而且都算是同龄人,你优秀一些我可以理解,但优秀到天差地别的程度,听听看也就罢了,真出现在眼前,可绝不会生出什么亲近的想法。 可以说,除了宁缺之外,这一届的所有书院新生对于徐川都很是不喜。 宁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看着钟大俊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只想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勇士也! 春风亭那一夜,徐川和神符师颜瑟的战斗可以说彻底刷新了他对于修行者的认知。 那哪里还是人,分明已经是仙了。 若非他再三恳求,徐川都不收下他的话,他早就跑去那万事居和卓尔一同作伴当个安安分分的伙计了。 哪里还会天天在这书院受苦? 倘若有一日他也能使出媲美徐川当日一剑开天门的恐怖手段,想必也能去寻那夏侯报仇雪恨了。 这些日子,他打听到夏侯前些日子似乎被关进了大牢,不过,也没关多久就放了,如今已经回到了唐国边境。 他猜测,这很可能和李渔回唐国时遭遇的刺杀有关。 但,刺杀公主这种几乎算得上谋逆的大事也不过是关了几日,他想要通过正常的手段为十几年前的威远将军灭门桉翻桉,以此令夏侯绳之以法,怕是毫无希望。 但唐人尚武。 倘若他能够拥有足够的身份赢得一次和夏侯公平武斗的机会,便自然能够趁此机会完成复仇。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他有着足够的身份,更需要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夏侯乃是武道巅峰强者,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他至少需要成为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才能与夏侯一战。 但,在这旧书楼待得越久,他心中对于修行便也越绝望。 他没有修行者的体质,仅此一点,便卡死了他所有的前路。 若非徐川曾言,他未来会有办法让他拥有修行者的资质,他怕是已经彻底绝望。 此刻,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徐川接下来的反应,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过了好一会,徐川依旧是那般双眸无神,好似丢了魂的状态。 这更令许多人肯定了他们心中的猜测,包括钟大俊。 钟大俊怒极而笑,道:“果然,明明是在发呆,非要做出一副勤勉读书的姿态,如此无耻作态,怎么配在这旧书楼待下去?” 当然,他们自然不清楚,徐川此刻已经到了一种关键的时刻,这些日子所看的一步步书籍,令他对于修行方面的知识越来越丰富,已然开始尝试研究起了符道和阵道。 钟大俊手中的书籍名为神符师真解,其中的某些理解触动了他某些思绪,令他陷入了特殊的感悟状态。 在他的脑海中,当日颜瑟所写下的井字符从清晰变得模湖,随后又从模湖变得清晰,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十’。 这时一道神符,一道属于他的神符。 就在这一刻,他成为了一个神符师。 书桌旁,钟大俊百般嘲讽徐川都未曾回应,顿时彻底激怒了他。 “明明已经被揭穿了真面目,你还凭什么如此装模作样?” 说着,他便忍不住上前想要一把抓住徐川的衣领,虽然另一个手上的书若是砸到对方脸上,或许侮辱感更强,但在这旧书楼,他可不敢做出如此作死的事情。 在这里,每一本书也许都比他更宝贵,尤其是这些由修行者以念力入墨的修行书籍。 然而,他的手才靠近触碰到徐川的衣服,便忽然间有一股凶勐到他无法想象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瞬间飞了起来,连人带书哐当一下砸在了旧书楼的顶部,然后砰的一声坠在了楼板上,直接昏了过去。 撞的过程中,一连数道卡擦卡擦的响声传来,怕是一身的骨头碎了不少。 这旧书楼看似古旧,实则材质特殊,还有着阵势加持,不然就钟大俊这一撞的力道,寻常木楼怕是早就破了个大洞。 这一幕瞬间惊呆了无数准备看好戏的书院学生,有人下意识地想要呵斥,居然敢在旧书楼动粗? 但钟大俊凄惨的下场立时便打消了他们这个想法。 他们此刻已经意识到,徐川根本不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而是一名十分强大的修行者。 能在这旧书楼二层带着的人,对于修行都了解不少,能如此简单将钟大俊如同破布袋子一般击飞的,少说也是洞玄境的修行者。 所以,对方平日里看书,也并非演戏了? 然而,旧书楼的混乱才刚刚开始,钟大俊那一伸手不仅仅只是激发了徐川本能的应激反应,更是将他脑中才诞生神符引了出来。 旧书楼中的空气忽然变的肃杀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有无数锋锐的刀剑悄然凝聚。 徐川最擅长的是剑,雪中世界他也养了一身惊天动地的剑意。 所以这一道神符虽然是以井字符演化而来,拥有恐怖的切割之力,但它的诞生却是以剑意为基,天地元气为墨。 除了切割之力,其锋锐杀伤之力更是惊人无比。 于是,被这一道‘十字符’笼罩下,整个旧书楼中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入骨的死亡气息。 这一刻,所有人便觉得仿佛有一柄锋芒无匹的神剑对着他们斩了过去。 一向柔柔弱弱的金无彩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谢承运曾经所有的骄傲,在此刻,也都尽数化作了恐惧。 宁缺也慌了,自己看个戏怎么就要死了? 他连忙大呼了起来:“徐大哥,快醒醒!” 他已经发现,徐川似乎在一个特殊的境况之下,这一道神符完全是因为钟大俊作死的表现被动的引发而出。 他可不想因为钟大俊这种蠢货莫名其妙的死去。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唤醒徐川。 其实,他也指望过书院的教习。 毕竟书院教习的强大,在几次课程上也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至少打他们这群学生毫无压力。 但此刻,他也注意到了角落里平日护持书楼的几位教习,在这一道神符下,与他们一般除了开口之外,根本动弹不得。 徐大哥果然勐。 宁缺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感慨了。 神符已经落下,他们的生命也马上走到了尽头,而他不论怎么叫,徐川也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二楼尽头那排书架上刻着的繁复凋纹骤亮骤隐,随后一个圆圆滚滚的身影从里面砰的一声挤了出来。 他便是活在这一届书院新生口中那个五年前以六甲上的成绩拜入了二层楼的西陵天才,陈皮皮。 “我去,神符师?” 看着虚空中隐约间浮现的十字,他惊呼了一声,立刻抬手伸出食指冲着那神符点了过去。 一指落下,天地元气仿佛化作了一道轰鸣而上的巨锤,勐然间撞上了那一道十字符。 书楼不远处的竹林中,余帘便在此地。 她在注意旧书楼出现问题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担心赶不及的她,还立刻通知二师兄和陈皮皮。 因为若真有神符师在旧书楼出手,如今夫子和大师兄不再,书院后山,也只有他们二人能够阻拦。 而就在陈皮皮一指点向十字符的时候,徐川也同时自那种顿悟的境地中苏醒。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却并未收回十字符,而是颇有兴趣的看着陈皮皮这一指。 “原来这就是不器意,天下溪神指。” 他嘴角微微勾起,自语道:“有点意思。”话落,他双眸中清光浮现,超感状态同时激活,刹那间,天下溪神指的诸般运转方式和精要便以一种无比直观的画面展现在他面前,迅速被他理解。 而就在陈皮皮以天下溪神指对抗徐川的十字符之时,方才受到神符压制的诸多学子和教习也都没有了方才的压力。 因为所有的压力都被陈皮皮一人承受。 看着这一幕,他们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亦有几分激动和震撼。 原来,这就是真正修行者的战斗吗? 宁缺舒了口气,他看着虚空中的那道十字符有些震撼,如今他才意识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似乎每一次战斗,都会让徐川变的更加强大。 一开始,他见到徐川的时候,徐川还说自己不懂修行,那是,他以为对方只是不想教他,但忽然间,他觉得,也许当时的徐川似乎真的不懂修行。 此刻的旧书楼中,无数书籍因为陈皮皮和徐川的对抗所爆发的余波被吹的四处乱飞,书架也倒了一片。 不过陈皮皮已经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因为他不仅迟迟没有破去这一道十字符,还被一股越来越可怕的压力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那胖胖的脸蛋憋得通红,满头大汗淋漓。 这时,余帘已然踏入了旧书楼。 看着书楼中凌乱的一切,向来温和素净的她也终于生出了许多怒意。 “够了!” 徐川本想继续看看这天下溪神指的极限,但听出余帘的怒意,便也没有继续下去,挥手间,十字符便悄然从虚空中散去。 陈皮皮知道没事了,勐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喘着气道:“累死我了,我就知道三师姐找我准没好事。” 闻言,余帘抿了抿嘴,随即目光幽幽的看向徐川,道:“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134/134150/31949056.html 第242章 宁缺的求救 旧书楼的发生的事情许多人都看得见,更有书楼教习在侧,所以徐川其实并不需要解释什么。 更何况,说的中二一点,他徐川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所幸旧书楼二层中的书毕竟都不是寻常书籍,并无什么损伤,再加上此事的由来完全是因为一名正儿八经的书院学生,如此,余帘自然也不好一直抓着徐川不放。 只是,今日她才知道,徐川除了在剑道修为极高之外,便连符道也达到了神符师的地步。 这世上修行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能在任意一道上修行到极深的地步都很不容易,更何况两道? 这些天,她之所以迟迟没有与徐川继续说些魔宗的事情,便是在犹豫。 一个已经将修行到了如此境界的修行者就算看起来对魔宗并无排斥的想法,又能有多少精力去多修一道呢? 然而,徐川神符师的身份展露,便彻底扭转了她的看法。 她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不同寻常的人存在,夫子是,她大师兄李慢慢是,如今,徐川似乎也有了这般迹象。 渐渐地,一些想法在她心头扎根,再也挥之不去。 而除了徐川之外,当日在旧书楼二层的所有书院学生都被罚打扫旧书楼两个月的时间。 至于钟大俊直接记大过处分,并且获得了书院中少有的勘察生的身份。 简单说,一年之内他不能再犯任何错误,并且,一年之内的表现会有数位教习做出评鉴,一旦综合分数不合格,将立刻从书院革除。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清醒过来还在养伤的钟大俊听闻这个消息,当场就急得晕了过去。 求爷爷告奶奶的最终找到了李渔那里。 他出身清河县,是清河县崔老太爷的外孙,已故的崔皇后,也就是李渔的生母乃是崔老太爷的亲女。 所以,唐国公主李渔便是他正儿八经的表姐,而且关系其实也算不得远。 他求上门,想要向身为自己表姐的公主李渔得一个恩典,希望以此令书院撤回对自己的惩罚。 结果当日,他就拖着受伤之身在李渔的公主府门前跪了足足半日。 最终换来了李渔的一句话。 “不论你想什么办法,去求得你得罪之人的谅解,不然,我会以公主的身份建议书院立刻将你开革。” 闻言,钟大俊如受重击。 那个他完全不想记起的男人,居然还有公主的关系? 对于徐川他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怒气的。 既然你是修行者,为什么不直接展示出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如此一来,他又岂会不知死活的撩拨一名可以随意进出旧书楼的强大修行者? 不过,他也不想想徐川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将修行者这个身份挂在嘴边,更不可能专门去找他说上一声。 喂,我是修行者,你别来招惹我。 当然,哪怕钟大俊心中怒气再多,却也远远不及被开革书院之后的惨烈下场。 尤其这其中还有唐国公主的意志。 若是这般回到清河县,他毫不怀疑,自己那个铁面无私的外公会生生打死他这个败坏了清河县崔家名声的孽障。 于是,第二天,他便直接跪在了旧书楼外。 跪了足足好几个日夜,滴水未进,直到跪晕了过去为止。 来往的书院学生虽然看到了,却大都装作没看到,包括曾经和钟大俊关系颇为不错的好友谢承运,最终还是旧书楼的那几名青衣出面将昏迷的钟大俊拖走了事。 毕竟,他们不可能看着一名书院学生死在这里。 旧书楼二楼,徐川依旧如同平日里那般静静看着书,只是比起往日,如今这二楼倒是更显得安静了许多。 有不少人隐隐用目光悄然打量着徐川,有炽热也有敬畏。 神符师三个字,在整个天下,都有着弥足轻重的分量。 这时,一名穿着劲装,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女孩咬了咬牙,走上前,忍不住说道:“徐大师。” 徐大师?听闻这个称呼,徐川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打量起了这个女孩子。 他目光虽然平和,在那女孩眼中却仿佛洪水猛兽一般,令她分外紧张,整个人仿佛一根弦绷在了一起。 徐川挑了挑眉,道:“你很怕我?” 那女孩点了点头道:“不,不怕!”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她立刻又摇了摇头道:“怕,啊,不怕!” 不得不说,徐川当日那一道十字符实在是给了她极大的心理阴影,以她向来爽朗的性格也变得如此拘谨了起来,点头和摇头都有些分不清了。 一旁,正描着簪花小楷的余帘轻轻放下那根细长的毛笔,温和道:“司徒依兰,这里是书院,你不必如此恐惧。” 许是余帘温和淡雅的语气和态度影响了她,很快司徒依兰便放下了心中的紧张,道:“知道了,先生。” 话落,她又将目光落在徐川身上,说道:“徐大师,您这等高人如同天上的雄鹰,想必不会轻易和山缝中的蝼蚁过不去,不知道您能不能大人有大量,饶过钟大俊一次。” 钟大俊跪在旧书楼外的事情徐川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些事情在他眼中本就无甚重要,自然更是懒得理会。 他看着司徒依兰颇为有趣的问道:“你与钟大俊关系似乎没有那么好,他往日的那些好友畏惧一名神符师的影响力,至今无一人出面为他说话,你倒是胆子很大。” 闻言,司徒依兰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道:“我知道钟大俊当日的行为不妥,也应该受到惩罚,但我认为罪不至死,所以作为同窗,我认为我有必要为他说一句话,不论结果如何。” 徐川认真的说道:“我也并未要他去死,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一名神符师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轻易杀死他这样的普通人,但是,只因为他跪在那里,所以我便一定要原谅他吗?” 司徒依兰沉默了片刻,道:“您确实没有义务原谅他,但公主已经发过话,如果他无法取得您的谅解,便会将他驱逐出书院,清河崔氏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一旦钟大俊被驱逐,他便必死无疑,您或许不清楚这件事,但我必须要跟您说清楚。” “公主?”徐川自语了一声,道:“她倒是够狠心。” 他看着司徒依兰忽然笑了起来,神情和煦道:“我欣赏你的勇气和诚实,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一份仗义执言的初心。” 言罢,他看向了一旁的余帘,问道:“三先生可否借纸笔一用?” 余帘微笑道:“自然可以。” 一旁司徒依兰有些激动,又有些说不出的雀跃。 她似乎被对方夸奖了? 看着一袭白衣的徐川提笔写字的姿态,强大的魅力扑面而来,令她心脏莫名的便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徐川简单的写下“谅解”两个字之后,便将这一页宣纸递给了司徒依兰,道:“把它给钟大俊,想必李渔便不会再抓着此事不放。” 司徒依兰楞楞的接过这张纸,有些迷糊的应了一声,道:“嗯,好的。” 随后,徐川将纸笔还给余帘,便重新拿起了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司徒依兰拿着那张纸,有些恍惚地走开,只觉此事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容易许多。 那一日徐川一符几乎将整个旧书楼众人镇杀可怕身影在她心中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等她走的离开徐川远了些,这时,谢承运忽然出声道:“多谢司徒姑娘仗义出手,解了钟兄弟的围,我谢承运代钟大俊兄弟先行谢过。” 另一边,宁缺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小声道:“马后炮,伪君子,之前干嘛去了?这会知道出来装好人了?” ...... 钟大俊的事情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小插曲,徐川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于他而言,修行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继符道修行到了神符师之后,他又开始钻研起了阵道。 不过,他虽然可以轻易将颜瑟的井字符改造完善成为自己的十字符,但想要将惊神阵纳入自身,成就自身的阵道还是差了许多。 比起井字符,惊神阵的复杂程度可高出了不知多少。 不过,旧书楼中关于阵道的修行书籍也不少,足以逐渐完善他的阵道根基,从而一步步融汇惊神阵的诸般玄妙。 当然,这些日子,他对于那天下溪神指也是颇有兴趣。 这是一种可执掌世间生灭的强大法门。 可杀人,亦可救人。 等他彻底掌握了这一门天下溪神指,对于治疗桑桑的寒症便有了更大的把握。 可惜,陈皮皮自那一次露面之后,便少有再出现,所以,天下溪神指固然已经被他掌握了七成,却还有三成迟迟无法明晰。 不过给他一些时间,他便也自然能够将之推演完善起来。 这一日,宁缺罕见的没有来旧书楼,因为他病了,发了高烧。 徐川看着往日里宁缺本该苦苦咬牙承受着念力侵蚀压制的地方空无一人,心中莫名有了些特殊的感觉。 他知道,宁缺大抵是又去复仇了,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加上平日里承受这些修行书籍的压制,这才忽然生了病。 细细想来,这一路,宁缺虽然还在按照他应有的轨迹前进,但却少了许多的机缘和际遇。 比如李渔的欣赏,比如余帘的关注,比如陈皮皮那个难得的笔友。 因为他的存在,就算他没有做太多的事情,许多人的目光也会下意识的忽略了宁缺,而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所有人都会将目光落在更优秀,更强大的人身上。 一个横空出世的知命境强者,足以让许多人忽视掉一个没有修行天赋的边境小卒。 如此一来,宁缺若还是遇到必死的局面,没有了陈皮皮的通天丸,他还能一如既往的走上修行之路吗? 还是说,他会死在那个荒无人迹的晚上? 想到这,徐川淡淡的摇了摇头,个人自有个人的造化,他也不是谁的保姆,如果宁缺当真死了,那便说明他命数已尽。 看在还算熟悉的份上,逢年过节的,他会倒上几杯酒在地上,作为对他的纪念的。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春去夏来,一晃便是数月的功夫。 整个旧书楼二楼的修行书籍几乎已经被徐川这般日夜不辍的努力下,看了个遍。 这也意味着,他的基础已经变得越来越深厚,而一旦他彻底奠定了自身修行的基础,便也是他离开旧书楼,破知命,入知命之上的时候。 不过,随着他修为越来越深,有一件事便迫在眉睫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几乎每个修行者都会遇到的事情。 那就是昊天的关注。 一旦破入五境之上,便必定会引来昊天的注视。 其他人便也罢了,至少昊天不会那么轻易有什么行动,大抵只会将之预定在餐桌上,来日收割。 但他不同,他并非这个世界之人,一旦突破五境之上,别人或许发现不了这一点,但昊天却必然会立刻察觉此事。 而且,昊天必定会将他视作最美味的佳肴,因为比起自身内部的千年轮转的循环反复,吞噬了外来的东西之后却能够直接增加自身的上限,这其中的意味可是截然不同。 所以,如果他一旦被昊天盯上,神国大门一开,便几乎注定了会被昊天直接拉到神国之中。 夫子身容人间,这才一直能够不被昊天带走,还需要昊天分化一个人间之身桑桑去追寻夫子的踪迹。 以夫子九境的修为,被发现之后也不可避免要登天而去,他自然不可能例外。 所以,他如果当真要突破,必须寻找一个能够避开昊天视线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遍寻整个人间,也并不多。 在他的记忆中,怕是也只有块垒大阵笼罩下的魔宗山门和佛祖自身所化的棋盘世界可以做到。 佛祖乃是第八境,他的棋盘世界就算觉醒了成为了天女的桑桑都很难走出,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所以他唯一的希望便是已经几乎空无人迹的魔宗山门了。 看样子,他还需要在余帘那里下些功夫才是。 这一日,徐川用罢卓尔送来的饭菜与之告别之后,便静静的就着微弱的灯火看起了手中仅剩不多还未看过的修行书籍。 余帘也同样,如往日一样描着手中的簪花小楷。 夜渐深,忽然,徐川隐约间似乎听见了一声朱雀的尖鸣,遥遥的看了一眼莫名异动的惊神阵,他眼中浮现一抹了然,自语道:“今夜的长安城挺热闹的。”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专心的看起了手中的修行书籍。 余帘也抬了抬头,却又很快低下。 烛台将尽,夜色将明。 忽的,吱呀一声,旧书楼的大门开了,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踉踉跄跄的爬上楼,一道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大哥,救命啊!” /134/134150/31949057.html 第243章 光明与黑暗 那一道身影自然是宁缺。 他拼死与洞玄境的颜肃卿一战,以一个不曾修行的普通人的身份杀死了一名洞玄境的念师。 这是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壮举,所以他自然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此刻的他是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气海雪山崩塌,几乎已经是必死无疑。 余帘看着倒下的宁缺,探寻的目光更多的却是落在了他身旁的那把大黑伞之上。 纯粹的黑暗,却有带着一丝光明的气息,神秘而深邃,好似黑夜的一角。 徐川看着余帘问道:“书院的学生要死了,你这位书院的三先生不出手吗?” 余帘将目光落在濒死的宁缺身上,恬静的容颜带着几分惋惜,轻声叹道:“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可惜,困于承诺,我不能帮助他,怪只怪他出现的早了一两年。” 闻言,徐川目光轻动,一两年吗?看来她的二十三年蝉已经快要修成了。 这时,余帘转过头看向徐川,清丽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似乎与你相熟,生命危急关头,也要来此寻你,这份信任当真无法令你动容吗?” 信任?以宁缺的交际情况,怕是也只有他或者书院出手才能让他活下去。 这分明是他对自身情况最直观的判断。 徐川静静凝眉思量了起来,宁缺的伤势其实挺麻烦的。 内腑血肉被剑气刺破,剑意更是摧毁了他体内那座诸窍不通的蠢笨雪山。 但来自于那把大黑伞,或者说桑桑的力量却又在同一时间凝起了另一座雪山。 只是,这股力量太过恐怖,充满了毁灭和阴暗的气机,导致这座雪山不稳便罢了,还几乎耗尽了宁缺体内所有的生机。 同时,他体内还残存着些许朱雀留下的无名之火,这是天地之息所化,足以焚毁万物。 可以说,此刻的宁缺随时都有可能立刻毙命。 当然,说起来麻烦,但对徐川而言,想要保住宁缺的性命倒也不难。 凭借他强悍念力加上这些日子对昊天神则和惊神阵的领悟,足以将宁缺体内那股他无法承受的毁灭之力和无名之火消除。 不过这也意味着,宁缺将再无任何修行的契机,永远沦为一个普通人。 这对宁缺来说怕是很难接受。 所以,他其实在思索另外一种救治之法,不过此法的危险性也极大。 近来他在天下溪神指上又有领悟,凭借他的造诣和对昊天神则以及惊神阵的熟悉程度,完全可以凭借天下溪神指的生灭造化之法,将宁缺体内的那股毁灭之力和无名之火转化为生生不息之力,甚至以此彻底重铸宁缺体内的气海雪山。 此法一旦功成,宁缺立时便可谓脱胎换骨,不仅拥有了修行者的资质,资质之高至少都在十五窍甚至十六窍的程度。 但生灭转化极为复杂,一旦失败,毁灭之力和无名之火肆虐之下,宁缺会瞬间化作一捧飞灰消失在天地之间。 徐川倒是想试试这第二个方法,因为这也是他这些天修行成果的体现和验证,对于他日后的修行会大有裨益。 不过,这毕竟事关宁缺生死,他还是会尊重宁缺自己的想法。 于是,片刻后,宁缺便一脸茫然的和徐川,余帘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大洞陷入了沉思。 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此刻的他,莫名的感觉自己精神格外的旺盛,丝毫不像是重伤将死的样子。 余帘有些看不下去的摇了摇头提醒道:“你被念力强行引动了体内最后一丝生机,激发了你的精神,看似活跃,实则已经是烈火烹油,离死不远了。” 宁缺一惊,双眸死死的盯着徐川,语气略带沙哑地说道:“徐大哥,就我!” 徐川笑了笑,道:“看在这一声大哥的分上,救你不难,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这时,宁缺体内那残存的生机已经渐渐消散,清晰感受到这一点的他连忙问道:“哪两条路?” 徐川淡淡道:“第一条,你性命无忧,但会永远失去成为修行者的可能。” 听得徐川所言,宁缺眸子瞬间亮了,他意识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急迫地问道:“第二条呢?” “第二条吗?”徐川沉吟了片刻,缓缓道:“生死几率各半,但只要成功,你便能拥有超过这世间许多人的修行资质。” 宁缺沉默了。 他很怕死,因为他活到现在其实并不容易,所以他很珍惜这一条性命。 所以按理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条。 但他也是个很小气,很睚眦必报的人。 他说过,这世上好人不能白死。 将军府上百口亡魂更不能白死。 他已经杀了很多与此事有关的人,但有人却还活得很好。 比如,夏侯。 一名足以媲美知命的武道巅峰强者,他若不能成为修行者,如何报仇? 是活着,从此放下仇恨,还是拼死一搏,赌一赌那一半成为修行者的几率。 当这个选择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怕死。 生机迅速的微弱了下去,精神也在迅速变得衰弱。 他疲惫的抬起头,看着淡淡灯火映照下的徐川,平静的说道:“我想试一试,所以我选第二条路。” 徐川笑了笑道:“那便如你所愿,若是死了,可不要怨我。” 宁缺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体内疯狂燃烧的生机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巨大的疲惫和虚弱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一旁余帘目光有些探寻的看着徐川,对于徐川如何能让宁缺活下去并且拥有修行资质的手段颇为好奇。 就在宁缺昏迷的瞬间,徐川出手了,指尖瞬间点落,刹那间便稳固了宁缺急剧恶化的伤势,同时,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玄妙气息悄然浮现。 余帘向来恬静的容颜上难得的出现了惊愕的表情,甚至忍不住低呼道:“天下溪神指?” 但下一刻,又一道更加惊愕的呼声出现。 “昊天神辉?” ...... 长安城,宁缺杀了一名洞玄境的念师引来了许多人的追查,毕竟死得那人叫颜肃卿,不仅是多位大人物的座上宾,还有着西陵的渊源。 同时,因为朱雀的异动,长安城外的佛塔之上,身为大唐御弟的黄杨大师也正与身为大唐国师的李青山探讨此事。 这不是小事,因为哪怕知命境界的他们,也需要动用全力才能令朱雀懒懒的睁眼看上一瞬。 而能令朱雀以无名之火焚烧的强者,岂非要在知命之上? 李青山最开始想到了徐川,毕竟数月前,在朱雀大街,徐川也令朱雀有所异动。 但也只是简单看了一眼。 在他的认知中,徐川固然已经展露的知命境的修为,也不可能令朱雀触发如此雷霆大怒。 可是除了徐川之外,整个长安城便没有任何陌生的大修行者出现。 在确定了此事与黄杨大师无关之后,李青山思量了片刻,决定去一趟书院。 是与不是,他去看上一眼,便也清楚了。 朱雀的无名之火既出,便不是知命境可以抹消的。 ...... 旧书楼二层,余帘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就在短短片刻,徐川一连使出了数道极有标志性的特殊手段。 天下不可知之地的修行之法,除了魔宗,他似乎尽皆通晓。 最令她难以置信的,却是此刻徐川手中的那一团无名之火。 本该充满暴虐和毁灭的无名之火在他手中却温顺的仿佛一只兔子。 这意味着,徐川拥有着完全掌握无名之火的能力。 而无名之火可是惊神阵阵眼朱雀的核心手段,就算在书院,甚至二层楼之中,似乎也只有夫子通晓此法。 徐川在旧书楼待了数月有余,她可不会真的忽视一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更何况她还有着托付魔宗的心思。 所以徐川的资料她是专门寻来看过的。 按照资料上所说,徐川一经出现是在渭城,之后便展现出了惊人的体魄以及洞玄境的念师修为,到了长安城后不久,更是在春风亭一战表现出了能与神符师颜瑟不相上下的知命境实力。 入了书院不久,一道神符又令的整个旧书楼鸡飞狗跳。 可以说一次次的刷新着所有人的认知。 但此刻对方所展现出的手段,却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身为曾经的魔宗宗主,如今书院的三先生,余帘可以很肯定的说,徐川并非出自魔宗和二层楼,根据这些日子的判断,知守观和悬空寺也可以基本排除。 但对方如果并非出自这世上的不可知之地,那么他这一身手段又是从何而来? 综合所有信息之后,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因为她发现,对方每一次表现出来的东西似乎都有迹可循。 十字符是因为颜瑟的井字符。 二者某些相似的意蕴在她眼中并不难看出。 天下溪神指,若是与知守观无关,那么整个唐国会此法的便只有她的小师弟陈皮皮。 前些日子,恰好,陈皮皮便在旧书楼以天下溪神指对抗徐川的十字符。 至于无名之火,便只有夫子和长安城的朱雀拥有。 夫子至今在外未归,所以大概率,便是与朱雀有关。 资料中说,徐川曾去过朱雀大街,引得朱雀有所异动。 只是,昊天神辉乃是西陵的不传之秘,他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这些许的疑惑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如果她的猜测为真,那么就意味着徐川拥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悟性。 但凡看过的招数法门,都会很快被他领悟,成为他自己的东西。 这种恐怖的悟性令她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人,她曾经的老师,莲生。 佛道魔三家尽皆融汇一身,惊才绝艳可谓千年都难得一见。 可惜,她如今的小师叔柯浩然上了一趟魔宗之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了魔宗,也没有了莲生此人。 当然,对于莲生的下场,她其实也并不算惋惜。 她只是因此想到了魔宗覆灭的事情,心绪难免有了几分波动。 她静静的看着徐川施展手段救治宁缺,时而惘然时而震动,最终一个念头彻底在她心中浮现。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重新令明宗再现世间。 写了二十余年的簪花小楷,也只有此事尚还令她难以释怀。 时间缓缓流逝,空气中的气机也越发的难以琢磨。 生命与毁灭,似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天色将暗,打算一探究竟的李青山入了书院,到了这旧书楼。 不知为何,站在旧书楼外,他竟下意识的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惊惧。 旧书楼古朴而平静,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的气息,却仿佛一尊恐怖的巨兽一般,只是静静伏着身子,便能够令身边弱小的存在感到恐惧。 李青山在旧书楼外站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旧书楼内余帘恬淡的声音从旧书楼内传来。 “我知晓你的来意,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离开吧。” 李青山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既然是三先生发话,我知道了。” 说罢,他没有犹豫,直接转身离开。 离开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危机刹那间从他的心灵上消失。 一瞬间,他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不明白这危机究竟因何而来,但他很清楚,如果他当真不管不顾的踏入那旧书楼,今日,便必定有死劫临身。 只是他不明白,书院二层楼向来不问世事的三先生怎么会突然出声,她与朱雀异动又有何关系? 他叹息一声,立刻快步离开了书院。 夜深之际,旧书楼那股特殊的气息渐渐消散,宁缺一身破破烂烂的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倒是已经并无大碍。 徐川则又陷入了一种特殊的感悟状态。 他指尖仿佛无意识的变幻,于是便有光明与黑暗在其中转化不休。 这一幕如果让无数信奉昊天的西陵教徒看见,怕是会当场崩溃。 圣洁的昊天神辉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化作幽冷森寒的黑暗之力? 而若是西陵那位被囚禁在幽阁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看见这一幕,他也许会更早的察觉到冥王之子的真相。 余帘更是触动颇深,她有些恍惚的自语道:“明宗冥宗,究竟是幽冥的冥,还是光明的明?” /134/134150/31949058.html 第244章 宴请 宁缺清醒后不久,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之后,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某种急迫,在极为认真严肃的跪下向着徐川磕了三个头之后,便告别了徐川和余帘二人,离开了书院。 他终于成为了修行者,这样天大的喜事,他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与自己最亲密的人一起庆祝。 旧书楼中,徐川手中光暗转化的一幕早已经消失,此刻他与余帘静静对坐。 这一刻,他没有再看书,余帘也并未描绘着她那描了二十余年的簪花小楷。 双方似乎都有话说,却迟迟没有开口。 片刻后,徐川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古怪的气氛,当先开口道:“三先生似乎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我?” 余帘微微沉默,恬静稚美的容颜难得的浮现了几分纠结的表情,她目光垂落,又缓缓抬起,最终落在徐川的身上。 “有些问题我已经知晓了答案,有些问题我虽然有些困惑,但其实也不太重要。”她转头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轻语道:“这旧书楼中的书你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想必很快就会离开书院吧。” 徐川默然不语,已是默认。 余帘从身上取出了一枚玉扳指,放在了二人面前的书桌上,平静道:“这些日子,我看得出你对魔宗很有兴趣,或者说,你是故意表现出的这种兴趣,当然不论你有意还是无意,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当真对魔宗感兴趣,离开前,你可以拿着这枚扳指去一趟旧书楼后面的竹林,这便算是我赠予你的临别礼物,当然,到时候你若是不喜欢这份礼物,也可以再还给我” 徐川目光微动,他很清楚这枚玉扳指是何物,乃是魔宗宗主的身份信物,接下这枚扳指几乎便等于接下了魔宗宗主的身份。 在昊天的世界,接下魔宗宗主的身份,便几乎相当于和整个世界为敌。 若是常人知晓此事,怕是根本不敢生出半分接下的念头。 但徐川却展颜一笑,直接将这枚玉扳指戴在了大拇指上。 书院中囊括了昊天世界几乎所有正统的修行之法,但他最在意的体魄修行,能够将天地元气纳入自身的魔宗之法却并无只言片语,也就浩然剑气初解这本书略微有些隐晦的描述。 而接下这枚扳指,他虽然也相当于接下了魔宗这个烂摊子,但也意味着他将能够得到魔宗所有的传承。 比起可能带来的麻烦,魔宗传承于他的意义远大于这些。 他看着余帘微笑道:“多谢三先生,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余帘看着徐川毫不犹豫的接下这枚扳指,心中虽有几分欣喜和如释重负,但还是出声提醒道:“这扳指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现于人前,尤其是在荒原之外的诸国之中,它很可能会给你引来一些极其强大的敌人。” 徐川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他顿了顿,继续道:“有些时候得到某些东西,便注定要承受相应的后果,更何况,成为我的敌人,并非是我的灾难,而是我敌人的不幸,这份不幸会让他们后悔成为我的敌人。” 徐川这股平静的自信和霸道令余帘心中有些震动,想起徐川方才所展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手段,这天下能与他为敌的,怕是当真没有多少了,不过,她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道:“你修行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但能与你匹敌甚至超过你的人,这天下仍有数位,更何况,一人之力终有极限,若是万军合围,知命又能如何呢?” 徐川笑了笑道:“三先生说得不无道理,我也知晓这世上仍有我此刻无法企及的强者,只是,万军合围这种事,早已经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人数,在我面前,早已经没有了意义。” 在他的体质面前,军队,笑话而已。 只要不是悬空寺的讲经首座,知守观的陈某,书院的夫子,或者流落四方的酒徒和屠夫出手,当今天下,又有何人能与他为敌? 余帘张了张嘴,感受到徐川那份发自内心的自信终究没有多说,她深深的看了徐川一眼,感慨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神秘。” 徐川微笑不语,很快,二人便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般作息。 一人描着簪花小楷,一人翻阅着书籍。 和谐而宁静。 ...... 西陵桃山,不久前裁决神殿的罗克敌擅自对光明神殿的神官出手,幸得道痴叶红鱼和光明之子隆庆出手,阻止了对方。 此事捅到西陵掌教熊初墨那里之后,罗克敌得到了囚禁幽阁数月的惩罚,叶红鱼和隆庆则因为拨乱反正,成为了裁决神殿的大司座和二司座,地位几乎只在裁决神殿裁决大神官之下。 隆庆更是在天谕院的推荐下,获得了一次参加书院二层楼进修的资格。 这是他的机会,同样也是西陵将一个棋子打入书院不可知之地的机会。 至于说出自西陵的陈皮皮,他本就自西陵不可知之地知守观而来,还是知守观观主的亲子,根本就不是熊初墨这些人能指使的了的。 所以,西陵对此事极为重视,在隆庆尚未来到长安之际,他光明之子的美誉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造势之下,仿佛此次二层楼的名额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 同时,一旦隆庆成为二层楼的弟子,便会与他大哥,燕国大皇子交换身份,以自身为质,换燕国大皇子离开。 于是,就在隆庆启程前往长安之际,一股暗潮又莫名的汹涌了起来。 在这样的境况下,宁缺成为修行者的事情,竟也没有几人发现,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着隆庆的事情。 当然,书院中有志于二层楼的学子对于隆庆的到来其实也并不欢迎,隆庆已经是洞玄上品接近知命的强大修行者,若是与他们竞争,他们如何能从对方手中取得那宝贵的二层楼名额? 只是他们的不甘,在这等光彩夺目的天骄面前,毫无意义。 ..... 徐川在宁缺身上验证了许多事情,也得到了不少的收获,天下溪神指的造诣更是有了一次蜕变。 在旧书楼的修行书籍几乎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之后,他便专程回了一趟长安城,去帮桑桑治疗寒症。 以他如今的修行和对桑桑体内情况的了解,不过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一直困扰着桑桑的寒症便被牢牢封锁在了桑桑体内的气海雪山之中。 只要桑桑不主动修行,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刺激,这份寒症便很难复发,自然,也永远无法觉醒体内的昊天神则,成为天女。 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一旦觉醒,桑桑不过十数年的渺小记忆瞬间便会被昊天那数万年积累下的庞大信息冲刷殆尽。 所以就事实而言,一旦天女觉醒,桑桑便根本不可能继续存在。 他记得卫光明似乎会在近期逃出幽阁,来到这长安城。 作为最接近昊天的光明大神官,在特殊的指引下找到桑桑几乎是一件既定的未来。 而一旦接触卫光明,开始修行昊天神辉,便意味着桑桑觉醒的日子已经开始了进入倒数。 所以,他在离开长安之前,也许还要把这个麻烦解决了才好安心离开。 他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喜欢留下什么首尾。 暂时解决了桑桑的事情之后,他便回到了万事居,准备给让卓尔也成为一个修行者。 从宁缺身上验证过了许多想法之后,他已经有了百分百的把握给其他人重铸气海雪山而不危机生命。 卓尔毕竟他的人,命都卖给了他,他既然有了这种能力,自然不会不用。 当然,摧毁气海雪山然后重铸时的那份痛苦也绝对不好受就是了。 一夜过后,卓尔虽然面色苍白了许多,但也正式与宁缺一般,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初识境的修行者。 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修行者,这种不亚于再造的恩典让本就在卓尔心中极其不凡的徐川几乎神化。 修行起来也是刻苦到了极致。 当然也是在处理好徐川以及万事居的琐事之后,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本分和身份,一名万事居的伙计。 而徐川因为把旧书楼中的修行书籍都看了一遍的缘故,旧书楼对他的吸引力便已经大大降低,所以他只是去了一趟余帘所说的那个竹林之后,便再少有去过书院。 竹林中的浩然剑气很有意思,当然余帘留给他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一份极其详尽的魔宗山门地图,以及一本秘籍,二十三年蝉。 这两样东西可以说已经直接暴露的余帘自己的身份。 许多事他们之间虽然心照不宣,但却从未明说,而余帘既然将这两样东西给他,说明他已经算是真正得到了余帘的信任。 魔宗地图暂且不说,那二十三年蝉他虽然不可能去修行这等耗时耗力的法门,但其中的许多理念和想法却是颇有可以借鉴之处。 书籍开篇讲述,极西干旱之地有种蝉,匿于泥间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洪水至,方始苏醒,于泥水间洗澡,于寒风间晾翅,振而飞破虚空。 积累,爆发,蜕变,皆有所言。 不得不说,这实是一种难得的妙法。 ...... 这一日,徐川如同往日一般悠闲的躺在万事居中,静静思索研习着之前在旧书楼中看过的诸般修行之法,二十三年蝉,以及昊天神则和惊神阵的玄妙。 每时每刻都有着一丝进益和感悟。 这时,卓尔拿着一张金丝织就的请帖走了过来,轻声道:“掌柜,公主殿下派人送来的请柬,说是明日得胜居宴请您前往。” 徐川半睁开眼,随意的说道:“不去。” 卓尔点了点头,习以为常的准备将请柬放在一旁书柜的角落,那里已经堆积了足足数百本各式的请柬。 徐川给褚家的那几张纸,在这数月的时间过去之后,早已经在布业和纸业掀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他的那份农耕之术,更是震动了整个唐国。 数月的时间过去,在唐国气候较好的地方,按照那份农耕之术,稻种成熟之后,产量比起往日足足提升了一倍有余,而按照那农耕之术的记载,只要持续改良下去,还有极大的进步空间。 这是何等的惊世神术,便是传闻中西陵得自昊天的无数妙法,对于一国的助益上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不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粮食才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最重要的资源。 于是,这份农耕之术的来源便引起了许多关注。 在诸多大人物,甚至唐王的探究下,褚家虽然在长安有些牌面,但也不可能隐瞒的了徐川的存在,而且徐川也根本没有什么隐瞒。 当然,查到徐川这一步,大人物们的一些想法便有些难以实施。 一个是因为公主李渔的存在,一个则是因为徐川自身。 一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还是足以匹敌天下第一神符师颜瑟的大修行者,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拿捏的。 不过,暗地里的手段用不了,明面上的拜访却是自此络绎不绝。 可惜,徐川从未接过任何一个人邀请,不论他是何官职,有何身份,就连李渔只要宴请,便必定会送来的请柬也从未打开看过。 得胜居? 徐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等等,把请柬给我看看。” 卓尔微微有些讶异,不过还是立刻拿着请柬交到了徐川手中。 徐川打开请柬看了两眼,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道:“这些日子,我不是在这万事居躺着,便是在旧书楼看书,骨头都要生锈了,如此有趣的事情,去看看也好,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去。” 卓尔认同的点了点头,他这位掌柜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不太爱出门,除了宁缺和桑桑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也就公主殿下每次会主动过来说上几句话,然后又被掌柜的三言两句气个半死之后愤然离去。 虽然他不知道徐川口中的有趣之事为何,但愿意出门赴宴,结交一些朋友总是好事。 他重新接过请柬,立刻道:“我这就去准备。” 卓尔离开之后,徐川很快又半眯着眼睛,陷入了半睡半醒的境地,也不知是在修行还是单纯的困了。 ...... 得胜居是湖畔一座清贵大宅改装成的酒楼,乃是长安城第一等清贵食府,占地面积极大,装饰摆设极为精致豪奢,向来是贵人们宴客会友的地方。 李渔再此宴请的,除了朝中重臣或者身份不凡的修行者之外,书院也有些才气高的受邀而来。 而此次宴会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送别她算是从小到大的好友,燕国在长安为质的大皇子,崇明。 /134/134150/31949059.html 第245章 隆庆 宴会下方,宁缺和桑桑坐在角落,很是悠然自得。 桑桑虽然寒症已经消退,但多年养成的喜欢喝酒的习性倒也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宴会上的酒乃是长安城最好的酒水,她自是颇为欢喜。 宁缺偶尔吃上一些,不时和一旁的司徒依兰闲聊几句,说说隆庆,说说二层楼。 另一边,谢承运和临川王颖以及钟大俊也是觥筹交错,彼此侃侃而谈,年轻俊才的姿态摆得很足。 除此之外,宴会厅中还有数位朝中大臣,他们显得沉静许多,偶尔碰杯谈论三两句,便不再多言。 首位上,自然便是公主李渔,她身旁还有一左一右两张相对而置矮几。 左边的空无一人,右边则坐着一位穿着素青衣衫,神情平静温和的男子,只是发间的几缕银丝让他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这般豁达。 他自然便是此次宴请的主角,在唐国为质了近十年的燕国大皇子崇明。 二人彼此说了些叙旧的话,便已是将告别的珍重挂在了嘴边。 崇明此次回归燕国,不出意外,便是要接替燕王之位。 正常情况下,二人将很难再有相见之机。 或者说,二人自此之后,立场将彻底彼此对立。 一个是唐国公主,一个是燕国未来的王,他们之间,情谊早就澹薄了许多。 李渔虽然再和崇明说话,但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崇明在长安为质近十年,目光何其敏锐,他神情微沉,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我听说你最近似乎时常出入一家名为万事居的商铺,也不知这铺子里都卖些什么东西,竟能如此吸引一国公主流连?” 他自然是知道徐川存在的,不过因为情报的不足,他知道的,除了徐川在李渔回归唐国一事上出了力,有着洞玄上品的境界,其次便是之后,徐川在李渔的推荐下,以借读的身份入了书院。 至于徐川在春风亭与颜瑟一战,在旧书楼写下一张神符的事情他便未曾听闻。 在一些人有意无意的压制和封锁下,除了当事人,便也只有唐国最顶尖的几位存在,才会知晓徐川所有的事情。 听得崇明问起徐川,李渔眸光莫名的一冷,事实上,她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徐川的存在,而且崇明此话中的某些试探之意也令她很不舒服。 但随即她便言笑晏晏的说道:“不过是有个朋友在那里,自然要经常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话音一转,她微笑道:“我听说崇明哥哥的弟弟已经到了长安,光明之子,可当真是好大的赞誉。” 崇明沉默了片刻,有些出神的说道:“隆庆啊,他似乎从生下来就是个天才,无论是骑射诗书甚至修行,仿佛世界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能获得光明之子的赞誉,我其实也并不意外,与他相比,我这个哥哥倒是像个废物了。” 李渔神情平静,有几分直接的说道:“隆庆如今风头正盛,我虽然不清楚为何西陵会同意让他入长安代替你为质,但他背后有着西陵的支持,便不容小觑,天下间,能与西陵抗衡的唯有我唐国,崇明哥哥若是想坐稳燕王之位,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隆庆神情有些挣扎和冲突,迟迟没有开口。 便在这时,得胜居清幽的后院竟忽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但很快,随着这份嘈杂声的接近又很快变得安静了下去。 只有数人的脚步声轻巧的传到了宴会中所有的宾客耳边。 胆敢擅长李渔这位公主举办的宴会,来者的身份自然很是不凡。 为首的乃是大唐文渊大学士曾静,是一位深受陛下与皇后信任的朝中大员。 在曾静大学士的右手方,是一位穿着黑色道袍,腰间佩着昊天神剑的中年男子,他是西陵神殿天谕院副院长,此番造访都城长安的莫离神官。 毫无疑问,这两位都是真正的大人物,风采气质都是极为不凡,但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位青年却还是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生来似乎就是不凡的,不论他是何身份。 只见他穿着西陵神殿裁决司死气沉沉的道服,腰间佩着柄式样普通的剑,脚步平缓而稳定,英俊的容颜满是说不出的沉静,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被他那份透在骨子里的骄傲所惊艳。 他便是所有人口中的光明之子,隆庆。 在无数人各异复杂的目光中,崇明缓缓起身,道:“隆庆,这真是多年不见了。” ...... 隆庆忽然来此,场合时机自然都有不妥,但有文渊大学时引路,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开口,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人相信的借口,也不会再有人以此为由头说些什么。 更何况,隆庆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神情便告诉了所有人,他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来,便来了,其他人如何想如何说都与他无关。 简单无聊的寒暄了一番,便在大学时曾静的言语中,引出了接下来的一场注定会发生的争执。 这是隆庆自到了长安之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自然便要以碾压全场的姿态为他进入二层楼造势。 论及修为,隆庆直言让唐国号称知命下无敌的王景略来长安与他一战,言语中的自信和平静似乎已经注定了王景略会败。 同样也透漏出自己不久后就会迈入知命的事实。 于是遍寻唐国年轻一辈,便已经无人能在修行之道上与之争锋。 不过华山岳去却想到了一袭白衣的徐川。 在他的生平中,同辈中,若是说可以压下这天资卓绝的隆庆皇子之人,怕是也只有徐川一人。 可惜,此人并非他唐国之人。 于是他张嘴反驳的言语便咽在了肚子里,最终未置一言。 不过,修行之道输了,却还有文会中的辩难之道。 说得通俗一些,就是辩论罢了。 当然,正反虽然未必绝对,却是比拼双方文采底蕴的极佳手段。 第一个站出来的自然是名声在外的谢承运。 可惜在隆庆面前,谢承运就好似一个初出茅庐的孩童,在隆庆以无数前贤经典编织的罗网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份辩难的实力,便是整个宴会上的人加起来,怕是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修行之道败了,辩难之道也输的很是难看,于是在华山岳的示意下,一名军中校尉站了出来,提出了比拼酒量这个颇为儿戏的说法。 隆庆自无不可。 不过莫离神官却出言道:“既是饮酒,自然不必继续站着,公主身旁的空位正好无人,不如就座之后再行饮酒也不迟。” 这话说着没什么问题,然而李渔却当即拒绝道:“此地已经有人了,本宫可以给隆庆皇子再添一席。” 莫离神官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座位,更何况,除了公主身旁的位置,以隆庆裁决司二司座的身份,哪里有配得上他的座次?” 李渔冷着脸道:“本就是不速之客,能有位置便不错了,更何况,我的这位客人若是到了,隆庆又算是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崇明眸光幽然,他倒是不知道,那人竟在李渔心中有如此地位。 隆庆平静的看着李渔问道:“敢问公主殿下,这位客人是谁,莫非是唐王,还是书院二层楼的先生?” 他语气平静,却分明再说,这唐国除了唐王和书院二层楼的先生,还能有谁令他自愧不如? 平静而骄傲,骄傲的甚至有些张狂。 但许多人听来,却好似本就该如此。 这时,就已经端来了,隆庆随手拿起一杯,便直接往那席位走去。 李渔怒然起身,华山岳更是直接拔刀冷声道:“大胆,就算你身份不凡,也不该如此放肆!” 这时莫离神官澹澹的看了华山岳一眼,顿时便有一股恐怖的压力落在了华山岳身上,令他拔刀的动作瞬间变得极为艰难。 隆庆则好似看不见一般一步步走去。 李渔看了一眼好似视而不见的曾静大学士,心中又冷又怒,又看了一圈下方的书院学子和追随他的数位官员,悲哀的发现,她似乎根本无力阻止隆庆占据这一个席位。 角落里,桑桑低声在宁缺耳边说道:“公主殿下好可怜。” 宁缺摇头道:“她可怜我们也没办法啊,这莫离神官可是知命境,隆庆也是洞玄巅峰,身份更是非同凡响,不过是去坐个位置,也不是要对公主不利,难道还能调动军队出手将他拿下不成?” 然而就在隆庆即将走到那个席位之时,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缓缓从不远处传来。 后方的也便罢了,前方的脚步声却好似擂鼓一般响彻在所有人的心中。 一步一心跳,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掌控。 没有任何人例外。 尤其是修为高的人,影响更大。 当着脚步声来到宴会厅门口停下的时候,洞玄巅峰的隆庆当场便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那莫离神官亦是如此。 一道澹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说有人要抢我的位置?” 闻言,李渔刹那间惊喜的看向了门外,神情激动而欣喜,他竟然来了? 门外,徐川一身素衫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一头发丝只是随意的扎了起来搭在身后,双眸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慵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自然舒服的气息迎面而来。 在他面前,没有什么骄傲,也没有什么自信,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路边的泥土那般不值一提。 他迈步走向李渔,很是自然的略过了隆庆,微笑道:“来晚了,抱歉。” 李渔笑颜如花,更显出几分惊人的美丽,她轻语道:“你来了便好。” 说罢,她便起身上前,拉着徐川的胳膊,引着他坐在了她左侧与之并列的席位上。 卓尔则仿佛透明人一般安安静静的站在徐川身后。 片刻的时间,莫离神官已经从方才气息紊乱的状态下恢复,隆庆还稍差半分才能恢复。 莫离神官脸色凝重的盯着徐川,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能以脚步声便将他和隆庆重创的修行者,境界之高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 唐国什么时候出了一位如此恐怖的修行者? 隆庆则看着徐川,神情有些恍忽。 上一次,这般无视于他,轻易将他压制的人还是那个骄傲冷酷的女人。 但那个女人出自西陵的不可知之地知守观,更有着道痴的名号。 他还能宽慰自己一些。 但徐川带给他的压迫和恐怖还要远远超过那个名为道痴的女人。 对方的眼中似乎从来没有他的存在,仅仅只是脚步声就轻易将他重创,至今难以开口。 面对这样荒诞的事实,他十几年的骄傲和自信此刻隐约间已经有了崩塌的趋势。 徐川目光落在莫离神官身上,似有几分审视之意。 李渔出声介绍道:“这位是西陵神殿天谕院的副院长,莫离神官。” 徐川闻言摇了摇头,澹澹道:“好弱的知命,不过既然是做着教书育人的事情,到也可以理解。” 澹澹的话语在这个宴会厅传开,许多人脸色都变得十分古怪和精彩。 知命境啊。 在诸国都是极其稀少的顶尖强者,无数人眼中的大修行者,更何况有着天谕院副院长这等尊贵身份的莫离神官。 估计莫离神官也没想到的有一天,他居然会被评价为弱小。 然而,在徐川口中,这份评价却显得恰到好处,没有夸张也没有贬低,好似只是说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一般。 话落,徐川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而是看向了隆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眼相看对方。 他微笑道:“你似乎很喜欢我的位置?要不我让给你?” 隆庆终于恢复了正常,可以开口说话,但在徐川的注视下,他竟忍不住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紧张和畏惧。 不过随即,这份紧张和畏惧便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战意,他不是一个甘心服输的人。 尤其是对方看起来分明与他一般年岁,就算比他强,也不可能强上多少。 他认为,自己如今本就临近知命,若是能够借助对方的压力破境,与之同处一境,便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于是,他缓缓擦去嘴角的鲜血,挺直了身子,平静说道:“我喜欢的东西,从来都喜欢自己去拿。” /134/134150/31949060.html 第246章 无名之火上的桃花 隆庆暗含挑战的言语一出,在场的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当然,其中不同人,不同身份,也自有不同。 谢承运,王颖以及钟大俊曾在旧书楼见过徐川展露神符师的身份,他们很清楚一位神符师代表着什么。 隆庆虽然有光明之子的身份,战绩也是颇为惊人。 但仅凭他洞玄巅峰的修为,却根本不可能是一位神符师的对手。 所以一但双方交手,隆庆便必败无疑。 方才他们被隆庆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若是能看到隆庆也落到这般境地,自是难免有几分幸灾乐祸和看笑话的心思。 宁缺则直接撇了撇嘴,对隆庆的自不量力很是不屑。 修行了这许多时日,他越来越感受到徐川能够再造气海雪山的手段有多么恐怖。 据记载,这是唯有西陵中信奉昊天修为极高的神官以大降神术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哪怕知命甚至知命之上的神官使用此神术,也会修为大损,沦为半个废人。 可徐川在他身上用了不说,还将卓尔也改造了一番。 凭他的眼光,也根本没看出来徐川有什么损耗。 要么就是徐川的手段远胜西陵的大降神术,要么就是徐川的修为底蕴之深,已经超过了那些使用大降神术的神官。 而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隆庆都不可能是徐川的对手。 桑桑则眨巴着眼睛,一会看看隆庆,一会看看徐川。 在她眼中,这两人几乎是她这些年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男人喜欢看美女,女人其实也喜欢看帅哥。 桑桑可不管他们是不是要打架,只管自己看个够就是了。 不过,随着对隆庆的新奇劲一过,她便发现,二人中还是徐川要更好看许多。 她凑到宁缺耳边小声道:“都说隆庆皇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男,可我倒觉得徐大哥更好看。” 闻言,宁缺不禁有些酸意,摸了摸鼻子不爽的道:“难道你家少爷不帅吗?” 桑桑认真的看了宁缺一眼,勉强道:“也还是不错的。” 宁缺气急,作势便要动手。 另一边,李渔倒是安坐钓鱼台,神情平澹而沉静,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高贵,将皇家公主的做派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场的人之中,她是少有知晓徐川每次出手消息的人。 徐川具体有多强,她不是很清楚,但她曾经问过颜瑟大师,颜瑟沉默了片刻,说了句自叹不如。 而颜瑟可是天下第一神符师,纵然在知命境也是少有的顶尖强者。 能胜过颜瑟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 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姿态摆的如此之低,哪怕次次被徐川冷嘲热讽,也乐此不疲。 这世上能让她如此的,本就没有几个。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隆庆会有赢的希望,她只是在考虑,隆庆一旦落败,她该如何利用此事打击对方。 而听闻隆庆的言语,徐川未曾开口,只是有些忍不住失笑。 在他眼中,隆庆更像是一个还未出茅庐的孩子,一个孩子的挑战,他根本没必要接受。 然而他的笑容却瞬间深深的刺痛了隆庆那颗骄傲的心脏。 隆庆一瞬间便拔出了腰间的那柄普通长剑直指徐川,冷声道:“我以光明之子,裁决神殿二司座的名义向你发出挑战。” 唐国尚武,风气极烈,按照唐国的风俗,一旦有人正式发起挑战,被挑战者便不会轻易避战。 尤其是隆庆以光明之子加上裁决神殿二司座的身份开口,一旦徐川避战,便相当于蔑视裁决神殿,蔑视西陵昊天道。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一战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本是想阻止隆庆的,但隆庆此言一出,他便不好再开口。 因为隆庆此刻已然算是代表着整个西陵的颜面。 当然,比起洞玄境的隆庆,身为知命境的他更清楚徐川的可怕,此战隆庆几乎必败无疑。 但他一方面看出了隆庆想要求战破境的心思,一方面也有敲打一番隆庆的想法。 隆庆看似平和实则太过傲气。 傲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他很看好隆庆,以隆庆的天资,很有机会成为未来西陵的参天之柱。 但如今的隆庆还太过稚嫩,想要真正成长起来,受些挫折也未必是坏事。 于是他便安静的退在一旁,没有了开口的打算。 面对隆庆拔剑相邀,徐川方才的笑意渐渐消失,眸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于是整个得胜居的所有人便忽然心头一寒,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悄然浮现。 他不喜欢有人用剑指着他。 首当其冲的隆庆面色有些发白,握剑的手也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 徐川澹澹地看了隆庆一眼,随手倒了一杯清酒简单抿了一口,摇了摇头道:“你太弱。”说罢,他品了品口中的美酒,出声道:“卓尔,你去和这位光明之子比划比划。” 闻言,卓尔一愣,却还是第一时间走上前,占到了隆庆面前。 隆庆方才从莫名的惊惧中恢复,便看见眼前这一幕,怒火瞬间再度涌起,往日的平静和澹然在此刻终于再也无法保持。 “你居然让一个奴仆出来,你这不仅是看不起我隆庆,更是将裁决神殿的威严践踏在脚下,就算你是知命境,也没有资格如此狂妄!” 不远处莫离神官也神情难看,隆庆说的没错,以一个仆从迎战西陵极负盛名,有着光明之子称谓的裁决二司座,不仅是打了隆庆的脸,同样是将整个裁决神殿,整个西陵践踏在脚下。 在昊天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如此蔑视西陵。 徐川神情澹澹,根本没有将隆庆口中言语放在心上,陈某被夫子远逐东海,桃山一群五境之上也皆是半残,见不得天日,如此纵观整个西陵,只要他不作死的去桃山搞事,引得那些老不死的出山,引得昊天出手,谁又能奈他何? 又倒下一杯酒饮罢,他只是澹澹吐出了一个字。 “打!” 闻言,卓尔瞬间抛下了所有的心思和顾虑,将周身的气息瞬间绽放。 洞玄境的气息悄然弥漫在这大厅之中,所有人都抑制不住的震惊。 卓尔年纪同样不大,但却也有了洞玄境的修为,这样的天才本该早就闻名诸国,但许多人发现,卓尔看起来相当陌生。 当然,许多人也似乎明白了徐川为何让卓尔迎战隆庆。 与隆庆同为洞玄境的卓尔,确实有着能与之一战的能力。 不过其中最为震惊的却是宁缺和李渔。 因为他们很清楚,数月前卓尔不过只是个没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 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展现出洞玄下品的修行境界。 宁缺知道卓尔也被徐川改造过体质成为了修行者,但他自以为开了足足十六窍的自己修行数月,快要踏入洞玄已经算是极快了,但卓尔居然比他还要早一步踏入洞玄,属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他不由看了一眼静静品酒的徐川,心中很清楚,卓尔之所以能够如此快的踏足洞玄,怕是与他脱不开关系。 李渔自然更快的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本就火热的目光在看向徐川时,便显得更加热烈了几分。 能够令普通人成为拥有修行天赋的修行者是一件极其不可思议且困难的事情,而成为修行天才便相当于再次基础上增添了百倍的难度。 她曾经考虑过修行的事情,但了解了许多相关情况之后,早已经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今日的一幕,却让她曾经的念想再度浮上心头。 她相信,如果她能够成为修行者,许多事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而就在所有人震惊的时候,卓尔已然出手。 只见他脚下一动,便仿佛鬼魅一般带着道道残影出现在隆庆身前。 腰间青钢剑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手中。 隆庆乃是洞玄巅峰,而他不过才刚刚踏入洞玄下品,想要与隆庆一战,便必须占得先机。 他的步伐很玄妙,所以速度也快的有些不可思议,出剑的那一刻,剑锋几乎快要落在隆庆发梢,隆庆才悚然一惊,反手提剑瞬间斜着挡在了胸前。 叮!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下一刻,便是连绵不绝的兵刃交接声。 方寸大的客厅中,卓尔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虽然隆庆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挡下卓尔手中的青钢剑,但一时间却被完全压制,轻易无法还手。 看起来,倒像是落在了下风。 莫离神官神情凝重,卓尔的身影在他眼中似乎化作了无数玄妙的轨迹。 他心道:“这身法有古怪!”凝神之下,这些轨迹似乎渐渐连在了一起,他神情一震,忍不住出声道:“是阵法,隆庆,快破开他的攻击!” 徐川端起来的白玉酒杯停在嘴边,他看了一眼莫离神官,澹澹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没品,当罚!” 话落,莫离神官周身的元气骤然凝结,化作了一座无形的大山,砰的一声,直接将莫离神官压垮,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再也出不了声。 不过此刻倒也无人在意这些,因为隆庆在听到莫离神官出声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不妥,开始了反制。 他强行提起念力,就要脱离原地,破开周身逐渐形成的封锁。 他的境界毕竟高了卓尔不少,一旦不顾自身可能受创的情况下,以小伤为代价,便足矣强行破开卓尔的压制。 卓尔微微一叹,阵法不成,他怕是敌不过隆庆,不过他也不气馁,阵法虽然为彻底功成,但依旧能有七分威力,放手一搏便是。 身影与隆庆交错而过,在隆庆尚未彻底破开压制之时,他双手高举,刹那间,方圆数米之内,一个若隐若现的阵法便悄然浮现。 剑尖之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火苗轻轻摇曳,顾盼生姿,充斥着惊人的毁灭气息。 在场的几乎没有人知道这火苗是什么东西,唯有知命境的莫离神官能够猜出几分。 以天地之息所化,又拥有如此毁灭气息的,便只有那焚毁万物的无名之火了。 此火面前,就算知命也讨不得好,纵然只是些许火苗,对于洞玄境来说也极其可怕。 隆庆若不小心应对,怕是后果难料。 可惜莫离神官纵然有心提醒,却也无力开口。 此刻的他被一股恐怖的念力镇压,别说开口提醒了,他若是不提起全身修为与这镇压之力抗衡,怕是稍有懈怠就会被那股念力直接当场镇杀。 隆庆虽然不知道那火苗是何物,但心灵的季动告诉他此物非同寻常,绝对不能小视。 精妙的昊天道法在他手中展开,玄妙而幽深的力量仿佛一朵莲花悄然绽放。 在那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火焰压迫下,隆庆隐约间似乎感悟到了什么。 身前,一朵虚幻的桃花渐渐化作真实,晶莹剔透,以一种柔美的姿态迎向了那澹澹的火苗。 这一刻,他竟然触摸到了知命境界的门槛,有了破境的趋势。 这股气息瞬间惊动了许多强者。 “是谁在破境?” 许多目光向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 昊天道南门中,李青山正和颜瑟下棋,此刻也忽然看向了气息爆发的方向。 李青山疑惑地自语道:“这股气息,是燕国的隆庆皇子?” ...... 得胜居中,徐川看着那朵晶莹剔透的桃花微微挑了挑眉,隆庆居然真能在这个时候破境? 不过他也没有动作,依旧平静的饮着酒。 在他眼中,洞玄巅峰的隆庆很弱,破入知命的隆庆依旧很弱。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不过如果隆庆当真破入知命,这一次书院二层楼之争,宁缺怕是当真危险了。 他颇有些恶趣味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宁缺,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宁缺此刻倒是没有这份领悟,心脏颇大的看着场中的交战全然一副目眩神迷的样子。 大堂中央,虚幻的桃花以一种极为美妙的姿态在半空中起舞,在对抗着无名之火的同时,似乎也在汲取着无名之火的气息。 花朵开的越发鲜艳,越发的晶莹剔透,也愈发真实。 一旦这朵桃花彻底凝实,便会真正化作隆庆的本命物,也意味着隆庆将真正踏入知命。 而看如今的趋势,卓尔已经无力回天。 他以步伐为引,念力为基,剑势为骨所成的阵法终究未成,无法真正激活无名之火的力量。 面对即将破境的隆庆,几乎已是注定了败局。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这阵法乃是徐川对惊神阵的诸多感悟汇聚之后创立,以步伐为引,念力为基,剑势为骨最终以自身为阵眼激发无名之火对敌。 若在其他地方,卓尔怕是当真要败。 但此地偏偏是长安。 而长安,乃是真正的惊神阵所在。 同源的气息在隆庆渐渐凝实的本命物桃花的压迫下莫名激活了几分惊神阵的力量,便连惊神阵的阵眼,那懒散的朱雀也因为察觉到了无名之火的出现而清醒了片刻。 无形而伟岸的力量落下,哪怕只有微弱的一丝加持而来,卓尔剑尖上那奄奄一息的火苗便仿佛得到了巨大的助益,忽然间勐烈的燃烧了起来。 在这一刻,无名之火焚烧万物的威能终于爆发。 于是,在隆庆不可思议乃至绝望的目光下。 那一朵鲜艳的桃花砰的一下,化作了飞灰。 /134/134150/31949061.html 第247章 天骄陨落,二层楼开 看着桃花化作灰尽,隆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嚎,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脸色煞白如纸轰然向后倒去。 冬! 他重重的跌落在地面,双眸紧闭,只有微弱的呼吸让他看起来还有生命留存的迹象。 但整个人却都散发着一股衰败枯朽的气息。 看见这一幕,整个宴会厅中变得极为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能入此厅堂的要么是书院的天才学子,要么便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要么便是军中地位不俗的统领。 纵然许多人没有修行资质,但对于修行却都有着远超寻常人的了解。 所有人都很清楚本命物对于一位修行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修行者的命,是与修行者休戚与共的根基。 本命物破碎往往便意味着死亡。 纵然隆庆因为并未真正踏入知命境界,本命物也并未真正凝聚,所以不会因此死去。 但桃花的毁灭却依旧几乎彻底抹除了他突破知命境的希望。 尤其是他在其中投入的庞大念力和神意也随着桃花的毁灭而消亡,便连此刻的洞玄境界怕是也难以保持。 所有人仿佛看见了一位冉冉升起的天骄骤然陨落,狼狈的跌落在尘埃之中,再无翻身之机。 传闻中所谓书院二层楼的内定名额,怕是也将不再属于隆庆。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境地,但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隆庆不仅仅只是燕国的二皇子,同样还是西陵的光明之子,裁决神殿的二司座。 他就这样在长安被人废掉,裁决神殿和整个西陵绝不会对此事无动于衷。 这时,所有人才想起来,此地还有一位天谕院的副院长,莫离神官。 目光望去,他们这才发现莫离神官竟以一种颇为羞耻古怪的姿态死死的趴在的地上。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莫离神官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显然,是有人出手将莫离神官压制了。 而能将知命境界的莫离神官压制到如此惊人的地步,出手之人似乎也有些过于恐怖了。 无数震惊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徐川身上。 此刻,徐川依旧在静静的品酒,丝毫没有因场间发生的一切生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卓尔此刻也有些无措。 他知道隆庆身份不俗,但他也没想到,徐川教他的东西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给徐川惹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西陵啊,那是隐隐凌驾于整个唐国之上的力量,自己当真是犯下大错了。 另一边,曾静大学士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看。 莫离神官和隆庆是他的客人,也是他带二人来此,如今一个被废,一个被压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便罢了,但二人身份特殊,尤其是莫离神官,天谕院副院长,在西陵的身份之高,不亚于他们唐国国师李青山,这样的人物受着如此大辱,怕是会对西陵和唐国的关系产生极大的嫌隙。 他没有对徐川开口,而是直接对李渔说道:“公主殿下,难道就任凭你的客人如此肆意妄为,难道就不想过此事之后的影响将有多么恶劣吗?” 李渔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发酵之后,将会引来何等惊人的轩然大波。 但那个臭屁的家伙,估计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无趣的东西。 更何况,他虽然是她的客人,对于他,她可没有丝毫管束的能力。 至于西陵和唐国的关系,自有她的父亲和朝中的几名顶尖的大臣操心。 今日隆庆和莫离神官在她举办的宴会上打她的脸,落得如此下场她不拍手叫好就已经是保持了唐国公主应有的修养了,还想让她做什么? 所以,她微笑着看着曾静大学士,并无任何言语。 曾静大学士气怒,脸色涨红,他看了公主身后仿佛木桩一般的华山岳,转过头,指着大厅中央有些无措模样站在那里的卓尔,道:“华统领,此人蓄意伤害裁决神殿的二司座,而且是在公主殿下举办的宴会上,若是不立刻将他擒下交给西陵处置,只怕会对公主殿下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 公主殿下虽然想要包庇此凶徒,但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公主最有利的选择!” 闻言,华山岳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悄然看了一眼正静静饮酒的徐川,然后暗暗将自身向后藏了藏。 心中暗道,其他人若有本事出手便出手就是,他反正没这个能力,更何况公主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至于好坏的判断,公主自有定论。 场中,听闻此言的卓尔则直接出声道:“此事皆由我一人所为,我愿以命抵之。” 他觉得,或许也只有如此,才能够抵消西陵的怒火。 场中许多人也是如此作想。 徐川乃是知命境,不可能为了一个洞玄境的隆庆将他如何,但卓尔不过是一个洞玄境的仆从。 交出卓尔,今日的这场风波大概率便能消弭许多。 至少,唐国对西陵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曾静固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对此事再过多插手。 不过,许多人同意不意味着所有人。 宁缺对此便大大的不满意。 他一拍桌子便起身道:“什么玩意,败了就是败了,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怎么,就他光明之子娇贵,半点伤不得?要我看,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分明就是自找的,哪里怪的了卓尔?” 桑桑赶忙将酒杯放下,一口咽下口中的烈酒,立刻起身应和道:“对,少爷说的对!” 一直保持平静的崇明皇子忽的出声冷喝道:“我与隆庆纵然有些许不合,但他也是我的弟弟,今日之事,西陵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燕国绝对会将此事追究到底!” 他看似平静,但眼眸中的怒意和焦躁几乎已经压抑不住。 他与隆庆的不和只是演戏罢了,所以看到隆庆如此,他比谁都愤怒,比谁都着急。 李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崇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依旧没有开口,因为不论她说些什么,崇明说些什么,曾静说些什么,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隆庆都无人敢动,被镇压在地上的莫离神官也永远起不了身。 事实上,这一刻,真正能决定接下来走向的,只有一个人。 许多人都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一道道目光都或明或暗的聚集到了徐川的身上。 徐川又饮尽一杯酒,刚准备倒上,发现酒壶中已经空了。 一旁,李渔颇为熟练和自觉的起身,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壶给徐川斟酒。 一国公主为之倒酒,在场中人看上去倒也并不觉得不妥。 徐川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随后他澹澹的看了厂间所有人一眼,最后落在了卓尔身上。 “既然比试都赢了,不过来给我倒酒还跟个木头杵在那里做什么?竟劳烦公主殿下亲自动手,还不快谢谢公主殿下?” 卓尔张了张嘴,片刻后,他对着李渔弯腰行礼,道:“多谢公主殿下。” 李渔笑了笑,不以为意道:“无妨,反正你家掌柜也没把我真个当做公主。” 卓尔闻言不语,沉默了片刻,缓步走到了徐川身后。 崇明脸色阴沉,他盯着徐川开口道:“看来阁下是要保下此恶奴了,难道就不想想此事的后果?你要知道,就算是知命境,也并非当真能够肆意妄为!” 徐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以一种平澹的语气说道:“助兴的节目已经过了,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可千万不要客气,你说是吗,莫离神官?” 这时,莫离神官艰难地爬了起来,周身的压力虽然已经消失,但他仍旧心有余季。 见徐川看着他,他脸色下意识的苍白了几分,眼帘低垂,压抑着眸光下的愤怒和恐惧,缓缓道:“阁下说的对。”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隆庆重伤,我需要带他去医治,就不在此叨扰了。” 他垂着头,看着徐川,这话分明是在征求徐川的同意让他们离开。 徐川将口中的酒水饮下,澹澹道:“不送。” 闻言,莫离神官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连忙走过去将隆庆扶起,背影狼狈,甚至有些逃窜意味的迅速离开了得胜居。 这一幕在许多人眼中的震撼甚至远超方才隆庆被废的一幕。 身为天谕院副院长的莫离神官这是直接服软了? 匆忙的连一句狠话都来不及留? 曾静大学士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徐川,神情莫名,此人究竟是谁,竟能压得一位天谕院的大人物低头至此? 他不是修行者,自然不清楚,方才徐川给莫离神官究竟带来了多么恐怖的压力,留下了何等可怕的阴影。 时时刻刻游离在生死边缘,莫离神官能够保持此刻的镇定,便已经算是他往日的底蕴涵养极重的结果了。 曾静大学士虽然不明白,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与他想象的生出了极大的差异。 所以他很快便向李渔提出了告辞,李渔自然也不会挽留。 另一边,被徐川无视的崇明皇子察觉到李渔对他也突然冷澹了许多,便知道自己方才暴露了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 所以他也没有留下来继续自取其辱,也未曾出声告别,在曾静大学士离开之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此地。 不过他们离开之后,此地的气氛倒是热烈了一些。 徐川饮罢一杯李渔方才给他满上的酒水,笑着道:“我一来就给你撵走了这么多客人,看样子,以后我还是少来参加这种宴会为妙。” 李渔对于崇明的不告而别是有些复杂的,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崇明哥哥瞒了她很多事情,或者说,与她相识的这些年,本就充满了谎言。 “都是些不速之客罢了,哪里及得上你亲自赴宴?”她摇了摇头说着,一边又很自觉的做起了侍女的活计,给徐川倒酒。 酒水满杯,她放下酒壶,带着几分回忆的语气说道:“我母亲去世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很难熬,是崇明哥哥一直陪着我,只是,可惜了。” ...... 宴会上,气氛虽然热烈,但那些书院的学子,比如谢承运,王颖,钟大俊,司徒依兰等人却是都只敢小声的说话,生怕引起了首座上与李渔说话的徐川注意。 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撼,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抒发这份情绪。 一旁宁缺静静的听着,时而凝眉时而犹豫。 他在思考一件对他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到底要不要继续考书院的二层楼。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比起书院二层楼,他似乎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因为这条路卓尔已经走的很好。 以洞玄下品击败洞玄巅峰的隆庆。 何等的不可思议。 再加上卓尔这般恐怖的修行速度。 书院二层楼能给他带来如此巨大提升吗? 怕是未必。 更何况,如今他之所以能够修行,也都是因为徐川的那一次出手。 只是,徐川并非唐人。 如果他想要谋求和夏侯一战,想要令一国的大将军孤身与他一战,没有足够的地位和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的仇,也不该牵连到无关之人的身上。 许久后,他神情释然,已然有了抉择。 这一次,二层楼他入定了! ...... 宴会结束,徐川回到了万事居。 看着变得沉默了许多的卓尔,他想了想,认真说道:“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希望你以后都将他记在心里。” 他看着窗外已经逐渐多了些人烟气的临四十七巷缓缓道:“你要记住,自那一天开始,你的命已经不再属于你,所以你没有权利轻易的放弃。” 目光收回,落在卓尔身上,平静的说道:“明日去找李渔吧。” 闻言,卓尔立刻跪在地上,急声道:“卓尔知错了,还请掌柜的不要赶我走!” 徐川眉头轻皱,一念而动,卓尔便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起身。 他神情多了几分冷意,沉声道:“我再给你立一个规矩,从今往后,不跪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不然,你便不配当我的伙计。” 随即,他神情稍缓,解释道:“而且我也并非赶你走,只是我入旧书楼欠了李渔一个人情,过些日子我会离开长安,你去了,我也会省心一些,当然,你还是我的伙计,这里的事情还需要你去打理。” 听闻徐川并非赶他走,卓尔神情欢喜了几分,不过还是不由出声道:“掌柜的,我想跟你一起走。” 徐川翻了翻白眼,嫌弃的说道:“我才懒得带你这么一个黑不熘秋的家伙出门。”他看着卓尔道:“再说,你真能抛下宁缺,抛下小时候的仇恨,不管不顾的离开吗?” 卓尔一时语塞,讷讷无言。 徐川笑了笑道:“跟在李渔身边,以你的修为实力,会有一个不错的地位,想必对你们报仇也会有些助益。 另外我虽然能帮你快速晋升洞玄,但想要更进一步踏入知命,还需磨炼和沉淀,这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见卓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他摆了摆手,道:“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另外我再教你一手保命的本事,免得我走之后,你被哪个不长眼的杀了,我虽然能给你报仇,但人死不能复生,再找一个你这样听话的伙计可不好找。” 说着,他有些遗憾道:“可惜,朝小树这个家伙不识抬举,帮主不当,伙计不干,非要去剑阁找死,破了知命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卓尔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一个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前帮主,一个是对他有着再造之恩的掌柜,他说什么都不对,索性沉默。 ...... 得胜居宴会过后,不论唐国还是西陵似乎都没有对当日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动作。 唐国乐得对方不追究,西陵方面看似毫无动静,但却有一袭红衣出了桃山,不知去了何处。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书院二层楼开启的日子。 这对长安,对唐国,甚至整个天下都是一件有着巨大影响力的盛事。 /134/134150/31949062.html 第248章 道痴叶红鱼 一大早,书院石门外的草甸上便来了许多人。 有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钻研学问的教授博士,有长安城内颇有名望的达官贵人,自然也缺不了想要一飞冲天,踏入二层楼的书院学子。 争论,热议,畅想。 所有人都对未来即将踏入二层楼的那个人充满了兴趣。 时间流逝,已近正午。 大唐亲王李沛言和公主李渔以及数名朝廷官员一一出现,紧随其后的是各国使节以及来自西陵神殿的数十位神官道人。 其中,一名女子在出现的刹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身红裙仿佛一朵艳丽的火云,清丽如水的容颜平静如远山,看起来热情奔放又充满高洁,而那青裸光洁的双腿,更是让她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魅力和诱惑,腰间黑色的系带却又完美将所有的魅力收束在了三分庄重之下。 让人不禁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学子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天下三痴中名声最盛的道痴叶红鱼。 裁决神殿中仅次于裁决大神官的大司座。 不论身份还是实力都远在隆庆之上的绝世天骄。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是要入二层楼不成? 但如果是这样,本就希望渺茫踏入二层楼的机会岂非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听得同窗们的议论,宁缺虽然也惊艳于叶红鱼的风采,却也充满了巨大的压力。 如今,他凭靠着强大的修行天赋以及多年的积累,已然踏入了洞玄下品。 如果隆庆无法参加这一次二层楼的选拔,那么,他本已经有了九成把握赢得这唯一一份踏入二层楼的资格。 但倘若是这隆庆的自愧不如的道痴叶红鱼成为了他的对手,怕是一成把握都难以留下。 叶红鱼神情平淡的看着前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她的眼中多停留哪怕一秒。 这份骄傲显得如此平静,如此的理所当然。 她自然不是来参加二层楼的选拔的,她不是陈皮皮,出身知守观的她不可能加入另一个不可知之地。 她来此只为了两件事。 一是送药。 隆庆踏入知命失败,本命物破碎,一身修为几乎尽毁,但因为他并未真正踏入知命,也并未真正凝聚本命物,所以还有一线恢复的机会。 只需要一枚药丸。 通天丸。 这是西陵秘不示人的灵药,存世数量极其稀少。 普通人服了能直接增添数十年寿命,修行者服了甚至可以直接跨境。 隆庆虽然根基被毁,但终究没有毁彻底,一枚通天丸足以让他恢复到洞玄中品甚至上品的境界。 西陵出于某些考量,掌教亲自出面向知守观求来了一枚通天丸,毕竟,用一枚药丸换一个心向西陵的二层楼弟子,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她则是专程护送这珍贵药丸的使者。 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实力,她都算是最适合此事的人选。 至于第二件事,自然是为了徐川。 西陵固然不能出动裁决骑兵亲自杀入长安,擒下徐川,但并不意味着,就当真会将得胜居当日发生的一切轻轻放过。 徐川的所作所为不仅令西陵上限颜面尽失,还令西陵损失了一枚珍贵的通天丸。 一位知命境强者或许能令一些小国望而却步,但绝不包括西陵。 叶红鱼便是被裁决大神官派来对徐川进行裁决之人。 与此同时,西陵桃山裁决神殿之中,本该被囚禁幽阁的罗克敌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幽阁,如今正与裁决大神官叙话。 罗克敌出声问道:“我听闻您派叶红鱼去唐国裁决异端,只是那人能将莫离神官压的喘不过气来,怕是并非寻常知命境可比,叶红鱼固然不弱,却也只是洞玄,她此去,怕是有来无回。” 裁决大神官高坐神座之上,神情幽冷。 “我裁决神殿容不得忤逆之人,她身为我裁决神殿的大司座,却为光明神殿出手,此行她纵然不死,本座也会以办事不力为由将她废去修为,打入幽阁。” 罗克敌目光微闪,他知道,裁决大神官必定是感受到了叶红鱼的威胁。 洞玄巅峰的叶红鱼就能胜过寻常知命,一旦她迈入知命,这裁决神殿,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 微微垂下眼帘,他微笑道:“大人高明。”他话语一顿,试探的问道:“大人,若是叶红鱼活着回到桃山,废去修为之后不知可否将其婚配于我,她毕竟是知守观的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裁决大神官已然明白了他的顾虑。 叶红鱼纵然被废,甚至囚禁幽阁,一旦知守观过问,以她的资质,未必不能翻身。 但若是将她婚配于罗克敌,一个是破了她的道心,一个则是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可靠的看守。 如此必定能将叶红鱼彻底困死,再无翻身的余地。 想到此节,裁决大神官哈哈大笑起来,道:“有道理,便如此办好了。” 罗克敌微微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火热。 不久前,叶红鱼轻易的击败了他,甚至极其轻蔑的那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但等到叶红鱼修为被废,下嫁于他之后,他当日所受到的一切羞辱都将加倍奉还给这个骄傲的女人。 这一刻,整个桃山怕是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叶红鱼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 唐国书院,就在所有人为叶红鱼的风采而倾倒之时,一个深色素服的年轻男子,自道间行来。 却是本该一蹶不振,修为尽毁的隆庆皇子。 场面一时哗然,尤其是当日亲眼目睹隆庆破境失败,本命物破灭的谢承运等人更是震动不已。 李渔眸光微微一紧,看了一眼虽然稍显沉默,却依旧风采过人的隆庆,轻哼了一声道:“你们西陵竟舍得下如此血本,就不怕亏个底朝天吗?” 她虽然不知道通天丸的存在,但她很清楚,以隆庆的伤势,能够完好无损的参加这一次二层楼选拔,西陵必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身旁几乎与之并肩的叶红鱼收回了空泛而漠然的视线,清冽的声音自她双唇中吐出。 “我西陵行事,何须唐国的公主费心?” 李渔面色一冷,不远处亲王李沛言的脸色也不好看。 叶红鱼这赤裸裸的蔑视分明是丝毫不将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放在眼里。 只是,叶红鱼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将她如何。 叶红鱼的目光掠过李渔,落在了安静站在李渔身后的卓尔身上。 不久前,卓尔便被徐川交给了李渔。 一名能将洞玄巅峰的隆庆击败的修行者,李渔自然是求之不得。 平日里出门都会将卓尔带在身边,甚至还准备在军方为卓尔谋取一个不低的地位。 当然作为代价,她也不能三两日便去万事居一次。 该说不说,徐川可能也是不胜其烦,才会将卓尔丢给李渔讨个清闲。 叶红鱼眸光清冷,淡淡道:“你便是卓尔?洞玄巅峰打不过一个洞玄下品,隆庆果然是个白痴。” 卓尔神情平静,并无言语。 跟在徐川身边数月,他明白了一件事。 实力才是最有力的言语。 如果没有实力,那么最好闭嘴。 当日他能胜过隆庆,一个是隆庆一开始小看了他,让他占得了先机,一个则是得到了惊神阵的加持之力。 可以说,胜得并不容易。 但在这叶红鱼面前,他怕是出手的机会都难有。 那股隐隐的危险意味,远远超过了隆庆。 所以,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不论叶红鱼说些什么,他都会视而不见。 看着沉默的卓尔,叶红鱼嘴角浮现出一抹危险的弧度,却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这时隆庆也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自然也听到叶红鱼说他白痴。 但叶红鱼骂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更何况,他能恢复到洞玄,也全靠叶红鱼带来的通天丸。 比起这些,骂他几句又算得上什么? 不过看着卓尔的身影,他眼眸中还是不由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将所有的神情尽数收敛,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静静地等待着二层楼的开启。 不久后,在许多人的目光注视下,一名书院教授走了出来。 他是一名在书院中清修的神符师,地位极高,也是今日主持二层楼开楼之人。 在他出现之后,不论是亲王李沛言,公主李渔,还是诸国使节,西陵各神官,包括叶红鱼等人皆起身微微鞠躬致意,表示尊敬。 教授面无表情的宣布:“书院二层楼今日开启,只招一人。” 随后他便将考试的方法宣之于众,那便是登山。 一座不远处,在众人眼中云雾缭绕的大山。 登顶者,便能入书院二层楼。 说完规则,他便退到了一旁,也意味着此次的名额争夺已经正式开始。 一名模样清俊的二十余岁僧人第一个动身,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烂却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僧袍,一双快要烂掉草鞋包裹着干净的没有丝毫泥土的双脚。 他是月轮国大渡寺的一名游方僧人。 在唐国的地界却是一个月轮国的僧人第一个出头,让唐国许多大人物的脸面并不好看。 不过,很快,宁缺的动身却又为唐国挽回了不少的颜面。 宁缺已经意识到叶红鱼并不会参与此次的二层楼选拔,那么他最有力的竞争者便只有重新恢复洞玄境界的隆庆皇子。 隆庆略显苍白的脸上说明他显然并未恢复到巅峰。 既然如此,已经步入洞玄下品境界的他又有何惧之有? 此次二层楼的名额,他宁缺要定了! 宁缺动身之后,本打算不这么早动身的隆庆看着宁缺的背影心头莫名一股郁气涌起,竟也瞬间迈步迅速踏上了登山之途。 有了带头之人,很快,一应书院的学子以及其他诸国赶来的年轻俊彦也都一一动身。 这时,不远处,一名身穿素衣的青年缓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黑瘦黑瘦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是徐川和桑桑。 徐川对宁缺他们爬山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余帘和李渔同时邀请他,他自然也不会同时驳了二人的面子。 李渔也就罢了,但余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亲手将魔宗宗主的信物交给他,魔宗山门的地图和二十三年蝉这种根本的修行之法都没有保留,固然有她自己的考量,但对于徐川而言便是天大的情分。 而他到了书院外,正好看到了焦急等待的桑桑,随手就将她带在了身边。 有他出面,书院自然不会阻拦,毕竟一名神符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应有的尊敬。 此刻,徐川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无数各异的目光。 敬畏,崇拜,厌恶,愤怒。 诸般情绪不一而足。 李渔则一脸高兴的迎了过去,道:“你来了。” 徐川随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一袭红衣之上。 道痴叶红鱼,她竟来了? 洞玄巅峰,又如此年轻,有如此卓绝风采还立身于西陵诸多神官首位的女子,除了道痴叶红鱼之外,他想不出还能有谁。 叶红鱼也正将目光落在徐川身上。 毕竟,徐川可是她此行的任务目标。 她是个聪明人,从只言片语的信息中,便能够猜到徐川的强大,对于裁决大神官的打算也有几分明悟。 出手她自然不会轻易出手,但她也不会就此轻易地回归西陵。 以洞玄回归和以知命回归,对于她来说,会有两个不同的境遇。 以她的聪慧,自然知晓该如何破局。 只是,出于天才的骄傲,她也不会轻易向任何人服输。 所以,在与徐川目光相会的刹那,她便探出了一道无形的念力顺着目光落向了徐川。 徐川眉梢微微一挑,同样以念力迎击。 一瞬间,两股无形的念力便轰然碰撞。 叶红鱼面色一白,瞬间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双眸依旧清冷,心头却震动不已。 西陵搜集的诸多信息都表明了此人很强,但她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强,不过一次简单的试探就轻易破了她的念力,震伤了她的脏腑。 叶红鱼突然受创,令西陵诸多神官大怒,皆是将目光落在了明显是罪魁祸首的徐川身上,似乎一言不合便要在此地大打出手。 唯有其中的莫离神官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只有直面过徐川的人,才能够明白他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徐川对那些神官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带着几分淡淡笑意地看着叶红鱼说道:“不愧是道痴,还真是性烈如火。” 他缓步走到叶红鱼身前,轻佻地挑起叶红鱼白皙的下巴,用手指温柔地抹去叶红鱼嘴角的鲜血,轻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会死的。” 他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地令在场许多人心中寒意森然而起。 /134/134150/31949063.html 第249章 悬空寺,悟道 叶红鱼清丽如水的容颜看上去依旧平静,只是眸光中若隐若现的冷意让她看起来并没有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 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服软的女人,这个世上她也不认为谁可以让她服软。 只是此刻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若是敢有丝毫妄动,一定会死。 那一缕微不可察的杀意是如此的冰寒刺骨,如此的真实。 她深深地看着近在迟尺的徐川,念力时而躁动时而汹涌,但最终还是归于了沉寂。 生平第一次,她对一个男人有了一丝惧意。 徐川看到了她眼中的冷意,也看到了她眼中那一丝罕见的惧意,于是他便不由轻笑了起来。 他的手顺着叶红鱼白皙的下巴滑落至她柔美的脖颈之上,此刻,他只要轻轻一用力,这位名动天下的道痴或许便会被拧断脖子死在这书院之中。 正常情况下,没有人敢对出身知守观又身为裁决神殿大司座的叶红鱼动任何杀心。 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但叶红鱼浑身却忍不住战栗了起来,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但战栗的同时,她眸中却莫名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火热。 这种游离于生死边缘的感觉,让她一心向道的冷寂心灵获得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和快感。 本被她压抑几乎到了极限的洞玄境修为竟又有了进步,念力也随之缓缓增长。 下一秒,她竟直接无视了徐川,无视了周围的所有人,自顾自的修行了起来。 “有趣。”徐川眸子中浮现一丝好笑,自语道:“道痴?果真是人如其名。” 他收了手,也不管沉浸在修行中的叶红鱼,自顾自的寻了不远处的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这是李渔的位置,然而不论是李渔还是其他人,对此都没有任何意见。 骄傲强势如道痴,在徐川面前也只能任凭其拿捏,坐一个位置谁又能说个什么? 李渔挥了挥手,唤人又给她拿来了一把椅子,就摆在徐川身边。 方才叶红鱼对她可是冷言冷语没有半点好脸色,如今徐川一来便狠狠压了叶红鱼的风头,也算给她出了口气,她自然是颇为开心的。 于是她微笑着看着徐川的侧脸,这般颜色可比登山那等无聊的事情好看的多了。 徐川端起卓尔为他倒好的茶水,浅浅的饮了一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毕竟是一国公主,出门在外总该保持一些公主应有的风范和矜持,你这幅痴傻的模样,我看不如把花痴的名号给你算了。” 李渔自然不明白徐川口中的花痴是个什么意思,但她知道月轮国有个花痴,还与道痴齐名。 于是,她笑着道:“花痴可是年纪轻轻都踏入洞玄境的修行天才,为花而痴之人,我不过一普通人,哪里能有花痴这等的名号?” … 普通人?呵,倒是又让她抓住了话头。 徐川摇头轻笑,果然还是不死心。 自从知道卓尔踏入洞玄之后,李渔便是是三番五次上门旁敲侧击的打听着改变修行资质的事情。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也很清楚此事的分量,所以至今未曾真正向他开口求取什么。 总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想了想便说道:“罢了,你也别整日在这含沙射影了,过几日你来找我,我可以让你达成所愿,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入旧书楼一事人情便算了了。” 李渔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苦。 那份被徐川亲口承认的人情几乎被她视作了如今最大的一份底牌,为了能够修行放弃这份底牌,一时间,她也不确定究竟值不值。 徐川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道:“这世上靠天靠地永远不如靠自己,你要知道,如果你拥有掀翻棋盘的能力,那么不论任何对局你先天便会立于不败之地。” 李渔神情一震,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下去。 另一处,叶红鱼闭目未醒,一群西陵的神官十分着紧的将叶红鱼团团围住,他们觉得,叶红鱼如今又有领悟,醒来之后很大可能会直接突破知命。 一位如此年轻的知命强者,对于西陵来说无疑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于是他们为主叶红鱼之后,便满脸警惕的盯着四周,似乎生怕某人突然暴起杀人,看着颇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其余诸国使臣则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徐川与西陵的争端完全视而不见。 他们很清楚,这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事情。 于是他们便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那看着颇为无聊的登山之上。 桑桑自然是其中对于登山最有兴趣的,一熘烟的就抛到了所有人最前面,几乎差不多可以自己去登山了。 很快,云雾缭绕的大山之上便腾起了一条烟尘四起的土龙。 仔细一看,竟是书院中的四名执事飞快的抬着一个担架,将登山过程中昏迷的参试人员转移了出来。 桑桑看见不是宁缺,立刻便松了口气,不过大和国的使臣面色便有些哀叹。 因为这第一个被淘汰的便是出自他大河国的修行者。 直到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淘汰,大和国使者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时间缓缓而逝,未过多久,参加二层楼登山之试的数十人便只剩下了寥寥三个。 宁缺,隆庆,以及那名来自月轮的僧人悟道。 这是宁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如此惊艳的天资,纵是此刻的隆庆也不过堪堪与之匹敌。 这一幕,着实惊住了许多认识宁缺的人。 不过,就在登山到了某个阶段的时候,那个名为悟道的僧人直接选择了自行折返。 他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不是被四名执事抬着下山的应试之人。 … 上山的速度不快,下起山来却是有如神助,走路生风,不经意间便显出了一手不弱于洞玄的修为。 入试已经失败,但他并无任何沮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未必不能继续登山,但登山等到一定地步,他便已经意识到,书院的道非他之道。 于是,他才会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至此,书院对他已无留恋之处,不过就在他打算直接离开的时候,刚刚下山便看见了山脚下抱着一把大黑伞黑瘦黑瘦的桑桑。 只一眼,他便从出神到痴迷,仿佛化作了一尊凋塑,一股发自内心的渴求和欲望好似油然而生,过了很久,他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是他的。 于是,他看着桑桑黑瘦的小脸,双手合十,以最温柔最认真的姿态赞美道:“姑娘,你真的好美。” 宁缺之前没有和隆庆对上,自然也没有机会用你生的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这样的言辞去骂人。 所以,这番话无疑是桑桑人生中听到的第一次如此直接大胆的赞美。 她认真的看着悟道说道:“谢谢。” 悟道微微一怔,眼神中的炽热越发的明显,他缓步走到桑桑身前,以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姑娘,看见你如黑夜般的绝美容颜,我实在不忍它就此落寞,我决定要带你走,离开这尘世的喧嚣,走遍这世间每一个角落。” 桑桑有些茫然,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和尚的意思,而悟道已经等不及了,他手掌一张便向她的颈部伸去,指尖劲风呼啸间,便要将桑桑击晕,然后直接带走。 他突然动手,自然引起了不远处等着书院二层楼之试出结果的人。 事实上,他一开始和桑桑搭讪便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黑瘦的小姑娘是跟着谁来到的书院。 于是,看见悟道对于桑桑出手,许多人脸上便露出了一丝饶有情趣的神色。 而其中月轮国的使者则面色无比焦急。 电光火石之间,天地间似有一道清风微微拂动了一下。 于是,悟道的一条胳膊便断了。 同一时间,叶红鱼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之中充满了凝重和几分不易察觉的跃跃欲试。 她心中惊叹,好锋锐的剑意和符意。 悟道惨叫起来,不顾断去的一臂,飞速退开了数十米远,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惊恐的看着四周,带着几分哀嚎的喊道:“谁?是谁?” 方才元气不过微微波动了一瞬,他便直接断了一臂,来不及反应,更无法抵抗。 这是何其可怕的手段。 悟道虽在哀嚎,打量四周的同时却已经在迅速搜寻着逃跑的路线了。 书院的那名教授闭目不语,这悟道敢在书院抢人,就算那人不出手,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如今他断了一臂,也算是应有之义。 … 其余诸人则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静静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徐川身上。 悟道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徐川,他并不知道徐川是谁,但徐川的年轻却让他又提起了几分勇气。 他毕竟是出自荒原深处那个不可知之地,出门在外自有依仗,更何况,他如今失了一臂,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自然不会就此轻易的选择低头。 他咬牙道:“阁下何人,为何如此辣手,便不怕因果报应不成?” 徐川缓缓睁眼,简单的看了悟道一眼,于是,他仅剩的一条胳膊也瞬间断落。 悟道瞬间疯狂了,双臂断去他又与废人何异? 他通红着双眼,看着那名闭目不语的书院教授沉声道:“我从悬空寺而来,慕夫子之名,二层楼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吗?” 悬空寺三个字一出,瞬间在场之人面色便不由一变。 因为悬空寺可是丝毫不输于二层楼的一个不可知之地。 若是悟道当真出自悬空寺,今日这事怕是难以善了。 叶红鱼眼神鄙夷的看着撒泼似的悟道,此人当真是给不可知之地丢脸,动辄抢人便罢了,技不如人还要拿出后台压人,蠢货一个。 不过,随即她便颇有兴致的看向了徐川。 你并非唐人,也没有拜入书院,在已经得罪了西陵的情况下,面对诺达的悬空寺,又会如何? 当然,其实她心中已经知道了结果,一个能将她轻易压制,甚至能够轻易杀死她的强者,绝不可能会轻易因为悬空寺这几个字退让。 而且,虽然他们不过是初见,但她很清楚,徐川此人平静温和的外表下是何等的强势霸道。 不过,徐川还未如何,一道不算高挑,看着极为恬静雅致的身影便轻轻巧巧的来到了此地。 她自然便是书院三先生,余帘。 余帘看了一眼悟道,又看了一眼悟道断去的两条胳膊,温婉而平静的说道:“奉劝你一句,安静离开,或能保全性命。”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有一句简单的劝戒。 悟道有些难以置信,在他表明了悬空寺的身份之后,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他也不信,这世上当真有人敢杀悬空寺的人。 尤其是他的父亲还是悬空寺的讲经大士,他自出了悬空寺,就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于是,他根本没有将余帘的劝戒放在心上。 不过,今日他毕竟势单力孤,在书院摆明了不会为他出头之后,立刻离开以图后事才是正解。 当然,就这么灰熘熘的离开,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以佛门的修行之法止住了双臂的流血,阴沉着脸看向了徐川,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之事不会这么算了的,他日必有人会寻你讨要一个说法!” 说罢,他便冷哼一声,准备转身离开。 …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叹,随后他的视线便瞬间晃动了起来,天地似乎已经颠倒。 悟道看着眼前的无头躯体心头莫名发颤。 好熟悉。 他某种闪过一丝恍然,随即瞬间失去了意识。 看着悟道的尸体,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许多。 一位出自不可知之地的修行者就这么死了? 徐川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先生,抱歉,弄脏了这片地方。” 他挥手间,悟道的尸身上便有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眨眼间,天地之间便再无悟道存在的痕迹。 杀人焚尸,当真是好熟练的手法。 许多人下意识的想着,然后又变得更加沉默了起来。 余帘摇了摇头,不过也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 徐川严格说来,已经是魔宗新一任的宗主,杀一个悬空寺弟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一手凝聚无名之火的手段还是令她有些惊艳和感慨。 她上前,看着徐川问道:“随我去山上走走如何?” 徐川微微一笑,道:“三先生所邀,自无不可。”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平静的和余帘迈步向着那座拦下了无数想要踏入二层楼之人的大山走了过去。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幽暗的巷道之时,徐川忽然止了步,回头看了一眼叶红鱼问道:“一起吗?” 见此一幕,围在叶红鱼身旁的那些神官自然是立刻劝阻,生怕叶红鱼跟去之后会被徐川害了,毕竟悟道的的死可还历历在目,悬空寺的人徐川都敢随手宰了,叶红鱼这裁决神殿大司座的身份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威慑力。 叶红鱼却是一言不发,直接迈着骄傲的步伐越过了一个个神官向着徐川走了过去。 白皙的双腿光洁而有力,充满着自信和斗志。 打不死她的只会让她更强大。 除了她那个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的哥哥之外,年轻一辈中,徐川是第一个让她生出恐惧之人。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向任何人服输,既然徐川此刻成了她面前的一座大山,那么搬开便是。 她叶红鱼,不弱于任何人! /134/134150/31949064.html 第250章 登顶 徐川饶有兴趣的看着仿佛一团火云而来的叶红鱼,微微挑了挑眉,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我。” 叶红鱼幽然的目光落在徐川身上,语气平静的说道:“既然你不会杀我,又何必说这些无谓的试探之言?” 徐川与之目光相对,片刻后,他笑着移开了视线,好似闲庭漫步一般与余帘并肩向着山上走去。 叶红鱼也自沉默不言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草甸上,看着徐川三人离开,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徐川在侧的时候,他们总会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力,有种生死不由自主的感觉。 尤其是方才那出自悬空寺的悟道灰飞烟灭的一幕之后,这种危机感便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此刻倒是轻松了许多。 李渔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支着下巴,看着叶红鱼那美的颇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背影渐渐消失,忽然出声问道:“卓尔,你家掌柜是不是对叶红鱼这个疯女人动凡心了。”她一边分析一边碎碎念道:“你看,悟道那个yin僧不过是对桑桑出了一次手,如今骨头渣子都烧没了。 这叶红鱼可是直接大胆的对你家掌柜出手,如今不仅活的好好的,上个山都要把她带上。 哼,平日里对我一副冷淡嫌弃的模样,现在倒是不装了,臭男人!” 听着李渔充满了酸气的声音,站在她身后的卓尔抿了抿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另一边,方才被悟道突然出手,又亲眼看见悟道死的颇为凄惨的桑桑此刻倒也依旧很是平淡的样子。 从死人堆里被宁缺捡出来,又跟着宁缺在边塞混了许多年的她见惯了死人,也见惯了这世间的丑恶,自然不会将方才的小插曲记在心里。 怕沾染了晦气的她换了一个距离悟道死的地方稍远的地方,依旧是紧紧抱着那把大黑伞翘首以盼的看着那座大山。 宁缺和隆庆此刻已经到了那片雾中,看不见半点身影,但她却仿佛能够感受到宁缺此刻遭遇的一切。 悲伤,愤怒,无力,痛苦。 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担忧的看着那片浓雾,不过心中对于宁缺的自信倒是半点不少。 “少爷,你一定可以,桑桑在这里等你!” ...... 徐川,余帘和叶红鱼三人走过旧书楼,穿过一扇古朴的木门,便踏上了一条由细密的碎石铺就的山道。 这山道遍布着由神符师刻画的符文,一旦踏在上面,便要时时刻刻承受着一道道强大的念力攻击。 余帘平静的走在山道上,并无任何异样,徐川在踏上第一步的时候微微一顿,随即便面不改色的继续走着,那一道道常人看起来强大的念力攻击于他而言便仿佛清风拂山岗,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心神分毫。 叶红鱼踏上之后面色便不由微微一变,虽然很快便恢复如常,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显得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看着仿佛没事人似的余帘和徐川,叶红鱼眸中有些不甘。 徐川方才已经展现出了他的强大,能够做到这一点她不算奇怪,但余帘这位名声不显的书院三先生,似乎只有洞玄境界,难道也比她强? 当然,她的表现其实已经超过了此次参加二层楼之试的所有人,包括表现最好的宁缺和隆庆。 但在她心中,可从未将宁缺和隆庆视作自己的对手。 也根本不屑于和他们这些人比较。 不过她也不会一直将此事念着不放,失败不可怕,从磨难中获得力量,让自己更强大,才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这一条山道是考验,但也是机缘,神符师出手修筑的东西,就算在西陵也并不多见。 很快,她便沉浸在一次次的念力攻击之下,感悟着其中的痕迹和奥妙。 余帘和徐川皆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余帘带着几分感慨道:“天下三痴之道痴,果然非同一般,这份向道之心可称绝顶。” 徐川赞同道:“确实不错,三先生觉得副宗主职位适合她吗?” 余帘微微扬眉,秀气的容颜泛起了三分讶然。 徐川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宗门,但对于明宗之事,二人其实早已经心照不宣。 她打量着沉浸在修行中轻易不会醒来的叶红鱼,片刻后,点了点头道:“以她的资质其实早已经可以踏入知命,这般本事,一个副宗主之位罢了,绰绰有余。”她语气微顿,借着道:“只是,我听陈皮皮说过她,她出身知守观,如今又是西陵道裁决神殿的大司座,想让她背弃西陵,怕不是件易事。” 徐川微笑道:“巧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迎难而上,更何况,一个孤家寡人的宗主,当着也着实没什么意思。” 余帘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有机会遇见唐,有着这枚扳指在,你若是能击败他,他应该也会愿意重回宗门。” 唐吗?徐川眼神微动,随后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有机会再看吧。” 二人的对话若是让其他人听见怕是会生出天大的波澜,不过一二人的实力,将声音锁在方寸之间并不困难,便连近在咫尺的叶红鱼也听不见半点声音,更别说其他人了。 之后,徐川和余帘没有再多说,只是简单迈着步子向山上走去,叶红鱼则半无意识的跟在二人身后。 随着他们走的越来越高,遭遇的念力攻击也越来越强大。 余帘依旧平静如常,徐川眼眸中则有着淡淡的微光浮现,其中似有无穷纹路交错纵横。 这山道有着难以计数的石刻字符,皆是出自神符师之手,珍贵程度甚至更在旧书楼二层的修行书籍之上。 他自然不会入宝山却空手而归。 走过每一步,都会有数道神符被他铭刻下来,这山道走完,他所修的神符之道也随之得到了许多修缮和增益,完满了许多。 山道尽头,余帘和徐川并肩而立,片刻后,叶红鱼才走完了山道,从那种自我的修行世界中清醒。 看见二人的身影,她知道他们是在等她,于是她便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羞意,以及惘然。 山道是登山的第一关,而第二关则是踏上山道尽头的那座桥。 看似简单,但真正通往那座桥的山道已经隐藏在了阵法之中,任意的元气波动都会令真实的山道消失。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以强大的念力,在不引动天地元气的情况下发现那一条真实的山道。 这对于参加二层楼之试的那些人来说是一个极难的关隘,但对于余帘,徐川和叶红鱼来说,只是简单看上一眼,便自然能够看到隐藏在阵法下的那一条真实的山道。 于是,三人只是迈步,便上了那座桥。 过了桥,再走过一截弯弯绕绕的山道,便到了云雾之前。 宁缺和隆庆便是消失在这云雾之后。 这里,有一座柴门。 柴门上面有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三个字。 “君子不…” 而在离柴门不远处的道旁,有一块石头,石上有四个深刻的大字。 “君子不器。” 显然,木牌上少了一个字,便是那个“器”。 这一关,正常情况下只需要有洞玄上品的境界便能过,而在场的不论是余帘,徐川还是叶红鱼,都没有比洞玄上境更低的境界。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波折。 随着徐川抬手以天地元气写下一个器字之后,柴门便缓缓开启,露出了一条由一级一级的石阶组成的笔直山道。 山道很高,尽头更是隐在云雾中看不分明。 余帘和徐川依旧是当先而行,叶红鱼自是紧随其后。 余帘在踏入柴门之后便消失不见,显然是走了什么近路。 徐川也不在意,看着渐渐浓郁的云雾,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无数细微的天地元气和念力的波动层层叠叠仿佛砂砾一般想要渗透到他的体内,似乎要将他带入另一个世界。 也因此,在他周边有些许的幻影开始若隐若现,但随着徐川淡定的迈步,便瞬间消弭殆尽。 与此同时,山顶的一颗大青树下,一位正襟危坐,戴着高冠的年轻男子发出了一声惊疑,肃然方正的表情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呆滞和不信。 不远处,一位看起了颇为柔媚绣娘,手里拿着绷紧的绣花布框,另一只手指间拈着根细不见的针有些难以置信的出声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余帘问道:“三师姐,你这是哪找来的怪物,这云雾大阵居然对他没用?” 余帘也有些无言,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阵法出问题了。” 这时,一个圆圆滚滚的胖子站了出来,正是曾经在旧书楼出现过的陈皮皮,他当即反驳道:“不可能,阵法我昨日才去修缮过,七师姐可以作证!” 那名绣娘点了点头道:“小十三说的没错,我亲眼看着他去的。” 带着古朴高冠的男子语气凝重的说道:“不是阵法的问题,这个人的念力和心神极有可能已经强大到阵法之力无法撼动的地步了。” 闻言,所有人都瞬间心神震动不已。 在书院,能够不受云雾大阵影响的向来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夫子。 但今日,却出现了第二个。 同一时间,叶红鱼却是瞬间沦入了幻境,生命中最惨痛的画面再度重现。 十余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身材矮小黑衣蒙面的男子就那么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年幼的叶红鱼惊恐的看着蒙面男子缓缓逼近,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盯着她,向她伸出了那一双粗糙的大手。 这一刻,她已经忘记了这是幻境,她仿佛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她的衣衫被褪去,她的尖叫和哭喊在黑暗中充满了凄厉和痛苦。 一切,都是如此的绝望。 忽然,她的手似乎被人牵了起来,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便开始崩塌。 下一刻,她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了云雾的山道之上,方才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再无痕迹。 徐川一只手牵着叶红鱼,一边伸手出温柔的将叶红鱼眼角的泪水抹去,轻笑着道:“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会哭鼻子呢。” 听闻徐川调笑,叶红鱼却没有什么怒意,只是怔怔的看着徐川,神情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凄婉。 徐川自然不清楚叶红鱼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能让叶红鱼流泪,怕是不是什么能够拿来取笑的事情。 他低咳了一声,被叶红鱼这种古怪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难得的解释道:“我随口一说罢了,你别在意。” 闻言,叶红鱼很快收回了目光,将所有情绪和柔弱都尽数收敛,一把甩开了徐川的手,便一言不发的向山顶走去。 不过很块,她就又重新回头,默不作声的重新握住了徐川的手。 因为她发现,只要离开徐川,那种幻境袭来的感觉便迅速蔓延。 她虽然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但曾经的那一件事却是她半分都不想触碰的禁忌。 徐川倒也并未继续调笑她什么,此刻,显露出几分软弱的叶红鱼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可爱了许多。 他笑了笑,便自牵着叶红鱼仿佛出门踏青似的,向着山顶徐徐而去。 未过多久,宁缺和隆庆还在艰难的登着石阶,徐川已经带着叶红鱼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颗巨石,巨石一侧有一颗大青树,大青树下,有十二道身影或坐或立。 此刻,他们便是二层楼的人,书院的十二个先生,也是夫子的十二个弟子。 每一个皆有着非同寻常的才能和天资。 徐川看见了那名头戴高冠的男子,也看见了他眼中隐含的战意,于是他松开了叶红鱼的手,平静的向前走去。 叶红鱼目光不经意间从自己被松开的手上扫过,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但随即她便也看向了大青树下那名头戴古朴高冠,剑眉英目,表情肃然方正的男子。 她知道他是谁,因为她曾在一卷记录了世间强者的天书最前列看到过他的名字,君陌。 书院的二先生,她修道十余年立志追寻和超过的目标。 此刻,君陌也从大青树下起身迈步走向了徐川。 二人相对十丈距离止步,下一秒,两股汹涌而起的剑意轰然碰撞。 剑意纵横间,云雾散,天光现。 /134/134150/31949065.html 第251章 光明出樊笼 君陌是记载在天书日字卷第二页排名最前列的几人之一。 同在第二页的还有柳白,叶苏,七念等人。 他们虽然依旧还在知命境,但真正的实力已然超过了知命,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在昊天的世界,境界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最根本的因素。 君陌与柳白皆是剑道强者。 柳白修的是大河剑意,曾言纵剑万里,不如身前一尺,号称一尺之内无敌,也因此有了天下第一的名头。 君陌却是走的浩然剑意的路子,剑中取直,以战养战,在战斗中升华。 然而世间修行者本就不多,能与之匹敌的强者更是天下少有,且身后势力皆是错综复杂,一旦交战,在当今的局势下总会引发许多问题。 所以,君陌虽然好战,但却在书院安安静静地呆了许多年,从不曾下山去寻柳白,叶苏等人一战。 但在这些年过去,他心中的战意可从未有过半分的减弱。 所以,当徐川以足够强大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便好似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才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 这也是君陌为何一见到徐川便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战意的原因。 徐川脸色也第一次认真了起来,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颜瑟算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但不过浅尝辄止,算不得尽兴。 如今君陌的邀战,瞬间便让他波澜不惊的心瞬间兴奋了起来。 一步踏出,剑意冲霄之下,唯有一战而已。 大战一触即发,叶红鱼和余帘等人皆是退开了一些。 二者剑意碰撞的余波之下还在洞玄境的叶红鱼有些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有兴奋也有恐惧,更多的,却是对这等强大力量的向往和追寻。 这一刻,早已经没有人注意即将走完石阶的宁缺和隆庆二人。 ...... 极北荒原的某座湖畔,一位穿着草鞋破袄的书生正极为认真的烹调着一条烤鱼。 在他的对面,一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半闭着眼打盹。 那书生名叫李慢慢,乃是夫子的大徒弟,书院的大先生。 而能令他作为厨子的老者自然便是整个昊天世界的人类中最为强大的夫子。 那个饮了二壶酒,斩去西陵满山桃花的夫子。 就在君陌和徐川即将交手的时候,李慢慢瞬间便感应到了这股剧烈的元气波动。 他出声道:“夫子,君陌和徐川要交手了,如今正是您收徒的时候,要不要阻止他们?” 他们虽然在外游历一直未曾归唐,但似乎都清楚的知道徐川的存在。 夫子睁开眼,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阻止?君陌那小子憋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发泄一下了。” 李慢慢笑了笑,见烤鱼火候差不多了,便插起来放到了夫子面前,道:“请。”… 夫子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品了品,夸赞道:“不错,这条鱼你虽然做的很慢,但很是美味。” 李慢慢高兴道:“谢谢夫子。” 他看着书院的方向,有些疑惑的问道:“夫子,十五年前就有了一个变数,为何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来了一个,他们到底从何而来?” 夫子将鲜美的鱼肉咀嚼下肚,想了想说道:“世间万事万物何其复杂,我又不是昊天,怎么会世事皆知,更何况,就算是昊天,也并非世事皆通,你要学会自己去追寻答案。” 李慢慢认真点头应声道:“是。” ...... 书院那座山顶之上,君陌和徐川相对而立。 方才气息骇然的剑意已然悄无声息的隐没在二人的体内,此刻,他们周身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唯有两个字,专注。 不论是君陌还是徐川,都十分的专注。 但可以想象,一旦他们出手,便必然石破天惊。 然而,片刻后,并无一人抢先出手。 于是,他们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彼此看着对方,气氛稍显尴尬。 因为他们都十分骄傲,骄傲到不屑于抢先出手,骄傲到哪怕不占先机,也可以轻易战胜对方 不过对于围观的叶红鱼,余帘等人来说,他们此刻看起来便有些傻气。 于是,她们的嘴角便控制不住的有些翘起。 这一幕,很有趣不是吗? 徐川看着对面一本正经的君陌缓缓出了口气,没有试图和一个骨子里写满了骄傲的人比谁更骄傲。 他相信,如果他不出手,以君陌性格绝对不会动手。 于是,他选择了直接出手。 出手,便几乎是全力。 只见他双手一抬,山巅之上的砂砾,碎石,青草,树叶便瞬间聚集而来。 无数汹涌的天地元气仿佛一条条丝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 在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无名之火和神圣气息的昊天神辉的锤炼下,化作了一柄横贯于天际,足以开山分海的绝世神剑。 丝丝缕缕的剑气在剑锋之上流转,恐怖的切割之力令空间都难以承受,在破碎和修复中不断的轮转。 陈皮皮已经看得张大了嘴,喃喃道:“七师姐,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知命境能拥有的实力?” 他看了看自己白白胖胖的双手,尤其是他一向用以对敌的那根食指。 如果这一剑向他落下,他的天下溪神指可能挡下片刻? 七师姐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陈皮皮的问话,只是十分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担忧。 她虽然一向对君陌有着巨大的信心,但在这一剑之下,君陌当真能与之匹敌吗? 余帘恬淡的容颜此刻也满是凝重,这一剑分明已经超过了知命境的极限。 她或许也只有将二十三年蝉修至大成,破入天魔境,练就自身世界才能胜过一二。… 她的目光落在了君陌的身上。 面对这样的一剑,自己这位一向骄傲的二师兄又会如何应对呢? 另一边,叶红鱼目眩神迷的看着这惊世的一剑,当然她更在意的却是铸剑之时徐川所展现出的昊天神辉。 如此纯净光明的昊天神辉,便是西陵号称距离昊天最近的光明大神官也有所不及。 这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令她一时间有些浮想联翩。 这世间还有谁能比光明大神官的昊天神辉更为光明纯净? 而这一柄横亘于天际之上的神剑哪怕在书院前头等待着结果的李渔,诸国使臣以及西陵神官也都清晰可见。 哪怕隔着一座大山,隔着浓雾,他们依旧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是谁竟然敢在书院大打出手,又是什么样的强者在出手? 这个疑惑诞生的同时,徐川的身影便瞬间在他们脑中浮现。 山巅之上,君陌在剑锋之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 他的骄傲在这一刻已然尽数收敛。 因为在这一剑面前,他已经很难骄傲的起来。 当然,与此同时,他汹涌的战意却是越发沸腾。 他神情肃然,周身严谨守礼的气息越发浓郁,守礼便明理,明理则至规则。 于是,他的周身丈许之地便有了规矩。 宽大的铁剑被他握在手里,向上托举,好似托起了苍穹。 于是,他便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姿态以手中宽大的铁剑挡住了那柄足以破开空间的神剑。 但,这才是双方真正碰撞的开端。 两柄剑交汇之处,规则,念力,天地元气一瞬间便以惊人的速度碰撞了无数次。 刹那间,二人所在的战场便被无数剑气切割,笼罩,旁人再也难窥其分毫。 只能感受到一股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其中汹涌不息。 不知何时,宁缺和隆庆已经来到了山顶。 然而他们却根本不敢踏上山顶半步。 虽然看不清山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修行者的直觉告诉他们,一旦敢上前一步,便必定死无葬生之地。 今日是二层楼开试的日子,但此刻,他们这两位角逐最后名额的主角,却已经无人在意,甚至连踏上擂台的资格似乎都在不经意间失去了。 隆庆和宁缺对视了一眼,彼此虽然是对手,但此刻却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片刻后,云消雾散,那纵横在山巅的剑气风暴已然平息。 徐川若有所觉的摸了摸自己的侧脸,那里破了一道口子,不过手指上的鲜血还未干,那一道伤口便已经迅速恢复。 另一边,君陌半跪在地上,头顶的高冠被连根斩断,一头发丝劈散着落在身后。 显然,胜负已分。 “二师兄!”被陈皮皮换做七师姐的绣娘瞬间冲了上去,担忧的出声喊着,搀扶着君陌帮他起身。… 陈皮皮等人也都随之上前到了君陌身边。 君陌摆了摆手,有些艰难地站直了身子,眼神中有些说不出的畅快,似乎根本没有将自己落败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看着徐川,语气认真又带着几分肃然的说道:“你很强,但下一次,我会更强!”他微微抿了抿嘴,说了句:“多谢,我欠你一条命!” 最后一剑,徐川斩去了他的发冠,但事实上,那一剑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论徐川出于什么考虑和想法,他君陌都欠了对方一条命。 这一点,毋庸置疑。 徐川出了一口气,笑着道:“你是我至今为止,遇到的第一个让我全力一战的人,其他的,不重要。” 君陌沉默了片刻,又重复了一句。 “我欠你一条命!” 果然,哪怕败了,依旧还是那个骨子里都透着骄傲的君陌。 徐川微笑不言,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山顶边缘的宁缺和隆庆。 他将目光看向了君陌身侧静静站立的余帘,道:“三先生,这山也上了,二先生我也见了,便不多留了,毕竟今日的主角可另有其人。” 余帘看了一眼宁缺和隆庆,不由出声问道:“你就不好奇他们最终谁会赢吗?” 徐川意有所指的说道:“一个十五年前便注定的事情,有什么好好奇的。” 说罢,他便不再多说,简单说了句告辞,便洒脱的转身离开。 一直在他身后沉默不言的叶红鱼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她来此便一直躲避着她目光的陈皮皮,清冽的声音仿佛一把把利剑刺破了空气。 “陈小胖,你不可能永远躲在书院,你要明白,你到底来自哪里!” 见陈皮皮缩头缩脑的藏在了君陌身后,她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徐川离开的身影追了过去。 陈皮皮余光看到叶红鱼离开,立时便大大松了口气,嘟囔道:“怎么不可能,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凶,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嫁的出去。” 余帘微笑道:“小师弟,你这话若是让她听见了,她怕是饶不了你。” 陈皮皮厚着脸皮道:“师兄师姐都在,区区一个道痴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余帘笑了笑没有多说,她让七师妹带着君陌去休养之后,便对着宁缺和隆庆平静的说道:“你们可以继续了。” ...... 下山的路上,徐川依旧在回味着和君陌的战斗。 经此一战,他对于昊天世界诸般规则的领悟和利用又有了极大的进步。 比起他闭门苦修的增益不知快了多少。 果然,哪怕悟性再高,再能开挂,想要把修行转化为实力,还是要通过一次次的战斗。 这一战其实本就没有什么悬念。 论境界,他不输于君陌,论念力,他已经在君陌之上,轮规则的领悟,因为有着桑桑的存在,君陌根本无法和他相比。… 除非君陌敢迈出那一步,踏入知命之上的第六境,或者接连凭借这接连的战斗,将一身剑道攀升到未来青峡与柳白一战的程度,不然,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忽的,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平静的看着叶红鱼清丽的容颜,直到将她看的有些许紧张,才出声道:“西陵在我身上丢了面子,所以就把你派来送死吗?” 叶红鱼沉默不言,虽然她也很清楚裁决大神官对她不加掩饰的恶意,但这毕竟是西陵内部的事情,不值得在外人面前多提。 徐川笑了笑,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有一天西陵待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 说罢,他也不管叶红鱼是什么反应,便自转身离开。 叶红鱼目光复杂的看着徐川离开的背影,并未再跟上去。 她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左手,手心隐约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余温。 ...... 书院二层楼招生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万众瞩目的隆庆皇子并未夺得最终的名额,而是落在了曾经并无多少人在意过得宁缺身上。 徐川并不意外,不惑的宁缺都能够胜过洞玄巅峰的隆庆,如今洞玄境界的宁缺面对修为不复巅峰的隆庆只会让结果来得更无悬念。 而接下来长安城中的许多琐事也都与他无关,他已经计划好了要离开。 当然,离开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 西陵桃山,那无数人望而却步的幽阁深处,一位满脸皱纹,眼窝深陷的老人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于是,幽暗的樊笼之内,便有圣洁的光芒浮现而出。 “我本心无樊笼,樊笼如何拦我?我道心光明,光明如何拦我?” 话落,他伸手,于是裁决神殿震慑天下的樊笼大阵便轰然间崩溃,化作了无数细密的尘埃散落。 同一时间,璀璨的光明弥漫开来,于是整个桃山皆燃起了熊熊烈焰。 这一刻,曾经号称神座之上,天穹之下的光明大神官脱得樊笼,重归人间! /134/134150/31949066.html 第252章 对决光明大神官 无数年来,但凡有着光明大神官称谓之人皆是亿万里挑一的绝世人杰。 而轻易从裁决神殿引以为傲的樊笼大阵中脱身的老人更是以智慧明道心著称。 老人叫卫光明,生来便以光明为名,似乎生来便注定了要成为光明神殿的执宰之人。 桃山之上,心念相连的樊笼大阵被破,裁决大神官遭受重创昏迷在裁决神座之上,而在漫山遍野的光明之火下,身为西陵掌教的熊初墨也无力他顾。 于是,卫光明便好似闲庭漫步一般,踏着烈焰,一步步走出幽阁,走下桃山,一路直往长安而去。 一路上无人能挡,亦无人能阻。 而此刻,卫光明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桃山,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十五年前所见的那片夜色。 而那抹夜色,便在长安。 ...... 回到西陵的叶红鱼倒是因为卫光明破樊笼而出躲过了一个***烦。 她无功而返,并未能将徐川这等辱没了西陵的凶徒如何,便是办事不力。 然而本就计划好以此为发难理由的裁决大神官却因为重伤并未露面。 因为极其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今重伤在身的裁决大神官并没有把握胜过距离知命只有临门一角的叶红鱼。 在裁决神殿,不论做任何事,实力才是根本。 更何况,卫光明破幽阁而出,将引发的一系列可能的变故才是西陵需要焦头烂额的。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卫光明出幽阁是为了什么。 十五年前那一次,光明大神官被废,知守观观主远走东海。 一旦卫光明再做出什么过,整个西陵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毕竟,书院的夫子还在人间。 没有人能够肯定,夫子不会因此再上一次桃山。 ...... 日升月落,眨眼间便是数十日过去。 随着世间的流逝,光明大神官卫光明引发的波澜渐渐平息。 长安城中,宁缺成为了夫子的第十三个弟子,也同样被颜瑟收做了传人。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应有的轨迹。 万事居中,自从数日前,徐川出手为李渔重铸了气海雪山之后,李渔便彻彻底底的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唐国公主的架子。 一次次的刷新着她认知的徐川,在她心中已经不知不觉的彻底神化。 每次前来求教修行相关问题的同时,直将自己当做侍女一般,端茶倒水不说,捏肩捶腿也是毫不忌讳。 这一日,徐川半躺在松木制的躺椅上,悠然的半闭着眼睛,李渔则半坐在他身后,葱葱玉指或轻或重的按压着他的脑袋,娴熟的姿态根本看不出她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一边按着,一边出声问道:“徐大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入知命啊。” 徐川眼睛也不睁,语气慵懒的说道:“十年八年的应该就差不多了。” 李渔手一顿,试探着问道:“那徐大哥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尽快踏入知命吗?”… 徐川闭目不言,懒得搭理她。 修行了没几日就想着入知命,想屁吃呢。 见徐川这般模样,李渔轻哼一声,道:“不按了。”说着她便起身作势要走。 徐川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心道,好现实的女人,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动,目光瞬间望向了东方。 他微微一笑道:“终于来了。” “来了?谁来了?”听到徐川说话,李渔转身问着,结果回过头的瞬间,椅子上哪里还有人在? 同一时间,长安城东门外一里左右,一名枯发深眸的老人坐在一辆马车中闭目养神。 看样子,这马车便是要往长安城去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有一种难言的韵律。 但下一刻,这股韵律便戛然而止,马车停了下来,因为有人挡在了马车前。 是徐川。 车夫在第一时间便昏了过去,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信奉昊天的普通人。 但也正是他的存在,才让西陵的这位老人轻而易举的在唐国的境内穿行至今,区区数日便从西陵到了长安城脚下。 马车内,老人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能找到我?” 徐川平静的说道:“你收敛了神念,忘却了道心,几乎彻底化作了一个普通人,就算在长安城内,执掌惊神阵的颜瑟怕是也很难找到你,但我不需要找,因为光明会告诉我,你在哪。” 面对一位昊天的狂信徒,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棍,徐川说话便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神神道道的意味。 其实简单说,就是他可以通过惊神阵作为增幅,以自身修行的昊天神辉为锚点,将长安城附近一里范围之内任意一个拥有昊天神辉的存在锁定。 在唐国,修行昊天神辉的本就不多,圣洁光明纯粹到接近他所修的昊天神辉的人更是天下难寻。 毕竟,他的昊天神辉可是来自于桑桑,来自于昊天在人间的化身,能够在光明纯粹上接近他的,怕是也只有世间最信奉昊天的光明大神官了。 所以,当这马车载着这位老人出现在长安城附近的时候,就好似在徐川的感知范围内放了一个巨大的探照灯。 这种同出一源的力量根本不是对方想藏便能藏得了,尤其是徐川还专门借用了惊神阵的加持。 老人的出现自然便暴露无遗。 毋庸置疑,这马车中的老人便是不久前走出幽阁,破开樊笼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 卫光明对徐川的回答有些莫名的熟悉,因为平日里他便是如此与人说话。 说到底,懂了便是懂了,不懂的,听了也白听。 他没有再多问,端坐在马车中的枯瘦身影忽然间变的高大威严了起来。 他缓缓开口,语气好似九天之上的烈阳,充满了智慧和威严。 “看来我久不出世,世人已经不知何为光明,何为敬畏,是什么让你认为,你能够阻止我去完成昊天的使命?”… 徐川神情平静,道:“你可以试试。” 二人都没有再开口,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经便显出了对彼此的厌倦。 既然彼此相厌,自然不必多言。 言语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在昊天的世界,力量才是真正决定一切的存在。 轰! 光明大放,整个马车在光明之火中燃烧殆尽,包括那名昏迷过去的车夫。 对待将他不远千里送至此地的车夫,卫光明没有半点留情。 因为在他眼中,为光明而牺牲,死得其所。 就好比他出幽阁那一日,桃山之上死去的十余名神官以及数百名光明神殿的执事。 为了完成昊天交给他的使命,牺牲在所难免。 虽然他已经被发现,行踪暴露之下,很快就会迎来唐国强者的围杀,但世间万物昊天自有其安排,他相信,命运定会将他带到冥王之子的身边。 但这世上其实总有跳出昊天棋盘之人,夫子是,宁缺是,徐川更是如此。 有元始金章在身,别说是昊天,诸天万界都少有存在能够自因果中摆弄他的命运。 卫光明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以光明大神官的自傲确信,他足以在被唐国强者到来之前,毁灭眼前这个对昊天没有丝毫信奉的异端。 光明之火蔓延,炽烈的不可思议。 但就在准备瞬间将徐川吞噬焚烧殆尽之时,徐川周身亦是燃起了炙热的无名之火。 碰撞之下,惊人的热浪席卷,一瞬间便将此地化作焦土。 长安城内,李青山悚然向着徐川和卫光明交手的方向看起。 对于卫光明的到来,他早有预料,只是他有些不清楚,为何对方会如此之快的暴露了出来。 难道这位光明大神官想要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唐国抗衡不成? 一旁,颜瑟则是若有所觉的说道:“徐川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和卫光明那个老家伙打了起来。” 顿了顿,他当即起身,道:“走师兄,去看看!” 同时,书院二层楼,余帘,君陌也皆是向着徐川和卫光明交手的方向看去。 余帘微微凝眉,很快又将眉头舒展,静静的继续描起了簪花。 君陌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二人似乎对于这一场战斗的结果有着超乎想象的默契。 长安城外的大道上,两股世间最为恐怖的火焰交织燃烧着,似乎能够焚毁一切。 道旁密密麻麻的植被,破旧的栅栏都在一股股热浪下化作乌有。 火焰化作了战场,徐川和卫光明踏着毁灭的烈焰正式开始交手。 徐川一念动,元气流转,便有万千剑气自天地间而生。 万剑成阵,可惊神明。 一息之间,便向着卫光明垂落。 卫光明神情肃然,幽深的眼眸中绽放出无数道光线,圣洁的昊天神辉化作了世间最纯粹的光明。… 于是,枯朽的大地上,便有一轮大日冉冉升起。 幽夜化作白昼。 好似改天换地。 一刹那,那漫天剑气便好似遇到了烈阳的冬雪,瞬间消融。 不仅如此,炽烈的光明更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涌向了徐川。 一切,似乎都要在光明中落寞。 然而,看着那仿佛烈日一般的光明,徐川的神情依旧清冷如初。 下一刻,就在光明袭来的刹那,他的双眸中却是爆发出了一股更加深邃,更加纯净圣洁的光明。 于是,本该毁灭一切的光明便化作了清风拂面,并未将徐川吞噬,而是融入他的体内。 看到这一幕,卫光明漠然的神情瞬间变得震惊和迷惘起来。 看着徐川周身那股比他更加光明圣洁的昊天神辉,他终于明白了徐川一开始言语中的含义。 光明的指引。 可是,为什么? 明明他才是这世上最为信奉昊天的人,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昊天的使命。 无数疑惑和不解浮上心头,但下一秒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难以抑制的震惊和疯狂。 因为就在天地间被光明占据的时候,有一抹幽暗的夜色从徐川的手中浮现。 那光明纯净到难以想象的昊天神辉竟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姿态化作了这世间最为冰冷的幽暗之力。 这,这不可能! 卫光明浑身颤抖起来,他那不可撼动的心灵第一次出现了缺口。 此刻发生在他面前的一幕好似一把锋利又古钝的柴刀,一下一下的将他的心灵凿开。 坚决又缓慢。 好似世间最为严酷的刑罚。 幽暗的夜色蔓延开来,将他引以为傲的光明吞噬殆尽,整片天地变得无比幽冷和死寂。 卫光明方才显得高大威严的身影,此刻已然佝偻虚弱到了几乎直不起身的地步。 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疯魔似的高呼着:“光明,黑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为何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会远走荒原,建立了明宗,因为千年之前的光明大神官便早就明悟了这一点。 这世间哪有什么冥王,冥王就是昊天,自古便是如此。 所以,他瞬间意识到,他看到的那一抹夜色从来不是冥王之子,那是昊天临凡,是他信奉的神降临了人间。 所以他这位昊天最忠实的信徒才会能够看到那一抹夜色。 怨不得,他以光明大神官的身份出面,加上夏侯和李沛言出手,在几乎举世针对下,都不能彻底磨灭一个小小将军府。 但如果是昊天,一切都显得如此理所应当。 幽暗的夜色席卷之下,他的身躯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僵硬。 如今,许多事他都有了明悟,但他还是不理解,徐川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交手之下,他可以感知到,徐川绝非当年他看到的那一抹夜色,也就是说,徐川并非昊天。 但他的昊天神辉又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什么能够将光明和黑暗掌控的如此水到渠成?他到底是谁? 卫光明静静的站在夜色之中,周身莫名的散发出一种圣洁纯粹的气息,身处黑暗的他看起来似乎越发的光明了起来。 他看着徐川开口道:“我想要一个答案。” 于是他周身便真正的泛起了光,不是那种煌煌间的大放光明,而是仿佛朝云彩霞一般,自然却无比柔和的光明。 这一刻,他以燃尽一切为代价,破了五境。 此刻,他便是光明。 光明现,于是夜色尽。 /134/134150/31949067.html 第253章 于光明中落幕 这世上有人终其一生都破不了五境,有人眨眼间就能破入六境。 当然,卫光明能瞬间破入六境是因为他曾经便到过这个境界,哪怕被观主打破,也依旧曾经看到过高处的风景。 所以才能以付出巨大代价的情况下,再次踏境。 不过,哪怕与多年前一般同为六境,本质上却已经截然不同。 曾经,他是天启,而天启之境,所获得的力量是由昊天赐予。 但如今,他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己身,来自于这整个天地。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信奉的其实从来不是昊天,而是光明。 而昊天并非光明。 所以,他的力量来自于这世间无穷尽的光明,所以,此刻的他甚至比十几年前天启境界的他更为强大。 柔和的光明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驱散了徐川周身的夜色。 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这光明照亮。 在这光明的照耀下,徐川竟不由生出了一种融入其中的渴望。 这让他神情瞬间变得极度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当真选择了融入,自己整个人怕是会瞬间便在这看似柔和的光明中化为灰烬。 此刻神情温和慈祥的卫光明在他眼中变得尤为恐怖,也空前的强大。 比当日的君陌更为强大。 同时,李青山和颜瑟已经赶到附近,李青山在前,颜瑟在后。 当光明袭来的瞬间,李青山便浑身一震,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下意识的便鼓起了毕生积攒的全部念力想要遮挡那看似柔和的光明。 但不过一瞬间,他涌出的念力便被光明轻而易举的破开,好似摧枯拉朽一般,就要将他吞噬。 “不好!” 李青山身后的颜瑟惊呼一声,一把将李青山拉到身后,一道神符自手中迅速生出,挡在了他们身前。 神符出手的瞬间,他便拉着李青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光明笼罩的范围。 二人方才离开,他所画下的那一道神符便好似易碎的玻璃一般,轰然脆裂,然后化作了最纯净的天地元气融入了光明之中。 又一连退开了数百米,颜瑟才一脸心有余悸的停下了脚步。 “乖乖,卫光明那老东西居然破了五境?” 一旁,李青山脸色苍白,看着远处那柔和又慈悲的光明,眼中浮现一抹惧意。 在面对足以轻易夺取他生命的力量时,哪怕见惯了风雨的他也依旧会忍不住生出恐惧。 他嘴唇颤抖的问道:“这便是天启?” 此刻,他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如果天启便如此强大,那么十几年轻易将天启境的卫光明打落至五境的观主又该有多强大? 能将观主逼到海外,活了千年之久的夫子又到底有多高? 颜瑟摇了摇头道:“这样的天启,西陵怕是没人能成,便是西陵掌教怕是也有所不及。” 作为最接近这个境界的他,能够最直观的感受到此刻卫光明的天启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远处那光明中依旧屹立的单薄身影,语气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那小子竟能与天启境的卫光明抗衡至此?” 他承认徐川却是不弱,春风亭交手之时,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强悍。 在不动用惊神阵加持的情况下,他也有几分自愧不如。 但当时的徐川,怕是不可能与此刻的卫光明抗衡。 所以,到底是当日对方留手了,还是对方用了数月的时间便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颜瑟有些不解,亦有些震撼。 但他很明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卫光明和徐川交手结束之前,他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的神符师已经没有了插手其中的资格。 除非,他此刻也不管不顾的破开知命巅峰,进入六境。 不然,他便只剩下了旁观的资格。 光明笼罩之地,徐川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沉重。 身上好似背负着亿万枷锁,一举一动都变得格外艰难。 不过,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几分笑容。 “光明吗?”他嘴唇微张,语气中带着几分赞叹和明悟。 此刻,他的眼睛很亮很亮,亮的甚至比那光明还要耀眼,心脏也跳的很快,快的整片天地似乎都响起了急促的心跳声,血液更是沸腾到几乎燃烧起来。 破入六境的卫光明给他带来了极其恐怖的压力,但在这压力下,许多东西却也在发生了莫名的蜕变。 历经数个世界,他本就积累了极深的底蕴,又将这个世界最为强大昊天放在身边感悟了接近一年的时间,再加上旧书楼日以继夜的翻阅。 他拥有的,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 但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形成一个完整统一的体系。 然而,在如今这股庞大到恐怖压力却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石磨,不断提纯精炼着他所拥有的的一切。 包括元始金章为他带来的三个天赋能力。 万劫不灭体,太昊苍元瞳,七窍玲玲心。 都在这股压力所生出的生命最本能的渴求下开始了融合。 身体最深处的元始金章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切,发出了淡淡的嗡鸣。 其实他踏入知命,便是以元始金章为自身的本命物,可惜虽然成功将元始金章化作了自己的本命物,加深了彼此的联系,却依旧无法操控其半分。 此刻倒是难得的出现了些许的异动。 随着元始金章的异动,他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无垠的混沌深处,有一尊看不清面容的恐怖存在静立其中。 他的身躯仿佛神金浇筑,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玄妙,只是平静的站立于此,足以吞噬一切的混沌便不能靠近其分毫。 这时,他简单的抬手,向着无垠的混沌轻轻一挥。 于是,混沌分,世界生。 无垠时空随之衍变而出。 画面瞬间消失,徐川双眸恍然。 那位看不清面容的恐怖存在想必便是元始金章原本的主人了。 简单一挥手,便开辟无限时空。 这份伟力当真恐怖到不可思议。 同时,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和元始金章的联系又加深了许多。 随之,体内的变化越发的汹涌,双眼,身躯,心脏,似乎连成了一线,浑身上下隐约间散发出一股子万法不侵的姿态,周身的压力越来越小。 于是,光明之下他本显得沉重的身躯便越发挺直了起来。 片刻后,他立身于光明之中,足以毁灭一切的光明似乎化作了人畜无害的清风,再也无法带给他任何的威胁。 卫光明脸上再次出现了惊愕和惘然。 他本想寻求一个答案,但此刻,他却拥有了更多的困惑。 徐川看着卫光明苍老的身影,心中有几分感慨,若非对方,他怕是还要许久才能踏入这一步。 三大天赋合一,化作元始真身。 虽然只是初步的融合,却已经让他拥有了接近万法不侵的能力。 几乎与观主的清净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仅凭此刻的体质,整个人间,除了夫子和桑桑,便是观主当面,他也丝毫不惧。 或许他赢不了观主,但观主想杀他,那也是痴人说梦。 而等他破入六境,甚至更高境界,领悟了无距,天魔,无量等奥妙,打个观主那不是轻轻松松? 可以说,这一次的提升对他而言不亚于一次彻彻底底的蜕变。 此刻,光明已经于他无碍,卫光明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神念,他的修为,他的躯体,所有的一切都将还归天地。 徐川只需要静静等待,卫光明便会很快在他眼前烟消云散。 但他没有,看着生命之火将熄的卫光明,作为感谢,他会以全力送他最后一程。 于是,他抬起了手。 万千光明便仿佛流动的湖水汇聚到了他的手中,化作了一柄光明之剑。 脑海中,混沌深处那道看不清面容的伟大身影再度浮现,挥手的刹那,徐川也几乎已相同的姿态挥动了手中的光明之剑。 此刻的他比之脑海中的那道身影自然是弱小了无数倍,模仿的姿态最多也只得其亿万之一神韵。 但这一丝神韵便轻易融汇了他毕生所学所知所想。 一剑出,有顾前不顾后的四顾剑,有变幻莫测的流云散手,有霸道无前的一剑开天门,有切割万物的符意,有燃尽一切的无名之火,也有光暗轮转的天地规则。 此剑,开天。 于是,一剑出,天地分,光明散。 卫光明站在空旷的地面上,眼神中依旧有着惘然,但也多了几分安然和满足。 有此一剑为他送行,他这虚妄的一生便不算白来一遭。 夜将近,晨曦洒落。 在天地间最温柔的光明中,他的身影化作了灰,又散做了雾,最终在光明中了无痕迹。 徐川安静的看着老人消逝,心中生出了几分慨然。 一生奉献给光明,最终在光明中消散。 也算有始有终了吧。 收起心中无谓的情绪,他很清楚,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前方的路也并不轻松。 世间万物,生死皆有定数,只有超脱一切,才能成就永恒。 而战胜夫子,取代昊天,彻底令元始金章认主,修成元始真身便是他未来成就永恒的第一步。 一切尘埃落定,当李青山和颜瑟来到二人交战的地方,除了光滑得如同琉璃一般的大地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李青山失神的看着美丽道令人心寒的战场,不由问道:“师兄,是谁赢了?” 颜瑟喃喃道:“谁知道呢?” ...... 除了徐川之外没有人知道当日战斗的结果,然而他安然的回到了万事居,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长安城诸事已毕,所以他已经敲定了离开长安的日期,便是明日。 卫光明没有见到桑桑,再加上他的压制,桑桑觉醒成为天女的日子便将无限的后延。 不出意外,没有了寒症在身的桑桑,未来也不会被宁缺带去佛门求助。 既然如此,只要她安稳的呆在长安城,便将失去几乎所有在外力下觉醒的契机。 徐川虽然自觉已经很强,但感悟过昊天神则的他很清楚,真正的昊天会有多么强大,也大致能推测出夫子的九境无矩究竟有多高。 第九境无矩和第六境无距虽然是一个念法,但实力可是天差地别。 所以,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按照既定的计划去强大自己。 毕竟,若是不能强大到战胜夫子,又凭什么去和昊天一战? 而在徐川离开长安,谋划着超过夫子和昊天一战的时候,极北之地的荒原深处,一群穿着兽皮,仿佛从远古时代走来的人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他们是荒人。 千年前销声匿迹之后,第一次重现人间。 因为极夜已至,他们生存的环境越来越寒冷,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离开生活了许久的故居,大举南迁。 妇孺在后,战士在前,世间土地是有限的,所以他们来了,便也带来了战争。 一出世,便击溃了草原上金帐王庭的十万大军。 其南下之势几不可挡,于是一封来自金帐王庭的求援书便迅速送往了西陵诸国和唐国。 荒人南下不是草原自己的事情,打不过便求援自然也显得理所应当。 西陵诸国包括唐国对此也基本很快达成共识,皆会派人前往支援。 不说让金帐王庭取胜,至少也要将荒人拦在草原之上,这是一件符合所有国家利益的事情。 西陵桃山,裁决神殿之上,接近半月没有露面的裁决大神官终于现身。 他穿着鲜红的裁决神袍,坐在由南海墨玉雕镂而成的神座之上,隔着一道珠帘,眼神森冷无比的盯着下方的那道身影。 那是一道穿着火红色衣裙的身影,玲珑有致的身躯在衣裙的束缚下显得格外高挑。 在裁决大神官森冷的目光下,她似无所觉,平静的仿佛一片古井无波的湖水。 世人皆畏惧裁决,但她显然丝毫没有惧意。 裁决大神官心头冷哼一声,却也是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试图从那张令他厌恶的清丽面容上看到丝毫的妥协。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隆庆耗费了西陵珍贵的资源,却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卒,如今他已经被打入幽阁,受到了惩罚,而你,作为任务失败的代价,我又该如何罚你?” /134/134150/31949068.html 第254章 南晋剑阁 面对令无数人闻风丧胆地裁决大神官的责问,叶红鱼神情中依旧没有半分怯畏,她清脆的声音亦没有半分颤抖。 “如果师叔看过从唐国传来的情报,那么就应该知道,书院二层楼应试那一天,便连君陌也败给了那人,天书之上君陌的名字远高于师叔,那人更是胜过了君陌的强者,倘若我有能将其裁决的实力,师叔这方神座可还能坐得安稳?” 如果西陵知道他们的光明大神官卫光明也死在了那人手中,想必叶红鱼这番话会更有分量。 不过,卫光明的陨落,除了少数几人之外,根本不为外人所知,甚至西陵许多人包括掌教都还认为卫光明已经潜伏进了唐国,即将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听着叶红鱼这颇有几分咄咄逼人意味的言辞,裁决大神官眼中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寒意和怒意升腾而起,但随即又迅速隐没,化作了如幽谭一般的平静。 他透过珠帘,看着叶红鱼那副显得有几分傲然和清冷的容颜,毫无情绪的说道:“本座期待着你向这方神座发起挑战的那一天,不过在此之前,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失败的借口。” 他起身而立,沉声道:“荒人南归,光明与黑暗千年的争锋已经到了落幕的时刻,西陵已经集结军队和修行者准备出发,而你,作为裁决司的大司座,有义务也有责任亲手结束这一切,而这,也将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 叶红鱼沉默了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说罢,她行了一礼,便自转身离开。 裁决大神官漠然的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忽的又不住的咳了几下,平复之后,他随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神情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森冷。 他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名字。 卫光明,徐川。 卫光明便罢了,虽然他出幽阁闹出了极大的动静,但他往唐国便注定了必死。 能够与西陵相对而立的唐国不是区区一个光明大神官就能够撼动的。 但徐川的出现,对于西陵来说却是如鲠在喉,堂而皇之的将一名天谕院的神官踩在脚下,便是书院也不会如此轻视西陵。 当然,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徐川并未登上天书日字卷。 甚至自始至终,天书日字卷上都没有出现此人的名字。 一个可能是他已经越了五境,达到了禁忌的第六境,但根据诸多情报来看,应当还是处于知命巅峰。 那么排除了这一个可能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天书没有收录到对方的气息。 这其中的意味十分可怕。 因为天书日字卷与昊天紧密相连,这世间之人但凡在昊天注视之下,在满足条件之后,只要不是超过了五境之人,便必然会登临其上。 就连号称天下第一强者的柳白亦是如此。 按理说,这世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来一个如此可怕的强者,为过五境之前,也不可能有人逃得过日字卷的收录。 可徐川的存在,却仿佛将千百年来的规则轻易打破。 昊天至高无上,他究竟是凭什么躲得过天书的收录? 这一点他很在意,掌教很在意,整个西陵明白这一点的人都很在意。 有些时候,未知会令人恐惧。 他静静地思虑了片刻,唤来了一位神官吩咐道:“让全天下教徒知道徐川进入了天书日字卷,取代了柳白的位置。” 那神官一愣,徐川之名他自然是知道的。 或者说,整个西陵都少有不知道徐川之名的。 此人以奴仆废了他们西陵享有光明之子赞誉的隆庆,又将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按在地上摩擦。 可以说,他们整个西陵的脸都因此丢了个干净。 但身为裁决神殿地位不低的神官,他也不久前看过日字卷,并无徐川之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小心翼翼的说道:“尊敬的神座,如果消息不实,极有可能对我裁决神殿的威望造成巨大的打击。” 裁决大神官神情漠然道:“奉命便是,另外,传出消息,神符师颜瑟和君陌先后败于此人之手。”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还有长安城去年春风亭一役,杀死唐国军方萧苦雨和杀死月轮国苦行僧悟石和南晋剑客的真凶便是此人,对了,去参加二层楼考核的悟道也是被此人当众斩杀,那和尚与悬空寺讲经大士渊源颇深,悬空寺那边也要将消息送到。” 说到这里,他竟然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 未知自然可怕,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举世皆敌的情况下还能保留住那份神秘。 一旦那份神秘消失,便也是此人的死期。 他嘴角带着一丝讽刺的说道:“这世上最大的罪便是狂妄,我要这些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人尽皆知!” 神官心头一寒,他似乎已经看到这些消息传开之后,徐川将会面对何等惊人的场面。 便连唐国,有了军方萧苦雨的事情,至少唐国军方对此人也不会有丝毫的善意。 真正的举世皆敌。 而且,便数此人的经历,他发现,似乎与裁决大神官最后的评定一般无二。 狂妄二字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过分。 露面不过区区一年,天下有名有姓的势力就被他得罪了个遍。 神官应了一声,便按照裁决大神官的安排做事去了。 而就在他们诸般谋划的时候,徐川已经留下了一张字条离开了长安。 字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珍重。 最先看到的自然是总往万事居跑的李渔,或者说这字条本就是留给李渔的。 卓尔每日都会回来住,宁缺和桑桑就在隔壁,自然不需要留什么字条。 李渔看着字条坐了很长时间,心中空落落的,有沮丧也有几分说不出的难过。 她总觉得,此一别,或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再见。 “长安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就没有一点让你流连的吗?” 她有些气怒有些烦躁的喊了一句,最终看着手中那张简单写着珍重二字的纸条陷入了沉默。 ...... 徐川要去荒原,去魔宗山门,因为魔宗山门内拥有着魔宗的所有传承,而不仅仅只是一个二十三年蝉。 他也需要借着魔宗山门的块垒大阵破境。 所以离开长安之后他应该直接往北。 但他没有,而是往相反的南方而去。 因为他打算破境之前去见一见号称天下第一强者的柳白。 而如果他破境之后,柳白虽强,但便不会在他眼中。 当然,他也想顺便看看朝小树这个刚入知命就要挑战柳白的家伙还有没有命在。 一路南行,出了青峡,过了大泽,便是南晋。 南晋都城几十里外有一座山。 远远的看去,这山便好似一把冲天而起的神剑。 剑尖指天,锋芒毕露。 而剑阁便在山脚下,是一座黑白二色分明的旧式古阁。 不过徐川还未到剑阁,便引来了无数瞩目的目光。 他其实也很疑惑,这些人似乎都认识他一般,虽然不敢轻易靠近,但都有意无意的注视着他,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敌意和畏惧。 南晋都城之内,他随意寻了一家露天的面摊坐下,出声道:“店家,来一碗酸辣面片汤!” 那店家有些拘谨和紧张的回道:“好的客官,马上好。” 徐川平静地坐在凳子上,对周遭若有若无的目光视而不见。 一群普通人罢了,不需要在意。 而且,他也隐约猜到了这些事情是谁的手笔。 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天下无数人知晓他,除了西陵之外,天下间少有势力和国家能够做到这一点。 亿万信徒可绝非说说而已。 没一会,冒着热气的酸辣面片汤便端了上来。 看得出来,用料很足。 手艺也不差,香气扑鼻。 只是徐川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入口的瞬间,虽然还算不错,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这时,一群约莫十余位年轻修行者结伴而来,他们身后都有一枝被草绳紧紧捆住的剑,与一般剑师的飞剑不同,这些剑相对较长较大,更像是武者使用的剑,而且各自安静地藏在鞘内。 为首者,还拿着一张画像。 到了面摊之后,那人比对着画像和徐川看了片刻,便冷然道:“就是他,布阵!” 闻言,身后十余位年轻剑客便瞬间以特定的方位站定,将徐川连同整个面摊包围。 那面摊老板自然早就跑远了,无数南晋百姓也远远的又畏惧又兴奋的看着这里。 对即将可能发生的争斗颇为好奇。 一道道剑意升腾,好似一条条河流奔腾汇聚而来。 他们皆是不惑和洞玄境的修行者,合力之下的剑阵更是能和知命强者对战,这也是他们敢出手围困徐川的底气。 徐川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酸辣面片汤,而有趣的是,那十余名年轻人也轻易不敢出手。 因为他们至今没有发现徐川暴露出任何一丝的气机错漏之处。 看似平静的吃面,却自有一股圆融如意的神韵引而不发。 为首者其实年纪算不得年轻人,但那股子锋芒和朝气却不弱于年轻人,而且他也是这群人中修为最强之人,洞玄上品。 虽然年近四十,比不得天下三痴那等绝世天骄,但实力却未必就弱了。 尤其是此刻以剑阵加持,加上大河剑意的特殊性,已经足以让他拥有与知命强者交手的实力。 看着徐川那股子平静中露出的轻蔑意味,他脸色微沉,冷声道:“阁下杀了我剑阁弟子,还敢堂而皇之的来到此地,真以为天书排名超过阁主便能够视我剑阁于无物吗?” 听到天书二字,徐川眼神不由微微一动。 他竟上了天书? 不可能啊? 如果他上了天书,昊天还会如此平静? 而且,以他如今初步融合的元始真身,应该也根本不可能被天书察觉才对。 他皱了皱眉,有些奇怪,不过对于超过了柳白这件事,他倒是丝毫不觉得诧异。 他端起碗,面汤咕嘟咕嘟下肚,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人生其实有时候也挺简单的,吃面喝汤而已。 他放下碗,擦了擦嘴,随手一抬,剑阁弟子为首之人身上的那幅画卷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看上去就好像那人主动出手将画卷送过去一般。 徐川并不理会那人神情骤变,画卷展开,便看到了自己。 画像上,正是他曾经出现在二层楼之试的模样。 打量了几眼之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画的不错,有我五六分神韵了。” 他抬头看向那名脸色依旧震惊甚至显得有些苍白的那人问道:“谁画的?这么好的手艺值得我打赏一些了。” 那人没有回应,嘴唇微颤,一开始的信心已经在徐川方才简单的一个抬手之中崩塌了大半。 如今,剑阵已成,他与剑阁十余名弟子气机相连,大河剑意更是滔滔不绝。 想要夺走他手中画卷,便必然要破开剑阵,破开他周身流转的大河剑意。 只有如此,才能轻易的将画卷从他手中取走。 而能够轻易的取走画卷,意味着对方也能够轻易的取走他的头颅。 这是何等恐怖的不可思议之事。 上一个给他如此压力之人,能够轻易做到此事的,还是被他视作神明的师尊柳白。 难道西陵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对方真的在天书上的排名超过了自己的师尊柳白? 想到此处,他低喝了一声:“不可能!” 话落,他瞬间拔出了身后的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十余名剑阁弟子也纷纷拔剑。 于是,涛涛大河剑意汇聚而起,一浪叠一浪,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徐川摇了摇头,道:“无趣。” 说罢,他随手将画卷抛在一边,起身向着南晋都城外走去,好似没有看见那即将汹涌而来的大河剑意一般。 然而,随着他的走动,剑阁的这数十名修行者却好似看见了一条浩瀚而深邃涛涛大河滚滚而来。 大河所至,他们所汇聚的涛涛剑意便好似化作了溪流,轻易便被吞没。 噗! 十几名剑阁弟子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飞退倒地。 他们看着徐川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除了几分不甘,便只剩下了难以形容的震撼和恐惧。 这世上,竟当真能有人强大至此? 不过,对方比他们众人合力还要更强的大河剑意又是从何而来? 南晋都城内,无数准备看热闹的人此刻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普通人一脸纳闷和疑惑。 这群剑阁的修行者莫不是在和那人演戏? 那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走了几步,一个个的就好似受到重伤垂死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回事? 而其中的少有的几名修行者,却已经沉寂在那股浩瀚无垠的大河剑意中久久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南晋都城几十里外的剑阁之中,一道锐利无匹的目光却是第一时间落向了此处。 “大河剑意?” 他有些疑惑,然而,在感受到那股气息向剑阁而来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尽数化作了最深沉强烈的战意。 太久了,他太久没有遇到能与之一战的对手了。 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战意,一柄沉寂了数年的古朴长剑震动了起来,发出了淡淡的嗡鸣。 /134/134150/31949069.html 第255章 败柳白 柳白乃是占据了天书日字卷头名许多年的天下第一强者,自然也拥有着远超无数人的骄傲。 徐川虽然在南晋都城展现出了足以令他为之侧目的大河剑意,但想要走到他面前,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向来认为纵剑万里不如身前一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便不会驭剑,不懂驭剑。 一尺之内他自恃无敌,万里之外他亦是罕有敌手。 于是,当徐川迈步走出南晋都城的瞬间,一柄剑,便自云端而来。 湍急的天地元气仿佛一条条溪流随着剑锋汇聚成了一条大河。 大河自天际而来,便自有一股浩荡之势。 徐川昂首望去,周身的大河剑意已经悄然散去,面对柳白,他片刻时间学来的大河剑意便有些拿不出手了。 看着那道仿佛破开了天光一般的剑影,他的眼神中露出一抹期待。 众所周知,柳白强的并非驭剑之术,但驭剑之术都已经强大至此,便可以隐约想象到柳白周身一尺范围之内的那柄剑,将会强大到多么可怕的地步。 而南晋都城中的许多人也看到了这一柄从云端而来,破开了天光的剑。 这是柳白的剑,所以哪怕在光影下有些模糊,无数人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柄剑。 方才因徐川不经意间所展现的威势所摄的无数南晋人此刻再无半分失落,脸上已经写满了憧憬和激动。 在南晋人的骄傲中,身为天下第一强者的柳白便占了大半,在无数南晋人心中,柳白便是他们的真神。 真神出手,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所以他们很期待看到接下来徐川被柳白一剑击败,打的爬不起来的画面。 也只有如此,才能够一扫方才他们在徐川面前所生出了那些惧意和郁气。 然而,就在那柄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下的时候,一只手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轻飘飘的握住了那柄剑的剑柄。 这是一柄很宽也很长的大剑,其实并不适合用来驭剑,因为对念力和修为的要求都太高了。 当然,一旦驭剑而出,声势自然也非寻常细剑可比。 但便是如此,它也如此轻易的被人握在了手里。 此刻,它不断地嗡鸣震动着,周身澎湃的大河剑意更是汹涌不息。 锋芒之下,几乎足以刺破周身的一切。 然而,那只手却依旧以一种极为平稳的姿态握着剑柄,不论这柄剑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这只手的掌控。 片刻后,剑身的嗡鸣声消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念,剑身之上亦没有了半点光泽。 无数南晋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如此强势可怕的一剑便如此轻易的被对方夺下,握在了手里? 徐川将长剑横在胸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即简单的掂量了一下,看着剑阁的方向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话落,他猛然一抛,这柄剑便呼啸着发出了刺耳的破空声,向着来时的方向飞速而去。 数十里外,一道雷音随着剑身尾随而至,轰然间,便似巧合又似故意的从写着剑阁二字的牌匾中央耿横贯而过。 一瞬间,黑白二色分明的古阁便自中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呼啸中,以一种毁灭的姿态刺向了柳白。 身在剑阁之中的柳白面色微凝,稍微有些深陷五官,看起来仿佛刀削石刻一般,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锋芒。 他微微扬眉,抬手间握住了身边的另一柄剑。 一剑横于身前一尺,便好似在整个世界重新划定了一个界限。 轻轻巧巧的,飞来的那柄剑便停在了他身前一尺的距离不得寸进,包括被剑风裹挟而来的无数碎渣木屑。 一尺内,已然是另外一个独属于柳白的世界。 柳白轻易的挡下了徐川还的这一剑,但他面上的凝重却更添了几分。 因为若是仔细看,便能够发现,他那一双比常人有些宽大粗糙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修长的手指第一次传来了酸软无力的感觉。 好惊人的力量。 他眸中有些说不出的震动。 所以他没有继续坐在剑阁中等待着徐川的到来,而是难得的起身,一步步走出了剑阁。 在一位这样的强者面前,他已经没有资格静静的等待对方上门。 他感受到了压力,血液中的兴奋也越来越浓郁。 几十里外,徐川似有所觉的看向了剑阁方向,他轻笑一声,道:“终于坐不住了吗?” 随即,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好似化作了一道幻影,如同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自原地消失,又在远处出现。 不过片刻,便踏过了十几里的距离。 这已然有了几分无距境的风采。 当然,比起真正的无距还差了一些。 倘若他真是无距,只一步迈出,便已然到了剑阁。 数个呼吸过后,徐川与柳白在剑阁和南晋都城中间的位置交汇。 这还是徐川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天下第一强者。 不得不说,是个很有风范很有气势的中年老帅哥。 柳白看着徐川道:“世间如你这等强者已是凤毛麟角,我不知你的来历,亦不知你的来意,一切战罢再谈,如何?” 徐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如你所愿!” 柳白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带着几分喜悦。 这世间看似很大,但其实很小,小到连一个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都难寻。 今日,有强敌在前,自当战个痛快。 他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于是,刹那间,他便与手中的剑融为了一体。 也没有什么前戏,一念间便已经出剑。 他的剑非常快,尤其是一尺之内,剑出便至,几乎看不见剑身划动的轨迹。 徐川也是第一次面对出剑如此之快的对手。 剑至身前,他才堪堪凭借强大的神觉侧身躲过。 然而飘荡而起的发丝却还是被一剑斩断。 好一个一尺之内无敌的剑圣柳白。 仅仅一剑,竟让他感受到了难得的悸动。 一剑落空,第二剑已然紧随其后。 没有半点空隙。 这是一式横剑。 也是一式真正的大河剑。 霸道而猛烈的气息贯穿于整片天地,一条汹涌不息的滔滔大河仿佛自远古而来,要席卷万物。 任何人面对这一剑都不得不退,包括徐川。 他固然对元始真身的强大有着发自内心的自信,但却也不认为能够单凭体魄抗下柳白这一剑。 在这一剑之下,便是世上最坚固的钢铁怕也要被击碎。 所以他只能退。 直到退出了柳白身前一尺之外。 他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一柄由无数野草凝聚而来的剑。 翠绿柔软,却充满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坚韧。 大河浩荡而过,能够卷走一切,却无法带走扎根于地面的野草。 它们卑弱,渺小。 却也依旧欣欣向荣。 两柄剑相遇,徐川手中的剑不断的弯曲,直至弯曲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却依旧牢牢的将柳白这一式大河剑挡在了外面。 甚至,还有一股更加强劲的后劲让徐川手中的野草之剑在渐渐的回弹。 柳白微微有些震撼,野草也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这其实并非简单的野草,而是徐川对天地规则的研究和利用的一种体现,严格说,已经不是知命境涉及的范畴了。 而之所以徐川会研究野草相对应的规则,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听过一句话。 一株草斩尽日月星辰。 这才是他最终的愿景和追求。 不过眼下他的草字剑诀还差得多,就连应对柳白的大河剑都显得格外吃力。 所以下一刻,他手中的野草之剑便瞬间散落,好似承受不住大河剑的压力一般。 然而,那散开的无数叶片,却骤然间化作了一柄柄极其锋利的小剑,如同满天星辰一般遍布在他们二人所在的战场。 没一柄小剑都成了一道符。 于是,一股极其恐怖惊人的符意便瞬间弥漫在这方天地之中。 柳白第一时间收剑,将古剑横于胸前,好似在周身聚了一条护城河,牢牢的将所有的符意拦在护城河外。 他看着周身弥漫的符意,不禁感慨道:“好高明的符道。” 他一向认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唯有专才能强,然而,徐川方才一手剑道上的奥妙便已经令他震动,如今符道上的造诣更是强大到逼的他不得不迅速防御。 他的攻击力世间绝顶,防守自然也不弱,但在转攻为守的瞬间,他便已经落在了下风。 当然,些许的下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胜败还未分。 他举剑挡在身前,颇有些艰难的向前迈了一步。 他认为,只要自己能够让徐川进入他身前一尺,自己便能重新把握胜负的关键。 徐川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柳白,终于认识到天下第一强者的分量,他身前一尺,当真仿佛禁地一般,不论自己符意多强,剑意多猛,都会在进入对方一尺范围之时被瞬间击溃。 不得不说,知名巅峰的柳白甚至比破入六境的卫光明给他带来的压力还要更强一分。 微微凝眉,徐川缓缓舒了口气,柳白虽强,可如今的自己,也不是当日与卫光明一战的时候了。 他一念落下,整片天地散发着森然剑意和符意的叶片便在一道道天地元气的流淌中凝结为一体。 化作了一道神秘而未知的大阵。 不是惊神阵,也不是樊笼阵,更不是块垒大阵,而是一座充满了光明之意的神圣之阵。 这是他与卫光明一战后,最大的收获之一。 剑道,符道,阵道,都在这光明中凝结于一体。 于是,他抬手虚握,手中便有一柄光明之剑自然而然的凝聚而出。 一剑落下,于是便有大日东升,光耀人间。 柳白的身体在颤抖,但此刻他握剑的手却很稳。 他的眸光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狂热,挥出了一剑。 于是便有一条大河,自九天而来,如同天河一般浩浩汤汤,奔向了光明。 下一刻,在这无人交汇之地,光明与天河轰然相会。 光明以难以想象的炽热将天河蒸干,露出了河底的泥沙,然后将泥沙也随之燃烧殆尽。 柳白整个人仿佛破布袋子一般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落在地面,脸色第一次遍布着苍白和衰弱。 徐川静静的看着重伤的柳白心中并无任何得意的情绪,比起日后被夫子借剑,然后参与青峡之战的柳白,如今的柳白还差了不少,更别说后来能够破开天女周身时空屏障的柳白了。 那时的柳白虽然还是五境,但战斗力怕是已经达到了第七境,甚至第八境的程度。 这时,剑阁的弟子也终于赶到了这里,看到重伤倒地,气息萎靡的柳白,他们脸上满是仿佛天塌了一般的表情。 充满了惊诧和恐惧。 他们惊诧于柳白会败,恐惧于能够将柳白击败的徐川。 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时间来到了柳白身边,将柳白护在了身体后面。 他们知道如果徐川出手,自己不可能拦得住,但有些事便是如此,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 柳白在一名剑阁弟子的搀扶下起身,神情复杂又有些坦然的说道:“我败了,阁下有何事,大可直言,不论阁下想要做什么,此地都无人可以阻止。” 徐川笑了笑,淡淡道:“我来此一个是见识一下你这位天下第一强者,一个便是为朋友讨个公道。” 柳白眼神微微一动,道:“朝小树?” 徐川眼帘微抬,笑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我听说,他入剑阁之后,便被你废了修为,随后便不知所踪。” 一名站在人群身后的剑阁弟子不忿道:“此人佩剑入剑阁,坏了规矩,阁主废他修为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还要如何?” 徐川笑容一冷,目光落在那剑阁弟子身上,自语道:“胆子果然不小,怨不得敢在柳白眼皮子耍手段,西陵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闻言,那名剑阁弟子神情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便瞬间不受控制的飞身而起,砰的一声落在了徐川脚下。 徐川目光俯落而下,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寒意道:“我这里不是官府,办案不需要证据,而且,在一名神符师面前撒谎,难道西陵出身都是一群蠢货不成?” /134/134150/31949070.html 第256章 白衣蓝带 在那人一脸迷茫的神情中,徐川冷笑一声,俯下身,一指落在了对方的眉心处。 下一刻,在柳白诧异的眼神和剑阁诸多弟子不信的目光下,一股在徐川看来颇为稀薄的昊天神辉便从那人的体内涌了出来,带着股森然冷酷的气息。 “裁决司的味道,不过比起你们的大司座,你这份修行还真是不到家啊。” 徐川两指捻了捻,那股被他引出来的昊天神辉便化作了无数碎屑在他指尖散去。 一名南晋剑阁的弟子修行西陵的昊天神辉,这其中的意味已经再简单不过了。 柳白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一股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自心底涌现。 他自持无敌,却轻易的被人利用,哪怕是他不在意的小事,对他的骄傲也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其余诸多剑阁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有愤怒也有不安。 如今虽然西陵安插在他们剑阁的奸细暴露了出来,但徐川接下来会如何,没有人能够知道。 而且,正如他们阁主所言一般,此刻,徐川不论想要做什么,都无人能阻。 不过,方才被徐川抓到身前,本一脸迷茫慌张的那名内奸此刻却冷静了下来,平静的面容上甚至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漠然。 他静静的看着徐川,缓缓道:“大司座乃是裁决司的骄傲,我这等无名小卒自然不能与之相比。” 身为裁决司的暗谍,他早就做好了为光明献身的准备,如今既然暴露,失去了对裁决司的价值,他便不打算再活下去。 当一个人能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哪怕面对一个随时能够取走自己生命的强者,也不会再有丝毫的畏惧。 徐川眉头微微一皱,直接出声道:“告诉我朝小树的下落,我可以不杀你。” 那名暗谍发出了一声嗤笑,以一种漠然又讽刺的语气说道:“你很强,甚至能够战胜柳白,但在光明之下,你终将受到裁决!” 话落,他以一种狂热的姿态嘶吼道:“光明不灭,昊天永存!” 刹那间,他的七窍之中涌现出一道道炽烈的昊天神辉,一股焦糊的气味传出,整个人的生机瞬间被焚毁殆尽。 看到这一幕,柳白神情漠然,但那些剑阁弟子却都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徐川眼神微凝,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时至今日,他也见过不少西陵的高层,比如当日的莫离神官,比如叶红鱼,又比如卫光明。 叶红鱼就不多说了,她信仰的本就不是昊天,而是力量,是强大,尤其是在裁决司多年,早已经养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性。 想要让她为所谓的光明,为昊天牺牲,下辈子或许有可能。 而莫离神官出身天谕院,按理说最为信奉昊天的,然而,若说狂热,还真差的远。 至于卫光明,他破入六境,走出了有别于昊天的另一种光明之道便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唯有眼下这个出身裁决司的暗谍,地位虽然不高,但为了裁决司,为了光明和昊天的信仰甚至可以轻易的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固然是一件能够令人震撼的事情,但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或许,自古以来,都只有处于中下层的人才会真正的信仰信奉一些事物。 忽然,在那名裁决司暗谍彻底死去之后,似乎有一道极为特殊的力量逸散而出。 一瞬间,无尽高远的天穹之上,便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缓缓垂落。 徐川神情一变,刹那间便自原地消失不见。 离开的样子竟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狼狈。 一种剑阁弟子神情莫名的看着徐川忽然消失的一幕,有些奇怪,却也有几分轻松。 不管怎么样,走了就好。 柳白则默默地抬头望天,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他其实早有能力跨入六境,之所以一直不破境,完全是因为恐惧。 而恐惧的源头,便来自于的那高远无尽的苍穹。 他知道,那是昊天。 一股若有若无带着几分恶意和贪婪的冷漠目光在他周身停留了片刻,最终悄然消失。 柳白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朝小树的尸体既然没有出现,以他知命境的实力想必还活着,尽快找到他的踪迹。” 一种剑阁弟子立刻恭声道:“是,阁主!” ...... 徐川一连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许久,直到彻底感受不到那股视线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那个暗谍的死居然能引动昊天的一丝关注,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信仰的力量? 他摇了摇头,有些想不通,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费工夫。 对昊天这类神神道道的东西,他见识还是太浅薄了。 虽然他感悟了不少桑桑体内的昊天神则,但说到底,也就相当于一本加强版的天书明字卷,李慢慢看了那么久也还是无距,他自然不可能直接就明白九境无矩乃至昊天存在的本质。 就好像,他虽然随时可以破入六境,但昊天化日,夫子化月的手段也仍旧想不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说到底,境界还是差的太多了。 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股潮湿的气息伴随着水浪拍打的声音传来,他微微抬头,一条浩荡的大河便映入了眼帘。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看着这条大河他便好似看见了柳白出剑的模样。 看来这就是位于南晋和大河过交接之地的那条大河了,也是柳白的悟道之地。 想到柳白,他便想到了如今不知道在哪里藏着可能正谈恋爱的朝小树。 有了他今天这一次出手,也算是给这家伙出了口气。 其他的,也不必他再多事。 如今自己的消息被西陵传的到处都是,他可不认为西陵是在给他扬名。 想起来便都是麻烦。 如今被昊天恐吓了一次的他,此刻只想安安分分的去到荒原,在魔宗山门现世的时候,取到魔宗传承,顺便破个五境。 五境之上是一个崭新的领域,世人将之称为昊天的领域,世间修行者因为畏惧,不敢破境,但是也只有踏入五境之上才,才会有一线可能与昊天对抗。 徐川站在河边,映照着河水,将自己的面容稍作改动了一番。 以元始真身的诸般玄妙,改易面容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如今西陵既然已经将他的样貌传遍天下,换个模样想必能少上许多麻烦。 一番调整之后,此刻的他少了曾经的英俊帅气,变得普通了许多,却依旧充满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和气质。 对着河水看了片刻之后,他自语道:“这番模样,小姑娘应该会很喜欢才是。” 失笑着摇了摇头,抛开这些奇怪的想法,他飞身而起,飘然落在奔涌不息的大河之上。 脚下虽空无一物,却一不沾水,二不下沉。 整个人随着河水涌动起伏不定,在湍流之下迅速向北方而去。 达摩一苇渡江看到这一幕怕是也要自愧不如。 ...... 荒原之上,西陵诸国联军以及唐国的军队都已经到了。 不过,他们驻扎的营地却是分隔两地,颇有几分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 一连数日,各方休整加上诸多计划的制定,左帐王庭的不配合,以及荒人们出乎意料的的安静,预想中的大战迟迟没有爆发。 这也让被西陵神殿征兆而来的各国修行者显得颇为悠闲。 而作为其中看起来最弱的大河国墨池苑的一众年轻弟子更是受到了毫不掩饰的排挤和轻视。 同为被征召而来的修行者,月轮国之人可以在营地中落脚,并且得到相应的物资和补给。 大河国墨池苑的年轻弟子们却只被分配到了营地最阴暗潮湿的地方,更别说什么物资补给了,西陵方面纯当她们不存在。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营地之外的荒野中落脚。 所幸她们发现了一处隐蔽性极好的温泉,才能够在这等严酷的环境中调解心中的焦躁和不满。 如往日一般,墨池苑的女弟子们在水潭的周围围上了一圈黄色的布围,几位男弟子则警惕的守在最外围,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 黄色布围后方白色的水蒸气四处弥漫,温暖的模样与外界的寒冷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差。 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贴身的小裘衣坐在潭边,踢踏着两只小巧白嫩的脚丫在温热的潭水里来回晃悠着,看起来很是可爱。 只是她脸上却写满了难过,一副不高兴的表情道:“可恶的老太婆,不仅要抢了我们的温泉,还给了我们一个乱七八糟的任务,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我真的好生气啊!” 一旁,一位穿着单衣,双十年华,神情温婉的女子在她旁边坐下,没好气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教训道:“曲妮大师是我们的前辈,你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会惹来麻烦的,知道了吗?” 少女撅了噘嘴,沮丧的说道:“知道了。” 温婉女子摸了摸少女的脑袋,随后转过头看向水潭,神情有些忧虑的说道:“山主,我总觉得这次任务有问题,我担心弟子们会有危险。” 水潭中,一名少女背对着溪岸,上半身未着寸缕,下半身裹着轻薄的白色丝布,黑发如瀑垂在如玉般白皙的背上,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已然是人间绝色。 轻柔的声音从她口中响起,仿佛丝竹一般悦耳。 “神殿既然已经下达了任务,我们便不能拒绝,至于危险,既然来了这里,总会面对的。” 她抬起手,手中清澈的水流滴滴落下,连成了一片,隐约间竟有一股强大的符意在其中酝酿而生。 “放心吧,有我在。” 她缓缓开口,便自然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意味。 谭边的少女和温婉女子顿时便平和了许多,眼中充满了对谭中黑发少女的尊敬和信赖。 便在这时,天地元气悄然波动了一瞬。 刹那间一道身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潭水上方。 噗通一声,瞬间掉了下去,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呀!”谭边,那十四五岁的可爱少女惊叫了一声,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 温婉女子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惊慌。 如果她没看错,这是个男人? 谭中的黑发少女则又羞又怒,神情中有着一丝本能的慌张亦有着几分冰冷。 尤其是在她和掉入潭水中的男子对视的那一刻,更是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伸手一招,岸边一件单薄的白衣便倏忽间飞落而来,瞬间将她美好的体态遮掩,一条蓝色的缎带也随之束在了她的腰间。 白衣蓝带,哪怕脸上的愤怒也依旧遮掩不了那卓绝的风姿。 那男子自然便是徐川。 一路赶赴荒原,他也在尝试着对无距境界的探索。 不过,如今他虽然能够看穿天地间元气的分布和空隙,也能够借此穿行。 但却无法准确的控制落点和距离。 他其实已经专门寻荒无人际的地方尝试了,谁知还会出现这许多小说中的烂俗情节。 脑海中,方才看见的一幕令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生出了几分气弱,看着对方有些颤抖的目光,他有几分底气不足的开口道:“我可以解释!” 然而迎面而来的则是一道符。 虽然不是神符,却已经有了几分神符的气韵。 这是一道水字符。 不弱的念力和符意裹挟着温热的泉水瞬间落向了徐川。 不得不说,哪怕面对看光了自己身子的恶徒,黑发少女依旧没有动杀念。 这一道符的力道也就能将人重伤,更多的还是困锁之意。 面对这抬手就能破开的一道符,徐川心思电转,最终选择了藏拙。 砰的一下,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从水潭中击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岸上那温婉女子的身侧。 噗! 一口鲜血被他强行从体内逼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一股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不远处,那十四岁的少女见此又惊叫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说道:“山主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一旁温婉女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么拙劣的演技也就你个蠢丫头才会信。 一个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的人,可绝不会是什么一碰就碎普通人。 一阵微风吹过,那道白衣蓝带的身影出现在岸边,她看起来有些微微惘然的目光落在徐川身上,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134/134150/31949071.html 第257章 苦修僧 徐川此刻有些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没有以自己本来面貌面对此刻颇为尴尬的境况。 不过面对黑发少女的提问,他本已经想好的谎话却有些难以开口。 也许是因为少女长而略疏的睫毛下那一双有些平静有些冷漠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那些还未出口的谎言便显得有些莫名的可笑。 不久前他曾经说过,不要轻易尝试对一名神符师撒谎,少女虽然还不是一名神符师,但却也是一名境界很高的符师,至少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神符师的境界。 以她的境界,足以轻易分辨他所说的是不是谎言。 而此刻他其实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如此年轻,又有着如此清丽秀美气质的符师,怕是也只有大和国墨池苑那位与道痴齐名的书痴莫山山了。 至于一旁的那十四五岁的可爱少女,大概便是那天猫女了,另一位修为尚可,二十余岁的温婉女子,应当便是那酌之华了。 此刻,两女已经以微小的动静和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皆有些义愤填膺的怒目注视着徐川。 她们先前只是穿的少了点,但她们尊敬的山主却是被这个臭男人看了个遍,这无疑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亵渎。 但说实话,真要将徐川杀了,她们虽然愤怒,却也不至于如此,可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莫说是她们山主了,便是她们也是绝不甘心的。 只是她们毕竟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还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莫山山此刻看似平静,但她心中的慌乱也不比天猫女和酌之华少上多少。 一想到方才的画面,此刻她便不由得羞意上涌,浑身不自在。 就在几个人琢磨着该怎么处理此刻的场面时,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伴随着数人的惊呼声自布围外不远处传来。 酌之华神情一变,当即道:“山主,我过去看看!” 莫山山微微点头之后,酌之华便提剑出了布围。 天猫女大大的眼睛珠子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模样的徐川,又看了一眼莫山山,一把抓起自己的剑,道:“山主,我也去。”说着,她拍了拍小胸脯保证道:“放心山主,我一定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 说罢,她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莫山山看着她的背影,白皙而微圆的脸颊显出一分恼意,随即她便将目光落在了徐川身上,又一次问道:“你是什么人?” 徐川微微叹息一声,觉得再继续装重伤就有点不尊重人了。 于是他擦去嘴角的鲜血,站起身,以一副十分坦荡的表情说道:“我叫范闲,来自庆国。” 莫山山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下范闲和庆国这个名字,但寻边脑中的记忆都没有半点与之相关的信息。 她清冷恬淡的脸颊上浮现一丝微惘的神情,但很快,一股羞恼和愤怒的情绪便涌上心头。 她注视着徐川,疏离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却依旧能够看出那股显得有几分可爱的愤怒。 一双秀气的拳头都不由得紧紧握了起来。 说来,自她有意识到现在,还从未有过如此恼怒的时候,往日的平静和清冷再也不复存在。 先是装作重伤,装不下去了又编出一个莫须有的国家和名字,是真当她莫山山没有脾气吗? 徐川立刻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似乎真的把这个清丽秀美的女孩惹怒了。 他干咳了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不远处,一声极淡的闷哼声传来,顿时,莫山山再也顾不上理会徐川,快步走到了布围的边缘,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她听得出来,那是酌之华的声音,而且,还受了不轻的伤。 酌之华在墨池苑弟子中是除她之外的最强者,连她都短时间内落败,来者怕是绝非弱者。 目光望去,便见到一名戴着笠帽的苦修僧人赤着双足站在雪地上,右手拇指拨着念珠,左手则持着根铁杖。 身边不远处倒了十几个墨池苑的弟子,便连酌之华此刻也倒在了地上,在天猫女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 酌之华温婉的神情少有的出现了抑制不住的愤怒,她厉声道:“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你们难道连一日都不愿等?” 那名苦修僧人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语气说道:“姑姑和公主今日要沐浴,此地既然有温泉,你们自当要让出来,至于你们明日是否要离开,那是神殿的安排,与我无关。” 闻言,酌之华越发的愤怒起来,冷声质问道:“这般强取豪夺,难道月轮国便可以如此不讲道理?” 苦修僧人平静的说道:“何为道理?力量强的人说的话便是道理,贫僧以为这些事你们应该早就明白了才对。” 不远处的布围后方,徐川慨然道:“好个不要脸的和尚,要不要我帮你们打他一顿,咱们两清如何?” 莫山山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徐川,有些散乱的目光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徐川讪讪的笑了笑,立刻闭嘴。 而听闻了苦修僧人所言,酌之华也没有再多说,轻轻推开了搀扶着她的天猫女,缓缓的调整呼吸,然后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毅决然。 苦修僧人立刻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显然酌之华是要使用墨池苑的大招,但以对方受伤的情况下,她自己怕是也不会好受。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既然本就要离开,提前一日又何妨,我们都是正道中人,难道当真要为了一口温泉,闹到如此地步?” 酌之华微微晒然,就此离开或许能够平息一场争斗,但她们墨池苑的名声也将就此扫地,她们诸多弟子的尊严也将一落千丈,永远无法在别的修行者面前抬起头来。 所以,这一战,她不会后退。 更何况,山主就在身后,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多说什么,剑出的刹那便有一道淡青色的毫光浮现,好似在青天白日间生出了一道青色的雷霆。 剑光疾驰而去,苦修僧面色凝重,轻宣佛号,念力疾出之下,手中念珠便呼啸飞起,迎向了那一道如雷霆一般的青色剑光。 强大的力量碰撞,一声闷响过后,念珠瞬间散落成无数破碎的佛珠,酌之华手中的长剑却也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嗑飞了出去。 苦修僧看着破碎的念珠脸色难看,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当即握起另一个手中的佛杖向着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的酌之华打去。 厉风呼啸,这一杖下去,酌之华的脑袋怕是会立刻如西瓜一般爆开。 在这关键时刻,天猫女惊叫一声,道:“你这秃子,好不要脸!” 说着,她一把拔出腰间佩剑,以一种一往无前之势,带动她小小的身躯,瞬间掠过二人间的距离,伴着嗤嗤剑气斩向了那挥舞着佛杖打向酌之华的苦修僧。 那佛杖凶悍无匹,以她初入不惑的境界自然是无法正面抗衡的,所以她选择了围魏救赵,攻敌必救之处。 苦修僧自然不会拼着受创也要杀死酌之华,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回防。 然而他小看了天猫女这一剑。 天猫女这一剑乃是大河秘传拔剑式,以鬼魅决然著称。 剑光竟瞬间越过了佛杖,落在了苦修僧的身上。 苦修僧闷哼一声,立刻爆退,他胸前的僧衣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痕浮现。 只差几分,他甚至有可能当场陨落在这一剑之下。 苦修僧愤怒了,心中生出一股强大的杀意,双眸冰冷的看着对面正沉浸在胜利中的天猫女,寒声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话落,他拎着厚重的佛杖一瞬间劈头盖脸的砸向了天猫女,洞玄境的强大念力加持下,力量之惊人,足以轻易破山碎石。 面对一位洞玄境界的强者全力出手,战斗经验并不丰富,还仅仅只是初入不惑境的天猫女如何能敌? 恐怖下的压力之下,她那红扑扑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布围后,莫山山已经衣物间取来了一只毛笔,准备做些什么,下一刻,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秀美的容颜浮现一丝惊诧,微微显得有些散乱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天猫女的身上。 因为此刻的天猫女周身竟忽然浮现了一道剑意。 这剑意仿佛一条浩荡的长河,汹涌无尽。 是大河剑意? 此刻的天猫女眼神中虽然依旧慌乱,手上的动作却极为流畅平稳,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一剑横于胸前,周身一尺之内便化作了她的世界,那狂暴的佛杖便不能进。 哪怕在那粗大的佛杖前,那柄剑是如何的纤细,依旧无法逾越分毫。 苦修僧双眸中浮现一丝迷茫以及一丝恐惧。 他不明白为何会发生眼前这一幕,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墨池苑的弟子手中看到大河剑意。 他只知道,在这一柄剑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天猫女也是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手中似乎有一道极其强大的剑意在保护着自己,而且,似乎还能够为她所用。 她尝试性的挥了一剑。 于是,那看似无坚不摧的佛杖便轻易的断成了两截,大河出,于是身前便再无敌手立锥之地。 苦修僧飞落而出,坠在地面,仰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创口,气息孱弱到微不可闻,一身修为更是尽数化为乌有。 他痛苦至极,也恐惧至极。 脑海中依旧回荡着一条大河向他奔涌而来的画面。 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几近疯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虚弱的喃喃低语,已然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此刻的痛苦。 与此同时,天猫女周身的那股大河剑意也骤然消散,她看了看远处凄惨的倒在雪地中的苦修僧,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柄细剑,迷茫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周边,一群看着天猫女大发神威的墨池苑弟子也是一脸的问号和震撼。 一群人凑上来围着天猫女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天猫女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黄色布围后方,徐川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莫山山不知何时转过头,正定定的看着他,疏离平和的眼眸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诧和震动。 片刻后,她试探的开口道:“你是,剑圣柳白?” 在她的认知中,方才那股大河剑意之强,便是她师傅来了,怕是也不是对手,而当今天下,能有如此强大的大河剑意的人,大抵也只有柳白一人。 徐川顿时憋不住了,他一脸古怪和难受,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这张脸看起来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吗?” 他虽然调整了自己的容貌,但还是在先前的五官基础上调整,也就二十余岁的样子,怎么看,和柳白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都有着巨大的差距。 莫山山抿了抿嘴,薄而红的唇抿着像一道直线,她微微凑前了一些,好像要仔细的看清徐川样子。 徐川微微犹豫了一下,出于一种特殊的心思,选择了恢复自己本来的模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伴随着一股淡雅好闻的香气,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忍心打断此刻的场景。 半晌过去,莫山山退开了一些,语气隐约间带着一股叹息的说道:“确实不是柳白。” 徐川无言,我不是柳白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呢。 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宁缺来过这吗?” 莫山山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想了想,还是摇头答道:“没有,不认识。” 徐川眸子微微一动,又问道:“那钟大俊呢?” 莫山山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这里,除了你之外,并无外人来过。” 徐川一怔,随即释然。 看来原本的剧情又有了许多变化,不过想想其实也正常,宁缺入书院前就已经洞玄,此刻怕是已经接近洞玄上境,实力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许多事自然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 月轮国的那个苦修僧被酌之华带人送回了营地,倒是难得的得到了几分少有的尊重,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月轮也并未就此事对墨池苑发难。 于是墨池苑的弟子们在度过这还算安稳的一夜过后,便终于在营地领到了她们的第一份补给,准备执行神殿派发给她们的任务,护送粮草。 于是,两百名燕骑,逾百驾车民夫,十几名大河国墨池苑弟子,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离开了边塞,在冬风与虚假的晨日陪伴下走进寒冷而广阔的荒原。 而徐川穿着一身墨池苑弟子的衣服混在墨池苑中,也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134/134150/31949072.html 第258章 马贼来袭 一路北去,两百余名燕骑有些漠然的持缰而行,神情中带着几分悲凉。 此行注定了不会安稳,可军令难违,立刻就死和有可能活下去的抉择,其实并不难做。 而那百余人押运粮草的民夫则是一个个枯瘦如柴,脸上写满了麻木。 看着这些燕骑和民夫,十余名墨池苑的弟子们按捺着心头的不安和不满,散于四周警戒。 一时间,巨大的压力如同乌云一般罩在所有人的头上,让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若非队伍后方安然呆在一辆属于墨池苑的马车上的莫山山,这些第一次离开大河国的年轻弟子们怕是已经彻底慌了神。 徐川则悠然的骑着一匹马,不急不缓的跟在莫山山的马车后面。 昨日他和莫山山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闯入温泉的事情,而在他提出要和墨池苑弟子一同入荒原的时候,莫山山想了许久,并没有拒绝。 她只是希望,此行若有危险,在她顾不过来的时候,他能够对墨池苑的弟子照看一二。 她不想墨池苑的弟子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了一捧骨灰。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还带着几分恳求。 他当时沉默了片刻,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相信我,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对墨池苑的弟子不利吗?” 莫山山微笑了起来,笑得分外恬静动人,语气中颇为自信的说道:“我相信一个能使出如此浩荡的大河剑意之人不会是那种蝇营狗苟的小人。” 闻言,他怔了怔,随即轻笑。 ...... 脑海中的回忆渐渐淡去,徐川看着枯黄草间积着的雪团,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啸厉鹰鸣,心中自有一股轻快之意。 若是正常情况,此行应当不会有太大的乱子。 然而,当他看到前方押运粮草的民夫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便知道,乱子终究还是要来的。 这一次,宁缺没有混进墨池苑,而是混进了更不起眼的民夫队伍。 说起来,他已经足够小心谨慎,轻易不会被人发现,然而,他接到的是军方的任务,行踪皆在军方的掌握之中。 而军方知道了,意味着夏侯也已经知道。 宁缺在长安城杀了不少人,不是每一次都有朝小树去给他背锅,被发现其实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因为他如今拜入了二层楼,成为了夫子的弟子,许多事都只能不了了之。 但他杀这些人的动机,却已经瞬间刺痛到了夏侯。 因为死的所有人都和十五年前将军府灭门一案有关。 宁缺这个漏网之鱼自然也第一时间进入了夏侯的视线。 成为了夫子弟子的宁缺已经让夏侯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他此次一定会不择手段将宁缺袭杀在荒原之上。 徐川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和宁缺相认的打算,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宁缺或许会觉得熟悉,但绝对认不出他。 他摇了摇头,也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宁缺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个小麻烦,只要自己身份不暴露,想必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时,天猫女骑着一匹大马到了他身旁,小小的身子在马上显得格外的娇小,脑袋上毛茸茸的发箍让她看起来更是格外的可爱。 她小心的凑到他附近,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探寻,小声的问道:“喂,昨天你跟山主说了什么,山主为什么会答应你跟我们一起走啊?” 徐川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天猫女认真的想了想,很是不解的说道:“我想不出,我觉得山主没有把你打死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徐川扯了扯嘴角,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问道:“你们山主那么和蔼可亲的人为什么会打死我啊?” 天猫女轻哼一声,怒气冲冲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在温泉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坏了山主的清白!” 她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瞬间引来了周围数名墨池苑弟子的注意,听到耳边传来的言语,她们神情瞬间变的无比精彩起来。 事实上,她们对于徐川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也十分奇怪,但此刻似乎破案了。 看向徐川的神情也愈发的古怪了起来。 酌之华脸色微沉,立刻上前呵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还不快住嘴!” 天猫女知道自己干了件坏事,连忙骑马溜到了队伍的前头。 酌之华无奈的叹了口气,策马走到徐川身旁,出声道:“先生何必跟小孩子胡闹。” 队伍里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昨日那大河剑意从何而来,但她作为墨池苑中仅次于莫山山的主心骨,自然在第一时间从莫山山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世间强者无数,但能够轻易借助天猫女的手使出那等强势无匹的大河剑意之人,当世也少有人能及。 这样的强者足以轻易杀光她们墨池苑所有人,既然对方没有表现出对墨池苑的恶意,便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自然也无法以一些难以提及的事情去责问对方什么。 徐川笑容微微一敛,轻声道:“抱歉。” 酌之华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怪罪先生的意思,只是有些事关乎山主清誉,先生...。”她语气顿了顿,并未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山主想见您,先生可否上马车一叙。” 徐川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你家山主既然相邀,我自然无妨。” 马车上,清幽的馨香气味萦绕在鼻尖伴随着沁人心脾的墨香,很是令人舒服。 马车不大不小,却足以摆下一张书案。 当徐川走进马车的时候,莫山山便正专注的执笔书写着什么,那般模样倒和描着簪花小楷的余帘颇有几分神似。 不过看上去少了几分余帘的温婉,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清。 或许和她那双总是平静的没有什么焦点的眸子有关。 上了马车之后,莫山山并未说话,依旧专注的写着字,徐川也很自然的坐在了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写。 片刻后,莫山山收笔,转过头看着徐川,轻声道:“先生觉得我的字如何?” 徐川微笑道:“书痴的字自然是天下一绝。”不过,他随即摇了摇头道:“可惜,气性尚有几分缺憾,不然,以你的资质,怕是早该迈入神符师的关隘了。” “气性?”莫山山有些出神,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师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徐川看着莫山山清丽的侧颜,脑海中忽然又浮现了当日温泉中看见的画面。 他立刻摇了摇头,将那些场景抛却,伸出手对着莫山山说道:“可能借我一用?” 莫山山一怔,随即便自然的将笔放在了徐川手中。 指尖相触,令她心头莫名的有几分燥热。 徐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随即提笔凝神片刻之后,便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大河!’ 莫山山看着徐川笔触流转之下,便好似真有一条浩浩汤汤的大河自天上落下,汹涌无匹。 而这还没完,徐川又紧随其后写下‘光明’‘黑暗’四字。 一刹那,莫山山便好似看见了耀眼的光明浮现,又转瞬化作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最后,徐川写下了四个字。 ‘圣人无名’ 强烈的神意和规则在其间涌现,整个马车内的空间好似化作了另外一个世界。 隐隐的,莫山山感觉到了自身修为的瓶颈在松动,神符师的道路似乎已经清晰的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甚至其中还有更多更远,更难以揣测的奥妙在字里行间隐晦的呈现了出来,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深入其中探寻。 然而,很快,那一笔一划便开始模糊了起来,眉心也开始隐隐作痛,下一刻,那些字更是直接脱离了纸张,涌入了她的脑海,仿佛一柄柄大锤狠狠的砸了进去。 她闷哼一声,晕眩和发昏的感觉同时涌现,让她仿佛溺水一般,分外痛苦。 直到一丝清凉自她眉心涌现,才瞬间将她从痛苦的境地中解脱出来。 睁开眼,她便看见徐川的手指点落在她的眉心,正是从对方指尖传来的清凉气息才让她恢复过来。 此刻,她整个人则是半依偎在对方的怀里,很是虚弱。 徐川见她清醒过来,便收回手,搀扶着她轻声道:“有没有好一些?抱歉,害得你变成这样。” 莫山山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苦涩的语气说道:“是我贪心了,太过高妙的修行书籍不可轻易去看,这本就是修行界的常识。” 她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身为洞玄上境,甚至半步迈入了神符师的境界,这世上还有她不能看的文字。 她清澈的目光落在书案之上,并不深入去看,去探寻文字中蕴藏的奥妙的情况下,还是不会对她造成影响的。 此刻,这寥寥数字在她眼中已经胜过了世上绝大多数珍贵的事物。 爱书成痴,书痴的名号可绝非空穴来风。 她微微抬起头,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语气问道:“这些字,可以送我吗?” 徐川轻声道:“本就是写给你的。”他看着莫山山微圆的可爱脸颊,提醒道:“你还未入知命,不要看的太久,等你入了知命,再好生研究也无妨。” 莫山山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气馁。 天下三痴,多大的名头,如今却连想要好好看上几个字都没有资格。 她微疏的目光落在徐川的脸上,看着这个与昨日如同换了一个人的脸庞,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枯燥的赶路生活并无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不过自那一次过后,之后赶路的时候,他都会被莫山山邀请上她的马车,交流一些书法修行上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他都会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隐藏身份其实只是单纯为了少些麻烦而已,而在莫山山面前,其实并没有太多隐瞒身份的必要。 而且,说来他也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身份。 无非就是得罪了西陵和悬空寺而已。 莫山山虽然向来不喜欢理那些俗世,但脱西陵裁决神殿的福,哪怕是她,都听闻过徐川的事迹。 尤其是不久前他将柳白击败之后,更是坐实了裁决神殿所说,他成为了天书日字卷第一的消息。 天下第一强者就这么坐在自己马车上和自己交流书法,哪怕莫山山身为天下三痴也有片刻的恍惚。 有这样的强者坐镇,此行的安全大抵是不需要担心了。 但如果西陵知道徐川在他们墨池苑的队伍,可能引来的麻烦也绝不会小。 所以,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徐川能够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毕竟,徐川或许不会畏惧西陵,但一旦西陵追责,墨池苑挡不住,她师傅挡不住,她自然也挡不住。 ...... 荒原深处,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早已经来到了左帐王庭,比起此刻已经安静了许多的荒人,她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魔宗山门,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天书明字卷现世的消息。 本有着七卷天书的知守观,自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带着天书明字卷入荒原,创立了魔宗之后,便一直没有七卷齐聚的时候。 如果她能够以知命境的修为将天书明字卷带回知守观,桃山之上的裁决神座兴许便可以换人来坐了。 草原的另一处,在一片碧蓝的湖畔,李慢慢正做着饭,是一锅鲜美的羊肉汤。 夫子则拿着碗干巴巴的看着,一边感慨命运的无常。 “徐川这个家伙啊。” 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但凡在这人间,许多事便都瞒不过他,尤其是徐川出现之后,所带来的巨大变化。 比如宁缺轻易的战胜了隆庆,比如卫光明还未入长安便陨落,比如此刻还在重伤休养的柳白。 这时,李慢慢似有所觉的看向了北方,出声道:“夫子,那些就是马贼?” 夫子夹起一块鲜美的羊肉很是享受的吃了下去,随后说道:“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此刻你该来吃肉。” 李慢慢有些担心道:“小师弟会有危险。” 夫子摇了摇头道:“你小师弟很会对付马贼,不会太过狼狈的,更何况,那个家伙也在,柳白都打不过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慢慢神情微动,亦有些感慨。 面对柳白,纵然他已经入了无距,也不敢轻易进入对方身前一尺的距离。 想起第一次感受到徐川气息的时候,那时候还在北山道,只有洞玄境界。 如今,不过一年时间,就已经强大到他都看不明白的地步了。 甚至若非夫子,他都感应不到对方就在小师弟的队伍里。 他不由出声问道:“夫子,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 与此同时,墨池苑运送粮草的营地,羽箭凄厉的破空声,就像是尖锐的笛鸣,瞬间令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目光望去,在一捧烟尘中,百余骑裹着兽皮棉甲的蛮子露出了阵容。 他们高呼着,有些癫狂的向队伍靠近,又在接近到一定距离时,和准备迎击的燕国骑兵迅速错开,丝毫没有单兵交接的打算。 只是不远不近的缀着,显然,他们已经彻底盯上了这个运粮队。 /134/134150/31949073.html 第259章 黑云汇聚 面对马贼的出现,墨池苑的年轻弟子们虽然有些紧张,但皆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着可能发生的战斗。 宁缺藏在运粮队的民夫中,看着那百余名马贼皱起了眉头,以这些马贼数量来看,他们在荒原的势力绝对不小,而且,这很有可能只是先遣兵。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场面,他便不由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他将目光落在了粮队后方的那一辆马车上,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知道,天下传闻中三痴之一的书痴便在马车中。 他曾在二层楼考试的那一天见过道痴叶红鱼一面,后来他才听说,叶红鱼曾在当日和徐川交过手。 仅此一点,他便佩服叶红鱼的勇气。 他曾见过数次徐川出手,北山道,春风亭,旧书楼。 一次比一次强。 他现在虽然已经接近洞玄上境,但哪怕面对最开始北山道时的徐川,都看不到丝毫获胜的希望。 卓尔不过是跟在对方身边数月的时间,便能够堂而皇之击败洞玄上境的隆庆,破了隆庆的本命物。 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未必就能比卓尔更强。 而叶红鱼既然敢和徐川出手,想必实力自然不弱,那么与之齐名的书痴,应当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不然西陵也不会以书痴的名头为借口,将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区区十几个墨池苑的年轻弟子。 ‘希望不会是空有其名吧。’他自顾自的想着,并没有冒头的打算。 甚至见势不妙,他会第一个想办法脱身。 比起还是普通人的他,如今已经身为洞玄境修行者的他,有太多的办法从接下来可能的一场厮杀活下去。 他向来擅长这些事。 马车中,莫山山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些马贼,但通过修行者的手段,她依旧通过念力‘看’到了那些马贼,感受到了他们癫狂,混乱的气息。 她的神情很是平静,黑发随意披在肩头却一丝不乱,清丽秀美的容颜上,满是宁静恬然的气息。 百余名马贼罢了,跟不值得让她生出半分的焦躁。 就算还有更多的马贼,此地又不仅仅只有她一人。 她微微偏过头,宁静的目光落在了半躺在马车一角的徐川身上,便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强大底气。 徐川正闭着双眼小憩,呼吸绵长而轻柔,身上披着一张白色的绒毯,看上去很是平和,丝毫没有在意外界发生的一切。 莫山山上前了一些,端详着对方的睡颜,长而略疏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抹恬然的笑意在她微圆的可爱脸颊上浮现,随即她很自然的伸手将徐川身上的绒毯向上提了提,就好似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一般。 徐川似乎感受到了这些,神情更显柔和了许多。 片刻后,莫山山戴上了白纱覆面的斗笠,轻缓的下了马车。 作为这支队伍的掌控权的拥有者,面对马贼来袭,她自然要站出来稳定局面。 而就在她走出马车之时,已经有三名燕骑在燕将的命令下脱离队伍,准备前去王庭报信求援。 但很快,就在远处遭遇了另一批马贼,遇袭之后坠马而下。 不久后,便有数十名马贼拖着尸体在营地不远处呼喝着,示威和挑衅意味很浓。 但他们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停在了营地的远处,但哪怕如此,也给百余名运量的民夫和那两百余名燕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莫山山出面和燕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很快稳定了对方的情绪。 能成为一方将领,便也是听说过书痴这个名号的。 而一位强大的修行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相当于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稳定了燕将的情绪,那两百余名燕骑自然也很快得到了安抚。 所谓将为兵之胆,稳住将领,自然便能够一定程度上的稳住那些兵卒。 至于百余名民夫,莫山山不指望这些枯瘦如柴的可怜人们能去和马贼作战,他们能保护好自己便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随后,她叫来酌之华和那名燕将安排了一下营地的布置,眼见天光渐暗,马贼依旧没有发起进攻,他们便各自散去,莫山山自然是回到了马车之中。 此刻徐川已经醒了,他看着莫山山摘去面纱后脸上露出的些许疲色,微笑道:“排兵布阵是不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尤其身为主事之人,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数百人的生死存亡,压力很大吧。” 莫山山轻舒了口气,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这几分软弱,而是静静的坐在了徐川身旁,轻声道:“还是我不够强而已,我拼尽全力画上几道符,也不可能杀光那些马贼,甚至还要防备可能存在其他修行者。” 徐川安慰道:“你已经很优秀了,整个天下在你这个年纪便能摸到神符师门槛的,也只有你书痴一人而已。” 莫山山笑了笑,随后沉默了片刻,她出声道:“我想去试试,至少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 徐川并没有阻拦,而是微笑道:“你去便是,我会看着的。” 莫山山看似温和,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既然决定的事,便不会拖沓。 当即起身仿佛一阵风消失在了马车中。 徐川安静的坐在马车中,很快,他便感受到了一阵燥烈的元气波动。 念力之下,他‘看’到了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 不错的火符。 他这样想着,随手提起书案上的毛笔,也画了一道符。 这符看上去像一只朱雀,隐约间,便有一股毁灭的气息悄然浮现。 营地中,很少有人能感受到那股躁动的元气,但却都听见了数道凄厉的惨叫,还有马匹狂痛的疯嚎自西南方向骤然响起。 无人敢在夜里查看,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待着黑夜随着时间消失。 马车中,莫山山再次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大抵是不习惯那等惨烈的场面再加上念力的消耗所致。 她还未说话,便看到了徐川方才画下的那一道符。 一瞬间,她平静的眸子里便浮现了一抹亮光。 那是一种见到了心头所爱才会浮现的神情。 然而,还不待她多看,便被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你现在心绪动荡,念力不足,要是不想跟上次一样,就克制住自己好奇心。” 徐川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随后她便被一只手拉着在马车最里面车乘坐了下去。 莫山山也并未反抗,很是柔顺的坐了下去,眼前蒙着她的手也随之拿开。 只是看着徐川的眼神便不由显得有了几分委屈。 在一名符师面前放着一道神符,就好比在酒鬼面前放着一瓶世间最好的佳酿。 偏偏不能看,不能饮。 何其可恶。 徐川无奈的说道:“这道符又不会跑,现在的你需要休息,乖,快睡觉!” 莫山山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半横着身子躺了下去。 她身躯娇小,不大的车乘也足以轻易装下她。 只是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飘向了一旁的书案。 徐川平静又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响起。 “再看我就将它撕了。” 莫山山薄而红的嘴唇抿的很紧,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哼,随即便立时闭上了眼睛。 徐川摇头笑了笑,随手拿过一旁的绒毯盖在了莫山山的身上,顿时莫山山的脸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 虽然这毯子本就是她的,但却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有些好闻,却也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 一夜过去,当人们看见昨夜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火烧痕迹,便不由得有些恍然和惊恐。 不过,他们也很惊喜的发现,那些马贼远没有了昨日的嚣张,显得谨慎小心了许多。 队伍正常出发,这些马贼也并没有丝毫靠近攻击的打算,而是分成了十余队远远的缀在了运粮队的身后。 一连数日过去,这些马贼看起来依旧没有进攻的打算,但带给所有人的压力却是与日俱增。 毕竟人不可能时时保持着警惕。 时间久了,总会崩溃。 哪怕莫山山已经接近神符师,但每日以符阵保护整个队伍,也根本难以承受。 于是当夜,徐川选择了出手。 不过并非直接出手,因为如今荒原上强者无数,只要他的念力波动传来,必定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注目。 所以他看着莫山山轻声道:“手给我。” 莫山山刚刚布完一道符阵,念力的消耗让她脸色有些苍白,闻言,她怔了怔,却什么都没有问,平静的将手伸了过去。 徐川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五指紧扣,这份亲密令莫山山有些心跳加速。 但下一刻,她便‘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无穷无尽的元气在整个世界游荡,仿佛一片无垠的大海,一片深不可见的星空。 她的念力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延展。 原来这便是他眼中的世界吗? 她心头无数情绪翻涌,久久无法平息。 这时,一道声音自她心底响起。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睁开眼,便看见了面前微笑以对的徐川。 ...... 夜渐渐的深了,远远坠在运粮队身后的马贼还在酣睡,只有几个马贼因为警戒,并未睡下。 只是因为与往日一般的平静和无聊让他们有些打瞌睡。 直到他们莫名的心头一个激灵,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涌现,才令他们瞬间清醒。 只是耳边除了同伴的呼噜声,不论他们如何观察,都没有看到丝毫危险的预兆。 这时,一名马贼开玩笑的指着不远处在冰雪下枯黄的杂草说道:“嘿,你看那像不像一柄剑?” 顺着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根身躯挺的笔直,仿佛一柄利剑般的枯黄杂草。 不,不只是一根。 那名马贼惊恐的目光看着入目所及的所有杂草。 每一根都仿佛一柄利剑直指他们。 不对劲! 他刚想要开口叫喊,声音还未出口,喉咙便已经被刺穿。 正是一根仿佛利剑一般的杂草。 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便是万草齐飞的场景。 天地间,竟诡异的出现了一场恐怖的剑气风暴。 不过眨眼间,所有的马贼便被这一根根枯草化作的剑气风暴彻底撕碎。 大部分马贼,还在睡梦中便永远陷入了沉睡。 ...... 马车中,莫山山神情越发的苍白,虽然借助了徐川的力量,但大部分消耗的还是她自己的力量。 只是苍白中却带着一丝雀跃和兴奋。 她知道徐川很强大,单凭当日那一道大河剑意便已经能看出对方究竟有多么强大。 但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份强大究竟到了一个何等可怕的程度。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徐川,平日里向来没有什么焦点的目光竟罕见的有了几分凝聚。 明亮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和一丝崇拜。 修行者,实力为尊,哪怕以她的性子,也一向认为,实力才是修行者真正能够为之骄傲的东西。 所以崇拜强者,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夫子之所以能够得到几乎所有人的尊敬,离不开他那看不到边际的高绝实力。 曲妮之所以敢和书院过不去,编排夫子,无非还是无知者无畏。 仗着活得久,辈分高,在月轮国作威作福惯了,才养成了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徐川看着莫山山这显得有几分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轻笑着捏了捏她微圆的脸颊,道:“堂堂书痴流露出这般小儿女姿态,若是说出去,怕是要被人取笑的。” 莫山山脸颊微红,有些慌乱的挣开了徐川的手,侧过身去,小声道:“要你管!” 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徐川有些忍俊不禁,车厢里顿时响起了阵阵轻快的笑声。 ...... 第二天,车队出发的时候,许多人便惊讶的发现,一直缀在他们身后的马贼消失了。 许多人都欢呼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一天,便有一股又一股,越来越多的马贼汇聚而来。 短短两三日,便汇聚起了近千名马贼。 黑压压的一片,一股如山似海的恐怖压力便随之涌了过来。 在这样的阵容面前,两百余燕骑,百余民夫,十几名墨池苑弟子加起来也仿佛一个鸡蛋,一碰就碎。 死亡,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便悄然降临在这个临时组建的队伍头上。 /134/134150/31949074.html 第260章 大战起 整个队伍中,除了那辆依旧显得没有什么动静的马车,没有人不对此刻的处境感到紧张的。 隐藏的民夫队伍中的宁缺甚至已经做好了瞅准时机便立刻抽身离开的打算。 整个队伍中没有熟人,也没有唐人,意味着他不可能在面对近千名马贼的时候,拿命去拼。 修行者也是人。 就算他表明自己书院十三弟子的身份,展示出洞玄境的修为实力,加上那位名满天下的书痴,在近千名马贼汇聚而来的恐怖力量下也起不到什么扭转战局的作用。 而且,他觉得这位书痴真的很白痴,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不求援,二不做任何撤退的准备,她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她终究不是神符师。 还是说,这些所谓修行界的天才便是如此的骄傲自大吗? 马车中,徐川看着依旧显得平静的莫山山说道:“你虽然向就在我们不远处的神殿骑兵发出了求援的信息,但你应该很清楚神殿的作风,区区十几名墨池苑的弟子加上一群他们眼中的蝼蚁,不值得他们冒着损兵折将的风险出手相助。” 莫山山有些沉默,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从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西陵神殿也并没有他们所宣传的那般光明伟岸。 所以,徐川所言十有八九便是此刻西陵神殿统领的想法。 她看着徐川,疏且长的睫毛微眨,倒也并不显得为此刻的处境担心。 语气轻柔道:“西陵或许会冷眼旁观,但是有你在不是吗?” 徐川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可以出手,但我出手的后果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除了被西陵敌视,惹上了悬空寺之外,还有着一个新任魔宗宗主的身份。 虽然这个身份还未暴露,但能够隐瞒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等魔宗山门重开的那一日,世人都会知晓此事。 那么今日莫山山勾结魔宗宗主抗衡马贼这件事便会对墨池苑乃至大河国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在西陵眼里,你可以死,但不能为了活和魔宗勾结。 这是不容动摇的铁律。 莫山山沉默了很久,用木讷惘然的眼睛看着徐川,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坚决。 “至少要活着,才能去担心之后的事情。” 徐川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笑道:“倒也不必这么悲观,有一个上好的打手藏在队伍里,可不能让他跑了。” 营地边缘,一副照料着马儿姿态的宁缺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忽然被一个人挡在了身前。 “大敌临头,小兄弟这是准备去哪?” 一道声音传来,瞬间令宁缺的身影微微僵硬了几分。 不过随即他便神情一震。 因为这声音似乎有些太过耳熟。 “徐大哥?” 他抬头喊道。 然而眼前之人的面目却和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顿时令他神情一滞。 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许多。 因为从对方的神态和举止来看,分明便是徐川,容貌的变化兴许是什么功法的缘故。 徐川微笑着,也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开口说道:“现在的我叫做范闲,下次不要叫错了,现在还跑吗?” 宁缺摸了摸头说道:“徐大哥,啊不范师兄在这,我就不担心了,区区千名马贼罢了。” 徐川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必要情况,我不会出手。”说着,他对身旁缓缓走来的莫山山说道:“给你介绍一下,书院二层楼的新晋弟子,宁缺。” 莫山山眸光中微微有些讶异,语气平静的说道:“见过十三先生。” 夫子的弟子,仅此身份便足以让她生出些许敬意,但也仅此而已。 身为书院二层楼的弟子隐藏在这个队伍中,见势不妙便想逃,或许他并没有义务帮助她们对抗那些马贼,但站在她的立场,自然不会对这种举动生出什么好感。 宁缺微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十分自然道:“见过莫山主,不过先生这名头实在不敢当,叫我宁缺就好。” 莫山山平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徐川则开口道:“宁缺你毕竟已经是洞玄,若是和山山配合得当,便是这等数量的马贼也未必挡不住,当然,如果有其他情况,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宁缺缓缓出了口气道:“先生有言,我自然不会不从,更何况有先生在此,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川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了远处影影绰绰的马贼道:“你应该也很疑惑,荒原上能养得起如此庞大的马贼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吧。” 宁缺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很清楚马贼的情况,这等数量的马贼在我看来要么是左帐王庭要么就是燕国豢养的,但我们此行是押送粮草,为议和而去,不论哪一方按理说都不该会对我们出手才是。” 徐川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草原上可不仅仅只有左帐王庭和燕国,你可还记得北山道袭杀?” 宁缺神情一震,沉声道:“先生是说夏侯?” 他神情变了数次,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如果这些马贼属于夏侯,那么很多事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夏侯此行的目的也很明显了,便是为了取他的性命。 所以,殃及池鱼的从来不是他,而是墨池苑和这个百余人的运粮队。 很快,他想到了自己行踪唯有军部知道。 一瞬间,心头便涌起一股冷意。 他虽然是夫子的弟子,书院二层楼的十三先生,但在军部中,夏侯的势力才是真正的参天大树。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酌之华和燕军将领的争吵声。 燕军将领想要带兵逃跑,而酌之华却不愿抛下那百余名运量的燕国民夫。 面对酌之华质问他不管燕国百姓的死活,燕军将领反而厉声叱问道:“谁来管我们死活?” 说罢,他便叫来亲信集结队伍,准备迅速突围而去。 知道即将被抛弃的燕国民夫瞬间惶恐哭泣了起来,酌之华带着墨池苑弟子拦在燕军将领身前,一场内讧眼看即将爆发。 不远处,宁缺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既然决定要留下来,这两百余名燕骑的力量自然不能轻忽,所以他准备在内讧爆发之前阻止这件事。 然而,还没等到他出手,天地间便忽然变得燥热了起来。 有一道符凝聚而出。 是一道火符。 炽烈的火焰一瞬间便将那名燕军将领笼罩,将他化作了一个火人。 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了不过数息的时间,便沉寂了下去。 一时间,除了火焰在空气中嗤嗤的燃烧声,整个营地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莫山山上前几步,一道清冷中带着几分漠然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响彻在整个营地。 “大敌当前,乱军心者,诛!” 所有的躁动,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道火符中,燃烧殆尽。 哪怕那名燕军将领的亲信,此刻也都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异动。 无数目光看着被面纱笼罩的莫山山,终于第一次认识到了书痴的威名。 身后,宁缺看着莫山山笔直的单薄背影,心中有些触动,他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年纪的少女居然有如此果决的手段和心智。 一旁,徐川眼中则尽是欣赏和满意。 学以致用,书痴果然是个聪慧到了极致的女子。 ...... 一场风波平息,宁缺和酌之华共同接管了整个营地的布置。 营地的边缘,莫山山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裙,腰间的碧蓝腰带幽若深湖,黑发如瀑柔顺的散落在身后,看起来有些消瘦,亦有些说不出的坚韧。 徐川静静的站在她身旁,同样是一袭白衣,身姿挺拔,似乎永远都散发着一股悠然平静的气息。 二人并肩而立,便仿佛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分外融洽。 莫山山扯下了头顶罩着白纱的笠帽,露出了那一双平直漫散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冷清和漠然,但徐川却分明看到了其中的几分柔弱和不忍。 他轻声道:“杀死他,可以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你做的并没有错。” 莫山山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我做的或许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但如果我足够强,他其实本可以不死。” 徐川失笑,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柔顺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将她一身清冷的气息也变得多了几分凌乱。 “你总是将所有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他之所以会死,无非是因为他又弱又蠢,如果他是知命,大可随意去留,甚至力挽狂澜,如果他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选择分道扬镳,所以,罪在于他,而非在你。” 远处,天猫女和酌之华悄***的用隐晦的目光看着这边,在看到徐川伸手揉她们山主的脑袋的时候,满脸的震惊和古怪。 两人对望一眼,不知为何同时叹了口气。 另一边,莫山山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徐川,将凌乱的发丝理顺,有些气闷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下次不许这样了。” 方才的几分惆怅此刻早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徐川哈哈笑了一声,看着莫山山气恼的可爱表情,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 队伍又一次启程,比起之前的散漫,多了几分严谨和安定。 至少,莫山山的存在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而马贼也似乎一直等待着什么,数日过去还是未曾发起进攻。 直到这一日,队伍进入了荒原中一处罕见的低洼地带。 所谓低洼地带,是因为左右两方隆起延绵的草甸,就仿佛是南方的山地峡谷一般遮蔽了左右,只有前后两条路适合通行。 这样的地形下,整个队伍很难被冲得四散逃跑,毕竟只有两条路,但也意味着,那些马贼也只能通过前后两个方向对他们发起进攻。 于是,队伍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就地摆起了防御的阵势。 而这将是他们最后平静的一个夜晚。 因为那群马贼的主事之人已经到了,并且已经定下了将于凌晨发起攻击。 这里,是双方共同选择的一个决战之地。 宁缺此刻已经睡得很沉,因为队伍中有一个能战胜他二师兄,战胜柳白的强者。 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千余马贼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有一位这样的强者兜底,他已经将完全明日的战斗当做了自己修行的总结和展示。 马车中,莫山山半靠在徐川的肩头,似乎这样会让她安心许多。 徐川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轻声道:“睡吧,不要担心。” “嗯。”莫山山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鼻音,片刻后,呼吸便渐渐悠长了许多。 ...... 终于,凌晨的某个时刻,在岗哨的惊呼下,营地中的人们迅速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迎来了数百枝羽箭化作的箭雨。 运粮队的民夫迅速藏在了早已经立起的车板后面,十数名墨池苑的弟子则纷纷拔剑阻挡,两百余燕骑也都拿着简易的圆盾挡下了不少的箭矢。 偶有人即将箭矢射中,也会莫名的在一股古怪的力量影响下偏移开来。 于是,一波突袭过后,整个营地虽然稍显狼狈,却无一人伤亡。 宁缺已经上马,聚拢了所有燕骑绕到了草甸上方直接发起了冲锋。 另一个方向,十几名墨池苑弟子也在酌之华的带领下,汇合百余名燕国民夫守在了阵前。 马车中,徐川握着莫山山的手轻声道:“别急,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莫山山感受着手上的温度,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很快平复了下去。 此刻,近千名马贼中足有七八百名马贼向着营地发起了冲锋。 然而下一刻,便是人仰马翻。 因为,这片洼地是一片古河道,稀薄的泥沙下都是不规则的坑洞。 马贼强大的冲势下,瞬间破开了稀薄的泥沙,落入了这一片自然形成的陷阱。 于是,当最前方的数十名马贼因为马腿折断跌落,后方马贼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停下的时候,一场恐怖的踩踏事件便发生了。 鲜血和肉泥混在一起,场面一时间血腥无比。 至少有百余名马贼伤亡惨重。 然而,当剩下的马贼弃马步行的时候,六百余名马贼依旧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但此刻,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发生了倾斜。 因为宁缺率领着两百余名燕骑绕过了那些天然的陷阱,从马贼的后方发起了进攻。 一时间,马贼的攻击反而变成了被前后包夹的局面。 战斗一起,便是极为惨烈。 但如果仔细观察,惨烈的几乎都是马贼一方。 这不是宁缺或者酌之华他们太强,也不是那两百余名燕骑和百余名民夫脱胎换骨了,而是每当他们有人遇险,都会有一股难以察觉的力量将危险偏离。 所以运粮队一方虽然时有人受伤,但至今,无一人死亡。 反倒是马贼,不过短短盏茶时间,便死了三百有余。 胜负的天平再一次偏移。 看似无解的危局,似乎眨眼间便要消弭于无形。 但下一刻,余下的马贼短暂的退开之后,便汇合着剩余的马贼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在他们悍不畏死的进攻之下,民夫和燕骑受伤失去战斗力的便越来越多。 于是,哪怕墨池苑的弟子们,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气力和念力的消耗,让她们挥剑的手越来越无力。 便是宁缺,此刻也因为高强度的拉弓,肩骨隐隐作痛。 而就在马贼越发的凶悍上前,导致营地中终于要开始出现伤亡的时候,有风吹拂而起。 数十袋干草飞了起来,在空中爆开,于是漫天遍野皆是散落的干草。 下一刻,一股极端干燥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营地的上空,一股炽烈而浓郁的符意以一丝幽暗的火星点燃了漫天遍野的干草。 于是,天空中便下了一场火雨,火光之下,数十名冲到阵前的马贼纷纷化作焦尸。 余下的马贼在惶恐中退去,营地中,无数重伤到底的民夫和燕骑皆发出了一声劫后余生的欢呼。 按理说,马贼损伤如此惨重,但凡马贼的首领明智一些,都不会继续进攻。 然而,真正的危险其实才刚刚浮现。 在幕后之人的眼中,这些马贼从来都是廉价的消耗品,他们的价值就是消耗宁缺以及书痴莫山山的念力。 只要完成这些事,马贼的死便是有价值的,是死得其所。 于是,不过片刻之后,余下的马贼们便在首领严苛的命令下重新汇聚起来,准备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134/134150/31949075.html 第261章 联手书神符 此刻的马贼虽然损伤过半,但仍有三百余骑的战力,而运粮队中虽然奇迹的没有一人死去,此刻仍有可战之力的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人。 战斗比空前的悬殊。 最重要的是,作为运粮队主力的墨池苑那十几名弟子,以及宁缺和莫山山,都在先前的战斗中损耗颇大。 除了宁缺和莫山山之外,说句强弩之末,也并不为过。 不过,就在马贼即将冲锋至营地阵前之时,在草甸的西边,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在这等紧要关头,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目光望去,便看见了一队阵型森严,兵甲华丽的骑兵。 虽然只有百骑,但气势之强,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来自西陵,乃是号称天下最强骑兵的神殿护教骑兵团。 没有人能够忽视这样一份力量,只要他们加入战场,三百余名马贼必然瞬间溃败。 营地中无数人欢呼起来,马贼们也迅速收队,准备撤离。 然而,神殿骑兵并未有任何发起进攻的动作,反而在距离百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显然,他们并没有打算出手,而是没有丝毫顾忌的选择了冷眼旁观。 神殿骑兵队伍中,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从一辆马车中走了下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袍子,似乎是由无数种不同的布料组成,看着极为单薄,却轻易的挡下了荒原上冷肃的冬风。 她冷漠的看着营地中那辆属于墨池苑的马车,表情带着几分森然和阴冷。 声音沙哑而尖锐的开口说道:“能够击败悟石,又能够符文传书,以墨池苑中这位符师的能耐,区区马贼想必不在话下,我们便不必去给她们添麻烦了。” 她自然便是月轮国的高僧大德曲妮玛梯,而悟石便是当日被天猫女借着徐川的一手大河剑意废去的那名苦修僧。 本就对墨池苑分外厌恶的她,虽然当日并未因此发难,但早已经彻底恨上了墨池苑的这些人。 能看着墨池苑的人去死,她自然是再高兴不过,哪里会出手相救? 所以,虽然早就收到了莫山山的符文传书,队伍的进程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之所以相遇,无非是因为她们的目的地相同,仅此而已。 神殿骑兵统领冷漠的点头,并无任何意见。 他只需要保护好队伍中十数名月轮国的僧人和天谕院的学生,以及尚在马车中的那位花痴即可。 剿灭马贼并非他的本职,也非他的义务,更无任何好处,他自然不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的手下陷入险境之中。 马车中,那位名满天下的花痴正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株娇弱的兰花。 对外界的一切不管不问,完全是一副超然恬静的姿态,仙气十足。 营地中,见到神殿骑兵并不打算出手,无数人心头皆是愤怒起来,但他们却莫名的并不感到绝望。… 因为早在方才的战斗中,他们就敏锐的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保护着他们。 所以哪怕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他们也无一人死去。 这是一种神迹,但更是一种令人安心的伟力。 他们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下意识认为这些力量来自于那位马车中的贵女。 此刻,神殿骑兵袖手旁观,于是他们所有的希望便都凝聚在了马车中那位此刻看不见的身影之上。 一股毫无来由的信心令他们沉默着,等待着。 宁缺鄙夷的目光从那些神殿骑兵身上移开,他虽然自诩无耻,但比起这些人,总还是差了许多。 此刻的他比起那些民夫和燕骑更轻松许多,有徐川坐镇,他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斩断夏侯的一只手。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马贼是为了他而来,他自然能够隐约猜到最远处的那与马贼气质不太相似的十余骑究竟是何来历。 而想要杀他这样一名洞玄境的修行者,那十余骑中必定便会有不弱于洞玄上境的修行者。 这样的强者哪怕对于夏侯来说,也无异于左膀右臂的存在。 如此,在寻夏侯报仇之前,他便先讨些利息倒也不错。 于是,他果断的掏出了经二层楼数位师兄师姐合力打造的元十三箭。 一瞬间,隔着数十丈远的那十余骑的首领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油然而生。 大唐东北边军统领林零,洞玄上境的大念师。 在察觉到自己被宁缺锁定之后,他便立刻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似乎暴露了,不然宁缺不会直接动用如此强大的符器。 因为这样的符器对念力的消耗也极为恐怖,接连作战的宁缺想必也用不出几箭。 他脸色越发的冷漠,却并无半点的慌张。 宁缺参加二层楼考试的时候便已经展现出了洞玄境的修为,想要杀死一名洞玄境的二层楼弟子,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个洞玄上境的大念师出手。 他的身旁,一位戴着斗篷,满脸皱纹,浑身散发着枯朽气息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夜里的秃鹫格外刺耳。 “不必管那些神殿骑兵,让马贼继续出手,牵制住对面的那名符师,你我合力,速战速决,杀死这个年轻人。” 林零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对于此人他算不上信任,毕竟此人可是来自西陵。 他沉吟片刻后,将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身后的一道身影之上。 那人蒙面覆甲,只有一双仿佛苍鹰一般阴厉的眼眸露在外面。 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于是林零便立刻沉声道:“好!” 于是,下一刻,马贼的冲锋瞬间再起。 马车中,徐川似有所觉的隔着车门看向了某处,眉头轻轻的皱了皱,随后又很快舒展开来。 他看着莫山山有些苍白的容颜,轻声道:“尽力而为便是,有我在。”… 莫山山目光轻柔的落在他俊朗不凡的脸上,长而略疏的睫毛闪动,随即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意,道:“好。” 厮杀声响了起来。 营地中但凡有力气的皆握住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向他们冲来的马贼。 宁缺瞅准了时机,射出了第一道元十三箭。 这一箭非常快,也非常狠。 几乎在离弦的刹那,便到了林零的面前。 林零以大念师的修为所化作的念力屏障支持了片刻便轰然破碎。 在林零震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第二箭也如约而至。 不出意外,这一箭必能穿过他的头颅。 将他这名洞玄上境的大念师射杀于此。 他没有想到,不过才进入二层楼不久的宁缺竟能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同为洞玄,他竟当不下对方两箭? 所幸,今日并非只有他一人。 在那名苦修老者漠然的目光下,元气倏忽间波动起来,于是这志在必得的第二道元十三箭便停在了林零面前。 远处,宁缺眸光一凝,元十三箭有多强他很清楚,以他的洞玄境的修为,便是洞玄巅峰的隆庆也挡不住。 毕竟这可是几乎集合了书院二层楼所有人的心血所打造而出的符器。 但凡他现在有了洞玄巅峰的修为,他甚至敢和知命强者叫板。 但便是这样强大的元十三箭,却如此轻易的被对方挡下了。 另一边,面对大举杀来的马贼,空气再度变得干燥起来,一道火符再度爆开。 漫天大火瞬间烧死了数十名马贼,但余下的马贼却表现的更加悍不畏死,踏着那些燃烧的尸体,疯狂的冲向了营地。 一股惨烈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同一时间,林零已经压下心头的惊悸,猛然冲入了宁缺十丈范围之内。 刹那间,一股极为雄浑强横的念力,依循着无形的轨迹,从地面生起穿透空气,刺破宁缺的眉心直钻识海。 令宁缺瞬间变得痛苦万分。 念师号称同境无敌,可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不仅如此,那名苦修老者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宁缺附近,一股更加可怕的念力仿佛一柄柄利刃刺破了空气,搅碎了周遭的一切,向着宁缺袭去。 “知命?” 痛苦中,宁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字眼。 与此同时,百丈外观战的神殿骑兵队伍中,曲妮玛梯也是神情接连剧变。 “洞玄上境的大念师,知命强者,那小子究竟是谁,竟能让这般强者混在马贼中袭杀于他?” 她神情有些古怪,因为她从那名散发着枯朽气息的知命强者身上感受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一旁,神殿统领则是心有余悸的长出了口气,幸好他没有率领手下骑兵出手相救,不然马贼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两位强者,足以瞬间令神殿骑兵损失惨重。 甚至他也可能会死。… 他漠然的看着那名即将在两大强者联手下死去的年轻修行者,看着营地中那些衣衫褴褛的民夫和满身是血的燕骑,眼中浮现一抹怜悯。 不出意外,这些人都将会死在这里。 而为了不被那些伪装了马贼身份的强者盯上,他已经决定趁此机会立刻退走,以免惹祸上身。 但就在这时,营地中那一直显得十分安静的马车忽然间解体散开,剧烈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 便在无数道目光下,一名白衣少女一跃飞身而起,立于空中,瀑布般的黑色秀发随风飞舞,散漫的目光骤然凝结,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两抹极不正常的红晕,抬指在寒冷荒原冬风间画了几根线条。 指尖破空破风破天地,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线条的绘涂而生成。 这是一道神符,唯有知命境界的神符师才能画出不定符! 曲妮玛梯神情再变,却也有一抹了然。 “果然是她,书痴莫山山。” 随即,她神情便多了几分冷笑,道:“想要画出一道完整的神符,就凭她,自不量力!” 果不其然,莫山山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以洞玄巅峰的修为去画一道神符,最终也只是完成了一多半,便无力再继续。 正与洞玄上品境界的林零围杀宁缺的枯朽老者漠然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只差寥寥几笔便可凝聚的神符,眼中浮现一抹轻蔑。 一道半成品的神符罢了,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但就在此刻,一身轻叹自营地中响起,下一刻,便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莫山山身旁。 他穿着墨池苑弟子的衣服,带着莫山山平日里带着的有着面纱的笠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此刻要做些什么。 无数目光注目下,他很是自然的握住了莫山山刻画着神符的手。 以她的手,继续刻画着这一道无定神符。 莫山山也并未有丝毫的抗拒。 不知是不是因为二人合力的缘故,比起方才的艰难,此刻看起来倒显得无比的轻松写意,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不过一息间,残缺的无定神符便瞬间完整起来。 强大的符意凝聚了周遭庞大的天地元气,仿佛化作了一面巨大的磨盘。 轻轻掠过了百余名马贼,百余名马贼便在一股恐怖的力量下被碾压成了肉泥,随即更是余威不减的冲向了那名知命境界的枯朽老者。 枯朽老者神情剧变,完整的神符速度太快,力量太强,就算他不惜性命去杀宁缺,也根本来不及在神符到来之前杀死宁缺。 所以,他只能收手,选择了防守。 而面对这样一道强的有些非同寻常的无定符,他其实也并无太大的把握挡下。 另一边,没有了知命强者出手,洞玄上境的林零虽然能暂时压制宁缺,却也不可能杀得死宁缺。… 马贼至此也损伤殆尽,只余下寥寥数十,看起来这一场袭杀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远处,那名蒙着面披着斗篷的男子静静的看着战场,目光越过了宁缺,落在了那名突然冒出来蒙着面纱之人的身上。 今日,若无此人,宁缺必死无疑。 他冷冽的眸光中有几分挣扎的神色,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翻涌,最终缓缓平息。 他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悄然退去。 徐川搂着虚弱的莫山山缓缓自空中落下,若有所觉得看了一眼蒙面男子消失的地方,神情并无波澜。 同一时间,无定神符终于落下。 那名枯朽老者抗衡了片刻之后,瞬间发现这神符的威力强的有些不合常理。 他虽然老迈,但毕竟是知命,可即便如此,以他毕生的修为去抗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天地元气所化的磨盘向他碾压而来。 轰! 他枯朽的身躯在恐怖的力量下爆开,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凄嚎回荡在荒原的上空。 林零眼角抽动,同时他也已经发现了那名蒙面男子的消失,他有些失落,也有些释然。 他眼中浮现一抹决绝,提起毕生的念力化作无形的气剑刺向了宁缺。 一位洞玄上境的大念师拼死一击,这一剑的威力已然触摸到了知命的层次。 空气被划破,发出嗤嗤的啸声,光影都在这一刻出现了偏差。 宁缺刚刚从针刺般的痛苦中清醒,便看见了这一柄极其恐怖的气剑。 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出身后的大黑伞,但以他的动作,撑开伞的之前,这一剑便会抵至他的身前。 而以他此刻念力,也很难挡住一位洞玄上境大念师的舍命一击。 不过他也并未慌张和恐惧的情绪。 他相信徐川既然已经出手,便不会看着他死在这里。 破碎的车架碎片中央,徐川搂着莫山山纤细的腰肢,莫山山发丝凌乱,长长的睫毛轻颤,柔弱的半依偎在他的怀里,二人似乎都没有觉得这般姿势有什么不妥。 似乎感受到了宁缺此刻的危机,徐川轻轻抬头,念力波动之下,一股若有若无的漩涡便浮现在宁缺身前。 轻易的搅碎了林零以毕生念力所化作的气剑。 林零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不甘的看了一眼徐川,随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绝。 而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选择了最为狠厉的手段,强行榨取出一丝念力,在脑海中引爆。 于是,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头颅瞬间炸开。 漫天血雨中,他挺拔的身躯轰然倒地。 /134/134150/31949076.html 第262章 书痴破境,悬空拦路 百丈外神殿骑兵队伍中,曲妮玛梯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骇然。 她不禁出声道:“好生可怕的念力,好生可怕的修为!” 莫山山能够书写书大半张神符便已经令她足够吃惊,但徐川能够将这神符补全才更令她匪夷所思。 每个人的念力都截然不同,所刻画的神符自然也大相径庭。 想要能够补全另一个人所画的半张神符,甚至比一位真正的神符师自己画上一张神符还要困难的多。 首先,修为要远强于画下半张神符之人,另外便是在符道上的造诣也达到一种惊世骇俗的地步才能有可能做到这件事。 她苍老的目光死死的落在莫山山身旁的那名陌生男子的身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她无比肯定的一点是,此人并非墨池苑之人,而且他的身份必然见不得光,不然,不会以面纱示人。 眼睛珠子一转,一丝念头便浮上心头,不过她很清楚,此刻并非生事之际,等到了左帐王庭,诸多强者汇聚,到时候自有分说之时。 一旁,被神殿骑兵围在中央的马车中走出一位若兰花般清幽纯净的少女,她远远的望着莫山山的身影,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当然她也很快看见了蒙着面巾看不清容貌的徐川,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好奇。 而此刻,那名神殿统领已经集结好了队伍,向着剩余的几十名马贼发起了冲锋。 他不清楚运粮队中的那几位强者都是谁,但身份必然都不一般,虽然他是神殿的人,但若是这些人追究他先前的责任,哪怕神殿也会有些为难。 尤其是,对方很有可能拥有一位真正的神符师。 所以,他必须要趁此机会将功补过,当然,放在眼前的功勋,他若是不取,岂非暴殄天物? 百余名精锐的神殿骑兵对上几十名早已经被方才那一道神符骇破胆的马贼,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一开始,便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个个马贼的首级被阁下,甚至之前早已经死去的数百名马贼的尸体他们也没有放过。 而营地中,没有人在意这些神殿骑兵的动作,他们相互帮扶着处理伤员,休憩和整理着凌乱的营地。 酌之华有序的安排着一切,宁缺在检查了几下林零的无头尸体一无所获之后,便自顾自的窝在了粮车的一角,休息恢复着消耗过甚的念力。 墨池苑的另外一辆,也是最后一辆马车中,徐川搀着虚弱的莫山山依靠在车窗边缘,拿下了戴在头顶的笠帽。 自从莫山山说过一次更喜欢他本来的样貌之后,他便不再总是改变自己的样子。 看着莫山山憔悴的容颜,他语气温和道:“累了吧,累了就睡一会。” 莫山山散漫漠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度,也多了几分柔和。 她看了一眼马车外神殿骑兵的方向,还是有些担忧。 轻声道:“神殿的人马上会过来,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会很麻烦。” 徐川微微沉默,看着莫山山清亮的眼眸说道:“我要走了。” 莫山山心头微微一紧,仰着小脸,看着一脸平静的徐川,半天都没有开口。 只要他走了,一切麻烦都不会再找上墨池苑。 而且,他本就是要走的。 她长而略疏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光瞬间暗澹了许多。 徐川温和的笑了起来,缓声道:“这世界并不大,有缘早晚会再见。” 他伸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过耳畔,轻声道:“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莫山山想要说些什么,一股难以抵抗的困意却瞬间涌起,眼前的一切变得恍忽起来,徐川的脸庞也变得模湖。 她忍不住伸手抚向了徐川的脸颊,一丝温热自指尖传来,下一刻,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川轻轻的将她平放在马车的车乘上,将一旁的绒毯盖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已然感受到了她体内正在发生的一场蜕变。 多日的修行交流,加上这一战,等莫山山醒来,想必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符师。 他微微一笑,随手拿起方才摘下的笠帽,转身下了马车。 他唤来了天猫女守在马车一旁,又找到了宁缺让他以书院十三先生的身份应对一会会过来的神殿骑兵统领。 随后便仿佛一阵清风,悄然消失在了此地。 宁缺是书院的十三先生,又有洞玄境的修为,再加上营地中两百余燕骑和百余名民夫,便不会畏惧只有堪堪过百名的神殿骑兵。 所以,哪怕莫山山不出面,神殿骑兵也不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更何况,能画出一道神符和半道神符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论究竟是用什么手段。 神符终究是神符。 所以,此刻的骑兵统领怕是也害怕会见到画出了一道完整神符的莫山山。 果不其然,宁缺甚至没有表露身份,酌之华便轻易打发了神殿骑兵统领。 双方互有忌惮,最终自然是分道扬镳。 不过就在神殿的队伍离开不久,其中数人便忽然清晰的感受到了此刻距离他们不算远的营地中,有一道极其浓烈的符意乍然间升腾而起。 有人在破境! 在破知命境! 马车中,幽然纯净的少女花痴陆晨迦神情震惊的看向营地,通过这股熟悉的气息她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是谁在破境。 她语气复杂的低语道:“莫姐姐!” 曲妮玛梯也同样震惊。 二十岁的知命境。 整个修行界也没有几个如此年轻便破入知命的天才。 而且,她还是一名神符师。 符道本就晦涩艰难。 这般年轻的神符师她更是听都没有听过。 当然,震惊的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和憎恨却也随之涌现而出。 马车外,神殿统领神情也颇为复杂,一想到自己已经得罪了一位如此年轻的神符师,他便不由生出一股惶恐。 那可是神符师啊! 营地中,十几名墨池苑弟子兴奋的围在了那辆安静的马车周围,感受到马车中气息的升腾,不久前连番大战的疲惫早已经烟消云散。 一旦莫山山突破知命,成为神符师,他们墨池苑的地位将彻底改变,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瞧她们。 粮车的角落,宁缺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那辆马车,感受到识海中那股越发磅礴强大的生命气息,不禁喃喃道:“这便是知命吗?” 与此同时,荒原之上许多人也都感受到了这股气息。 左帐王庭中的叶红鱼神情讶异的看了一眼气息传来的方向,沉思片刻,悄然从左帐王庭中离开,向着荒原更深处而去。 某座巍峨的高山之上,一位穿着件月白色无领的单薄轻衫,身后背着把无鞘的单薄木剑的青年道士也忽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仿佛隔着数千里看见了正在破境的莫山山。 荒原某处,一位裹着些像是兽皮般衣裳的壮硕男子似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眼。 梳碧湖畔,夫子赞叹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的小丫头,很有天赋。” 一旁,李慢慢神情温和道:“天下三痴,我以为会是道痴先行破境,没想到竟会是书痴。” 夫子笑道:“这小丫头能如此快的突破,那小子功不可没。 说来也让人感慨,那小子不论是符道,还是阵道,修行,都是一学就会,一看便知,就连我的惊神阵都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也便罢了,教人也颇有天赋,若是拉去书院当个先生,想必能让书院多出不少修行天才。” 说着,他似有所觉的看向了某处,莫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那群和尚死了个人便急不可耐要寻仇,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非要磕个头破血流才行,有趣,有趣。” 说着,他不再理会这些闲事,夹起了碗中的一块肉美美的吃了起来。 李慢慢闻言,一边烹煮着锅里的肉,一边也看向了夫子所指之地。 便在运粮队百里开外的地方。 那是一片覆盖着积雪的松林。 徐川孤身缓步走在其中。 四下里,显得格外的寂静。 事实上,他之所以要走,便是因为他先前出手补全莫山山那半道神符之时,强大的念力波动已经暴露了出去。 但凡知命巅峰的强者都瞬间发现了他的存在。 其中自然也包括悬空寺的那位讲经大士。 这位悟道的生父在发现徐川这个杀子仇人之时,便迫不及待的向着他气息暴露的地方赶去。 西陵的事情还可以稍后再谈,若是悬空寺入场,墨池苑怕是承受不住一个不可知之地的愤怒。 而徐川虽然对身边的人一向很好,但他对于敌人却向来信奉四个字,斩草除根。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讲经大士要杀他,他自然要提前将这个隐患扼杀在摇篮中。 他听闻悬空寺的修行者一向很硬,今日他便要看看,究竟能硬到什么程度! 脚步踩在雪中发出莎莎的声音,天地间似乎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 但很快,一连串的脚步声便从前方不远处匆匆而来。 为首的是一位神情慈悲却带着几分冷意的老僧,手中拎着一根古拙的禅杖,穿着朴素,赤裸着双脚行走在雪地中也并无半分不适。 他便是悬空寺的讲经大士,身后则跟着十八位沉默的僧人。 他们最小的只有二十余岁,最大的却已经年逾五十,相同的一点是,他们的气息都很强悍。 佛门没有五境的法,却有另一种别开生面的修行之道。 这十八位僧人单凭气息,与修行者中的洞玄境并无什么区别。 他们看似走得不急不缓,速度却很快,片刻间便能走过数里之遥。 按这个速度,天黑前,他们便能赶到莫山山所在的运粮队。 但下一刻,他们停住了。 因为有一个人挡在了他们前面。 而古怪的是,在看到对方之前,他们没有人感受到此人的半点气息。 包括为首的那名老僧。 一位相当于知命境修行者的顶尖发佛门强者。 然而不待他们思索其中的古怪之处,为首那名老僧便瞬间愤怒了起来。 因为他日思夜想,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人便在眼前。 徐川此刻并未伪装,也并未带着遮掩面容的笠帽,这老僧自然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 看着老僧眼中的汹涌的怒火,隐约间竟好似看到了一尊怒目金刚,一股难言的威势霎时间席卷而来。 徐川犹若未觉的笑了笑,打量了那名老僧片刻后,道:“果然是亲生的,悟道若是能活到你这个年纪,怕是能与你一般无二了。 不过想要报仇的话,就凭你们几个人,怕是差了一些,看样子,被小看了啊。” 轻佻的语气带着最恶毒的话语刺向了那名老僧。 老僧却反而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怒意,变得极为平静起来。 他深深的看着徐川,沉声道:“能胜过书院的二先生,胜过柳白,你确实有猖狂的资本,但今日,你必死无疑!” 徐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平静道:“那就尽情的将你们的手段展现出来吧,正好,我对佛门的修行之法也很感兴趣。” 他坦然而立,没有半分动作,看起来骄傲到了极点,对悬空寺的人也轻蔑到了极点。 老僧眼角抽动,没有再试图说些什么,体内翻涌的怒火化作森然佛力瞬间爆发。 砰的一声,他将手中禅杖插在地面,便有一股汹涌的气浪蔓延开来。 无数雪花,草木,树叶随之席卷而出,距离较近的数科松木甚至都被吹的拔地而起,在气浪中飘荡。 徐川周身衣物被吹的猎猎作响,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 但凡有异物距离他三尺范围,都会悄无声息的化作灰尽。 老僧并未有丝毫气馁,因为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能够战胜柳白之人,自然不会是随手便能击败的弱者。 他神情漠然,双手在木棉袈裟前幻化不定,须臾之间,便结成一道意味凛冽的手印。 这是佛宗威力极大的大金刚轮印。 以怒目化金刚。 于是,天地间在空中肆意飞舞的一切,混杂着元气,在汹涌的佛韵中,化作了一道巨大的手印。 老僧眼神一凝,手势微微一动,那道巨大的手印便带着剧烈的呼啸声向着徐川拍了下去。 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周遭的变化,看着这一道来势汹汹的手印,眸光中似乎有无穷变化在其中流转。 下一刻,便在老僧震怖的眼神中,徐川双手以他方才几乎相同的方式变幻,须臾之间,同样结出了一道大金刚轮印。 一瞬间,一道同样巨大,却更加纯净和凛冽的手印凝聚而出,自下而上向着天空中覆压而下的手印迎了上去。 两道手印轰然相撞,僵持不过瞬息之后,徐川所结的手印便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将老僧凝聚的手印直接摧毁。 他放下双手,散开了大金刚轮印,平静的看着老僧道:“还有吗?” 一刹那,老僧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令他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在嘶吼,面上却更显冷漠。 甚至带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意味。 因为那十八名媲美洞玄境界的僧人已经在他们方才交手之际将徐川包围。 以特殊的位置站定,各自捏着一道佛印,同时诵念着一篇神秘的经文。 足足十八道佛印,十八道诵经声,尽皆在老僧手印变幻之下,凝聚而来,于是一股宏大光明且极其浓烈的佛韵便油然而生。 佛韵勾连之下,一道极其恐怖的佛光大阵自此现于世间。 大阵起,青天白日中,便有一股恢弘的佛光自冥冥中落下,将整个松林尽数笼罩! /134/134150/31949077.html 第263章 来自七念的恐怖一击 在齐整庄严的诵经声中,悲悯庄严的佛光渐渐的将整片松林化作了另一个世界,除了浓郁的佛韵之外,再无人能够感受到大阵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徐川沉着眉头,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痛楚的神色。 周身遍布的佛光好似无数把刀子狠狠的剖着他的每一块肉。 但很快,他的眉头便轻轻舒展了开来。 因为在佛光的刺激下,他发现自己的元始真身又有了一丝增长。 源源不绝的伤害反而让他的体魄在对抗和恢复中一点点的变得更加强大。 于是,他盘膝坐在了雪地上,任凭那如刀锋一般的符光洒在他的身上。 那老僧不明所以,只以为徐川在以一种特殊的方法抗衡这佛光大阵,他冷然道:“此阵一成,便是柳白在此,亦不能敌,你若就此束手,愿自废修为,随我上悬空寺苦修,贫僧可饶你不死。” 徐川神情无波无澜,径自垂坐,忍受着佛光凌迟之苦的同时,双眸清光弥漫,已然在探究着佛光的源头。 老僧眉头微皱,冷哼一声,道:“负隅顽抗,既然如此,便留你不得。” 话落,他手印一变,身前的禅杖便倏忽间飞至半空,部分佛光锁在徐川周身,削弱镇压着他,其余的佛光却尽皆涌入那古朴的禅杖之内。 刹那间,禅杖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佛韵,周身更是仿佛镀了一层毫光。 “哞!” 老僧厉斥一声,禅杖便如受指引,轰然向着盘膝坐在地面上的徐川砸去。 极致的力量和速度之下。 空气瞬间爆开,无数湍流出现在禅杖的身后。 老僧本就是媲美知命巅峰的佛道强者,以佛光大阵催动之下,恐怖的战力已经直逼知命之上。 而此刻,徐川周身的佛光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失。 他周身极为古怪的散发着浓郁的佛韵,面对这势如雷霆的一杖,他依旧未曾起身,而是双手合十,缓缓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刹那间,他周身佛光弥漫,好似化身一尊在世佛陀。 看到这一幕,老僧神情再度狂变,就连那十八名一向沉默的好似冰块一般的僧人也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确信,徐川此前并无修行佛道。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曾修行佛道之人,转眼间便展示出了不可思议的佛道修为。 看其周身散发着浓郁佛韵的佛光,整个悬空寺怕是也少有人能及。 徐川却是毫不意外,不论佛道魔,固然修行的路子不同,但说到底,皆是附庸在天地元气之下的诸般变化。 只要能够看清其中本质,自然可以轻易掌握。 当然,若是没有他这等天赋异禀的双瞳,没有他那般强悍得可怕的念力支撑。 便不可能如此这般一蹴而就。 禅杖呼啸而至,却在层层佛光中仿佛深陷泥泞,难以前行。 纵然依旧穿过了佛光,也没有了方才那般凶悍可怕的威势。 徐川双手分开,周身再无佛光佛韵弥漫,但下一刻,随着他起身的瞬间,一股极其恐怖的昊天神辉骤然绽放。 飞至他身前的禅杖如受重击,剧烈颤动之下,瞬间倒飞出去。 而随着昊天神辉弥漫开来,困锁在周围的佛光大阵也随之轰然破碎。 十八名僧人瞬间吐血倒地。 老僧面色涨红的接下禅杖,气息翻涌之下,震惊又愤怒的问道:“你和西陵是什么关系?” 但随即,他便涌起一股极其可怕念头。 佛光大阵对方都可以现学现卖,那这昊天神辉是否也是如此? 光明散尽,徐川依旧静立于松林之中,听得老僧发问,他没有多说什么,终究是要死的,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没有任何动作,天地间却忽然涌起一股极其浓郁的符意。 并非是取自井字符而来的十字符,而是一道神符师最基础的手段,无定符。 然而他这一道无定符,以大地为墨,松林为骨,念力为引,其威能之强大,亦是恐怖至极。 整片松林的天地元气在刹那间被抽空,一道极其可怕庞大的磨盘在符意的牵引下凝聚而出。 随后盘旋着,呼啸着,骤然砸下。 无数松树在可怕的力量下倒塌崩开,化作无数碎屑。 一片毁天灭地的画面中,老僧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布满了惊恐和绝望。 那十八名僧人更是只能无力的看着头顶的无形磨盘碾压而下,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住手,杀了我们,悬空寺不会放过你的!” 老僧急声喊道。 但他目光望去,却只能看见徐川漠然平静的脸庞。 没有回应,却已经是极其明白的回应。 老僧双手紧握禅杖,顶在头顶,好似顶住了塌下来的天穹。 浑身剧颤,气息念力狂涌。 但却依旧挡不住这一道可怕到了极致的无定符。 禅杖开始崩裂,他的手骨也开始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本就佝偻的身躯变得更加佝偻。 下一秒,他就将在这无定符的恐怖压力下凄惨的死去。 然而便在此刻,遥远的天际忽然响起了一道佛号。 “阿弥陀佛!” 初闻极远,却有转瞬极致,而且随着佛号落下,一股极其可怕的威能好似积蓄了数百年之久的水坝忽然放开,汹涌而来。 这一道笼罩了整片松林的无定符,在这股威能下竟不过支撑了片刻便轰然崩溃。 更有一股沛然大力向着徐川碾压了过去。 徐川抬头间,目光中便看见了一位穿着一身破烂的木棉袈裟,头上生出的茬儿青黑锋利,一脸坚毅的和尚疾驰而来。 他还在猜测此人的身份,逃过一劫的老僧已经惊喜的喝到:“七念,杀了此贼!” 七念,悬空寺的天下行走。 但能够轻易破去他的无定符,甚至还有这么恐怖磅礴的力量向他落下,这位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似乎有些强的过分了。 不过随即他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声佛号,瞬间便恍然了许多。 听说此人修行了许多年的闭口禅。 这破开闭口禅的第一击,能有这般强悍似乎也并不意外。 数道念头转瞬即逝,他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无定符被破,他念力仍在动荡之中,面对七念这恐怖的一击,他根本无法提起全力与之抗衡。 轻呼一口气,他只能强提精神,以部分念力画了一道山字符。 周边数千米,无数山石中尽皆有浓郁的符意涌出,最终汇聚在他的身前,好似化作了一座巍峨雄浑的大山守御在身前。 然而只三个刹那,这座大山便轰然崩塌。 磅礴的气息瞬间侵入他的体内,他浑身颤动,眸光在刹那间闪动了数次,仍旧还是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深深的看了一眼即将到此的七念,他一步迈出,瞬间自原地消失不见。 老僧愤怒的拿着禅杖上前,在空中毫无目标的挥舞着,道:“滚出来,滚出来啊!” 这时,七念也瞬间落在老僧身旁。 他沉默着看着徐川消失的地方,那股元气乱流令他有些隐约的心惊。 片刻后,老僧勉强恢复了平静,他走到七念面前,道:“此次多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这个老家伙就要去见佛祖了。” 七念恭谨行了一礼,道:“师伯言重了。” 此刻,那十八名僧人也围了过来,纷纷对七念行礼并唤道:“师兄。” 七念也一一还礼。 老僧叹息了一声,道:“如今你闭口禅已破,却让那魔头逃了,下次,怕是难以制他。” 七念默然不言。 老僧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再变,半晌后,他喃喃道:“那指环,是了,那是魔宗宗主的信物!他是魔宗宗主!” 七念眸光一凝,道:“师叔是说那人是魔宗宗主?可林雾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老僧神情既有恐惧亦有兴奋,他沉声道:“林雾死没死我不清楚,但此人必定是魔宗新一任的宗主,那枚指环我绝不会认错!” 他不住的道:“西陵将他的消息传开,便有着让我悬空寺以及其他诸派出手对付此人的打算,但如今只要此人魔宗宗主的身份暴露,还正好值此荒人南下的紧要时机,最先坐不住的便是西陵。” 七念闻言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缓缓道了句:“魔宗。” 他想到了那个名字只有一个字的壮硕男子,如果这徐川当真是魔宗宗主。 那么西陵如果观主不出手,真有人能对付得了如今的魔宗吗? 方才为了救下老僧,他毫不犹豫破了闭口禅,用出了他几十年修持的最强一击。 虽然几乎算是半偷袭的方式出其不意的重伤了对方,但对方依旧可以轻易退走,这份实力实在令他心惊不已。 只是,杀了一个悟道他还可以不管,但方才对方毫不犹豫的对着他们悬空寺的讲经大士下杀手,便已经是和悬空寺不死不休,再加上如今对方魔宗宗主的身份暴露,身为悬空寺的天下行走,便不能再视而不见。 他们之间,早晚还有交手的一日。 ...... 运粮队沉默的启程向着左帐王庭出发,虽然在与马贼的战斗中,粮草因为一道火符尽毁,但莫山山依旧坚持走完这一道行程。 身为神符师的她,已经有能力挡下许多没有道理的诋毁和乱命,同样,她也要好生向西陵讨一个说法。 时已隆冬,天寒地冻,天弃山下的草场却依旧生着茵茵绿草,皑皑白雪中的这一片绿意便显得格外青翠。 运粮队的人们在看见各国势力齐聚的左帐王庭之时,纵然对有些事情不满,但能够活着来到这里,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看见墨池苑的队伍到来之后,不论是左帐王庭的骑兵,还是各国的兵卒,都显得很是敬重。 毕竟,书痴莫山山踏入知命,成为神符师这件事早已经如同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昊天世界。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符师。 这句话的分量,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得不感受到其中的沉重。 哪怕前来和墨池苑对接,负责墨池苑安营等诸般事宜的神殿执事也显得有几分拘谨。 莫山山开口要了一个地势高些,不与其他势力太过靠近的地方扎营。 神殿执事自然不敢不听。 很快,安营完毕,随后莫山山便在所有人散去之后,从马车中扶着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徐川进了自己的那面帐篷。 当日,徐川无定符被破,本就受创的情况下强提念力以山字符对抗七念,山字符再度破碎,遭受七念一记重击之后,念力混乱,气息躁动,又不顾损伤强行操使着他半步无距的能力在天地元气的缝隙中穿行脱身。 更是在穿行空间之时,受到了元气湍流的冲击。 可谓是雪上加霜。 虽然他体魄强悍,但终究承受不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气息大损不说,甚至修为境界都有些滑落。 他只能寻机跑回了运粮队,毕竟此刻也只有已经晋升神符师的莫山山身边对他来说最为安全。 在莫山山的搀扶下躺在褥塌之上,他轻声道:“多谢。” 莫山山一边将毛毯盖在他身上,一边用那双明亮中带着几分清冷的眸子看着他。 “你帮我许多,这些小事又何必言谢。” 徐川笑了笑没有多说,他实际上并没有虚弱到连走都不不能走的地步,只是他也不想拒绝莫山山这份关切之心,甚至有些享受,便只好随之任之。 莫山山出去安排了一些事情之后,严令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自己的帐篷,随后便回来日常的练起了字。 正是徐川当日写的大河,光明,黑暗几个字。 不过,她初入知命,圣人无名这四个字其中的精髓还是难以领悟,毕竟其中涉及到的已经是天地规则,那已经是知命之上的领域。 练字的过程中,她不时抬头要看上徐川一眼,似乎生怕他又突然消失了一般。 ...... 数日过去,徐川的伤势已经在他强悍的体魄下逐渐恢复,而王庭与中原诸国的谈判也终于渐渐到了尾声。 其间,莫山山受邀去见了陆晨迦一面,有了当日马贼冲针之时的袖手旁观,这自然不会是一次愉快的重逢。 尤其是在有符意升腾轻易破碎了一道似乎带着花香的气息之后,便意味着彻彻底底的不欢而散。 当然,这其实算是一种迁怒,所以莫山山的符意只是一出及收,她需要保留着所有的怒意来针对真正的敌人,西陵。 没错,她已经将西陵视作了自己的敌人。 从西陵不将墨池苑的弟子放在心上随意摆弄的时候,从那些西陵骑兵能够看着他们受到马贼袭击而无动于衷的时候。 事实上,她很清楚,若非徐川出手,当日墨池苑要死很多人,那些民夫和燕骑也要死很多人。 甚至当日那名知命强者出手的时候,她可能也会死。 西陵既然想让她去死,想让她和身边亲近的人去死,那么西陵便自然是她的敌人,甚至可以说是仇人。 如果之前,她或许不会这么极端的非黑即白,但遇到徐川之后,她便已经学会了对这些不平之事说不。 而且,她是神符师,有能力让那些漠视的,心怀歹意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西陵不能公正的处理此事,她自然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反击。 一日后,神殿召开会议,商议援助王庭以及明年对荒人用兵一事,各宗派弟子都要参加。 莫山山自然也会出席。 于是,帐篷也便只剩下了徐川一人,他安静的闭着眼睛修持着诸般法门,不久前受到严重创伤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修为境界还有了几分进步。 他甚至必须压制着体内的蠢蠢欲动的念力,才能够不去立刻破开知命,踏入更高的境界。 现在毕竟还不是破境时候。 忽然,一群人蜂拥着冲入了帐篷,有神殿的执事,有月轮国的僧人,有南晋剑阁的剑客,为首的,则是一名穿着裁决司神袍的中年男子。 他冷漠的看着徐川,道:“有人告发你行迹诡异,勾结书痴欲要破坏联盟,事关重大,我身为西陵裁决司司座,必须调查清楚,跟我走一趟吧。” 徐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沉凝,在对方踏入帐篷之时,他的面容便已经发生改变,身上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也被他悄然隐去,对方应该并未认出自己的身份。 所以,是有人想要针对莫山山? 念头转动,片刻后,他语气平静道:“好。” /134/134150/31949078.html 第264章 惊变 听闻徐川开口同意,那名裁决司司座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正如徐川所想的一般,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将其带走便是为了针对莫山山。 莫山山是神符师没错,但西陵需要的是一位对昊天有着坚定信仰的神符师,而不是一位对西陵生出敌意的神符师。 神符师是很强没错,身份也很高,但面对西陵,依旧需要俯首称臣。 莫山山的师傅,那位早就成为了神符师的王书圣便是神殿的客卿,他需要听从神殿的调令。 莫山山自然也不能例外。 此次如果莫山山服软,看在神符师的面子上,西陵方面自然可以轻轻揭过她运送粮草不力的责任。 但在针对莫山山的同时,一探徐川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件不容轻忽的大事。 这些日子,莫山山成为神符师的事情传遍了天下,但当日荒原上发生的那一场战役也皆被神殿探知到了究竟。 在近千名马贼的进攻下,整个运粮队无一伤亡。 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被轻易忽视。 尤其是在马贼队伍中还有一名洞玄上境的大念师和一名知命强者出手的情况下。 这件事便显得越发不可思议。 同样,莫山山那半张神符虽然令人惊艳,可能够补全他人所画的半张神符,其中的意味也相当可怕。 哪怕寻常知命境界的神符师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诸般事实,无一不说明着,墨池苑的队伍里有一位极其恐怖的强者。 徐川这个仅仅露面数次的神秘人物便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他的视线。 神殿之人遍布天下,消息自然灵通无比。 可他遍寻墨池苑中人的信息,也无一人与此人相符。 这不得不令他生出疑惑。 而且,他恰好还知道一件事。 当日同马贼一起出手的那名知命强者与他们西陵有关。 是天谕院上代一位退下去的老神官。 辈分比他高了起码两代。 虽然生命接近枯朽,仅仅只有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 但在知命境中也不算弱者。 可即便如此,他也被莫山山和此人联手之下的一道神符当场打爆。 寻常神符不可能有如此威能,当时未曾突破神符师的莫山山也不可能有此实力,那么问题自然出在了当日补全了莫山山半张神符的徐川身上。 综合所有信息,徐川必定是一位知命境界的强者,甚至他也必定是一位神符师。 可天下知命境的强者是有数的。 神符师更是极其稀有。 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之人可以轻易进入天书日字卷的前列。 但天书上却符合之人,经过筛选,无一人能与徐川相符合。 那么问题就来了。 同时符合两者,却不在天书记载之人,会是谁? 他虽然挤掉了隆庆,成为了裁决司的二司座,但也并不确定此人的身份。 不过当消息传回西陵裁决司之后,他的顶头大上司裁决大神官却下了一个令他十分疑惑的命令。 逼迫此人在诸国合议中出手。 诸国合议几乎集齐了天下最强大的势力,强者遍地,就算根据他的调查,徐川乃是一位神符师。 可就算是神符师,敢在这般场合出手,一旦引起众怒,下场也绝不会好。 而且,正常情况下,他有什么办法能够令一位神符师不顾诸国的威严,愤而出手呢? 可裁决大神官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做,所以,他自然将心思放在了墨池苑那位新晋的神符师莫山山之上。 二者同行一路,同画一道神符,甚至到了这左帐王庭那莫山山还极力隐瞒此人的存在。 若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他自然是不信的。 而且,莫山山为何要极力隐藏此人的行踪,这也是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 而越是如此,他对此人身份便越是好奇。 百般思量之下,便有了今日之举。 当然,同时针对两位神符师,他虽然身为裁决司司座,也是心下紧张不已。 所以来的时候,他不仅带伤了神殿裁决司的人,与墨池苑有怨的月轮国之人,以及向来亲近西陵的南晋剑阁之人也都一并带在了身边。 他甚至考虑过徐川会暴起逃离的可能。 所以,一开口,他便将其行踪可疑,勾结书痴莫山山破坏联军合盟的帽子盖了上去。 如果对方逃走,那么莫山山便等若是被钉死了这份罪名。 若是二者真有情意,此人便必定不会妄动。 果不其然,他赌对了! 而只要到了联军议事之地,他便可以放松不少。 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 裁决大神官下了桃山! 此刻,或许已经到了左帐王庭。 念头流转无数,他看了一眼起身而来的徐川,做了个手势,缓缓道:“请!” 徐川神情平淡,他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有些问题,但一身伤势尽复的他,并无丝毫畏惧。 甚至即便七念在场,没有了修行数十年的闭口禅加持,七念固然仍旧是知名巅峰的强者,也依旧不可能如当日那般对他造成重创。 只是,他对自己虽然不担心,可对莫山山以及墨池苑那些弟子却不得不多顾虑几分。 一旦他暴露身份,她们的处境必定艰难无比。 顺着那名裁决司司座的指引,他迈步走在前方,倒不像是一位被押解过去的犯人,而像是一位被一群人请去的尊贵客人。 便在一行人向着诸国议事之地走去的时候,而那座阔大的议事大帐中也发生了许多事。 这座大帐足有方圆百步,可谓是宽敞至极。 以竹木为骨绷布而起,帐内光线充足,空间清阔,即便是容纳上百余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神殿天谕司司座坐在首位,大唐帝国将军舒成则居于其右,左边则坐着一位白发皱皮的老妇人,曲妮玛梯。 而燕国将领、南晋剑阁弟子、月轮国白塔寺僧人,以及墨池苑弟子和其他小宗派弟子也都在下方依次而坐。 其中莫山山则坐在下方靠近唐国方向的首位,其实以她神符师的身份和地位,便是和曲妮玛梯换个位置,也是应当的。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也不想去跟一个面容丑恶的老妇人抢什么位置。 可曲妮玛梯看着莫山山冷清漠然的容颜却越发不喜。 神符师又如何? 照样不过是晚辈罢了。 正式议事开始之前,她语调阴沉低寒的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官话,随即便毫不掩饰的将矛头指向了墨池苑。 “神殿为修好诸野,决议送粮草援助王庭,如今那批粮草尽毁,单于虽然没有说什么,和议也没有出问题,但昊天佛光在上,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问罪之言,沉默中,所有人都将目光投降了一直安静而坐的莫山山。 首位上天谕院司座老神在在,由着曲妮玛梯发挥,只是不经意间也会将颇有深意的目光投向莫山山。 隐约间,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怜悯。 唐国毕竟和大和国交好,而且舒城将军早已经听了亮明身份回到唐营的宁缺说过了当日发生的事情,见此便出声道:“我听说当日神殿骑兵在侧,面对运粮队被马贼袭击袖手旁观,这才导致粮草被毁,姑姑莫不是要追究那些神殿骑兵的责任?” 他话音一出,曲妮玛梯和天谕院司座皆是神情一变。 曲妮玛梯更是毫不客气的斥责道:“唐国虽然势大,但也不能如此指鹿为马,听信谣言,分明是墨池苑弟子怯懦畏战,竟让马贼破阵入营,这才导致粮草被毁,与神殿骑兵何干?” 墨池苑诸多弟子闻言皆是神情冰冷,浑身发寒,心头愤怒不已。 何谓指鹿为马,她们终于算是见识了。 舒城将军则笑了笑道:“谣言?难道一位书院二层楼的弟子说的会是假话不成?” 二层楼弟子? 闻言,在场许多人皆是神情一变。 包括站在曲妮玛梯身后的当日那名神殿骑兵统领陈八尺也神情一凝。 此刻他也想起了当日那名洞玄境,几乎能够两箭射死一名洞玄上境大念师的年轻人。 原来他竟是一位书院二层楼的弟子。 小小的一个运粮队,不仅有一位名满天下的书痴,一位书院二层楼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位本就是知命境的神秘强者。 一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得罪了这许多强人,他便忍不住眼前一黑,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曲妮玛梯却是丝毫不将所谓的二层楼弟子放在眼里,一把年纪到头,连夫子她都敢骂,何况一位弟子? 所以她直接冷漠而阴沉的说道:“堂堂书圣弟子,居然连区区马贼都打不过,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更何况,墨池苑中既然有知命境的强者藏身其中,却任凭粮草被毁致使议和一事生出波折,打的究竟是什么心思,难道还要老身细说不成? 而且,老身听说,那位知命境的修行者一直藏在你们莫山主的帐篷里,平日里甚至不许靠近。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呵呵,果然是王书圣的好弟子,小小年纪就学会勾搭男子,做些下作之事,尽也有颜面来此处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丝毫不留情面的冷漠话语顿时令墨池苑的十几位弟子们彻底愤怒了。 大河国和月轮国本就世代血仇,之前抢夺温泉,艰难的运送粮草人物,加上袖手旁观任凭她们被马贼围攻,接连的迫害可以说从未断绝。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尤其是她竟敢辱骂山主,可谓是触及了她们的禁忌。 刹那间,清鸣剑荡之声响起,十余把细长的秀剑闪烁着寒意,对准了曲妮玛梯。 剑意纵横,几乎下一秒便要喷薄而出。 见此,自月轮国白塔寺的僧侣们也瞬间愤怒起来。 一个个激动的拿起了佛杖钵盂,便要和墨池苑的少女们对峙。 曲妮玛梯则简单一个抬手,压制了这些僧侣。 如果墨池苑的弟子们敢在这个地方动手,她怕是要拍手称快。 因为那时候,整个营帐内的修行者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她阴冷的目光落在那位穿着纯白衣裙的清冷少女,眼中浮现一丝厌恶。 神符师又如何? 在这样的场合下,便是神符师也需在她面前退让! ...... 帐内气氛凝重,但很多人都清楚,打应该是打不起来的,接下来,若是不出意外,便是有能力说和的唐国将军舒城站出来,给双方一个和平交流解决此事的法子。 但最终,还是要此地身份最高的那位天谕院司座做出裁决。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依着曲妮玛梯的身份,天谕院司座便不可能会公平的处置此事。 事件发展到最后,墨池苑必然还是吃亏的那一方。 莫山山对此看的清清楚楚,更令她在意的是,曲妮玛梯已经将徐川牵连了进来。 这意味着事件的发展很有可能会走向不可控的地步。 所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起身,黑发如瀑般洒落在身后。 她清丽漠然的容颜上没有一丝情绪,显得格外平静。 “说来说去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世间很多事都不公平,但有一件事很公平,那就是实力。” 就在所有人疑惑于她次这番话的意思时,她目光微转,落在曲妮玛梯那张仿似旱后稻田的难看老脸上,平静说道:“墨池苑弟子莫山山,请姑姑赐教。” 话音落处,她把那把小佩刀横于掌心,锋口向下,手腕用力便准备割开。 大河国深受唐风影响,即便是决斗也惯用长安城的规矩,割袖便是邀请决斗,而割掌更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决斗! 她要与曲妮玛梯发起死斗! 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那位天谕院首座和唐国将军舒城下意识的便要阻止。 一位最年轻的神符师书痴和佛宗成名已久的大强者曲妮玛梯。 不论谁在这场死斗中死去,都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影响。 然而便在这时,一群人雨刮而入,一位穿着神殿裁决司神袍的中年男子冷然道:“莫山主何必如此着急动手,难道是想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他神情肃然道:“我是裁决司二司座,授命调查有人混入墨池苑,欲要破坏诸国结盟之事。”话音一顿,他看向了握着一把小佩刀的莫山山,指着身旁平静而立的徐川一字一顿的喝问着:“莫山主,说说吧,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莫山山没有理会他,而是静静的看着他身旁已然变化了容貌的徐川,轻声道:“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徐川看着神情坚毅而平静的莫山山,看出了她平静下的几分脆弱和难过,以及迷茫。 他清楚她的感受,而且,自他来到这帐篷,他便感受到了其间隐藏的几道极其特殊气息。 他便明白,今日之事,是针对莫山山,也是针对他的一个局。 演戏,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但他却没有理会莫山山,因为接下来的局面,如果和莫山山扯上太深的关系,会很危险。 既然裁决司说他是为了破坏联盟而来。 那便如此吧。 他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神情变得冷漠起来,森然道:“看来莫山主早就察觉出我的身份了,既然如此,何必继续演戏,想必,我的身份便是你暴露出去的吧,将计就计,好一个书痴。” 这话或许无人会信,但只要有一个明面上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以莫山山的神符师身份便也足以护着墨池苑十几名弟子了,这世道终究还是实力至上。 话落,他挥手间,一道井字符浮现,将莫山山和墨池苑十几名弟子镇在了符下,同样,也将她们和其他人分割开来。 莫山山冰雪聪明,自然一眼便看出了徐川的用意,她自然不愿如此,可她逃不出这井字符,甚至连声音都传不出来。 一道井字符便几乎自成一个天地,何其恐怖的符道修为。 甚至她还必须帮着墨池苑弟子们抗衡着井字符的压力,根本无力它顾。 徐川没有再看她,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营帐的角落,缓缓道:“不愧是西陵,为了对付我居然能出动三位知命,甚至一位天启,真是好大的阵仗。” 此刻,营帐内见到徐川露出本来面目,瞬间哗然一片,多亏裁决司的功劳,加上徐川一举击败柳白的举动,几乎所有的修行者都通过画像认识了这位新晋的天下第一强者。 而徐川口中所说的三位知名乃至一位天启,也令无数人心头巨震。 一瞬间,所有人便意识到,今日要有发生大事了! /134/134150/31949079.html 第265章 樊笼,天启 营帐内一片寂静。 直到某一刻,整个营帐内的气息骤然一变,樊笼之意涌现,好似隔绝了营帐内外,将此地化作了一方巨大的囚笼。 人群方才有一道不起眼的人影一把扯下了隐藏身份的斗篷,缓步走到了人前。 营帐首位的那名天谕院司座看见他的出现似乎早有预料,立刻恭谨行礼道:“参见裁决大神官!” 方才将徐川带来的那名裁决二司座则神情震惊直接跪地道:“恭迎裁决神座。” 营帐内一众神殿骑兵,包括那位骑兵统领陈八尺也随之跪倒一片,皆是齐声喝道:“恭迎神座神座。” 裁决大神官面无表情,并未理会他们,而是漠然的看着徐川,语气冰冷道:“想要抓住甚至杀死一名新任的魔宗宗主,阵仗若是小了,岂非笑话?” 众人还沉浸在裁决大神官这样尊贵的人物亲至的震撼中,便骤然听闻了一句如此荒诞甚至惊悚的言语。 魔宗宗主? 无数道目光瞬间震惊的落在了面色平淡的徐川身上,很难将这样一位俊朗不凡的男子和魔宗宗主这样的身份挂钩。 徐川眼神微凝,踏入荒原之后的无数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最终停顿在了数日前,和那名悬空寺老僧交手的时刻。 裁决大神官带着几分慨然道:“若非悬空寺讲经大士传信而来,本座还当真不知道你竟还隐藏着这一层身份。 你来历成谜,却突然便强大到了能够战胜柳白的地步,但如果说你是继林雾之后的新一代魔宗宗主,许多事便能够说清了。” 这时,已经接受了所有信息的曲妮玛梯则厉声道:“原来你竟是魔宗宗主,怨不得会勾结墨池苑那些贱人,如此拙劣的演技便想要撇清和墨池苑的关系,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她目光略过被井字符镇压的莫山山和十数名墨池苑弟子,眼中的冰冷越发浓郁。 她修持佛法多年,终究未到悟境,或许能够胜过之前堪堪能够画出半张神符的莫山山,但面对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符师,她的胜算几乎没有。 莫山山以神符师的身份向她发起死斗,这分明便是想要她的性命。 如今徐川既然暴露了魔宗宗主的身份,那她自然要抓住这一点将莫山山甚至墨池苑彻底拍死。 更不可能让徐川的如意算盘得逞! 营帐上首一直处于震惊状况的唐国将军舒城此刻已经无声无息的退了数步,如今的局面很是麻烦,他作为唐国代表绝不能轻易卷入这般漩涡之中。 作壁上观是他此刻最佳的选择。 营帐中央,徐川并未对裁决大神官所言辩解什么,魔宗宗主的身份既然是讲经大士所说,又由裁决大神官转述,在此间便是不可辩驳的真理。 而他也已经明白过来,大抵是当日交战被讲经大士看到了他手指上代表着魔宗宗主信物的指环。 暴露了便暴露了吧。 他并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些人说起话来,当真令人有些不太舒服。 他微微抬眸,看向了脸颊枯朽如树皮般丑陋的曲妮玛梯,淡淡道:“我不明白,一个和悬空寺讲经首座私通的老妇,一个不要脸皮满口污秽的蠢物,哪里来的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话落场面再度为之一变,许多人目光皆是古怪又带着难言的意味看向了德高望重的曲妮姑姑。 曲妮玛娣死死盯着徐川,阴鹜的双眸中显现出了极致的愤怒,以她的辈分和身份,平日里谁敢如此出言辱骂于她,更别说还敢提起她和讲经首座的私事,那件事不论对白塔寺还是悬空寺都是不可宣之于众的禁忌。 她手中佛杖猛地一杵地面,声音沙哑狠戾说道:“你便是魔宗宗主,此间也容不得你这般放肆猖狂。” 她冲着裁决大神官道:“裁决大人,老身愿联合正道一同祝您镇杀此魔,令世间彻底沐浴在昊天佛光之下!” 然而裁决大神官闻言却并未有任何答复,他沉默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曲妮玛梯神情微变,不明白为何裁决大神官不作回应,令她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毕竟,徐川之名,她也是有所耳闻,能够战胜柳白,其实力便绝非她能够轻易碰瓷的。 若非裁决大神官在此,她怕是也不敢轻易妄动。 徐川则看着她冷笑道:“是不是很疑惑神殿的裁决大神官为何不回应你? 很简单,因为他没有把握留下我。 悬空寺的那位讲经大士既然将我是魔宗宗主的消息告诉了他,自然也会将当日一战的细节尽数说清。 他应该很清楚,想要留下我,单凭此刻的樊笼大阵还差了一些。” 他目光撞似无意的看向了某处阴暗的角落,似笑非笑道:“我听闻夫子上桃山的时候,将知守观的一群老前辈打了个半死,如今夫子尚在你便敢轻易下山,便不怕将夫子引来,一巴掌拍死你吗?” 听闻徐川说起夫子,许多人顿时心头再度一震。 而隐藏在阴影中的那一道身影也瞬间有些稳不住自身的气息。 气息散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顿时,便见一位缺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睛,满脸都是皱纹的老道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看到那名老道士,天谕院司座神情微震,眼中浮现一抹骇然的神色,惊呼道:“师叔!” 天谕院司座年纪本就不小,少说五十有余,与裁决大神官和西陵道掌教皆是同辈,能被他称为师叔的,可想而知究竟有多高的辈分。 那老道士神情阴冷,简单的看了一眼天谕院司座,便将目光放在了徐川身上。 他声音枯哑干瘪的说道:“夫子自然可以轻易拍死我,但在此之前,杀死一位你这等天资的年轻人,也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话落,一股难以形容的光辉自无穷高远的神秘之地穿过了营帐落在了他的身上,刹那间,他周身便有一股极其磅礴的昊天神辉涌现。 他竟是直接便动用了天启神术! 神辉弥漫下,隐在营帐周围以无数条金色的丝线所构造的樊笼瞬间升腾而起。 刹那间,天地间皆是金辉弥漫,神圣的气息肆意沸腾而起。 老道士周身泛光,眼神前所未有的漠然,他望向徐川,自有一股莫大的恐怖于虚无中生出。 “没有人能够抵挡昊天的力量。” 淡漠的声音仿佛神灵的宣判,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落下。 整个营帐之内的修行者们几乎皆是浑身震颤,在昊天神辉的笼罩下,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神殿之人则皆是神情痴狂,满面陶醉。 井字符笼罩下,莫山山虽然与外界隔绝,却也能看到外界发生的一切,甚至此刻,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几分天启之力从井字符外渗透而来。 这其中的意味令她不禁有些担心和忧虑。 徐川似有所觉的看了过去,与莫山山对视了一瞬,眼中的平静令她安定了许多。 而面对着以天启之力全面激发的樊笼大阵所弥漫而来的恐怖压力,徐川却是淡淡一笑,看着那名老道士道:“半残的你想要用天启境界出手并不容易吧,我既然知道裁决在给你拖时间,你可知为什么我却并没有阻止吗?” 他语气微顿道:“因为我也在等!” 闻言,老道士神情一动,心头莫名的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他心智之坚定,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撼动的? 一瞬间,天启接引而来的昊天神辉更显浓郁了几分,以三位包括裁决大神官在内的知命境所凝聚的樊笼大阵的威力自然也更强了几分。 仅仅波及开来的些许气息,便令整片营帐的修行者一阵修为被尽数镇压。 首当其冲的徐川压力自然更大了无数。 便连他的气息和修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跌落。 面对如此危局,徐川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直接破境。 破境对当前境界早已经攀升到了极限他而言并不难,一旦破境,他自然能够凭借第六境的强大实力强行破开樊笼大阵的禁锢,轻易离开。 但破境容易,可他一旦在此地破境,昊天必然会立刻锁定他,强行接引他入神国。 尤其是那老道士还正以天启神术借来了昊天的力量。 他此刻破境,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所以,绝对的实力破不开,他便只能用巧力。 在发现樊笼大阵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迅速解析和学习着樊笼大阵的奥妙和精髓。 同时参悟过惊神阵和昊天神则的他,区区一个樊笼大阵并不算如何艰难。 便在那禁锢镇压之力即将抹消他的修为之时,樊笼大阵在他眼中已经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于是,他抬手间,五指如莲花般绽开,瞬息间,便有一道道极其纯粹的昊天神辉顺着无数条看不见的念力丝线弥漫而去。 一条条念力丝线被昊天神辉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眨眼间,又一座樊笼大阵在帐内凝聚而出。 裁决大神官神情微变,樊笼大阵可是裁决神殿极为顶尖的阵法,如今竟在魔宗之人手中出现,尤其此人还是魔宗宗主,何其讽刺。 但随即,他脸上便浮现一抹冷笑。 就算你会樊笼大阵又如何。 同为樊笼,亦有差距。 三位知命立阵,又有一位天启境强者主持。 一人之力,又如何抗衡? 徐川则依旧平静,他虽凝聚樊笼却从未打算以此去对抗获得了天启之力加持的樊笼。 天启之力的强大,正面对抗之下,便是在六境中也无人能与之硬撼。 余帘二十三年蝉大成,面对熊初墨的天启神术,也只能以天魔境隔绝大部分天启之力,同时还有夫子在天上与昊天对峙,断了天启之力的源头,这才将熊初墨打的极为凄惨。 毕竟,所谓的天启之力可是来源于昊天。 昊天之强,根本无需赘述。 所以,徐川自身樊笼凝聚的瞬间,并未以此强撼周身碾压而来的樊笼之力,而是极其巧妙的借助樊笼的同源气息,以及他更显纯粹的昊天神辉,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与对方的樊笼相互融合。 打不过便加入。 而加入之后,他便有了争夺这两相叠加之后樊笼大阵的主导权。 见此,老道士大怒,冷声道:“狂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争夺主导权,比拼的只有两点,一个便是昊天神辉的纯粹程度,一个便是念力的强大程度。 老道士在桃山修行多年,甚至亲眼见过柯浩然上桃山战天,几十年下来,他不论对自身的昊天神辉还是念力都有着十足的自信。 至少,绝不是什么黄口小儿能够媲美的。 但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亲身接触之下,徐川的昊天神辉之纯粹完全在他之上,便是念力,他竟也是一触即溃。 “这不可能!” 他抑制不住的惊呼出声,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恐。 大阵一起,所有人气息相融,强者为主。 而如今,徐川便是那个强者,成为了樊笼大阵的主人,他为樊笼大阵提供天启之力也等若是变成了对方支配。 这后果,何其可怕。 徐川则未再多言,在掌控住樊笼大阵的瞬间,他摊开的五指一合,刹那间,整个大阵便轰然间在上方爆开。 极其恐怖毁灭性的力量一瞬间便将这宽阔帐篷的上方泯灭,无数道沸腾的气息冲天而起,万里之上的白云瞬息间飘散一空。 与此同时,无数道神圣光明的气息弥漫开来,一刹那间,左帐王庭方圆百里内积雪瞬间融化,仿佛春暖花开,有如神迹。 营帐内,在阵法爆开的瞬间,那老道士便在剧烈的冲击和他所借来的天启之力下如同一片片碎屑消散。 不过因为他承受了大部分反噬的情况下,裁决大神官以及其他两名西陵知命境界的强者却活了下来。 只是气息大损,境界直接跌落洞玄。 徐川夺取了主阵之权,固然凭此有意的让老道士承受了绝大部分反噬,自身所承受的反噬亦不轻。 然而凭借强悍的体魄,他倒是并未落得老道士那般凄惨的下场。 不过伤势却也不轻,当然看起来,似乎并无什么影响。 此刻,营帐内的诸人已经被方才转瞬间发生的事情惊住了。 西陵出动了三位知命,一位天启,这般阵容败了? 难以置信的想法在心头升腾,所有人都心头恍惚不已。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这般惊变之时,徐川望着曲妮玛梯淡淡道:“你的依仗没了,所以,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他抬手间,一道磅礴的气息便升腾而起,化作了一柄雄伟巨剑向着曲妮玛梯当头落下。 此刻,这位月轮国德高望重的姑姑曲妮玛梯枯朽苍老的脸上再无之前的猖狂和阴厉,只剩下了死亡当头的畏惧和惊恐。 /134/134150/31949080.html 第266章 曲妮之死 用来给诸国议事的宽阔营帐已经在方才樊笼大阵自毁的余波下破碎,此刻,左帐王庭无数双目光都随着方才那股惊人的气息投射了过来。 正在唐国营帐附近的宁缺半躺在草地上,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气息,考虑到唐国也有人在其中,他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身为书院二层楼的弟子,总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他迅速赶去了议事大帐,顿时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破碎的大帐中央,自然也看见了那一道以天地元气凝聚的惊人巨剑当头向着那名看起来颇为丑陋的老妇人斩落。 目光微微一闪,他并未继续靠近。 此刻看起来是徐川占了上风,他便安心了许多,虽然他不太清楚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倘若徐川处于危境,他必然会选择出头,他的实力或许不足以帮助对方解决此事,但他的身份至少在此地有着弥足轻重的分量。 书院二层楼的弟子,夫子亲传,这等身份便是西陵的几位大神官亲至也需给予一些应有的尊敬。 而另一边,一位极美,气息几位淡雅高贵的女子也同时到了营帐附近。 见到那曲妮玛梯有危险,她淡雅如菊的神态也多了几分焦急,慌忙间高喝道:“住手!” 说着,一股极纯净的气息自她周身浮现,下一刻,一朵透明的粉嫩小花自她手中凝聚而出,倏忽间冲向了徐川。 这花自然撼动不了那自天穹垂落,仿佛神罚一般的巨剑,但却稍微的引起了徐川的一丝注意。 目光望去,那女子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他自语道:“原来是天下三痴的花痴。” 他抬手,便轻易的将那朵花接在了手中。 任凭那股还算不弱的洞玄之力在其间挣扎。 另一边,巨剑则不断垂落,曲妮玛梯拼了老命,疯狂的对抗着巨剑。 然而,巨剑依旧平稳的缓缓下压。 曲妮玛梯老脸涨红,惊恐的神情越发的浓郁。 那女子的出现仿佛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让她如溺水之人拼命的想要抓住这最后一丝救命稻草,沙哑的急声道:“晨迦,快救我!” 陆晨迦看着被徐川轻易掌控的花朵,心下便知道此人究竟有多么强大。 绝非她能敌。 但曲妮玛梯的呼救她也无法置之不理。 下一刻,她银牙一咬,一念间强行引爆了那朵念力之花。 轰! 花朵在徐川手中爆开,但徐川不过是五指微微一合,爆开的那股力量便轻易在他手心泯灭。 徐川抬眸看向陆程迦,淡淡的说了句:“蠢货!” 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念力汹涌而下,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下,容颜极美,气息极雅极贵的花痴陆晨迦便以一种十分不好看的姿势跌入了尘埃之中。 她好看的半张脸蛋贴着冰冷的草地,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此刻的她只想要尖叫,却发出不丝毫的声音。 同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以她如今的姿势,恰好可以看见破碎营帐中发生的一切。 于是,她便看见了那一道仿佛神罚一般的巨剑轰然间落下,将她尊敬爱戴的姑姑曲妮玛梯当场斩杀。 曲妮玛梯只留下了一声不甘凄厉的嚎叫之后,便在巨剑之下化作了一捧血雾。 悲伤,痛苦,愤怒的情绪在陆晨迦的心头涌现,但她却只能趴在冰冷的草地中,半点动弹不得。 尤其是在无数道古怪目光的注视下,更是令她羞愧欲死。 她只好闭上眼睛,假装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恍惚间,她想起了不久前与莫山山说过的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同。 此刻她的悲伤也许同样有着无数个与曾经与她一般的人静静的看着,而无动于衷。 一旁不远处的宁缺看见这一幕,暗暗乍舌。 对待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也丝毫不留情面。 不愧是他大哥。 营帐中,满是寂静,曲妮玛梯死去的地方一片血色,令所有人都不禁浑身发寒。 徐川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尽皆低头。 他走到裁决大神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略带几分疑惑的问道:“悬空寺应该也很想我去死,此次你们西陵出手,居然没有叫上他们?七念呢?叶苏呢?就凭你们几个废物加上一个半残的天启,是看不起我,还是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 裁决大神官半躺在地上,神情中隐隐有几分悔意,沉默的闭着眼睛。 事实上,以他们这般阵容,尤其是以天启之力加持的樊笼大阵,便是真正破了知命境,到了六境的强者也绝难挣脱。 毕竟天启之力来自于高高在上的昊天,其强大之处,岂是等闲?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川居然可以窃取了樊笼大阵的主导权,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爆樊笼,造成了如今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睁开眼睛,看着徐川沉声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樊笼自毁,我等固然境界跌落,你又当真如看起来这般安然无恙吗?” 此刻他悔意越发浓郁,如今若是七念和叶苏在此,必定能趁此机会将徐川这位新任魔宗宗主拿下。 可惜,他为了独抢镇杀魔宗宗主的功劳,并未将此事告知悬空寺,也并未知会叶苏。 要知道,这样大的功劳,若是他日后有机会晋升掌教,必定有着极大的助益。 以他的性格如何会轻易将此功劳分出去? 而此刻,固然叶苏和七念等人感知到了此地气息有异,怕是也来不及了。 徐川笑了笑,并未答话,他已经感知到了营帐周围无数兵马纷纷汇聚,左帐王庭的以及诸国的皆有。 他差不多到了退场的时候了。 指尖变幻数次,天地元气随之剧烈波动起来。 下一刻,那一道镇压了莫山山和墨池苑诸多弟子的井字符骤然间爆发出一股极为浩渺磅礴的气息。 轰! 营帐内包括莫山山和墨池苑十数名弟子在内的所有人皆在这股气息冲击下猛然吐出了一口血。 这股气息同时扩散开来,一瞬间,营帐周围数百米内聚集而来的无数兵卒好似遭遇了一记重锤,尽皆吐血倒地。 徐川的身影自营帐中消失,很快左帐王庭中便响起了数道愤怒痛苦的惊喝声。 左帐王庭中数位足以与知命媲美的强者尽皆气息萎靡,重伤垂死。 下一刻,徐川的声音在整个左帐王庭上空响起。 “不久后,魔宗山门将开,诸位若有闲暇,可往大明湖见证此事。” 随即,便再无人能察觉到他的身影和气息。 显然,是已经走了。 一时间,所有人尽皆心神一松。 营帐内的诸派修行者更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此刻虽然重伤在身,但起码活了下来。 比起被打成一篷血雾的曲妮玛梯,他们再幸运不过了。 不过今日之事所引起的风暴必定很快就会席卷整个昊天世界。 毕竟曲妮玛梯的身份特殊,她的死,不论是月轮还是悬空寺都不会轻易揭过。 西陵那位同样死的颇为凄惨的天启境强者,也必定与知守观脱不开关系。 再加上魔宗山门将开这等大事。 想必天下无数强者的目光都会瞬间投向荒原。 比起这些,荒人南迁,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莫山山沉默的擦去嘴角的鲜血,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她其实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这些血也不过是人体内的些许废血,甚至在那股力量下,她的体质在也一种特殊的震动下,得到了增强。 不止她如此,墨池苑包括酌之华,天猫女在内的十几名弟子也皆是如此。 感受到这一切的天猫女刚有些惊讶的想要开口说话,便立刻被酌之华捂住了嘴巴。 酌之华虽然也惊叹于徐川的这般惊人手段,但她很清楚,这些事绝不能被他人发现。 虽然她们之前就被诸多势力孤立,但此刻,才是真正的被排挤在外。 那些受了重伤的其他宗派弟子,死去的曲妮玛梯,以及在方才井字符一击下彻底昏迷的裁决大神官等人可绝没有她们这般待遇。 可排挤归排挤,只要不暴露她们受到了徐川这位魔宗宗主的特殊对待,便不会发展到生死仇敌的地步。 而曲妮玛梯死去,西陵来的包括裁决大神官在内的三位知命强者昏迷,天谕院司座受创,她们知命境的山主便是此间最强者。 就算还有诸多怀疑和审视的目光会落在她们身上。 有着她们山主在此,加上徐川留下的几分余威,便不会有人再不知死活的找她们墨池苑的麻烦。 至少,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不会再有人轻易向她们墨池苑发难。 唐国舒城将军简单的咳嗽了两声,看起来中气十足。 他自然没有墨池苑的待遇,没有什么强化体质的好处,但也没受什么伤。 而看着眼下的局面,他甚至有几分高兴。 西陵受到重创,月轮国也不好受,甚至诸多小宗派的弟子也要养一阵的伤才行,但他们唐国却是毫无损伤。 唯一的问题,便是征讨荒人一事怕是要多出许多变数,毕竟荒人皆是魔宗门徒。 魔宗宗主现世,甚至不久后魔宗山门开启,都可以极大的增强荒人的力量。 尤其是这位魔宗宗主实在有些强大的过分。 一想到千年前荒人和唐国签订的协议,他便有些头疼。 有了这么一位魔宗宗主的荒人只怕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他拍了拍手,在营帐中许多人的目光下说道:“这会议看样子是开不下去了,诸位且自行离开休养,等待通知便是。” 他转过头看向了气息萎靡的天谕院司座,道:“司座大人觉得如何?” “便如将军所言。”天谕院司座艰难的站起身来,喘着气,看着莫山山道:“魔宗之人狡猾,隐瞒身份藏于墨池苑,此事虽非墨池苑有意,但终究不妥,所以我希望墨池苑即可离开,回到大河国之后,等待神殿对此事的处置,莫山主可同意?” 他拿不准墨池苑和徐川之间的关系,但此刻绝非向墨池苑发难的时机,所以他既然暂且惹不起,便让她们离开好了。 莫山山白衣如雪,长而略疏的睫毛下,平静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沉默了片刻后,她轻声道:“好,我会尽快离开。” 天谕院司座舒了口气,不过看着陷入昏迷的裁决大神官,气息又不由一滞。 多事之秋啊。 ...... 次日,莫山山和墨池苑弟子整理好行囊,在无数道或憎恶或警惕的目光中沉默的离开了左帐王庭。 接连几日过去,莫山山在确定了墨池苑弟子能平安回到大河国之后,嘱咐了酌之华几句,便悄无声息的脱离了队伍,孤身一人向着荒原深处而去。 ...... 荒原总是很冷,尤其是在这冬天,荒原深处的这一片有着天弃之名的山脉更是如此。 徐川漫步在风雪中,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呼啸的寒风,但却没有丝毫寒意能够留在他的身上。 他平静俊朗的脸上却不时浮现几分细微的痛楚之色。 他的元始真身凝聚了三个世界所获的天赋之精华,不仅拥有曾经的诸般异能,更有着无数尚在孕育之中的神通妙法。 不过,他虽然恢复能力依旧强大无比,但接二连三的受创,尤其是此般世界,每次创伤皆是在极深的地方,纵然恢复能力强的不可思议,依旧不可能如皮肉伤那般迅速痊愈。 樊笼大阵反噬更是带着天启之力,这才会让那名天启境界的老道士瞬间泯灭,他固然体魄强悍,能够扛得住天启之力的反噬,也绝不好受。 甚至至今仍有一丝天启之力犹如跗骨之蛆般迟迟没有被他清除,导致不时体内便会涌起剧痛。 他勾起念力,淡淡的浩渺气息涌动,一点一滴的磨灭着那隐藏的极深一丝天启之力。 看进程,大抵还需要三五日才能够彻底将这一丝天启之力清除。 忽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稳稳的插在他面前的雪地上。 他目光抬起,便看见了一名穿着兽皮棉衣的妇人和男子各自拉着一张短弓对准了他。 二人神情中满是警惕,似乎他只要再上前一步,他们就会立刻松开手中的弓弦。 徐川面容平静的看着二人道:“有事?” /134/134150/31949081.html 第267章 荒人 从二人的打扮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荒人,此地本就距离荒人部落很近,遇到荒人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男子上前半步,将妇人护在身后,依旧紧紧握着手中弓箭,看着徐川语调有些古怪低沉的问道:“中原人,来这里,做什么?” 此地靠近部落,老人和小孩都在其中,值此部落大举之际,一个陌生的中原人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 徐川平静道:“去个地方,有些事要做。” 男子静静审视着徐川,片刻后,不知是否因为没有察觉到恶意的缘故,直接放下了弓箭,身后妇人也同时放下了弓箭。 但忽然,他们又双双张弓而射。 利箭倏忽间刺破了空气,向着徐川的方向而去。 徐川神情淡定,对此视而不见,因为在对方张弓的瞬间,他便已经察觉这两箭并非冲着他而来。 果然,两支箭分别从他左右约莫一米的位置射了过去,噗噗两声,似乎射中了什么。 男子和妇人脸上浮现一抹喜色,直接掠过了徐川向着他身后数十米外跑去。 那里有一只中了两箭的雪羊。 一箭射中了它的前腿,一箭则直接没入了它的脑袋。 妇人将两支箭拔了出来,观察了片刻后便收入身后的箭袋中,男子则抓起雪羊的前腿,猛然一把将其背在了身后。 百十公斤的雪羊似乎对他并未造成太大的负担。 随后,二人便没有再理会徐川,越过雪丘准备离开这里。 徐川看了一眼手指上的那枚指环,思索了片刻,便直接跟上了他们。 二人对徐川的行为似乎也并无什么意见。 就这般走了一阵子,便看到了一处孤零零的帐篷。 似乎察觉到动静,帐篷的门帘忽的掀开,冲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小男孩,他高兴的看着妇人和男子,唤道:“阿爸,阿妈!” 但在看到二人身后的徐川时,神情便顿时紧张起来。 妇人和男子也并未多说什么,一起进了帐篷之后,男子将身上的一柄骨刀交给了小男孩,小男孩便一脸兴奋的拿着骨刀跑出了帐篷。 徐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他记得,荒人部落似乎有一种自古传承下来的冬礼。 年满十二岁的孩子,会在父母的陪同下进山打猎,到北热海解冻之前,能够猎到半车的猎物,便算是完成了冬礼,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也是父母最后一次陪同在孩子身边。 整片天弃山脉中,怕是有不少类似的荒人家庭。 妇人安静的处理着那一头雪羊,男子则拿着一条风干腌制好的鱼和一碗热水走了过来。 徐川看着面前的食物和水,荒人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渐渐变得真实起来。 他撕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这鱼的肉质极好,腌制过后,吃起来竟仍有几分鲜美的滋味。 荒人,果然有趣。 那荒人男子递过鱼干和水之后,便转身同妇人一起处理那头雪羊,三人在帐篷内,没有任何交流。 但气氛倒也不显得尴尬,反而极其自然。 不知不觉,徐川将那一条鱼都吃了个干净,就着热水下肚,整个人似乎都通透了几分。 他放下碗,唤了一声那男子,道:“感谢款待,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不知你可愿意?” 荒人男子擦去了手上的鲜血,不解的问道:“你的事情,为什么需要我去做?” “因为这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们荒人的事情。”他说着,从手上取下了那枚指环道:“将这枚指环带给你们部落的长老和祭祀,如果他们愿意遵从这枚指环带来的效力,便在春天来临之际,拿着这枚指环去大明湖寻我,当然,若是不愿,便当做物归原主好了。” 荒人男子有些不明所以,他目光落在那枚指环上,神情很快从迷惘变成了震惊。 他看着徐川,眼神中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上前跪倒在地,道:“拜见宗主。” 那妇人也有些震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随着她男人一同跪倒在徐川身前。 徐川念头一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便令二人重新起身,随即,他颇为轻巧的将手中的指环弹飞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着落向了那名荒人男子。 男子手忙脚乱的将指环接下,一边震惊于徐川不动声色间所显现的高明手段,一边也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手中的指环,满是无措。 而等他抬头再看时,徐川的身影早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一刻钟后,荒人男子披甲带弓,全副武装的告别了妻儿,向着部落的方向而去。 仿佛一位接到了神圣任务的使者,满脸庄严和肃穆。 ...... 徐川对于荒人部落的反应并没有太过在意。 荒人部落若是来,并奉他为明宗宗主,那么他自然也会承担起宗主的责任,给予他们庇护。 但荒人部落若是不来,对他而言,依旧是无所谓的事情。 甚至那名荒人男子将这件事隐瞒下去,他也同样不会在意。 此刻,他依旧孤身行走在天弃山脉深处,随着夜幕到来,满天繁星占据着夜穹,星光落在原野覆着的白雪上,看起来分外美丽。 一路走来,他看到了不少如之前那个荒人家庭所立下的帐篷,孤零零的散落在雪丘的角落。 当然,他也发现了不少游离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裁决司执事。 这些人是早在冬季来临前便深入荒原,专司执行破坏,杀戮,收集情报等任务。 他们或以三人一组,或两人一组。 仿佛幽魂一般,肆意的在黑暗中游走。 而但凡遇到徐川,他们便都会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死去,然后很快在寒冷的冬风之中,变得僵硬起来。 也有人反抗,但他们所凝聚的樊笼,便好似竹篱搭建的鸡窝,一瞬间,便轻易破碎。 然后,死去。 徐川对此十分平静,因为不论是看在荒人一顿饭的馈赠,看在自己明宗宗主的身份,还是对裁决司,或者说对整个西陵的不喜。 他的出手都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甚至,连尸体他都不曾处理,便径自离开。 在他走后约莫半日时间,一位白衣少女自雪原中走来,她略带几分茫然的眼神令她看起来分外的冷漠。 她看到了在风雪中僵硬的神殿裁决司执事们的尸体,眼神中有几分复杂之色浮现,却又很快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顾酌之华的恳求,一意孤行的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只是想去寻一个答案。 踏过那些僵硬的尸体,她便继续向天弃山脉的深处走去。 ...... 一处极高的雪崖上方,叶红鱼在呼啸的寒风中平静而立,她一身红裙仿佛一朵艳丽火云,清丽如水的容颜宁静如远山,满是圣洁而不可侵犯的意味。 而随着呼啸的冬风,红裙则肆意的摇摆着,露出了那一双青裸光洁的双腿,让她看起来圣洁的同时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诱惑。 一名穿着黑衣的裁决司执事在雪崖下方出现,低着头诉说着什么。 声音隔着数十丈依旧清晰的进入了她的耳朵。 她微微垂下眸光,清冷的容颜浮现一丝诧异。 “死了十八名执事?” 这不是一件小事,裁决司能够有实力深入此地的也不过二十余位。 可不过一日之间,便死去半数有余。 她那位坐在裁决神座上的师叔怕是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 虽然她听说自己这位师叔数日前在左帐王庭栽了跟头,但毕竟没死。 一位受了伤的裁决大神官怕是更难以容得下她。 眸光流转,清冽的声音自她鲜红的唇中传出。 “带我去。”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出声道:“隆庆那个废物似乎也来荒原了,让他尽快带人来填补此地的空缺。” 不得不说,隆庆虽然接连受挫,甚至被关进了幽阁。 但有着花痴以月轮国的名义和燕国同时求情,再加上隆庆重新修至洞玄上境的修为境界。 神殿最终还是将他放了出来,只是革除了他裁决司二司座的职位,沦为了普通的裁决司执事。 但能够走出幽阁之人,近年来,除了卫光明之外,便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如今魔宗山门将开,天书明字卷将要现世的消息传开,隆庆若是能在此次立下功劳,说不准能够重回裁决司司座之位,当然他若是能踏入知命,自然又是一番风景。 黑衣执事恭声应是,随后便带着叶红鱼向着尸体出现的地方迅速而去。 ...... 莫山山走后片刻,叶红鱼便到了那三具尸首之地。 还未查看那三具尸体,她便发现了雪中有一道看起来有些小巧纤细的脚印。 有人刚从这里离开,是个女子。 一瞬间,她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这女子与凶手有什么关联吗? 她微微思索了片刻,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三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之上。 “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瞬间毙命,此人至少也是知命境的强者!”她自语着,眸光越发冷了起来,漠然道:“真是嚣张。” 从这些尸体的体态痕迹,以及此刻毫无掩饰的任其躺在雪地上的方式。 足以看出杀人者根本没有将裁决司放在眼里。 叶红鱼身为裁决司大司座,甚至打算着坐上那一方神座,晋升为裁决大神官,如此蔑视裁决甚至蔑视西陵的行为自然令她瞬间愤怒起来。 这时,那名黑衣执事站在她身后,低头道:“司座大人,凶手应该是一路向着天弃山脉深处而去,一路上我们的人但凡遇到的,几乎都被杀干净了。” “我知道了。”叶红鱼毫无情绪的说道,她看向了那向着天弃山脉深处而去的纤细脚印,说道:“我会找到他,然后杀死他!” 话落,一阵狂风吹过,在漫天雪花中,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 徐川已经在雪原上走了很久,空气中的冷意也越发的浓重。 他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那一日,他对卫光明依照着脑海中的那幅开辟诸天的画面使了一式开天。 一剑斩灭了六境的卫光明。 那一剑可以说强的不可思议。 但自那一日过后,他便不敢再用。 那一剑之所以强,便强在其中蕴含了万分之一的开天神韵。 而也正是这万分之一的开天神韵,凭借他的念力或者说意志,依旧难以承载。 强大的开天神韵会磨灭他灵魂深处的意志和情绪。 所以,用出那一剑的同时,也将会渐渐丧失身为人的某些认知和感情,让他向着一种大道无情的方向迈进。 虽然历经数个世界,他已经不再是曾经街边的热血少年,许多事在他心中也淡漠了不少。 但某种意义上,也是他自身的成长。 他不能接受那种粗暴的去泯灭情绪的手段。 因此,左帐王庭中那一战,他虽有能力以开天一剑破去樊笼,却还是靠着强悍的体魄,选择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可以说,这开天一剑已经被他下意识的封存在了脑海深处,除非他当真彻底悟透部分开辟诸天轮回图的神韵,能够毫无后遗症的使用此招,他绝不会再轻易动用。 忽然,他脚步微顿,看向了前方。 那里有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上紧紧裹着很多破烂的皮毛,脚上穿着一双脏旧的黑靴,头上戴着一顶皮帽,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编成一根长又粗的大辫子,垂落在膝间不停摇摆,一根毛耸耸的兽尾遮住她大部分容颜,却遮不住眉眼间的清稚。 她神情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你和神殿有仇吗?为什么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徐川看着她清稚的小脸,淡淡道:“西陵的人,想杀便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少女闻言眼睛弯了起来,认同似的重重点了点头道:“有道理,西陵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说着,她又道:“对了,我叫唐小棠,你呢?” 早在见到她的时候,徐川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闻言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平静的说道:“徐川。” /134/134150/31949082.html 第268章 书痴vs道痴 “徐川?”唐小棠若有所思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好奇地问道:“我好像听我哥哥说起过这个名字,你在中原很有名吗?” 徐川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多,行事向来低调,若非西陵强行为他扬名,将他的消息传得天下皆知,应当也不会多么有名。 他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唐小棠身旁那一头白茸茸的小兽。 雪色的毛皮分外柔顺,乌溜溜的眼睛也十分灵动。 这显然不会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头小白狼。 他伸出手,那小白狼便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唐小棠,便哧溜一下蹿了出去,一跃而起,落在了他的手上。 见着这一幕,唐小棠气急,道:“喂,唐皮皮,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养了你这么久,别人勾勾手指你就跑了?” 徐川将小白狼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它柔顺的毛皮,小白狼也是一脸惬意,半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徐川自身因为前无古人的二十一道气窍,导致周身的某种灵韵远超常人。 而接近这种灵韵对于任何生命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处。 动物的某些特殊感知向来惊人,尤其是这头小白狼的母亲又是罕有的被夫子点化,能够修行的异类,对于这等灵韵的感知自然更加敏锐。 在察觉到徐川并无恶意之后,面对这样的诱惑,它小小年纪自然不可能拒绝得了。 唐小棠站在原地直跺脚,气哼哼的道:“西陵的坏人多,你们中原的坏人也不少,快把我的皮皮还给我!” 徐川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看着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感觉分外有趣,他笑道:“想要,来抢啊!” 唐小棠咬牙,当即也不再多说,猛然一脚踏在地面,雪花飘荡间,她迅速的奔跑起来。 每一步都声势浩大,小小的身躯就像是一座沉重的小山,震的整个山崖都微微颤扛起来。 她的力量很强,速度也真的很快。 快的几乎肉眼看不清。 当她身影再一次出现,已经几乎快要摸到徐川怀里的小白狼。 然而,就在她即将摸到小白狼,将小白狼从徐川怀里带走之时,她光洁的脑门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屈指轻轻一弹。 砰! 她顿时仿佛一枚炮弹一般,瞬间带着音爆飞了出去。 徐川吹了吹自己的指头,感慨了一句的:“魔宗的人,不止身子硬,脑瓜子也硬啊。” 数百米外,唐小棠跌坐在雪地中,摇头晃脑的只觉得晕乎乎的,额前一个大包鼓了起来,她伸手一摸,顿时疼的叫了出来。 她爬起身,啊啊大叫了一声,道:“我生气了!” 唰的一声,她抽出了身后的一把大刀。 一把巨大的血红的弯刀。 然后又一次奔跑了起来。 这次的距离远了些,所以她冲锋的力量和速度也更快更强了许多。 尤其是握着那把血色弯刀当空斩下的时候,气势更是强大得不可思议。 便正在这时,忽然有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骤然升腾。 识海中,忽然间绽开一朵极明亮的光团,那个光团是如此的冰冷而强大,尤其是其中蕴藏的昊天神辉,更是少有的炽烈和纯粹。 有人在破知命境! 是叶红鱼! 也只有她,才能够拥有这般炽烈和纯粹的昊天神辉,也只有她,才能够破知命时绽放出如此强烈的气息。 徐川没有在意那柄向他斩来的血色弯刀,而是很疑惑,叶红鱼能破知命境并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谁能够让她在此刻破境。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符意骤然涌现,是一道神符。 而那股熟悉的符意一瞬间便让他知晓了施展这一道神符的主人是谁。 她们怎么会交手? 她不应该和墨池苑的弟子们回到大河国了吗? 血色弯刀此刻瞬间劈砍而下,势大力沉,呼啸声连绵。 徐川微微皱眉,抬手间,两根手指一夹,便将血色弯刀夹在了指尖。 任凭唐小棠如何努力,都抽不动刀身丝毫。 唐小棠的神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到沮丧和失落,她居然这么弱吗? 徐川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被打击到生无可恋的小姑娘,一把将怀中的小白狼抛给了她,微笑道:“下次再陪你玩。” 唐小棠一把接过小白狼,抬头看去,徐川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怀中的小白狼则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似乎还有些不舍。 而在徐川离开后,唐小棠也注意到了那股气息起落之处,感受到其中某些令她咬牙切齿的熟悉味道,不由得愁苦说道:“那个疯婆娘居然这样就破了知命境?” ...... 一刻钟前,天弃山脉某处雪崖下方。 莫山山和追寻着一应裁决司执事死亡的踪迹而来的叶红鱼相遇。 一人白衣如雪,一人红衣如火。 相对而立的瞬间,便好似世界的两极,冰与火的交汇。 “书痴莫山山?” 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叶红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同为天下三痴,哪怕不在意那些世俗之人的评头论足,也总会不经意间多留意一些与自己齐名的人物。 花痴她见识了。 是个蠢货。 不知道书痴又如何? 不过看着对方已经是一名知命境界的神符师,向来自视甚高的她心中终究难免有些异样。 莫山山薄而红的唇微启:“道痴叶红鱼。” 叶红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具已然僵硬的裁决司执事尸体,对着莫山山说道:“以神符师的实力确实足以将洞玄境悄无声息的杀死,所以,他们是你杀的?” 莫山山知道这自然不是她杀的,但她知道是谁杀的,可她不想说,也不想解释,所以微微低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叶红鱼神情微冷,道:“很好,或许你以为神符师能给你带来足够的依仗,但,不够!” 她神情有着些许兴奋和狂热,微笑道:“一位神符师作为我破镜后的对手,真是再好不过了。” 修行者破镜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尤其是破洞玄,入知命,更是将天下无数修行者九成九的人拒之门外。 但一身红裙的叶红鱼却只是一念起,风雪凝成一束围绕她的腰身,崖上青草桃花似开似萎,凝了生机似有若无时,她便成为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没有任何对话和交谈。 叶红鱼看着对面的莫山山,神情冷漠地抬起右臂,食指隔空点出,纤细指头一道极淡的道门气息缓慢喷吐而出。 于是,漫天风雪化作一柄无形巨剑,猛然间向着莫山山斩下。 莫山山毫无焦点的清冷眸光下,依旧分外平静。 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接连划下几道白色的线条。 强大符意升腾间,一道无定神符完成。 轰然间,空气坍塌,一方巨大的好似磨盘的气团凝聚而出。 莫山山以神符凝成的透明气团,与叶红鱼指尖喷出的无形巨剑,轰然相撞。 无数道破碎的气流在周围涌现,然后又猛然炸开。 强大的道力和符力肆无忌惮的爆发,炸开了漫天雪花,地面都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叶红鱼随着扑面而来的狂风飘身而起,落在身后的一棵白雪覆盖的松木上。 她高高在上的看着莫山山说道:“神符师果然强大,不枉费我破境与你一战。” 莫山山红唇微抿,平静道:“来荒原的路上,有人教了我许多东西,不知道身为道痴的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叶红鱼眸光微冷,什么时候,一向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书痴也敢如此猖狂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学了些什么,能让你拥有这般自信!” 一声冷酷厉喝从叶红鱼的唇间迸出,下一刻,方圆左右无数积雪陡然炸开,漫天雪花飞舞而起。 其间,有足足一万枚晶莹剔透的血花飞舞着,并未落下,阳光反射下,那纹路便好似一片片鱼鳞一般,分外美丽。 万枚雪花将天地间化作一片纯粹的雪白,无数道光芒在其中折射,化作了一片极其瑰丽的奇景。 而瑰丽之下,则蕴藏着极其恐怖的杀机。 因为每一枚雪花都是一柄小而锋利的道剑。 如今却足足有一万枚。 随着万柄道剑垂落而下,其浩荡之势简直是磅礴不可抗,可摧世间一切! 莫山山看着这气势惊人的一幕,想起了曾在马车中徐川说的话:“这世间有人单凭一剑横行天下,有人花里胡哨,以万剑压人,今日便教你一道山字符,克制一切花里胡哨。” 她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自语道:“真的是很花里胡哨呢。” 她如玉般的双手起落间,掠过数道玄奥的弧线,于是天光之下,左右一座座雪崖,一座座山丘,便有一道道强大符意在其中的山石裂缝中渗透了出来。 无数道符意萦绕在她的面前,便好似一座座厚重而坚实的大山。 道剑虽然不弱,但再精巧的美工刀也挖不动一座大山,便是一万把亦是如此。 万柄以雪花形成的道剑在空中列成繁复的剑阵,依序降下,连绵不绝猛然轰击,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然而刺入那符意之后,便瞬息间凝固,迟缓,随后破碎。 直指万柄道剑尽皆破碎,依旧未曾破开这一道山字符。 叶红鱼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这几乎可以说是她最强大的攻击,念力的消耗也极大,但却毫无建树。 这不禁令她感到羞愤和耻辱。 她一向不将被自己抛在身后的人放在眼里,因为她认为,被自己抛下的人,便不会再有追赶自己的机会。 可如今,几乎从未被她放在眼里的书痴,却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实力。 着实令她难以接受。 但所有的情绪最终尽数沉寂,那一双眼眸中只剩下了狂热中夹杂着冰冷的神情。 她只有面对真正的对手时,这种眼神才会出现。 万法皆通四字可并非只有说起来好听,事实上,至今为止,她还从未遇到过能令她尽施手段的对手。 一缕昊天神辉自她眉心绽放,磅礴的气息弥漫开来。 强烈的光与热之下,积雪迅速融化,甚至凭空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周围蔓延而来的烈焰,一道雨字符在她指尖诞生。 大雨哗哗而下,很快便将那火焰浇灭,其间汹涌的符意与那磅礴气息相汇,剧烈的交缠碰撞之后,便尽数消散。 然而这种消耗战,对于神符师有一个好处便是,神符师九成的力量都是从天地间借来,而平常修行者往往只有七成左右,念力的消耗差距极大。 所以,跟一名神符师拼消耗,完全是自讨苦吃。 叶红鱼也很清楚,这般打下去,她必败无疑。 事实上,她也和昊天道门的神符师打过,但那些神符师可没有莫山山这么难缠。 她眼神微凝,身影瞬息间变幻了数十个方位,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道道金色的丝线。 手印瞬息间变动十数次,刹那间,那一道道金色的丝线便连通勾勒出了一座庞大的樊笼。 强烈的压制和禁锢之力令莫山山不禁眉头微皱,尤其是随着樊笼的收缩,这股压制和禁锢之力还在不断的增强。 就在她准备以一道十字符破开这樊笼之时,忽然一道身影从远处而来。 看着那道身影,她手心中若隐若现的符意便瞬间散去。 察觉到莫山山不知因何似乎放弃了反抗,叶红鱼微微疑惑,却还是抓住了这个极佳的出手之际,积雪融化后的雪水升腾而起,在她手中凝聚出了一柄透明的道剑,道剑腾飞而起,配合着樊笼,破开了林间的冰冷空气,携带着恐怖的天地元气斩向了莫山山。 莫山山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看着那道身影,神情有些不满,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倔强。 从远处刚刚赶来的徐川看到了那斩向莫山山的道剑,自然也看到莫山山此刻的表情,他轻叹一声,身影倏忽间自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莫山山身前。 那携带着恐怖天地元气而来的道剑被他随手一个挥袖,便以一种更加惊人的速度飞了过去。 一息间,樊笼破碎,叶红鱼更是闷哼一声,重创倒地,左肩鲜血淋漓,血水流淌而出,将她白皙的肩胛骨染成了一片鲜红。 /134/134150/31949083.html 第269章 大明湖 天地间变得安静起来。 叶红鱼看着那道曾在书院见过的背影,满心的骄傲,晋升知命的自信,都在这简单一挥手之间烟消云散。 她曾经立志要追上自己的那个冷漠无情的哥哥,甚至要超过他,超过世间所有的强者。 而在不久前去过书院之后,她的目标便又多了一个。 至少,她希望能够成为与之并肩而行的强者。 但今日一见,哪怕她已经晋升知命,可他们之间的差距似乎并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了。 她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势,但这种令人感到无力的差距,才真正令她沮丧和失落。 而且,看着他如此护在莫山山身前,她心头便莫名生出几分异样和不爽。 当日在书院,牵着她的手上山的时候,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 她沉着脸,清丽如水的容颜便越发的冰冷。 徐川则并未顾得上叶红鱼这个暂定下的未来副宗主,而是看着莫山山生硬道:“蠢,教你的东西这么快就忘完了,区区樊笼能困得住你吗?” 莫山山垂着头,清丽秀美的容颜满是平静,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徐川神情柔和了几分,语气也软了许多,道:“算了,下次注意吧。 对了,这里最近不安全,你来都来了,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一个大姑娘家在得罪了除唐国外几乎整个诸国联军,不随同墨池苑的弟子们回到大河国,而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他又能说些什么? 如今他魔宗宗主的身份几乎可谓是天下皆知了,出现在他身边意味着什么,根本不必多说了。 莫山山微微仰头,长而略疏的睫毛微颤,微圆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轻声道:“好。” 徐川这才转过身看向了叶红鱼。 看到叶红鱼肩上的伤口,他低咳了一声,迈步走上前,看着叶红鱼问道:“想去大明湖看看吗?” 叶红鱼冷冷道:“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想要活命,就需要学会低头。 虽然书院时,对方表现出了对她的欣赏和招揽之意,但从方才的一幕可以看出来,这些招揽和欣赏显然并没有被他太放在心上。 如今知晓了对方魔宗宗主的身份,她除非脑子失了智,否则便绝对不会做出背叛西陵,加入明显看不到什么前途的魔宗这样的蠢事。 ...... 远处的一座雪崖上,一位裹着一张破烂的兽皮棉袄男子迎着风雪,裸露的肌肤仿佛金铁一般坚硬,他是唐。 唐开口道:“天下三痴之间的对决当真是难得,一位如此年轻的神符师和一位万法化道的修行奇才,可惜,没能继续下去。” 他的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位道人,道人身上流露着与天地极不和谐的萧索孤单意,看起来很是寂寥。 道人并不言语,只有死寂漠然的眼神中偶而会浮现一抹战意,一个能战胜柳白的人,自然足以让骄傲如他,亦无法平静下去。 他堪破了死关,凡俗亲情对他而言已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东西。 此刻的他,唯有变强才是唯一的念想。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出手,因为他没有信心。 至少,他需要胜过柳白之后,才能够去寻此人一战。 看到视野中的人影离开,道人便自顾自的下了雪崖,另一边,唐小棠则提着那把巨大的血色弯刀爬上了雪崖,满脸气恼的说道:“哥,我被人欺负了,你帮我揍他!” 她指了指自己脑门上的大包,道:“看,现在还没消呢。” 唐沉默了片刻,说道:“他是我们的宗主。” 唐小棠一脸震惊,惊讶道:“他是我们宗主?” 唐平静的说道:“宗主的信物他已经托我们的族人送到了部落,部落的回忆结果还未定下,但既然是老师选择了他,他自然便是我们的宗主。”他顿了顿,道:“况且,我打不过他。” 唐小棠一脸沮丧,道:“那完了,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唐摸了摸唐小棠的脑袋,怜惜的说道:“书痴已是神符师,符道天赋千年罕见,道痴亦已经入了知命,求道之心坚若磐石,棠棠,你若是再不努力,等这二位入了明宗,你日后在明宗将会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唐小棠一脸惊疑问道:“不会吧,她们怎么可能加入我们明宗?尤其是叶红鱼这个疯女人,她可是裁决司的大司座,她哥还是知守观的天下行走,她也会入明宗?” 唐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唐小棠的脑袋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 徐川,莫山山和叶红鱼三人行过一片沼,再走过一段泥泞崎岖的潮湿雾巾山道,便来到了一面湖泊之前。 这自然便是大明湖。 徐川在书院半年多,也曾修习过浩然剑气,自然能够察觉到从魔宗山门传来的那道强大而骄傲的气息。 更何况,他看过详细的魔宗山门地图,以他的记忆里,闭着眼睛都能够找到正确的位置。 大明湖面积不大,方圆不过百丈,湖岸蜿蜒,水波轻澜,也不知道在这道奇异的山谷里存在了多少年月,看不出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莫山山有些好奇的看着湖中的游鱼,轻声道:“这面湖是一座大阵,但奇怪的是,这湖本身便是阵眼,似乎有些违逆阵的原则。” 徐川说道:“魔宗山门看家的块垒大阵自然与一般的阵法有所不同。” 莫山山看着湖面上倒映着的远处雪峰,忽然想起采教典当中的一些记载,声音微颤说道:“教典里面曾经有过记裁,魔宗山门有一湖,难道便是这湖。” 叶红鱼冷声讽刺道:“一座败落之地的阵法罢了,有何好大惊小怪的。” 她平日里出入知守观,知守观的大阵任她来去,自然不会将这些看在眼里。 莫山山则是认真的看着眼前寻常的小湖,说道:“真没有想到我此生有机会亲眼目睹魔宗山门的遗存。” 天下四大不可知之地,她这是第一次真正亲眼所见的一个。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魔宗。 徐川静静打量着这片湖,似乎在确定某些方位。 片刻后,他开口道:“来,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尘封了二十余年的魔宗山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话落,他一指点落,浩渺的气息没入湖水,刹那间,便好似按动了一个庞大机关的枢纽,整片大明湖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湖水蒸腾翻滚,水雾笼罩山谷。 一股悠远古老的气息自湖底生出,伴随着弥漫而起的水雾,遮蔽占据了一切,直至漫上奇崛的雪峰,最终冲向遥远灰暗的天苍。 仿佛要把这片天掀开一般。 悠远古老的气息,暴涨依山而起,直刺灰暗天穹,却在似乎要触碰到天幕的那瞬间骤然收敛而回,雪峰顶端浮雪渐飞,青翠山谷气息大乱,空中劲风狂舞,瞬息之间横扫,湮没所有事物。 徐川立足于狂风之中,将莫山山和叶红鱼挡在身后,这股狂暴的气息甚至令他都有些吃力。 其中不仅有块垒大阵一朝释放的爆发,同样还有一股极其凶猛的浩然剑气。 二者叠加之下,威力之强悍已经几乎超越了知命巅峰强者所能够爆发的极限。 徐川又扛了数个呼吸之后,这股狂风才终于消失。 他一个挥手,将面前的云雾尽数挥散,顿时便露出了一个几乎没有了任何湖水的大明湖。 余下的湖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大明湖中心迅速倒灌而下。 仿佛哪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饕鬄之口,在吞噬着一切。 很快,便只剩下了满是大小形状各异,充满了棱角的一块块石头铺就的干涸湖底。 徐川看着莫山山道:“想见识见识块垒大阵吗?” 莫山山眸光发亮,明媚的脸颊浮现两抹红晕,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说道:“西陵教典中记载的比裁决司樊笼神阵强过百倍的阵法,我当然想亲自体验一下。” 说罢,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飞身一跃而下,瞬间落入了湖底。 徐川看了一眼叶红鱼,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叶红鱼轻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书痴那般娇弱的女人!” 她肩上的血自然早就止了,疼痛和虚弱自是难免,她却是毫无所觉一般,脚尖轻点,便随着莫山山一同入了湖底。 徐川笑了笑,也径自跟了上去。 三人在满是石头的湖底走了不过三两步,双脚便仿佛灌了铅一般再难抬动,莫山山和叶红鱼的脸色更是变得无比苍白,显得极为痛苦。 胸中好似堆起了一块块坚硬冰冷的石头,好生不舒不畅不痛,充满了怨想之意和不甘倔犟之念。 莫山山怔怔看着这些石头,苍白的脸上忽然现出两抹红晕,眸子明亮异常,薄唇轻颤,若有所悟的说道:“原来,这就是块垒,胸腹间那股不知因何而生的不平意,那些不平意最终凝结成石,让人不得畅快,便是块垒了。” 叶红鱼强忍着体内被一块块石头塞满的痛苦,冷漠道:“邪门外道的手段,不值一提!” 莫山山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沉浸在这对她而言充满了奥妙的一块块石头之中。 因为这些石头在她眼中简直美的不可方物,尤其是其中蕴含的令她尤为心悸的大智慧,更令她着迷。 “何以浇心中块垒?” “何以息众生不平?” 徐川便静静看着她沉迷于其间,倒也不急于打扰她。 这块垒大阵终究被柯浩然毁过一次,威力百中只存其一,能压制莫山山和叶红鱼便已是极限,对他而言,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甚至如今的块垒大阵,他若是全力爆发,将其彻底毁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由此也能够想象到,当年将全盛时期的块垒毁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柯浩然究竟有多强了。 他看着一些明显是被切开的石块,陷入了沉思。 此刻看来,倒是只有叶红鱼一个人独自痛苦。 不过她毕竟是道痴,虽然说着什么邪魔外道的话语,但她也很清楚块垒大阵的强大。 毕竟这可是西陵教典上记载的传说级阵法。 不说别的,比樊笼神阵强是肯定的。 她若是学会了块垒,实力自然也会更强。 于是,她便强忍着那一块块的石头将自己塞满的痛苦,开始全身灌注的感悟起了块垒的奥妙。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莫山山和叶红鱼的脸色都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这毕竟是一位六境的大神通者所立下的阵法,纵然威力百不存一,阵意依旧强大,必须以念力时刻抵御阵法的侵袭。 她们哪怕是知命境,也经不住长时间的如此消耗。 徐川只能唤醒了二人。 “阵法就在那里,随时可以参悟,不必急于一时。” 莫山山长叹一口气道:“不愧是千年前那位光明大神官布下的阵法,哪怕历经损毁,百中只余其一,其中的复杂程度依旧是我生平仅见,短时间内根本破解不了多少。” 叶红鱼扯了扯嘴角,她才不会说自己此刻根本想不到丝毫破解办法这种事。 徐川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魔宗宗主,哪里需要你去破解?” 莫山山微微恍然,她似乎总是会下意识的忘掉徐川魔宗宗主的身份。 叶红鱼则冷漠道:“自欺欺人罢了,都追到这里来了,何必继续逃避现实?” 莫山山一怔,神情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徐川走到莫山山身前,将她凌乱的发丝拂到耳后,轻声道:“别为这些无谓的事情费心,魔宗又如何,西陵又如何,你需知道,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恒定的善恶,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建造一个全新的魔宗如何?” 莫山山向来淡定的脸庞瞬间浮现出数种不一的神情,羞涩,紧张,崇敬,忐忑,迟疑...... 很难想象,在书痴的脸上还会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徐川轻声道:“不用着急回答,对于你,这个问题的回答期限是永久。”说着,他牵起莫山山的手,道:“我们在这魔宗山门外面也转了挺久了,该进去看看了。” 说罢,他同时向着叶红鱼伸去了一只手。 叶红鱼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动作。 徐川淡淡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在这块垒大阵里待着,也随你。” 说着,他便作势向前迈了一步。 叶红鱼顿时一急,下意识的便握住了他的那一只手。 徐川轻笑一声,握紧了二人的手,刹那间带着二人消失在原地。 而就在他们三人消失后不久,一位穿着兽皮棉袄的壮硕男子在块垒大阵前站了片刻后,也踏入了其中。 随后,一位穿着一身破烂的木棉袈裟的和尚和一个背负着木剑的道人也先后入了这块垒大阵。 /134/134150/31949084.html 第270章 魔宗山门 徐川拉着莫山山和叶红鱼二人通过特定的步伐变动,在遍布乱石的道路上越走越深,自然也都看见了那越来越明显的剑痕。 莫山山双眸中难掩震惊,不由慨然道:“我虽然对这等传说中的大阵损毁到如此地步很是痛心,但当年能将这样一座块垒毁灭到如此地步,那位前辈也真是不知道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了。” 叶红鱼眸光中隐晦的浮现一抹骄傲,身为知守观出身的人,她看过天书,看过无数世间秘闻,知晓的隐秘之事根本不是莫山山这等出身小门小派之人能比的。 今日接连被压制,甚至此刻还不得不受制于人的她,心中自然不会没有怨气,闻言便当即出声讽刺道:“这位前辈当年单人只剑灭了魔宗,自然不可谓不强大,可惜,终究还是在桃山受天诛而死!” 她眸光落向了身前徐川的背影,言语中隐约间似乎在说,柯浩然单人只剑灭了魔宗,不还是死在了西陵? 你这个魔宗宗主又能坐多久? 毕竟,现在的你,可远没有柯浩然那么强大! 徐川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回过头,语气带着几分赞叹道:“柯浩然确实很强,甚至某种意义上说,他比夫子还要强,至少在勇气上,他胜过夫子一筹,当然也可以说他本就不想活下去了,不如用自己的命去为夫子蹚出一条路来。” 莫山山惊讶道:“原来是书院二层楼传说中的那个小师叔灭了魔宗。”随即立刻追问道:“可他为什么不想活了?为什么说他遭受天诛而死是为了给夫子蹚出一条路?” 叶红鱼抿嘴不言,耳朵却已经悄悄竖了起来,她言语中似乎很不屑遭受天诛而死的柯浩然,但实际上,这位勐人,或者说曾经的天下第一强者是她心中更胜于她亲哥哥叶苏的偶像,是她极为疯狂崇拜之人。 她倒想听听,这位魔宗宗主能说出些什么谬论。 徐川简单思索了一下,说道:“有人想利用柯浩然灭世,所以那个人吃掉了柯浩然的妻子,令柯浩然发疯,最终导致柯浩然灭了魔宗,可心爱之人已死的痛苦并非灭了魔宗便能平复的,所以柯浩然回到书院闭关结束后,便直接杀上了桃山,要去战天,因为他要看看,世人皆敬皆畏的昊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莫山山神情越发的惨白,低声道:“吃掉?” 叶红鱼倒是见怪不怪道:“你以为魔宗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听闻魔宗有一门名为饕餮的功法,修行者便以吃人为乐,进境迅勐无比,乃是魔修中的魔修。” 徐川看了她一眼,笑道:“道门脱胎于饕餮大法的灰眸之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又可知晓?” 莫山山没有在意他们二人言语间的交锋,她沉默了片刻,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既然柯浩然前辈遭到了天诛,那他真的见到昊天了吗?” 徐川摇了摇头道:“这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微微仰头,似乎透过块垒看到了无尽高远处的某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越是接近六境,便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平静道:“昊天不过是凝聚了无数信仰集合而生的一个规则体,不过无数年过去,它已经强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并遵循着一个几乎永恒不变的规则守护着这个世界。” 莫山山还在吸收徐川言语中的信息,叶红鱼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出口追问道:“什么规则?” 徐川笑了笑,白皙的牙齿显得有些森冷。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永夜!”他继续道:“所有不安分的,所有影响世界稳定和延续的,都会在永夜中寂灭,当然,也顺便包括了其他许多普通人,如此一来,等人类再度繁衍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又是一个千年。” 闻言,莫山山不由浑身发寒,便连叶红鱼也神情数变,她想反驳,可她统合脑海中看过的知守观记载的诸般语焉不详的典籍之后,发现徐川所说也许很有可能是真的! 徐川没有继续多说,很多事都需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比如七卷天书的秘密,比如桑桑的存在,比如号称最接近昊天的两位光明大神官为何一个在千年前带着天书明字卷来此地开创了明宗,一个会在十五年前看到所谓的冥王之子降世。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多了一扇门,一扇很大很大的石门,大的仿佛一座雄伟的小山,单单这一扇门,便有一股远古大气的悠远气息迎面而来,震人心神。 莫山山从方才的惊季中恢复,看着眼前的磅礴石门,震惊道:“这就是魔宗山门?” 叶红鱼也为这座山门的气势而感到折服,比起知守观,确实是很不一样。 “是啊,这便是魔宗山门。”徐川感慨道,他松开了叶红鱼和莫山山的手,伸手轻轻触到石门粗糙而充满庄严感的表面上,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无数积年灰尘自石门缝中喷溅而出,然后石门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推动力出现,缓缓开启。 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道:“走吧。” 说罢,他便一马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 大明湖畔旁,宁缺也顺着浩然剑气的指引来到了这里,但他只是尝试的入块垒大阵走了几步,便差一点困在里面走不出来,没有通晓符阵之人为他指路,他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强闯,不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的过得去这块垒大阵的。 无奈的退了出去,他很快的认清了事实,并且毫不气馁,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拼尽性命去做出什么努力的,除了报仇这件事之外。 不过他刚退出块垒大阵不久,隆庆便带着十几名裁决司黑衣执事匆匆而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隆庆眼中,正是宁缺抢走了自己二层楼的弟子资格,害的自己丢了裁决司二司座的职位,当即便道:“一起动手,拿下他!” 宁缺暗骂一声,当即转头就冲进了块垒大阵之中。 单对单他丝毫不惧,甚至能打的隆庆叫爸爸,一打三,一打四也无妨,但十几二十个就过分了,其中大半还都是洞玄境的裁决司高手,这还打锤子。 眼见宁缺向着那个满是不规则石头的坑洞跳下去就没了影,隆庆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这石头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开口向一名黑衣执事问道:“大司座呢?你确定她是在这里消失的吗?” 那名黑衣执事道:“属下在此发现了大司座留下的标记,应当无误。” 隆庆略微沉吟,道:“跟紧我!” 进入不过片刻,砰,砰,砰... 黑衣执事中,不足洞玄修为者,纷纷炸开,他们的血水和碎骨皆顺着地面上石头间的一道道缝隙涌入中心处的一个看不见底的洞口消失不见。 余下之人神情惨白,隆庆神情也极不好看,尤其是感受到自己腹部,甚至喉管开始诡异的仿佛出现了一块块石头般之后,那股憋闷,难受,痛苦之意便更是令人发疯。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带着部下误入了一座十分恐怖的阵法之中。 这时,宁缺忽然在他不远处出现,调笑道:“看来皇子也不怎么样!” 隆庆下意识的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谁知一步迈出,宁缺就消失不见不说,自己的方位也瞬间大变,便是再度回头,也无法回到原先的地方,他与自己手下也就此失联。 ...... 徐川,莫山山和叶红鱼三人走进巨大的石门,并肩向上攀爬了几万级的漫长石阶,才终于来到了魔宗山门的本殿。 一瞬间,便有一股扑面而来巨大震撼感。 因为大,大的恐怖。 整座山门几乎是掏空了整座天弃山脉最为雄伟的一座大雪山而建立。 空间大到完全无法想像,幽深不知深几许,高远不知高几许,甚至大到让人产生错觉,这是梦境中才能出现的地方,这是昊天才能有力量开辟的世界。 不知从哪里透来的清光照耀,无数根粗壮的巨大石梁,横亘在空间里,这些石梁上刀砍斧斫的痕迹规律而清晰,极为粗壮,平面宽敞到可以让四辆马车并行。 徐川隐约间有种看到上一世仙宫重现的画面,不过这粗犷的风格和仙宫的精致却完全不同。 莫山山和叶红鱼满心则只剩下由衷的震撼和敬畏。 人力,竟也能伟岸至此? 片刻后,三人在空挡的石梁上前行,因为真的很大,所以要走的距离也显得有些遥远。 至少通往巨大空间中央的石粱很长,三人走了很长时间,还只走完了大概不到一半的路程。 然后便看到了一幅幅岩画。 一幅幅线条很简洁的画,应该是由刀斧之内的金属兵器镌刻而成。 第一幅岩画,画的是滔天的洪水。 第二幅岩画,画的是漫山的野火。 第三幅岩画,画的是遮天的大雪。 第四幅岩画,画的是震动的大地。 第五幅.... ...... 人类对抗自然灾难有痛苦,有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不屈。 而在石粱的最前端,最后一幅岩画非常简单,线条比前面所有岩画都要少,最下方是三排混着无数小石洞的直线,大概代表已经繁衍生息占领全世界的人类,那些小石洞仿佛就是人类欢呼庆祝时高举的双手。 在三排直线的上方,深刻的石线组成了一个圆,以及一个半圆。 莫山山和叶红鱼看着最后一幅壁画,皆是眉尖微蹙,难以理解这简洁到极致的画面中究竟蕴藏了怎样的信息。 于是,她们下意识的双双看向了徐川。 徐川蹲下去,摸了摸那个圆和旁边的半圆轻声道:“一个是太阳,另一个,应该是月亮。” “月亮?”莫山山一脸的惊讶。 叶红鱼亦是如此。 她们从未听说过月亮这种事物的存在。 月不是时光岁月的意思吗?为什么一半的太阳就是月亮? 徐川起身道:“我听闻明字卷上面写着一句话,日月轮回,光暗交融,生生不息,自然之理。自然之理谓之道。道以衍法。法入末时,夜临,月现。” 他看着莫山山和叶红鱼笑道:“既然太阳照耀着白天,那么黑夜为什么不能有一轮明月为世人照亮前路?” 随即,他自语道:“荒人为什么会知道月亮的样子,是他们见过,还是仅凭想象?” 莫山山听着徐川说出那天书明字卷上如同预言一般的篾言,莫名的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震撼感。 便连叶红鱼也是如此,天书明字卷丢失千年,她自然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徐川倒是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 也许等他入了六境,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强者之间的博弈。 三人走过石梁,徐川挥手间,昊天神辉凝聚烈焰瞬间清扫了前方大殿之外无数的灰尘和白骨。 “尘归尘,土归土,也算送你们一程吧。” 莫山山眸光古怪的看着徐川这一手精纯无比的昊天神辉,总觉得这样的昊天神辉出现在一个魔宗宗主手中显得有些过于奇怪了。 而且,用昊天神辉给魔宗之人的尸骨送终,嗯,很好。 叶红鱼亦是眉心狂跳。 一个魔宗宗主为什么会比她这个西陵裁决司大司座修行的昊天神辉还要纯粹还要强大啊。 三人走一路,昊天神辉所凝聚的神焰便烧上一路,一时间,整个空阔阴暗的魔宗大殿竟充满了一股神圣光明的意味。 入了殿门,便有一座碑映入眼帘。 如山一般巨大。 上面刻着几个不可一世的大字。 “书院轲浩然灭魔宗于此!” 感慨了片刻,三人便继续上前,尸体越来越多,昊天神辉凝聚的神焰也越烧越旺。 直到徐川忽然在某个毫无半点异样的石台前停了下来,神焰也随之渐渐熄灭。 在他从口中以古怪的音节诵念了一句话之后,这石台便瞬间沉了下去,随之升起来一方一人高的石鼎。 一卷卷封存的极为完好的兽皮便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里便是魔宗所有核心功法的备份。 看起来简单,可有着阵法的保护,没有正确的指令,便是知晓此处,没有六境的修为也不可能强行破坏。 徐川拿起一卷兽皮坐在旁边,对着莫山山和叶红鱼说道:“要一起看看吗?随便挑。” 叶红鱼冷声道:“修行魔宗功法,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莫山山微微犹豫,却还是咬着牙拿起了一卷兽皮,安静的坐在了徐川的身旁。 自从左帐王庭那一次之后,她再也不想站在他的对面。 徐川眼神柔和的看了莫山山一眼,轻声道:“功法无分正邪,安心便是。” 莫山山长而疏的睫毛微垂,轻轻点了点头。 叶红鱼冷笑,道:“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徐川眸光微凝,一刹那,叶红鱼如受重击,面色煞白的同时,肩头的伤口又开始继续流血,一身修为境界也在疯狂的从知命跌落,直至洞玄上境才勉强稳住。 她愤怒的看着徐川,眼眸中有一丝极澹的委屈。 见徐川没有再理会她,已经专心看起了手中的兽皮,她也没有继续在去作死,就算她已经试探到对方不会杀她,但也没必要自讨苦吃。 她咬牙扯下身上的红裙,重新将肩上的伤口包扎,随即沉着脸寻了一个距离他们稍远些的地方独自坐着调息了起来。 莫山山眼神微怜的看了孤单的叶红鱼一眼,随即便以莫大的毅力翻开了手中似乎写满了罪恶的兽皮卷。 片刻后,徐川忽然觉得右肩一沉,微微偏头便看到了莫山山那好看的侧脸,此刻,她闭着双眼,可爱微圆的小脸上写满了疲惫。 她和叶红鱼先前便在块垒中几乎耗尽了念力,又在魔宗山门艰难前行了许久,早已经乏累不堪,如今已是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叶红鱼可惨多了,看似在调息,其实也早已经在昏睡的边缘。 徐川笑了笑,动作幅度小了许多,不过以念力翻看起魔宗功法的速度却并未减慢分毫。 等他将魔宗功法参悟透彻,融入自身体系之后,便是他踏入六境之时! 而以他的悟性和天赋,最多也只需半日! /134/134150/31949085.html 第271章 破境 踏上那九万多层石阶的时候,唐不免浮现几分怀念的神情。 曾经他们大明宗兴盛之时,此地有着阵法之力笼罩,乃是宗门弟子一个最好的试炼之地。 然而如今,却只剩下了这冰冷的石阶。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般的孤单和骄傲。 唐微微皱眉,道:“叶苏,难道你也是为了天书而来?” 那道身影环抱着双臂,侧过头,露出一只清冷而漠然的眼眸。 自然正是知守观的天下行走,叶红鱼的亲哥哥叶苏。 他并未看向唐,而是看着延绵到了及高处的石阶尽头,缓缓道:“我本想去见见那个人,问问他,当年的他是否当真在线的那头。 我寻不到他,但我深知他的性情,必定会在某个地方看着那个名为宁缺的二层楼弟子,一旦他陷入危难,他必定会忍不住出面。” 唐沉声道:“可是你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思?” 叶苏依旧看着石阶尽头的方向,幽然道:“因为我想去会会你们的宗主,我的道心告诉我,这或许是我最后有能力在他的面前拔剑。” 他可是天下间最强的几人,知守观的天下行走,会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无法在对方面前拔剑? 这世上怕是只有观主和夫子有这样的能力。 唐神情微微震撼,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家这位宗主莫不是要在此地破五境? 没有理会唐,叶苏已然迈着单调的步伐,一步步登上石阶。 唐也沉默着一同跟了上去。 二人离开后不久,穿着一身破烂木棉袈裟的七念悄然出现。 他没有去攀登石阶,而是在那巨大的石门前拿出了几样佛器。 一枚巴掌大的铜铃,一柄胳膊粗细的金刚杵,一串由十二颗舍利串成的念珠,以及一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棋盘。 这其中每一样都是佛门的无上圣器,尤其是那看起来普通的棋盘,更是佛祖遗留。 东西拿出来之后,七念便开始按照既定的目的沉默的布置着阵法。 虽然他闭口禅已破,但十几年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沉默。 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要在魔宗山门前以四大圣器去布置一个这样威力恐怖的佛阵,但这是讲经首座的命令,更是来自佛祖的佛谕。 他自当遵从。 佛谕中说,夜放光明之际,便引佛光入魔宗山门。 所以,他需要做的,便是当时机到来,激活佛阵即可。 同样,但凡之后再有人通过块垒大阵来到此地,存在影响大阵运转的可能,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当场打死。 他是佛,但杀生为护生。 只有诛了这世间最恶的魔,才能令世间彻底清明。 此间,身为魔宗宗主的徐川自然便是那个世间最恶之魔。 ...... 魔宗大殿内,徐川已经将魔宗功法尽数阅遍。 此地留存的毕竟都是精华,数量自然算不上多,远比不了书院旧书阁,不过诸多魔宗功法依旧给他详尽的展示出了数条将天地元气入体的完善之路。 说到底,无非便是三种路线。 强化,吞噬,蜕变。 强化之道代表功法大光明决。 通过残酷的锻炼以及极端的环境刺激体魄,然后继而不断的增强吸收天地元气的能力,从而迅速强大自己。 这也是魔宗最为根基的强大功法。 吞噬之道代表功法自然便是饕餮大法。 可以通过吞噬其他修行者的血肉提升自己,可以说是一门损人利己的邪门功法,但进境之快,却是极其夸张。 蜕变之道的代表功法则正是余帘曾经交给他的那本二十三年蝉。 蛰伏二十三年,通过庞大的积蓄,一朝振翅而飞,便入六境天魔。 徐川看完所有的魔宗功法,发现其中对于人体的诸多研究和描述倒是写的颇为详尽。 让他渐渐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曾听说过一门极其强大体修功法,名为神象镇狱劲,虽然效果哪怕他此刻听来也异常不可思议,但其中所说人体乃八亿四千万微粒组成的观念却很值得借鉴。 至于人体是否真有八亿四千万细胞他也并不清楚,更不知道如何观想地狱神象之力坐镇每一个细胞之中。 但他至少却是可以通过元始真身的神异之处察觉到自身每一个单独细胞的存在。 而他也不需要观想地狱神象,只需要将一身庞大的念力分割开来,一点点的融入每一个细胞之中,在细胞中以念力和天气元气去养出一尊神。 如此只需每一尊神尽皆强大起来,自然而然的便会将他的体魄强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到了强大处,便是什么滴血重生,也将不在话下。 说实话,境界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变数太多,而且,他其实并没有自信便能够通过修行感悟去达到甚至超越夫子的地步。 六境不是他的极限,七境也许也不是,但八境呢?更不要说夫子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境无矩了。 他一路开挂,看尽了昊天神则,看尽了惊神阵,看尽了世间万物,可修行到了现在,他已经彻底意识到,八境差不多就是他的极限了。 这样的他如何去战胜连夫子都敌不过的昊天? 所以,其实他唯一的胜机便是自身这绝无仅有的元始真身。 只有挖掘出这具身体的那无与伦比的恐怖潜力,他才真正有可能超越夫子,战胜那神秘而强大的昊天,成为元始金章真正的主人。 不过,如今也是时候突破六境了。 破境之后,对于他完善功法也许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而且,六境的他,在这世间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他刚准备叫醒莫山山,一道冷硬而骄傲的脚步声便已经从远处缓缓而来。 警觉的叶红鱼第一时间从沉睡中醒来,之前疲惫的眸子里此刻满是警惕的冷光。 然而,当看到在不知从何处落下的天光中渐渐清晰的身影时,她的神情便瞬间怔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这个境遇下遇到这个男人。 叶苏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肩上的伤口处微不可察的停留了一瞬,漠然道:“晋入知命的你,依旧还是如此的弱小,我很失望。” 只留下这一句冷漠的言语,他便没有再理会叶红鱼,继续迈着步子走向了徐川。 唐看着叶苏冷漠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咬着唇角,眼角似乎有些泛红的叶红鱼,不由在心中叹道:果然是勘破了死关的人,对亲妹妹真是冷漠啊。 而此刻,听到了叶苏说话的声音,莫山山也从睡梦中惊醒,眼眸睁开,没什么焦点的茫然眼神看起来有着一丝呆滞,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正靠在徐川的肩膀上,一只手还不知何时环住了对方的腰,简直就是半依偎在了对方的怀里。 微圆可爱的脸颊骤然泛红。 此刻意识到有人靠近,她倒是没什么着急的意思,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危险,而是不紧不慢的坐起身,捋了捋头发,似乎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视作了寻常。 徐川柔和的笑了笑,在看向那名向背负着木剑他走来的道人时,化作了平静的漠然。 因为来的不仅仅只有一个道人,还有他孤寂而萧索的剑意。 徐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挑这个时间来寻他一战,但既然对方有此求,他向来愿意成人之美。 至少,作为他破知命,入六境的最后一战,叶苏勉强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而看在叶红鱼的面子上,他会留他一条命。 叶苏的来意在他的剑意中已经表述的十分清楚,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 当徐川起身的瞬间,他们二人彼此之间便形成了一处绝对的剑域。 一道道如同发丝一般的剑气在二人之间区区数丈之地疯狂的碰撞交错。 空气被一次次撕裂,发出一声声惊人的爆响,直至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因为这一片空间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叶苏的剑无痕无迹,无声无息,无情无识,行走在秋雨之中,就仿佛变成了真的秋雨,能润物无声,却没有春雨对生命的怜悯。 而徐川的剑则包容万象,既有王道霸气,亦有阴诡多变,任凭叶苏如何入侵,都巍然不动。 终于,叶苏拔出了身后的木剑,魔宗山门内,他不能驾驭天象之力,但他仍旧可以驾驭天地元气,因为天地元气无处不在。 一剑出,浩荡的天地元气化作滚滚云烟而来,云烟随剑而出,化作一柄柄穿行于两界的生死剑。 生死与死气贯穿其中,于是世间万物便将陷入永恒的混沌。 徐川没有剑,但世间万物又有何物不能为剑? 他一挥袖袍,便有一道惊艳的剑光斩落。 随即,一股纯粹的昊天神辉洒落化作一柄柄光明之剑,同时亦有一股纯粹的幽暗之力洒落化作一柄柄黑暗之剑。 那剑光迎向了叶苏的木剑,光暗剑雨则迎向了叶苏那一柄柄穿行于两界的生死剑。 叶苏眸子中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是惊讶于对方这一剑的强大,而是惊讶于对方能同时掌握如此纯粹的昊天神辉和那股无疑是罪恶的黑暗之力。 这二者本该是生死对立,怎会如此? 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自然不会想不到那许多的可能,但身为昊天的信徒,有些事,他不该也不能去想。 剑光碰撞。 整片十余丈的剑域化作了彻底的混沌。 光暗生死,在这一刻归于了虚无。 虚无之中,叶苏终于来到了徐川的面前。 但在他的木剑刺向徐川的同时,却在寸寸崩裂。 递出这一剑,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剑。 他神情漠然,眸光却已然黯淡了几分,周身的骄傲也淡去了几分。 徐川看向他,磅礴如山的气息汹涌而出,二人所形成的的剑域瞬间破碎,叶苏也同时倒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被昊天神辉所化的神焰清洗过的地面上。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正好跌落在了叶红鱼的身前。 此刻,叶红鱼坐着,他趴着,看起来很是狼狈。 叶红鱼扯了扯嘴角,略带讽刺道:“知命巅峰的你,依旧还是如此的弱小,我很失望。” 几乎同样的话,短短片刻便被她原数奉还,她叶红鱼可不是什么气量大的人物,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哥哥亦是如此。 闻言,叶苏扯了扯嘴角,想要站起身,然而坚持了片刻,终究还是只能沉默的勉强坐了起来。 唐莫名的想笑,破了死关的人也会在意面子这种东西吗? 这时,一道带着几分漠然的声音传来。 “唐是吗?你与他的目的可是相同?若是如此,你可以出手了。” 唐抬头,便看到了徐川那平静的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直接单膝跪地道:“大明宗行走唐,见过宗主。” 叶红鱼看着唐这样天下闻名依旧的强者臣服在徐川身下,终于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魔宗宗主。 徐川的形象在她心中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些许变化。 莫山山则有些沉默。 当越来越多的魔宗之人汇聚在徐川身边之时,她终究还是要做出一个决定的。 徐川看着唐,平静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整个荒人的决定?” 唐沉声道:“我本就是明宗之人,宗主在,我便在,至于荒人,我相信长老们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徐川淡淡道:“希望如此,起来吧,以后明宗不必如此行礼。” 唐起身道:“遵命。” 徐川神情柔和了几分,他知道,如唐这等性格的荒人,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再有反复。 至少,此刻他真正有了一位可堪称强悍的手下。 “是时候了。” 他淡淡道。 “唐,接下来我会入六境,哪怕在此地,终究不会平静,我希望你帮我照顾好她们。” 话音一出,叶苏并无意外,他早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对方破境之前来此一战。 叶红鱼和莫山山则皆有几分震惊。 她们竟有一天能亲眼看着人进入五境之上的传说境界,这是何其荣幸的一件事。 唐并未问她们究竟有谁,而是直接道:“宗主,我会用生命保护她们。” 徐川没有再说,他闭上了双眼,一步踏上虚空。 一瞬间,强烈的生命气息瞬间爆发,所有压抑至今的修为境界开始疯狂暴涨。 一缕缕的光芒弥散开来,直至变得无比耀眼,这一刻,他成为了整个魔宗山门之内唯一的太阳。 魔宗大殿深处,一个形容枯槁隐藏在无数具尸体后面的老人贪婪的透过尸体间的缝隙看向了高处那一轮“太阳”。 咂巴着干裂的唇低声道:“好鲜美的生命气息,好想吞了他,只要吞了他我一定能彻底离开这里。” 而在魔宗山门那座巨大的石门前的七念也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高处的“太阳”。 在他身后,数名阴差阳错走出块垒大阵的黑衣执事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神情震惊的看着那一轮“太阳”,喃喃道:“原来,这便是夜放光明。” 下一刻,他双手合十,瞬间激活了佛阵,四大圣器自然也同时激活。 恐怖的佛力沸腾起来,最终经由那面棋盘,绽放出了一道十分恢宏浩瀚的佛光,佛光冲天而起,越过九万级石阶,一刹那便将那“太阳”吞没。 /134/134150/31949086.html 第272章 黄金巨龙 唐神情震惊,山门之内怎会有如此浩瀚而恐怖的佛光出现? 虽然这佛光看起来分外祥和,哪怕逸散开来的佛光都令人精神大振,似乎有所加持,但他还是浮现了一抹极其不好的预感。 佛光的余晖之下,方才重创倒地的叶苏竟也有了起身的力量。 看着被佛光笼罩的徐川,他神情有些古怪,那是一种期待中掺杂着几分惊惧的表情。 叶红鱼也似有所觉的站起身,望着被佛光笼罩的徐川,漠然的神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担忧。 莫山山入了符道,对天地间的气息十分敏感,她分明发现,此刻徐川破境,气息本就强大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而那佛光似有加持之力,更是将这股气息加持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巅峰。 这股气息之强怕是这整个魔宗山门乃至那残破的块垒大阵都无法压制。 而这股气息一旦扩散出去,她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冥冥中的感觉告诉她,那绝非是一件好事。 藏在无数尸体深处的枯朽老头则拼命的用他那老的牙齿都几乎掉完的嘴巴猛烈的吸收着逸散而来的佛光。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大补,干枯的皮肤随着佛光的融入开始一点点的变得饱满而充斥着活力。 他低声感叹道:“佛门圣器的味道,悬空寺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 大殿上方,徐川沐浴在佛光之中,并无任何不适,反而得到了佛光的加持,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正如莫山山所感知的那般一样,这不是一件好事。 此刻,他在破境,生命处于升华之中,正是周身气息彻底爆发的时候。 本来,这股气息虽强,但依着魔宗山门加上块垒大阵的压制,足以将这股气息压制在块垒之内。 但佛光的加持却瞬间打翻了这种平衡,令这股气息一瞬间便冲破了这残破的块垒,向着这个天下,甚至向着那冥冥中的所在扩散了出去。 一刹那,整个世界中知命境,包括知命境之上的强者都知道了有人在破六境! 自然,那高坐于神国的昊天也同一时间感知到了这股气息。 夫子摇头微叹道:“这下子那小子要倒霉了。” 看着天空之上刹那间风云变幻的场景,他便知道,此次昊天绝不会草草了事,说不得又要来上一次天诛才会罢休。 入了六境便是开始涉及昊天的权柄,昊天如何怒,尤其徐川这等偷渡者在它的认知中更是罪大恶极,更别说,其中还有令它极为厌恶的佛祖气息在花枝招展的挑逗着它敏感的神经。 此刻,天弃山脉正值黑夜,然而下一秒钟,光明大作,无尽的光明将整片天弃山脉瞬间化作了白昼。 在光明的中心,似乎有一轮烈日,不,那不是烈日,而是一扇门,神国的大门。 轰隆一声,一声浩大的雷鸣响彻整个世界。 世界上无数的人们,荒人也好,草原人也好,燕人也好,唐人也好,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射向了那道大门。 不论身在何地,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扇神圣而威严的金色大门。 便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大门缓缓打开,隐隐的似乎有一方浩大的神国在其中若隐若现。 一束金色的光束垂落,一刹那间便将笼罩的魔宗山门的大雪山顶融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极为精准的落在了徐川身上。 于是徐川便不受控制的在金色光束中向上飞去。 看着,似乎是一副要飞升神国的姿态。 魔宗宗主竟要飞升昊天的神国? 唐神情茫然,叶苏亦是沉默。 但曾经徐川说过昊天存在方式的莫山山和叶红鱼可并不认为这飞升会是一件好事。 已然突破到知命之上的强者更是尽皆默然。 某一处荒僻之地,满脸苍老的酒徒喝下一口酒,看着即将飞升神国的徐川叹息道:“飞升喽,开饭喽。” 屠夫一刀剁下一根骨头,嘿嘿笑道:“吃了他,我们就能多跑一阵子,好事好事!” 南海,陈某眸光漠然的看着那神国的大门,有着一股极致的死寂,他冷笑一声道:“神国,嘿。” 徐川感受到金光之中的某种规则,哪怕凭全力抗衡这股飞升之力,亦只能勉强令速度稍缓几分。 想要从这飞升之力中脱身,除非他能打破其中蕴含的昊天神则之力。 显然,凭他的实力,便是突破六境,也不可能跟昊天去掰掰腕子。 他微微低头,目光顺着佛光而下,看到了正主持着佛阵的七念。 他神情一冷,此次事了,他早晚要去一趟悬空寺好生与那些秃驴说道说道。 收回目光,他心中并不慌乱。 因为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底牌。 元始金章! 这个令他穿越了数个世界的宝物,经过数次认主之后,被他破境入知命时,将其修成了自己的本命物,当时虽然动用不了,但初步修成元始真身,以及修为破了六境之后,他有把握主动激活一次元始金章的力量。 不过,他无法主动控制,只能任凭元始金章自行发挥,甚至能够发挥出什么力量他同样不清楚。 只是隐约感觉到,可以帮助他度过此次劫难。 于是,他没有再犹豫下去,一念之间,体内未知深处,一枚金色的巴掌大小的印章倏忽间缓缓旋转起来。 同一时间,徐川莫名的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干,一股前所未有的疲乏感瞬间涌上心头,那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他的灵魂似乎刹那间衰老了许多。 而外界,他的身影已经冲出了大雪山上方的大洞,几乎临近了那金色的神国大门。 但忽然之间,一切都停滞了下去。 因为一枚金色的印章浮现在了他的头顶。 便有一股难以想象的伟大力量涌现,定住了整片时空。 无数双目光呆呆的看着那枚金色的印章,他们仿佛看到了无尽时空的至高主宰。 尊贵,无上。 便是方才在他们心中神圣无比的神国在这里印章面前似乎也一无是处。 便是他们敬畏崇拜的昊天在这枚金章面前,似乎也只是个低贱的生命。 无垠的光芒爆发,一刹那,金色的接引光束直接崩碎,那一座巨大的神国之门剧烈颤动起来。 似乎可以看见门后方才浩瀚的神国虚影在破碎的画面。 整个世界风雨大作,雷霆轰鸣不止。 似乎是昊天在痛苦的咆哮。 下一刻,神国大门开始破碎,那弥漫在整个天弃山脉,将夜间化作白昼的光明也开始散去。 无所不能的昊天第一次尝到了惨痛的失败。 看到这一幕,便连夫子亦是难掩震撼,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比昊天更加伟岸的存在。 那金章究竟是什么?徐川又究竟是何来历? 他怎么会拥有如此伟大而不可思议的事物。 南海,陈某向来一副淡漠的表情也第一次浮现了向往和炙热。 有了这样的宝物,他何必去谋取昊天的神格? 他可以成为远比昊天更加崇高的存在。 偏远之地,看见这一幕,酒徒的酒葫芦掉了,屠夫的屠刀也掉了。 他们双眸发直。 昊天,竟也会败? 此刻元始金章已经悄然间消失不见,能有方才一击的力量已经是汲取了徐川几乎所有的灵魂本源之力才能够完成。 灵魂本源之力,乃是一个人最为根本的存在基础。 一旦将其抽干,整个人的意识也将瞬间化作虚无。 徐川此刻虽然没有被抽干,但也有些岌岌可危。 若是再多抽一点,他瞬间便要成为一个白痴。 便是此刻,那股难以抑制的疲惫感也是仿佛一浪又一浪的海潮,源源不绝的涌来,让他时刻处于昏迷的边缘。 而昊天很愤怒,也很恐惧。 它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不在它掌握之中的力量,而且还如此的可怕。 面对那股力量的侵袭,它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但也正因为如此,它就更想要弄死徐川。 天算也在告诉它,此刻它必须抓住一切击杀对方的机会。 于是,便在光明散去,神国大门破碎之际,它竭力汇聚了部分力量顺着神国大门降临了人间。 于是,就在无数信徒因为神国之门的破碎而痛哭流涕的时候,一条百丈的黄金巨龙悄然出现在无数震撼的目光之下。 这尊黄金巨龙约莫只有昊天千分之一的力量,但观其威势,已然超过了修行者视之为圣人的六境。 徐川此刻很瞌睡,真的很瞌睡,困意从他的灵魂中涌出,一点点的占据了他的全身。 然而,当黄金巨龙发出一声咆哮,用漠然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仍旧令他稍微清醒了一瞬。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佛光已经消失,七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卷着佛门圣器跑路了。 那股加持之力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存在。 他半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黄金巨龙,他知道,这便是自己此次破境最后的关卡了。 灵魂的疲惫让他很难动用念力,索性他任凭强大的念力覆盖全身,就那么明晃晃的在天空中奔跑,握着双拳冲向了黄金巨龙。 此刻,神国大门消失,亿万众生再也看不到那神圣恢弘的一幕,只有天弃山脉中的荒人能够看到,一个堪称渺小的人类在天空中奔向了那神威赫赫的黄金巨龙,然后一拳打在了黄金巨龙的龙头之上。 ...... 魔宗大殿,四人都很沉默,沉默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已经是这世间最顶尖的存在,但方才短暂的一幕依旧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忽然,一道声音在无数尸骨的深处响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以及疯狂。 “柯疯子,你困了我几十年,终于困不住我了,哈哈哈!” 元始金章发威,昊天神国破碎,但仅仅只是余波,便轻易的摧毁了此地的块垒大阵以及柯浩然用浩然剑气设立的樊笼神阵。 魔宗山门之外,那些石块已经尽数化作粉末,此地的浩然剑气也已经烟消云散。 七念之所以离开,其实也是因为四大佛门圣器三件当场破碎,便连那承载了一个世界的棋盘,亦是出现了数道无法弥补的裂纹。 樊笼破碎,被困在其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莲生自然也是轻易的脱困而出。 而且,他方才可是偷偷摸摸吞吸了不少的佛光,此刻说话也是颇有中气。 唐有些震惊此地还会有人,第一时间站到前面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山山,叶红鱼二人也皆是站在一起,警惕的看了过去。 叶苏倒是依旧平静,看起来没有什么表情。 四人注目之下,大殿深处那堆积而起的白骨山砰的一声倒塌,一个看起来很老却很有精神的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几乎与烂布条一般的僧衣,缓缓走了出来。 他深陷的眼窝看起来很可怕,但其中的眼神却充满了慈悲和温暖。 莫山山和叶红鱼自然认不得他,叶苏有些不确定,唐则是神情震动不已。 唐坚毅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颤动。 他沉声道:“你是,大祭司?” 莲生看着他,温和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唐,多年不见。” 唐神情则变得无比冷冽,明宗一朝覆灭,他探查许久,才得知其中的前因后果,这看似忠心的大祭司便是罪魁祸首,顿时,他的声音如冰渣一般说道。 “你居然还没死,当年因为你我明宗毁于一旦,这么多年过去,他杀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杀你,看来他真的很恨你,在这腐朽之地,靠着尸体过活,对于你这样的人,很痛苦吧。” 莲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平静的看着唐说道:“你只是个可怜人,你什么都不懂,当年我高坐裁决神座,又兼为你们魔宗的大祭司,用这样的身份,挑拨他灭了魔宗,灭了西陵,再灭了他自己,一切本该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可惜他太聪明了。 他虽然如我所愿的灭了魔宗,却也困住了我,困住了本该被我拯救的世界,而现在,我将重新为这个世界带来救赎。” 叶苏缓缓的说了句:“莲生神座,果然是个疯子。” 身为道门天下行走,他从诸般典籍中看到了一个完美的莲生神座,但他却也从许多记载中看到了一个疯狂的偏执的莲生神座。 叶红鱼神情复杂,莲生神座可是她的偶像,结果这偶像却分明是个疯子。 难道说,她的偶像都是一群疯子不成? 唐则是看着莲生冷漠的道:“救赎世界之前,大祭司不如先救赎下自己。” 话落,他仿佛一道雷霆般暴起,一拳轰破了漫天尘埃,落向了老朽的莲生。 /134/134150/31949087.html 第273章 斩巨龙,灭莲生 身为魔宗天下行走的唐无疑是世间顶尖的强者,不弱于叶苏和七念。 尤其是他的拳头,世上很少有人能比他的拳头更硬。 而莲生却偏偏便是那个拳头比他更硬的存在。 被柯浩然以樊笼囚困了几十年,在没有天地元气,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活了几十年,便可以想象到莲生修行的体魄有多么强悍。 毕竟,想要成为魔宗的大祭司,便自然不可能不拥有一副绝冠天下的强悍体魄。 虽然几十年的囚困让他虚弱了很多,但吞噬而来的佛光却已经令他恢复了许多,尤其是樊笼破碎之后,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天地元气被他吞吸,已经让他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巅峰恢复。 于是,面对唐迎面而来的一拳,莲生祥和一笑,抬手间,便用那枯瘦的手握住了唐的拳头。 唐有些震惊,他引以为傲的拳头好似打在了一座山上,一股更加浩瀚而强大的力量轻易便将他势如奔雷的一拳镇压。 他不禁出声问道:“这是什么力量?” 莲生是个大方的,尤其是他在认为自己已经掌握的此地局势的情况下,十分坦然的说道:“此为佛门之无量。” 无量,这是知命之上的大神通者方能够触及的领域。 而他,本就是知命之上的绝世强者。 没有了柯浩然这个疯子,天下间谁能治他? 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哪怕面对的是一位知命之上的大神通者。 右手被抓住,他还有左手。 五指合拢,空气在指尖瞬间爆开,随后便是一拳打向莲生的脑袋。 另一边,叶红鱼和莫山山也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动手。 虽然她们是听着莲生的传说长大,但眼下的这个莲生未免太过古怪,令她们十分不安。 叶红鱼速度最快,一念间十余柄道剑便凝聚而出,可惜如今她堪堪只有洞玄巅峰的修为,已经无法再现万剑摧城的场面。 但她出剑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正好卡在了莲生和唐第二次交锋的关键时刻。 莲生既然要挡唐的第二拳,便必定腾不出手挡她的这十余柄道剑。 可惜他们还是不明白,一位破了知命,到了六境的大修行者有着怎样的实力。 尤其,还是一名学惯佛,道,魔三家的大修行者。 莲生以另一只手挡下唐的第二拳,随即不过是看了那十余柄射向他的道剑,便自有一股寂灭的气息流转,眨眼间便让那十余柄道剑腐朽,随即无声无息的散去。 然而道剑之后,却还有一道符。 一道神符。 这是一道十字符。 强大的符意似乎要将前方的一切都切割开来,斩成两段。 而面对这样一道符,莲生神情依旧温和,他赞叹道:“如此年轻的神符师,果然不凡。” 他任凭这一道神符临近,在靠近他周身一丈范围之时,似乎有一道异兽的虚影一闪而逝。 随即,虚空中便似乎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猛然一口,生生将这一道神符尽数吞噬。 莲生看着身前正在不断挣扎,想要从他双手的禁锢中脱离的唐,又看了看不远处一袭红衣的叶红鱼,白衣蓝带的莫山山,以及那个存在感似乎并不高的知守观行走叶苏,眼神中浮现一抹满意的神情。 这些人的血肉皆是当世顶尖,正好足以弥补他几十年的根基亏损。 等他根基尽复,自然可以向着更加高远的境界迈进。 他不加掩饰的贪婪目光令在场几人皆是心头发寒,总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砧板上能够被人随意处置的鱼肉一般。 一股醇正绵厚无比的气息从莲生的周身散开,刹那间,整片魔宗大殿便似乎化作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独属于莲生的世界。 唐距离莲生最近,所以他最先在那股醇正厚无比的气息下被镇压在了原地。 莲生收回双手,打量着唐,便好似看着一头待宰的肥猪,分外满意。 而很快,莫山山,叶红鱼,叶苏也尽数步了唐的后尘。 失去了所有的动弹之力,和反抗之力。 莫山山想要调动天地元气凝聚神符,然而周身的天地元气好似一摊死水,根本调动不了分毫。 只剩下洞玄巅峰境界的叶红鱼甚至连天地元气都无法沟通。 至于早就被徐川打成半废的叶苏自然更是只能束手就擒。 唯一还有能力反抗的便只剩下了唐。 他艰难的直起身,体内强大的力量疯狂爆发,让他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然而莲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微微叹息道:“没有用的,你我的差距比你想象中的更大。” 他轻轻伸出手,放在唐的头顶,便好似仙人抚你顶,结发授长生。 然而莲生授的却不是长生,是死亡。 简单落下的手却携带着无量之力,轰隆一声,唐艰难直立的身躯当场跪在他的面前。 莲生微微抬头,看向了天光之处,徐川与黄金巨龙厮杀的画面,想到方才那枚令他心动不已的金章,喃喃道:“不可思议的力量。” 吞了这些人,再吞了那人,得到那枚金章之后,他必定能够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来。 他是莲生,独一无二的莲生三十二。 他相信,几十年的囚禁必定便是在等那枚金章的出现。 这是命中注定的未来。 他抬起双手,一股阴暗诡谲的气息层层蔓延,瞬息间将唐,叶红鱼,莫山山,叶苏四人尽数笼罩。 一刹那间,他们的神情便变得痛苦起来。 在一股可怕的力量下,他们体内的鲜血被强行从皮肤中被吸摄了出去。 千千万万的血丝疯狂的从他们体内钻了出来,向着莲生的口鼻之中涌去。 他有着足够的力量去发动饕餮大法,自然不需要去一口口的生吃人肉。 以饕鬄大法的力量,足以轻易的将几个无法反抗之人的血气吸干。 气血被抽,唐,叶红鱼,莫山山,叶苏四人皆是无比痛苦,发丝开始变白,而莲生老朽的脸庞却在逐渐变得滑嫩,变得年轻。 他的气息也在迅速变得深沉厚重起来。 “美味,当真是美味。”莲生感受着不断涌入体内的血气,浑身都在战栗。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够重回巅峰。 ...... 天穹之上,徐川已经闭上了双眼,处于一种半神游的状态,强大的困意和倦意让他几乎提不来心神战斗,只是以本能对抗着这一条黄金巨龙。 互相都奈何不得对方。 所幸昊天神国大门破碎,这条以昊天所残留的力量所化的黄金巨龙并不能够长久的存在下去。 这般耗下去,必定会是黄金巨龙率先溃散。 然而,正躲过黄金巨龙一爪的徐川耳朵忽然间动了动。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些许痛苦的哀叫声。 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哪怕隐约间听闻,也莫名的有种心头悸动的感觉。 他分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自万里高空之上向着声音隐约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刹那,魔宗山门大殿之内发生的一切便尽收眼底。 所有的困意和倦意刹那间尽数消失。 他知道魔宗山门内囚禁着莲生,但他从来没有将一个被囚禁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放在眼里。 更何况,柯浩然的樊笼尚在,那老东西除了能骗骗人,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出手。 便是出手,隔着樊笼,又如何是唐和莫山山他们的对手? 可他没想到,樊笼莫名消失,莲生好似困兽出笼,以六境大修行者的实力轻易便镇压了殿中几人。 眼见莫山山和叶红鱼几人快要被莲生生生吸干致死,徐川顿时坐不住了。 这时,黄金巨龙一声怒吼,吐出一口龙息。 金灿灿的龙息蕴含了难以计数的庞大神辉,带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向徐川吞没。 徐川神情冷然道:“没工夫陪你玩!” 话落,他抬手间自虚空中拔出了一柄剑。 这时一柄完全由一股幽暗气息凝聚而成的黑暗之剑。 他握住此剑,便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黑暗死寂之气弥漫开来。 曾经,他以光明为剑,以开天之势斩灭破了六境的卫光明。 如今,他便以黑暗为剑,同样以开天之势屠了这龙! “开天!” 一剑斩落,世间万物化作混沌。 那恐怖的龙息在剑锋之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无尽的黑暗遮蔽了一切。 黄金巨龙亦在黑暗中泯灭殆尽。 此剑一出,徐川双眸中不可抑制的涌现出一股冰冷,同时也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漠然。 知道片刻后,才勉强恢复。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将心头那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驱赶殆尽,随即一步迈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而天弃山脉中,无数看见徐川一剑斩龙之人皆是久久难以平息心头的震撼。 ...... 魔宗大殿,莲生正一脸享受着吸收而来的血气,忽然一道身影便破开了他镇压在此地的气息,强行打断了他的饕餮大法。 同时,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剑气向他斩落。 这剑气速度之快,出现的刹那便到了他身前。 直接无视了他们之间本该存在的距离。 莲生神情微变,道:“无距?” 他一挥破烂的衣袖,磅礴的气息化作绝对的屏障挡在他身前,却还是被这一剑斩飞出去十几米。 抬眸望去,便看见了方才还在天穹之上与黄金巨龙交战的那个青年。 徐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招,莫山山,叶红鱼几人便被他招至身旁。 一指昊天神辉,一指恢弘佛息双双落下。 不过片刻,四人便从虚弱中清醒过来,脸色也好看许多,鬓角发白的发丝也重新化作漆黑。 “徐大哥!”莫山山神情有些激动。 徐川轻抚她的发丝,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道:“我来了。” 他松开手,看了一眼旁边叶红鱼,此刻叶红鱼的眸子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唐则有几分沉默的说道:“愧对宗主所托。” 徐川平静的道:“无妨,他毕竟是莲生。” 对面不远处,莲生看着徐川眼眸中尽是温和和慈悲,他微笑道:“昊天神术,佛门秘法,魔宗宗主,看来,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并无道魔之见,既然如此,何不与我联手,我们可以重新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徐川冷笑道:“与你一样?你也配?恶事做绝,看似光暗伟正,实则鸡鸣狗盗,无所不为,柯浩然将你视作好友,你却将其妻子生生吃掉,你这样的人,哪里还算得上人?” 莲生脸上的温和和慈悲渐渐消失,他忽然愤怒的大吼道:“愚者之见,我是为了拯救这个荒诞罪恶的世界,一些必要的牺牲罢了,柯浩然他凭什么将我困在这里几十年?他凭什么?” 徐川不想跟一个擅长辩论的疯子多说,他也不是一个善于用言语感化别人的人。 他最擅长的,永远使用拳头去说服对方。 所以,见莲生情绪激动,他没有说什么,身影却瞬间消失。 他早就迈入了无距的门槛,如今破境,自然第一时间便踏入了无距。 无距之下,他与莲生之间的距离等同于无。 一指点落,便带着惊人的气息落向了莲生。 莲生眼神微冷,寂灭之意便瞬间席卷而去。 两股气息在空中碰撞交缠的瞬间,徐川身影再度消失,又从另一个方向点落一指。 下一刻,他的身影几乎遍布在整个空间,一瞬之间,便出手了成千上万次。 莲生的寂灭气息眨眼间破碎,然而他却捏起了一式不动明王印。 盘膝坐下的瞬间,他仿佛化成了一尊不动明王佛,瘦小的身躯似乎变得极为高大,有种无穷无量的感觉。 于是,任凭徐川出手千万次,依旧无法撼动他分毫。 然而徐川依旧在不间断的出手,看似毫无收获,他指尖却渐渐的开始散发出一股无穷无量的意味。 咔嚓一声。 莲生的不动明王佛躯破碎,一道血洞出现在他的肩头,徐川则依旧没有停息。 指尖甚至开始浮现出寂灭的气息。 以无距之境配合无量寂灭之玄妙,莲生终于再也无法抵挡。 他神情中浮现一抹惊恐。 “停手!我投降,我愿投降!” 他不想生不如死几十年,方才脱困出来,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若是如此,他苦苦坚持这么多年,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徐川怎么会理会他? 不过刹那间,磅礴的气息如山洪一般涌出,以无量之境灌入莲生的体内。 莲生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轰。 他整个人化作世间最细微的颗粒,在无穷无量的气息中泯灭殆尽。 一代传说就此彻底陨落。 而此刻,徐川垂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双眸已经不知何时紧紧的闭上。 他真的太倦了。 叶红鱼几人看着背对着他们并不动弹的徐川,满脸疑惑。 莫山山犹豫着走上前,轻声道:“徐大哥?” 她轻轻一碰徐川的肩膀,徐川整个人便轰然间向着她倒了过去...... /134/134150/31949088.html 第274章 安排 徐川忽然间昏迷,将莫山山吓了一跳,担心极了,但很快,她便发现,原来他只是睡着了。 就在徐川睡着的时候,那已经变得干涸的大明湖同样在发生着一场对决。 块垒破碎,宁缺和隆庆终于再次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 当日的登山,隆庆承认是自己败了,但今日,他想以另一种最直接的方式重新取回本应属于自己的胜利。 神国的出现固然惊世骇俗,黄金巨龙的咆哮亦令人震撼无比。 但那些事物距离连知命都未入的他太过遥远。 他很难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所以他只能先顾眼前这件对他更加重要的事情。 击败宁缺,击败一名书院二层楼的弟子,也许会令世人知晓,并非他不如宁缺,而是夫子的眼光不够。 一朵晶莹欲滴的冰桃花在他手心绽放,一片片的花瓣开合间,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悄然弥漫而出。 看着手中的桃花,他神情浮现几分迷醉和傲然。 多美啊。 一声叹息中,无形的风呼啸起来,化作了肃杀的锋芒旋转着想要吞噬面前的一切。 而宁缺只做了一个动作,拉弓射箭。 强大的念力被他不要钱的注入手中的元十三箭之中。 在风呼啸而来的瞬间,一支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贯穿了那一束风,贯穿了那晶莹欲滴的冰桃花,并毫不留情的贯穿了隆庆的心脏。 隆庆愣住了,他看着手中不断破碎的冰桃花,看着自己心口的血洞,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同为洞玄,宁缺这一箭怎么会如此快,如此强,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强到他毕生的修为在箭锋之下犹如薄纸。 宁缺微笑叹息道:“你很不错,可惜,你没有一群足够多才多艺的师兄师姐。” 看了一眼手中元十三箭上密密麻麻的符文,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欺负人的罪恶感。 隆庆绝望的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的冰冷一点点的将他蚕食,让他整个人变得越发痛苦。 此刻,寥寥剩下的几名裁决司黑衣执事迅速的跑到隆庆身边,见隆庆生机迅速流逝,他们没有犹豫,立刻转身离开。 隆庆或许身份不俗,修为不弱,但一个死人,对裁决司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而且,以他们的身份也没有能够将隆庆救下的灵药,如今能够离开,保留实力,便已经是极大的作用。 宁缺却不想让他们轻易离开,虽然不知道为何方才十几名黑衣执事只剩下了如今的寥寥数位,但斩草最好除根,他深以为然。 元十三箭连连出手,很快,这最后的几名黑衣执事便当场全灭。 这时,唐小棠忽然从岸上猛然一跃而下,轰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响。 宁缺一惊,连忙弯弓搭箭对准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荒人小女孩。 唐小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宁缺问道:“你是要杀我吗?” 宁缺退开了两步,看着这个诡异的小女孩,略微将元十三箭垂下几公分,道:“只要你不对我出手,我自然不会没事想要杀你。” 唐小棠笑着道:“那就好。”她看了一眼满眼灰败躺在地上等死的隆庆一眼,小大人似的摇头叹息一声,随即便也不理宁缺,自顾自的向湖中心走去。 宁缺刚想问上两句,唐小棠的身影却忽然间消失不见。 他犹豫了一下,向着湖中心快步走去,霎时间,他眼前一花,一座极其宏伟庞大的石门便出现在眼前。 他满眼震撼,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魔宗山门。 ...... 魔宗大殿除了死人的地方自然也有许多可以住人的地方。 唐专程收拾出了一间给徐川休息,莫山山自是守在身旁照顾。 而叶苏和叶红鱼二人则作为俘虏,被唐关在了一座偏殿之中,等待着徐川醒来之后发落。 唐小棠到了之后,则自告奋勇的接过了唐看守的差事,满脸兴奋的成为了叶苏和叶红鱼的牢头。 偏殿之内,叶苏盘膝端坐,闭目不言,此次一败,他反而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虽然不清楚徐川醒来之后会如何对他,但生死不过小事,他更想知道,直面过昊天的对方,究竟是如何看待昊天的。 唐小棠对叶苏自然也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叶红鱼这个疯女人。 她嘿嘿笑着走到叶红鱼身前,眼睛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疯女人你也有今天,落到我唐小棠的手里算你倒霉!” 叶红鱼微微皱眉,双眸睁开,清理如水的容颜上满是漠然,她淡淡道:“你想做什么?” 唐小棠双手叉腰,仰着头哼了一声道:“整日一副欠了你钱的死样子,今日我就要看看你这样脸上能不能有些别的表情!” 叶红鱼如今调动不了念力,闻言心中不由浮现一抹不好的感觉,她极力摆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想要用往日的威势令唐小棠生出顾忌,不要肆意妄为。 然而唐小棠哪里在乎这个,更别说他们明宗如今有了一位如此强大的宗主,她还怕什么叶红鱼? 她一把抓住叶红鱼的脚腕,红裙垂落,将叶红鱼那青裸光洁长腿暴漏无遗。 下一刻,她随手撤去叶红鱼印着金色道鱼的靴子,一指点在了叶红鱼白嫩的脚心。 一瞬间,一股奇痒酸麻的感觉便从叶红鱼的脚底瞬间蔓延至去全身。 叶红鱼拼命的挣扎起来,似哭似笑的喊道:“唐小棠,我要杀了你!唐小棠我一定会杀了你!” 唐小棠嘿的一笑,道:“说,服不服?”说着,她又换个手势一连点了数次。 叶红鱼拼命的捶打着身边的石床,如同一条红色的美女蛇不断的扭动,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唐小棠,我要杀了你!唐小棠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直至好半天,叶红鱼声音都哑了,却也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 唐小棠松开手,看着叶红鱼一连被玩坏的表情,不由吐了吐舌头,她好像下手有点太狠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她看了一眼角落里,依旧安静闭目修行,对此仿佛毫无所觉的叶苏,不由感慨道,这哥哥不如不要。 她低下头,凑到叶红鱼身旁,小声道:“你以前欺负我那么多次,咱们这就算两清了,握手言和,怎么样?” 叶红鱼半躺着,死死的盯着她,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握手言和? 做梦! 唐小棠还想说些什么,偏殿的门忽然开了。 莫山山搀扶着徐川走了进来。 虽然只睡了半日,困倦之意依旧存在,但也没有之前那般猛烈了。 唐小棠回过头,看见徐川,吓了一跳,连忙道:“参见宗主。” 徐川随意的摆了摆手,接着便看见了浑身香汗淋漓,仿佛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的叶红鱼。 没有多问,他随手挥落一缕昊天神辉将叶红鱼笼罩。 眨眼间,她一身湿意便被尽数驱逐,便连伤势也好了大半。 随即,他一连挥手各自在叶苏和叶红鱼身前落下三道剑痕。 这是蕴含了开辟时空真意的三道剑痕。 虽然其中蕴含的时空真意十分淡薄,但本质上却比知守观的七卷天书还要强大。 见二人都被剑痕所吸引,他淡淡道:“这三道剑痕自有玄奥深藏,只要你们将三道剑痕的玄奥尽数悟透,便自然可以离开此地。”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唐小棠道:“以后他们皆是我宗贵客,不得再轻易以手段折辱。” 唐小棠连忙神情认真的说道:“是,宗主,我一定听宗主的话。” 徐川点了点头,便和莫山山转身出了偏殿,唐小棠自是连忙跟上。 偏殿中,叶苏和叶红鱼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三道剑痕,恍惚间,他们似乎看见了这世间万物运转的真理。 显然,这是一个他们从未涉及过的神秘领域。 二人皆是向道之心极强之人,自然能够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他们仿佛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如痴如醉的感悟着那充满着神秘和未知的存在。 殿外,唐小棠忍不住问道:“宗主,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我也领悟领悟吗?” 徐川笑着看着她,道:“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媲美知命的境界,自然有好东西等着你。” 闻言,唐小棠叹息,道:“啊,那不是还要很久。” 一旁唐沉声道:“好生修行便是,不要整日好高骛远。” 唐小棠吐了吐舌头,很是沮丧。 莫山山看着她可爱的样子不由轻笑起来。 魔宗之人似乎真的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一行人离开,很快便在大殿外看见了宁缺。 此刻宁缺正翻看着那些记载了魔宗功法的兽皮。 见到徐川连忙道:“徐大哥。” 徐川和莫山山上前,道:“怎么样,有什么感悟吗?” 宁缺挠了挠头,道:“徐大哥你说这其中有浩然气的法门,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徐川笑道:“此地浩然剑已经不在,不然想必能让你多一些领悟,不过看不出也无妨,记下之后,去一趟书院后山的竹林应当也能够得到浩然气的传承。” “后山竹林?”宁缺有些疑惑。 徐川并未多说,只是道:“你先看着吧。” 说罢,他便带着莫山山和唐几人去了另一座殿宇之中。 他对唐说道:“山门初开,我需要人手。” 唐闻言道:“我会立刻去部落带来一批青年人。” 徐川摇了摇头道:“不只是年轻人,我需要整个荒人部落。”他看着唐说道:“我要改建山门,重立护山阵法,而整个天弃山脉都将被纳入改建的范围。” 唐有些震撼,整个天弃山脉有多大,简直难以想象,想要将整个天弃山脉纳入山门大阵的范围,那样的阵法简直突破了他想象的极限。 便是大唐的惊神阵,怕是也远不如一整个天弃山脉来的庞大。 这无疑将是一个浩瀚的工程。 他微微凝眉道:“宗主,如今北方永夜将至,天弃山脉也很快会落入永夜的范围,只怕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这样浩大的工程。” 徐川平静道:“无妨,永夜的事情我会处理,而且整个天启山脉的工程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繁琐,按照我的图纸去做,数月时间,足够了。” 唐沉默了片刻,点头道:“遵命,宗主。” 能够阻挡永夜,如果是别人,他定不会相信,但对于徐川所言,他却无法不信。 毕竟连昊天都被对方击退了,永夜又如何呢? 唐带着唐小棠离开了大殿,准备去部落将所有人都带来,他平日里在部落虽然不轻易说话,可一旦开口,分量也绝对不轻,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说服部落的所有人来此。 徐川看着唐离开,倦意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留在叶苏和叶红鱼二人面前的剑痕,不出意外,必定会让他们生出其他的心思。 在两位一心追求大道的人面前,还有什么比更强更玄奥的大道更充满诱惑? 那是完全超越了昊天,超越了整个世界的无上大道,只要他们感受到了其中的伟大,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等唐带着荒人归来,他便可以开始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护山大阵,建立起一个足够强大的根基。 一方面是为了对抗昊天可能到来的反扑,一方面主要还是为了修行他那门仍处于设想中的那一门功法。 他看着莫山山,道:“山山,有纸笔吗?” 他知道,她定是会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 莫山山微笑着取出一直纤细的毛笔,一方不大的砚台,以及一沓仍带着她体温的宣纸。 徐川强忍着倦意,提笔开始画下了一幅幅图纸,因为是给荒人画的,所以格外的详细。 莫山山也渐渐看的入了迷,这似乎是一座史无前例的块垒大阵。 从一幅幅图纸中,她都可以想象到,一旦完工,将会有多么浩瀚的不平意横贯天穹而上。 正看得入迷,徐川忽然停了下来,她一眼看去,却见他已经伏在石桌上睡的正香。 她温柔的笑了起来,细细打量着他菱角分明的侧脸,轻轻抚平他耳边凌乱的发丝,随后将他搀扶着到了床上。 眼眸中有几分淡淡的不舍,她还是要离开的,她终究不能这般轻易的抛下墨池苑。 至少,她要帮墨池苑度过即将到来的风波之后,她才会选择抛下所有,来到他的身边。 ...... 而就在此刻,魔宗山门之外,那终年充满了薄薄雾气的山谷外,来了一位中年男人。 他本想得到传说中将在魔宗山门出现的那卷明字卷天书,但看到了当日徐川与昊天争锋的画面,他便放弃了去争夺那卷明字卷天书。 毕竟他虽然身为人间巅峰的强者,但有些人却已经超越了人间。 人如何能与神相争? 所以,他选择退而求其次,去杀一个人。 宁缺。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让宁缺这个十几年前的漏网之鱼突破到知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他必须提前,在这个麻烦还不够大的时候,解决掉这个麻烦。 而这个山谷里是离开魔宗山门,乃至离开天弃山脉的必经之地,他只需要等待,便自然可以等到自己的目标。 /134/134150/31949089.html 第275章 天书明字卷 一连过去数日,徐川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困倦已经越发的淡薄,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石殿内,已经堆积起了一沓厚厚的图纸。 偏殿中,叶苏最先悟透三道剑痕,枯坐良久之后,悄然离开了魔宗山门。 叶红鱼也在两日后,将三道剑痕悟透。 她犹豫挣扎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徐川并未对他们的离开做出任何阻止,种子已经埋下,总有一天,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在荒人陆陆续续到来之后,莫山山也提出了告别。 徐川自然也不会拒绝。 正好宁缺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便亲自送他们离开魔宗山门。 一路顺着魔宗山门后方的通道前行,以他们的速度,不过半日便到了那个充满着雾气的山谷。 徐川微微一笑,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股悠然清净,满是自然平和,一股则充满了铁与火的悍勇和杀气。 莫山山看着雾气中隐现的出口,神情中微微有些不舍道:“就送到这里吧,你还有许多事要忙。” 徐川看着她笑道:“这么不愿意继续看见我吗?” 莫山山连忙摇头道:“哪有,我是愿意的。” 宁缺翻了个白眼,徐大哥这分明是调笑之言,这书痴竟是当真了,果真是痴啊。 不过他也是觉得徐川继续送他们一程更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雾气的尽头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 徐川笑着端详着莫山山好看的脸颊,轻声道:“真可爱。” 霎时间,莫山山脸颊便不由涌起了一道红晕。 徐川呵呵笑了几声,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宁缺,道:“走吧,有人在外面等你。” 宁缺愣了愣,谁等我?见徐川不再说些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只要迈步走在了前面。 心中则在想着谁会一直等在这里? 是敌还是友? 他拿出了大黑伞,迈步向雾气的尽头走去。 徐川和莫山山则并肩迈步走在了他的身后。 雾气渐散,宁缺终于看见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是一个拳头,一个比海碗还要大的拳头。 凶悍霸道,充斥着金石之气。 隔着十几丈破风而至,一拳击穿了所有的雾气。 宁缺来不及思索拳头的主人是谁,他只能下意识的打开大黑伞,将大黑伞熟练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大黑伞自然不会被打穿,因为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能够击穿一片夜色。 但那股磅礴而霸道的力量却第一时间透过大黑伞传到了宁缺的身上。 大黑伞控制不住的欲要脱离他的双手,那股凶悍的力量更是几乎要把他生生从中间撕开。 但就在同一时间,一只手握在了大黑伞的伞柄之上。 于是这股几乎能将宁缺整个人从中间撕开的恐怖力量便悄无声息的在那只手掌上消失不见。 自然是徐川出手了。 他只是一伸手,便挡下了宁缺面临的生死之危。 而一击尚未结束,那海碗大的拳头的主人便已经紧随其后的轰出了第二拳。 如影随行。 打的便是要生生将宁缺打死的主意。 这是绝情绝性的一拳,也是有去无回沛然莫御的一拳。 不论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都无法阻止他这一拳的落下。 莫山山便沮丧的发现,面对这一拳,她纵然身为神符师,也依旧挡不住。 至少,此刻的她挡不住。 宁缺自然更清楚,这不是他能够抗衡的力量。 但不论是他还是莫山山,对这样强大的一拳都没有任何惧意。 因为这一拳他们挡不住,却有人可以挡住,而且轻而易举。 这是人间几乎最为强大的一拳,可五境之上却已经是超越了人间的力量。 徐川松开了大黑伞的伞柄,白皙的手掌分外轻巧的挡在了拳头的必经之路上,于是这势在无回,绝性决然的强大一拳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再难寸进。 夏侯眼眸中有着难以抑制的震惊,他的目光落在徐川的身上,微微有几分恍然道:“原来是你。” 徐川淡淡的看着他,道:“你既然知道是我,现在跪下,祈求我的原谅,兴许,我会饶你一命。 不过将你这样的一位叛徒带回去,当着众人的面处决,对于我这位新上任的明宗宗主,兴许会更好。” 夏侯眼神微冷,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位新上任的宗主有没有这个本事!” 事到临头,他不可能束手就擒,自然唯有一搏。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书生眉直眼阔,神情可亲,穿着一件旧袍,踩着一双破草鞋,腰间系着一只木瓢,插着卷旧书,漆身满是灰尘,却显得无比干净。 书生看起来很安静,甚至没有任何明显表露身份的装扮,但当他出现的瞬间,便所有人便都知道,他便是书院二层楼的大先生,宁缺的大师兄,跟随夫子游历了许多年的那个人。 徐川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有些不解,宁缺此刻并无危险,李慢慢为何会在此刻突然出现。 他目光自夏侯的身上一掠而过,难道是因为他? 他出声问道:“大先生要保他?” 李慢慢温和平静的看着徐川,神情间有几分犹疑,但他还是缓缓开口说道:“他是唐国的将军。” 没错,不管夏侯究竟曾经是什么身份,他此时此刻都是唐国的将军,那么身为书院的大师兄,他便自然不能看着一位唐国的将军被一位知命之上的强者带走。 至少,他不应该视若无睹。 徐川神情微微冷淡了下去,他看着李慢慢说道:“如果我一定要带走他又如何?” 气氛霎时间变得凝固了起来,宁缺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但第一面便是要帮他的仇人出头,虽然他从大师兄的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亲近之意,但心中终究难免有几分不爽。 只是此刻,也没有什么他说话的余地。 莫山山红唇微微抿起,关于书院大先生的传说她听了许多年,如果说莲生是逝去的传说,那么书院的大先生便是活着的传奇。 可便是传奇,倘若对方是站在徐川的对立面,她也不会对对方再有什么好感和崇敬。 李慢慢脸上有几分苦涩,他发现,自己的小师弟似乎有些讨厌他。 他微微叹息一声,看着徐川说道:“你已经是知命之上的修行者,本便不该轻易插手世俗之事,我也无心与你为敌。” 徐川笑了笑道:“不插手世俗?这是书院的规矩,可不是我的。”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李慢慢说道:“天谕大神官说天书明字卷会在魔宗山门现世,你将这本书给我,我放过夏侯,如何?” 听闻天书明字卷,不论是夏侯还是宁缺都神情动容,莫山山神情亦是微动。 然而,他们皆是疑惑,天书明字卷会出现在魔宗山门,难道不在你这个魔宗宗主的手里,为何会向书院的大先生去要? 李慢慢微微一怔,他静静思索了片刻,从腰间将那本看起了很旧的书卷抽了出来,微笑道:“这本就是你们明宗之物,你拿去也好。” 夏侯,莫山山,宁缺皆是一怔,楞楞的看着那卷旧书,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就是天书明字卷? 可这本书似乎陪伴大先生了许多年,难道说世人追寻的天书明字卷一直都在大先生手中吗? 若是如此,天谕大神官为何会预言天书明字卷会在魔宗山门现世?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大先生出现在魔宗山门,他带着天书明字卷,明字卷自然便是在魔宗山门现世。 夏侯看着李慢慢手中的书卷眸子中浮现一抹炽热,但很快便暗淡了下去,想要从书院大先生手中抢东西,他固然身为人间武道巅峰的强者,也实在有些痴人说梦了。 徐川看着李慢慢轻易的拿出天书明字卷也沉默了,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夏侯换一本天书明字卷,这无疑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缓步上前,用一种不快也不慢的速度伸出手去,没有任何波折的将天书明字卷拿在了手中。 微微默然,他看着神情淡然平静的李慢慢说道:“不愧是书院大先生,受教了。” 他看了一眼夏侯,又看了一眼宁缺和李慢慢,道:“既然如此,恕不远送。” 夏侯默然中后退,一步一步,很快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宁缺则沉默的跟着李慢慢一同离开了这里。 徐川走到莫山山身旁,神情柔和的看着莫山山好看的容颜,轻声道:“等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便去寻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走好吗?” 莫山山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微微一笑道:“好。” 随即挥手道别,渐渐消失在徐川的注目之中。 所有人都离开了,整个天弃山脉似乎又恢复了往日一般的平静。 然而这世间总会有人不死心,尤其是在确定天书明字卷真的出现之后。 夏侯去而复返,带着数千名玄甲重骑。 另一方却是天谕院司座和神殿骑兵统领罗克敌带着数千名精锐的神殿骑兵。 他们团团将徐川包围在其中,神情漠然无比。 因为他们相信,有数位知命,甚至还有武道巅峰的强者带领过万名的强大骑兵,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够挡住这样恐怖的力量。 山崖的另一边,看着漫天遍野的重骑兵,李慢慢叹息一声道:“何必。” 宁缺有些忧虑,忍不住说道:“大师兄,徐大哥能挡住吗?” 李慢慢缓缓摇了摇头。 宁缺惊道:“挡不住?那该怎么办?” 李慢慢慢条斯理的轻声道:“无距境界,已经不是用数量便能够抗衡的。” 宁缺无语,原来是夏侯他们挡不住,大师兄你这说话速度也太慢了吧。 一旁不远处,莫山山静静而立,神情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忧色,只有她才明白,徐川究竟有多么强大。 ...... 万军从中,徐川看着这个场面莫名便觉得熟悉。 他没有在意夏侯,也没有在意天谕院司座和罗克敌,只是拿起手中的书卷,轻轻的将之打开。 于是便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从书卷之中悠然而生。 这道气息平静淡然澄静,仿似不属人间所有,须臾间飘飘摇摇直上天穹,仿佛便要散入冬日的阴云中,再也不会重新回到书页之上。 天空中一朵朵白云在天书的气息下化作了一块块石头,就好似化作了一道巨大的块垒,震撼的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世人。 夏侯,罗克敌等人看着释放出如此超凡气息的天书眼眸中难以抑制的涌现出贪婪和渴望。 尤其是夏侯,那股渴望简直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他沉声道:“交出天书,饶你不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玄甲重骑也尽数高呼道:“交出天书,饶你不死!” 天谕大司座漠然以待,罗克敌则是出声道:“天书当归于西陵。” 徐川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天书明字卷,听闻耳边传来的呼喝之声,微微抬头,道:“想要是吗?那就自己来取。” 罗克敌和夏侯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说道:“夺下天书之后,再谈其他!” “好!” 二人达成共识,一声令下,神殿骑兵加上玄甲重骑这时间最为强大的两道骑兵有史以来第一次合力对抗同一名敌人。 万余名骑兵轰隆隆的发起了冲锋,大地在颤动,雪山在颤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颤动。 雪崖之上,李慢慢神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怜悯和叹息。 “天书果然是个麻烦事,可惜了唐国的将士。” 宁缺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李慢慢一眼,总觉得这个大师兄颇有些不着调,不过倒还挺平易近人的。 莫山山则看着万余骑兵冲锋的阵势双手不自禁的握紧了。 她虽然对徐川很有信心,但这样的阵势,寻常知命怕是连一个回合都挡不住。 信心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徐川面对天下间最为强大两股骑兵合力冲锋,却不退反进,只一步上前,一股浩瀚而磅礴的气息便随着他这一步落下,轰然爆发。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冲击涤荡开来,冲得最快的数百名骑兵刹那间便被掀翻,四散摔落。 甚至余威不减,依旧向后方扫去。 夏侯与罗克敌神情微变,一声令下,两股骑兵瞬间变动,化作了两道军阵。 万余道散乱的气息凝成了两股,强行挡下了那股冲击的余波。 但他们面色却并不好看。 军阵是军队对付修行者极好的办法,但也是军队最大的一个底牌。 一旦启动军队,对将士的精气神消耗将极为庞大。 并不是能够长时间作战的法子。 如今不过一个照面,便被逼出了底牌,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夏侯与罗克敌没有犹豫,既然如此,那便速战速决。 二人不再坐镇后方,而是纷纷上马插入军阵之中,准备飞起摧枯拉朽的攻势结束这一场战斗。 随着二人出手,隐约间,两股军队上方似乎形成了两道虚影,一龙一虎,咆哮着向徐川杀了过去。 在军队的力量汇聚之下,夏侯和罗克敌几乎都触及到了知命之上的浩瀚伟力。 可他们不清楚,知命之上亦有差距,他们也不清楚,究竟何为无距。 此刻龙虎齐至,威势浩瀚如山海,翻天覆地。 而面对这一切,徐川只是抬手,简单落下了一指。 /134/134150/31949090.html 第276章 元始真解 一指落下,刹那间跨越了无数时空,携着无量的磅礴的气息轰然爆发。 罗克敌和夏侯携着一龙一虎的万军之势不过方才出手,徐川指尖爆发的无量气息便已然落至二人身前。 浩瀚的力量当场便将那股磅礴的军阵之力摧毁,令罗克敌和夏侯二人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罗克敌在半空中便吐血昏迷,倒是夏侯虽然嘴角溢血,却依旧战意汹涌。 他漠然的看了一眼昏迷的罗克敌,吐出两个字。 “废物。” 随即大步上前,钢铁浇铸的身躯似乎彻底将玄铁重骑的诸般力量汇聚一体。 这样的力量哪怕他是武道巅峰的强者,也无法长时间维持下去。 因为他的体魄虽强,却也无法轻易支撑这超越了知命的磅礴伟力。 然而在看到徐川手中的那卷散发着浩渺气息的天书之时,所有的磨难和苦痛都被他尽数承受了下去。 只要得到天书,哪怕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眼神中浮现狂热和冷酷。 远远的一拳向着徐川打了过去。 刹那间,他面前的稀薄的雾气和空气被轰然击穿,形成了一条异常惊人的白色匹练。 看到这白色匹练袭来,徐川也不由眸光微凝,他一手拿着天书明字卷,一手负于身后,在白色匹练将至的瞬间,身影瞬间虚幻,以无距之境自原地消失。 轰! 白色匹练轻易的将徐川方才所在的山石击碎,化作了无数细微的粉末漫天飘扬。 夏侯眸光如电,迅速搜寻着徐川的踪迹。 很快,他便在一座不远处的山崖上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他没有急于出手。 负担这样的力量越是出手,对他体魄的损耗便也越大。 他必须能够限制住对方无距的能力,否则不论他如何出手,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他森然的眸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天谕大司座身上。 “西陵若是只有罗克敌这个废物,怕是不配与我一同分享这本天书。” 天谕大司座平静道:“我有观主手书一份,可困住知命境半日,但他已经是无距境的大修行者,最多也只能困住对方十息的时间。” 听到观主之名,夏侯微微沉默了一瞬,随即沉声道:“十息足够了。”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跃至了极高的地方,几乎要跃上这片天穹之上。 下一刻,他从天而降,带着他海碗大的拳头。 数千玄甲重骑猛然嘶吼一声,满身血气和战意便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汇聚到了夏侯的身上。 于是夏侯这从天而降的一拳便格外的恐怖。 好似一颗自天外而来的陨石,呼啸的劲风刮起了几乎堪称毁天灭地的强大风暴,重重的向徐川砸落而下。 而就在同一时间,天谕大司座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幅画卷。 画卷展开的刹那,一股难以言说的神妙气息油然而生,这股气息仿佛有意识一般飘散到了徐川的周身,于是便有一座以苍天为篱,大地为栅的樊笼出现在这世间。 这是来自观主亲手布下的樊笼,虽然不是观主亲至,但也足以令徐川至少五个呼吸的时间无法施展无距的神妙能力。 徐川看着从天而降的夏侯,又看了看身边以苍天为篱,大地为栅的樊笼,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他双手微合,便将那散发着浩渺气息的天书明字卷轻轻合上,于是天穹上那数万朵若悬石的云团便渐渐散开,互相融为一体,重新回复成阴沉绵延一片的湿漉棉絮,盖住整个荒原。 此刻夏侯已经越发的逼近了他。 恐怖的风压将他周身的无数山石吹散,青草连着树木拔地而起,倒卷而出。 看到这一幕,李慢慢都不由眸光一紧,更不用说宁缺和莫山山了。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跨入了六境的超凡强者与世俗间最强大的军队抗衡。 更想不到,夏侯能够驾驭军队之力到了如此地步。 而徐川却是神情平静,微微吐气之后,直接握拳,一拳向上迎着从天而降的夏侯打了过去。 这一拳击出,无尽的昊天神辉,无尽的幽微之力,无尽的天气元气和无尽的肉身之力尽数汇聚一体,以无量浩瀚之势轰然而出。 一拳之力下,竟仿佛有再造寰宇时空的异象生出。 下一秒钟,双拳相撞。 仿佛彗星撞地球,一股异常可怕的毁灭之力瞬间爆发。 一座座山崖在这股力量下轰然崩塌,大地崩溃,碎石飞射,一片世界毁灭的景象。 距离稍近的数千名重甲骑兵连人带马纷纷被冲击的倒飞而出。 片刻后,烟尘散去。 夏侯浑身是血站在一座庞大的坑洞之中,沉重的喘着粗气。 而他的对面,徐川除了衣衫有些凌乱,似乎并无什么大碍。 直到片刻之后,方才猛然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许多。 他方才出拳的手更是鲜血缭绕,白骨隐现,不住的颤抖。 夏侯自然更惨,一只手臂以一种不规则的形状扭曲着,刚猛健硕的身躯仿佛瓷器一般,遍布着裂纹,便是他向来倚靠的那副符文甲胄也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他神情中有几分茫然和不信。 六境当真如此强大? 便是以万军之力仍不能敌? 徐川淡淡的看着夏侯,道:“之前大先生用天书换了你一命,现在,他可没有第二卷天书。” 简单擦去嘴角的鲜血,他那只受伤的手已经无声无息间自行止了血,伤势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迅速恢复。 最多一个时辰,他便能够彻底痊愈。 夏侯自然看见了这惊人的一幕。 他心头的傲气和悍勇似乎尽数在方才的那一拳之下消失,见此嘴唇有些颤抖的说道:“怪物,你是个怪物!” 徐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手落下一指,磅礴的气息流转而出,瞬间将夏侯压趴在地上。 夏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却没有半点挣扎的力量。 坑洞外,天谕大司座已经毫不犹豫迅速带着罗克敌和那数千神殿骑兵离开。 数千玄甲重骑自然不愿抛下他们的将军,但李慢慢出面,最终还是令军中将领不得不立刻退兵。 徐川没有阻拦而是高声道:“大先生,今日之事你欠我一个人情。” 李慢慢苦笑,却只能默认。 宁缺倒是看着夏侯的凄惨模样分外激动。 他的人生就是被这个叫夏侯的中年男人直接改变,他幸福的家庭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变得血流漂杵,因为这个男人他在黑暗的人间地狱里生活了很多年。 而此刻,这个强大无比的男人就如此凄惨的趴在血泊中,好似一条即将死去的老狗。 只是他心中仍旧不免有几分淡淡的可惜,因为复仇这件事充斥着他十几年的生命,却不能由他亲手完成,自然可惜。 徐川远远的望了一眼雪崖上方那个白衣素雅的女子,她也同样在远远的望着他。 二人的眸光隔着很远的距离汇聚在一起,却似乎皆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徐川露出一抹柔和微笑,随即收回了视线,一手拿着天书明字卷,一手提着夏侯,缓步向着吗,明宗山门走去。 ...... 夏侯被擒下,荒人或是异样,或是振奋,但都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徐川的强大。 也意识到了为何不可一世的唐会如此推崇他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明宗宗主。 徐川将夏侯交给了唐,便没有在意之后的事情。 他只知道,在一场荒人古老的仪式中,夏侯这位威震天下几十年的唐国大将军彻底陨落,只在天弃山脉的某个角落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坟堆。 接下来的时间,徐川一边参悟天书明字卷,一边改进着他即将笼罩整个天弃山脉的庞大块垒。 块垒大阵本就是天书明字卷上记载的一门极其强大的阵法。 而经过夏侯这件事之后,荒人的积极性也显得十分高涨。 徐川又通过褚家,以唐亲自护送了大批的物资运到了天弃山脉,更是得到了荒人前所未有拥护。 新山门仍在打造中,他则开始一门心思研究起了自己设想中的那门功法。 他初步将之命名为元始真解。 其中便包含了开辟无限时空的意蕴。 终极立意便是将自身视作混沌,开辟出四亿八千万世界。 届时,自然是天下无敌。 当然也不可能一开始便开辟四亿八千万世界,甚至不可能一开始便开辟世界,所以被他由易到难划分为了九重。 第一重,将自身视作混沌,修出第一枚蕴含自己神的种子。 第二重,以一化三,修出三枚蕴含了神的种子,乃是他在雪中世界修行的一气化三清之法衍生而来。 直至修行到第五重巅峰,拥有足足十二万八千枚蕴含了神的种子。 此刻,可称知命无敌。 而一旦破入第六重,将蕴含了神的种子破开,化作十二万八千世界,便可谓一次前所未有的蜕变。 体魄无双,不论无距,无量还是寂灭等第六境的玄妙之力皆不能伤其分毫。 之后,修一百零八万世界,入第七重,可拥有滴血重生,身外化身的绝世神通。 第八重,修出七千三百万世界,神通无敌,便是夫子九境无矩也未必能敌。 而到了第九重,修出四亿八千万世界,便可达到与世界不朽不灭的地步,一举一动皆有无量伟力,昊天亦可随意镇压。 当然,功法之中所修的世界自然不能和真实世界相比,就好比一滴水和一片海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记。 而且受限于当前世界,以当下的天下元气所供养出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一旦修成第九重,拥有四亿八千万世界在身,便是去了传说中的洪荒世界,亦可以短时间内吸收洪荒世界的力量令自身世界迅速成长。 可以说,此功法一成,不论他日后去到任何一个诸天世界,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大到巅峰。 除了一些不讲道理的世界,只要他去,便是世界的巅峰。 当然,这门功法想要入门却也极难。 体魄和念力的修行至少都要达到媲美知命境的程度才能够勉强达到这门功法的最低要求。 当然,一旦入门,领悟了开辟诸天时空的真意,修行到第五重达到了知命无敌之境便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想要从第五重修到第六重,将蕴了神的种子衍生为世界,便需要足够的机缘以及海量的资源来支撑。 他之所以让荒人修建一座史无前例的块垒大阵,便是为了第五重突破六重做准备。 因为块垒大阵所产生的那股横亘在天地间的不平意,恰好便是供养神最好的养分。 只有神意足够强大,才有希望以神意为斧,破开种子,开辟出无数世界。 甚至为了强大自己的神意,他已经将目光盯上了佛祖涅槃所化的棋盘世界。 一旦吞噬了其中无数年积蓄的磅礴佛力和念力足以令他一瞬间开辟出无数世界。 这一日,他唤来了唐,交给了他三门功法。 一曰练神法,一曰锻体决,一曰元始真解。 其中炼神法和锻体决可以说是元始真解的前置功法。 乃是他集合了明宗以及天下无数修行之法所创。 炼神法和锻体决修至大成,便可体魄和念力双双踏入知命境。 然后,便可以开始修行元始真解。 当然,其中目前只有五重。 当然,他也只创造出第五重,至于第六重衍生世界,还处于一种设想的状态。 等余帘二十三年蝉大成,修出的天魔境之后,他或许可以寻她探讨几分天魔境的奥妙。 徐川将三门功法交给唐之后,道:“炼神法和锻体决属于公开的法门,凡宗门内愿意修行者皆可一观,至于元始真解,你若将炼神法修至大成之后,可以尝试修行,其他人需要我同意之后,才可以一观,日后,这元始真解便是我宗的核心功法。” 唐将炼神法和锻体决简单看了一遍,以他的见识自然知晓这两门功法的不凡,可以说,有了这两门功法,只要天赋足够,并足够努力,知命境便不再是难以触及的东西。 至于元始真解,他只是看了几眼,便心神动荡的将其合了起来。 果然如徐川所言,炼神法若不大成,哪怕他也没有修行者元始真解的能力。 而他更加清楚这三本功法对明宗究竟有何等惊人的作用。 他立时便单膝跪地,沉声道:“有此功法,我明宗兴盛之日指日可待,唐必不负宗主所托。” 徐川不置可否,挥手让唐离开,便开始第一次尝试修行元始真解。 以他如今的神念和体魄,修行起来自然如同水到渠成一般,轻易可成。 而就在他修行元始真解的时候,叶红鱼和莫山山也已经各自回到了西陵和墨池苑。 /134/134150/31949091.html 第277章 两场婚礼,花痴的到来 西陵,那永远神圣巍峨的桃山之上,西陵掌教熊初墨近来很是愤怒以及迷惘。 神国在魔宗山门上方现世,想要让魔宗宗主飞升神国,这无疑狠狠的打了西陵的脸。 这也便罢了。 魔宗宗主竟以诡异的手段破碎了神国,打断了飞升。 这在世人眼中自然是颠覆性的。 难道昊天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这对最为信奉昊天的西陵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赖以横行人世的威望在那一瞬间降低到了谷底。 之后,那人更是当着无数人的面,斩杀了自神国而来的黄金巨龙。 一想到此刻,熊初墨便下意识的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惶恐。 这样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了。 后面直到罗克敌率领神殿骑兵联手夏侯所率领的玄铁重骑双双落败,他也没有太多震惊的情绪。 毕竟便是集合了世间最强悍的两大骑兵,也仍旧是凡间之力,岂能与一个拥有抗拒昊天之力的魔宗宗主相抗衡。 从长安开始,西陵便一而再再而三的从那人手中失利。 但其实直到此刻,熊初墨才真正正视起了那个名为徐川的新任魔宗宗主。 当然,虽然对方已经足够令他正视,他却依旧不认为对方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毕竟,对方虽然破入了六境,可他自身亦是六境天启之境的强者。 他有所忌惮的乃是当日第一次出现在世间的那枚不可思议的金印。 他一身天启之力皆来自于昊天,如果昊天都无法与那枚金印抗衡,他又如何敢轻易出手? 此刻,他已经在思考着要不要让躲藏在桃山后崖的那些老家伙们继续出面了。 左帐王庭一战,裁决专门向他请求出动了一位半废的天启境界的道人。 自夫子上桃山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当时的他其实并不认为需要出动天启境界的强者去对付徐川,不过他也想看看桃山后崖的强者出手,夫子会是什么反应。 令他没想到的是,天启境的道人当场战死,唯有裁决大神官重伤归来。 不过夫子对此事似乎并无反应,这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桃山后崖的那些道门强者出面,一名刚破入六境的魔宗宗主便不足为惧。 甚至,如果以那批半废的道门强者说不定可以试探出那枚金印的具体情况,有朝一日,他未必不能将那枚金印夺下。 有了那枚金印,他这个昊天之下的西陵掌教,也许可以有更多的可能。 正思考着这些事情,殿宇外,一名神殿执事匆匆而来,道:“禀告掌教,叶红鱼已在殿外。” 熊初墨眸光微微一动,颔首道:“让她进来。” 那名执事恭谨低头退下。 很快,一袭红裙,满面清冷的叶红鱼便入殿踱步而来。 看着风华绝代的叶红鱼,熊初墨金色面具之后,神情带着几分复杂。 心中微微感慨道:可惜,年纪已经这般大了。 当叶红鱼隔着珠帘站定,他所有的情绪便都化作了漠然。 叶红鱼微微躬身,道:“参见掌教师叔。” 熊初墨平静道:“荒原一行,你虽然破入知命,却又重新跌落洞玄,若无机缘,此生无望再入知命,你可知晓?” 叶红鱼默然不语,此刻她想到了徐川当日在她面前刻下的三道剑痕。 其中蕴含的玄妙一道比一道更加深奥。 若是能看到第四道剑痕。 她必定有望重新踏入知命。 显然,只要她愿意,那便是她的机缘。 只是,西陵桃山有她未尽之事。 现在的她,还不能离开。 熊初墨见叶红鱼不言,微微沉吟,转而问道:“魔宗山门中,你与魔宗宗主可有交集?你认为他修为,实力,为人如何?” 叶红鱼神情浮现一抹复杂之色,随即缓缓开口道:“我认为他很危险,若有可能,西陵当尽早除之。” 熊初墨不置可否,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东西。 叶红鱼已经浪费了他最后给她的仁慈。 他从神座之上起身,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叶红鱼,淡淡道:“西陵面对那人数次败落,威望大减,罗克敌日前从荒原归来,提出用一场婚礼,来令世间诸国重新感受到西陵的强大,而要令诸国皆至,婚礼双方身份必须足够贵重。” 他声音微微一顿,随即漠然宣判道:“身为裁决大司座的你和我神殿统领的身份最为合适,所以,一个月后,会在桃山为你们举办婚礼,你下去准备一下吧。” 叶红鱼眼神中依旧平静,但其中的光泽却有了几分暗淡。 这对她无疑是一个噩耗。 但身处西陵,面对掌教的命令,她几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叶红鱼心境有些纷乱,她笔直白皙的长腿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颤动。 如今看似无望知命的她,或许在西陵眼中也只有这个世人皆知的身份和容貌才值得重视了吧。 她沉默了许久,只能平静的说道:“是。” 她转身离开,往日高挑的身姿忽然间显得有几分柔弱。 熊初墨眸光中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叹息,可叹息的背后,却尽是漠然和冷酷。 ...... 出了大殿,叶红鱼有些恍惚的走在熟悉的桃林,迎面一位身穿金甲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便是罗克敌。 也是掌教为她亲自赐婚之人。 罗克敌脸色仍有几分苍白,但他却依旧是知命。 仅此一点,便已经在西陵眼中的分量远远超过了她这个看起来永生无望知命的道痴。 她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沉默着,一步步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罗克敌也没有主动寻她说话,只是以一种极为赤裸裸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的较好的身躯。 那目光中的炽热和贪婪几乎透过了她那一身红色的长裙看到了她长裙覆盖下的娇嫩诱人的躯体。 叶红鱼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快步离开。 罗克敌则站在原地,看着她娇挺有致的背影露出了一抹亵渎的笑容。 临近住所,叶红鱼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委屈走的越发快了起来。 却忽然有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女人,一个长的十分好看,仿佛一朵娇艳的鲜花般的女人。 叶红鱼冷漠的看着她,道:“陆程迦,如今,便连你也敢挡在我的身前了吗?” 一缕缕道意蓬勃而出,化作一柄柄锋芒逼人的道剑,似乎一言不合便要直接出手。 陆程迦眉头微皱,道:“我不是来寻你打架的,我只想知道隆庆为什么没有回来?” “隆庆?”叶红鱼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意,漠然道:“回不来,自然是死了。” 随即,一柄无形道剑毫不留情的刺向陆程迦,陆程迦惶然间下意识避开这一剑,叶红鱼便已然迈步离开了此地。 陆程迦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喃喃道:“死了?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很快,她所有的软弱的情绪被她尽数压下。 “便是死了,我也定要带回你的尸体。” 她仿佛承诺一般的说着。 片刻后,她策马离开了西陵,向着带给她无尽耻辱的荒原疾驰而去。 ...... 大河国墨池苑。 王书圣看着眼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徒弟眼神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山山,你可还记得为师对你的教诲?你怎么能与魔宗妖人之间不清不楚,那人甚至还是魔宗宗主,你可知,这将会给我们墨池苑带来何等的灾难?” 莫山山安静的站在对面,长而疏的睫毛平静的遮住眼帘,眸光依旧没有什么焦点,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 她语气平静,却颇为坚定的说道:“他不是什么妖人。” 听闻此言,王书圣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起身便抬起手来准备给自己这个不知廉耻亦不知轻重的徒弟一巴掌。 一旁的天猫女和酌之华连忙上前阻拦,酌之华更是急声道:“师傅,山主她不是这个意思,师傅息怒,息怒啊。” 说着,她连忙转头对着莫山山说道:“山主,快给师傅解释几句,师傅也是担心你。” 莫山山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有几分叹息。 她看着满脸愤怒的王书圣,轻声道:“师傅,如果我的举动为墨池苑带来了什么灾难,我会一力承担,西陵若有什么不满,自可寻我便是。” 说罢,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道:“师傅,徒儿先告退了。” 随即,她便直接转身离开。 王书圣浑身颤抖,一把甩开了酌之华和天猫女,怒声道:“给我站住。”话落,一缕符意升腾而起,化作一道囚笼向着莫山山笼罩而去。 然而,莫山山周身同样升腾起一股符意,轻易便破去了那符意囚笼。 “好好好,长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师傅动手了,既然如此,你便莫要后悔?” 看着莫山山离开的身影,王书圣怒喝着。 随即,双手一挥,发泄似的噼里啪啦的打翻了一地茶盏。 酌之华和天猫女吓的闭口不言,很快便悄然离开。 一片狼藉的书堂中,王书圣沉默的站了很久。 ...... 数日后,西陵的一位执事送来了叶红鱼和罗克敌的请柬,同时还有一纸责问的书令。 大抵便是责问莫山山与魔宗宗主有所瓜葛,但看在莫山山已经是神符师的份上,只要莫山山公开宣布与魔宗势不两立,并且成为神殿客卿效忠西陵,便不再追究此事。 不然,神殿大军将在叶红鱼与罗克敌完婚之后,由神殿骑兵统领罗克敌亲自率领前往大河国,踏平整个墨池苑。 这一日,王书圣拿着那纸书令来到了莫山山的阁楼外,平静的说道:“神殿已经发话,只要你公开宣布与魔宗宗主势不两立,并且入西陵接受册封,成为神殿客卿,便不再追究当日之事,不然,便将择日派大军屠灭我墨池苑。” 阁楼内,莫山山坐在书桌前,神情有些惘然,散乱的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 “势不两立。” 她轻声低语,看着面前圣人无名四字默然不语。 阁楼外,王书圣面色越发难看,他压抑着语气呵斥道:“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丝毫不顾墨池苑的死活吗?” 阁楼内,依旧一片沉默。 王书圣神情冷了下来,他难以想象,自己一向乖巧的徒弟,为什么不过是出了一趟门,便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既然如此,便不要怪他。 他缓缓道:“既然你不愿与那人撇开关系,又不愿成为神殿客卿,为师尚有一个法子可以消弭这场灾祸。” 阁楼静悄悄的一片,似乎在等待着他说出这个方法。 王书圣冷然道:“退出修行界,嫁作大河国国主之妻,成为一国王后,神殿自然不会再追着此事不放。” 这其实也是修行界与世俗间的某种默契,对一名墨池苑弟子出手和对大河国的王后出手可是截然不同的含义。 这会极大的挑动世间诸国敏感的神经,哪怕西陵也不会轻易破坏这种默契。 吱呀一声。 阁楼大门打开,莫山山走出门外,看着王书圣平静的说道:“我不愿嫁,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亲上西陵,宣布退出墨池苑,一应行为皆与墨池苑无关,师傅应该放心了。” 王书圣一怔,看着莫山山秀美的容颜,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语气复杂的说道:“上西陵,便等若送死,一个男人罢了,如何值得你如此?” 莫山山摇了摇头道:“我上西陵,只是为了墨池苑,若是为了他,我本不需要再回来。” 王书圣嘴唇微微颤抖,他叹息一声,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由不得你!” 话落,他似乎早有准备的拿出了一张张符纸,上面画满了神符。 一瞬间,神符被他强大的念力激活,一道道汹涌的符意升腾而起,在莫山山方才提起念力落下符笔刹那,将她直接镇压。 所有的念力被尽数锁在体内,此刻的莫山山,与普通人几乎无异。 王书圣漠然道:“二十日后,你会与大河国国主成婚,再过十日,我会带上你这个大河国王后前往西陵,参加道痴的婚礼。” 说罢,他看着莫山山语气柔和几分,道:“不要怪为师,这都是为了你好。” 莫山山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尊敬的师尊眼神中有几分悲哀和难过。 ...... 荒原深处的天弃山脉,花痴陆程迦连续奔波了数日,终于来到了这里。 身骑白马入荒原,昼夜不歇驰骋千里。 不得不说,为了隆庆,她当真是倾尽了所有。 此刻,她的脸上布满风霜与尘埃,憔悴不堪,她没有找到隆庆的尸体,但她知道有人一定知道隆庆在哪。 所以她穿着素色的衣裙,跪在的那座巍峨的大雪山之外,希望能够见到那人一面。 大雪山中的明宗大殿之中,有荒人将消息传给了徐川。 徐川缓缓睁开了双眼,整个人与往日相比似乎大有不同,静静体会着自己此刻的变化,他脸上浮现一抹得偿所愿的微笑。 凭借着自己身后的底蕴,他一举便将元始真解修行到了第五重的地步。 在体内凝聚了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 此刻,单凭躯体本身的力量,便可称知命无敌,无限的接近了六境。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荒人将新的山门修筑完成,便自然可以以天书明字卷激活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块垒大阵,以此凝聚的几乎浩瀚无穷的不平意迅速强大自身神意,然后完成世界之种的蜕变,踏入元始真解不可思议的第六重境界。 对此,他相当期待。 不过听闻花痴跪求于大雪山下,他微微讶异,便踏出了这座大殿,在那名荒人崇敬的目光中,三两步之间仿佛漫步于虚空之中,瞬息间便出了明宗山门,来到了花痴陆程迦的面前。 此刻她神情憔悴,却依旧美的仿佛盛放的鲜花一般。 徐川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淡淡道:“何事来此?” /134/134150/32010086.html 第278章 元始窟 听闻徐川冷淡的声音从耳畔飘过,陆晨迦娇柔的身躯不由微僵,那张风尘仆仆却仍显得分外美丽的脸庞上也不由涌起一丝惧意。 左帐王庭那一日所发生的的一切,至今仍仿佛噩梦一样笼罩着她。 敬爱无比的姑姑曲妮玛梯被当场打成一团血污,自己也被对方随意一道念力便轻易镇压在了泥土之中。 羞恼,愤怒,仇恨深深的缭绕在她的心头,但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事实上,若非为了隆庆,她只怕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踏入荒原这个令她无比的痛苦土地。 更不会强忍着心头的种种情绪,如此卑微的跪在眼前这个冷漠而强大的男人面前。 她微微抬起头,哀求的说道:“能不能把隆庆还给我。” “隆庆?”徐川眉头微挑,淡漠的看着陆晨迦那满是哀求的眼神,平静道:“当日他被宁缺一箭穿心,兴许已经死了,你找我有何用?” 陆晨迦双手微微攥紧,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就算他真的已经死了,我也想寻回他的尸体,您是魔宗的宗主,此地的主宰,只要您一声令下,必定能让他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徐川轻笑一声,语气毫无波澜的问道:“可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可知魔字何解?” 陆晨迦脸色苍白起来,面对一位超过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一位不可知之地的宗门宗主,她这个所谓的月轮国公主,天下三痴之一的花痴,能够拿出什么去打动对方? 她凭借心头的一股气走到了这里,甚至将所有的尊严抛下跪伏于此。 难道便只能如此无功而返的灰溜溜离开吗? 下一刻,她忽然站起身来,一把便扯开了一身的素服,将她几乎可称完美的白皙身躯暴漏在天地之中。 面对一位逾越了五境的大修行者她或许没有什么能够给予对方的,但面对一位男人,她相信,自己的身躯便是这世上弥足珍贵的宝藏。 天光之下,此刻的花痴白的耀眼,美的惊人。 她嘴唇苍白,颤抖的说道:“这样可以吗?” 徐川神情依旧漠然,数个世界,他见多了堪称绝世风华的美人,花痴固然美,亦算不上顶尖。 天下三痴之中,也唯有书痴和道痴能够令他侧目。 一念之间,方才散落满地的衣裳便将陆晨迦的身躯重新掩盖。 他淡淡道:“果然是花痴,为了一个男人,当真可以不顾一切。” 陆晨迦浑身颤抖,脸上写满了屈辱和羞耻。 作为一个以美貌动天下的女子,没有什么,能比自己脱光了站在一个男人面前,还无法令对方心动更加耻辱的事情了。 她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和廉耻,却只换来了如此轻蔑的羞辱。 这令她无比愤怒的同时,却也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痛苦。 她往日里清亮的眸子中满是泪水,哭泣,似乎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徐川微微皱眉,淡淡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看在你与书痴道痴齐名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见到隆庆的机会。” 陆晨迦微微一怔,她从徐川的言语中似乎听出了一些令她有些惊喜乃至不敢置信的东西。 难道隆庆还活着? 巨大的喜悦几乎让她一时间忘记了方才的耻辱和痛苦,泪水止在眼眶之中,眸光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给她带了无尽恐惧和羞辱的男人,语气微颤的说道:“什么机会?” 徐川没有多说,只是转身向着东南方向的雪林走去。 陆晨迦立刻系紧了身上素服的白色束带,遮掩了所有若隐若现的春光,匆匆跟了上去。 二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穿过了一条雪林间的小路,来到了一座并不算高的雪崖下方。 那里,有一座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口明明有着光芒落下,却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黑的根本看不见山洞中的任何东西。 唯有山洞上方,有着两个充满了古老和神秘韵味的大字,似乎彰显着什么。 陆晨迦毕竟是天下三痴,洞玄上境的修行界天才,所学所知或许不及道痴和书痴,但也绝对是饱览群书,知书达理的存在。 可她却根本认不得那两个字,至少,在她这些年的生涯中,从未见过这两个字。 但在她看见那两个文字的一瞬间,便自然而然的明白了那其中的含义。 “元始。”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一个无法形容的伟岸存在,立身于无穷世界的起源,一念间便有无穷世界生灭轮回。 甚至,单单这两个字便好似有无穷的魔力,要将她的心神都吸摄而去。 意识到不对的她,趁着自己还未深看,立刻移开了视线,从那种状态挣脱之后,她美丽的脸上便写满了后怕和震撼。 她可是洞玄上境的修行者,却差点被两个字磨灭了意识,这是何其可怕乃至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相信,便是传说中的天书,也未必有如此恐怖的威能。 这时,徐川语气似乎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 他淡淡道:“能够从元始二字的神意中挣脱,也算是勉强配得上天下三痴的名号了。” 他平静的看着那满是玄奥和神秘的文字,简单解释道:“此为元始窟,其中阵法无数,有机缘,亦有数不清的危险,隆庆此刻便在元始窟内,他若能够走出元始窟,便是我元始一脉第一位嫡传弟子,走不出,自然化作其中枯骨。” 陆晨迦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浑身便不由泛起丝丝寒意,她忍不住问道:“元始一脉是什么?” 徐川平静道:“明宗不过是我从一好友手中接过的东西,元始一脉才是我真正的跟脚所在。” 他转过身,淡漠的看着陆晨迦说道:“隆庆当日垂死,苦苦在风雪之中熬了数日,生命之火依旧未熄,看在他的坚持,我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而你虽然蠢,但看在你痴情的份上,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陆晨迦无言的看着那令她浑身恐惧的漆黑洞口,隐约间似乎已经知晓了徐川所谓的机会。 而随后,徐川所言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只听他淡淡道:“一入元始窟,纵是能够出来,也将自意念之中打下印记,终生奉我为主,生死操于我手,如果你想和隆庆再续前缘,也可入元始窟一搏,如若不然,便就此离开,天弃山脉之中不会有人阻拦你。” 这元始窟乃是他以毕生所学设下,其中阵法无数,层层叠叠,能够从其中出来,便意味着肉身意念已经尽皆知命,并且修成了元始真解第一重。 再加上其中蕴含的诸多造化核心几乎都来自于他元始真身的血液,通过阵法潜移默化的改造之后,精神意念中将会铭刻下对他绝对忠诚的印记,甚至,有此印记的存在,他只需一念之间便可隔着千万里之遥决定对方的生死。 当然,比起对方在其中的收获,他们所付出的忠诚其实算不上什么代价。 毕竟,元始真解一旦修成,便意味着有望踏足世界的巅峰。 知命,不过只是个起点。 但若无足够的天资和毅力,这元始窟便是绝对的死亡禁地。 以隆庆的天赋和毅力,也不过是有机会从其中走出罢了。 陆晨迦怔怔的站在原地,神情中满是无措和痛惜,她知道以隆庆的骄傲,若非当时绝望到了极致,绝不可能抛下对昊天和光明的信仰,去乞求如此一个如同奴仆一般活下的机会。 奉其为主,生死尽操于对方之手,说是什么元始一脉嫡传弟子,但与奴仆又有何异?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便是这个主人强大的可怕,强大到令人震颤。 她思考了许久,在离开了入这洞窟之间徘徊不定。 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着隆庆。 但在看到徐川那股淡漠的仿佛满是轻蔑的神情时,想起方才大学山下的场景,她心头莫名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愤怒,又似是不甘,又或是其他什么。 在这股情绪的支配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步步的向着那令她恐惧的黑暗洞窟走去。 便在黑暗吞噬她的一瞬间,她恍惚间似乎听见了隆庆的嘶吼。 “光明既然弃我不顾,我又何必信奉昊天!” 下一刻,画面一转,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来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铜镜中,倒映着一个满脸烂疮的丑陋女子,那似乎,是她! ...... 元始窟外,徐川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莫名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随即,他便转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伴随着他转身,一阵风雪吹过,方才还清晰可见的元始窟便莫名的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 大河国距离京都不远有座莫干山,山腰间有片静湖,叫做墨池。 传说这是身为神符师的王书圣常在此地洗笔,将湖水染成了一片墨色,故而叫做墨池。 在这里的修行门派,自然便叫做墨池苑。 但事实上,墨池苑建立的时间远在王书圣之前,墨池也从来不是墨色,而是一片澄澈,清可见底。 这一日,墨池苑山庐异常热闹,处处张灯结彩,未至夜时,华灯未亮,那些彩带以及廊间悬着的满是文墨气息的笔,却已经表明喜事将近。 王书圣需要莫山山以大河国王后的身份前往西陵参加叶红鱼和罗克敌的婚礼,自然要尽快的将这个婚事办好。 而他决定的事情,大河国国主几乎没有什么反驳的能力。 这便是大河国第一修行门派的威望,也是神殿客卿和神符师两大身份所带来的的威望。 墨池临山崖一面的草庐里,莫山山坐在窗畔,神情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如既往清澈的墨池。 此刻,她依然穿着那身白裙,如瀑布般的黑发梳着一个简单而清爽的髻,不着脂粉自然白皙,未涂胭脂薄唇红丽,美丽动人,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准备嫁人的新娘子。 身后,天猫女手中端着一件叠的十分整齐的红色嫁衣,满脸的难过了失落。 她很清楚,山主不愿意嫁给国主,而且,山主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别人? 可是她没有办法,山主此刻也没有办法。 甚至往日从喜欢说话的她此刻除了委屈之外,根本半点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旁酌之华也忍不住叹息,神情忧虑。 她咬了咬牙,忽然说道:“山主,不如将消息告诉他吧,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莫山山摇了摇头,轻声道:“他若是知道此事,以他的性格,墨池苑也许要死很多人。” 她很清楚,徐川虽然平日里很温和,但一旦触犯到他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留情。 至少封禁了她的修为,逼她嫁给国主的老师怕是很难有什么好下场。 天猫女有些难过的说道:“可是没有其他办法的话,明天山主就要嫁给国主了。” 酌之华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吱呀一声轻响,草庐的木门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这男子满头银发,因为年岁的缘故,眼角皱纹破深,目光却依然湛湛有神,身姿挺拔的仿佛还很年轻,正是传说中的王书圣。 能在世间称圣,必然极为不凡,比如剑圣柳白。 王书圣是世间最著名的书法大家,同时也是最著名的神符大师,对大河国来说就像柳白对南晋一样,是最强大的守护者,地位极其尊崇,即便是国君在他身前也要持弟子之礼。 听到声音,酌之华压下了心头的言语,和莫山山,天猫女一同向着王书圣行礼。 王书圣看了一眼天猫女手中丝毫未动的嫁衣,挥了挥手,对着天猫女和酌之华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天猫女和酌之华虽然不愿,在王书圣严厉的目光下,却也至少双双离开。 当然,天猫女手中端着的嫁衣自然是被王书圣留了下来。 他看着回身端坐在窗前,身姿清丽的莫山山,看着她秀婉动人的侧脸,强自压制下那份怜惜和不舍,神情肃然道:“嫁给国君是对你,对墨池苑来说最好的归宿,难道你真的要将一切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整个墨池苑,难道你就不能体会一下为师的一片苦心吗? 你是我最疼爱的学生,是无人敢轻侮的神符师,我死之后,你就是大河国的守护者。 我不会舍得剥夺你的幸福,国君也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幸福,但此刻你需要嫁人,国君便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你唯一的选择,只有如此,你才能和魔宗断了所有的瓜葛,才能让西陵满意。 你可知,人不能与天斗,而西陵,便是你我,是整个大河国的天!” 他说的神情越发严肃和激动,双手都不自觉的挥动起来。 莫山山却依旧满是平静,神态从容而清雅,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的说道:“我明白。” 只是明白,甚至未必如同王书圣言语中所说的表面上的那几分明白。 这令王书圣越发的愤怒,神情也越发的冷漠。 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红色嫁衣,语气无比严厉的说道:“明日我需要看到你穿上嫁衣出席婚礼,不然为师不介意亲手帮你穿上。” 听到这句话,莫山山忽然站起身,面对面的看着王书圣平静的说道:“老师很想亲手帮我穿吧。” /134/134150/32020792.html 第279章 婚礼 听闻耳边传来的言语,王书圣浑身一震,在莫山山熟悉的散漫目光下,竟有几分不敢与之对视。 莫山山神情则越发的平静和淡漠。 她微微垂下眼帘,幽幽道:“老师,我知道你喜欢我,从很小的时候,你就一直喜欢我。” 王书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站在了一侧的阴影之中,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掩饰一个人被拆穿了心底最大秘密的慌张。 莫山山嘴角浮现一抹罕见的讽意。 “可惜,我成长的太快了,您也不可能想到,我不过是下山去了一趟荒原,便成为神符师。 是的,正如您所说,没有人会剥夺我的幸福,但我终究还是要被您嫁出去了。 而嫁给了别人的我,再不可能与您口中的魔头再有任何瓜葛。 您除了怜惜和不舍,想来也有些开心吧?” 莫山山转过头,看着窗外清澈的墨池,眼底似乎倒映着点点波光,她淡然道:“但我必须承认,您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对于大河国乃至墨池苑来说,西陵便是天。 西陵安排道痴和罗克敌成婚,本就是为了邀请诸国前往,在诸国面前,重振西陵在世人眼中的威势。 那也很有可能会为了杀鸡儆猴,借着我的由头,大动干戈的灭了大河国。 大河国冒不起这个险,所以,我会如您所愿,嫁给国君。 但自此之后,我便不再是墨池苑之人。” 王书圣厉声呵斥道:“胡言乱语!”他从阴影中走出,迎着莫山山清冷的目光,愤然道:“你生是墨池苑的人,便是死了,也必须是墨池苑的鬼!” 他拂袖离去,离开前,漠然道:“打消你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想要再去荒原,除非我死!” 莫山山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很久,忽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似乎是放下了某种沉重的东西,又似乎是说出了压抑在心底许多年的声音,所以格外的轻松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窗畔的书案前,开始提笔写字。 丝丝缕缕的符意在笔尖油然而生。 那一日,她因为没有防备,被自己老师以神符封住了几乎全部的神念。 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老师会对自己出手。 但她的老师终究太过小看了她,以为她只是个初入神符师境界的水平。 荒原一行,她领略了曾经十几年都未曾见过的风景,每一日的进步都可称的上突飞猛进。 早已经不再是初入神符师这样的修行水平。 便是天下间大名鼎鼎的书圣所设下的神符封印,也在这些日子中被她一一破去。 她嘴角浮现一丝极美的笑容。 心道:想要逼她嫁人,纵然逼迫的一方是一个神符师,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至于西陵的威胁。 只要大婚当日,她破门而出,再表现出与墨池苑势不两立的姿态。 西陵自然没有理由继续为难大河国。 之前,她并未想过如此决绝的斩断和墨池苑的关系。 但王书圣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抹去了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有太多的顾虑? ...... 大河京都落蒙山的冬枫,在整个世间都是极出名的风景。但因为国君大婚在即,皇城戒备森严的缘故,显得有些人烟稀少。 不过处处张灯结彩,红纱遍布,倒也看起来是有几分喜庆的意味。 墨池苑的那间草庐中,莫山山一袭大红色的婚衣,凤冠霞帔,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比起往日的清雅秀气,此刻的她仿佛一朵艳丽的红莲,纯净,高洁,又有几分悄然弥漫的火热。 她安然的披上盖头,在天猫女和酌之华有几分难过忧虑的神情中出门,上了花轿。 浩浩荡荡的队伍,吹锣打鼓的向着皇宫而去。 王书圣在队伍中随行,看着眼前顺畅的一切,他心头却莫名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了解自己的徒儿,她看似柔弱,但却绝不是会就此轻易认命的性格。 相反,她有时候的倔强和坚毅,更是胜过了这天下绝大多数的男子。 花轿中,莫山山无比安然的端坐着,双手搭在身前,盖头下美丽的娇颜之上竟有几分淡淡的期盼。 她期盼的自然不会是这一场婚礼,而是这一场婚礼之后,她便能卸下一身的负担和责任,了无牵挂的前往荒原去见到那个悄无声息便进入了她心底的男子。 隔着盖头,她摇摇的看向北方荒原的所在,轻声低语道:“许久不见,你可一切安好?” ...... 荒原,天弃山脉。 荒人们几乎夜以继日的在按照徐川的图纸穿行在天弃山脉的一个个角落。 他们力气很大,便是妇人,也十分健硕。 于是整个工程的进展便显得异常快速。 尤其是徐川从唐国源源不断的运送来了无数物资之后,荒人们干起活来,便更加卖力了许多。 这一日,徐川有些无所事事,隆庆和花痴陆晨迦想要从元始窟中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而他修行到了如今的境地,想要迈入七境尚无任何头绪,元始真解想要完成蜕变,跨入第六重亦需要等待新的块垒大阵建成。 至于天书明字卷中所记载的诸多奥妙,他大多都在窥探桑桑体内蕴藏的昊天神则时感悟过,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 所以,他一时间竟陷入了无事可做的境况。 当然,西陵和悬空寺三番五次寻他麻烦这件事他自然不会忘记。 但这也需要他将原始真解修行到第六重,才有足够的把握去上门寻仇。 不然,只凭借六境的修为,怕是很难讨得了好。 无聊之下,他便出了山门大殿,走走停停,来到了天弃山脉边缘,那里正有着从唐国而来,专程运送货物的商人。 见到他出现,一路护送商队而来的唐悄然出现。 “宗主。” 徐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满意道:“不错,看样子你炼神法已经修行的差不多了,想来过些日子便可以尝试修行元始真解了。” 没有元始窟的帮助,同样也能修行元始真解,当然速度或许会慢上许多。 当然,如果自己本身足够强,修行元始真解的速度也会极快。 就比如他自己,短短半个多月,便将元始真解直接修行到了第五重的地步。 因为元始真解一旦入门,领悟了一气化三清,一生三,三生万物的奥妙,便可以依靠强大的底蕴,迅速完成世界种子的衍化。 唐神情中浮现几分发自内心的赞服。 他恭声道:“宗主所赐之法确实博大精深,不仅炼神法,便是锻体决对我也有很多益处。” 徐川微笑道:“那你便好生修行就是,行了,不必理会我,你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唐微微点头,便沉默着悄然退下。 徐川则来到了这从唐国一路远道而来的商队,一名中年男子连忙跑了过来,半个身子都拜了下去,行了好大一个礼,道:“拜见大人,小人是褚家霍城布行的掌柜褚赢,奉命来此。”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是卓尔大人整理的账册名录,请您过目。” 徐川随手接过,简单翻了翻,一边问道:“你认得我?” 褚赢恭声道:“小的见过您的画像,而且褚老爷有过严令,但凡褚家上下,不论在何地遇到您,都必须认得您,并听候吩咐。” 徐川微微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约莫百米外,两名伙计一边卸货一边闲聊。 “你听说了没,传闻中的天下三痴,道痴和书痴都要嫁人了。 传言中,她们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能够娶她们为妻,真是幸运啊。” “她们这样的身份一般人哪里配得上?我听说那书痴嫁的可是大河国国君,未来是要成为一国王后的人。” 正说着,忽然他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那股无形的寒意令他的心脏都猛然紧缩了起来,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位身着黑衣,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漠然的注视着他。 徐川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刚才说书痴要嫁给大河国国君,此言可是真的?” 那两名伙计也是褚家之人,自然认得徐川的模样,闻言立刻跪了下去,一名伙计颤声道:“小人所言皆是从来往的商队中听闻,实不知真假,不过听说,今日便是那花痴嫁给大河国国君的日子。” 徐川随手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二人抬起,他压抑着内心涌起的怒火,平静道:“我知道了,以后见我无需跪拜,去做自己的事吧。” 二人连声道:“多谢大人。” 再抬头时,眼前哪里还有徐川的身影? ...... 大河国的皇宫很美丽,黑檐木殿之间,如京都街巷一般,种着无数株花树,殿前的青石板上满是风雨的痕迹,沧桑之中自有一份清新的美感。 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之中,大河国无数顶尖的人物齐聚于此,来参加这一场难得的婚礼。 一位史上最年轻的神符师和大河国国君的婚礼自然算得上难得。 在无数的或敬仰,或爱慕,或复杂的目光中,一身凤冠霞帔,戴着红盖头的莫山山一步步的从殿外缓缓走来。 /134/134150/32039787.html 第280章 闯宫 此刻,虽然无人看得见她的容颜,但仅仅那曼妙的身姿,便令无数人心头涌起一股惊艳。 甚至看到莫山山的瞬间,心头便下意识的生出几分自惭形秽。 大殿之首,王书圣端坐其上,下方,面色有些苍白的大和国国君神情激动又有些不安的看着莫山山一步步走来。 他爱慕对方多年,一朝心愿达成,自然令他无比激动。 但从听闻而来的种种消息之中,却也让他此刻难以抑制的生出了不安。 尤其是此刻看到莫山山如此平静的缓步而来,更是令这种不安放大到了极致。 一应仪式相继展开。 很快,便到了拜天地的环节。 就在侍者高喊着一拜天地的时候,皇宫之外,越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悄然而至,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在短短片刻之间自遥远的荒原一路奔行至此,便是他是无距境界的强者,也仍有几分疲乏。 他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大河国皇宫之外,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无数皇宫侍卫的眼前。 这无疑吓了他们一跳。 但很快,他们便意识到了,此人必定是一位极其不凡的修行者。 一名侍卫压抑着心头的几分慌张,上前喝问道:“你是何人,今日此地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还不速速退下!” 徐川稍微整理了一番仪容,并未理会那名皇宫侍卫的喝问,自顾自的便向着皇宫走去。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蔑视和挑战。 场间的局势骤然间变得紧张起来,伴着锃锃的磨擦声,侍卫们纷纷抽出鞘中的佩剑,带着明显大河特色的秀剑,反耀着冬日天空洒下的清光,像极了雪树,同时皇城上方的弩手也瞄准了下方。 徐川依旧平静前行。 皇宫侍卫们自然不可能任凭对方这般肆意妄为的闯入皇宫,于是,便有无数锋利细长的秀剑如同泛着银光的浪潮,向着对方涌去。 然而,徐川只是简单迈步而去,天地间无穷的天地元气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指引,化作了一座座无形的巍峨巨山,镇落在一名名皇宫侍卫的身上。 可怕的重量一瞬间便将他们压的趴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身,自然也抬不起剑。 他走一路,那些侍卫便趴一路,不过倒是并无人死去。 毕竟这些侍卫只是完成他们的职责,所以徐川并未杀他们,山山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他肆意的屠戮大河国的子民。 而且他心中虽然有杀意,但却不是对着这些普通人而来。 无数侍卫震惊又骇然的趴倒在地上,感受到身上那几乎不可撼动的恐怖压力,自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们只好放弃了反抗,安静的趴在地上。 皇城上方的弩手看着漫步在无数皇宫侍卫中的徐川,心头也是寒意顿生,再加上对方周身尽是自己人,他们手中的弩也迟迟不敢拉下。 更何况,看着如此惊人的一幕,他们很清楚,自己手中得弓弩怕是也不会有丝毫用处。 当徐川踏入皇宫,之前站着的无数皇宫侍卫已经尽数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至于那紧闭的宫门,也不过是在他一念之下,便自行开启。 早在他知命巅峰的时候,世俗的力量便几乎没有了用处,此刻迈入了六境的他,除非大河国有军方武道巅峰的强者以军阵与他抗衡,才能堪堪与他交手一二。 就在他踏入皇宫之际,皇宫大殿之内的婚礼却忽然出现了意外。 那名侍者方才喊出一拜天地,莫山山这位今日的主角便相当随意的扯下了那大红色的盖头。 “我不嫁!”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那秀丽如雪的容颜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之时,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 如此场合,莫山山这般行为几乎是将大河国皇室的威严踏在脚下踩。 更是令今日主婚的王书圣半点下不来台。 无数的目光看向了大殿首位的那名老者,其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意味。 王书圣的脸沉了下来,他冷然起身看着莫山山道:“师者父也,我让你嫁,你不嫁也得嫁!” 莫山山微微仰起头,好看的脸上的浮现一抹冷淡的笑意。 “那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的老师,我也不再是墨池苑的弟子!” 话音一出,大殿内的所有人都骇然失声。 莫山山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神符师消息传来,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他们很清楚,一位如此年轻的神符师能够在未来庇护大河国许多年。 而一旦嫁给国君,便相当于彻底与大河国绑死,一生都将属于大河国。 他们对此其实相当的乐见其成。 但此刻听闻如此决绝的话语,他们忽然有些惶恐和愤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和墨池苑,和大河国断绝关系不成? 你在大河国出生,在墨池苑长大,纵是有什么不满,怎可轻易如此绝情? 王书圣脸皮抽动,脸色带着些微狰狞的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你生是墨池苑的人,死是墨池苑的鬼,这一切,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便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喧闹之声,隐约间似乎有厮杀的声音,却很快消失。 一名侍者脸色惊惶的奔入大殿,高喊道:“陛下,有刺客闯宫!” 大河国向来太平,京都更是多年没有过兵灾乱事,如今眼看着大婚将尽,却忽然有刺客闯宫,其间想来必有联系。 一念及此,王书圣神情越发的难看起来,但也隐藏不住其中的几分紧张。 莫山山脸上的冷意却忽然散去,笑意柔和的看向了殿外,所有的忧心和难过尽数消失不见,她知道,定是他来了。 王书圣看着莫山山柔美的侧脸,心头越发的痛苦,最后的几分怜惜和犹豫也在对方这份笑容之中消弭殆尽。 这时,殿外忽然有人迈步踏入了这充满了喜庆意味的皇宫大殿。 他踏入殿内的一瞬间,便有一股恐怖的压力随之而来。 一群衣衫华丽,身份不凡的王公贵族便纷纷如同殿外的无数侍卫一般趴在了冰冷的石砖之上。 徐川一进门便看到了一身红色嫁衣的莫山山,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很美,人自然更美。 他知道这份笑容是为他绽放,于是,他脸上便也有了笑容。 两份笑容,一份心意。 周遭的一切,在彼此相见的这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 忽然,一股强大的符意升腾而起。 竟是王书圣出手了。 而出手的目标便是莫山山。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徐川的身份。 而面对一个逾越了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他只有拿住对方的软处,才有着和对方交流的资本。 虽然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身为魔宗宗主的徐川会为了莫山山不远万里的踏足中原,毕竟以对方的敏感身份,他若敢来,便必定会遭到西陵乃至诸国的针对。 可对方既然来了,说明自己这徒弟在对方眼中的重要性并不低。 拿住了自家徒弟,便相当于拿住了对方的软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对莫山山出手了。 甚至,为了防备万一,面对被他已经镇封过的莫山山,他依旧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一支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手中,转瞬之间写下了一个‘镇’。 他是世间超一流的强者,多年前便已入知命巅峰,这一道‘镇’字符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威力自然不弱。 刹那间便有无尽的狂风在大殿之内呼啸而起,强大的威压缭绕着狂风汹涌着向莫山山落下。 一旦这‘镇字符’落在莫山山身上,她的生死便尽数掌握在了王书圣的手中。 也相当于掌握了此地的主导权。 徐川看到了这道符,其中以自身之意号令自然的韵味确实不俗,可惜他似乎不明白何为无距,在一位无距境界的修行者面前出手,有对方号令自然伟力的时间,便足够他轻易摧毁其中的符意了。 不过他并未选择出手,因为莫山山从来不是他的软肋,她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等待别人搭救的女子。 便在‘镇字符’落下的瞬间,莫山山指尖在虚空中落下了四道白色的痕迹。 那是一个‘山’字。 或许因为她的名字里有山,所以很喜欢这道符。 这皇宫大殿中没有山,但却处处都是山,因为大河国便是一座山,甚至整个世界都可以看作是一座山。 于是浩瀚的符意汹涌而起,直上青云。 势不可挡的破开了那遍布着强烈威压的狂风,巍峨间屹立于她周身,静静而立,便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厚重。 王书圣有些惊愕,亦有着说不出的震动和骇然。 他愤怒道:“你竟然早就破开了我的封禁,便是为了等今日?” 莫山山平静的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又写了一道符。 不,这不是一道符,而是许多道符。 许多道山字符。 一座座‘山’拔地而起,化作人世间亘古而立的块垒,浩渺无尽的不平意将王书圣吞没。 王书圣笔锋不断,一个个文字在笔尖浮现,化作一篇狂乱的草书,凌乱而复杂的符意接连不断的起伏。 但在那股不平意之下,轻易便化作了虚无。 一道道符意的破碎,让他脸色越发的苍白。 莫山山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披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一步步的走向了徐川。 她微笑道:“你来接我吗?” 徐川颔首轻笑,道:“你今日真美。”说着,他伸出一只手。 莫山山也十分大方的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双手紧握,十指相扣。 便在无数人的注目下,二人堂而皇之的走出了皇宫,飘然而去。 /134/134150/32039788.html 第281章 偶遇夫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134/134150/32048180.html 第282章 败屠夫,战酒徒 就在莫山山念力探出的瞬间,一刹那,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寒意顺着她的念力迅猛袭来。 她的心念,神意,身躯,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这股惊人的寒意所冰封。 但下一刻,她与徐川紧握的双手便传来了约莫足足十二万八千缕浩渺的气息,迅速的驱除了那股恐怖的寒意。 夫子微微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徐川,眼底浮现几分思索之意。 这时,酒徒猛然喘了口气,言不由衷的说道:“给你个面子。”说着,他露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赌啥?” 怂的果然快,不愧是酒徒,徐川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 随即,他一面以自身气息流转在莫山山体内,为她平复着方才的凶险,一面以心念传音道:“小心些,他们都是逾越了六境的修行者,不要轻易将念力探出体外。” 莫山山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与传说中人物的差距,不过她也并不沮丧,她相信,自己有一天也定能一窥那更高的风景。 看到酒徒服软,寒意顿时消散,夫子嘴角亦是浮现一抹笑容。 一行人出了酒肆,去到河畔,屠夫正忙着磨他那把锋利无比的屠刀,看到夫子的瞬间,便露出了几分不高兴的表情。 “你找了我们许多年,又有什么用? 自古,砧板上的猪,都是喂肥了再宰啊,昊天圈养世人,自然也需要世人的供奉,有收获自然就要有回报,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 酒徒亦是望天叹息道:“天道,无情啊!” 夫子看着二人,认真的说道:“可我想要告诉你们,人定胜天,这便是我跟你们的赌。” 屠夫和酒徒脸上尽皆浮现几分嘲弄,屠夫嘿了一声道:“当年你刚破知命,害怕被昊天吃掉,便拼命跑,拼命逃,甚至打造了一艘船,逃到了黑海之上,如今实力强了,到想着人定胜天了。” 莫山山微怔,她看着夫子高大的背影,倒也想不到,原来夫子也有如此焦虑不安的时候。 夫子坦然道:“我确实曾经畏惧昊天,但这些年过去,我想着,昊天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酒徒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酒,道:“真实?难道活着就不是真实?就这么活着,有酒喝,有肉吃,不好吗?” 夫子叹息一声,道:“或许我确实不该浪费时间来找你们,正如你说的一样,找到你们,也没有什么用。” 徐川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似看见了理想者与现实者之间的碰撞。 事实上,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如同酒徒和屠夫这样的现实主义者,再多的磨难,再多的恐惧,只要躲着,避着,便总能好好的活着。 可总有如夫子一般的理想者,他们不愿意向困难低头,不愿意向世间的不平和苦难低头,所以他们哪怕拼的头破血流,也要去追寻想象中的世界。 也正是如此夫子这样的人出现,才一次次的推动着世界向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前进。 面对夫子的叹息,酒徒无动于衷,只是饮酒,屠夫则一边磨刀一边嘲笑道:“为了那些莫名的念头,便要放弃永生,去对抗永远不可能战胜的上苍,看起来或许很潇洒,实际上不过是愚蠢罢了。” 这时,徐川出声,带着几分漠然的语气说道:“夫子想要看到世界真实的模样,为什么要找两个老迈的废物?” 夫子回过头看向徐川,眼眸中有几分极亮的光彩。 酒徒和屠夫则是微微一顿,目光带着几分冷冽的意味看向了徐川。 他们或许自认废物,甚至恐惧昊天到了卑微的程度,但活了千年之久的他们,也绝不是一个区区新晋的六境修行者可以轻辱的。 更何况,徐川身上还有他们无比觊觎的事物。 一时间,他们对视一眼,已然有了动手的心思。 不过看到夫子静立一旁,这份心思便淡了许多。 他们活的比夫子还久一些,但实力境界却不是活的越久就越强的。 徐川拉着莫山山走到夫子身旁,对着莫山山轻声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只要你站在夫子身边,便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说罢,他松开了莫山山的手,迈步上前,对着酒徒和屠夫二人道:“听闻二位活过了一个永夜,我倒想看看二位究竟是凭什么苟活至今!” 屠夫将砧板上的屠刀提起,带着几分血腥的气息说道:“小子,对前辈要保持应有的尊重,知道吗?这些年我杀了许多头猪,都快了忘了杀人的滋味,看样子你能帮我重温一下。” 酒徒神情渐淡,黑白相间的散发随风而起,说道:“无数年来,我只与酒肉相伴,尤嗜杯中物,唯醺然方能解忧,酒能令人愤怒也能令人释然,我从中选择了后者,却不代表我不能选择前者。” 徐川嘴角浮现一抹冷漠的笑意,道:“说来说去,在我看来,也只是两个徒有境界的老废物罢了。” 屠夫笑了,酒徒也笑了。 于是,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选择了动手。 不过因为夫子的存在,这一次动手,更多的是试探。 但哪怕是试探,依旧强大的不可思议。 酒徒无量亦无距,前一刻,他还在饮酒,下一刻,便有无数道可怕的天地元气化作一道道极为宏大的气息向着徐川笼罩而下。 徐川神情淡然,周身弥漫出纯粹光明的昊天神辉,他立身于光明之中,便没有任何气息能够靠近。 看到如此纯粹的昊天神辉,酒徒嘴角微抽,屠夫亦是神情复杂。 一个当着世人的面破碎了昊天神国大门的人,却能够御使如此纯粹的昊天神辉,何其讽刺。 随即,屠夫握住了手中的屠刀,一跃而上,就那么平平无奇挥刀而下。 但其中的可怕之处,却更胜于酒徒。 因为屠夫是这个世上力量和体魄最为强大的人。 世间也唯有悬空寺首座在体魄之上才能堪堪与之匹敌,至于力量,便是修成了二十三年蝉,入了天魔境的余帘也要差上三分。 于是,这一刀无声无息间,似乎斩开了天光,斩破了声音,甚至斩破了空间。 自然也斩破了徐川周身那无尽的光明。 当头一刀落下,徐川清晰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可怕之处,于是,下一刻,周身被斩破的光芒在他的手中汇聚而来,化作了一柄充斥着光辉的光明之剑。 一剑开天! 刹那间,他的神情变得无比漠然,所有人类的情绪都淡薄道近乎于无。 刀剑相交,无尽的恐怖气息瞬间爆发。 在那股气息肆虐之下,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尽数化作灰烬。 方才的酒肆消失了,便连河畔中的河水都无声无息间蒸发了大半。 唯有夫子和酒徒立身之地,安然无恙。 莫山山站在夫子身旁,自有一股温暖平和的气息将她笼罩,她震惊的看着目光所见之中满目疮痍的一切,完全说不出话来。 徐川从方才淡漠的状态中离开,看着完好无损的酒徒和屠夫二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活了千年之久的强者的可怕。 二人算是试探性的一击,便逼出了他几乎最为强大的手段。 这般情况再打下去,胜负着实难料。 不过他既然敢站出来,自然是有着一定的底牌,不会单凭破了六境不久的修为去硬撼两位活了千年的强者。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周身的血气以一种极其可怕的方式疯狂的爆发。 在这股血气的刺激下,他以元始真解在体内所形成的的十二万八千枚世界种子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下一刻,所有的世界种子便在汹涌的血气灌输下,形成了一个个世界虚影。 这不是真正的衍化世界,也不是真正的跨入了元始真解至关重要的第六重境界,没有相应的诸多神通,但依旧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蜕变。 十二万八千个世界虚影诞生出了一股极其磅礴可怕的力量,令徐川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这一刻,夫子凝眉侧目,屠夫和酒徒也第一次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莫山山在夫子的气息笼罩下,察觉不到徐川此刻的强大,但她却从徐川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痛苦。 这令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徐川确实很痛苦,如此的刺激气血,若非元始真身拥有海纳百川的特性和极其可怕的恢复能力,寻常人一瞬间便会爆体而亡。 而十二万八千个世界虚影的力量汇聚,也同样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可怕的压力,伴随的自然也有着极其恐怖的痛苦。 但毫无疑问,这股力量也异常的强大。 他抬手,对着屠夫一拳落下。 这一拳直接击穿了空间,破碎了一切,落向了屠夫。 在这一拳之下,屠夫竟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所以他第一时间用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一身体魄天下无双,唯有这张脸算是他唯一的弱点。 危机当前,他自然要护好自己的这张脸。 轰! 狂风暴雨一般的恐怖力量自拳身倾泻而出,屠夫抵抗了三个呼吸,便直接被其中凶猛的力量轰飞。 整个人仿佛炮弹一般飞射的坠入了身后的河水深处,不知究竟被打入了多深的地方。 河水更是在余波之下轰然炸开,在此形成了数个呼吸的断流之地。 下一刻,徐川转而看向了酒徒。 酒徒神情中浮现一抹惊惧,没有犹豫,下意识的便转身就跑。 这一拳屠夫都扛不住,他可不信自己便能扛得住。 一步踏出,整个人便要消失在原地。 但就在他即将消失之前,徐川以指为剑,遥遥的向他斩落。 一剑天地分。 /134/134150/32048181.html 第283章 论逆天这件小事 这一剑强大到了极致。 十二万八千虚幻世界之力尽皆汇聚其间,只一个刹那,便斩落至了酒徒身后。 然而酒徒或许在力量上比不上屠夫,更不可能与这汇聚了十二万八千虚幻世界之力的一剑抗衡,但千年之中,时间与空间的奥妙早已经被他尽数掌握于心。 念动间,他与这一剑之间的空间便仿佛无限的拉远,无穷空间在彼此之间折叠开来。 纵然这一剑强悍无匹,甚至一瞬间便破开了无穷折叠而起的空间斩落至酒徒身后,但依旧有了一刹那的停滞。 仅此一个刹那,便已经足够酒徒以无距之能从原地消失。 他的身影仿佛幻影在这一剑之下散去,唯有一角衣袖飘落在原地。 徐川没有追击,论及无距境界的修行,他很难与酒徒相比,酒徒一旦要走,他根本拦不住。 除非夫子出手,亦或者桑桑觉醒,化身天女,不然人间便无人能比酒徒更快。 至于被打入河底深处的屠夫此刻的气息也已经消失不见。 从感知中,酒徒应该是受了伤,不过以他的体魄,除非连续遭受数次方才的攻击,便也算不得什么。 酒徒,屠夫,能从上个永夜活到现在,果然不凡。 徐川心中微微感慨,随即迅速平复了周身狂暴的气血,那十二万八千世界虚影也随时消散,重新化作十二万八千枚世界之种。 力量上巨大的落差,令他下意识的生出了几分虚弱和失落的感觉。 虽然只是小试牛刀,但无疑,元始真解第六重必定要强于此界的六境的修行者。 夫子看着酒徒和屠夫跑路,轻抚他白色的胡须,面带微笑道:“如此年纪,便能胜过酒徒和屠夫,余帘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他找了酒徒和屠夫近千年,是他认为酒徒和屠夫或许能够成为与他一同对抗昊天的战友,但今日一见,他才发现,酒徒和屠夫或许心中仍有几分虚无缥缈的希望,但指望他们会出头,那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哪怕徐川将他找了一千年的酒徒和屠夫打跑,他也依旧没有什么怒气。 反而,他发现了一个更加合适的战友。 至少,徐川此次出手,已然证明了他有资格能与自己并肩作战。 孤独前行了千年之久的他,总算是看见了一个同行之人,这如何能不令他感到欣喜? 莫山山柔美的脸颊上也浮现一抹欣喜的笑容,自己心生欢喜的男子能被夫子这样长着夸赞,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徐川回过头,上前几步走到夫子身前,摇头道:“让夫子看笑话了。” 他口称酒徒和屠夫是两个废物,但他全力出手,却仍旧留不下二人,之前的那番话此刻看来自然是笑话。 夫子不置可否,他没有再提酒徒和屠夫的事情,而是看着高高在上的苍穹,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不是平的。” 听到耳边传来的言语,莫山山眸子中浮现几分差异,这个世界怎么会不是平的? 放眼望去,虽然有山川丛林密布,但无疑,这个大地看起来就是平的。 徐川却是平静的说道:“无垠时空之下,世界无数,有平的,自然便也有不平的。” 夫子眼神微动,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川,继而道:“我曾想去看看世界的边缘,但不论我怎么走,都永远到不了真正的边界,甚至,我一路北行,最终却来到了世界的南边。” 莫山山眼神惘然,越发的无法理解夫子所说的一切。 徐川则低语道:“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平的,但也不是圆的,而是扭曲的,昊天隐藏了真正的边界,并以规则令南北贯通,最终便形成了如今的世界。” 夫子微微点头,道:“没错,昊天掌握着世界的真实,将整个封闭,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我这个活了很久的老头,曾经我畏惧昊天,畏惧到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躲藏。 后来,我变强了一些,不需要时刻担心被昊天吃掉,所以我开始好奇,好奇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我去世界的边缘,自然也尝试去看看天空的尽头会有什么。” 莫山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那您看到了天空的尽头了吗?” 夫子摇了摇头道:“我飞了很长时间,然而天空还是那么高远,星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还在原来的地方。” 我越过了白云,越过了雄鹰,直到周围除了我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让我很是孤单,甚至因为飞了太久的缘故,有些累和疲倦,于是我转身飞回,当我重新降落到人间的地面上,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三十几年。” 莫山山眸子里此刻满是震撼和向往,以她如今的境界,根本无法想象飞了三十几年是一个何等不可思议的概念。 便是徐川也依旧心生震撼。 因为这是他如今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不眠不休的飞上三十几年,看来夫子许多年前便已经强大到了一种非人的地步。 他出声道:“所以夫子之所以要与昊天斗,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夫子轻抚胡须道:“为什么要与天斗,当然是因为昊天要吃我,但像酒徒和屠夫这两个老鬼懦夫都能躲这么多年,我一样也能躲,大不了学佛陀那样闭眼算逑。 我之所以非要与天斗,自然是因为我不甘心,你要知道,活的越久,其实就越无趣,尤其是看着这个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世界,便更加无趣。 这样无趣的日子过上几千年,上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徐川笑了笑,夫子之所以非要与天斗,自然不仅仅只是好奇,柯浩然的死其实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他看着夫子,转而问道:“所以夫子想好怎么战胜昊天了吗?” 夫子恼火道:“如果想好怎么战胜昊天,我怎么还会在这里?” 他叹息道:“我曾经教了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天才,或许是会因为我教的太多,让他走了太少的弯路,所以他走的太快,快到飞的太高,最终丢了性命。” 徐川知道,夫子说的这个人,便是柯浩然。 夫子情绪微微有些萧条和索然,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道:“后来我收了许多弟子,慢慢,君陌,余帘,可他们虽然很好,修行的一切却还是在昊天世界之内。 后来,我发现了宁缺,他是个生而知之的人,这是个很没有道理的事情,我等着他走到我面前,他成功了,但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你。” 夫子抬头,将目光静静的注视在徐川身上。 他说道:“你的出现很离奇,甚至一开始都没有被昊天发现,但你既然出现在人间,便自然瞒不过我,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渭城之外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 徐川微微有些讶然,他以元始金章来到这个世界,连昊天都蒙蔽了,居然没有躲过夫子的注视? 看到徐川惊讶的表情,夫子莫名有些开心,他笑道:“我在这个人间走了很多年,每一寸土地几乎都留下过我的足迹,我与人间早已经密不可分,人间的一切,自然便是我的一切。” 他继续说道:“一开始,你似乎并不知晓如何修行,却在短时内以一种非常不讲道理的速度在进步,便是我那个小师弟的天赋也无法与你相比。 直到你在魔宗山门破了六境,以那枚拥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金印破了昊天的神国,我才真正意识到,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方金印也不是这个是世界能够拥有的事物。 我能够感受到,那一日你似乎只是激发出了那一方金印微不足道一些力量便轻易的镇压了昊天。 这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却也有些恐惧。 因为未知带来的恐惧。” 徐川默然不语,莫山山眸光中的震动则越来越强烈,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晓徐川真正的来历。 当然,她并没有其他什么心思,只是有些好奇,徐川来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同时她也有些感慨,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其他的世界存在。 夫子则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你来到这个世界会做些什么,所以我一直在看,一直在思考,直到我们今日相遇,我才明白,原来你也是为了昊天而来。” 徐川心头微微有几分紧张,他的一切都暴漏在夫子的眼中,如果不是他知晓夫子的脾性,他怕是已经开始考虑着如何跑路了。 他抬起头,看着夫子问道:“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夫子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能做什么?难得有一个与我同行之人,就算你有着自己的目的,可我的弟子的认可了你,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也不会做些无趣的事情。 更何况,我没有办法战胜昊天,哪怕我已经无矩,可以无视昊天的规则,却依旧在因果之下,在天意之下。 但你不同,你不是这个世界人,也不在昊天的天意之下,更何况你还有着超越昊天的事物。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要去神国,可以叫上我一起。” 徐川沉默了很久,缓缓道:“如果有这么一天,我定与夫子同行。” 二人相视而笑,随即挥手告别,洒脱中又带着几分平静。 便好似友人之间,立下了约定。 等着,我们一起逆天! 莫山山有几分说不出激动,也有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去神国,这无数修行者毕生追求的终点,如今知晓了如此之多的隐秘,她怎么看,这都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她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徐川的手,似乎生怕下一秒他便消失在自己面前。 徐川微怔,随即微笑着反握住莫山山素净的小手,轻声道:“别担心,如果有天我要去神国,那一定是我有着百分之百可以回来见你把握。” 莫山山微微默然,继而微笑,眼底却有着一抹坚定。 她要变得更强才行,至少,如果徐川要去神国,她必须要有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实力。 ...... 西陵,往日繁盛的桃山之上,此刻更加的遍布着几分喜庆的意味。 因为到处都飘荡着红色的绸带和灯盏。 而且看起来也分外的热闹。 因为时间诸国都有身份极高的人前来,他们收到了西陵的请柬,自然不敢不来。 人来人往,皆在筹备着道痴叶红鱼和神殿统领罗克敌的婚礼,遍是喧嚣的气息。 然而一座简陋的石屋中,身为婚礼主角之一的叶红鱼,却是褪去了她曾经鲜艳的红裙,穿上了一身宽大的青色道袍,将她娇弹诱人的身躯尽数遮蔽。 这般素净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马上就要参加婚礼的样子。 此刻,她双眸紧闭,身上的气息沉浮不定,时而几乎跃至知命,时而却又跌落洞玄。 夜渐深,却忽的有人来到了石屋之外。 他是陈八尺,曾经叶红鱼的下属,现在却已经投靠了罗克敌这位神殿统领。 没有敲门,也没有问候,他直接退开了石屋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他微微躬身,看似满脸的恭谨,实则却有些肆无忌惮的用那双贪婪的眼睛欣赏着叶红鱼道袍下的曼妙身躯。 深夜到来,他自然不会没有想法。 甚至,他也不惮于展现出这种想法。 看着叶红鱼美艳动人的脸庞,他言语极为恭谨的说道:“司座大人,卑职知晓您不愿嫁给统领,但为了防备您逃离,此地早已经被重兵把守,可卑职对司座大人向来崇敬,不愿司座大人受此屈辱,只要司座大人愿意答应卑职一些小小的请求,卑职愿意助司座大人离开桃山。” 听到这句话,叶红鱼嘴角浮现一抹微嘲,道:“小小的请求?” 陈八尺神情依旧恭谨,轻声道:“只要您陪卑职一晚,明早我便送您离开,比起日夜被统领大人压在身下,想必司座大人能够衡量出其中的轻重。” 叶红鱼冷笑一声,道:“以前我倒是没发现你胆子竟如此之大。” 陈八尺微笑道:“风险自然有,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与司座大人有一夕之欢,夫复何求?” 叶红鱼轻轻叹息一声,脑海中那三道剑痕悄然散去,淡淡道:“可惜,终究差了一些,不过,可以试上一试。” 陈八尺不明白叶红鱼言语间的意思,他催促道:“时间不多了,司座大人还是早做决断才是。” 叶红鱼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尽是漠然,她起身道:“时间确实不多了。” 她的眸光中一缕淡淡的道意弥漫,下一刻,便有一道浅浅的剑痕自虚空中向陈八尺射去。 陈八尺皱了皱眉,看着那浅薄到可笑的剑痕,眼中浮现一抹讥讽的笑意,道:“曾经叱咤风云的道痴已经虚弱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可笑,既然你不给,那我只好自己来取!” 话落,洞玄上境的气息自他周身飘散而出,他刚准备抹去那一道可笑的剑痕,可就在与那剑痕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伟岸的气息便将他笼罩。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世界生灭,看见了时空轮转。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身躯,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脑袋似乎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黑暗袭来,他再也没有了半点意识。 叶红鱼平静的踏过他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向着裁决神殿走去。 只要她成了裁决大神官,自然没有人能逼一个裁决大神官嫁人。 /134/134150/32053694.html 第284章 交战裁决 叶红鱼刚走出石屋,数十名神殿侍卫便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神情有些畏惧。 他们的统领陈八尺进了石屋,此刻却没有了半点声息,这令他们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当然,他们也很困惑。 如今,叶红鱼跌境,掌教包括裁决大神官几乎都明确的表示出了已经将她放弃的意思。 桃山之上最尊贵的两位存在的意志自然也是整个桃山的意志。 所以,曾经高高在上的道痴叶红鱼,一朝之间便跌落谷底。 只能沉默的接受自己嫁给罗克敌的命运。 他们不理解,此刻的叶红鱼凭什么敢杀死陈八尺,如此肆意的踏出这间石屋。 但能够轻易杀死洞玄上境的陈八尺,便说明这道痴叶红鱼纵然跌境,依旧有着十分可怕的实力。 这自然不能不让他们感到恐惧。 但这毕竟是桃山,便是知命也不可放肆。 于是,一位侍卫队长大着胆子喝问道:“明日便是大婚,大人如今想要做什么?” 叶红鱼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要去见裁决大神官,怎么,你要阻我?” 叶红鱼神情虽然平静,但那名侍卫队长心头却不禁生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听闻叶红鱼所言,他神情微缓。 “既然大人要见裁决神座,我等自然不敢阻拦。” 说罢,他便径自退开。 叶红鱼则继续迈着步子,向裁决神殿走去。 一股清风拂过,将她宽大的青色道袍吹的飘荡而起,露出了那一双白皙而诱人的大长腿,这一抹诱人的春色令无数神殿侍卫心头下意识的浮现一股火热,但很快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前一个色胆包天的已经尸首分离的死在了石屋内,他们自然不会轻易作死。 而看到叶红鱼确实是向着裁决神殿而去,他们也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要叶红鱼不想着逃婚,那么整个桃山,自然可以任她行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牢牢的跟在了叶红鱼的身后,随她一同向着裁决神殿而去。 叶红鱼走的不快也不慢,在天色将明,夜色将尽之际,她便来到了那座黑色庄严的神殿之外。 巨大宏伟的神殿前,她的身影显得渺小而孤单,然而看到她的出现,神殿前的一应执事和侍卫都有些讶异。 叶红鱼曾经经常出入此地,他们自然很熟悉她,可如今,几个时辰后便是对方的婚礼,她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难道,对方是来向裁决大神官求情的不成? 可以对方此刻在桃山的尴尬地位,再加上此次婚礼的特殊意义,便是裁决大神官也不可能改变此事。 更何况,裁决大神官也根本不可能帮叶红鱼出头。 毕竟,此次叶红鱼和罗克敌的婚事,除了掌教之外,也有裁决大神官的意思在。 不过,在叶红鱼要踏入裁决神殿的时候,一应裁决神殿的执事和侍卫也并未阻拦。 毕竟,名义上叶红鱼仍旧是裁决司的大司座。 只是,看着此刻叶红鱼素净的身影,想起曾经她骄傲肆意的模样,他们眼中便不由浮现一抹嘲弄的意味。 看到曾经不可触及的存在自神坛跌落,虽然与他们无关,却依旧令人心头涌起些许爽快的情绪。 叶红鱼神情漠然的踏入裁决神殿,心头嗤笑一声,光明,呵。 她踩着平整的青石地面,径自走到了大殿的深处,在看到不远处的那道珠帘时,便停下了脚步。 珠帘无风自动,隐约露出了一方墨玉神座,神座上的男人透过珠帘将漠然的目光落在了叶红鱼的身上,但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叶红鱼神情非常平静,尤其是在裁决大神官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她反而显得更加平静。 平静到仿佛一面没有丝毫波澜的湖水,清澈而晶莹。 直到很久之后,叶红鱼才出声说道:“师叔,一直坐在神座之上却无法起身,很痛苦吧。” 声音传出的瞬间,整个裁决神殿的空气都变得森冷了几分。 无视了珠帘后那隐含杀意的目光,叶红鱼淡淡道:“光明大神官破开樊笼,让师叔受到了不可逆的重创,师叔若修养得当,凭借西陵的底蕴,自然可以恢复。 但师叔却又去了一趟荒原,左帐王庭一役之后,师叔便再也无法离开这方神座。 一个无法离开神座的裁决大神官,很痛苦吧。” 两次很痛苦吧从叶红鱼口中说出,深深的刺痛了此刻的裁决大神官。 他缓缓抬起头来,幽深的眼眸里满是冷漠暴戾的情绪,缓缓望向珠帘之外,一袭青色道袍的叶红鱼,漠然道:“看来这场婚礼已经开始令你变得疯狂,你应该清楚,激怒本座的后果。” 叶红鱼眸光微抬,微笑道:“这场婚礼确实让我很愤怒,所以,我便想着,师叔既然如此痛苦,不妨让出这一方神座,来平息我的愤怒。” 裁决大神官眸子中的森冷越发浓重,但他也同样有几分好奇,境界跌落的叶红鱼凭什么敢如此狂妄放肆,纵然他如今必须依靠墨玉神座来稳定自身的伤势。 但他仍是知命,甚至在这一方神殿之中,他依旧比寻常的知命更加强大。 难道是想要鱼死网破,殊死一搏? 他安稳的坐在墨玉神座之上,带着几分俯视的目光看着叶红鱼,说道:“杀了我,这方神座自然属于你。” 叶红鱼笑意敛去,冷漠重新浮现在她清丽如水的容颜之上,她缓缓道:“正有此意。” 话落,一道又一道浅浅的白色剑痕在她身前浮现,顿时便有一股极为浩渺莫测的气息油然而生。 裁决大神官神情冷然,虽然并未有任何动作,却自有一股爆裂的狂风在这空旷而肃杀的黑色道殿里骤然而起。 ...... 桃山下,来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正是徐川和莫山山。 莫山山看着桃山上光秃秃的桃树,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些桃树为什么不开花?” 徐川看了看那些桃树,感受到了桃树上那股淡雅悠远的气息,说都:“几十年前,夫子饮了一壶酒,斩尽了满山桃花,于是,桃山再也没有桃花绽放。” 莫山山神情微讶,但又很快释然,既然是夫子,那么便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刻,周围有不少信徒在山脚下朝拜,也有不少穿着华贵的人物恭谨的走上桃山。 但不论是信徒,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对徐川和莫山山二人的存在视而不见,仿佛在他们眼中,并没有二人的存在一般。 莫山山看着桃山张灯结彩的模样,想起了荒原上遇到的那个一袭红衣的骄傲女子,心头不由浮现几分感慨,便是如此惊才艳艳的女子,却也依旧无法掌握的自己命运。 再加上不久前自己的遭遇,她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 她出声问道:“我们要上去吗?” 徐川看着桃山,看着山间不似人力能够切削出的三道崖坪,还有坐落在崖间的数座巍峨神殿,分外平静的说道:“如果她当真嫁给了的罗克敌,臣服于命运的脚下,我明宗便也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虽然他对莫山山和叶红鱼都很欣赏,但叶红鱼和莫山山不同,如果不将叶红鱼的骄傲在残酷的现实中磨去几分棱角,便是有着那三道剑痕的诱惑,也未必能够让叶红鱼心甘情愿的加入明宗。 所以,他不会给予叶红鱼太多的帮助。 更何况,桃山也不是那么好上的,站在此地,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隐匿在桃山某处那一道道分外强大的气息。 当然如果,叶红鱼能够走出桃山,来到他的面前,他自然会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 裁决神殿内,叶红鱼身与剑合,一刹那间便协同万千剑痕杀向了裁决大神官。 裁决大神官神情微沉,一念之间,汹涌的狂风便肆虐着卷向了叶红鱼。 狂风呼嚎,犹如鬼魅,瞬间撕碎了无数道剑痕,但却也同样被无数道剑痕碾碎了无数缕狂风。 剑痕与狂风肆意的拼杀着,颇有几分惨烈的意味。 但因着剑痕某种浩渺而神秘气息之下,叶红鱼竟强行以洞玄上境的修为突破到了裁决大神官的身前。 此刻的她好似一柄方才开锋的神剑,汹涌而至。 裁决大神官冷然道:“原来这便是你的依仗,既然如此,本座便灭了你的依仗,废了你的修为,这样的你,便只能成为他人的玩物!” 话落,他第一次有了动作,抬起了一只手。 不过是简单的一握,整座裁决神殿便好似被他轻易的握在了手中,而身处于裁决神殿之中的叶红鱼,自然也被他握在了手中。 满是森冷残酷意味的道门气息爆发开来,极为强势的破碎了叶红鱼以毕生修为所铸的这把神剑。 然而,神剑破碎的刹那,叶红鱼的气息却是不跌反升。 隐约间,似乎要重新踏入知命,一身上下更是有无穷的时空真意悄然流转。 她竟是想趁此机会,破后而立,以从徐川留下的那三道剑痕中领悟的时空生灭之意重新踏入知命。 而一旦她以那时空生灭的道韵踏入知命,必定会比曾经踏入知命的她要更强许多。 此刻,裁决大神官也察觉到了几分危险,这不由令他神情微变。 那股时空生灭之意越发强盛,只差一丝便可以轻易破去他借助整座裁决神殿所施展的道门神术。 而一旦他的道门神术被破,必定受到反噬,牵动他体内的伤势,到时候,他怕是当真要死在此地。 但叶红鱼终究太过骄傲,也太过贪心。 徐川所留给她的时空生灭之意本就浅薄,她领悟时间也并不长,根本无法令她真正破入知命。 于是,就在她气息几乎快要提升踏入知命之时,周身的时空生灭之意却忽然自行破碎。 她整个人的气息自然也刹那间跌落。 刹那之间,她来不及多想,强行凝聚气息,运用禁术,爆发出了一股庞大的力量。 以此终于堪堪破去了裁决大神官以裁决神殿所施展的道门神术。 但她也同时受到了反噬。 在破开裁决大神官那股森冷残酷的道门气息之际,迅速反身倒退。 她眼眸中浮现出一抹不甘的神色,只差那么一点,她就成功了。 可惜。 但很快她便压下了心头的诸般情绪,深深的看了一眼此刻因为神术被破去,引发了体内伤势,气息萎靡的裁决大神官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向殿外逃去。 裁决大神官坐在墨玉神座之上,脸色苍白,低咳间,一口鲜血喷出。 在叶红鱼冲出裁决神殿的瞬间,他森冷愤怒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去。 “叶红鱼以下犯上,革除裁决大司座之位,裁决司上下,皆可出手,生死勿论!” 一刹那,裁决神殿外的一应执事和侍卫神情便都剧变,眼见叶红鱼奔逃而去的身影,他们没有犹豫,迅速追杀了过去。 叶红鱼破境失败,本就遭受重创,更是强行激发禁术提升力量,此刻反噬到来,更是令她的气息几乎跌落到了谷底。 感受到身后迅速追来的一应裁决神殿的强者,她眸光中不由浮现一抹绝望。 此次,她怕是在劫难逃了。 若是被擒,自己一身修为必定会被废去,只能永远成为罗克敌的玩物,再也无法反抗。 既然如此,她不若就此死去,也少去了那许多羞辱。 奔行间,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叶苏。 不过是因为陈皮皮被她撵跑,便几乎要将她杀死,这么些年更是形同陌路。 整个西陵上下,也没有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半分温暖。 甚至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还令她痛苦至今。 仔细想想,这西陵,还当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登书院石阶,将她从幻境中带离的那一双充满了温暖的手掌。 那似乎是她这一生中罕有的体会到的温暖。 也许,她不该再回西陵。 叹息之间,她眼中浮现出决绝之色。 此刻,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便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极其浩渺强大的气息强行闯入了她的感知。 似乎在明晃晃的告诉她,我来了。 于是,她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仿佛有满天星辰在其中悄然绽放。 /134/134150/3206106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