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剑书》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枫叶血染如深秋(终) 战阵厮杀起,将军对垒观。 弈剑山庄这边冲在最前方的,不是林满六,也不是崇婴,而是那袭红裙黑衣的萧潇,她将背后双剑拔剑出鞘,其佩剑名为长亭雨。 她手持双剑,脚步轻盈,如同飞鸟在水面轻点,又飞跃至空中,向前划去,还不等林满六与崇婴追上,她便已经杀至匪寇身前。 “之前都是你俩后辈,在村落入口厮杀,我在村中当真无事,今日便是我出剑开道,让你们这些后辈长长记性!”萧潇口中说着,手中双剑依次向前挥出,整个人冲杀在战阵之中,每一次出剑必见血光,好若一人在血雨当中独舞。 对阵的数名匪寇,原本看着上前的是一名美丽动人的红裙女子,手中长刀多要避让几分,想着若是将其打成残废,不伤及性命,日后说不定能够让自己享福,结果不料自己出刀慢了,性命也没了。 “兄弟们一起上,废了这小娘子!”有人在人群后方喊道,指引着更多的匪寇攻向萧潇,但不管来多少人,萧潇手中双剑,始终未曾停止,就连她的身形也在一直闪动,匪寇众人向其递出的刀剑,没有一柄触碰到她,皆是被她闪躲开来。 一次围杀之中,六名匪寇一同出刀,欲将其围困住,六柄长刀往不同的方向向萧潇袭来,这一次直接阻绝所有躲避的空隙,只见萧潇一跃而起,随后在空中一个转身,脚步轻踏在六柄交错的长刀之间,只是轻点一瞬,她又再次跃起,手中双剑开始在身侧旋转。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在萧潇身形重新站定之后,那围困六人的脖颈处,皆是多了一条细微的血痕,黑衣红裙的女子脚步轻点越过这围困的六人,继续向前方匪寇攻去,身后的六人才轰然倒下,脖颈处齐齐喷溅而出鲜血,六人全数毙命。 ...... 林满六、崇婴各自在一片区域为战,在他们身后是周粥、墨枝,不时会有匪寇从两人身侧冲过,拦阻不及的便交由周粥和墨枝一同对付,周粥手中使得一柄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陌刀,她拖曳着站在墨枝身侧,其刀名为淮南橘。 有匪寇经过时,墨枝手中圆形盾牌弹射而出,或是用锁链限制匪寇行路,周粥便拖刀而上,只是一刀便将匪寇枭首,二人出手之时,绝不含糊,他们的身后便是弈剑山庄众弟子,在五人的带领之下,面对冲来的匪寇,没有一人心生胆怯。 有的弈剑山庄弟子手中都拿着一个木质小盒,便是木天蓼和乐清秋所制的八相,这几日在与乡长提起时,乡长让他们把祠堂之内能用的桌椅条凳,全数割据而用,最后又做出来了二十余件,这些手拿八相的弟子,基本都是站在人群正后方,在有匪寇冲破前方同袍战阵时,便用八相将其射杀当场。 并且众人先前都不知道,陆风白对这天工之物,也有所了解,他当时将自己手腕其中一物取出,同样是一个木质小盒,但做工上却远比这用桌椅制成的八相更加复杂,交于木天蓼后,木天蓼感叹这木盒制法,比自己所学还要玄妙,陆风白言说是父辈所传,并且还唤来一人,名叫季汀,那人手中同样有一个,一并交于了木天蓼拆解观看。 在这几日的拆解中,木天蓼竟是得了新发现,将制好的三十余件八相都重新调试,随后重新交于了众人手中,杀力比先前更强。 战阵厮杀之上,黄姓男子看着弈剑山庄众人对敌之姿,以及那瞬间将人毙命的八相,开始抚须大笑起来:“侄儿好手法,竟是将一江湖帮派练就如此,想必还结识了善制天工之人,如此杀力,叔父今日不将你们绞杀,日后岂不是要在此乱局中夺一山河版图啊!”。 “黄叔所行,不正是口中所言,我辈出剑只是能民心得安”陆风白应声说道。 “多说无益,侄儿出刀吧!”黄叔大声喝道,立即手提阔剑大步向前本来。 “请黄叔指教”陆风白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前划去,越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在一些匪寇臂膀上踩踏而行,而另一侧的黄叔则是将那些拦阻在自己身前的匪寇悉数撞开,直直冲向了陆风白。 不过数息,两人便在从战场两侧,冲至战场核心地带,弈剑山庄弟子和那些匪寇都不敢靠近两人,周围百步以内无人再敢近身。 紧随其后的便是黄叔手中的阔剑与陆风白手中漆夜刀相撞,兵刃相撞的声响,响彻了此地整片枫叶林,回荡在山谷之中,陆风白单手握刀接过黄叔手中的阔剑,随后将腰间的那般长剑抽出向前递出。 “为何不使煌璃!”黄叔暴怒喝道。 “煌璃生于天下纷乱时,对敌当是死敌贼寇!”陆风白应声说道,左手拖起的长剑挥向黄叔一侧,却被黄叔右手手甲直接拦阻下来。 “如今我不正是扰民的匪寇头子,叫我黄勋老贼便是!”黄勋训斥出言。 此话一出,陆风白手中的漆夜刀力道少却一分,黄勋手中阔剑立即向其袭来,蛮横的气劲挤压的陆风白走气不顺,他艰难将漆夜刀往上提了一提,随后强撑一口气,再次用左手之中的长剑刺出,却又是被黄勋用手甲拦阻。 “战阵杀敌,那有你这般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你不杀我,我就让你下地去好生孝顺老将军和你那个废物爹!”黄勋猛地一提阔剑,紧接着立即向陆风白劈了过来。 陆风白这次并没有强行去接下那一剑,而是右手手腕拧转,漆夜刀在手中开始故意的扭转起来,弯刀刀刃处开始不断地击向,向自己面门劈来的阔剑,数次刀刃击出,阔剑下劈速度迟缓上了几分,随后陆风白立即翻转刀身,漆夜刀背处有一些云纹逆刃,便以此逆刃环扣卡住阔剑。 黄勋见陆风白使此漆夜刀,仿佛在看到昔日,那军神之姿,猛地大喝一声:“好!”。 随后任其将自己阔剑挑起,然后他等待着眼前这名侄子下一步动作是什么,陆风白紧随其后的便是左手手中长剑再次向前递出,不过这次速度极快并且直袭黄勋腰侧,手甲想要再次拦阻已是来不及,黄勋大笑之际加重右手力道,让阔剑不至于被漆夜刀刀背后云纹逆刃阻滞。 长剑没入黄勋没有护具的右腰,黄勋像没有感受到一点痛楚一般,只是一再加重手中力道,要把眼前白袍男子抬起的右手直接压断。 阔剑再次向下压下,黄勋暴喝道:“还想硬撑?非得留有遗憾的死去吗!煌璃——”。 离两人较远处的众人都因为黄勋的暴喝声响,震得耳鸣一般,更不要说处于交战正中心的陆风白了,陆风白强撑着不进行躲闪,他便是要接过这一击,再用自己的招式对敌。 “如此愚笨不堪,受死吧!”黄勋叫喊着,手中阔剑已经压至陆风白头顶位置,丝毫不管自己已经受到重创的右腰所在。 骨头脱臼声随即在两人之间传开,陆风白强撑着的右手手骨被其强行脱臼,陆风白只能放弃出剑,强行退后,右手垂在身前,漆夜刀也倒在了脚边。 陆风白大口喘息着看向自己面前的黄叔,眼神清澈,他微微开口说道:“今日对敌发现是黄叔之后,风白便不会用煌璃对敌,倘若煌璃一出,叔父定不会再还手,定是安然赴死,风白大概猜出了叔父你们一行人的用心何在,但是这种方法终究是错的!”。 黄勋双目通红,大声训斥道:“你可经历过乱世,就敢妄议对错!究竟什么是对,什么错,你都能分清嘛,那些告诉你对错之分的人,将他人强行指错,那才是真正的错!大错特错”。 陆风白强行将已经脱臼的右手提起,咬住小臂衣袖位置,将断臂拖拽着胸前,随后左手猛地向右手一掌排过,就这样一掌,将整只脱臼的右臂强行接上,他尝试着握拳收掌,确认无误后重新看向黄勋。 “让百姓重陷苦难,难道就不是错吗,在你们所期望的大同之前,这些小错是你们都能接受的吗!”陆风白神情也跟着暴怒起来,他此行山羊坝子,一路走来,心情一直极为沉重,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他比陆辞善更早的猜到这一切的最终结果。 但他怎么可能愿意相信,曾经以保护他人为己任的兵卒,如今会为了不择手段,挥刀看向自己身后之人。 陆风白捡起漆夜刀,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缓缓走向黄勋,黄勋方才也在暴喝着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了,他不想在听着自己昔年的这位叔父对于这些事情的辩解,他要出剑出刀,为这天下,为这江湖,为这在世的苦难之人,递剑出刀! 黄勋改为双手持剑,径直向陆风白冲来,陆风白看着向自己前冲的叔父,嘴中暴喝一声,双手同时开始有所动作,漆夜刀高举指向天幕,左手之中的长剑横剑在前,只待黄勋的阔剑袭来。 阔剑向陆风白挥砍瞬间,左手中的长剑向阔剑挥去,只是拦阻一瞬后,漆夜刀动了,刀刃直劈阔剑剑柄,随后陆风白身形向黄勋左侧开始移动,双中双兵并未停歇,漆夜刀限制着黄勋手中阔剑的挥砍方向,左手之中的长剑数次击出,点在黄勋身上的各处要害。 就这样两人对招三十多会合,陆风白凭借漆夜刀,只有四次没有拦阻成功,被阔剑将漆夜刀挥砍击退后,剑尖在其身上留下四处伤口,而黄勋便没有太好受,他一直以一种以伤换伤的战法,限制陆风白身形,每每与之对招,身上便要被那长剑留下伤口。 似是黄勋全身已经被血水浸泡,全身上下除却脖颈以上,皆有伤口。 “好得很...就算没有煌璃,好侄儿...也不愧是一方大侠了...”黄勋断断续续地出声说道。 “叔父可还有什么要言说的”陆风白下一次递剑出刀,便是要了解黄勋性命,他明白,如若劝其归降,只是在折辱自己的叔父。 “我便要身死!让叔父再看一看煌璃!下去路上好凭着煌璃,去找干爹!”黄勋强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叔父且看好了!”陆风白收剑入鞘,右手单提漆夜刀在身前,紧接着整个人便开始变的虚幻起来,只有手中那柄漆夜刀还若实物一般,随后只见虚影从黄勋身前穿过。 黄勋脖颈上,多出一条血痕,他的面容上比先前那一次说话都还要笑容满溢。 他没有笑出声,便那般杵着阔剑,就此站立不动,不曾倒下。 在陆风白与黄勋对招结束之时,匪寇与弈剑山庄弟子之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陆风白向黄勋的身影,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拔剑出鞘,一人一剑一刀,冲入了厮杀之中,所过之处,匪寇悉数伏诛。 弈剑山庄此次前来六十一人,战至最后,身死十八人,伤残半数之多,枫叶林内匪寇全数绞杀。 今日的枫叶林充满了血色,鲜血溅射在了嫩绿的枫叶之上,将枫叶林半数枫叶染红,从远处看去此地,枫红如火,如入深秋。 /107/107040/2855120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五) 两日后,五月二十九日 此次匪寇遇袭,与之前不同的点便就出现了,两日的等待没有任何炎阳兵卒的驰援,这又侧面佐证了陆辞善认为的那番情况,陆风白对此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正常安排弈剑山庄部署,以及查探伤病弟子情况。 午饭过后,林满六正在木天蓼、乐清秋身旁,看着木天蓼给自己演示那唤作八相的小器物,突然崇婴走近身旁对着林满六喊到:“陆哥喊你前去议事”。 陆风白找自己?大概是那舟墨有消息了。 林满六与木天蓼道别,随后便跟着崇婴一同去到陆风白休息的屋舍之中,此时屋舍之中已经坐满了人,陆风白、萧潇、周粥以及那参星观的舟墨,陆辞善则是在一旁靠着墙壁没有看向众人。 “崇婴、满六入座,今日便是与大家商议一番,何事前往那枫叶林以绝后患”陆风白沉声说道。 “先前与满六和崇婴村口鏖战的弟子,伤势最为严重,最快还需要三四日的时日调养,才可动身,其余弟子都没怎么负伤,随时可以”萧潇开口说道。 “前来侵扰规模便能达到如此,那枫叶林一役只会比此次更加惨烈,还是等大家都修养完毕在进行上路前往”陆风白思索片刻后出声说道。 ”今日小道前来,便就是与诸位提议出行时间的,当是在下月九日,我先前推演一番,前后都不可,皆为大凶“舟墨坐在末席出声说道。 弈剑山庄众人在林满六之前赶路的时候讲述中,自然对于这个舟墨的推演之法,有一定的认同,便没有人出声提出异议。 众人只是在沉默思索,如若如此停留,之后枫叶林那侧的匪寇,定会有更多的准备,到时候就需要更加小心,林满六思索着不时看向那年轻道士,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地方,那舟墨里衣领口有些血迹,被外侧的黑袍遮掩,之前再次相遇时,他身上并无血迹。 察觉到此事的短衫少年觉得在商议结束之后,先告知陆风白让其留意一二。 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依照舟墨所言,一直等到六月九日,在准备动身前往枫叶林。 ...... 随后的时日便是弈剑山庄众人休养生息,时间一直来到六月九日,芒种刚过。 今日清晨,众人便齐聚祠堂之内,随时等待出发,赶赴枫叶林。 “诸位同袍,此行原意只为从那贼子口中,探寻去年赏剑意外真相,如今匪寇屠村,我等幸能为此一战,今日便扬旌而去,会一会那枫叶林之中的贼寇”陆风白站在登台之上,面对着台下的山庄众人出声喊道。 “此去定当战无不胜!”台下便有人应声喝道,紧接着便又更多的人回应到,有直接在人群当中跳跃而起的少年,也有将手中兵械悬于头顶,直指天幕的好儿郎。 陆风白伸手向下虚按,台下众人声响才小上了一些。 随后在陆风白、林满六、萧潇的带领下,众人一同走出祠堂向南面入口行去。 村民们在近日闲聊当中知晓了众人将要前往那枫叶林,诛杀匪寇,众人还会行至坝子门口便看到,村民们已经在道路两旁等候已久,见到众人行来,以乡长为首齐齐向众人弯腰示意。 “乡亲们,随后且待我们的好消息,此患一除,乡亲们也可放心生活,不必过多担忧匪寇烦扰了”陆风白率先开口说道。 “老生替坝子全数百姓,谢过陆大侠和诸位侠士”乡长感激涕零道。 陆风白走近乡长身前,急忙将其搀扶起身,“乡长无需担忧,待我辈前去以绝后患”。 “小女子多有冒犯...不知诸位大侠可曾见过李大哥,就是...乡亲们常喊的那李老头”乡长身后一名年纪看上去与陆风白一般的女子,挤出人群对着众人说道。 李老头...那名给匪寇传信之人?想到这里陆风白在犹豫是否将事情经过全数告知。 在陆风白犹豫之际,林满六走上前来对着那名女子行了一礼说道:“姑娘节哀...”。 听到此话,那女子有些站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短衫少年,嘴中喃喃说道:“这几日我找遍的坝子之内,都内看到李大哥,曾会如此...”。 陆风白刚想拦阻少年,却看到了林满六冲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是短衫少年继续开口说道:“李大哥那日夜中,与我们一同在村外杀敌,不料被人暗箭射中,他临时之际...说是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这般狼狈样,便让我们不要在大家面前提及”。 短衫少年说道这里,身边的那些乡亲们自然也是听到了,便有人开始唏嘘,感叹起李老头这些年的贫苦和他不惧艰难的坚毅。 “早些年我就说,老李他就是村里以后最有出息的汉子,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可不是嘛...害,早些年如果不是收成不好,估计早让老李去赴考了,说不定以后就是我们此地的父母官”。 “老李他就算没出去,在咱这坝子里,不也是数一数二的人,你看看多少家的姑娘看他顺眼,不过如今却是跟他妻子一同去了”。 ...... 之前说话的那名女子瘫软的倒在地上,面庞上有泪痕划过,她回忆着属于她和他的往事,不知从什么开始,李大哥便不再与她说话了,可能是确实是不曾倾慕于自己,早些年,为了能够更饱读诗书的李大哥有话题能聊,她在村口遇到了一名路过书生,朝那书生询问了好些诗句典故的意思。 期盼着日后能与李大哥话语之间,不再是那么窘迫,可那以后,李大哥似乎再也没找过她,后来坝子之中收成不好,李大哥像是放弃了读书,开始全心全意为乡里劳作务农,就算是此时的李大哥,也在她心中是那般的高大、帅气,只是变得自己不敢接近。 随后有了敢向李大哥诉说衷肠的女子,自己只能在极远处默默地祝福他们,他们在村中逐渐变成了人人都要提上一嘴的好良配,这便是书本中所说的天作之合吧,那名女子自然是要比自己更好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短衫少年口中的话,女子止住了呜咽的哭声,起身急忙擦拭眼泪说道:“李大哥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我自然是不能哭的,不能哭...”。 乡长在女子身侧,轻拍着其后背帮忙顺气,看向了短衫少年和陆风白,出声说道:“让陆大侠和林少侠见笑了...小女最是仰慕李老头,如今人不在了,有些失态”。 “无妨,姑娘还望节哀,我们先行出发了,请诸位乡亲静候佳音”陆风白说完后,朝着道路两侧的乡亲们拱手一礼。 随后弈剑山庄众人便一起跟着陆风白走出坝子,翻身上马,朝村子西北方向行去。 路途上陆风白御马行至林满六身侧,出言开口说道:“方才用此计隐瞒?”。 短衫少年抬头看天说道:“人活于世,总要留些念想,已经熬过了这么多苦难,要是再听到自己是被亲朋来上一刀,人会被压垮的”。 陆风白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便御马向前,继续带领弈剑山庄众人,前往前方的枫叶林所在。 到了正午,众人行径路上遇到任何一个匪寇,即将达到了那二当家口中所说的枫叶林据点,前方是一座山谷,依照那二当家口中所说,据点便建造在山谷之中,两侧以陡峭山巅为天险阻碍,正面是先建好的营寨城墙,前后共内外两座城墙,外侧是匪寇以及抓获的青壮所在,内场则是以他们几个当家为首的居所,以及囤粮的地方。 众人行至山谷之前,此地全数是叶片嫩绿的枫叶,想必入秋时,整片山谷与此路上的风景,会变得极为红艳。 陆风白看向那山谷之中,依稀可见的城墙,与军营所设一般高,倘若众人从正面强攻,想要攻入,折损定是巨大,还在陆风白思索之际,那山谷之中的城门突然打开,从其中走出了一名手提阔剑的男子,身后的城门也开始不断涌出匪寇。 陆风白看清那人容貌之后,瞳孔收缩,他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黄叔...?”。 他口中的黄叔,是自己年幼之时来家中见过自己,当时与父亲相谈甚欢,依稀记得是在回忆往事,后来自己记事起便再也没见过黄叔,昔年听闻父亲所言,黄叔是一名孤儿,是爷爷征战在外时一个部下的遗孤,一直带在身旁。 那黄姓男子自然也看向了陆风白众人所在位置,他也认出了是陆风白,开口大声喊道:“侄儿如今这般出息了!不为官也能领兵打仗了?”说完后那黄叔便开始朗声大笑起来。 “黄叔便是那铸剑峰客卿?为何如今这般行事,劫掠百姓,欺压乡里,究竟意义为何”陆风白朝其出声喊道。 弈剑山主众人听闻庄主所言,开始面面相觑,面前贼子竟与庄主相识,并且直呼叔侄。 “小娃你懂什么!既然如今你带人来此,便不要再认我是什么黄叔,我便是此地谋害百姓的恶徒,你且出刀吧,让我再见一见干爹的煌璃!”黄叔叫骂着说道,可是到了最后的语气,依旧相是长辈对于后辈的审视。 陆风白脑袋向下低了低,自从辞善口中听到那句兵匪相护开始,他心中便一直有这种莫名的不安,如今到此,便更是灵验,对敌匪寇是昔日爷爷的下属,父辈的好友,自己的叔父,这让他如何能出手。 “可不要学你那废物爹,行事优柔寡断,如何能成气候,他经商也就罢了,如今你这小娃拉帮结派,倘若还如他那般,是嫌活在这世上太久了吗!”黄叔训斥出声道。 他训斥完毕之后,手中阔剑一挥,身后匪寇们皆是先前一步,从那据点之中再出城外的匪寇竟是有百人之多。 陆风白抬起头,眼中只剩下了坚毅,他沉声喊道:“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将刀刃对准身后这些,曾经扬言要护全性命的人,我便杀之!弈剑山庄所属随我出剑迎敌!”。 “得令!”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喊道。 黄叔在据点入口手提阔刀指向远处的陆风白,陆风白同样手中提着漆夜刀指向自己的这位叔父,陆风白眼中是对于此战的决绝,黄叔眼中好像多了一些别样的神情,是那种对于晚辈自豪的神情。 “杀——杀——”两边的匪寇和山庄弟子都在大声喊道,皆是抽出自己的刀剑冲向了对方所在。 /107/107040/2854721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四) 陆辞善手提弯刀站在那甲胄男子身后,从他射出那支羽箭之时,便就一直在的了,只是那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 甲胄男子在转身之际立即抽出腰间朴刀,想要与身后那人立即打一个照面,结果陆辞善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眼前的白袍男子身形开始虚幻起来,他朴刀向前挥出竟是没有打到实物,再一次看清陆辞善身影时,便已经是白袍身影去捡起了方才一直在身侧的弯刀。 陆辞善双刀并使,开始向甲胄男子递出,陆辞善使刀之法极为玄妙,双刀所击方向各异,但刀刃在挥打后又立即重叠在一处递出,甲胄男子单刀难以对敌,他猛然暴喝一声,直接忽略了陆辞善像自己左肩下劈的一刀,让其弯刀直接嵌入自己血肉之中。 以自己左肩受创为代价,争得一线靠近陆辞善的机会,他右手朴刀猛然提起,朝陆辞善面门砸去,但这一次依旧如之前出刀一般,他眼前的陆辞善又一次的开始虚幻起来,他一刀落空,但左肩上那柄弯刀依旧还在... 甲胄男子两次出刀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对着空旷的四周叫喊道:“你究竟是何人!会使得煌璃...”。 但在他还未言说完毕,陆辞善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是在他的背后,不等他出刀抵挡,弯刀便从甲胄男子脚踝位置划过,一刀递出,战靴铁甲就此崩裂,双脚脚筋被挑,甲胄男子便向前倒去。 他右手用力将朴刀直刺地面,然后借力转身,让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倒地后无法反击,在他整个人翻转身形看向后方之时,原以为陆辞善会再次出刀,试图将自己绞杀,却见那白袍男子从自己左侧走过,将原本没入左肩的弯刀抽出,紧接着又是一刀挥向了自己,这次是将甲胄男子的右手手筋挑断。 因为手中没了气力,朴刀从手心径直滑落到了甲胄男子身旁,他心中已经明了,眼前这名衣饰酷似陆风白的男子,不仅刀法与之相仿,就连脾性也如出一辙,是打算就此将自己生擒,随后从自己嘴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刀法学的一般,折磨审讯的本事,你这小娃与那陆风白倒是深得陆老将军真传哈哈哈哈”甲胄男子已无反抗之力,只得躺在地面大笑出声喊道。 陆辞善面无表情,打算彻底废掉他余下那只胳膊后,便下山与弈剑山庄众人会合,就在自己提刀之际,那甲胄男子在狂笑之中,竟是自己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让陆辞善有些措手不及,此人曾会打算先行自杀。 随着甲胄男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便如那寒泉呜咽一般,从口鼻处大量的涌出,他的面容依旧是方才那般狂笑的样子,这样使得鲜血止不住的从他口中涌出,尽管已经听不到了任何人声,但看上去,依旧可以看得出,他在疯狂的发笑。 ...... 随着陆风白的加入,山羊坝子入口处原本略显颓势的战局,被其瞬间扭转,不禁救下了差点被一记冷不防的林满六,也使得其他弟子免受于匪寇围攻之险,陆风白几次出刀后,接过了短衫少年的指挥权,开始带领着弈剑山庄所属,将进入山羊坝子内的匪寇逐一击杀,没过多久的功夫,匪寇人数死伤开始加剧,而弈剑山庄一侧开始越战越勇。 “满六、崇婴,你俩护住东南、西南各一侧位置,其他弟子随我守住入口,先前潜入坝子之中的交于萧潇以及折返的弟子解决,无需担心后背”陆风白一人持刀立于山羊坝子入口出,大声喊道。 “得令!”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应声答道。 “起!”陆风白轻一喝。 身后弟子便开始各自找好位置,等待匪寇们的冲杀而来,自此以后,一直到战事告一段落,匪寇们都不曾再有一人进入山羊坝子之内。 而身处坝子的萧潇众人,已经全数分散开了保护坝子之中的村民,偶有遇到匪寇,众人皆是先以兵械对敌,与人拉开距离之后从腰后一探,八相便出现在了手中,环扣也随之拉动,一根木筷便射入那些匪寇的身躯之中,一些被射中要害的匪寇便被当场毙命。 有两名匪寇摸入了祠堂之内,他们缓缓打开了大门,走入其中,只见一些被挥砍过的桌椅碎屑,再也别无它物,就在两人确认完没有村民在此时,突然五声齐出,从祠堂四周瞄准那两名匪寇的位置,“嗖嗖嗖——”五根木筷制成的箭矢,瞬间穿透了两名匪寇的身躯,木筷泛着血气直直钉入了地面石板之上。 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响,逐渐到了坝子村落正中那口水井位置,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墨枝,周粥自从听到马蹄声,已在此地等待许久,与墨枝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两人都点头示意,周粥提了提手中长刀径直向萧潇一带赶去,准备参与到击杀闯入村落之中的匪寇。 而墨枝则是带着更多的人赶赴南面入口位置,援助陆风白、林满六等人,本就以及搬回局面的山野坝子入口战局,在随后的增援到来之后,开始呈现出一种一边倒的趋势,一些匪寇见不敌弈剑山庄众人,开始四散逃离开来,有些想要朝山包上方跑去,并且在那还有一个他们认为可以轻松拿捏在场所有人的将军。 但在那些企图逃离至山包位置的匪寇,看到山巅不再是那么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将军,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袍男子,与方才在阵中冲杀众人的男子衣饰极为相仿,在黑夜之中无法看清那人容貌,一些已经受到惊慌的匪寇,开始嘶喊道那人是鬼!然后立即调转身形又朝山下走去,但看向坝子入口处,那名白袍男子依旧站在哪里。 本就心弦紧绷的匪寇在这样的自我惊吓之中,已经迷失了逃离方向,看着山下一直被杀死的同路人,山上缓缓走下的白色厉鬼,匪寇们开始双腿不停使唤地打颤,手中兵械都险些握不稳了。 心散弦崩,再这样的压力下有匪寇精神开始时常,胡乱地挥舞着手中长刀,有砍向空处的,有砍向身旁同路之人的,一瞬间便乱作一团,为了自己能够借此存活一命,有人开始将周围的匪寇绞杀殆尽,然后对着从山下缓缓行来的那个身影开始跪地求饶,讲述着属于自己的“被逼无奈”。 陆辞善行过众人时,并没有进行任何一句话的答复,只是手中弯刀挥舞数次,之前想要跑至山包位置的匪寇,全数被陆辞善斩杀在了当场。 至此,整个山羊坝子夜袭一事,基本全数完毕,弈剑山庄虽未有人倒下,但伤残之人众多,以入口处迎战者最多,入口处只留下了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其余人在崇婴和墨枝的带领下,将伤者搀扶回祠堂内歇息疗伤。 “晚间我们商议之时,便察觉到附近有人潜伏,今日便设伏于此,打算引出幕后主事”陆风白率先出声道。 “今日主事者是一名炎阳兵卒,认不出此人”陆辞善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陆风白沉默了,他最不愿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兵匪相帮......陆风白没有继续言说的意思,陆辞善便将自己在山包顶所见所闻悉数讲了出来,原来在那些匪寇聚集山顶时,陆辞善便在其中了。 不管是甲胄男子跟匪寇之间的鼓舞,还是老李头与甲胄男子的对话,再到甲胄男子莫名其妙的独白,这些都在陆辞善的讲述中,重现在了三人面前。 “如此一说,一些事情倒也说得通了...假如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劫掠和驰援,都是这些兵卒和匪寇之间的自导自演,但是其目的不止是为了劫掠,获取财富吗?那人死前的奇怪言语,不像是贪图钱财之人”林满六出言说道。 “的确,如若那人只是心知无法逃遁,怕我们事后折磨于他,才咬舌自尽的话,都不用在之前还未对招之时,便说这番言语”陆辞善点头道,这让少年有些惊讶,这算是陆辞善第一次同意自己的观点。 陆风白再此似是不想细究其中深意,咳嗽出声说道;“这些之后再从长计议,我也有一事,你们俩且随我来”说完后他朝着春坝子内吹了声口哨,不一会有一匹从山羊坝子之中奔袭而来,没无人在御骑,是陆风白自己的马匹。 这匹骏马的背后好像有个什么物事,天已经还是有些蒙蒙亮,少年和陆辞善定睛看去,那马背之上像是捆绑着一个人,一个身形与林满六一般大小的少年,林满六再仔细看了看,不正是那参星观的舟墨吗? 被捆绑在马背之上的舟墨正四处张望着,不知所措,扭头看向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时,脸色先是一喜,随后便开始像吃了黄莲一样,很快就愁苦了起来。 待马匹走近到了陆风白身前,他将舟墨抓下之后,轻拍马腹,骏马便重新往山羊坝子之中行去,陆风白顺手便将绳索解下。 “舟小道长,第一次见面,有失远迎”陆风白学着打了一个那道门稽首。 舟墨先是一脸白眼,心中暗自叫骂道,第一次见面便是直接将我抓住?随后便也只能朝着陆风白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陆居士,这下便能知道小道所言非虚了吧”舟墨说道。 “舟小道长所言,确实灵验”陆风白说道。 “还是容小道重新介绍一下,小道道号霜绝,是参星观弟子,对于推演之法有一定的理解,林居士也知晓我推演之玄妙”舟墨虽是手中无拂尘,无法剑,却依旧是在手腕之上比划了比划,这一幕让三人看的有些滑稽。 之后在陆风白的先行介绍下,知晓了第二批前行的弟子,原本是在二十里外与第一批弟子会合后,得知陆辞善确认了匪寇位置,众人便商议返回时间的,便是在这时突然偶遇到了这在山野之中行走的小道士。 陆风白率先猜出了其身份,便命人直接将其绑了,但舟墨此人当时却是大喊道,如若自己不迅速驰援,留守弟子悉数死绝,首当其冲便是林满六。此话一出,陆风白便带着他一同往山羊坝子返回,并进入坝子之后第一时间赶赴南面入口,也是因为此番话。 “此役庄主以及庄内弟子,虽赢的极为顺利,但损伤不小吧”舟墨在陆风白与两人解释驰援原因结束之后,开口说道。 “的确如此,舟小道长此言,是否有良策告知在下”陆风白拱手问道。 “如今众人伤势,倘若继续前往其盘踞据点,恐怕十不存一,当时休息些时日,待小道算过之后,告知庄主”舟墨又打了一个道门稽首,还礼陆风白。 “那之后还需麻烦小道长在坝子之中多呆些时日了”陆风白开口说道。 在两个人的谈话间,陆辞善只是在身侧好若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而林满六则是对于眼前这名年轻道士,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因为他觉得,此人就算是对于一些人的友好提议,也并非出自于他的善心。 四人随后一同返回山羊坝子之中,远方的高山山顶,开始有一抹旭日升起,竟是酣战一夜,路途上不时有清理村内以及入口处尸体的弈剑山庄弟子,见到陆风白四人便喊了声庄主早,陆风白皆是冲其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让他们继续忙便是。 以萧潇、周粥为首的一批弟子,则是上门一一去排查,是否有疑似匪寇躲藏的迹象,顺便安抚乡亲们的情绪,并告知暂时不要出门,弈剑山庄众人会将此处清扫干净。 wap. /107/107040/2854553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三) 山羊坝子入口处 酣战许久后,林满六与崇婴众人终究是敌众我寡,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的因为匪寇众多,弈剑山庄众人压力开始加剧,一些匪寇看出了正门前的那短衫和粉衣少年难以对付,除却被两人盯上之人,其他人都刻意回避,转向攻击其他人。 崇婴见有同袍被匪寇围攻击伤,他双剑并使向前递出,径直冲向那围困所在,随后数剑犹如一道道彩色流光,直接将那困阵破解,得意解救出受困的同袍,而林满六那一侧却是,众人皆是避开他的出剑,不与他正面对敌,只得短衫少年自己追击近处目标。 天空中的那名明月每每等待乌云散去,月光便会映衬在春窗蝶剑身之上,碧绿剑光就这般在人群之中闪动,每一剑的递出,不是匪寇重伤便是其兵刃碎裂,林满六的出剑越来越快,他体内依仗着《山水养剑决》让自己每一次出剑都要比前一次快上几分。 山包上的那名身穿炎阳甲胄的男子,看向村落入口处,他自然注意到了这名杀力显著的少年,他在山包上细细盯着,直到林满六连斩十人之后,他开始带着怜悯的声音开口说道:“可惜了,如此技艺不能为我所用,只能将你掩埋了”。 甲胄男子说完后,开始抬起自己的铁弓,从背后捻出一支黑色羽箭,打在弓弦之上,开始将弓拉如满月,对准了山羊坝子入口初,那名手持双剑的短衫少年,甲胄男子心中念叨到在他下次杀敌之时,就让他一同去死。 林满六手中短剑挥出,被那匪寇闪躲开来,短衫少年一个前扑,左手手腕拧转,手掌往右胸位置一收,倒提的山野行便直立在胸前,向那闪躲的匪寇再一次的刺出,山上的那名甲胄男子也在等着少年刺杀那名匪寇时,离弦射箭。 但突然甲胄男子感觉到,身后脖颈位置突然一寒,以他行军多年的直觉,立即做出反应,原本瞄准了林满六的羽箭,瞬间调转方向朝自己后方射出,根本不管身后走上来的究竟是谁,“嗖——”的一声,但后续却没有了任何响动声音,这一箭射空了。 甲胄男子警惕地查看四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附近一定有人,并且方才倘若利箭离弦射向山野坝子入口,那人便会出手拦阻自己。 “阁下不如出来一叙,何必如此躲藏”甲胄男子沉声说道。 但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甲胄男子假装转身,重新抬起铁弓准备诱敌,结果到自己再次抽出羽箭搭在弦上,那人依旧没有出现,他索性暴起,瞬间将弓弦拉满,准备先急速击杀那名手中紧握碧绿短剑的少年。 就在他迅速拉弓上弦,然后脱手松开弓弦的一系列动作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弓弦之上的那支羽箭竟是从正中被折断,他看到了,有一柄弯刀从某处急射出,刀刃从自己的甲胄之上划过,并没有与之碰撞,定是那人不想让兵械因为拦阻而受困。 甲胄男子立即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朝那弯刀射出的树干方向射出,“嗖——”的一声,羽箭朝那树干位置射出,瞬间树干直接爆裂开来,树干碎屑被炸地散落天上,树叶叶随之在空中飞舞,此次出箭比起前面几次射人,造成的声响巨大。 远在山羊坝子入口的林满六和崇婴,循着声响,都是先后朝那山包顶上看去,崇婴周围相对无事,他便出声提醒喊道:“对方山巅有射手,诸位小心!”。 林满六此时突然有人匪寇,在自己分身之际手中长刀递出,直直刺向短衫少年,林满六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春窗蝶向前一递,原是与那长刀擦肩而过,不料剑身和刀身相对而行过半时,那碧绿剑影开始颤动了起来。 春山竹浪涌! 只见那碧绿剑影颤动着挥打在长刀身之上,二人之间的兵械看上去仅仅只是相撞一瞬,却引得对面那匪寇,手中长刀立即脱手而出,他只觉得顷刻间,自己手中长刀被那名短衫少年用剑挥打数次,刀柄随之在自己手中震荡,紧握的虎口也因此有些开裂,长刀随即被振脱出手。 手中既无兵械傍身,便是将死之时!短衫少年手中的春窗蝶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径直向前没入那人右胸之中,林满六手腕再次一转,直接将那匪寇体内剑身周遭绞碎,这才抽剑而出,匪寇就此断气当场。 众人听到崇婴提醒后,纷纷开始找屋舍或是草堆当做掩体,尽量避免被南面山包之上,被人暗算偷袭,但本就开始显现疲态的弈剑山庄众人,在刻意寻找遮挡物的同时,便不能在顾及牵至比自己人数众多的匪寇,开始有些匪寇冲出二十人的防护线,冲向了村落之内。 崇婴见状,与那些匪寇相距甚远,便只能在击退一人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羽箭朝天上一拉,随即有嘹亮的破空声音响彻整个山羊坝子。 山羊坝子祠堂内,组装完八相的留守人员,包括萧潇、木天蓼、乐清秋在内共计十六人都听到了南面入口处传来的声响,萧潇立即做出决断,她带着十人出去拦阻击杀突破防护的匪寇,剩下四人在祠堂位置保护好木天蓼和乐清秋。 “八相我带走半数,余下五件你们留在此地使用,可听得我命令”萧潇出声说道。 “得令!”木天蓼与乐清秋齐声说道。 随后便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嘱咐,萧潇命人将八相带上,自己则是将配剑负至身后,原本绚丽美艳的双剑,剑柄之后不在有了那如同凤翎般的剑穗,显的有些难看,萧潇并没有如何在意,等待众人准备完毕后便走出了祠堂,准备追寻那些进入坝子之内的匪寇。 祠堂之内,最后便剩下木天蓼和乐清秋以及最后四名弈剑山庄弟子,先前帮忙组装的两名弟子便在其中,六人除了乐清秋,每人拿到一个八相以及数枚木筷之后便在木天蓼的安排下,在祠堂之中找好位置,躲藏身形,若有匪寇进入其中立即射杀。 萧潇带着众人在街巷当中奔袭,有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安排到了在屋脊上飞跃查探,如此动静加上之前的破空声响,一些屋舍内开始传来的孩童的哭泣声响,萧潇恐那些匪寇循着孩童声音,前去作乱,便逐一分散了众人,前去保护一些已经出现响动的屋舍。 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山羊坝子入口的匪寇虽然死伤大半,但弈剑山庄弟子也半数负伤在身,只有林满六和崇婴,因为匪寇的恐惧和回避,两人才不注意出现伤口,但这样的情形已经无法阻止了匪寇强行进入山羊坝子之中,林满六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得更加奋力出剑,然后仔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就在此时山羊坝子西北方向,有一阵阵马蹄声响踏来,有数人在那个位置齐齐出声喊道;“杀贼寇,护乡亲,救同袍!”。 林满六认出了其中声响,是先前远去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弈剑山庄弟子,他们回来了! 不等远处马蹄声传的更加近些,有一白袍男子已经在屋脊上轻踏数次,竟是从山羊坝子西北一侧,快要越至南面村落入口处,期间他经过了祠堂所在位置,经过了萧潇所在位置,随后便直接落在了南面入口,整人从天而降一般砸入匪寇人群正中。 那男子手中一柄漆夜刀直接将一名匪寇枭首,他起身之间,漆黑弯刀在其身侧挥出一轮满月,身边数人便顷刻之间,拦腰斩杀。 山包之上甲胄男子留心看到山羊坝子入口处的变局,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原先我以为是陆风白亲至,便已做好了送死的打算,如今他赶至南面入口,阁下还不现身?”甲胄男子对着四周开口说道,随时注意着自己右侧不远处的那柄弯刀何时会突然消失。 见依旧没人敢露面,甲胄男子暗自叫骂到,究竟是谁行事如此不爽利,但只能继续开口说道:“倘若阁下技高一筹,稍后若能截杀于我,还望与那陆风白知会一声,陆老将军的希望永远是炎阳铁骑的最终目的,他的选择我们感到失望”。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甲胄男子立即转身看向坝子入口处,再次抽出一支羽箭,对准入口处那手持碧绿短剑的短衫少年,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面几次出箭都要迅速,搭弓到拉弦将箭射出,似乎只在那一瞬。 这一次的羽箭不是那般无声无息,如同凤鸣一般响彻整个黑夜,羽箭急速向林满六射去,短衫少年在反应过来之时,心知已经无法躲避,只得将春窗蝶横剑在前,企图用短剑将其格挡。 但在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漆黑,一柄弯刀从自己面前飞旋而过,刀身在前方急速旋转,原本漆黑如墨的刀身在旋转之时,在刀刃和刀柄贴合位置旋转而出的空隙圆点,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漆夜当中闪烁发亮。 甲胄男子见自己的倾力一箭被陆风白用漆夜刀挡下,踉跄后退几步,神情有些暴怒:“就非要阻拦我们嘛...就算不能再赴疆场,在豪门大院中当一辈子的富家少爷又如何...非要滩浑水逞英雄是吧...”。 待甲胄男子站定之后,他正准备握弓袭杀陆风白,猛地发现有一人站在自己身后,并且手中握着一柄弯刀,衣饰与那陆风白相似,但其面容比起陆风白要显得更加阴沉,严肃,他眼前的男子自然是从准备出现一开始便不见了的陆辞善。 wap. /107/107040/2854031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一十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二) 匪寇们的奔袭而下,终究是会造成一些响动,山羊坝子祠堂内,率先察觉到动静的萧潇、林满六两人跃至屋檐之上,南方那处山头位置,在晦暗的月光之下,一眼看去尽是匪寇打扮模样的人冲向了山羊坝子。 “贼寇来袭,准备迎敌!”林满六大声喊道,原本不久后便准备第三批离开的弈剑山庄弟子,立即放下了手中整理的器物用具,各自拿好兵械走入祠堂院落正中听从调遣安排。 “按照先前安排人马,萧潇姐,你带人留守此处,崇婴与剩下之人跟我出村准备迎敌!”林满六借助着先前陆风白,分配好的出发队伍,极快地下达指令。 “我们三人之中我杀力最强,当是我去...”萧潇出言说道,她知道其实对比于自己,林满六和崇婴不过都是初涉世的孩童,曾会经受得住这样的场面,也该是她冲在前面才可。 “萧潇姐更应该留守此处,我们村外出刀出剑,不就是想让我们身后之人,能够多一分安逸,若此后方又萧潇姐坐镇,我与崇婴及诸位同袍也才可放心御敌!”林满六说着已经向下飞掠,踩踏至地面之上,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伸出朝身后屋脊上的萧潇摆了摆手。 “定要平安...”萧潇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声。 随后连同崇婴在内二十人一同往村外行去,众人走在山羊坝子的街巷上,逐渐两侧的屋舍有灯火点亮或是窗框微抬,崇婴皆是上前与乡亲们说着无事、无事,让乡亲们不用担心,刚刚经历过劫掠的山羊坝子那会不知道弈剑山庄众人严阵以待是为何,有汉子衣物都没穿戴整齐,便出门询问道是否需要帮忙。 “好大哥一会主要留在村内负责照看受到惊吓的同乡便是,村外之事交于我们”崇婴出言说道。 “好!”出门的汉子们齐声喊道,随后便朝着各家屋舍院落之中摆放农具的位置,去拿农具以做防护。 “大哥哥你们要去干嘛呀...”有稚童带着惺忪睡意在窗框位置问道。 “大哥哥去打老鼠,乖!待会多陪陪娘亲”崇婴立即冲到窗前搓揉着少年脸庞说道。 “嗯...大哥哥打完的老鼠记得给我看看,我再睡会”稚童缩回了屋内。 有妇人伸出去手准备关闭窗户,与还在窗边的崇婴对视一眼,似乎再询问是否有什么危急之事,崇婴展颜一笑,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妇人这才冲崇婴点了点头关闭了窗户。 走过了有安置村民的街巷后,山羊坝子外围的房屋因为先前的劫掠虽是修缮完毕,还未重新分配给村民们使用,如今此地便是空无一人,弈剑山庄众人行过事,就再也没了先前的响动。 随着一步步的前行,走在人群最前方的短衫少年,双手同时开始了动作,左手倒提握住腰间山野行,右手握住肩侧春窗蝶,随着脚步的向前行去,两柄短剑齐齐出鞘,在月光的映衬下,碧绿剑影显得极为发亮。 崇婴使得同样是双剑,一剑贴合臂膀负于身后,一剑斜垂地面,他便这般站在林满六身侧,紧随其后一同前行,在两人出剑后,身后的十九人在一瞬间一同拔剑出鞘,不过剑的种类繁多,有的手持一柄双手阔剑,有的剑若游蛇极为细长,剑身弯曲犹如蛇信一般,更有那无锋重剑,直接拖在地面,磕碰到石子时,还会发出阵阵作响。 山羊坝子南方山包那头,匪寇们已经冲至平地之上,不用多久的功夫便能直接冲入村内,他们看着从村落入口处缓缓行来的二十余人,有匪寇察觉到了前方有人袭来。 “他们有防备!兄弟们小心应对...呜”那名匪寇声音叫喊的声音大了些,但还未全部呼喊完毕,他便直接倒下了,他的背后有一根黑色利箭直刺胸膛。 周围的匪寇们并没有因为这名提醒众人的同袍倒下,而去进行惋惜,更多的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倒下的那人,眼中皆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荒诞神情。 随后便继续冲向了村落之内,齐齐冲向了村落中走来的那二十余人。 双方的距离离得越来越近,林满六开始加快步伐,身后的弈剑山庄众人也开始跟着一起奔跑起来,直直面前村外冲击而来的匪寇。 距离村口处最近的一名匪寇已经率先,跨过村落入口,手中提着一柄短刀冲向了众人,手中短刀自然是已经准备挥向了人群最前方的那个短衫少年身影。 “村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让个娃娃来打头阵,还是说看不起你爷...”那名匪寇大声嚷嚷道,但他话语还未说尽,只感觉下颚位置突然有什么温暖的水流还是涌出,浸透了自己的脖颈和面庞。 他有些不解,但随之而来的是痛楚,他发现自己的嘴仿佛裂开了一般,鲜血不断地从其中涌入,他立即跪倒在地,手中短刀丢在一侧,双手去触摸着自己快要整块碎裂的下颚位置,他方才好像看见那少年朝自己方向丢掷出了什么东西,但速度实在太快。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左手一探重新抓住飞旋回来的山野行,脚下步伐依旧向前奔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匪寇跨入村落入口,短衫少年猛然暴起,向前一跃,手中春窗蝶高举于天,那道碧绿剑影直指天幕,在月光之下仿佛一道古神敕令一般,照耀在众人面前。 随着所有匪寇的目光盯紧着这名手持碧绿短剑的少年,众人将首要击杀目标都确定到了此人身上,皆是断定这名手中握有如此神兵利器的必然是这反抗众人中杀力最强之人。 匪寇们嘴里开始叫喊起“杀了他!”之类的相似话语,但声音都不敢太大了,生怕惊扰到了山包处的某人。 最先倒地的那名匪寇在路中间,似乎显得极为碍眼,身后冲上前的匪寇一开始还有所避让,但越发多的匪寇涌入村落入口时,有人觉着避让麻烦,先是一刀劈在那人背脊之上,然后一脚将其飞踹至道路一侧,似是还觉着不爽,朝那倒地不起的身影又啐了口唾沫。 林满六一跃落至最先进入村落的匪寇面前,手中春窗蝶下劈砸至一人刀刃之上,并没有出现兵刃相拼的情形,只有那匪寇手中长刀怦然炸碎,然后春窗蝶的碧绿剑影在其身上划开一条血口,那名匪寇便直接断了生气,往后方倒下时,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有匪寇趁着林满六攻击那人之际,抽到向少年背后砍去,只见那短衫少年忽然灵动飘逸了起来,竟是让其劈了个空。 随后便有一柄短剑从这匪寇右侧击出,是林满六左手倒提的山野行,直接朝那匪寇的脖颈之处此去,短剑贯穿着那匪寇的喉咙从右往左,剑尖从另一侧猛地刺出。 短衫少年一击毙命之后,立即将山野行抽出,然后向前一滑,右脚好若庄稼汉手中的铁铲,直接将一人铲翻在地。 不等其他匪寇有何动作,立即翻滚身形,重新起身站立,手中山野行与春窗蝶交错递出,以山野行挡住向自己袭来的攻势,再以春窗蝶开道。 剑势尽黄龙! 与之相拼的兵刃无一例外,悉数碎裂,匪寇们意识到这名冲入阵中的短衫少年不简单,手中碧绿剑影也不是寻常兵器可敌,开始躲避或是想越过这名少年。 不过皆是被林满六手中春窗蝶拦阻去路,以一人围困住山羊坝子入口,偶有漏网之鱼,也被身后驰援的崇婴双剑并出,斩杀在地。 ........ 木天蓼见萧潇和弈剑山庄留守再此的余下所有人都在做着战前准备,他看着那些祠堂内摆放的座椅若有所思。 少年走上前来喊道:“萧潇姐,可否让两名手巧一些的师兄弟帮我一忙”。 萧潇转身问道:“所为何事?”。 木天蓼说道:“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林大哥在外御敌,我们也需早做准备”说完后他看向了那些桌椅。 “嗯”萧潇应了一声,虽不知少年要做什么,但也尊重其意思,不一会喊来两人帮助木天蓼。 木天蓼也叫来了乐清秋一同帮忙,先是寻来几枚木炭,开始在一张桌面上刻画着什么。 随后又从杂物房内收捡来了三副锯子,在木天蓼的指挥下三人开始把祠堂的桌椅条凳按照那方桌面上刻画的形状开始割据。 乐清秋则是用完炭笔后,将筷子一并抱出,用一把小刀将每一根筷子尾端削尖,最为奇特的是每一根筷子都被少女削的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萧潇在安排完其他事宜后,转身看着那桌面上的图画形状以及三人手中逐渐成型的木具轮廓,眼中开始有惊讶神色显现而出。 “这是天工之术......?”她喃喃开口说道。 “先生生前除却一屋藏书,平生便就喜好这些物件...”木天蓼手中锯子不停,缓缓说道。 “原以为家师只是一寻常学堂先生,失礼了”萧潇对少年少女拱手说道。 “无事,先生已去,此间便只剩下我与师兄了”乐清秋继续削剪着木筷说道。 在木天蓼也是对着拱手施礼的萧潇笑着摇头,示意无事然后继续割据着桌椅。 随后三人手中的木具逐渐割据完毕,因为不敢用太多的桌椅,此地器物终归是山羊坝子百姓的,成套的木具大致全数做了十套。 萧潇在看到这些木具全貌之后,大致猜出了少年所致器物为何,直接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把剑柄之上的剑穗拆解下来,递到少年身前。 “此物你们定能有用”萧潇手中握着自己佩剑的剑穗向木天蓼说道。 “萧潇姐的剑穗实在太过贵重,这些器物用些寻常织线便可...”少年似是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那剑穗所用品质不凡。 “无妨,天工之物怎能以凡品相饰”萧潇直接将剑穗抛给了少年。 木天蓼只得接过剑穗拆解开来,将其中秘线分做十份,唤来乐清秋一同组装。 在木天蓼的手中,第一个器物被组装完毕,像是一个木制的小盒子,下方有一个类似机括的拉环,少年将这个奇怪的器物递给萧潇,又抓了一把削尖了的木筷递了过来。 “此物先生生前唤作八相,不过现在赶制粗糙了些,萧潇姐和各位师兄弟使用之时,只用将木筷置于正前细孔之中,对敌之时,乘其不备拉动环扣,木筷便会直接射出”木天蓼边说边比划动作,让弈剑山庄众人能够看明白。 萧潇学着少年所说,对准祠堂一侧屋檐出拉动环扣,“嗖”的一声,木筷便被击射而出,只见那木筷竟是直接击碎屋檐,没入二楼的墙壁之内。 弈剑山庄众人见此威力,无不惊叹这奇怪器物的杀力之强。 /107/107040/2850336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九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风白与萧潇、林满六知会一声后,带着十人同样从山羊坝子离去,最后在祠堂之内的只剩下了以林满六、萧潇、崇婴为首的三十四人,众人在祠堂中稍作歇息,准备第三批以及第四批的出走。 在陆风白远去没多久的山羊坝子外的一处小山包上,站着一名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男子,他看着那点点火光从山羊坝子远离,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让人难以猜测其目的的神情,随着他手一挥,身后密林之中突然躁动起来,瞬间便从树干后、草丛中走出了快三十余人,还有许多身影在密林之中只能隐约看见其身形。 众人衣饰除却为首这名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男子,其余人员衣饰全部都如前几日侵扰山羊坝子那些山匪无二,此地没有一点火光,只有借助着天幕之上那细微的月光光亮,才能看清此地有人伫立。 似乎是确认完先后两次离去的火光后,一名身穿寻常衣物的汉子走上前来,立即在那甲胄男子面前双膝跪下伏地说道:“小的确认完毕,目前坝子之中那行人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多为年龄稍小的后辈,并且多为女子”。 如果弈剑山庄众人在场,定能认出眼前这名汉子,他便是这些时日一直跟着他们帮忙修缮坝子内房屋的老李,他的妻子在这次的劫掠当中被匪寇残忍的杀害了,但是在后续坝子的重建之中,他做事极为卖力,不管是那一家的屋舍或是农田他都去帮忙,就连给弈剑山庄众人送饭送去其他物件的时候他也随时就位,在村民的眼中,他便是那虽遭逢苦难事,却从不低头的硬汉子。 “很好,事成之后这山羊坝子一带,我便会想大当家的引荐你来治理,还会给你安排一些人手,此地剑南、山南都无人会管,你只需在此当你的土皇帝便是”甲胄男子低声说道,言语之中还带有一些玩味的笑意。 “小的...不奢求这么多,便只要大当家的日后能够把乡长家的那小女留给小的就是...”那汉子急忙磕头答谢道。 “今夜便先将留守此地的那些后生处理了,那老二老三当真是废物,还需要老子来擦屁股...弟兄们啊,一会那些小娘皮自己收着些手,手脚打断便是,免得事后弟兄们用起来不方便哈哈哈哈哈...”甲胄男子转身朝身后的人低声说道,但说道最后却自己也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身后的那些匪寇皆是摩拳擦掌,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用手擦拭自己的嘴角,不是还将舌头伸了出来,在那像一只野狗一般,发出令人恶心的喘息声响,不知那脑袋里究竟再开始想些什么。 “我知道弟兄们如今心里都盘算着什么,但还是不能忘了大当家的教诲,年轻力壮会反抗的,杀了,老弱病残好调教的,记得留着,日后还要给大家盖房子呢,至于那些小娘皮,弟兄几个自己想”甲胄男子又再次出声强调到。 此话一出,身后的那些匪寇打扮模样的人,仿佛一个个如同被老神仙施展了术法一般,有人的双眼似乎都开始放光,如果不是甲胄男子先前仔细强调过之后行事不能坏了安排,定要开始大声嘶吼了。 甲胄男子强调完后,激起了这些匪寇们的气焰,他将左手高高举着空中,随后瞬间挥下,身后的匪寇便从他身前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开始向山下的山羊坝子奔去,随着匪寇们的向下冲锋,那里只是三十余人,四十、五十、六十、七十...... 黑夜之中,七十多名匪寇打扮模样的人从那山包之上,一冲而下,随着向前的奔跑,他们开始抽出手中的刀、枪、棍、棒,有人已经开始不停管束的吼叫道,但声音才是传出一瞬,便戛然而止。 那个发出怪吼的匪寇,倒在了下冲的人群之中,他的背后脖颈位置从后往前贯穿着一根利箭,直接将其喉咙以及颈椎射穿,鲜血开始从他的脖颈处流淌而出,其余匪寇只是立即噤声不再言语,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有同伴倒下。 在那人身后奔下山包的,更是像完全没有看到山坡上躺地的身影,一个又一个的匪寇从这个倒地不起的尸体上踩过,没一会整具尸体便被踩踏的不成人形。 在人群的最末尾是那身穿炎阳甲胄的男子,他手中拿着一柄铁弓,已经拉着满月状,等待着射杀下一个不服从安排的匪寇。 那名被村民们喊作老李的汉子,方才只听到“嗖——”的一声,极为细小,如果不是他在身旁完全不可能听到,他在男子射完第一箭后,就一直伏地不起,不敢抬头看那甲胄男子。 甲胄男子似乎觉得他还算识趣,趁着拉满弓弦的时机,冲其说了一句:“你便不要回去,在此地寻个地方呆至天亮,之后的整个山羊坝子便都是你老李头的了”。 “谢谢...谢过将军,不对!谢过大当家的,再谢过将军...小的这便找个地方呆着,绝不忤逆将军意思”老李立即又是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原地匍匐着转身,向甲胄男子身后的密林爬去。 他爬行的速度极快,没一会的功夫便要爬入草丛之中,只是突然听到身后那甲胄男子轻笑出声:“还是用跑的吧,不要在别人面前当奴才当习惯了,便从今往后都是奴才了...”。 老李听到这里,立即起身向密林当中奔跑,可就是他起身瞬间,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一声轻响,“嗖——”就是这样的一声轻响,没有任何惊涛骇浪,在那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老李头那浑浊的眼神中变幻不停。 时而惊恐,时而迷茫,时而绝望,时而...悔恨,他早些年还是一名刚及冠的村内汉子时,街巷里的邻居都把他称作是那山羊坝子中最聪明的孩童,乡长也让他小女儿送了许多书籍来他家中,让他好好读书,日后全坝子攒了些银钱便让他去赶考。 可是随着坝子里收成一年又一年的不景气,村中的人似乎不再吹嘘他这名天才,乡长家中的那小女儿,也很少再来给他送书看了,他有一次务农的时候看到,乡长家的那小女儿在村口跟一个路过此地的书生,正在欢声笑语的聊着,所讲述的都是他书中学过的道理。 是那位女子送来他家中,送到他手中的书中理,他觉得自己早已经纶满腹,为何村中无人在提及当年之事,也无人说要给予他银钱让他赶考,那位女子如今更是与他人相谈甚欢,只留得自己一人对那几本书籍充满幻想。 后续的几年,他不再翻看书籍,专心跟着坝子里的乡亲们务农,不论干什么都极为卖力,乡亲们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开始称赞他是那最聪明、最能干的老李,有一家的姑娘瞧上他这个勤劳能干的好儿郎,不久后,就在乡亲们的哄闹下,他与那位姑娘成了亲,成为了山羊坝子里人人言说的好亲事。 但他越是与那姑娘生活,他越发地开始记起曾经,在屋中看书的自己,以及那个时常会来敲自己家门,递给自己一本本书本的那位乡长家的小女儿...他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在他看来,自从乡长家的那位小女儿那日与那位路过书生言笑晏晏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找过自己。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他在一次山中挖捡草药的时候,被匪寇抓走,一开始他以明死志,虽是浑浑噩噩渡过这几年,但如今就算要死便也要学一学,自己曾经在书本之中见过的那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书生郎,学他们一样坦然赴死。 但最后却因为听到匪寇们的言语,他便不再想死了,他冲着那匪寇头目,大声喊出了自己的怨恨和自己的心结,叫骂着那些毁掉自己一身的邻里,他嘶吼着想要用这些人手,让自己不是这么憋屈的死。 那匪寇首领和这甲胄男子当时的笑容和赞许,至今都还在自己心底挥之不去,他们是第一个承认自己能力的人,那便为他们施展自己的全部才能,让那些愚昧的邻里好好看看,被他们抛弃的自己究竟可以变成什么样子,让那女子好好看看,到底是那路过的书生有出息,还是他有出息... 事情回想到了这里,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了正常的流速,他倒在了地上,口鼻中不断喷涌出鲜血,他想要起身,却发现从背后贯穿自己整个胸膛的利箭已经没入泥土之中,根本不给他任何起身的机会。 他眼神开始暗淡下来,他错了,一切都错了,他聪明,但又不太聪明... 乡亲们赞许他,乡长家小女儿赠予他书籍,他便开始高枕无忧等待着整个山羊坝子,耗尽一切财力供养他去赶考,他算错了。 他努力干活、耕种、务农,有姑娘看上了他,他便随意接受,觉得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但他心结根本没有解开,他怠惰了。 被匪寇擒拿后,他向这些匪寇倾诉他的怒意,博得匪寇的信任,替匪寇谋划劫掠全坝子一事,只为了那名再也没正眼看过他的女子,他失策了。 最后落得一个,用完便弃的下场。 “我话还没说完...既然带着把当了奴才,就永远不要想着再重新站起来”甲胄男子手中铁弓还保持着射箭的状态,看着那名被射杀在密林之中的尸体细声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那个尸体的嘲讽意味。 /107/107040/2850336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序章 小院闲聊忆往昔 七月,小暑刚过 夏日悬天,一个小院中躺椅上躺着位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悠闲自在,此时他旁边围着一群孩童争抢着围在他身边打闹,有的拽他衣角大喊叶老头快点讲故事,有的摇晃他的躺椅好似想把他摇起来,有的甚至在朝他脸上胡子扯弄。 中年男子好似被孩童们吵闹醒了,打着哈欠的说道:“好了好了,今天给你们讲讲天下四剑的故事吧...”。 有孩童吸了吸鼻涕道:“搁着骗小孩呢,连街边没去过私塾的孩子都知道天下十兵是什么,你这说什么天下四剑,再敢找奇奇怪怪的事情糊弄我们,我就朝你椅子上吐口水让你下次没地方睡觉”。 中年男子好像没听到孩童说话一般,揉了揉小孩脑袋就自顾自开始说:“我说的这天下四剑啊是咱这庄子还没建的时候,七年前那会可没现在的天下十兵呐”。 刚才吸鼻涕的孩童好像被他说服了还是在他椅子面前蹲好等待中年男子开始讲故事,其他孩子也纷纷跟着坐下蹲下等待故事的娓娓道来。之前也是这般只要他们成功把男子吵醒了,这个邋遢汉子就会开始给他们讲起一些不曾听到的人或事,在他们的认知中或者在市井巷弄里从未出现过,应该都是这个汉子自己心中幻想的不曾出现过的故事吧。 中年男子继续开始说:“那年应该是盛阳五年吧,当时铸剑峰重新开庐了还昭告天下要为上一代山主司玄铸造的四柄长剑寻找主人,这天下四剑呢分别名为告君、四季一时、衔寒梅、白昼......”。 男子要准备继续的时候突然被刚才摇晃他躺椅的孩童呼叫打断:“这次我知道,有三把剑我们都知道啊,哪个名字最长的是什么啊你别糊弄一把没人认识的剑跟这些天下名剑放在一列啊,这样我们出去跟朋友说被人笑话我很没面子的”。 中年男子瞥了眼这孩子,咳嗽了润润嗓子继续说:“你就说你大爷讲的!他们不信就当是我没睡醒说糊话便是......咱继续讲啊,这天下四剑在当时那个年代被人熟知的并不多,跟现在的天下十兵评选一样都是先以其主人武功实力为评定,再来评定其兵器如何......”。 中年男子滔滔不绝地跟周围的小孩们说起这四把剑当时出现的时候是怎样的大方光彩,自然孩子们大多就是当成乐子来听。中年男子在说话言语间不时看下屋内堂中,哪里悬着一把无鞘短剑名为春窗蝶。 七年前,盛阳五年 封庐三十多年的铸剑峰重新开山,广发英雄贴邀各大江湖门派前往铸剑峰赏剑,并且以封庐之前最后铸造的四把剑来作为压轴,但并为说明四剑名称以及老山主铸剑时心得感悟,只欲长剑赠英雄。 当时以江湖武林领袖风雪大观楼、问剑湖、参星观等江湖老门派为首共同庆贺铸剑峰重新开山,风雪大观楼柳氏新任家主柳梅理所应当取得四剑当中的衔寒梅,衔寒梅剑身长三尺一寸,剑柄雕梅花瓣如血滴一般落于剑上。作为江湖权利中心人物的佩剑,衔寒梅当时被人一举推为天下第一。 其余三剑在衔寒梅被风雪大观楼获取之后,则出现了意外,深夜有人潜入剑庐盗剑除三剑以外其他铸造的长剑尽数被毁,铸剑峰的重新开山也以剑庐被毁而结束。 在后来的几个月中传出消息,有一把名为告君的剑被问剑湖所得,并被当时已经处于颓势的铸剑峰证明是老山主所铸的四剑之一,其余两剑下落不明。 之后的江湖谈及天下名剑,只道铸剑峰老山主司玄共铸四剑,只有两剑传于世间,其余两剑被笑称还未出庐就遭人偷盗连剑庐中的剑名都被人抹去。 wap. /107/107040/2783133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章 凤城少年初成长 盛阳六年开春,去年的赏剑意外好像没有给江湖带来什么影响。 南疆一个远离中原江湖纷争的地方,这里只盘踞着一个老门派或者是一个老道观——参星观。 在这个道观的山脚下有一个名为凤城的地方,算是这一带比较繁荣的城市了。在这个城市东城的路边上走着一名短衫清瘦少年,此时他正在为偷跑出家没有给家里帮忙照看铺子而发愁,呆在家里的铺子实在难熬,没有客人也没有田野间蹦跳的蛐蛐,每天呆在哪里岂不是要被无聊死了。 心想着自己十四出头了也该像大人一样做些大人该干的事情,比如在街边的酒摊喝酒、在城墙边上蹲着一群哥们一起唠嗑、在田埂上催促着田地里的婆娘干活,这些大概就是此时少年心中觉得大人应该干的事情吧。 少年叫林满六,在他看来是一个很蠢很笨的名字,家旁边的邻居小孩都喊他小六子,他很讨厌父母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家里是在东城这边做糕点卖糖葫芦的开了一家铺子,做了很多年近些年来生意很不好都没什么客人。 今天就偷跑出来玩了一天现在在路上忐忑不安的想着一会应该用什么理由糊弄过去防止被父母责罚,短衫少年看来看去实在想不出办法,突然看到一家酒铺旁围着一堆人正在大声嚷嚷着老神仙救救我家孩子看看我家孩子能不能跟随老神仙上山修道诸如此类的一些话。 少年的记性很好,自幼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这些在自己能够随意走动的地界会遇到的事情,他都能很仔细的记清楚,还有看过或听过的故事和那些耍杂卖艺的表演,他只要一记便能在心中挥之不去。 林满六盯着人满为患的那一处酒铺小声嘀咕着:“又是山上这群臭道士下山骗钱来了,怎么什么都有人信,要是他们会神仙术法为什么这老头老成这般还要收你们的银钱”。 短衫少年嘀咕完继续往前漫无目的的继续走着,到家之前一定要想出办法来解决今天偷跑出去的问题,经过一个陋巷的时候他看到幽暗潮湿的巷子里站着两个跟刚才老头穿着一样道袍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出于好奇心的他悄悄地凑到墙边仔细听了起来。 “此事办妥了上面长老们自会赏赐,你且要记得如若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先报信,等我们人到齐再做打算”。 “弟子明白,师兄在街边收取道观的香火钱也是在向路人旁敲侧击询问此事,师傅放心,弟子谨遵师命......”。 忽然好像是巷子里的人察觉到了什么对着短衫少年这边看去,并厉声说道:“是谁在哪,胆敢偷听我参星观私密,你可知我们是山上参星观弟子,乡野孩童也敢来此”。说着边向林满六这边走来,短衫少年被吓得不轻转头就跑。 他穿过了刚才热闹的酒铺打算继续往前面拐角的大街上跑,哪里人多兴许能够跑掉,突然背后一轻感觉被人像拎兔子后颈被人抓起拖入另一条巷子中去,并且飞快地向巷弄深处跑去,林满六看着光线越来越暗淡的巷口脑袋一整发懵。 “别出声”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让短衫少年吓得不敢说话,立马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因为太害怕而发出一点声响,被不知名的人处理在这个巷子里,直到看不到一点光亮之后被扔到了地上。 那个女声再次响起:“哪里来的小屁孩,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那些躲在巷子里说话的一般都不是好人啊凑上去听了干什么啊”。 林满六好像因为太过惊吓完全说不出来话,只能蹲在地上发抖,抓他进来的哪人看出了他应该是惊吓过度好声说道:“好啦好啦,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总不会跟那些道貌岸然的臭道士一样做些下三滥的行径,你放心知道你家在哪里不待会我把你带出巷子我看着你回家去可行了”。 短衫少年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看向自己面前站立的黑影说道:“刚才那些道士为什么要抓我啊,就因为我前面悄悄说了他们坏话吗,我看哪人凶神恶煞的好像我抢了他钱一样”。一边说着仍在双手保住大腿不停打颤。 女子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用去知道,安安心心的在这个凤城里渡过就好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我还有事情要忙”。 林满六此时才看清了黑影的模样,是一个黑袍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样子,但是看到深后背着一个用布条包裹严实的巨大物品,他看着女子说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在前面另一条路上卖糕点糖葫芦,我待会自己能回去,但是我还在想用什么法子应付我娘亲,我是偷跑出来玩的......”。 说完又再次默默的低下了头,可能因为觉得自己逃离了危险,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就变成了应该如何应付娘亲免得被责罚了 女子突然轻笑出声,之后正色说道:“你就说认识了位客人想买些糕点吃食,让送过去所以你才出门的就行了,一会我给你些银钱带回家便是糕点我就不用了”。心想城东这边都是些贫苦人家,开个铺子的人应该也不太容易,这理由应该能糊弄过去了吧,毕竟自己以前在家时偷跑出去那也是个好手。 短衫少年可能是因为女子的提议和说话语气让自己恢复了些许气力,拍了拍自己的腿站起身准备与人道谢:“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白拿人钱财,姐姐可以在一处等我回家中还是取些糕点给姐姐这样才行......”。 林满六话还没说话就被黑衣女子出声打断:“正常不应该是不用麻烦别人以此办法行事吗,想推辞就多动动脑子,小屁孩还想玩过我”说完还发出一声轻笑。 短衫少年瞬间变的十分尴尬,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性格顽劣的孩子,怎么突然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能整乐子的主,属实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只能尴尬起身与人道谢完准备回家。 “哪还是谢过姐姐好意了,我这就回家”。 “之后几日城中会出现一些事情,可以的话尽量不要离开家里,连同家中长辈也尽量劝说”。 “这是为何,城中有什么事情吗,县官老爷也没有说有什么事啊?”林满六有些疑惑地看向眼前的黑衣女子。 “总之尽量不要出门就是”。 “好吧...”。 “我以前跟你一个样...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去看看,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谁都能去看的,你应该去享受去渡过自己往后的日子,好好读书以后争取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天地。我会看着你回到家里,没事快些去吧”黑衣女子转念一想说道。 “......”短衫少年一时无言以对。 在走出巷子之前听着黑衣女子对他说的话,林满六看着这位个头并没有比自己高多少的女子,心中想着前面遇到的事情和她说的话,可能凤城后面确实要发生一些事情吧。出了巷子后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些许银钱,身旁的黑衣女子却消失不见了,仿佛她只存在刚才的巷子中。 wap. /107/107040/2783133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章 再遇帷帽黑衣客 昨日,回到家中还是免不得被娘亲一顿吵闹,不过吵闹过后仍是娘亲对于孩子的关怀,叮嘱林满六以后莫要无故偷跑出去玩了,有什么要出去的事情一定要跟父母告知说明。 顽皮的少年还在想着昨天遇到黑衣女子她在出巷子前跟自己说的话,别人年幼时也如我这般跳脱顽皮吗,应该听她的话最近几日就不要出门吧。 短衫少年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继续在铺子给帮家里照看生意,家里娘亲只会做些老式的点心和裹起来比较粗糙的糖葫芦,基本没什么人会来,现在的人都去西城那边的集市上买东西,很少会来这边买东西了,就算有光顾最多的也只有酒铺和那些摆算命摊子的参星观老道了。 “咳咳......”。后屋那边传来一整咳嗽的声响,是娘亲冬天拖到现在还没好的病,少年急忙跑进去询问娘亲身体事宜,“娘亲要不我出门去给你买点药吧,昨天我不是出门给人送糕点刚好有了些银钱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喝一喝......”。 少年说着就准备继续跑回前面铺子准备出门去买药,结果被娘亲拦下“满六啊不用去,娘亲歇息歇息就好了,你看已经好些日子没咳嗽了今天只是突然,没事的”。 林满六看着娘亲这么说只能作罢,但他不知道的是只是因为他经常偷跑出去玩,又或者是没怎么好好的看铺子时常去铺子周边晃荡,娘亲在家里咳嗽的日子是越来越多了。少年继续回到铺子前头等待着是否会有客人出现。 狭小的店铺里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摆放和程设糕点了,柜台上也是空出了一块区域专门来插着糖葫芦,这个房间中短衫少年能活动的空间并不大,帮客人拿东西时需要从柜台旁边的小洞钻出去,然后再钻回来。 心想着这些少年只能开始抱怨了,个子比同龄人长的快真不是事,衣服每年都能重新改就连这个铺子有时候自己进出都比较麻烦了。此时突然门边传来了踩踏门槛的声音,并且有人带着蹩脚的官话说道:“小老板你这铺子有啥糕点好吃的吗,都给道爷来点哈”。 林满六抬头望去,怎么竟是昨天巷子里的哪俩人的其中一人,刚好跟那个人打了一个照面。哪人眼前一亮说道:“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让我好好想想啊......哦对了是不是你这个小王八蛋昨天偷听道爷说话”说着对面的道袍男子就要伸手向柜台后的少年抓来,瞬间抓到了他的领口。 大声叱喝道:“什么都敢瞎听是不是,看道爷让你这个小屁孩知道知道我们参星观的厉害”。说着准备对短衫少年脸上就要来上一掌。 他的娘亲在后屋好像听到了动静,急忙跑出来劝阻:“这位道爷对不起,不知道我家孩子是哪里惹到道爷不开心,道爷行行好放过我家孩子吧”。说着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并且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好像那个道袍男子还来了兴致越发的拽住短衫少年的衣领,对着妇人大声呵斥:“你家小孩坏我参星观大事,我不拿出点颜色给他看看,我们参星观还怎么在凤城传道讲学,你家小孩不是规矩就算了,你这妇人也没眼色嘛!快把银钱值钱事物都交出来,好供奉我们参星观给你们家铺子求个好兆头以后生意红火哈哈哈哈哈哈”。 被拽着领口的少年看着看着娘亲祈求这道人的样子,不禁双拳紧握,但是哪道人力气太大抓的他有些发不出声响,只得啐了一嘴唾沫在哪道人脸上,这下彻底的激怒了道袍男子。 “小兔崽子敢啐你道爷一脸,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将你这顽劣不堪的孩童惩治在大街上以示凤城百姓,看以后还有谁敢觉得我参星观的道理不是道理”。说着就把短衫少年抓出了铺子,林满六娘亲刚要追出去就被道袍男子一脚踢回铺子当中,并且往铺子门口也啐了一口唾沫,嘴里还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短衫少年被道袍男子抓到了东城的大街上,身旁还有跟这男子一样道袍的算命摊子。显然是到了他们聚集的地方,还有几个穿着一样样式道袍的人看到这边有事情要发生也跟着走了过来。 “乡亲们,大家都来看一看咯,这家小孩不服我们参星观的劝解教诲,刚刚甚至往贫道身上啐唾沫星子,这种人就是影响各位接受我参星观传道授业的罪人啊,今日我们就要当着乡亲的面让大家心安,妨碍大家生意兴隆影响大家接受我观内恩德的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这不是城边卖糕点林氏的小孩嘛,就他平时玩的最野我家孩子以前被他欺负过”。 “对对对,就是他,他娘那个病一直不好定也是被他气得,怎么都不让人省心啊”。 “像这样的孩子父母不送去学塾就算了,也不加以管教天天往外面跑,得带坏了多少家的孩子啊,道长快点惩治一下我怕他以后带坏我家孩子”。 ...... 面对着道人的说辞和街巷邻里的谩骂,少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被邻家小孩堵在巷弄口欺负的日子,小时候被同龄人堵着不能回家,夜深里回到家又要被父母责罚挨打,现在长大了被臭牛鼻子道士抓到街上,还是被邻居冷嘲热讽。 昨天在心里刚刚开出的那朵小花又快枯萎了,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是这般,现在还是这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一群道士这般屈辱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也不嫌丢人是吗?”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街道尽头处响起。 只见从街道尽头缓缓走来一名头戴帷帽身着黑衣的女子,背后还用黑布条裹着一个长条事物。那些道人随着声音向那边的女子看去。突然有道人说道:“就是那人前几日闯我参星观山下辖区,伤了我参星观弟子,各位师兄快截住她我去通知在城中的长老!”。 黑衣女子见哪说话的人要跑,一个健步向前直冲穿过短衫少年身边时,轻笑了一声:“你运气也太差了吧”。说着就快追到哪想跑的男子身前,踢脚一记鞭腿将人掠倒在地。 周围的道人迅速的围了上来,此时黑衣女子右手握住了自己背后的黑布包裹事物对着面前众人说道:“南疆参星观的山下巡山道士也想拦我,你们一起上吧”说着将背后黑布长条劈到地上呈提剑状,道人们显然是被她的这一举动吓到了为之一震。 黑衣女子趁着众人错愕间就是提物一挥,朝身边最近的道人砸去,那人双手横在胸口想要伸手格挡,结果黑色长条接触到道人手臂处只听到一整骨骼碎裂声。 “咔咔咔”。道人随着声响整个人飞了出去,其他道人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准备四散逃离,黑衣女子显然没有追的意思,看向这边躺在地上的少年说道:“躺地上干嘛呢,刚才没人抓你了为什么不跑。” 林满六呆呆地看着她问道:“你不追吗......?” “为什么要追,我要赶尽杀绝吗?他们跑了不就行了,再说这么多人万一真一起上我打得过吗?” “好吧......”。 wap. /107/107040/2783133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章 不愿再受此屈辱 路上的行人因为突然的械斗依然四散的差不多了,黑衣女子看着周围渐渐退去的人们,对短衫少年说到:“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你只是你自己,无论如何永远不要对自己失望”。 林满六看着黑衣女子,今天在阳光下街道上透过帷帽能清了些她的身形,对她点了点头说着:“我知道了”。然后站起身准备拍去身上的灰尘,这时背后又传来了声音。 “满六,满六,我的满六儿啊,他们怎么你了吗”。 只见娘亲一路捂着自己的小腹跑来,嘴里喊着儿子的名字,时不时还轻咳两声。少年眼眶微红,快些跑到了娘亲身旁接住了跑来的娘亲更咽到:“娘亲我没事,他们没拿我怎样旁边的大姐姐救了我”。说着准备回头看去,那名黑衣女子就站在原地重新背好了她的黑色长条。 她轻声说道:“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举手之劳没事,之后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解决,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在离开凤城之前一定会解决”。 林满六娘亲连忙向前准备向黑衣女子致谢,被黑衣女子拦住:“千万使不得,最近尽量少在城中走动,我一会会先动身去往这些参星观道士在城中的窝点,待事毕后自然会无事”。 短衫少年握紧拳头:“我与你一同前往,我多少能帮些忙”。 “你送你娘亲回家,她受了惊吓你首要的是照看好娘亲,你去了也是帮倒忙小屁孩别掺和大人的事情”。黑衣女子摆了摆手说道。 少年听完只能作罢,扶着娘亲向黑衣女子致谢往家中铺子回去,路上的行人看着他们二人和黑衣女子递来了敬畏的眼神,同样还伴随着一些怨怼和闲言碎语。娘亲只得默默抽泣,林满六混当听不见扶着娘亲回去家里铺子。 黑衣女子看少年和他的娘亲二人安然回到铺子当中,一脚把刚才踹翻的道人踢醒厉声说道:“还装死呢?快点起来给本姑娘带路,听那混蛋的话端着走了一路从中原走回南疆,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带我去见你们城中聚集的点,不然本姑娘让你道袍都没得穿”。 躺在地上的道人显然是被吓得一身哆嗦急忙起身对着黑衣女子恭敬行礼,顺便打了个还算像样的稽首道:“女侠息怒,贫道这就带女侠前往城内道观”。 黑衣女子想着自己临行前那混蛋男人说的话“此次前往南疆自是需要小心谨慎,遇到一些事情当避则避......”一整脑袋疼听着眼前道人的语言更是心烦,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快点带路”。 穿过了东城牌坊到了城中心位置,有一座区别于其他建筑的房屋出现在眼前。 一目了然这里就是参星观在城内的居所了,黑衣女子刚要踏过门槛,只见道观内出来了十多个道袍样式区别于刚才拦街和带路的人。刚才在东城的都是些灰色简易道袍连道冠都没有的人,现在这些紫衣黑冠样式的人显然就是参星观的真道士了,刚才的都是些城里帮忙吆喝的假道士。 排头的紫袍道人向黑衣女子打了一个稽首说道:“敢问居士为何城中伤我参星观外门道人,此番前来又为何而来呢?”。 黑衣女子准备直接解下背后黑布长条说道:“我又不信你参星观可别这般称呼我,本姑娘就是看你们仗势欺人,前些日子城外如此,今日在城内仍是如此,仗着道观山门大就能在城中胡作非为是吗?”话音刚落黑布长条已经挥在身侧。 对面的紫袍道人轻捋了下胡须再次说道:“哪定然是误会了,我参星观一向照顾山下凤城百姓,再此建立分观也是方便城中百姓不用徒增上山进香的路途苦难,还请莫要随意欺辱我道观名声”。 说罢,紫袍道人身后的道士已然齐齐排开一副迎敌姿态准备对付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轻笑一声不再言语,向前一步黑布长条拖在身后准备向前挥出。 对面的道士也同时拔剑出鞘,天气仿佛能看到下方的情形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道观面前,黑衣女子单人对阵十四名紫袍带剑道士。黑衣女子向为首的紫袍道士奔去,与人还有十步距离挥起黑布长条成刺剑状向前直冲。 紫袍道士向后一掠准备躲闪,不料黑衣女子长条下挥猛猛砸地借助那道挥击地面的冲劲整个人空中弹射而起,一脚就踹向了为首的紫袍道士,道士被直直踹向了道观门口的台阶上伏地不起。其余十三人立刻围了上来准备将黑衣女子围住。 黑衣女子只是左手握住黑布长条再次拖于地上,侧身面对躺地上的那紫袍道士,右手也同时握住黑布长条在自己身前挥出一个半月形状,用剑急忙格挡的道士都被劈到在地,有人到底瞬间呕血不止。 黑衣女子看了看其他不敢上前的紫袍道士,一阵嫌弃地说道:“还是你们山上的耐揍一些,你们这些剑都提不稳的如何当得参星观道士啊,以后不要随意欺负百姓我见一次收拾一次”。 说罢黑衣女子系好黑布长条在身后往东城径直走去,走到临近林满六家铺子门口的街巷时,就看到短衫少年在哪东张西望终于看到自己了,一路小跑地跑到自己身前说道:“黑衣姐姐你能教我武功嘛我也想像你这般厉害我想护住自己,我想护住爹娘”。 黑衣女子看向这名少年,看到他还在泛红的眼睛,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对他说道:“我只是路过此处,之后还需要走你家在此,练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是多看书求取个功名实在的些,现在世道已经比以前好的太多,并不是所有事情只能用武力来解决”。 林满六面对这样的答复没有办法在奢求更多,只能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可这样以后如何才能保护好爹娘保护自己,父亲在外劳作务农十几天才能从公家地里回来一次,娘亲身子又不好容易生病还要照看铺子,我就应该这般受着屈辱永远无法提起头吗,这名少年眼睛又开始管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黑衣女子看着这一幕有些生气地说道:“一个男人怎么总把哭挂在脸上,哭有用嘛,如果哭有用今天你对着那些欺负你的臭道士哭啊他们会就这样放过你嘛,你哭的多了你娘亲病就会好吗?”。 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黑衣女子想着好像自己说的太过火了,只能缓和了下自己的语气:“别哭了,我教你些防身的法子以后勤加练习应对些街边上的斗殴应该还算凑合吧”。 短衫少年听着黑衣女子的话立马抹了抹脸止住了自己的哭声对着黑衣女子急忙点头致意,黑衣女子只能跟着林满六去往了他家铺子。 wap. /107/107040/2783133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章 长棍作剑身为锋 到了林满六家的铺子,这会黑衣女子仔细盯了看了看店铺,之前远处看过来还行现在看这个城边的店铺还真是不起眼,当真是小了些想做好生意真的很难,观察了下隔壁都是一些酒肆和餐馆。 黑衣女子打量完之后对短衫少年说道:“你家铺子太小了有没有什么空旷点的地方找根木棍什么的吧,一会先跟你娘亲打声招呼我随便教你些防身的手段”。短衫少年看着黑衣女子四处打量的动作,看了看家里的铺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说道:“还是先跟我进屋坐会吧,我娘亲也向你道谢我也去拾根木根,稍等一下”。 不等黑衣女子回答短衫少年就往屋内走去,黑衣女子看着这个小孩的背影,像极了以前没下山的自己,怎么就自顾自的决断呢,不由得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黑衣女子跟着短衫少年进了屋子见到了他的娘亲,林母看见她就要起身道谢被她摆手止住,少年向母亲介绍这就是那天给他碎银的好人姐姐今日又救了他一命。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林母满脸关切地看下黑衣女子。 “额...在下姓叶,名当听,也是南疆人士不过在外多年这些日子归家途中路过凤城”。黑衣女子急忙回应到,不过这名字着实不像一名女子啊。 “谢谢叶姑娘救了我家孩子,满六他不听话每天只会瞎跑惹事给叶姑娘造成麻烦了实在是不应该,给你赔不是了”他娘亲满脸歉意地说。林满六看着这气氛可能要维持到谈话结束,从中说道:“叶姑娘说是之后教我些防身法子,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娘亲不受欺负啦,娘亲放心书我不会好好念,这个我一定好好学”。 林母看着这般顽劣的孩子只能叹气一声:“曾能还麻烦叶姑娘,而且习武与看书有何不同之处,你不能好好跟着同乡夫子做功课作业,跟着叶姑娘就能练好一身本事嘛”。 叶当听感叹林母直中要害所在,的确如此,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刻苦用心,读书都无法静心读书,习武谈何容易呢。对着短衫少年说道:“你娘亲说的没错,你若没有那份心力,做什么都是做不好的”。 短衫少年看了看娘亲还有屋内娘亲做的糕点,又看向了叶当听说道:“我会努力学,我以前孩童心性每天只知道偷溜出家到处玩耍,可这些没办法让我保护我和我娘亲不受欺辱,我想要学一些本事,让别人没办法欺负我”。 叶当听看着短衫少年说着话有些出神,自己在遇到那人之前虽然在家中学得一身本领可还是没能用来护及家人,这男孩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初见时感觉就是个随意丢在大街上就找不到了的顽皮小孩,就算被人抓了也只会畏畏缩缩,以为说过刚才那般话会顶撞逞英雄。这次南疆之行确实来对了吧。 “好,林姨放心,林满六你且找个木棍就去你家中后院即可”。叶当听对着林母一个抱拳对短衫少年说道。 穿过林满六家的铺门,后院不大除了两间物舍院内就只有一个柴房便再无其他物事了,短衫少年在旁边说道:“正门对面大那间干净些是平时娘亲做糕点的地方也是我夜里休息的地方,旁边小那间是父亲和娘亲休息的地方,不过父亲要给公家做活十几天才能回到家中一趟,剩下那家就是柴房了比较杂乱里面存了些冬天要用的柴火和最近不常用的器物什么的”。 把院子里的一些杂物收了收,林母就前往铺子前去了,临走前时不时对着二人张望,应该是在担心林满六吧。 “林满六举起木棍,笔直横在身前对准前方”。 “是”。短衫少年举起木棍照叶当听的说法而做。 “你这在举啥啊,木棍给我,我来我来”。 叶当听接过短衫少年的木棍,随手一挥看向前方,一瞬间整个人气质一变,如同今日她那黑布长条一般直立于地,吓得林满六倒退两步还差点没踩稳。 “像我这样,先练提剑在看后面的”说完然后将木棍丢给了短衫少年,林满六重新接过木棍像刚才那样挥出木棍横在身前。 “我那大家伙这里不好施展,我就以手做剑你跟着我一起吧”。 之后就是叶当听起手一提,短衫少年跟着木棍一提,她手掌在空中拨挑挥劈,林满六便拿着木棍跟着拨挑挥劈,短衫少年很认真的在学,她每次挥动手臂的动作都好似于周围的事物融为一体显得那么的和谐,短衫少年手中的木棍就显得很笨拙无力。 “这才是刚刚开始切莫灰心,我自幼跟着家里长辈学剑,你现在才学自是慢了些不过只要学会这些平时防身已无大碍” “谢谢叶姑娘,我之后定会勤加练习,用于防身”。 “怎么知道了名字便不叫姐姐了呢,突然被喊成姑娘还不如姐姐熟络”。叶当听打趣道 短衫少年一整无语,挠了挠头说:“起初不知道叶姑娘厉害,而且当时太过惊吓,哪只能相近办法卖弄下自己可怜的脑袋瓜想着套套近乎,当时叶姑娘说不定就放过我了”。 “继续给我练,照着刚才的给我重新练”叶当听语气里好像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心想我还是看错这小孩了就跟我以前一个样子,调皮不上进就爱耍嘴皮子功夫。 林满六只得重新拾起木棍在院子里,提拨挑挥劈这一系列重复着,可能是时间久了手臂一整发酸导致短衫少年没法像一开始一样很好的完成这几个动作。 “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不要想着什么能保护爹娘保护自己了”叶当听看着这个笨拙又爱耍嘴皮子的少年一整吐槽。 太阳快要下山了,林母关了铺子到院子内看二人练习说自己去屋内做些吃食,绕过短衫少年时看到孩子努力挥棍的样子,林母朝叶当听笑了笑点头致意。叶当听看向林母也点了点头。林母做好了饭食,叶当听打断了短衫少年继续练习的动作示意他准备吃饭。 “今天就先这样吧,之后一定要勤加练习这些只是正常的挥剑技巧,在旁人看来跟正常敲打棍棒无疑,一定要具备我刚才给你展示的心气神,不然你还不如下地干活练一身气力也比这个有用”。 “谢谢叶姑娘,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还有棍棒虽是无锋,我辈练剑者当以记住,持物无锋我身为锋,自己就是长剑上最锋利的剑刃”。 “持物无锋我身为锋........长棍做剑身为锋,谢谢叶姑娘”。 wap. /107/107040/2783133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章 市井巧遇变故起 到了饭桌前,林母摆好了碗筷,黑袍帷帽女子摘下帷帽坐在桌前看向林满六母子二人,之前带着帷帽只是觉得她人一定长得还不错,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好看了些,青丝垂在脸颊两旁,眉眼弯弯好似深夜中悬在天边的弯月透着清冷让人没法靠近。 叶当听看着林母笑了笑看向短衫少年之后,小嘴微微一斜说道:“没见过好看的姑娘嘛小屁孩”。她歪嘴一笑的样子更是好看急了。 短衫少年看的有些出神了,尽是连碗筷也没开始动。叶当听看向林母,林母惭愧的笑了笑推了推自己的孩子,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吃饭,刚准备夹菜的时候之前拿木棍的右手僵了僵,可能是之前提木棍太久了的缘故这会夹菜都不方便了。 “快点夹菜啊,搁着愣着干啥呢,你还太小我不会喜欢你的小屁孩”。 “没有!我只是手不听使唤了夹不动菜”。 “才练了多久连筷子都法使了啊,明天多练会啊”。 “今天已经练了很久了,明天怎么还要加啊”。 “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是,心性如此还是下地干活吧”。 “知道啦,叶姑娘我明天一定继续好好练”。 林母看着林满六跟叶当听在拌嘴,默默地微笑,今天的饭都格外吃的多了些,心想有人能陪满六说说话,他也能在别人面前讲那么多事情了啊。吃完饭后因为拌嘴的缘故,短衫少年又被黑袍女子叫去院子里提了一个时辰的木棍。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黑袍女子随之带上帷帽告辞准备离去,并告诉林满六母子自己应该还会多呆几日,待城中道观没什么动静之后才会离开,这几日都会来看林满六提木棍。 第二天清晨,天气微凉 林满六便拿起木棍在院中练起了挥木棍那几招几式,一直到了上午午饭后,叶当听都没有出现。短衫少年有些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前来,跟娘亲商议后还是打算听从叶当听的嘱咐这几日不要外出,就只能自己在院中练起了木棍。 第三天天还未亮,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整片乌云笼罩住了凤城,云层很低很压抑,今天的短衫少年在下雨下仍在提木棍练习,他觉得只要他一直练,叶当天就会像前几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继续同他说话,可是一直到雨停,黑袍女子还是没有来,天上的云尽管雨停了还是灰蒙蒙的,阴霾笼罩着凤城,也笼罩着少年的心。 第四天,天气还是很暗 林满六和娘亲商量了下决定出门去找一找叶当听,之前听她闲聊时当时回来之前好像去城中主道大街的道观处,今天短衫少年打算去哪找看看。 刚一出门过了弯走在东城往城中主道的街上,林满六便遇到了一名紫袍黑观的道士在街边树下看着自己,对方向短衫少年点头致意说:“小道俗名舟墨,是这参星观的道士,算到今日须在此会见林居士”。 林满六被他喊的一阵发懵:“你在跟我说话?”对方点头应允一声,短衫少年左看右不知道应该如何摆脱这个人,此时这个紫袍道士说道:“小道知道居士心中所想之人身在何处,只需要林居士与小道移步城外自会知晓”。 “你谁啊我跟你不认识,我不去城外我去城内,要算命找别人算去”。短衫少年觉得这人又是跟那些道士一样的江湖骗子,穿的华丽了些就出来招摇撞市要骗去骗些有钱人,找我作甚。 舟墨被这个回答弄的有些接不上话,只能再次说道:“林居士想找之人是一名黑衣带帷帽的女居士吧,前些日子与你一同在这东城跟我观门外弟子有所冲突”。林满六听到此言之后不由的倒退一步警惕地看向舟墨,下意识地想棍子也没带出来,该怎么教训教训这个参星观的道士呢 “她现在身在何处?”短衫少年随即问道。 “女居士前日到了我们山上本观,要同我师兄切磋,师兄不敌命门下亲传结阵欲困住女居士居士,不料女居士强行破阵下山而去,又被师兄命人下山追捕”舟墨缓缓道来。 林满六看向舟墨的眼神一冷,沉声说道:“你师兄如此下作行径,你在此处等我又是什么意思,还要引我去城外”。 舟墨走出树下在灰蒙蒙的云层下,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对着短衫少年说道:“因为小道算到,你若不出城女居士自然不会再出现,你若出城,女居士自然会出现护你,届时林居士心中所想达到了,师兄想要抓到女居士的机会也就自然来了”。 林满六对着他冷哼说道:“你将这些告诉我,哪我定然不会随你参星观的愿,我回家都不愿与你出城作捕鱼饵料”。 舟墨看了眼短衫少年的脸笑出了声:“你听了我这话以后,定会前往城外不论是因为那名女居士,还是因为你家中的父母,威逼利诱虽非我愿,可只能如此才能让林居士安心出城了”。 少年被这道士说的只得回应到:“哪便走吧”。 二人走出凤城在前往,城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地走向了一片竹林,看到了前方是一群紫袍道士,突然舟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师兄们是想以你为饵确保那名女居士前来,届时你对答说话尽量沉默或保全自身即可,我们参星观道士自然不会加害于你”。 待短衫少年走到那群中年道士面前,有一人背对着他问到:“你可认识前几日与你在东城打伤我们外门弟子的黑衣女子?”。 “这位道爷我不认识那个人啊”林满六立刻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晃。 “贫道号霜微道人,切勿以这种称呼我辈,另请小居士仔细思量是否与之相识,此人与一年前我观观礼一事可能有所关联还望小居士能够说明其关系”中年道士看向短衫少年表情严肃。 林满六随之沉默不再言语。 短衫少年又想起来了第一天偷听到的对话,最近这些时日城内假道士出现频繁再到现在,这些紫袍道士的出现,他们都是来找叶姑娘的吗,是因为自己才导致叶姑娘被他们险些抓去,如今他们又要以自己诱叶姑娘出现。 “堂堂南疆参星观在这里为难一个心智未开的孩童,竟想以他逼我现身,你们这些臭道士还有些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一个女声在竹林外悠悠响起。随后,城外更远处的方向只见一袭黑袍右手拖着一块黑布长条左手还拿着一根路边随意捡来的木棍缓缓向这边行来。 临近这些紫袍道人时,黑袍帷帽女子看向林满六“小屁孩你也不必自责,他们一开始就是找我来的,之前我主动找上他们是想事了后继续南下好不打扰到你后面生活,不过技不如人就在远遁在城外躲了几日观察城内情况,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 wap. /107/107040/2783133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章 竹林初战锋芒展 叶当听离最近的紫袍道人还有二十余,这些紫袍道人就迅速的上前围住欲将围困其中。只见黑袍帷帽女子将黑布长条提起又猛然的插入地面,震得地上枯黄竹叶四起而飞,然后左手的木棍成匕首状护在胸前。 “你且看好了,前些日子用这黑布条太过笨重,今天给你看一看什么叫飘逸帅气”。她好似闲庭散步一般拿着木棍面对这些紫袍道人。 双方对峙了有一段时间,紫袍道人们不敢轻举妄动。黑袍帷帽女子看准一人在林满六附近畏首畏尾不敢上前,立刻向前奔去一个健步快到直冲那人身前,猛然地一个下蹲然后以木棍从下往上挥硬生生将那个紫袍道人挥击到了半空中,黑袍帷帽女子随即右脚鞭腿跟着踢了出去再将男人踢翻在地,并立刻护到短衫少年身前,再次倒持木棍横立于身前。 “可还能动弹?挥了几日木棍可要用实物练练手” “能能能动......”短衫少年说着起身站在黑袍帷帽女子身后。 “且待在我身侧,今日我就来看你努力的成果是否值得我教你些有用的”说着叶当听将木棍抛了过来,林满六随即接住木棍双手持棍看向前方的紫袍道人们。 “木棍给我了,你怎么办”。 “没看见你姐姐的兵器还在前面空地插着的嘛,待姐姐一会去取来便是”。 “是......叶姑娘”。 “......额,咋就教不会呢”黑袍帷帽女子突然一整无语,此刻离立于竹林空地的黑布条有一段距离,紫袍道人们也有想法欲将二人和那个黑布条隔开。 “二位且随我们去上山,我参星观跟二位之间的矛盾应该还有缓解的可能”那个号霜微道人的中年道士看见黑袍帷帽女子如此自得后再次发声,可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威胁意味。 紫袍道人们纷纷拔剑出鞘,霜微道人也将拂尘托于左手将配剑出鞘,呈立剑状看着身前二人。 叶当听可能是习惯左掌依旧横在胸前,右掌向下如持剑状对敌霜微道人,不待霜微道人有何动作黑袍帷帽女子猛然再次向前冲去,霜微道人见此景如刚才一般不禁开始发笑,也同时向前本来扫剑对敌。 “只得先让居士品我观摘星扫剑式”霜微道人心想此人已无器物赤手空拳又想攻我下盘,依次对敌看你如何应对。 这都是什么名字啊,还有你家道观打架边打边给对面报自己招式的吗,叶当听再次被无语到,快要两人相撞时,叶当听猛然地向右一闪并喊了一身:“向左!”。 短衫少年知道是在喊自己,同样向左手边翻了过去。只见黑袍帷帽女子此时已然跳起并且来到霜微道人身后右手立于天,这一刻的画面竹叶漫天飞舞有一名帷帽黑衣的女子行于半空中右手如剑立于天地间,身下是扫剑落空的霜微道人。还不待霜微道人有所动作,右手猛然向下一劈直接向霜微道人后颈劈去,霜微道人整个人就没入地上竹叶落叶堆中。 “快救师叔!各位师兄上啊”旁边有道士大声呼喊到。 林满六随即寻着声音看向那边有所动作的道士们,持棍在前看向这些紫袍道人。只见一人失心疯一般向前冲来一剑就要劈向短衫少年,“左挥!跟着木棍一起动”叶当听已经走到了黑布条一旁对林满六这一边看到。短衫少年挥动手中木棍并且跟着木棍一起向左侧奔去,木棍跟剑相撞时并未被直接斩断,只是被削去了些许木料。 “劈他小腿,哎不行太慢了,你躲完就劈啊搁那发呆干什么”。 “不要跟他剑相碰,你是木棍人是实打实的剑,哎对对对躲往后跑不要顾及有什么风度”。 “争取在躲他扫剑的时候给他来一闷棍”。 ...... 黑袍帷帽女子看着短衫少年对敌一边看对方挥剑动作一边告诉短衫少年该怎么办,不时有紫袍道人冲向叶当听这边都被她用黑布条逼退,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紫袍道士缓缓的退出了竹林,黑袍帷帽女子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他。此时林满六因为一直在躲避那道人的挥剑显然有些体力不支了。 短衫少年看着对方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的挥剑姿态,想起来那日叶当听救自己时的动作和刚才叶当听使棍的方法。嘴里突然嘟囔着一句:“长棍做剑身为锋,我身为锋”。 待那紫袍道人再向自己挥剑而来后,进行一个躲闪让道人长剑劈空,堪堪躲过后不给道人反应时间,长棍直刺地面猛地让自己这个人向前翻去双脚齐齐往道人这边踢来,双脚踢在道人胸口给人踢到在地,紫袍道人被踢得有些远长剑抖落在地,短衫少年随即骑在道人身上左一拳,右一拳地用最野蛮的方式打在道人脸上,道人因为刚才的脑袋着地人已经昏死地上了。此时又因为一拳拳亲切关怀的打脸长拳被打醒,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少年他满脸恐惧,只能发出一整呜呜声。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人快没了,让你用棍子是想让你好好学以后学剑,为何偷学些我的呢,以后出去行走江湖被人诟病只会偷袭可不别说是跟我学的啊”黑袍帷帽女子看着林满六锤打道人这一幕看的有些实在不忍直视。 短衫少年停止了继续锤击眼前道人,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周围的道人都已散去只剩下现在满脸惊恐的道人和刚才被叶当听踢晕在竹叶堆里的霜微老道。 林满六冷静下来后看向叶当听:“之后该如何......日后他们可能还会报复”。 “之前我就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一个人上山去会会这参星观,防止我走后他们为难你家人”。 “都怪我,是那个小道士骗我出城害的你现身相救”短衫少年默默地低下了头。 “好啦好啦,本身是我于他们就有些过节,然后才有城中发生的事情”黑袍帷帽女子看这小孩子不知是不是又要哭了快些安慰道。 然后叶当听对着那个还在处于惊恐的道士呵斥道:“你们参星观要是还纠缠于我大可试试,快些带着你的废物师兄回上山清修去”。 呆坐地上的道士急忙背起霜微道人往山上跑去,头也不回只管逃跑,黑袍帷帽女子看向短衫少年:“走吧回你家铺子,我离开时再看看他们有何动作”。林满六应了一声二人一起回了城中。 wap. /107/107040/2783133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章 满院剑势尽黄龙 天气稍微比出城时好些许,一束束阳光透过云层散落在城中,铺面街旁林母看到二人安然归来,连忙迎了上来看向儿子和黑袍女子,满怀感激的看着叶当听。 “满六出来找我,前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刚刚碰巧遇到了,今日继续来看满六耍棍”黑袍女子向林母点了点头示意直接进屋。 叶当听跟短衫少年来到后院,院子还是那般不太大但是足够人在这里做一些简单练习了。 “今日就你看我耍棍,在旁边细心看”黑袍女子说着拿起了木棍。 “好,叶姑娘”林满六在一旁站好。 “......之前教你的都是些防身的办法,之后对敌可能会遇到今日这些道士或者一些难缠的人,看好了”黑袍女子说完将木棍负在身后呈背剑状。 随后抽棍斜打向右前方劈,不等长棍停歇又右臂抬起使得木棍横扫向上过于头顶,左脚站定忽然转了半圈右脚猛然射出从背后至身前横扫了一圈,在右脚快落地时整个背后暴露在了前方,木棍忽然抛到左手倒提,刹那间身体随左手倒持木棍往前方从下往上的刺出,这一连贯动作下来后,叶当听再次做对敌姿态看向前方,此时持棍姿态保持到了左手倒持,右手护在左臂之后。 “这四下分别由抽剑下劈、挥剑上挑、环身扫腿、提剑前刺组成,讲究的是要自己和自己所用器物相结合,并不是器动人立于地无所动,需要器动则人动”。 “我看着这更像是使刀?”短衫少年静静地看着突然说道。 “榆木脑袋吗,这方法不管是枪刀棍剑都可适用,这一招我称为剑势尽黄龙,我曾用短剑对敌时常四式颠倒使身体随着短剑连贯让对手捉摸不透”黑袍女子看着屋旁看着自己的少年说道。 “今天竹林前后那两位道人就是如此吗?”林满六突然想起来叶当听当时赶到自己身旁前后击退的两名道士其中有一个还是那个叫什么霜微道人的。 “还算你小子有些眼力,前面我打的慢了些之后可看好了”。黑袍女子说完就开始重新负剑于背,待重新出剑劈剑挑剑横扫刺剑,但是后续的每一轮出剑顺序都不一样,有的是先前刺再挑,有的是横扫后又是一个斜劈,还有甚者棍还负在背后整个人就向前冲的动作后就接上了扫腿,让短衫少年看的不禁有些感叹当时的那个霜微道人难怪被一击就撂倒不起。 天空上的乌云渐渐散去,之前的一束束阳光渐渐地变成万里晴空照耀大地,阳光洒在黑袍之上,影子映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林满六看着院中如同在起舞的叶当听,看得阵阵出神。不大的院落里是她那一袭黑袍在用长棍舞剑,这满院剑舞的景象这大概是他记事以来见过的最美的场景了。 “小屁孩看够了不,到你了”黑袍女子向短衫少年喊到,随即将木棍抛了过来,林满六伸手接住在到院子当中照着刚才叶当听的动作练习起来。 “动作要快每招每式之间不要停歇,对敌之时对面会等着你下一步动作之后再次行动吗,你以为是街边卖艺的皮影戏吗”黑袍女子靠在屋檐下的墙壁看着短衫少年不太熟练的动作。 “每次出招四式都须记得颠倒切换,你每次出招都是一个样子,四式之后又该怎么办,照你这么练以后跟别人说这叫剑势尽蝗虫吧” ...... 短衫少年后面练得差了黑袍女子反而不生气了,只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话语越来越多,林满六心想一开始那个冷冰冰的姐姐怎么自从那日帷帽摘了之后越发这般咄咄逼人。 到了下午太阳渐渐落山,暮色里,短衫少年依然在练习着这剑势尽黄龙,比起初要好了一些,前门店铺里传来一整呼喊声:“满六啊满六啊,阿爹这几日干活回来了”。 是林满六的父亲从公家务农回来了,走进院落里看到有一个陌生的女子,铺子里林母与林父简单说过一些。林父急忙向前拱手致谢:“这位就是叶姑娘吧,谢谢叶姑娘这几日对我家孩子的关心”。说着林父朝还在耍棍的孩子屁股上就来上了一脚,但是转头看向儿子的眼神是那般的坚定温柔。 林父长相很老,头发已尽数灰白脸上的皱纹黄斑堆积在一起让人感觉他已经像个迟暮老人一般,但是眼神特别的明亮,仿佛在一片荒地上开着两眼明亮的井口。 林父轻叹一身唏嘘道:“我家满六也快长大了啊......”。 林母也随即走到他们二人身侧,三人依偎在一起,叶当听在檐下看着一时没有说话,待三人重新看向叶当听,黑袍女子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行回去了,明日还会再来看林满六耍棍练剑”。 “叶姑娘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完晚饭再走”。 “不用...我住的地方自备了饭菜”。 “哪好吧,满六去送送叶姑娘”。 “不用,我一会出门就远遁避免被那些假道人又看到”。 “好吧...” 黑袍女子背起黑布长条走出店铺,瞬间没了踪影,短衫少年觉得叶姑娘刚才突然怪怪的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晚饭后,林满六陪着父亲在院子里乘凉 如今刚开春不久,太阳下山之后天气很凉爽,父子二人坐在石阶上享受着凉风吹拂在身上。 突然林父说道:“还是当爹的不努力,满六你都快成年了还是只能跟爹娘在这小院子里,擦拭身子只能去城外河里,现在乘凉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现在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法好好招待别人”。说完林父一声长叹闭上了双眼,应是有些难过有些自责。 “不是这样的,爹娘在我现在看来已经做的最好了,以前是孩子顽劣不知道爹娘辛苦,如今认识了叶姑娘在她的话语间我明白了,我想要怎么样做,我想怎样来保护我们这个家不受别人欺负”林满六对着林父说道。 林父睁眼看向自己的孩子,还是那般的慈祥,一手拍到短衫少年肩上:“我儿子真是好样的”。 父子二人继续坐在院中纳凉。 林满六看着这小小的院子,从今天起,这院子里多了很多东西,有院中叶姑娘展示的剑势尽黄龙,有自己笨拙的练剑身影,有爹娘对于自己改变的肯定,还有自己想要走出这一片小天地的决心。 wap. /107/107040/2783133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章 江南剑客叶当听 后来的两天,叶当听都会来林满六家中看短衫少年耍棍练剑,单要说样子的话,短衫少年确实练的有几分样子了,可不管力道还是速度还是不太行,还需要多加练习。 “我在这边要找的东西无果,明日应该就要离开凤城了,以后也要勤加练习啊小屁孩”黑袍女子坐在石阶旁看着正在挥棍练习的短衫少年。 “......叶姑娘就要走了吗,我还打的不太熟练,很急吗,不能再多呆几日吗”。 “真的不能呆了,明日我会上参星观一趟彻底解决这里的事情,原本还打算南下的,逗留时日太多必须回江南那边去了”黑袍女子看着鞋边几粒石子随意说道。 “上参星观很危险吧,那些道士挺厉害的在我们凤城这里已经好些年头了,都没有其他门派敢跟他们抢地盘,叶姑娘还是直接动身回去吧”。 “我要是直接走了,那些臭道士又来欺负你爹娘和你,你怎么办就你现在这样能打得过他们吗?”黑袍女子声音大了些好像要林满六认真听他的话。 “知道了,叶姑娘......”。 “继续练你的赶快!”叶当听说罢踢走了自己鞋边的碎石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 第二天,黑袍女子背着黑布长条出城上山。 登上了凤城背后的山峰,于参星观山门前将黑布长条解下,对着山门口的道士喊到:“江南剑客叶当听问剑参星观观主霜玄道人”。 山门口的道士自然识得眼前黑衣女子,前几日上山先是与大师兄切磋,重伤了大师兄后冲破剑阵远遁,在山下又传来了击败二师兄,今日竟然还敢上门挑衅。 “你这女子好生狂妄,我参星观师兄分明是不想与你争斗,你却一再咄咄逼人,今日还想问剑观主”看守山门的弟子带着一丝畏惧的声音说道,毕竟这人还是打败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人。 黑袍女子双手负在黑色长条之上对着山门而立,山门道士对着旁边的道士使了使眼色,另一个道士就急忙跑进道观内了,没过多久一个双鬓有些青丝的紫袍黄冠道人就走了出来左手托拂尘,右手持一柄通体雪白长剑负于身后。 看着这紫袍上还点缀着些星辰印记又头戴黄冠区别于其他黑冠道人,此人应就是霜玄道人了。黑袍女子随即一个抱拳:“在下江南剑客叶当听,几日叨扰只为问剑阁下,想品参星观剑法并请观主指点一二,还望观主见谅”。 霜玄道人对着黑袍女子打了个稽首:“贫道愿与女居士切磋一二,不过希望切磋之后莫要伤了居士与我参星观之间的和气”。 说罢,有道士接过霜玄道人的拂尘,霜玄道人依然右手持剑鞘在身后不曾有何动作,但已经冷冷地注视着叶当听,浑浊的眼眸里下有一丝淡淡的杀意。 黑袍女子看这老狐狸没有先手的意思,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搁着装什么清高修道士呢,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老匹夫,以前是做越多的不堪行径,现在就有多清高的样子。 黑袍女子拔起身前黑布长条向前奔袭而去,以一首拖剑式准备破敌。此时,霜玄道人终于有所动作,右手连着剑鞘从后往前挥出,以剑柄向前递出只见雪白长剑剑身出鞘半寸,剑身竟然通过日光映出一片刺眼的光亮于身前,叶当听只得闭目回避,前冲之势不减反增。 霜玄道人一惊只得长剑全部出鞘,左手接过剑鞘横在胸前,右手一探抓住长剑剑柄从上往下而立,剑鞘剑身成十字状准备格挡对面袭来的提剑挥砍。 结果黑布长条并未劈向霜玄道人身前,只见那抹黑衣似与长条融为一体,就像在风中疯狂振翅的黑色蝴蝶,黑布长条还在叶当听身后拖着并未向前挥出,只见黑袍女子突然滑步于地向前直撞霜玄道人,霜玄道人见状就要向下斩去。 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见霜玄道人长剑准备直刺身前滑步而来的黑袍女子,叶当听随即挥动黑布长条与之长剑相撞,突然道观山门口发出一种奇怪的响声,好似金属片相撞但又一种泥牛入海的感觉,感觉周身的器物都要以两物相撞的那个点被吸引到一起。 霜玄道人踉跄躲过黑袍女子的滑步袭击,拿着白色长剑的右手还有一震发颤,虎口位置也已渗出了一点血迹顺着流到了剑柄上。 黑袍女子弹跳起身以双手握剑状立于身前,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适,应该是准备再次出击对付霜玄道人,霜玄道人稳住了心神后看向了叶当听,将雪白长剑背到身后和煦一笑却偷偷地对着后面打了一个奇怪手势:“果然这一代青年才俊辈出,叶居士足可为当世冠绝江湖的新秀了,我们这些老辈......”。 “切磋就切磋哪来的这么多废话”。黑袍女子注意到了他身后一些道士的奇怪动作和行动,于是打断了其继续说话拖延时间的意思,于是准备再次出手。 可之后的交手,霜玄道人一再退让躲避,刻意规避叶当听的攻势,看出来了明显的是想把自己困在这里等待一会集结好人准备围攻,剑阵我能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还怕了你们这些常年在山上结茅修行的道士了? 不过很快地黑袍女子就发现不对,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员增加或者位置改变的样子,叶当听心里想着这些道士到底在盘算些什么,突然在道观门内看到一身明黄色衣衫的人气息很不寻常在道观墙根触看不见容貌。 黑袍女子随之瞳孔收缩,心中一惊,问剑湖弟子为何会出现在参星观,他们两个门派有何关联,看来不能再拖了,叶当听不等霜玄道士在刻意躲避黑布长条直接飞出手中直指雪白长剑剑身,瞬间霜玄道人手中长剑被击落在地。 墙根处的明黄衣饰男子轻轻低语一句:“剑势飞孤鸾?”。 黑袍女子面对长剑落地的霜玄道人抱拳:“观主得罪了,我本有意与观主多进行切磋剑术,可能是观主一直退让在下觉得无趣了些,只能如此作为了”。 霜玄道人拾取长剑归鞘微笑看向黑袍女子又是打了个稽首,给叶当听看的一阵恶感直升,老狐狸到现在还要装?“叶居士剑法出神入化是我这些老辈追不上了,自然不敢冒进进攻,切磋就此作罢希望叶居士能入观中品茶一番,贫道也好表刚才不够尽兴的歉意”。 “品茶就不必了,我还有事需求即刻下山,只是希望观主好生约束凤城外门弟子不要在仗势欺人欺压百姓”。黑袍女子说着准备将黑布长条重新系在身后。 “且慢......”霜玄道人说着看向了道观内哪道明黄色的身影。 “阁下可曾去往铸剑峰,又或许是否知道铸剑峰?”观内那个看不见面容的明黄衣衫男子说道。 “去过如何,没去过又如何,你们是不是还想把我留下观中拷问拷问?这就是参星观的待客之道吗,观主就连意见都得询问其他人士了吗”叶当听带着不屑的语气看向那个站在观内的男子。 wap. /107/107040/2783133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章 参星破局锁剑出 只见明黄衣饰的男子从观内走了出来,走近了些看上去是一个面容还算英俊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衣袖上绣着长剑破云的刺绣图案。应该是一名问剑湖门内弟子了。 待黄衣男子停步在霜玄道人身侧对着黑袍女子拱手一礼:“在下是问剑湖兰无求门下弟子应堪,叶女侠刚才的话严重了,霜玄道长只是看我今日还留在观内叨扰想看看我如何想罢了”。 一个老狐狸不行又来个小狐狸没完没了还,叶当听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只能沉声问道:“二位还想如何,是要强留叶某在观中了吗?”只得将还未系紧的黑布长条重新立于地面。 山间渐渐地起风了,一阵阵山风呼啸而来,除了对立的三人其余参星观弟子都退到了观门背后。 “倘若叶女侠真去过铸剑峰还请入观详谈,关乎江湖武林存亡,还望姑娘仔细思量”。 “居士只需入观与我们核对商议一番,对于各门各派和江湖武林都有大有裨益”。 “无须多言,你们所言与我何干,若非要商谈事宜那便战吧”黑袍女子因为这些说辞心生厌烦。 ...... 霜玄道人和应堪见黑袍女子不如他们所愿便对视一眼,一人持剑于参星观门左,一人抚扇于参星观门右。 观主霜玄道人和问剑湖弟子应堪对阵江南剑客叶当听,这次霜玄道人不再躲避,一步掠至黑袍女子身前,持剑劈向黑袍女子头颅,似是要将其头颅连着帷帽一并斩落。 叶当听随即挥起黑布长条进行抵挡,才刚挡住来势长剑。立刻鞭腿跟上准备直踢霜玄道人腰间。不料这时应堪动了,他以折扇做剑直刺黑袍女子腹部。黑袍女子收腿不急只得放弃击退霜玄道人,右脚重新踏回地面,接住了其长剑劈斩后顺势将黑布长条朝应堪方向挥去。 霜玄道人一愣,并没有如刚才一般发出奇怪的碰撞声响,难道只是自己手中长剑意外所致。应堪躲过叶当听的挥击退重新推回其右侧持扇而待。 黑袍女子当然不给对方有什么思考的动作挥起黑布长条再次迎上霜玄道人,之前一战霜玄道人被黑袍女子震得长剑脱手,此次再战无非是强撑着于问剑湖应堪联手,早已是强弩之末。 黑袍女子一阵攻势下浑然不管应堪在旁干扰只为用黑布长条迫使霜玄道人出剑格挡,乘其右手受伤专其右,一路双手使那黑布长条左掌或做持柄或做推柱姿势让叶当听耍这黑布长条越来越眼花缭乱,尽让应堪一时无法进身,打得霜玄道人节节败退。 霜玄道人见情形不妙,只得大喊:“应堪老弟莫要再旁观战了,且上来祝贫道一臂之力”。 应堪闻讯只得收回折扇不再佯攻,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抬手挥向前方便是要配合霜玄道人合力击杀黑袍女子,却被叶当听左手拖黑布长条立于身前飞旋一圈好似舞了一个剑花将两人分开。 霜玄道人迎面又接黑袍女子一击挥刃震得踉跄后退,应堪掠步袭来竟又是一个直刺想以伤换伤,不料叶当天做出一个奇怪动作将还未收回身前的黑布长条对准应堪也是一个直刺稍微比应堪提剑的位置矮了几分就在软剑和黑布长条相撞时,叶当听猛地将其往上提,左手也向前托起黑布长条。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软剑没入黑布长条后好像将表面的几块布条斩断但并没有碎屑滑落,仍然看不见黑布包裹的究竟是什么事物,是刀还是剑或者是其他兵器。 软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一般应堪竟无法将剑拔出,起初长剑只是没入剑尖待应堪反应过来时,半截剑身已经悉数没入黑布长条当中以之成平行状,应堪见机不妙只得弃了软剑后略而退。 霜玄道人在一旁看到如此情景只觉震惊,心想哪是什么物事会吞人器械。或许真如自己手中长剑一般出自名师之手?日后定要将此人留下来,就算人不留下这黑布长条也要留下。 “叶女侠好手段,不知手中器物出自谁手”应堪立于后方缓缓说道。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吧了,你们俩一人负伤一人兵器都无了还要继续吗”叶当听把黑布长条指向霜玄道人,插在黑布长条上的软件丝毫不影响黑袍女子举物向前。 意思很明显如果还要打,我还是打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先给你右手打残了再教训旁边这个问剑湖的小白脸。 霜玄道人见状准备再次出手,却被应堪出声打断:“道长切莫要上前了,我已无再战的心思,既然叶女侠并不想跟我们商谈过往之事就此作罢”。 “哪便告辞”随即叶当听转身拖着黑布长条准备离去,将整个后背置于二人身前,应堪见状迅速拔出折扇向前挥出,一根银针从折扇当中弹射而出直指黑袍女子后脑位置准备将其袭杀。 不料叶当听左手一探竟头也不回就将银针碾住重新丢掷了回去,速度比应堪挥扇更快让应堪毫无防备,瞬间没入眉心不见银针踪影。 应堪踉跄倒地,嘴中呜咽:“飞孤鸾......铸剑...”话还未说完嘴中涌出鲜血便再也听不清其说话了,问剑湖应堪死于南疆参星观外广场。 “居士今日杀问剑湖供奉弟子,日后定将被问剑湖追杀!”霜玄道人对着黑袍女子的背影说道,此时拿剑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 “那又如何,观主大可告知问剑湖此事让他们来南疆寻叶某,不过观主手中长剑之事是否会败露就不必叶某多说了吧”黑袍女子依旧没有回头,快要走到台阶处准备下山去了,顺手抽出了刚才被黑布长条裹住的软剑随意丢在一旁。 霜玄道人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心想果然这人知道一年前铸剑峰些许事情,此事断然不能让其他门派知道,怀璧其罪啊。 叶当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观主放心,只要观主不再为难叶某,你不知我杀人之事,我自然不知观主佩剑为何”声音逐渐远去,应该已然走远了。 此时有弟子上前询问霜玄道人:“观主现在应该如何处理......” “将应堪尸首处理干净,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若事后问剑湖有书信来往先一定要禀报于我”霜玄道人转身往山门内走去步履蹒跚,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那个名叫舟墨的小道士将刚才的打斗和对话默默的记在心里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黑袍女子路过山下竹林时,左手指尖传来一整灼热的刺痛感。刚才的银针不太对劲......原本准备离开凤城的她只得重新往城内方向前去。 wap. /107/107040/2783133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章 拜师!师承叶当听 傍晚时分,城门即将关闭,一袭黑袍走进了城内 叶当听再次出现在糕点铺旁,在店铺内照看生意的林母满脸欣喜地走了出来相迎“满六今日也在认真耍棍,叶姑娘你稍微等下我去喊满六出来”。 “不用......林姨可否柴房借我一用歇脚,我的住处离城边太远只能来此处叨扰了”有些微弱的声音从帷帽下传了出来,林母见状不太对急忙扶住黑袍女子进入屋内往院子里赶,还在院子中耍棍的短衫少年看到叶当听被娘亲搀扶入院感觉不对,立马跟上了去直直往院内正中的屋子去了,就是那间最大的屋子,林母用来制作糕点和林满六休息的地方。 将黑袍女子搀扶靠在床边上,帮其解下帷帽后只见原本清冷的容颜有些发黑,眉眼弯弯也变成了眼神萎靡只见血丝布满双眼,垂在两鬓的青丝也因为虚汗的缘故黏在了脸颊上,短衫少年看着此时的叶当听不由得担心起来。 “叶姑娘......” “我没事,帮我取把小刀和盆具还有再取些清水...”不等短衫少年询问黑袍女子就出声说话,让其帮忙拿些器物。 待短衫少年拿齐小刀和木盆回来后,只见黑袍女子讲手掌划开鲜血从手掌往下流入盆中,手掌上的伤痕快结痂时叶当听就伸手进清水中让血迹洗净使其能继续流血而出,同时示意林满六重新换盆清水,时不时从自己袖中捻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入嘴中,这样的过程一直重复到了晚上。 入夜,放血的过程告一段落,黑袍女子躺在床上脸色终于没有之前的阴沉,眼中的血丝也少了许多,但是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没有什么精神。短衫少年在床沿边上帮叶当听擦拭着额头渗出的虚汗,叶姑娘定是今日上山前往参星观所致,为什么我不能一同前往,无法护其周全......心里还在想着事情的少年突然听到黑袍女子细微的声音。 “满六,原本今日事毕,已经解决之后的事情,那些道士定然不会再来骚扰你及你的家人了......不过我自己的问题着了歹人的阴狠伎俩才这般...你们且放心......” “叶姑娘,我跟爹娘都知道没事了,你先好些休息” “唔......那我且先休息待有些精气神了再与你和你家人细说” 短衫少年看叶当听睡下之后才开门出了屋子,看了眼天上的月色,点点繁星缀在天幕上,但在这个四面靠的很紧凑的院墙内,这片天空真的很小,好像只有自己手掌这般大。 心想今晚就在店铺里休息吧,打开了前屋的门走在板凳上依着柜台就睡了下去。 翌日清晨 林母打开店铺房门唤醒了林满六:“咱满六长大了真懂事,叶姑娘醒了你洗把脸去后院找她吧”。林母看刚醒的短衫少年急忙跑去后院的样子,带着满脸笑意又不禁自顾自开始念叨:“满六真的长大了啊”。 短衫少年也未敲门就直接开了门就朝床边看去,还未看清就被叶当听还有些虚弱的声音呵斥道:“敲门会不会啊......假如屋里是个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办,在这么没礼数以后出去怎么办”。 “叶姑娘这是我屋......而且我也是着急” “知道啦知道啦,不打趣你了,刚刚我与你娘亲已经讲了个大概,之后那些道士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 “谢谢叶姑娘...” 空气突然安静,黑袍女子也没出声,短衫少年这些日子也知道了叶当听并不是很满意自己一副很恭敬的样子称呼她为叶姑娘,特别是感谢的时候。 当然这会没有出声也才让林满六有时间看向了床沿边上的黑袍女子,今天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帷帽随时带在头上,青丝垂在两鬓被窗外的微风吹拂,她的眉眼弯弯恢复到了第一次看见她模样那般,这次看的时间比上次久些注意到了她脸颊上还有一颗痣,在嘴角上扬的位置,很美很好看。 “哦对啦,我说下我的情况吧,原本昨天事情处理完之后下山我打算直接返程回去了,结果因为不太谨慎被人暗算才落得这番田地,就如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想及时回去不太可能了”。 “那便再多留几日?或者说可以多停留些日子的了嘛...叶姑娘” “确实没有办法只能在此处停留了,不过我有要事还需处理,我还有一些银钱你帮我雇辆马车我还得早些出城......”说着黑袍女子就要尝试起身,结果一下没站稳又摔倒在了床上,林满六急忙上前搀扶。 “叶姑娘你现在的状况我觉得你出门都是问题,你要弄什么事情有我能帮忙的吗,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帮我和我家,我也一定能帮助叶姑娘你的” “此事牵扯甚广,很多东西我自己都还没头绪,你处理不来的......” “你教我学剑教我做人做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叶姑娘” 叶当听突然讲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看向短衫少年说道:“满六我看着现在的你真的很像以前的我,跟我不同的是在你这个年纪还有关心你的家人在身旁,你很幸福很幸福所以一定要珍惜这一份幸福知道吗...”。 林满六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我明白叶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但是我真的很想帮你”。 “满六啊,那你想要继续跟我学习剑法吗” “当然想啊,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大侠!” “那便拜我为师吧” “......啊” “怎么不愿意啦?可叫我好伤心啊,我的剑法不够出色嘛都没法让满六坚定信念拜我为师”黑袍女子掩面做哭泣状,但她的嘴角弯弯却是在哪发笑。 “不是,我只是觉得太过突然,毕竟我才学了几天而且使的还是棍子...”林满六一整挠头不知如何解释 “无妨,可愿拜入我叶当听门下”黑袍女子正色说道 “我我我我我愿意拜叶姑娘为师...” “算了,你小子端碗清水来就行,然后一同跟着我说” 短衫少年急忙用碗端了一杯清水到黑袍女子面前,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内心也十分欢喜。 “来跟随我一起念” “我愿拜入叶当听门下,从今往后以师命为己任,今日以清水代茶,敬师父”黑袍女子说着,短衫少年随即跟着说下去,最后将碗中清水端到叶当听面前,黑袍女子当即饮尽碗中水。 “即刻起你就是叶当听的弟子,以后自报家门的时候就可以学那些武林正派人士在说自己名字之前说一句‘我是叶当听门下弟子林满六’诸如此类的话,是不是瞬间就觉得自己侠客意味弄了些呢”黑袍女子随即打趣道。 看着短衫少年在其面前一阵傻笑,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又正色补充了一句:“满六以后要记住,你师承叶当听,是叶当听唯一的弟子”。 短衫少年学着那些在私塾的孩子一样对着黑袍女子行了一礼说道:“知道了,叶师父”。 “既然我们已经是师徒了,以后就称呼我师父姐姐吧,这些天一口一个叶姑娘你也不嫌别扭,咱俩啥品行我不知道你?一个小屁孩就不要学那些文绉绉的人端着”黑袍女子一手拍在林满六肩头上。 “......”短衫少年一阵无语接不上话。 wap. /107/107040/2783134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一章 此剑有名春窗蝶 黑袍女子突然想到一事,吩咐短衫少年将自己的黑布长条去来,带到床边时叶当听拂过黑布长条,摸着上面破旧的布卷对林满六说道:“这个也该让你看下是何物了...”说着黑袍女子在黑布长条长柄处扯动布条,黑色的破旧布条随之往下滑落。 这好像是一柄镂空的漆黑长剑,不过奇怪的无锋并且剑刃两侧是镂空的一直延伸到剑尖位置才合拢,不过剑身中间有一柄碧绿色的短剑嵌在其中。 黑袍女子看着中间的碧绿短剑扭动了下剑柄,青色长剑由上往下弹出只有剑尖还在黑色剑身当中,叶当听将其拔出握在手中,剑长两尺半比正常佩剑短了一些,在剑柄上依稀可以看见雕琢着一只正在飞舞的蝴蝶。 “此剑有名春窗蝶,是我曾经爱不释手的佩剑,这次出门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才改用的身侧这把剑匣”黑袍女子好似在埋怨某人,但嘴上微笑不减。 短衫少年现在看着这把通体碧绿的短剑,它与师父真的很般配,师父拿在手上就如师父身体的一部分完美契合,看着短剑说道:“它跟师父很搭,就好似师父一样”。 “我也是这么觉得,现在我就将它赠予你,只求日后春窗蝶护你平安无事,不过你现在江湖阅历尚浅我用布条为你裹上,尽量不要使其原貌暴露于世人眼中”黑袍女子将春窗蝶用原先的黑布条裹上,横在短衫少年的身前。 林满六接过手中短剑:“谢师父,可师父没了此剑以后如何...” “没看见师父还有这剑匣吗,原先裹着黑布条虽然也是为了掩盖这把春窗蝶,但是这个剑匣也是一件极为趁手的兵器,那人非要我用于掩盖自己身份我便听他的就是了”叶当听对短衫少年说着,说道最后还有一点点得意的意思。 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何人,之前好像就提及过是谁要让她来此地,为何师父每次提起总会挂着微笑,突然想起拜师之前没有说完的问题。 “如今我已经是师父的弟子,哪是否是可以为师父分忧了...” “实在受不了你这执拗性子...我仔细思量了下还需与你爹娘商议,我最近确实不宜长途跋涉走动,我要传回的消息比较特殊不能写于纸上用做书信传递,可能需要你出一趟远门,这样你还愿为师父分忧嘛?”黑袍女子看着此时在自己面前的短衫少年,像极了林母看林满六的样子。 “可是前往江南,如今临近三月有一些会前往江南一带的商队我跟着他们一同前往两月就足够我来回了师父”林满六开始掰着自己手指算到说罢就重新看向叶当听。 “先别想这么多,我得先与你爹娘都说清楚才行,如果他俩有一人不愿意你出门远游那此提议就此作罢,我伤养好后自行去往即可” “是,师傅...” “我现在有点头疼收你为弟子了......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千万不要搁我着做这般恭敬态度,瘆得慌”黑袍女子对着刚准备行礼的短衫少年说道。 林满六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黑袍女子这般话语便不再说了,“满六,提着剑扶为师去门槛上坐”叶当听一只手伸向了正在发呆的短衫少年。 “去门槛边要做什么吗...” “你咋这么笨呢,练剑啊,你以为今天拜了师就能偷一天懒吗?想都别想,你又没底子以前练不好那是没师父,以后还练不好你把江南剑客叶当听的脸面往哪搁啊,麻溜的赶快!”黑袍女子又开始她的嘴碎环节了。林满六只能提剑扶着叶当听走向房屋门槛处让其坐好,自己到院中开始练剑。 黑袍女子讲话有时候真的是很刻薄、很阴阳怪气,不过短衫少年觉得这样才是叶当听,只有这样才是那个让他觉得十分亲近可人的叶姑娘,不对,是叶师父了。 林满六在院子里手握春窗蝶,这把碧绿长剑很轻比之前用的木棍还要轻。挥动起来自是不用如何用力就可以来去自如,就连平日一些不太熟练的动作衔接都因为使的是这把春窗蝶,自然而然地方便了些许。黑袍女子坐在门槛上依着门扉,看下院中练剑的短衫少年,心想着这小屁孩真拿起剑来也还行吧? 与此同时江南道杭州的一个酒楼里 两名二十二三左右的男子在窗边议事,一个面容俊朗有些清瘦的看向桌上的账簿向对面讲着近日采办明细,另一长相普通的黄衫男子只管吃菜回应叫好。 “二弟居所选址这些前几日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后面就是一些琐碎事物要在仔细思量思量” “好...” “我觉得我们再庄子建好之后,要不要邀请一些曾经一同闯荡江湖的好友来庄子上观赏观赏” “好...大哥说啥就是啥” “如今各大门派还在为了去年铸剑峰一事明争暗斗,正是我辈兴起之时” “好...” “你别只吃菜啊,给我提些意见,比如山庄名字虽然定了,可庄内一些屋舍该如何命名” “好...” “好你个头,别吃了让你上酒楼是来找个安静地方我们把这些事情确定下来的,不是让你来这里就吃吃喝喝的” 清瘦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准备给对面埋头吃饭的黄衫男子就是一拳,不料竟被其瞬间闪躲,清瘦男子下手未得逞只得与微胖男子一同开始吃饭,心想总要找点你想聊的,不然这顿我白请了。 “十一有没有传什么消息回来,或者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清瘦男子突然问起。 “上一次回信说是已经到了南疆地界,再去看看那边那几家,没有眉目自然就会返程归来,时间上应是能赶上开庄之日”微胖男子停下筷子一脸认真的说道,大抵是关乎到此人能让其认真一些。 “那这会其实应该差不多再返程路上了吧,怎么也不见传书信来此”。 “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出门前我叮嘱过她了一定会没事的,要是开庄之后她尚未归来或者没有书信传回我便去南疆寻她”微胖男子说完看向窗外,忽然有一只蝴蝶飞过在他眼前打转了一圈又飞走了,看着这一幕他的心思仿佛随着蝴蝶飞去,飞向了南疆。 wap. /107/107040/2783134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二章 江湖过往风霜事 黑袍女子看短衫少年练剑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碰巧今日林父也正好归家。叶当听便于林满六爹娘说收徒以及短衫少年可能要出趟远门的事宜,起初林母还有些担心,林父提到刚好两天后公家那边要送茶叶到江南苏杭一带正好可以让儿子同行,这才让林母安心下来。 入夜 林满六扶着黑袍女子再次坐到门槛上在院子里乘凉,两人在这小院子里看着星空,依旧是那般繁星缀缀,还有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犹如天神的眼睛一般俯瞰大地。 叶当听看着这片月色说道:“你知道吗,此方天地间有太多有趣的人或事,你如今确实该出去闯一闯见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外面的世界......我从小就只在凤城里连城西那边都没怎么去过,还不曾知晓外面是什么样子”短衫少年跟着黑袍女子一起抬头看向天空。 “你过往所见或者你身处的凤城就如我们现在乘凉的院中,你只能看到这院墙之内的星空,外面的世界犹如真正的星空一般,广袤无垠看不见边际” “哪外面的人也很多,很多人都跟师父这般武功高强吗”林满六转头看向师父满脸期待。 黑袍女子思索了一番,挠了挠短衫少年的头说道:“你以为师父很弱嘛?咱可是江南剑客叶当听啊~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吧,像我们这般的武夫侠客呢被人评定分为九等依次从下往上,下三等呢就如凤城城西里那些看家护院有些看家本领即可,中三等呢便是那些江湖门派中的杰出弟子了,上三等的话就是些可以开宗立派的老妖怪或者一些名震江湖的青年才俊了”。 “那师傅岂不是上三等的高手咯?”短衫少年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我姑且算得上是三等上,但要是加上江南剑客叶当听这名号也得二等中吧”黑袍女子看着满脸惊讶的短衫少年,“师父真厉害!”月光下林满六跳到院子中胡乱转了一圈。 “嗯,叶当听真厉害”黑袍女子好像附和了短衫少年刚才的说辞一般。 二人继续看向天上的夜空,良久 “我再与你说些江湖事吧,之后远游也不会显得没见识,曾经天下纷争群雄割据,北方的炎阳王朝联合当时的风雪大观楼以及铸剑峰这些江湖久负盛名的门派统一天下,也就营造出了现在的格局,王朝权利主要在北方,南方则以开国太祖承诺取之江湖便还于江湖”黑袍女子看着天上的闪烁星辰好像追忆起了往昔,短衫少年在院中矗立静静地听着叶当听讲述外面的江湖事。 “在哪以后因为天下太平,没有战乱事端,迎来了一个江湖兴盛的年代,各式各样的江湖门派四处林立百花齐放,好若在南方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花朵争相斗艳。 岳州风雪大观楼便是从当时至今一直屹立在江湖之巅的存在,矩州铸剑峰呢则是为各路豪杰铸造兵器过往百年,当时不论是王朝武将还是江湖高人皆言:天下好兵唯铸剑峰出。 不过铸剑峰又如昙花一现般在日升十一年就封庐不再对外铸剑了”说道这里黑袍女子好像有些伤感朝短衫少年笑了笑,林满六些许有点明白便没有出声。 “而后在铸剑峰封庐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九年,在这些年间也涌现出了许多江湖门派,你们这的参星观或者扬州那边的问剑湖之流都算发展迅速的门派,还有一些地方门派各处林立,江湖仍是生机勃勃。外面的世界很大一定要仔细看看,去这江湖中闯一闯”叶当听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看向了短衫少年。 “师父伤势好些了之后会来寻我吗”短衫少年怯生生的问道。 “应是不会,你出门远游家中常住的只有你娘亲,你既受我所托那我必要保你无后顾之忧,待你远行杭州至归家之前我都会留在凤城护你一家安全”黑袍女子忽然正色说道。 “是徒儿考虑不周了,多些师父...” “咱俩以后能不能不要端着说话,好生别扭啊”叶当听突然咳嗽了一声说。 “主要是师父你刚才讲那些江湖过往的时候,看着你有些伤感,怕跟你开玩笑有些不合时宜啊”林满六笑嘻嘻的挠了挠头。 “还敢顶嘴了你还,等我伤好了以后看不我不治治你这破毛病”。 “师父伤好时,徒儿可还在远行路上呢”。 “明日还得在家一天不是,清晨时分就给我开始练,刚偷懒我让林姨不给你放碗筷” 果然话不过三句就破功,还得是这对性格品行相仿的师徒啊。 翌日清晨 短衫少年从前屋店铺里走进了院子,因为自己屋子留给叶当听休息的缘故,只能在店铺里休息了。还揉着眼睛的林满六就看到黑袍女子依在屋门旁闭目养神。 “师父身体好些了?”短衫少年小跑到叶当听跟前。 “能勉强下床走动了,去屋里把剑取来,练”黑袍女子眼睛也没睁得随意说道。 “满六这不是关心师父嘛...” “练——”只有一字但是声音拖得有些长。 林满六只得进屋取出春窗蝶,在院内练起了剑势尽黄龙,比从一开始接触已经有了些许提升,再加上短衫少年自幼帮助家中干活有时候还需陪着父亲去给公家农地里干活,挥剑扫腿这些动作终于有了力道。 “昨日只与你说了些江湖过往和一些门派,还未与你提及如今的江湖俊彦或者老一辈的江湖魁首,你边练剑边听我与你说”叶当听此时终于睁眼看向院中正在练剑的短衫少年。 “那日与你父亲商议,商队应该出了剑门关后先往钜州,再往黔州过岳州入江南最后到苏杭一带。拣选着这一路的与你说吧,与我来时路线相近沿路也见了一些门派,南疆这一代被参星观教化颇深没有什么可看的门派。 而出了剑南关先到的钜州就是铸剑峰司氏所在,不过如今颓势尽显就加上去年的赏剑事故已由乔、李二姓供奉掌控,首当其冲的是李家供奉李君策为人跋扈是名三等末的莽夫,以及其门下弟子路过时任然须小心谨慎”待叶当听说完铸剑峰李家时,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神色。 wap. /107/107040/2783134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三章 师命所托欲远游 “黔州那边有处山野门派唤作扬风谷,相传谷主凌寻常年游历在外不曾管理谷内事宜,其实力被人冠以三等中,门内弟子也无什么杰出之辈,你应该是碰不得不用担心”黑袍女子说着右手指尖开始转动自己鬓角垂下来的青丝,似乎正在回想有些什么值得提的的江湖高手,此举像极了少女思考应如何梳妆打扮一般,好看极了。 “行到岳州就算进入就算进入江南地界了,这里最出名的也就是风雪大观楼了,当代楼主柳梅是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上的宗师人物,去年还拿到号称天下四剑之一的衔寒梅,可谓风光无限。 这种人物你肯定是见不得的了不用理会,只是到了岳州地界谨言慎行切莫与风雪大观楼的人产生冲突,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领衔江湖的第一门派,出门在外都快横着走了”叶当听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这里短衫少年停下练剑转向黑袍女子说道:“师父那这样我出门还是不要带着春窗蝶了吧,要路过这么多门派,万一被人因为此剑发生争执”。 “无妨,识得此剑的人并不多,而且你需要带着这把剑,我要你找的人才会相信你说的话,对了还没说要你远游杭州目的为何,只需要带一句话到杭州陆府,那人他自会知晓,记住不可写在纸上只能记于心中,只能接见你的那人说”黑袍女子扶手延住口鼻做思考状。 “师父你说,我定细心记下”林满六明白只有关乎到一些大事时,师父才会如此神情,自然不会再嬉皮笑脸相迎。 “凤翔城头白昼始,日过窗沿碧蝶隐”。 “师父我记下了”。 之后便是黑袍女子看短衫少年练剑,指定其有哪些错误和要改正的地方。时间总是悄悄地恬静时光中溜走,人永远无法让美好的时光定格在某一刻,转眼间边便到了晚上。 叶当听跟林满六一家三口围在小小的饭桌旁,一起吃着晚饭,这样的场景是她在远行江湖路上难得遇到的画面,或者是说从未有过,自从离家之后都没有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安逸的吃饭了。 “林叔、林姨此次麻烦满六代我前往虽非我愿,只是事情紧急但我没法身体抱恙长途跋涉值得满六替我代劳,在这里给二位赔一句不是,实在抱歉让满六这么小就得出远门”黑袍女子端起水碗看向林满六爹娘。 “切莫使不得,既然当听收了我们家满六为徒,自是与我俩乡下村夫同辈,满六此次出门也是跟随公家商队出行定会安然无恙,对于他也是能让他出去见见外面的广阔天地”林父也拿起水碗对向黑袍女子。 短衫少年在一旁看两人举杯好若要碰个杯拜把子一般,从中细声说道:“你们说的好像我出去总会遇到危险似的,就当我又偷跑出去玩了不就好咯,只是这次出去玩的久了一些”说完短衫少年就冲着桌对岸的娘亲嘻嘻笑起。 林母看到林满六冲她着傻笑脸上才跟着有了些笑意,夹了些林满六平时喜欢吃的菜放到短衫少年碗里便继续吃饭了,他知道,娘亲不愿意说些什么就是因为不太愿意自己出去那么远,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 林父瞪了林满六一眼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吃你的菜”。 ...... 之后一家人便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晚饭,短衫少年帮着娘亲收拾碗筷,后续便收拾收拾各自休息了,明日早上短衫少年就即将踏上属于他自己的远游之路。 林满六在这天夜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像在回忆曾经...... 他梦到了自己年幼时偷跑出去玩,拿着家里的糕点去找平时一起在树墩下面玩蚂蚁的几个朋友,他们拿完了糕点之后就允许林满六跟他们蹲在一起看蚂蚁了。 自那以后少年偷跑出去的时候总要带几块家里的糕点出去,有时候被娘亲撞见了只得说自己饿没吃饱,不过后来次数多了那些朋友似乎并不满足他每次拿的几块糕点,不让他跟着一起玩了。 后来邻居来家里告了状说是林满六用糕点引诱他们家小孩不让他们去学堂听乡里的夫子讲学,让他们跟着他一起在树墩下看蚂蚁,那一晚娘亲用还没缝好的鞋垫狠狠地了少年一晚上,少年哭了,娘亲也哭了。 画面一转,是今年开春之前的那场大雪,娘亲因为看店铺门被受了风寒,父亲还在乡下帮公家务农,他看娘亲咳嗽的实在厉害,从店铺抽屉里拿了钱要去给娘亲拿药,被娘亲制止了说是过几天就会好。 后面开春了他还是时常偷跑出去玩,浑然忘记了娘亲生病的事情,每天不是出城河里摸鱼就是街边走街串巷,这里看看酒铺门边是不是有酒鬼发牢骚了,那边瞧瞧是不是又有那家邻居小孩被他们爹娘打的屁股开花了,他偷跑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家里陪着娘亲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知道的是娘亲都是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才敢咳出声,现在都不知道娘亲的病还没好。 最后他梦到了自己在一条幽暗的巷子里,依稀只能看见前方是出口有些许光亮,他在巷子深处满是泥泞,巷子光亮处的前方有一道黑影纤尘不染,那道黑影只对他说了三个字:“别出声”。 这是他从记事起除了爹娘,第一个出于对他关心的声音。那道声音就像巷口的那抹光亮,是在他浑浑噩噩的生活中照进心口的一束光,因为遇到了她,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跟爹娘的相处方式也因为她的出现不像一起那般僵硬,她总说自己和她以前很像。 有些时候一些口角上的互损和阴阳怪气都如一个人一般,或许两人真的很像,她是自己的师傅了,自己是她的弟子。 梦到这里便再也没了画面,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狰狞恐惧冒了些许虚汗渐渐地缓和过去,最后脸上挂着浅浅地微笑,林满六就这样趴在柜台上熟熟地睡去。 少年会有不愿回忆的过往,但也总会有那涌上心头的温热,让其不会在未来的道路上迷失方向。 wap. /107/107040/2783134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四章 四十里城花作郭 第二天清晨短衫少年便跟着父亲出城乘车,叶当听陪在家中陪伴林母,这一去便不是清晨偷跑出家,傍晚灰溜溜回家的事情了。 在商队马车旁 “儿子长大了,都要出远门了”林父拍着林满六的肩膀说道。 “爹我一定会尽快回家,你跟娘亲定要保重身体”短衫少年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呜咽说道。 “刚说着你长大了,搁着又要开始哭啼啼的了,咋像个女娃一样能不能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林父当即说道。 随后短衫少年跟上了出行的商队,渐渐地远离的凤城。 ...... 一路上都很顺遂赶在三月之前,就快要到了商队的第一个补货地点剑南蓉城,这一路以来商队的上的汉子都知道商队里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总是背着自己的包裹跟一截黑布条,平时就跟着商队一起步行从不坐车,家里是东城那边开糕点铺子的。 商队歇息的时候他会过来帮忙生火烧水弄吃食,夜里还会跟守夜的汉子聊天解乏,就是白天的时候怪异了些,走在山道上总会伸手这一探哪一挥地,用这林家小孩的话来说在锻炼身体,自己没出过远门不多练练以后脚程跟不上他们这些青壮汉子。 随着清晨小雨渐歇商队驶出了山林,没了密林环绕山道蔓延,突然视野开阔,只见城墙高耸,斑驳的痕迹代表着这巍巍高城经历的沧桑岁月,城墙下有些春时盛开的鲜花,晨露或挂在墙壁上,或点在花瓣上,或缀在花丛草叶上。 短衫少年看着这些刚刚盛开的小花心中甚是欢喜,这便是外面的世界,商队管事在前面不仅感叹道:“好一个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啊”。 随行商队护卫们在旁附和,城头之上有名少年看着城头下这一幕轻笑一声略带嘲讽意味,准备转身离去,临走时偏头多看了眼商队最后东张西望的林满六,右手不自觉地开始掐诀推演,没过多久便作罢离去。 商队寻了一处临近城门的驿站准备歇脚,众人刚落座,突然就来了几个官差模样的人。 “都让一让,让一让衙门办事都退让回避”为首的官差一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指着驿站歇脚客人呵斥,待众人让出半数座位后。 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刚上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吃的桌旁,险些要把长椅坐坏,而后随行的官差就跟着坐在一旁开始吃这霸王宴,被突然霸占座位的客人不敢出声,虽说南方地界以江湖门派为主导,但正常事宜和明面上的政事处理还是归于炎阳王朝。 商队众人正准备重新寻座椅坐下,不料官差那边又有动作,那名油腻发福的官差嘴里好像吃着不知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对商队这边喊道:“是那边山上下来的乡巴佬啊,懂不懂规矩识相点给官爷上几坛好酒,不然这拉货的马车就不要出蓉城了”。 “这位官爷稍等,小的这就去找店家给官爷拿好酒来...”商队管事连忙起身向那边低头说道,说罢就准备往驿站小二处行去。 “这就对了嘛,你们把商队安逸进城置办货物,咱当差地秉公执法护送各位装货出城.....”那个官差见管事懂路数便附和道。 话说一半碰巧看见了人群当中的林满六,见其背后背着一个黑布条状的东西便指向了短衫少年,伸出的指头还沾着刚才抓取吃食的油渍,厉声说道:“那小娃儿身后背的是何物啊,你们这些乡巴佬还私自带兵械进城吗,管事最好给个说法!”。 还在那头的商队管事显然被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出来,完全没想到这官差怎的如此贪得无厌,酒水钱掏了,还得想从商队这里榨下真金白银。短衫少年见此情形,不自觉地准备握向剑柄。 忽然街上马蹄阵阵,行人向道路两旁退让。 “需要什么说法?光天化日之下,城内官差强抢百姓民生,还要强词夺理准备私自扣押他人财物博取银两,这便是你们的秉公执法吗?”一个些许偏中性的嗓音从街道那头传来,正是御马之人,越来越近直至那群官差面前五步不到,才勒马扬鞭挥打在官差桌旁。 “李李李将军...”那名官差急忙起身准备行礼。 不等他行礼又是一记马鞭打在桌旁,骏马之上又传来声响:“就算携兵械进城,城门没有查验军卒吗?承太祖日升法理,念江湖侠士共同御敌至天下大同山河稳固,不论出身皆可持兵械进城只有弓弦弩箭器物需由城门校尉看管,你在此意义何为当我不知?还不快滚”。 肥胖官差随即往城内跑去,手下随从也跟着急忙逃跑。马背上的武将见官差逃逸城中对属下使了个眼色便下马向商队行来,对商队抱拳:“在下蓉城城南守将李延鹤,刚才给各位带来不便,多有得罪”,管事连忙应和不打紧。 李延鹤看向林满六这边笑着说道:“带兵械进城无错,但小兄弟切莫认为我炎阳王朝将南方归于江湖便是不管不问仍由侠士们快意恩仇,倘若不是一把定能胜却众人之剑便不要随意出鞘”。 短衫少年对着李延鹤拱手致谢:“谢李将军指点,在下明白了”。 “想必商队文书印章还未加印吧,小兄弟且随我来拿你们商队的过境文书,方便日后商队出行方便”。李延鹤说着话看向商队管事,商队管事随即会意:“满六啊快些随将军去拿文书”。 李延鹤一路上也没有和短衫少年言语什么只顾牵马向前,林满六走在他身后,李延鹤不时回头看下这名少年。待拿完加盖印章的文书后。 看着这城墙边上的鲜花小草,李延鹤看向短衫少年说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节,需等到八月之后那时最为美丽,四十里城花做郭,芙蓉围绕几千株。到那时若有时间可以来看这满城的花开之景”。 短衫少年被这一番话语说的有些懵,只得点头明白。 在林满六从蓉城动身之后,叶当听拜托林母寄了两封书信,一封往蓉城游击将军府写到:“凤城东行商队,他的弟子”。一封往杭州陆府写道:“收了一名弟子,代我回来迎开庄事宜”。 wap. /107/107040/2783134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五章 剑门枪出尘无垢 短衫少年拿回文书后向李延鹤告别,回到城边驿站只见商队管事快些跑过来找他拿到了文书就返回商队众人之中,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显然是将驿站这边的意外全都归于林满六身上了。 待到短衫少年落在就听到商队的人商议,装货完毕后就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避免多省事端。便打消了林满六想在城中闲逛的念头,原本还想看看外面的城中是否也有糕点铺子,看些新奇的回去好与娘亲说一说看能不能做一些,说不定铺子生意还会好些。 正午过后,需要置办的货物都以装车完毕,便随即出城准备过剑门关出蜀地。 在短衫少年所在的商队出城一段时间后,十几骑蓉城骑兵也随之出城方向和商队方向一致都是往剑门关。在这两天的路途以来林满六明显感受到了管事对于他的态度变化。 以及一些附和管事的商队汉子也开始或多或少的对这名少年产生了一些排斥念头,之前路途上还会跟自己有说有笑夸自己能干,如今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短衫少年心想大概出了剑门关他们就会把自己丢下吧。 林满六在后方默默地跟着车队,前方的马车处不时传来些闲言碎语。 “还带着他干嘛,本身就是捎一程,没看到蓉城因为他差点要被那官差玩死后面还有快一个月的路程这都还没出关呢...” “少说点吧..怎么能把事情怪到一孩子身上,没有他那官差肯定也会找其他理由从我们身上捞银钱的”。 “多少人家是林兄弟的儿子,你们这些平时一起干活的不能照拂人孩子就算了,把气往人身上撒大老爷们还不害臊”。 ...... 商队马车那边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制,显然不怕短衫少年听了会有什么怨怼,林满六对其没有任何念想寄人篱下就该学会低头,别人就是欺负自己知道在这外面的世界把自己随便丢下自生自灭都不如跟着他们强。 前方两侧高山矗立只留正中一条山道直上而行,两侧高山相峙如半开大门般壁立千仞,中间山道险峻难行,不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商队行至山脚林间渐渐地鸟雀的声音都消失了,好似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般,令人惶恐的寂静。 忽然嗖的一声,一枚箭矢射出直直射在前方马车车沿上,有人喊到:“马贼!有马贼!”。商队汉子迅速拿上货物旁的长棍或朴刀准备迎敌,显然不是第一次应付野外遇袭的情况了。 不过林中的马贼好像并不着急出现,只是一箭又一箭的射向商队,并且都是射向货物,只有少许箭矢射向商队汉子并且也是在脚上或者身侧,并没有进行射杀。 林间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阵嘲讽般的微笑,大抵是再笑商队众人如惊弓之鸟般防御但又无法正面迎击到马贼,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被马贼们玩弄。 再这样的压力下,尽管没有出现人员上的伤亡,商队汉子们显然有些坚持不住这样的惊吓了,领头的汉子原本指挥得井然有序的队伍,开始变得嘈杂不堪,有人开始自顾自的躲向马车背后,有人开始向来时的道路奔跑,商队队伍渐渐像一块坠地碎裂的玉盘般崩坏。 那名正在向后方跑去的汉子,还未跑出商队队伍十余步,突然三四只箭矢不快不慢地射到了他的身上,汉子到底鲜血渐渐地从他身上流向地面,林间传来的笑声越发大了,阵阵嬉笑伴随着些嘲讽言语,。这个逃跑汉子倒地时看向的最后一个方向好不凑巧刚好是林满六躲藏的车辕旁,到底后不甘的眼神看向着短衫少年。 林满六看向他的眼神很漠然,这个人在前面的路上正是说他害得商队被官差盯上的人,如今因为偷跑被马贼射杀了也要归于自己吗,真是可笑。短衫少年在车辕后方握紧剑柄默默的等待马贼从林间出来围剿的时刻。 师傅曾经在自己练剑的时候与自己说过:“远行在外总会遇到一些出乎自己预料的事情,万事需要冷静,如若恐惧无法冷静之时就把自己跟对方身份颠倒,将自己比作对方”。 马贼想杀我,我自己便是马贼,他们才是等着被杀的猎物。林间的箭矢声随着笑声渐渐减去,似乎马贼的兴致已经没准备收尾了,一个个身着旧时战甲头带黑巾的魁梧男子从林间走了出来,前后顺序很明确。 众人都围绕着唯一带着头盔满脸胡渣的男子,应该是一些叛军残党在山林里占山为王做起了马贼。他们就像提前安排好的一般,六人分做两批将商队前后都围住,为首男子直接找到了商队管事,正准备商谈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劲风略过。 在车队后面的一个黑巾旧甲马贼倒地,背后插着一柄通体银亮的长枪,枪身上斑驳的痕迹交错纵横宛若龙鳞一般覆在枪身,随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是哪国的遗民还做着复国大梦在此为寇为难百姓啊?且问问我手中的尘无垢,容得下你们这些妄图染指盛世太平的贼寇吗?”。 是蓉城将军李延鹤,他第一骑冲至商队面前,在尸首旁随意地拔出刚才掷出来的银亮长枪。而后十几骑骑兵行至李延鹤身后,他们在林间御马好若入无人之境,复杂的密林树木断支小溪遍地都无法阻挡他们的奔马前行。 马贼们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官兵,两边随即对峙起来,一侧是李延鹤御马提枪直指头盔男子身后数骑随时准备冲阵,一侧是头盔男子持刀而立身后旧甲黑巾皆拉弓蓄势严阵以待,商队人员全都躲在车旁。 不敢掺和到这种兵卒械斗中来,就像商队管事前脚还在跟马贼首领商议和谈办法,现在已经缩到了马车背后不敢出来。 “随我冲阵!”只待李延鹤沉声喊了四字。 十余骑蓉城骑兵即刻向前冲锋,一路的箭矢被长枪挥舞抵挡,快到近身侧李延鹤一枪直劈马贼首领,马贼首领横刀堪堪挡下。李延鹤随着这一挥劈弹出马背竟是直接跳起准备在给马贼首领来上一枪。 李延鹤的坐骑好若通了人性尽管主人已经离背,依旧硬生生的向前撞去,李延鹤就趁马贼首领躲避撞击之际一枪落下直劈他的头盔,剧烈的震颤声在马贼首领耳畔回档,他左手抱头,右手持刀向前乱挥试图劈到李延鹤,但都被随意的几个转身就躲避掉。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看的出神,心想这一招也能学学遇事不决,敲人头颅使其如酩酊大醉般,自己随意攻之。心身还在研究着一招一式时看到李延鹤背后有一黑巾男子拉弓如满月准备射向李延鹤。 短衫少年随即扯下背后黑布条,握着剑柄直刺那人腹部使其弓箭在离弦之际因为身体倾斜,并没有射中李延鹤,只从其身边滑过。 好一记冷不防!差点让那黑巾男子得逞。 wap. /107/107040/2783134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六章 我以己心鉴人心 那名马贼看下坏自己好事的竟是一名少年,抽出腰间朴刀就准备劈向他,短衫少年随即一个躲闪闪过朴刀下劈,右手再次挥动黑布条包裹的春窗蝶从右往左的向马贼挥去。 马贼因为挥刀落空还未起身的身体被猛然一击打的有些踉跄,林满六握着的春窗蝶猛然松手任其悬空,左手一探倒提春窗蝶随即又是由下往上挑起将马贼身躯弹至后仰状,短衫少年再一转身接鞭腿直接将马贼踢到了一棵树下,直到马贼撞树才停下都不曾有一丝反抗的动作。 全程不过数息之间有如龙首探云出,甩尾山河动,正是叶当听所传——剑势尽黄龙。 鲜血从那个马贼口鼻处缓缓流出,很显然他已经死了,短衫少年拿着春窗蝶的手不时发颤,在凤城中随也有遇袭的经历但是反击将人打死还是第一次...... 随着这个马贼的死亡,其余马贼也悉数被骑兵绞杀殆尽,李延鹤便一枪入直截了当的喉断绝了马贼首领生机,让其看着部下死去的绝望和无力死去。最后马贼全都死在了山路两侧,商队也只死了那名逃跑的汉子,林间有一道较小的黑影渐渐地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蓉城骑兵开始清理周围尸体,挪出山道方便商队前行。 李延鹤看了看众人最后停在了看向短衫少年的方向:“之前因为怕惊吓到商队一直不敢上前,结果导致商队遇险,是李某处事不周,抱歉了各位”。之后便向林满六走来说了一句:“还好无事”说着徒手擦去了短衫少年脸上的灰尘。 短衫少年觉得好生奇怪,为何李延鹤将军会如此行事。不过还是得向李延鹤将军拱手致谢:“再次被李将军解围,实在多谢”。李延鹤显然注意到了林满六不自然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杀他,我可能就危险了,救人之剑不应该惧怕自己所行”。 短衫少年若有所思,刚准备继续回李延鹤话的时候就被商队那头冲来的商队管事打断了他与李延鹤的对话,“多多多谢...李将军救命之恩,小的也不知道都快过剑门关了还会遇到马贼,如果不是有李将军我们可就全都完了啊”。 李延鹤抱拳示意:“无妨,我们也是准备巡视剑门关一带碰巧遇到商队遇险,此地常有叛国余孽妄图颠覆炎阳版图,我们定然不会让其得逞”。说完后李延鹤带领骑兵准备返回蓉城,路过林满六身边时顿了顿,看了眼短衫少年又对众人说道:“我等准备回城了,商队在路上还需多些注意安全,尽量往官道走夜间切莫冒险赶路”这才带兵返程。 (推荐这里可以观看作品相关当中的惟愿尘世无垢,李延鹤相关) 商队的众人从刚才战斗结束到现在的画面,在联想到了城中李延鹤问话,很明显地都看得出李延鹤对于短衫少年的照顾,商队管事自然更加明白了,随即小跑上前站在林满六身侧对着李延鹤连声致谢,看向短衫少年都多了笑意,就像捡了块宝贝一般。 后续地行车路上,商队管事和那些议论短衫少年的汉子口风对话又变了。 “我就说满六这娃能干,你看哪马贼被满六随手就解决了”商队管事对着簇拥着他的汉子们朗声说道。 “俺也一样”一时附和的声音传遍各处商队。 “满六这娃前面路上又是帮我们烧水端碗,劈柴做饭的,没成想打架也是一个好手啊,之后商队路上可就安全了”。 “对对对,这后半个多月的路程看满六的一定没有问题”。 ...... 从一开始路上帮着商队干活,商队里一些人对于有人打下手有了些许好感,到城中遇事全把责任推到了林满六身上,把自己的怨怼全部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再到现在因为有将军青睐又能打架护车,对于短衫少年的看法随即又变成了喜欢崇拜,这便是人心吧。 短衫少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追捧而对于他们感到丝毫的好感回升,从商队前面的那些汉子讨厌嫌弃到现在的追捧崇拜一天时间都还没有过,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这样的追捧声令林满六感到更加的令人作呕。 之后的商队行车路上,需要帮的忙短衫少年还是会帮,需要做的事情林满六还是会做,只不过一开始从出凤城的笑意渐渐少了,赶路途中也只是默默的跟在车后,到一些山林间的道路时耍一耍自己的黑布条便继续赶路,到驿站休息了也是在一个角落自己吃着吃食,吃完便等待众人上路,此行只为往杭州陆府完成师父所托。 短衫少年对于父亲这些一同做工的好友起初充满了好感,毕竟是他们带着自己出游远行,是同自己一起赶赴杭州的同行旅人,但是还没走出蜀地他们对于自己的看法一变又变。实在是让林满六有些无法接受,我以本心相待,换来的却是鄙夷嫌弃讽刺。 倘若没有李延鹤将军的有意照拂以及自己在马贼拦路时的表现,自己当真会像一只野狗一般,被他们随意丢弃在剑门关一带吧。 我以己心鉴人心,奈何人心如此欺。 ...... 三月七日,晴 几日的赶路,商队终于快进入到了钜州,这里便是师父所言的铸剑峰所在。远离此地之前定要注意不能与那乔李两家铸剑峰供奉有冲突,蓉城和剑门一带的事情实属是给林满六带来了些后遗症,真的是有啥坏就来啥。 不过此次进入钜州并没有那些烦人的官差或者突然闯进商队视野的马贼,似乎很安全。商队此次在一个客栈落脚不在城边驿站了,听管事的意思是与客栈老板相熟,并且在此地停留的时间还有些长,要停留一两日。 在后院安置好马车货物便和汉子们跟随管事前往客栈主厅准备用饭,商队管事特意把短衫少年喊在身旁跟着先行进入主厅找桌椅落座。 “咱大管事的儿子,生的挺俊嘛但是咋不像你啊我们的管事大人?”一个富家翁打扮模样的人向管事这桌走来一路打趣到。 “这可是我林小兄弟,咱从蓉城一路出来都多亏了林小兄弟一路保驾护航,可是咱商队遇到的贵人此次跟我们一起去杭州那边运送货物”商队管事对那人大笑说道。 在两人攀谈正欢时,从正门闯入了一名女子打扮的有些帅气?编着一个高大的马尾,一身劲装打扮四肢上还有绑腿护手,背上背着一柄长剑,再往脸上看去也很帅气但是依旧能看出这是一名女子。她对着客栈老板喊道:“店家,还是两坛酒一碟如往常的吃食,我即刻便要回家,快些准备快些准备”。 客栈老板向管事这边嬉笑致歉,便向女子那边跑去帮其张罗需要的酒和吃食了。 wap. /107/107040/2783134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七章 集市闲逛遇顽童 在吃完饭食后,林满六向商队管事告知想要独自前往城中购置些自己路上所需物品,便自己回房间换了身洗干净的短衫背黑布条出门,往刚才进城时看到的集市走去。 矩州的集市上以一些铁器用具居多,街道旁的商贩不时就在吆喝到他们家的农具好用在哪、实用如何,诸如这般的地摊摆件和铁器店铺都随处可见。出门闲逛的短衫少年终于在这些店铺中找到了一家糕点铺子,门面很小只开着一扇小门,没有什么匾额,就在门口立着一个很小的牌子上面写到月记斋。 林满六心想还好出门时师父给了些银钱让我路上看着用,便走进了这间不起眼的糕点铺子,里面光线昏暗只有门口的些许阳光照亮了屋内柜台一脚,柜台后是个老妇人在闭目养神。 四处张望了下正准备向老妇人问好询问糕点价钱,便听到老妇人年迈低沉的声音传遍屋内:“屋内糕点三文一提,没啥好的点心凑合看看吧...”。柜台二层有一抽金黄油亮、软绵绵样式的包子,看了看包子面前的立牌小字“金乳酥”,林满六眼前一亮随即要一提金乳酥,把银钱放在桌上便退出了屋子。老妇人看着他退出去的背影,背上的黑布条盯了良久。 买完糕点的短衫少年心情似乎好了许多重新回到了各式各样铁器的街道上,这矩州是因为生产铁器所以才有了铸剑峰的吗?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准备回到客栈中。 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道黑影,半蹲姿态飞快地在人群之间穿梭,瞬间就与来不及躲避的短衫少年相撞,黑影把其撞到后直接把那提糕点抢走,待到林满六起身看到那个黑影拿着他的糕点刚要往人群中远遁,他也顾不得弹跳起身就是向那个黑影抓去,黑影显然不知道他反应之快出手之迅疾,刚要没入人群的身影被短衫少年抓个正着。 林满六见徒手抓到了这个抢自己糕点的小偷,正准备与之理论,对方右手划出一个黑色的小刀就向短衫少年心口刺来,突然的袭击只得放手后撤躲避对方的攻击,周身的旁人因为刚才看热闹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看到有人突然拔出刀具。 众人连忙后退但没有显得如何慌乱,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很出奇。城中口角之争引起的械斗,一些地方门派冲突导致的街巷捉对厮杀都是在这里会出现的事情,这样一对一的单挑就显得小打小闹了。 刺空目标的黑影是个瘦弱的小男孩左手拿着短衫少年的糕点,右手提着那把小刀,此时正在盯着林满六好像依旧不罢休,准备再次攻击。短衫少年看向这个放弃逃跑的男孩心想好家伙,抢人东西被捉先行还不跑了,不过他丝毫不会因为对方看着比自己年纪小就准备退让半分。 “你还要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小男孩对着眼前这个短衫少年胡乱挥着小刀。 短衫少年正准备说些狠话吓吓这个小男孩,就听到了旁人的议论言语。 “这人是乔家的小公子吧,性格太过顽劣了就是些山上人教出来的坏毛病,这里偷哪里抢的什么坏事都干”。 “对对对,就是那家的祸害玩意,仗着有个大门派里做供奉的爹坏事做尽,长大以后还不要把矩州掀个底朝天”。 ...... 小男孩听着这些言语显得越发的生气,对着自己眼前的短衫少年直跺脚:“你还打算怎么办,还要与我纠缠就我杀了你!”。 此情此景,林满六显得有些伤感随后又展颜一笑,在来到这里的不久之前在这样繁杂的街道上,这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时吗,旁人毫无顾忌的议论纷纷,言语攻击的目标不是这个小男孩。 正是自己啊。但是那个时候,那一身黑袍帷帽说话比较冷的师父走进了他的视野,护住了他不受别人指指点点,也护住了他对于这个世间美好的期望。 “你且把刀放下,我不会为难你糕点就送给你了,之后有什么想要的就不要偷抢啦,更不要随身带把小刀或者随时把刀对着别人”短衫少年就像个大人用着长辈出于对晚辈关怀的语气向那名孩子说道,林满六没想的是自己不过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我......我不需要你的说教,你是我爹还是学堂夫子,看你穿衣服那样你进过学堂吗,你也配教我?”小男孩拿着小刀的手越发挥舞的厉害,头也歪向别处不想去看眼前这个穿着破旧的短衫少年。 “云年、云年,你是不是又在胡闹了......你怎么还拿着刀还不赶紧放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带你下山买些吃食你就在这胡作非为”一个女子声音传来越发的靠近,待到林满六身后时声音一下变大且拉长带着些许怒意。 短衫少年转身看向自己身后走来的女子,正是刚才客栈里那位绑着大马尾一身劲装的帅气女子,她正准备伸手去抓小男孩的耳朵,碰巧看到林满六看向她,她看着这个短衫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又看着他也背着一把剑的样子立即对其抱拳示意:“我弟弟性格顽劣,给少侠造成不便实在抱歉,他手中定是少侠之物吧我这边拿来还于少侠”。 “无妨,刚刚我已经将糕点送他了,切莫为难他小孩子只是性格活泼了些”短衫少年抱拳还礼说道。 小男孩看着这个人居然不在自己姐姐面前告状,显然是怕了自己或者是知道自己父亲名讳,立刻硬气了许多:“算你小子有些见识啊,有没有想法以后给本少爷当个护院跑腿的,之后只管跟你家少爷我吃香喝......”。 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名女子将耳朵拧住快要拽了一圈,小男孩在旁只能喊疼随即还带了些哭腔,这变脸速度可真是太快了,上一句还在给人画大饼展现自己的地位,下一句就开始酝酿自己心中的悲苦神色和愿意改过自新的态度了。 那名女子只得向林满六点头致歉,对着他尴尬的笑了笑。 wap. /107/107040/2783134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八章 举糕起誓欲结义 短衫少年也对其笑了笑说道:“姑娘不要再为难自己弟弟了,我以前也这般,不听家人的话整日总想向外面乱跑不愿归家,少年心性难免如此,年岁到了懂事了便不会如此了”。 小男孩听着这个短衫少年的劝慰,对其好感上升了些许对着还在拧自己耳朵的姐姐带着些哀怨的语气道:“好姐姐这位大侠都这般说了,就饶了我吧......”。 大马尾束发的女子这才作罢,瞪了瞪小男孩才放过了他,从他手上接过糕点准备还给林满六,但是接过来的糕点外面的黄纸包已经得了变形状,里面的糕点定然也被挤压的不能看了。只得像短衫少年致歉:“这位少侠要不我们赔你一提,实在抱歉...”。 林满六看着自己的糕点被毁,心中难免有些难过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对他们二人说道:“无妨,原本我已打算送给他了,不过现在变成这般模样我留着自己吃就行”。伸手准备接过自己的金乳酥准备回到客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回客栈准备赶路才是最佳之选。 “想必是月记园的糕点吧我识得此样式的黄皮纸包,月姑...月奶奶她家的糕点铺子我也时常去的,给少侠你重新拿提新的没什么问题”那名女子连忙说道。 看对方的态度林满六只得打消尽早结束的念头,一行三人往月记园方向走去,不过穿过这些铁器铺子的道路后那个半开的房门已经关闭,连门口的月记园牌子也收了起来。 “下山时我还跟月奶奶打过招呼的啊......”马尾女子挠头。 “可能有事关门了吧,此事就这样吧无妨”短衫少年此时觉得天助我也,马上就能溜之大吉了。 “你买的是什么,是金乳酥嘛月奶奶教过我怎么做,少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不如我去我家我亲自做好给少侠做赔礼”那马尾女子突然说道,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吓得小男孩和林满六两人对视一眼都到吸一口凉气。 “真的不用麻烦...” “真的别了姐姐...” 两个年纪都不怎么大的少年对着这个马尾女子一同说道,小男孩看向短衫少年点了点头接过姐姐手中的金乳酥,拆开了黄纸包裹,拿齐一个压扁的金乳酥就咬了一口塞在嘴上不知道嘴里说着什么话,又拿起一个压扁的金乳酥看着比他那个样子好看些,递给了林满六对着他又是一阵完全听不清的话,短衫少年接过这个金乳酥看向小男孩也是咬了一口在嘴中咀嚼,两人随后就笑了起来。 等到小男孩囫囵咽下了自己嘴里的金乳酥,对着林满六就是一个抱拳:“苍天有眼!今日以糕点为誓,我乔云年就当与大哥斩鸡头烧黄纸了!从今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可能是刚才吃的太快的缘故,隔了一声然后准备继续往下说。 “打住啊,打住,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一起斩鸡头烧黄纸了啊,小孩子乱说话晚上会尿床的啊”林满六对他摆了摆手说道,嘴里刚吃完刚才那个金乳酥。 马尾女子被眼前这一幕弄得发笑,不过又觉得不对又准备去拧小男孩的耳朵:“啥也不学好跟别人拜把子,外面拜了多少个大哥了啊,你姐姐是不是都被你卖了啊”。 小男孩直接躲向短衫少年身后,一边躲一边喊“大哥救我!”。 马尾女子在抓小男孩时又跟林满六对视上了都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两人看着现在尴尬的场景,街道上旁人穿梭身侧,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对站在一起,一个年龄小些的在一人身后躲避防止被抓。 “当真不用麻烦姑娘了,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呢,我叫短衫少年是南疆凤城那边的,此次远行出门到处看看”林满六率先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处境。 “哦哦,都忘了说,我叫乔可思是他姐姐,他叫乔云年,我们俩是这里铸剑峰的弟子”乔可思回答道。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是好还是坏,一路上不想遇到什么就来什么,这次一来就是铸剑峰的弟子了。短衫少年还在想着后续如何脱身回客栈时,乔云年就又拿着自己买的金乳酥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云年你还吃...气死我了!”乔可思可劲瞪了瞪这个心里不知道在想啥的弟弟。 三人因为月记园的突然关门只得继续在街上闲逛,偶尔遇到会受到一些目光的斜撇和指点言语,乔可思浑然不觉,而乔云年却把脑袋低得很低,很刻意的在回避街上的这些目光和议论声。看着他的这般模样,林满六打开那个变形了的黄纸包裹又取出了个金乳酥,递给了乔云年。 乔云年看向这个短衫少年不知所措,短衫少年只是叹了口气:“拿着吃吧,我之后离开矩州的时候再去月记园买就是了,别总低头丧气的”。 他的问题很大,比自己以前严重的多,虽然在过往的岁月里也是受人欺负,被人打骂争吵但是并没有使得自己的性格变成现在这般,可能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想打骂自己也没有力气吧,更多的其实是林母不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要受到自己的责罚。 渐渐地快走向了林满六他们所在的客栈,乔可思告知短衫少年他们要从此处分别得回铸剑峰了,家里人还在等着。这时林满六拍了拍乔云年的肩膀又摆出之前的大人架子:“云年之后可以尝试着与你姐姐说说自己心里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并不是一味的向去展现什么给别人看,告诉自己身边重要之人自己的想法,一定可以的不要灰心不要对自己失望”。 “知道了大哥,云年一定不会再给姐姐惹麻烦了”乔云年有些哭腔。 “刚刚你那拜把子......不作数,好好听你姐姐话,剩下的金乳酥也都给你啦”短衫少年有些无语地说道,抓乔云年肩膀力道比之前重了些。 乔可思看着客栈门口俩人,年纪还是差上一些的但是俩小孩子,就连自己都要比这个短衫少年年长一岁多些。但是此时的景象像极父亲早些年教导云年和自己的时候,不过因为去年的变故父亲变了许多,整天喝酒度日无比消沉,昔年的风采荡然无存。 wap. /107/107040/2783134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十九章 少年意气最难得 “林大哥会在矩州停留几日嘛,之后还能来找林大哥一起玩吗”临别之时,乔云年突然对林满六说道。短衫少年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对着小男孩微笑道:“自然是可以的”。 乔可思对着这一幕不禁有些惊讶,平时只会胡闹的弟弟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向林满六准备道别却听到这个短衫少年的细声提醒:“或许云年平时玩闹心思大了些,但总会成长的但是在这个过程里可能需要你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去信任他支持他,而不是一味的打骂或者纵容”。 乔可思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小的短衫少年只能点了点头,小小年纪怎会如此老气,像极了月姑姑平时嘱托自己一样。 乔云年看林满六凑近了自己姐姐在哪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不由得有些生闷气咱都是拜把子的兄弟了有什么不能一同我说的,就准备朝林满六挥出自己的小拳头大喊着:“吃我大力神拳!”。短衫少年推揉着小男孩的头不让他靠近自己,乔云年就这般跟林满六闹了起来。 林满六想到什么又对乔可思说了起来:“如果往前推一个月其实我跟云年一个模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他做事行径鲁莽了一些,他的嚣张跋扈可能只是为了保护被藏在心里的怯懦和不安,少年意气最是风发时,也是他快要蜕变的时候”。 “我大抵是明白了,我们这便要离去了改日邀请林少侠到我们铸剑峰上去玩”乔可思又点了点头对着林满六嫣然一笑。 “林大哥一定要来玩啊!”乔云年停下了挥拳的动作原地蹦跳得看着林满六。 “一定”林满六对他们姐弟二人点了点头,但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师父的嘱咐,这铸剑峰上定是高手林立去自然是不会去的,短衫少年心中在确立了这个想法之后不由的觉得自己定是成长了,看待事物能够仔细考量力求安稳,短衫少年暗暗自夸到不愧是我! 在客栈门口闲聊结束才发现太阳西斜,快要到了傍晚时分在城门关闭前得尽快出城了,乔可思拉着乔云年向林满六道别。 短衫少年在客栈门口,看着乔可思姐弟二人渐渐远离出城往铸剑峰走去。 此时客栈隔壁两个街道的巷子里,一道黑影在陋巷中左手拿着柄小刀右手似是在掐诀衍算,默默地注视着客栈方向,“已是第三次了......”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不一会甩了甩袖子没入了陋巷当中再也不见了身影。 林满六回到了客栈中,看到大厅之内还在与客栈老板闲聊的商队管事,对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回来了就随即上楼进屋准备休息了。躺在床榻上的短衫少年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随着暮色里的阳光飘向了远方,出来了十多天了不知道娘亲在家中还过的舒心吗,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能多回家几次陪陪娘亲,不知道自己师父怎么样了。 ...... 南疆凤城东 一家糕点铺子门外来了一名紫袍黑冠的道士,也不进门也不说话只在门前摸摸作揖。屋内似乎是看门外人站的太久了碍着店铺做生意终于给出了回应:“能别搁那杵着了吗,妨碍我家糕点铺子做生意了能不能快点滚回山上修道去”。 道士听到屋内终于传出了声响,竟是又再次作揖然后说道:“观主问能否请女侠一同商议要事,定不会像上次一般怠慢,事关参星观存亡小道已经在此停留数日,观内形势危急还请女侠出手相助”。 屋内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嗖”的一声,一颗蚕豆弹射而出命中紫袍道士肩膀将其直接击倒在地,然后才传出了声音:“那日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要让我为难,是想让我在观前再与你家观主比上几剑吗?”。 击倒在地的紫袍道士显然被吓得不轻,再次起身但是并未离去并且不再作揖而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个道门稽首对糕点铺子里的人说道:“小道恳请女侠上山议事,事关我观存亡,若非如此也不敢多日叨扰”。 屋内沉默片刻,一名头戴帷帽身穿黑衣的女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一把奇怪样式的“长剑”?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点缀,并且最奇特地是剑刃是空的整个剑身从剑柄一直延伸到剑尖处有明显的空隙,并且剑身正中也用很大的块镂空的位置,这便是黑布条包裹下放置春窗蝶的剑匣。 “走吧”。清冷的声音从帷帽下传来,紫袍道士连忙转身在前带路。 林母在门边探头看向准备远去的两人,帷帽黑衣的女子似乎有所察觉转身向后挥了挥手,但并未说话,看到这一动作林母才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屋子里。方才出门之前叶当听出言训斥门外紫袍道士人的时候不时向林母细声说话让她心安。 “林姨别怕,我这几日多吓吓他们,日后自然不敢再来城中找我们麻烦,我伤病已好自是要上山再去会会那群臭牛鼻子的”。 “你看林姨,他是不是被我唬住了,这些人总是欺软怕硬我不得教训教训他们,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还不得前些日子就下山来寻我们麻烦啦”。 “他好生烦人啊,林姨我出去把他赶走,你不要害怕,如今满六替我出门办事了,家里的安危就交于我手我一定会让你们一家人安然无恙的”。 最后叶当听握着林母的手让其安心下来,才从屋内走了出去。 凤城山巅的参星观道场上。 一名紫袍黄冠的老道士,站于道场正中位置左手托拂尘右手握一柄雪白长剑负在身后双眼微眯,一人站于八卦坛正中恍若天上仙人,正是参星观霜玄道人。 帷帽黑衣的叶当听跟着那个道士走到霜玄道人二十余步外停步,就站在哪里等着这老道说话。霜玄道人睁眼看了看黑衣女子又看向了那名领路的道士,后者随即打了个稽首离去并没有什么言语,道场上再无他人。 短暂的沉默后 “叶居士...不对叶女侠......叶大侠,可有破局之法,只求大侠能够为贫道解惑一二,前些日子问剑湖令人问责应堪之事,我以不知为由回信,他们即将派人前来查探......”谁知霜玄道人一句话遍破功,向叶当听一脸祈求的神色说道。 “继续做不知道即可,明兮可会亲自前来”叶当听一阵无语得回答道。 “只是问及应堪生死一事,自是不会亲自前来,只是贫道...”霜玄道人说着不是抖了抖自己右手握住的雪白长剑。 “如果周边江湖因为观主显摆一事已将偶得配剑传的沸沸扬扬不易藏起,命城中道士替你打一把样式相仿的携带在身即可”。 “此法当真可行?”。 “一年前的事情你亲自在场吧?当日可有人识得此剑或者认得衔寒梅以外的其余三柄,问剑湖的告君之所以能被证实不过是铸剑峰式微和其预与风雪大观楼齐名,是真是假还不一定”。 “说实话此等内幕我也是今日才得知...谢谢叶大侠指路”霜玄道人处于震惊之中,惊叹此人怎会知道如此多的内幕,连自称贫道都忘了。 “没有问题我便回了,提醒一点不要想着有试探我的想法,如果参星观还想在凤城立足还需自己掂量掂量”叶当听转身准备离去。 霜玄道人对着这个离开的背影只得稽首到底,直到叶当听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回到观中命弟子准备应对后续相关的事宜。 wap. /107/107040/2783134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章 无可奈何上山去 三月八日,清晨 矩州商队所在客栈内,林满六早早地醒来准备在后院练剑。刚下楼准备往后院马厩旁走去就被客栈跑堂叫住:“林公子!林公子!有人昨夜给你留了话,是铸剑峰上的乔家小少爷说今日邀你去铸剑峰赏景,说是马车白天就到”。 林满六还在楼梯上走着,听到奇怪的称呼一阵迷惑听到后续的事宜安排更是感到头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乔云年是要把自己逼上山才罢休吗。 “能不能就当没看见我...或者你就当你忘记了?我今日还有事情不方便去”林满六支支吾吾地看向楼下的跑堂。 “啊!这可不成啊林公子,马车白天就到到时候要是小的说我忘记了,我可要被掌柜的丢出去的”跑堂立马把擦桌的抹布甩在肩上对着林满六一阵摆手推辞。 林满六只得答应下来,不在为难跑堂伙计了。去到马厩旁开始拿着黑布包裹的春窗蝶练习师父教授的剑招剑势。后面醒来的商队管事和商队汉子在大厅吃茶时听跑堂闲聊起此事,众人惊愕不已,个个感叹林满六人缘好的可怕。 “咱就是说这林兄弟厉害吧,蓉城跟李将军认识,这里又跟铸剑峰的人认识,跟咱一起干长工的老林是不是啥世外高人啊,以前在凤城不显山不露水的咋他还在一出凤城哪都认识人啊”。 “对啊对啊,会不会老林以前是什么江湖扬名的大侠,带着妻儿在凤城隐居多年,那话怎么说来着小隐隐于野,大隐...” “大隐隐于市!没文化就莫要学别人拽文嘛,瞧把你出息的”。 “咱只要知道林小兄弟深藏不露就是了,以前多担待着点”。 ...... 商队汉子们本就嗓门大,在后院练剑的林满六听得一阵头大,我要是认识这些人我还要跟着商队一起远游吗,只能继续继续练剑这几日因为赶路的原因,都没有在路上好好的练习。 白天吃过午饭后,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客栈门口,坐于车前的是是一名武夫打扮的男子面容严肃,一脸的络腮胡子看向客栈内对着客栈老板行了一礼说道:“我家少爷请林公子上山一同赏景”。林满六看向商队管事,管事带着笑意对其点了点头说道:“林兄弟没事,我们还需两日才会动身,大家从蜀中一路赶路到此需多做修整才能继续赶路,你但去无妨”。 林满六对管事点了点头才跟着武夫打扮的男子上了马车往城外铸剑峰行去,一路上驾车男子并未与林满六有过任何交谈,他疑惑的是平日小公子浪荡惯了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怎么突然会邀请他人访山,还是个年纪没差多少长相和衣饰都显得寒酸的少年,就算有朋友不应该是些城中巨贾家的纨绔弟子吗。 铸剑峰上微风阵阵,林满六被带到一个山边小亭,亭内是一名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不过很突兀的是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很不自然。 “乔姑娘?”林满六试探的问道。 “啊?......林少侠???”对方并未转身但是尴尬的回应到。 “嗯,是我,云年呢不是他突然找我说要来山上观景”。 “乔...云...年...这小孩还是欠收拾,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需要信任相信他”乔可思转身看向林满六这边的方向,眼中有些许怒意但并不是看着这名也正在迷惑的短衫少年。 乔可思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对林满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云年说今日想来山路亭畔让我观他习剑,这身打扮也是在家中这般穿着...”。 “嗯...乔姑娘还是昨日打扮飒爽帅气,云年是昨夜派人传话客栈说今日邀我上山赏景”林满六对其点头说道。 这下二人复盘之后,明白了都被乔云年耍了,把两人骗于山路小亭。两人只能尴尬的在亭中无言,乔可思应是觉得太过于沉默了些朗声说道:“我看林少侠出门背后长剑从不离身又以黑布包裹不示于外人,对于剑术当有一定的造诣,不如我观林少侠习剑说不定能指点一二”。 林满六点了点头,走出亭外解下身后黑布条握于手中,当他拿起黑布条剑柄的那一刻仿佛变了一个人,乔可思看着此景不由得感到惊叹,这才是这名短衫少年真正握剑的样子。 不过随后看到短衫少年挥剑动作渐渐地感到疑惑,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熟悉,特别是到左右手交换握剑时的动作,哪一记倒提剑身向前上挑的动作事突然言语道:“剑势尽黄龙......?”。 林满六叶听到停到也随即停下了挥剑动作,疑惑的看向乔可思问道:“乔姑娘也识得此招?”。 “此招是我铸剑峰剑十三势套路的起手式,虽为外人熟知也易于模仿,可力道和时机把握这些不加以练习以及门内口头相传心得是没有这般感觉的”乔可思眼中充满了不解的再一旁解释道。 师父不是说自己是江南剑客,为何教于我的却是铸剑峰剑法,铸剑峰如今情形尚未可知不能暴露师父身份,待会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吧。 “此招是一位路过凤城的高人说我有习剑资质,闲暇时随便教于我的”林满六顿了顿说道。 “原来如此,可能是我铸剑峰前些年出游远处的弟子”乔可思这才打消了心中疑虑。 两人因为突然的讨论结束,互相看向彼此不由一同笑了起来。 “我看你习剑时间并没有多长,有几处力道异于我之前所学,既然我们剑招都出于铸剑峰,你可以唤我一句师姐这样也不显得生疏些,我再与你指导改良一番”乔可思对着亭外的林满六突然正色说道。 “乔师姐好”林满六随即应道,此时不随着这个台阶下可能之后就没有台阶了。 之后就变成了,短衫少年用黑布条在亭外练着剑势尽黄龙,亭内乔可思随意折了一根树枝对其进行指点一二,不过后续发现林满六所施展的四式所用力道或是掌握时机都要比乔可思预想的好的多,并且有一些地方甚至是自己可以用于练习改正,这让乔可思不由得感叹远行南疆的不知道是山中那位杰出弟子。 山坡花丛中的某处,一直趴着一个小男孩,看着眼前这一幕恼怒不已。 “一个榆木脑袋一个只会练剑,这两人咋回事啊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我以为我快有姐夫了呢”小男孩锤着地面嘴里说个不停。 wap. /107/107040/2783135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一章 山亭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与乔可思在山路小亭练剑有一会功夫了,乔云年在花丛中终于蹲不下去了,随即跳出草丛对两人大声喊到:“练剑练剑练剑,你们只会练剑吗,还有林大哥你看我姐穿成这样你也是想着练剑练剑练剑,真是气死我了”。 “乔——云——年——,你给我下来我还正准备找你算账呢,最近胆挺肥啊自家姐姐都想要戏耍一番了是吗”乔可思听到山坡上传来的声响沉声对其说道。 乔云年听见自己姐姐有些羞恼的声音,立即拔腿就跑嘴上还喊着:“你们俩别光练剑啊,大好山河风光赏赏景看看花啊!!”。 看着跑远的弟弟,乔可思也没有追去,一是没有必要二是现在这身打扮跑起来是真不轻松。只得向正在练剑的短衫少年叹息道:“这便是你说的年岁尚小,还需我们信任他,现在连他人男女事都能强凑掺和了,更何况还是你我...”。 林满六适才也听到了乔云年的话语,本来就显得有些尴尬不知所措被乔可思这一说,剑都险些拿不稳,两人沉默了良久。 “教你剑法的人只教了你这一式尽黄龙?”乔可思试图打破眼下这一局面。 “那位高人只是短短地教过我些时日便离开了”林满六随即答道。 “既他肯传剑于你,对于铸剑峰的剑势感悟连我都有所不及定是家中长辈,我且再教你一式吧”之后就看到乔可思将手中树枝折下一段,看向刚才乔云年潜藏的花丛,右手手腕随之一抖折断的树枝即刻向花丛处飞旋而去,瞬间没入花丛之中发出树枝与花丛碰撞割裂的声响,但并没有就此结束声音刚出现时那折断的树枝竟然又飞旋回来,随后又被乔可思右手接住。 提剑的短衫少年震惊不已,为何这小小树枝再掷出碰撞它物后还能再弹射而回轻松回到手上,只见乔可思抓着那节树枝摇了摇头看向自己:“今天我之穿着不易大开大合,只能用这个树枝来做演示,此式名为剑势飞孤鸾,是我铸剑峰脱剑御敌之法,正常是用短剑来使用就是比你手中这个黑布条还要短些的与寻常匕首差不多大小的哪一类,我们出门在外除了佩剑都还会携带三四柄那样的短剑”。 林满六心想之后自己若学会后也得准备些短剑才是,把师父送的春窗蝶拿来使这个万一被人夺走岂不是把剑丢给别人捡。“那师弟提前谢过师姐传剑之恩了”林满六对乔可思拱手道。 随后在和煦的阳光下,徐徐春风去青山,亭边花草一片盎然景色,亭内是石桌朴质摆放笔墨透着色色古香,就连桌上食盒内偷藏的闲书话本都带着些许恬静之感,就在这样的景色下,亭外一名短衫少年和一名鹅黄衣裙的少女正在......折树枝往山坡上一个花丛扔树枝。 “刚刚手势不对,你这么飞树枝撞物之后回不来的,你且看我!你看我这不就回来了”。 “师姐你看这样已经是跟刚才你一样的手势动作可树枝击入花丛里不曾弹回啊”。 “你之前怎么跟人学得尽黄龙啊,怎么丢个东西还不会了!”。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师姐等我再改改”。 ...... 远处的一个树干上,一个衣着华贵少年丝毫不顾因为爬树弄的满身脏乱的衣服看着此情此景,长吁短叹道:“如此美景佳人奈何练剑...我若是林大哥定然是邀其共赏满山春景,在亭中小饮一壶喝得这山亭外灵鸟齐飞,春风吹入亭间.....”少年沉浸在自己想象之中不慎差点滑落掉下去,还好手臂又重新抱紧树干才免于摔落在地,仔细一看这狼狈模样正是刚才逃走的乔云年。 随后的时间里就是乔云年在树上看着山路小亭外的二人在练剑,正午时分太阳悬置最高处,短衫少年递出的树枝终于有了回旋迹象,随后就是接剑的过程,乔可思一直要求其只能抓树枝尾端当做抓短剑剑柄,树枝回旋已是不易,后面接剑可想而知。 “看着点抓啊,你是想刺到了别人在回来给自己来一剑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吗”。 “是...师姐”。 “倘若你此招被人躲下,短剑回旋只会更快如此便更难接住,若还伤了手连伤敌一千都没了”。 “明白了...师姐”。 ...... 林满六此时有些明白乔云年为什么怕他姐姐了,练起剑来当真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不过这也是一种别样的帅气飒爽? 太阳西斜,山亭外的景色因为夕阳映的一片橘红,林满六不论是递剑还是接剑都有些稳定了回头看向夕阳下的山路小亭,那袭鹅黄衣裙应是站累了坐在石凳旁看着自己练剑,双手端着个茶杯,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突然反应过来短衫少年的回头注视,随即停止了手上动作立刻举起茶杯尴尬的笑了笑:“师弟喝茶”。 “嗯,谢谢师姐”林满六走到亭内对乔可思点头说道,随后接过了茶杯一饮而进。 “时辰也不早了,我去唤山上管事送你回城中歇息,要是之后时日还留在矩州的话也可上山找我练剑”乔可思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准备起身去寻管事。 远处“啊”一声的大喊,使得二人都向那处看去还未看清是什么人,就听到那边喊道:“姐姐与林大哥不用担心,云年这就去找管事送林大哥回城中客栈歇息,明日还会再接林大哥上山来赏景”。 “乔——云——年——......”乔可思准备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准备出口训斥,但话还会未说出口又戛然而止,然后就笑了笑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短衫少年。林满六感叹说道:“云年这小家伙本心其实不坏,以前城中如何行事我不知,但对于家中人或者对于我这个刚认识的朋友我觉得他没有什么怠慢可言”。 “确实如此,在家中不论是爹娘还是我的话他都会听,只是在城中惹事弄得我与父亲经常说教于他”乔可思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妨可多听听云年自己的想法和事情经过,他可能也只是想通过一些事情去保护自己不受欺负”。 两人还在交谈时,送林满六上山的武夫打扮男子就来到了山亭外,短衫少年见状便向乔可思告辞准备返回城内客栈。 wap. /107/107040/2783135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二章 临别赠君山野行 之后的几日因为商队要在矩州歇息修整,便在客栈里多留了些时日,这些天的午饭一过都会有一辆马车在客栈面前停留,商队众人都知道了这是铸剑峰乔供奉家的车驾。 短衫少年这些时日在进出客栈时,商队中一些汉子们看在眼里满是羡慕之意,还有一些则是为了凸显自己与众不同的鄙夷言语:“不过是遇到了个好主子,谁不是从乡下出来的搁着显摆给谁看呢”。 “觉得自己是乡巴佬就算了,还把旁人比作跟自己一般,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商队管事再后训斥道。 三月十一日,今天下了些小雨,毛毛细雨打在路上的青石板上冲刷掉上面一些泥泞。 今天是准备离开钜州的最后一天,武夫打扮的车夫依旧在客栈外的车驾旁等候,林满六找店家借了一把伞便乘车前往铸剑峰。今天依旧是在山边小亭,乔可思这几日为了练剑方便还是换成认识第一天穿的那件劲装,配上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很是帅气。 “今天下雨就先不练剑啦,就当来雨中小亭歇息赏赏景”劲装束发的女子背对着从马车旁走来的短衫少年。 “乔师姐明日清晨,我就要随商队继续东行了,这些时日多有叨扰还有向师姐学习剑法”雨中撑伞的短衫少年并未走进亭子,孤零零撑着伞站在雨中说道。 “啊...怎么这么快便要走了,不过也对毕竟你是随商队出发他们定不会多有逗留的”乔可思猛地转头看向雨中撑伞的少年,有些惊讶地说道,心想着这人怎么也不提前说说今日就不穿这身衣服出门了。 “师姐我返程还是于商队同行的,到时候到了矩州还是能来铸剑峰上找师姐和云年的”短衫少年看着亭内的女子一时无话。 “那是之后的事情...嗯...那今日便不赏什么景了,俗气的很,我们继续练剑既然临别之际让我好好看看你之剑术进步有多少”乔可思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扯了扯自己的外套衣领便坐在石凳上看着雨中的短衫少年。 短衫少年应了一声“嗯”,先是闭了伞放于亭边,整个人站在雨中解下背着的黑布条默默转身,右手握住黑布包裹的春窗蝶,看向前方山坡提脚向前一掠持剑右手抬过头顶就是往前一挥,通过惯性整个人从左向右翻身,只有刚才踏地的右脚未动,左腿已如鞭状从后往前扫过一轮满月,在人站定起身时右手握紧的春窗蝶猛然松手被左手倒提接住,待整个人站定起身就是一记上挑,好似将一个重物击至空中,此为剑势尽黄龙。 倒提春窗蝶左手与剑身贴紧向前猛然一刺,右手在左手握剑处一顶长柄从左手掌中击出,又被右手向前一探握在手中往后一扯横在胸前,左手指尖从剑身上拂过,林满六随即看向前方某处树干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挥动春窗蝶在自己身前迅速地舞了一个小半圆,猛地春窗蝶脱手而出在空中如一个飞盘般旋转向前直劈树干,“咔”的一声是树干碎裂的声响,还未等到树干倒地春窗蝶又飞旋而回被短衫少年左手轻松接住,此为剑势飞孤鸾。 待到林满六转身看向乔可思,身后的树干怦然倒地。乔可思看着这一幕有些,这几日的交流下得知林满六学剑只是上个月的事情,以前都没有学过什么防身术或者什么器物的练习技巧,尽黄龙可能是铸剑峰那位在外游历的剑客高人指点一二,但飞孤鸾是自己所传并且才学了几日就练得如此这般。细雨打在短衫少年的头发和肩上,一直到林满六唤了一声乔师姐,乔可思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少年衣服已经湿了些许。 “你快些进来吧,我刚刚都没注意快些进亭吧虽然雨小还是不要在雨中站着啦”乔可思对着雨中正在系自己黑布条的少年说道。 短衫少年应了一声便往亭中走来,乔可思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手帕为这个刚淋过雨的少年擦去脸上的雨水,这个过于亲密的举动让林满六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急急忙忙接过手帕告诉乔可思他自己来便可,之后二人等到小雨停歇,便又开始了在亭外练剑共勉,一直到傍晚时分林满六向乔可思告辞乘着马车向城中客栈行去。 马车还未走远,一人从山路拐角处探头说道:“今天林大哥与姐姐一同在雨中小亭里说了些什么啊,怎么姐姐一脸伤感神色呢”正是乔可思的弟弟乔云年。 “练剑”乔可思斜眼看向这个偷偷摸摸的弟弟说道,定是在旁边偷听许久了。 “你们天气好练剑!天气不好练剑!今天都下雨了还是练剑,练剑当真有意思吗”乔云年捶胸顿足一脸悲愤地说道。 乔可思沉默不语,不再搭话。“我明天自己下山去找林大哥玩去,他上山只会同你在此练剑实属太过无趣了些”乔云年看着愿多说的姐姐转身朝山上走去,但不时还是回头看看这个在亭中没有再言语什么的姐姐,心想这些大人都在想些什么啊太无聊了。 三月十二日,清晨,今天依旧下着濛濛细雨,雨水打在商队马车的防水布又滑落在车轮商,被前行的车轮摔到了地面,和地面的水洼碰撞在一起。 在商队管事的带领下众人从北门出发准备继续东行,林满六因为之前这几日的表现,被商队管事喊到了前方的马车上坐着,虽然是在驾车旁的车沿坐着已经比一开始跟在车队后方徒步行走已经好上太多。 商队刚出北门一里路还不到,就有一个呼喊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前面的商队停一下!停一下!林满六——”。发出呼喊声音的人正在御马前行,短衫少年听到了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是一名女子的声音随即跳下马车车沿看向后方。 只见一名劲装束发的女子御马而来,来到林满六面前便跳下马背,有些气喘嘘嘘道:“我来送送你...原本打算穿那日在亭子那身黄裙,不过骑马不太方便还是这般出门了”。 “师姐这样更好看些,更加的飒爽帅气”林满六朝着乔可思笑了笑。 “对了我有一物送给你”乔可思说着解下身后包裹拿出一柄黑鞘短剑,比春窗蝶还要小上些许但是又比寻常匕首大一些。 林满六接过这把短剑,乔可思又说道“此剑名为野外行,我唤作山野行是我十岁那年父亲为我打的,我现在要帮衬着父亲处理山中事物,就将此剑送你”。 林满六将短剑拔出鞘,见到剑身上刻有“寒鸦噪晚景,乔木思故乡”。 “林满六谢过师姐赠剑,此行定会用师姐所赠之剑清荡寇,护身安”短衫少年向乔可思点头说道。乔可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了些路上事宜便准备转身离去,林满六唤了一句师姐,乔可思回头看向他,林满六跑到乔可思身前抱住了她一瞬间又随即松手。 林满六低头说道:“除了爹娘和师父只有师姐待我这般了,刚才逾越之举还望师姐见谅”。 乔可思只是转身摆了摆手便御马离去,在旁人看不到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此时的东行远游路已然过半 少年或许在成长的道路上,或许会因为一些事物变的偏激和无理可循,但他们的心中定有一束不可磨灭的心火指引他们重归正确的方向,最是意气风发时,心火汇聚燎原势。 wap. /107/107040/2783135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三章 田间习剑遇奇人 三月十四日,晴,清晨时分细微阳光洒在大地之上 经过两日的行程商队抵达了黔州边境,这里附近的农舍旁都是些油菜花田,正逢三月,田野里一片金黄,商队行至田埂上游在金灿的油菜花中,商队汉子们可能也因为在田野中想起了家乡,那个安静闲适的凤城,白天在公家地里犁地劳作晚上回到家中跟家人在院子里乘凉说些白天遇到的趣事。 此次商队跑商已然过半,远行客们跨越了大半个炎阳王朝,只要再杭州一带交付完货物就能返乡了。林满六因为看油菜花田并没有坐在前面的马车上,跟着商队汉子们一同在田野中行走。依旧穿着那件已经有些褶皱破损的短衫,背上系着师父帮自己裹好黑布的春窗蝶,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在腰间系上了一柄带鞘短剑是乔师姐送他的山野行。 这样一番打扮看下来确实有些江湖少侠好儿郎的样子了,一路上不免得有些汉子们对短衫少年讲上些夸赞的话语,林满六也只是一一点头微笑带过。 商队们要在前面的一个驿站歇脚休息,毕竟已经进入了黔州境内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有可能因为有林满六的原因,商队少走了一些弯弯绕绕的路线比预期更早的达到了黔州。短衫少年一路来的表现不论是对抗马贼还是与人结交似乎都给商队众人产生了一种固有概念,这个名叫林满六的少年不一般,很不一般。 短衫少年找驿站老板取了些吃食就与商队管事说是要回去刚才田野中再看看不一会就回来,毕竟呆在这些突然就会阿谀奉承自己一句半句或者突然就与自己称兄道弟的人群里,林满六更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练练剑看看风景。 短衫少年不知从哪里找到节草根咬在嘴里不时哼了两句凤城东边巷子里小孩们唱的童谣,手里黑布条悠闲地走在田埂上,寻得一片空地周围还是金灿的油菜花田,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握住了黑布条开始练习师父教于的剑势尽黄龙心中再结合从师姐处学来的剑势飞孤鸾,不过并没有将黑布条或者山野行挥出,只是待要接上飞孤鸾时,便将山野行出鞘寸余,随后收剑继续挥动黑布条。 “少侠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啊,我观少侠剑招有些像铸剑峰招式,莫非是铸剑峰出来历练的弟子?”一个清亮的女声不知从何处,林满六竟不知周围藏了人随即拔出山野行警惕的看向四周。 “你别拔剑啊!我就是路过此地你等我出来,莫着急莫着急”那个清亮的女声突然急忙喊道似乎想要得到短衫少年的信任。 不一会油菜花田旁的一棵树后走出来一个白衣女子服饰样式好像是一些南疆苗寨里的样式。“我无门无派,剑招自己看别人比武胡乱跟着连的,你是何人”林满六回答完那人问题后并没有放下剑的意思,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将黑布条横在身前。 “我叫还云霞,少侠既无门无派可愿加入我扬风谷啊,我扬风谷在黔州这一带还算小有名气,入我扬风谷也算给自己在以后江湖行走中寻得了一处靠山,我们凌谷主更是一名上三等的大宗师......”还云霞滔滔不绝的说道,正打算将扬风谷从开谷到今的历史都要讲一遍好让眼前这个短衫少年信服她所说的话。 如若不是师父与我说过这个扬风谷实际情况如何,还真要被你骗了去。“我只是与商队路过此地还需要东行赶路,还望姑娘海涵”林满六对其致歉道。 随后短衫少年就将黑布条系在身后转身准备离去,确定那个还云霞没有追上来的意思才将山野行归于鞘中,准备回到驿站跟商队会合。 还云霞看着短衫少年远去的背影只得默默感叹道:“人心不古啊,现在这个世道不是些声名显赫的大门派或者底蕴深厚的老宗门,都无人问候啊”。 林满六不知道的是那棵树后竟然还有一人,是一名男子他手持一柄摊开的折扇,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东都武书生”。那名男子笑了笑对还云霞安慰说道:“走啦,该回了也不是谁家小孩都如叶老弟那般好骗”。 “那家伙如今跟陆风白混得可是风生水起,前些日子家中到的那封请柬看了吧,那陆风白要把老宅拆了三人合伙弄个庄子喊我们去吃席呢,去不去啊”还云霞思索了片刻说道,顺便一拳锤向那个挥动扇子的男人肩膀。 “嗯...自然是要去的”挥扇男子接下一拳点头说道。 两人说完便寻了一处小道走去,小道的尽头有两匹在啃食路边青草的马驹,一匹如同黑夜全身漆黑马绒胡乱的披散在马颈上,是一匹帅气不羁的骏马,另一匹却全身雪白如同夜空中的一轮皎月。 (推荐这里配合作品相关当中的初涉世少年游观看,还云霞、梅酒郎相关) 没有多久,林满六就回到了驿站中向商队管事点了点头确认自己回来了,商队管事过了一会付清了吃食和茶水钱便张罗着商队汉子们准备继续东行,今日好像要直接往岳州出发路上在野外歇息,说是黔州没有要置办的物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便不进州城了。 商队们看着舆图继续向东行去,周围的油菜花田随着村落的减少也渐渐的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樱花树,同样在这个三月花开的是那样的美艳动人,不过商队行人们便俗气了些还是觉得之前路过的油菜花田看些,这些树上的粉色花朵感触并不是那么深。 短衫少年行走在这些樱花树下,心念微动,想起来家乡东城城外好像也有这些树,同样是在此时的季节里,自己偷跑溜出城外便坐在树下,拖了靴子把脚放在旁边的小溪中,溪涧中有些许樱花瓣和其余的树叶散落其中,幼时的林满六便抬脚把花瓣和树叶轻拍打到溪涧旁的岩石上,因为没有什么朋友的缘故,幼时的林满六总是能在这些树下看很久也一个人玩的很久。 叶泛溪涧随流而漂,行至千山万水中去。 wap. /107/107040/2783135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四章 又遇贼寇山林间 徐徐的微风吹打在短衫少年脸上,不时看着花瓣飞舞在空中,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想驻足停留。不一会有一处山谷便进入了众人视野中。 林满六跟在车队后方,商队管事对商队汉子们说道“前方便是扬风谷了,这里有个江湖门派常年盘踞于此,大家行车还是快些切莫再生事端”。 扬风谷?之前油菜花田中问自己的那名女子便是扬风谷弟子,怎么商队行进路线如此之巧,竟然要路过此地,之前那人意义为何。短衫少年心中盘算着之前遇到的事情和现在路过的扬风谷是否有什么关联,便看向了右前方的山谷处。 山谷西侧开满了樱花,不时看微风拂树振得树枝微颤,粉色花瓣随风而起,在此地建立门派的人不知道是何许人,远离市井在此山谷中开宗立派。 商队众人看着那满是樱花树的山谷越来越近便加快了步伐,准备快些离开这个有着惹不起的扬风谷弟子,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作响,短衫少年第一时间闻讯转头看去。 是十数骑贼寇装扮的中年汉子正在骑马奔袭而来,见到商队众人时,眼中好似冒着看见钱财的金光,为首的一名汉子头上裹着一个红布,他厉声对前方商队喊道:“想要过次扬风谷,先留孝敬孝敬你大爷我啊!兄弟们冲,干完这一票回山好享福”。 在那个头裹红布的男子说完后,后方的十数骑贼寇都是爽朗大笑,纷纷抽刀准备向林满六所在的商队袭来。在一棵树后有一道黑影,那黑影嘴里喃喃说道:“此次为第四次,此次演算自当灵验”。 商队汉子们立刻准备拿出运送车辆上的武器准备迎敌,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众人都主动看向了走在商队后方的短衫少年,短衫少年依然把剑出鞘,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握住黑布包裹的春窗蝶严阵以待。 贼寇为首的男子提着一把朴刀直冲商队最后方的一辆马车,手举朴刀过头顶准备朝最后方的那名商队汉子头上劈去,就在这时破空的呼啸声传来,一柄短剑飞旋至这个头裹红布的贼寇首领,正是林满六用山野行掷出的剑势飞孤鸾。贼寇首领见状停止了劈向马下的商队汉子,用朴刀去横挡飞来的短剑,不料这短剑碰撞之后的力道如此沉重,贼寇首领握住朴刀的右手微微发颤。 “有练家子!张三、王五随我来去对付那个拿剑的黄毛小儿”贼寇首领挡住短剑之后便立刻对身后的手下喊道,准备先解决眼前这个短衫少年。 林满六见状便向右侧林中奔袭,防止被他们御马追赶到自己身前,待到一名贼寇御马冲刺结束勒马调头找寻自己位置时,林满六从树后弹射而起,一剑就挥向准备调头的贼寇右肩,直接将其打下马,如若不是春窗蝶包裹着这种特殊材质的黑布条,这一下劈这名贼寇应该已经死绝,林满六并未乘机补刀,立刻又没入了树林中。 短衫少年很清楚,自己本身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并不能与这十数骑贼寇正面硬碰硬,唯一的优势就是胜在自己脚程快些,剑术在这一个月的研习下只能算小有成就,必须依靠着这种林间地形才好对抗这些贼寇,还好不是剑门关哪里的那些兵匪,这些贼寇攻击方向杂乱无章,商队汉子们还能勉强应付。就这样林满六依靠着树林障碍不停的将贼寇击落下马,有机会的就是一记山野行直刺贼寇心口,将其毙命。 不过对敌时间久了,商队汉子们也因为兵器问题和贼寇骑马冲阵原因,颓势渐出,林满六也因为频繁的奔跑和躲避攻击体力有些不支,一次躲避贼寇首领挥刀时,险些被朴刀砍去左手。 “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兄弟们上把人杀完,将货物劫掠一空,这黄毛小儿甚是有趣再来两人一同将其分尸,他手中短剑我看品相不错夺其左手者得!”贼寇首领看着在树后躲避自己的短衫少年大笑说道。 短衫少年心中念道“不妨就来试试”待换气片刻之后,一记剑势飞孤鸾挥向对方,山野行直直飞向贼寇首领,贼寇首领此次定是有所准备,挥刀格挡后不等山野行飞旋而回,又是一刀向山野行劈去,将空中飞旋的山野行直接劈至自己马下,不好!山野行被夺于对方马下。 “如今你只剩那黑布条了,如何伤我啊!”贼寇首领似乎觉得胜券在握,爽朗的笑了起来。 林满六见状右手持春窗蝶立于自己身前,贼寇首领也将朴刀横在身侧准备御马冲向眼前这个短衫少年。马蹄离地而奔那一刻,林满六也动了向前一掠尽是直接奔向贼寇首领,贼寇首领朴刀向袭来的短衫少年劈去,林满六横剑在前挡住这一击便向右翻滚绕过贼寇首领的冲撞,然后向已奔向前方的贼寇首领追去,左手里悄悄窜着刚才翻滚时抓起的半截树枝。 贼寇首领勒调头准备回击,不料林满六已经跳至身后,只得胡乱舞起朴刀驱赶准备把自己击落下马的短衫少年,林满六用春窗蝶一一挡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待到林满六已经行至马旁,贼寇只得大喊:“还不快来助我!!杀了这黄毛小...”。 贼寇首领话还没说完,脖颈处便多了一个血洞,上面插着小半截树枝。正是林满六在挡刀之余,以剑势飞孤鸾之法直刺贼寇首领脖颈。“持物无锋我身为锋,你以为我只有一柄山野行吗”短衫少年看着马背上被自己刺死的贼寇首领缓缓说道,贼寇脖颈处的血随着树枝溅射而出将短衫少年半身染的血红。 贼寇们见首领被杀准备退却,但不知道谁喊出的声音:“此人快要力竭,大家一起上!”这些贼寇仿佛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提刀拿剑的便向半身浴血的短衫少年走来。溅出的鲜血有些遮住了林满六的眼睛,不知道是气力确实衰竭还是因为鲜血溅身的原因,林满六持剑驻地身形有些踉跄,看着这些向自己走来的贼寇,咬了咬自己舌尖准备继续战斗。 就在此时一身蓝衣从短衫少年背后掠出,手持一柄细剑身影迅捷,帮林满六挡下了身前的贼寇换得林满六片刻喘息之机,待林满六重新定睛看去,是一名头戴帷帽的蓝衣女子她手持细剑在人群中飞跃回旋,几招下去便击杀一个贼寇,贼寇将其围住不攻只是一直应对她的剑招想要将其困死。 林满六此时动了,一路提剑跑去包围蓝衣帷帽女子的贼寇,在靠近自己原先那柄山野行位置时一个翻滚左手将山野行捡起然后继续向前冲去,一步踏出竟是山野行春窗蝶双剑并用,右手春窗蝶下挥劈开包围圈,左手山野行上挑将眼前贼寇击退。 短衫少年如此便进入包围圈中与蓝衣帷帽女子会合,两人只是一个照面便随即看向对方身后的贼寇,准备迎敌。 wap. /107/107040/2783135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五章 仗剑倩影月寒枝 原本受到贼寇攻击的商队,因为贼寇都去围攻短衫少年和蓝衣帷帽女子了,便脱离了危险正在喘息换气,最严重的也只是受了些刀伤并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众人看向正在对敌的短衫少年,有些汉子重新拾起刀准备上去帮助。 “不要上去添麻烦了...相信满六兄弟...你看那个领头的不也被满六兄弟杀了...这些小喽啰就不要去管了”有人在一旁喘息说道。 拿刀的汉子看了看在旁坐着的人,啐了一口唾沫在其身前就提着刀上前帮助正在拼命迎战的短衫少年了,其余汉子看着这一幕看的有些出神,随后又是一个汉子提起长刀,朝刀上啐了一口便也冲了上前。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商队汉子们重新拾取长刀冲下那些贼寇,只剩下那个劝别人不要帮忙的人留在原地看着别人向前冲去,他看了手边的刀准备向前去拿时,又因为贼寇的嘶吼声吓得缩手回去继续抱着了自己缩卷在哪里。 林满六在对敌时很明显的体力有些不支,几次挥砍之后都是有蓝衣帷帽女子在身侧才堪堪躲避攻击,不过二人相互交换位置似有奇效,将围上来的贼寇杀得一退再退,后退的贼寇又被奋起反抗的商队汉子们一一斩杀,没多久的功夫贼寇就被绞杀殆尽,树林中的黑影见状便闪身离去嘴里似乎念着一句“怎会如此”。 “终于活下来了,这还是我们走商第一次正面跟这些马匪贼寇拼命”有人把长刀丢在一旁整个人躺地上大口喘息说道。 “干他娘的,我家里还有老母妻儿等我回去,我怎么能因为这些杀千刀的山野贼寇栽在这里,满六小兄弟当真是厉害...”有人看着倒地那名汉子大笑说道,说完又朝着贼寇尸体上啐了口唾沫。 ...... 贼寇全都死绝,商队汉子们越来越多的庆贺声在人群中传来,更多的是去夸赞他们商队中有那么一个人手持双剑的短衫少年。林满六擦拭了山野行上的血迹收剑入鞘,将春窗蝶重新绑了绑黑布条然后系在自己背上,看向了那个持剑在身侧准备转身离去的蓝衣帷帽女子。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还不知应该如何答谢姑娘”短衫少年向蓝衣帷帽女子拱手一礼问道。 “碰巧路过此处,无需答谢”蓝衣帷帽女子只是自顾自说着然后向前走,手中细剑并没有战斗结束便收入腰间鞘中,似乎还在警惕着周围。 不过还没走几步,身形有些摇晃险些栽倒地上,手中细剑立刻插于地面让其不至于跌倒。持剑半蹲的身影有些踉跄,帷帽转了转方向似乎是看向短衫少年这旁。林满六发现有些异样,急忙上前搀扶结果被蓝衣帷帽女子左手一拍挡掉了他伸来的手。这一拍似乎是蓝衣帷帽女子最后的气力,刚拍完便直直倒地再也没了力气站起,但帷帽下的脸依旧盯紧了自己身旁的林满六。 “姑娘,你受伤了...”短衫少年看到蓝衣女子腹部左手小腿侧都有不大不小的三次血污,定是刚才被围困时贼寇所伤。说完便立刻将其扶起,蓝衣帷帽女子似乎没了气力无法阻止这个少年的搀扶,“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需先行处理伤口疗伤......管事,我先带这位姑娘往前面山坡赶去处理伤口,你们弄完货物往山坡樱花树林寻我们,我取些伤药”林满六先是看着蓝衣女子的伤口沉默了一会转头向商队管事说道。 还在查看商队损失情况的管事听闻后,便向短衫少年招手说道:“满六小兄弟先行一步,我们整理完便来寻你们,伤药只管拿去......你们都快些收拾,这些贼寇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和武器、马匹也一并拿走,敢劫掠我们给他们啥也不剩!”商队管事显然是两次遇险,硬气了许多,都开始从死去贼寇身上找补损失了。 林满六将春窗蝶解下握在手中,拿了些伤药清水罐子就把蓝衣女子背起往之前看到的那片山腰樱花树林跑去,蓝衣帷帽女子一路上一言未发,透过帷布看向背着自己的这名少年,他眼神清澈丝毫没有被之前的战斗所浸染一丝清明。 两个人进入樱花树林后,短衫少年将其放在一棵树下靠着,将腰间的清水和伤药递给蓝衣女子“刚才哪里有些乱估计你不太方便处理伤口,此处无人我去一旁望风观察,有什么需要便喊我,喊我林满六就行”。 林满六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见蓝衣女子拿伤药的手有些勉强,只得留下来对其说道:“姑娘后面的逾越之举实属无奈,冒犯了”。幼时父亲给公家务农时常会带着些伤回家,都是林满六和娘亲为父亲一同处理伤口包扎的。林满六解下蓝衣女子左手的护腕以及小腿处的绑腿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后抹上伤药用随身带的布条包扎好,之后便剩下小腹处的伤口。短衫少年看着便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那个帷帽,可能希望向其寻求意见。 “你且回避一下...我自己来吧......”蓝衣女子似乎恢复了些精神气,要过了伤药布条和清水,短衫少年解脱了一般准备转身就走,刚一起身又蹲下捡起自己的春窗蝶向山坡下走去。 没过多久,“我包扎好了......”山坡上传来蓝衣女子的声音,林满六才转头向山坡上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包扎伤口时帷帽太过影响,此时的蓝衣女子已经把帷帽摆在了身旁。她依在樱花树下看着自己,扎着的马尾辫随风飘在身侧,不时有樱花瓣落在她青丝之上,林满六的第一感觉便是帷帽下的面容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师父,看向自己的眼睛很明亮如同入夜时天上点缀的繁星,眉如远黛,鼻梁高挑若峰,她,很好看。 似乎是短衫少年看的太久了,蓝衣女子见状便把头偏向了另一侧不让这个唐突的家伙继续盯着自己,林满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便低下来了头对蓝衣女子说道:“实在抱歉,在下刚才想起家中师父忘记了回避,还请女侠见谅......”。 “无妨,我们在此休息等待你的商队前来吧......对了,我叫月寒枝。”蓝衣女子依旧看向远方说道,并没有看向山坡下的短衫少年。 之后两人便坐在樱花树林中歇息,林满六重新绑了绑春窗蝶的黑布条又仔细地擦拭山野行不让有血迹粘在上面,蓝衣女子只是靠在樱花树下看向远方,更东边的方向。 wap. /107/107040/2783135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六章 漫山吹樱扬风谷 半个时辰过后,短衫少年似乎要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完了,春窗蝶反复绑了三次又仔细查看又那处黑布条有没绑好的地方,山野行也把剑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刻着的“寒鸦噪晚景,乔木思故乡”几字也很明显可见了,但仍等不到商队前来,心想这管事和商队护送的大叔们怎么还不来。 只得偷偷看向山坡上的月寒枝,只见其依着樱花树看向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如此出神,三月的樱花树花瓣纷飞,树下又有这样一位蓝衣仗剑的女子,此处山景便更加好看了...... 漫山吹樱扬风谷,花下倩影驻远望。 不看不要紧谁只得这一回头竟然被蓝衣女子察觉到,她转头定睛看向山坡下的短衫少年,林满六随即尴尬的笑了笑便偏头回去了。 “月姑娘...我看商队管事和护送的大叔们还没来,我前去查探一番,你要不在此先等候一会”短衫少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其打开话题交谈,只得准备去寻找商队行踪。 “嗯...”蓝衣女子只是应了一声便在没有了声音。 短衫少年见状只得背好自己的东西,往山下走去,没走出百步就见到一个匆匆跑来的身影,很是熟悉是一同东行的商队汉子,林满六同其打了招呼之后,对面的汉子向林满六告知了目前商队情况。 “满六小兄弟,管事在山脚下跟大家清点财物顺便稍作歇息,命我上来寻满六小兄弟告知情况”。 “有没有说何时要动身,我这边已然无事了随时可以出发”短衫少年说道,随即准备与其一同下山,并且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不用不用,管事特地嘱咐满六小兄弟可以先在山坡上赏赏景散散心,商队刚刚遇险如今还需要大家多歇息一阵再进行赶路”那名汉子摆手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便麻烦大叔了,待到商队要启程时知会我一声”短衫少年只能点头说道,不让自己下山与商队会合,这管事不知道在弄些什么,还怕自己分去了这些贼寇身上的东西不成。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也只能回到山坡上等待了,既然不愿自己下山哪便如此吧,林满六就这样又回到了山坡上自己原先坐着的小土坡,待坐定后侧头才敢侧头看向后方说道:“月姑娘,商队的管事命告知于我说,还需再歇息一段时间才能出发,不知姑娘之后方向如何,如若同行大可跟我们一同前往也方便养伤”。 “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地...一会有些气力了我便会自行离开”。 “月姑娘是为营救我...我们商队众人所伤,此事我们需要负责到底”。 “当真不用,碰巧路过而已”说着月寒枝就准备起身,结果刚一起身似乎忘记自己左手上还有伤便险些摔倒在地又靠在了樱花树下。 “月姑娘!”林满六急忙跑上山坡准备去搀扶蓝衣女子。 月寒枝突然警惕地看向山前搀扶的短衫少年,吓得少年动作停止不敢再上前一步,她见此才继续依着樱花树看向自己手上包扎的布条,伤口似乎裂开了有些许血迹又渗了出来。 “刚刚绑的是什么啊这般粗糙...”蓝衣女子叹了生气自顾自小声喃喃说道,看着自己左手上裹着的渗血布条准备去掉重新包扎。 “我刚刚出门历练,处理伤口这些事情还很生疏往月姑娘见谅”短衫少年拱手说道,见其似乎有些嫌弃自己临时包扎的布条有些难过。 不过去掉布条重新清理完伤口的月寒枝发现自己单手,也不是那么方便自己给自己包扎,只得看向了眼前这个不敢动弹半步的少年。 “只是我刚才自己莽撞起身,用力大了些并不是嫌你包扎的不好......还是需要你帮忙下了”月寒枝将头偏向一侧,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递给面前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后续便重新为其上好了伤药,重新用新的布条包扎好伤口对眼前的这名蓝衣女子说道“包扎好了,月姑娘其他两处伤口比左手还要严重,自是要注意不要拉扯到伤口了”,便准备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小土坡处继续等待商队消息。 “谢了...就在此地坐着吧,伤成这样也是我自己能力不济与你们无关的”月寒枝看着包扎好的左手摇头说道,说完便看向了眼前这个少年。 “若非姑娘舍身相助,我等早已就是那些倒地的贼寇了,还需多谢......”短衫少年对其拱手后说着,然后随便坐在了地上。 “对啦...你要不先去清洗一般?”蓝衣女子打断了林满六继续说下去。 “啊......”林满六先是疑惑的一声,随后才想起来自己满脸血污还没来得及清洗,当时杀贼寇首领时,那人高坐马背之上被自己一根树枝直刺喉咙,鲜血如瀑布般溅射了自己一身。 “实在抱歉,月姑娘稍等片刻”短衫少年急忙起身走下去自己原来的位置,去拿装有清水的竹筒倒了些许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清洗起来,可全身的血污那是这点清水就能洗净的。 片刻过后,短衫少年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向树下的月寒枝点了点头,咧嘴笑了笑。不过脸上的血迹还是有些,但是丝毫不影响少年那双干净又澄澈的双眼。 “就没有人于你说道过,你说话言辞有些过于拘谨,然后又很绕口咂舌吗”蓝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傻笑的少年。 “师父时常念叨我学那些学堂里的夫子说话又学不像,然后装文士言谈又装的蹩脚......但是我人粗鄙的很,以前也没啥朋友不知道如何与别人交谈,都是跟街边的那些说书先生学的”林满六仿佛回忆起了往事一般,嘴里碎碎念道。 “果然如此...也罢,我现在这样可能真得于你们同行一段路了”月寒枝长舒一口气说道。 这时,微风拂过,又吹得花瓣从枝头落下或散落地上的轻轻飘起,从二人身旁飞过,如此景致好不漂亮。两人见周身樱花瓣随风而起,不禁都笑了起来,短衫少年心中想的是家乡东城外的那些溪涧旁的樱花树,自己归家时不知樱花还是否盛开届时定要带师父出城一同去看,蓝衣女子的思绪似乎跟着这些花瓣飞起飘向远方。 三月樱树已然盛开,少年远行过黔州,待事物交代完毕,归期将至。 wap. /107/107040/2783135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七章 难得无事半日闲 太阳高悬,晌午已至。 蓝衣女子和短衫少年已在林中歇息了一个时辰左右,这才有一名商队汉子小跑到山脚下唤二人下山准备与商队会合,也不知这一个多时辰里商队管事到底在张罗些什么。 月寒枝带好帷帽,右手握着细剑驻地做棍准备起身前行,行动起来自是有些不便。林满六准备上前搀扶说道:“月姑娘还是我扶你下山吧...”。 “不用,我自己来便是”蓝衣女子帷帽下有些倔强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料才没走几步,可能因为山坡太陡还是带着帷帽影响视野的缘故尽险些摔倒,短衫少年急忙接住了快要摔倒的她。最后只得林满六扶着其下山与商队会合。 商队管事看见二人出了樱花树林,急忙迎了上来满脸关切地说道:“满六小兄弟,此处便是扬风谷地界了休息的可算舒心,要是还要休憩片刻我让大家再次多呆一会”。 遇险之前不是才说不要久留,如今怎么还要安排休息了,不得感叹这个管事是心大还是对于自己的护送能力太过肯定,如此献殷勤。 “在这些江湖门派的地界休憩已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快些离开吧,对了这位出手相助的女侠会与我们同行一段路程,管事不知方便不”林满六先是回绝了他的想法后又问道。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女侠有恩于我们商队自便即可”商队管事摆手说道。 “哪便多谢...”蓝衣女子帷帽点了点。 “多谢管事”短衫少年答谢道。 “对啦...满六小兄弟要不去洗漱一番顺便换身衣服”管事将安排商议完毕这才一脸关切地问道,短衫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身血污的衣着和刚才没怎么好好清洗的面庞,这才要了水囊和自己包裹去树林后清洗换去衣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商队行径路程和休息安排,这个商队管事都渐渐的去询问他们当初不看好的这个顺路小孩,商队汉子们也都信服不已。蓝衣女子看见这一幕只觉好生奇怪,难道此人是这个商队的少东家还是什么身份,但是不论是管事还是商队其他护送的人都是喊他满六小兄弟,似乎也没有那些上下级之分。 头戴帷帽的蓝衣女子便被短衫少年扶着坐到了自己原先坐的马车上,短衫少年就走在马车旁看向前方,车沿上的女子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些十四五岁的样子吧,如此便干出门历练了也是不易,胡乱的将自己的头发梳在脑后札了一个马尾辫,还有些扎不起来的鬓角和刘海四散在额头两侧,换了一身衣服但样式跟之前的还是短衫布靴,只是由灰色换成了黑色,用他自己的意思来说就是耐脏。因为全身黑色的缘故他身上背着的黑布条和腰间的山野行似乎跟他融为一体。 “林满六,你们所行何处我过岳州要往江宁去,可还顺路”月寒枝依在马车门畔看着眼前的少年。 “顺路,我们此去杭州,应是过黄山后才会分别我们前去杭州交货,到那时应该还需要半旬时间,月姑娘安心养伤便是”短衫少年显然是被这样的巧合惊讶到,急忙回话语速都有些快了。 “那便好”说罢蓝衣女子似乎有些安心便依着马车门小憩了起来,并不担心短衫少年或者商队中有人想对自己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 众人脚程还算快,不一会就远离了扬风谷地界,自从遇到那些山野贼寇之后都一路顺风,也没有惊扰到此地的那些扬风谷弟子,让林满六不禁有些感叹,终于不是到哪里遇什么人了,不对?好像扬风谷的人已经被自己提前遇到了就在那个油菜花田里见到的奇怪女子。 行车路上不是有商队汉子来跟短衫少年搭话,他也一一答复,跟这些比自己年长一辈的汉子们交谈起来也能有说有笑,不知道是因为出自同乡还是他真的很健谈,他们互相打趣的话语虽然有些时候带些荤腥话,但传入依着马车门的蓝衣女子耳中,她觉得也算一种惬意吧,比自己之前几次出行的经历来看多了些心安。 一直到了傍晚,商队才按照舆图找到了一处村庄,准备今夜就在此歇脚休息,在村口的驿站处将商队马匹一并交于店家喂养,众人便进入了驿站准备吃晚饭。 月寒枝为了避免自己包扎伤口被村庄的人察觉引起不好的影响,借了一个黑布袍遮住身形。商队汉子们在饭桌上有说有笑,讲着白天反抗贼寇的事迹,不敢奋起反抗的那名汉子被众人罚酒赔罪,似乎用这种方式来一笑泯恩仇。 “阮老三,白天怎么跟个怂蛋一般啊,我们满六小兄弟都干上你怎么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啊哈哈哈哈哈哈”一名满脸胡子汉子拍着那名怯懦汉子说道。 “我...我不就是脚麻了嘛,不然我也想帮满六小兄弟的”阮老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来来来吃酒吃酒,今天不给兄弟们都回一杯,一会不给你打的屁股开花”。 “对对对,给我喝!不敢提刀喝酒总敢吧”。 ...... “你们都小声些,瞧你们那点出息谁不是被打的屁滚尿流最后看着满六小兄弟大杀四方之后才跟着打起来的”商队管事在一旁酒桌训斥道,刚说完就笑脸看向了跟自己坐在一桌的林满六和月寒枝。 短衫少年只得对其点头示意,便继续吃菜,黑袍裹着的月寒枝却没有怎么吃菜,只是掩面喝了些茶水便继续沉默不语。待到短衫少年吃碗一碗饭准备在去盛一碗的时候,帷帽女子咳了一声,闻讯看向了她,只见帷帽偏了偏指向的是驿站客房处。 林满六只能一脸委屈的放下碗筷,向商队管事告辞,扶着帷帽女子前往休息的客房。不知道是商队管事会错了意还是驿站客房太少,刚才饭桌上安排虽然是给他单独留出一个房间不用再跟汉子们混住在一起,但是并没有指明月寒枝在哪休息,只得将自己房间留给月寒枝,打算晚上继续去找商队汉子们随便凑合下。 “月姑娘你就在此间休息,我晚上去找大叔们一起住,我一会下楼跟他们聊会天”短衫少年将帷帽女子扶至桌椅旁准备下楼回去。 “此处房间是你的,晚上你自己回来休息便是......就是床归我,你自己想办法”帷帽下的声音有些犹豫说道。 “啊......”林满六有些慌张。 月寒枝说着就摘下了帷帽,又见到了她那副眉如远黛、眼若繁星的面容。她看向眼前的少年皱眉说道:“我都没觉得如何,你在这矫情什么,对啦刚才穿着这袍子实在难受我不太好夹菜吃饭,你有些随身干粮吗待会给我一些”。 短衫少年只得答应下来,便下楼去马车里拿自己包裹顺便找店家要了壶茶水上楼。 自山间遇袭后,便再无险事,好似从一路东行艰难中偷得半日悠闲。 wap. /107/107040/2783135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八章 终离黔中入江南 三月十五日,清晨下雨刚过,地面上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 商队已然整队完毕,准备启程离开黔州地界,往岳州前去。揉着眼睛显然有些没睡好的短衫少年走在马车旁,不由得想起昨夜的情景,自己给蓝衣女子找完干粮后打算伏在桌子上睡觉歇息,不料被喊出门外说要换药让自己回避一下,结果一直到众人都上楼休息发现短衫少年蹲在自己房间门旁,那会路过的商队汉子们不由得都会心一笑。 当时过了许久月寒枝才反应过来门外还有个等待进门休息的少年,急忙处着自己的细剑去开门,结果这个短衫少年竟然依着门扉睡着了,一开门整个人就摔进了屋子里顺便就把开门的她也给绊倒了。醒过来的林满六看着自己绊倒的蓝衣女子匆忙起身搀扶,还好没有扯到伤口。 后来就变成了蓝衣女子有些生气直接杵着细剑去床边休息了,短衫少年有些胆怯的抱着个椅子到房间角落靠着墙壁休息,一夜无话,但是林满六显然被墙角硌得慌导致没睡好。 想完这些,短衫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头也转向了马车车沿上坐着的蓝衣帷帽女子,昨天那个黑袍着实厚重已经被其还了回去,同时也换了一件衣服不过依旧是蓝色样式也没太大变化。今天他们要驶出黔州进入江南地界了,离师父的目的地又近了一些,好想快些完成嘱托,早日归家。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大家看着都很放松,听资历老一些的护送大叔说是只要商队进入了江南道,后面的路程就会安全许多,沿路村庄城镇颇多只要跟着水流一路前行便能很快的到达沿途要经过的补货地点,最后安然达到杭州交货。 “可算要过黔中了,这一路上来也是惊险,城里遇到恶毒官差,城外更是前后遇了两拨山匪,不过还好我们有满六小兄弟哈哈哈哈哈哈”昨日劝酒的那个商队汉子大笑说道。 “可不是吗,要是没满六小兄弟我怕我脑袋都快搬家了,满六小兄弟这人缘是真的好这一路真的是有贵人随时相助”那个阮老三附和道。 “是啊是啊,前是李将军后面又是铸剑峰弟子的,咱们这些老糙汉子也跟着沾光”有人也跟着说道。 “瞧瞧你们那点出息,还不是我一眼就看出了满六小兄弟的与众不同。老林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商队管事在前方马车得意的说道,说完不时对那几个说话的汉子指指点点。 短衫少年看着众人如此闲适的情景,但愿后面的路程坦坦荡荡不要再生事端。不怎么赶路便又将春窗蝶解下一路挥舞着练习自己的剑势尽黄龙,马车车沿上靠着的蓝衣女子看着这个耍剑的少年突然问到:“林满六,你是铸剑峰的?你不是说你们从南疆出发吗”。 “不是,只是有人教过我一些还有在铸剑峰时乔师姐教过我些许”舞剑少年停止了挥剑随即答道。 “乔师姐...哦,知道了”月寒枝问完好像没什么精神,看了看前行的东方,便继续依着马车门休息了。 之后商队众人继续顺着大河方向往前行去,离这里最近的补货地点便是岳州。 ...... 在少年目的地的杭州城中一个挂着陆府字样的府邸中,院子内仿佛是新修的一般除了屋舍建筑和些寻常花草其他装饰都没有,大厅内也是连正常的一些座椅摆件也没有,仿佛这个府邸都被搬空了一般,但在厅堂正中有一块红布包裹的匾额,通过匾额凹凸的样式来看,应是极有气势的地写着四个大字。 一处靠近府邸正中的院落,院落门口挂着小些的牌匾,上面写着秀气的三字“忱风居”。 “大哥、大哥我收到十一的来信了,她说收了名弟子来参加开庄的事情,自己就不回来了”一个男子急忙进入此处院落又跑进了其中的书房。 “稳重一点,都快当庄主的人了,不回来就后面去寻她呗”书案后正在整理近期山庄置办物件明细的男子带着些嘲讽意味的笑容对前面男子说道。 “这收了个什么人我又不知,万一到时候认不出来岂不是很丢人,算着教程应该也快入江南了,该咋办呢?怎么说也是十一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弟子”站着的男子歪着头做沉思状说道。 正在整理明细的男子不想继续搭理他,便继续看着自己手边的账目本,准备一一合算清楚。不料又有一个人闯进了书房,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嚷嚷着:“老陆老陆,之前要叫分发的请帖我都按照各家发出去了,赶紧给些银钱我要去买自己房间的物事”。 “你要么改口以后喊我声大庄主,要么就喊我名字陆风白,崇婴你自个选,银钱自己旁边抽屉里自己拿”陆风白显然是被烦的有些气氛,连声音中都带了点怒意。 少年崇婴似乎根本没看到他脸上的怒意,咧咧嘴说道:“得咧,陆风白还是你够兄弟哈”。从抽屉里拿了些银钱便自行离开了。 “你怎么还在此处,自己的院子不用修缮一下?我是想不明白我家这么大一个府邸你怎么就选了个临墙小院”陆风白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不是入夜万一门关了,兄弟方便翻墙进来吗不然你家这么大个地以后要是夜里回来找不到自己屋在哪里不是很尴尬”站着的男人笑着说道,顺便还打量着这间书房。 屋内不论是笔墨纸砚还是琴棋书画都一一俱全,像极了一个雅致书生居所。“你倒是厉害,哥们被你框这些年,没吹牛啊真是江南第一富少啊”男人不禁打趣说道。 “以为你大哥以前都是给你画的饼啊,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再也不是什么过气将军府了,在此定能完成我们心中所想!”陆风白将手中毛病随手摆在一旁,站起看向眼前的男子说道,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炙热。 两人相互击掌以示决心,从此刻起江湖中就即将诞生一个新的门派,会在后面的江湖中留下属于他们的故事。 wap. /107/107040/2783135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二十九章 岳州风雪大观楼 三月二十日,商队一行人进入岳州境内,经过今天的修养月寒枝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但是行车路上依旧坐着之前的马车位置,短衫少年无奈只得在旁跟随。 因为要渡河的缘故,商队把马匹预留在了江边驿站除了原来出行预备的马匹还有扬风谷遇险后那些贼寇的马匹,实在是让商队省下了一大部分开销。众人待渡过经过驿站,将货物悉数放到了船上准备渡河这样免去绕河的路程,到河对岸可以购置新的马匹继续赶路。 与其说是渡河不如说是游湖,这里是一处湖泊和江河汇流处,想要进岳州最快的方法便是从此地登船一路横穿整个湖面直达岳州地界。商队雇佣的船只从岸边驶离,渐渐地身后驿站越来越远众人即将进入河流中心进入此处湖泊,短衫少年从看后面的江边驿站转头看向前方,只见前方的岸边虽然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已经能看到一座高楼屹立在方山水处。 那是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就在湖泊边缘众人还会未至湖心便能看到这座高楼所在,只见那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映照下发出的灿灿亮光,紫红色的立柱将整座高楼撑起,大气辉煌,在那座建筑面前整个湖面仿佛都在它的俯瞰之下,尽显豪迈、霸气之感。 “那便是风雪大观楼,如今的江湖武林魁首,其楼主柳梅更是在去年铸剑峰品剑上一举夺得天下四剑之一的衔寒梅”蓝衣女子看着身旁有些眼神呆滞的短衫少年。 “那就是天下一所在的地方吗......”林满六感叹道。 “所谓的天下第一不过是因为其门派在天下初定时为如今的炎阳王朝出力最多,所以在南方管制方面以他们为首,手里又有现今存世传言最盛的天下四剑之一。不过这个柳梅确实是个一等上的高手,但是要说天下第一人还不能算”月寒枝摇头道。 “原来如此,难怪师父说他们都是自以为天下第一”短衫少年立即点头到表示肯定。 湖面的美丽景致似乎因为这座风雪大观楼的缘故都被打压下去了,路过湖面的船只或者行人都无不感叹这座高楼的壮阔宏大。 不一会商队船只即将靠岸,与往常不同的是岸边除了正常驿站杂役多了些持剑的灰袍男子,商队管事觉得有些不妙便立即看向身后的短衫少年、蓝衣女子说道:“以往我们渡河过湖之后都是只要交付银钱给这些驿站杂役重新购置马匹即可,今日在岸边出现了些奇怪的持剑人,可能一会还需要麻烦到满六小兄弟和这位女侠”。 “这些便是那个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待会可能有麻烦了,随时准备吧”蓝衣女子抬手压了压自己帷帽看向短衫少年说道。 短衫少年点头嗯了一声,便解下身后的黑布条握在手中。 “让你做准备又不是随时准备打架......这还是人家的地盘,你是把自己当成什么问鼎江湖武林之巅的大宗师了吗,快把你哪黑布条背起来”有些训斥语气的声音从帷帽下传出,月寒枝看着林满六的这一下操作一整无语。 “好嘛...”林满六带着些许委屈意味地应道。 商队船只靠在岸边,管事先是去给驿站伙计结付渡船银钱,并开始询问购置马匹的事情,商队汉子们将船只上的货物卸在岸边等待重新装货,就在此时那些灰袍男子抱剑走来。 为首的一名高瘦男子朗声说道:“过我风雪大观楼的商队,我们都应当护送各位安全驶离岳州地界,让大家在此处安然渡过,只是为了表现我们的地主之谊”。 商队管事听到这边有声响便急忙过来答道:“那就多谢大侠了,我们一会购置完马匹定然会尽快离开”。 没多久的功夫,新的马车和拉货的载具都置办完毕,商队汉子们都在尽快装载固定货物,那些灰袍男子说会有两个人跟随众人一同离开岳州地界,其中就有那个高瘦男子。高瘦男子在等待的过程中看到了林满六和月寒枝,见两人都拿着剑便开始细细打量。不过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名蓝衣女子身上似乎有上行动有些不便,身旁短衫少年虽然看上去身体匀称很结实,但是显然只是一个下地干活练出来的泥腿子,高瘦男子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弧度,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两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跟着商队众人一同穿过街道,走出东城门才过了一里地的路程,前方护送的高瘦男子跟身旁有些肥胖的灰袍男子便停马不再前行,两袭灰袍突然下马,看向了最前方马车上的商队管事。 “管事啊,即刻起出城就需要到我们的关心护送了,我们本就是为了照顾大家安然出行岳州,对我们风雪大观楼的关怀是不是得做点表示”高瘦男子一脸讥笑地看向管事。 商队管事也没料到这人竟然在此等着他们准备索取钱财,果真是山野中土匪贼寇易防,市井中笑面虎难挡,不由得转头看向短衫少年和蓝衣女子。 “原来江湖魁首的风雪大观楼,竟也做的如此下作行径,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说是护送居然是要索取路过百姓钱财”月寒枝率先出声,右手握着腰间细剑从后方的马车车沿上跳下,径直的穿过前方马车走到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面前。 随后短衫少年已经把春窗蝶握在手中,走到了月寒枝身侧,此时正前方是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灰袍抱剑在衣袖在风中吹得猎猎作响,商队这一侧是握住剑柄直看前方的月寒枝以及已经立剑在前的林满六。 “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病秧子和啥田地里走出来的泥腿子,也敢挑衅我们风雪大观楼”那名有些肥胖的灰袍男子厉声说道。 “人胖就莫要学别人抱剑看人看物,都快比你家楼柱还圆了抱起来更像是往你家柱子上插了个球了”蓝衣女子轻蔑的说道,说完最后好像有些笑出声。 一旁的短衫少年看着这番形容,早已憋不住了在一旁捂嘴而笑。 “当真以为我风雪大观楼不能拿捏你们不成?”高瘦男子此时才做出反应,说完便拔剑出鞘直冲月寒枝而来,肥胖男子也拔出剑跟着上来。 月寒枝随即拔剑出鞘,准备迎敌。此时林满六也动了,他向左侧奔跑出去左手上已然倒提山野行。与此同时商队众人不自觉得都靠近了各自的马车边缘准备抽刀,他们都没注意到他们的这一举动竟会如此相似和熟练。 wap. /107/107040/2783135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章 山林野间激战起 岳州城一里多地外的山林间,山风呼啸不时从道路尽头往商队位置吹来,有些胖的灰袍抱剑男子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抱着的长剑剑穗不时飘荡在空中,看着眼前的病秧子和泥腿子居然想要反抗的样子,便也拔剑出鞘冲向了蓝衣女子。 “你们保护自己即可,这两人跟之前的山匪贼寇不同,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月寒枝横剑挡下高瘦男子一剑准备反击空隙间,又对后面的商队众人说道。 高瘦男子躲过反击一剑向后撤步,肥胖男子便补位上前对阵月寒枝,二人似乎配合多年进退切换自如,两人合力蓝衣女子渐渐地只能进行抵挡攻来的剑招,暂时无法攻击。 此时刚刚向右侧跑出的短衫少年动了,离对阵双方十余步外距离,左手山野行掷出,身形跟着短剑齐动向前奔来竟不是等短剑飞旋回再做行动,山野行直逼肥胖男子后颈,右手提着春窗蝶朝高瘦男子砸去。高瘦男子反应较快转身直接将砸来的春窗蝶挡下,厉声喊了了声身旁的肥胖男子:“起剑!肩颈二三”。肥胖的灰袍男子立即停止了向前攻击动作,都不曾回头,将长剑向后挥去至脖颈处,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山野行被弹得飞旋回来。 林满六左手一探将飞旋在空中的山野行收回手中,有些惊讶,这两个人动作太快了跟之前遇到的两拨贼寇显然不同不论是身形还是对敌时的配合。月寒枝看到没有动作的林满六,大概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一剑冲出之前的地方来到短衫少年身旁,低声对其说道:“这两人是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自然是跟那些山野匪寇不同的,实力应该都在五等中的样子,我没受伤的话应该还能应对自如,现在有些难度你在一旁随时准备配合我”。 短衫少年听完后,即刻握剑向前,高瘦男子看着二人满脸讥讽道:“这般模样也别人出来行侠仗义吗?”。说完对林满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先行出招。握剑的少年见状并没有急着上前出剑,而是更警惕的看向对方,高瘦男子见少年不上当,啐了口唾沫在地上便快步袭来,身形直奔林满六,但行至一半时,剑锋却指向了月寒枝。 不好!他们的目标依旧是月姑娘,短衫少年心中一紧,径直向前准备挡住高瘦男子直刺的长剑,黑布条包裹的春窗蝶与高瘦男子手中长剑碰撞,林满六险些没握住春窗蝶被振开数步,握剑右手微微发颤,对方不知道使了何种劲道看似正常的直刺一剑,居然如此难抵挡。 虽然短衫少年只是勉强挡下,不过已经为月寒枝缓解了刚才的一大压力,让其可以先行对敌另一个肥胖男子不被刚才那一剑干扰。肥胖男子见眼前蓝衣目标是自己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这位女侠不知帷帽下是何面容,如此这般是要跟哥哥我一同研习剑术秘诀吗,嘿嘿嘿”。 听着眼前肥胖男子的恶俗调戏话语,有些恶心,蓝衣女子出剑的速度愈发快了,剑招也愈发凌厉,让肥胖男子招架的有些吃力,但是那名男子似乎并不觉得现在落在下风,猥琐的面容变的扭曲起来,眯起了的眼睛让人恶心,不时还吐出舌头在唇边摆动吸食着自己流出的口水,实在是令人作呕。 这一边,高瘦男子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泥腿子少年,冷冷的说道:“看这身板子不就是一个乡下种田的土鳖学人练了几天剑就想着自己当大侠了吗,还想英雄救美是不是”。 话才说完,便是一手大开大合的剑式斩向眼前的短衫少年,正是风雪大观楼剑招——雪中寒,如同风雪中肆意挂起的寒风,阵阵剑风伴随着高瘦男子挥剑的方向劈向林满六,少年左手山野行右手春窗蝶堪堪挡下些许劈砍,但仍有数次剑刃滑过山野行和春窗蝶剑身刺到少年的肩膀以及小臂上,仅仅一刻的功夫,少年双手上都满是细微剑痕,有些许鲜血已然从剑痕中流淌而出,浸透了少年的黑色短衫,血滴流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撒在了嫩绿的草叶上,点点猩红让场面变的有些渗人。 月寒枝也察觉到了这一旁的景象,见林满六有些难以抵抗他面前的高瘦男子,想要脱身去营救短衫少年,结果被这个猥琐的肥胖男子缠住,肥胖男子舔了舔自己嘴唇又用令人恶心的语气说道:“别跑啊再陪哥哥玩一玩,哥哥还有好多剑招可以与妹妹教授一番,嘿嘿嘿”。 关心则乱,蓝衣女子欲脱身解救短衫少年,不料剑输一招被肥胖男子一剑劈开细剑攻势,直逼她的帷帽,长剑一击月寒枝来不及躲闪,帷帽被肥胖男子用长剑挑走。 那眼若繁星,眉如远黛的容颜进入众人视野当中,商队众人不由得惊叹竟然长得如此好看,高瘦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便继续攻向林满六,肥胖男子仿佛吃了一记猛药,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嘴里的口水不由得流出更多,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妹妹生的好生好看,此次比试可是要与哥哥我一同比剑前行,不如妹妹待到深夜无人时,哥哥还有好多剑招可以传授妹妹呢哈哈哈哈哈哈”。 肥胖男子这个作态,惹得月寒枝心中怒气直升,猛的一剑刺去直指肥胖男子心口处,此时的肥胖男子显然还处于自己的恶俗意淫当中,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蓝衣女子这一剑的迅速敏捷,剑锋指刺肥胖男子心口,一瞬间剑身没入肥胖男子身体半余,鲜血即刻从心口处溅射而出,月寒枝左手掩面防止住鲜血溅到自己脸上。肥胖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心口处直直的插着一柄细剑。 他嘴里还嘟囔着:“妹妹,哥哥这就来与你过招.....”。 话还没说完,肥胖男子看着自己鲜血浸染的灰袍,瞳孔收缩准备有什么动作时,直接被蓝衣女子一脚踹飞了出去,便再也没有了生气。,不一会灰袍肥胖男子躺着地面周围慢慢地流淌出他那透着肮脏、丑陋令人作呕的鲜血,缓慢地伸入大地。 高瘦男子看着这一幕,厉声说道:“敢伤我风雪大观楼弟子?受死吧你们这两个废物”。说完停止对于短衫少年的戏耍,一剑就把林满六左手格挡的山野行振脱手臂,准备一剑劈下想要将眼前少年直接斩成两半。 wap. /107/107040/2783136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一章 我有一剑春窗蝶 月寒枝急忙弹剑击射,整柄细剑直撞高瘦男子的长剑使之长剑劈空,但也因为这样身形太过靠近高瘦男子,被那人一脚踢在小腹上摔倒在地,滑出了数步距离,之前在扬风谷的伤口也似乎因此又受到重创。 躺在地上的蓝衣女子缩卷成一团,左手捂住正在流血的小腹,准备持剑起身但是因为小腹传来的痛楚令其无法站直身子。 高瘦灰袍男子因为长剑劈空转头看向月寒枝冷冷的说道:“我看你姿色不错,本想先解决了那个泥腿子晚些在与你过招一二,这么不惜命那我先把你四肢经脉挑断成了废人我们再好生过招”。 天空中一片巨大的云层缓缓移动快要挡住了太阳,山林间也开始变得的暗淡无光,月寒枝立剑半蹲在还有些许阳光的地方,天空似乎随着高瘦男子的缓慢走来而开始变暗,压迫感随即涌上众人心头,商队汉子们护在马车周围看到此情此景双手颤抖不敢上前,这两名灰袍男子跟之前的两拨匪寇差距实在太大了,远远不是他们和月寒枝二人能够应对的。 被振飞山野行的短衫少年,左手已经锤向地面,似乎是刚才受到的震击力量太大,直接让整条手臂都发麻好似无法动弹一样,他看着高瘦男子放弃了攻击自己转向了那个立剑半蹲的一袭蓝衣,她的帷帽被刚才的肥胖男子挑走发丝和唇边的鲜血胡乱的黏在脸颊上,她为了救自己身负重伤但依旧没有倒下,自己现在模样也没有她这般惨吧,两人相见不过数日,如今却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初见时一同对敌山野贼寇、扬风谷山坡上也曾一同看哪漫山吹樱、还有驿站客房里自己在门前睡着被她房门轻开两人齐齐摔到的场景历历在目,短衫少年双眼通红心中怨气不停的冲撞自己的身躯,将涌入嘴中的鲜血一口咽下,右手缓缓地将春窗蝶立在脸庞,头往前猛地一身他撕咬着剑柄处的黑布条,鲜血浸染过的牙齿用力撕扯着他自己打那个活结不时发出奇怪的嘶吼声,像极了一只灵智未开的野兽正在含泪撕咬同伴的尸体发出渗人的悲鸣。 正在走向月寒枝的高瘦男子因为这边发出的声响,不知是想看后面会发生什么,还是觉得少年发出嘶吼声实在难听所以导致他的行走速度变得更慢了些,不时还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嘶吼少年。 春窗蝶剑身上的黑布条因为活结的打开,从剑身上褪下缓缓飘荡在空中摇曳不停,只留的右手握剑处的黑布条还在撺在手中,暗淡的林间随之出现了一抹愈发明亮地碧绿的颜色,是这柄剑的颜色,在天上云层避日的昏暗林间闪烁着属于这柄剑的碧绿。少年挣扎的抬起原本发麻的左手将飘荡在空中黑布条裹在握剑右手上,逐渐勒紧最后用嘴撕扯住打了一个结,似乎要把自己整只右手和这柄碧绿长剑固定在一起。 “我有一剑...春窗蝶...我有一......”短衫少年低声又断断续续地重复说着。 可能是重新站起的少年或者是少年手中的长剑让灰袍男子有了兴趣,他终于停步背着等待短衫少年行动,一脸轻蔑的神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背对着身后少年说道:“强弩之末,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刚才不过无聊戏耍你一番想玩累了之后直接将你双臂斩去,如今现在变成这副疯狗模样你还能如何”。 短衫少年微眯着通红的双眼看向前方,右手直直的抬起剑尖对准了那名灰袍高瘦男子,他确定了目标,猛地向前奔去春窗蝶直指高瘦男子身后,长步一掠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他心中惨笑道这便是回光返照吗,一剑直刺却落了空,高瘦男子仅仅是随便挪了自己的位置便躲开了少年的攻击,男子满脸讥笑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林满六并未就此停止,转身向上一挥速度比刚才更快但仍被男子后撤躲过。 高瘦男子见这个短衫少年就算最后的倾力爆发也是这般无趣,有些失了兴致,拔剑出鞘准备直接将这个泥腿子少年砍死然后去好好地与那名蓝衣女子比试一二。短衫少年见其拔剑动作有些轻蔑之姿,直接向高瘦男子身前追去,长剑扬起下劈转身上挥一剑不中便再来一剑,一剑又一剑,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并且动作很古怪有时先迎头下再转身上挑,有时下挥完后又是起身弹跳再是一击下挥,打的高瘦男子防不胜防。 这个泥腿子的剑招有问题!男子心中大惊自己躲避剑招的反应时间越来越短,有些来不及躲避衣角下摆长袍大袖处已经出现剑痕碎裂的痕迹,他一退再退尽是陷入了被这短衫少年的攻击颤抖之中一时无法脱身,林满六拼命连贯击出的下挥转身上挑,仔细看来不就是师父所传的剑势尽黄龙吗! 高瘦男子再堪堪躲避这个短衫少年的第十四下挥击时,下一次转身的上挑已然无法躲避,他心中依然是惊骇万分,自己怎会落得如此境地比如要想法跳出这一困局,他只得横剑在前不再后退准备正面接住短衫少年的下一击不知从哪袭来的剑招。 先是“叮”的一声,长剑相互碰撞,他挡住了!并且手中长剑并没有给他自己带来太多的冲击,说明这个短衫少年的剑招只是速度快劲道却所欠缺,高瘦男子心中大定马上他反击之时,准备提剑一引门内剑招雪中寒将其诛杀,但下一刻的声响让他陷入了绝望之中,是长剑碎裂的声响。 高瘦男子手中的长剑,断了,从剑身碰撞春窗蝶的位置齐齐碎裂,裂痕延展到了剑柄处好似还不愿停止一般。男子看着自己手中长剑在眼前崩碎,看着春窗蝶穿过自己的长剑剑身,没入他的右肩之中,这一刻渡过的是如此缓慢,剑身碎片还在空中飘荡,他的鲜血也从右肩中溅射而出飞舞在空气之中,自己的右肩处有一柄透着碧绿色的剑刃。 握着碧绿色长剑的人是一名少年,是一名刚才还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泥腿子少年。 “你该死了......”低沉的嘶吼声在高瘦男子耳畔响起。 wap. /107/107040/2783136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二章 逆光而起血染身 春窗蝶斩向高瘦男子右臂后,林满六并没有随即将其右手整条胳膊齐齐砍下,对方可能还会有反抗的能力,自己离高瘦男子位置太近,他的断剑只要反应够快仍然可以将自己刺至重伤,还有一丝理智的短衫少年告诉自己必须以之拉开距离,况且他也没想过春窗蝶竟会如此锋利只是一击就将对方长剑劈的崩碎。 一击得手的少年后退几步,再次持剑直直的指向还在处于满脸惊愕的高瘦男子,对方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右手应是还能握剑,高瘦男子将断剑握得更紧了些对着自己眼前的少年喘息着破口大骂道:“真是让我意外,竟然可以伤到我不知是你的剑锋太盛还是你的潜力尚存,你这个小狗杂种今天我就要杀了你还要抢了你的剑”。 说罢,高瘦男子不顾右手的鲜血直流,握着断剑冲向林满六胡乱地挥舞劈砍着,似乎要把眼前少年剁成一摊碎肉才可罢休。此刻变成了短衫少年一一躲过此人的一顿乱挥,在有机可乘之余,一剑劈向高瘦男子的小腿、左手、小腹、腰后,都是以一种极快地速度进行割裂伤口,并不求一击就把对方重伤,这些位置恰好是月寒枝以往到刚才受伤的位置,短衫少年不慢不紧的开始对敌。 渐渐地高瘦男子身上的伤口多了起来,但他的断剑只有两次刺到了林满六的小臂和大腿处,两人大概是想要以这种以伤换伤的方式耗死对方,都不想冒险一击将其斩杀。高瘦男子的身形大概是因为伤口增多的愿意开始变的行动迟缓,脖颈处渐渐出现一些难以察觉紫红色的血纹,而短衫少年的身形却变的越来越快,就如刚才一般他的每一次出剑都要比下一次出剑还快。 终于在林满六的第二十六招剑势尽黄龙下,高瘦男子全身灰袍破碎,鲜血从破碎的灰袍下渗出将整身灰袍浸的暗红,他再也坚持不住挥剑的动作,整个人倒在了泥地上。短衫少年见其倒下,并为向高瘦男子倒下的位置走去,而是走到月寒枝身侧将其扶起,随后捡起山野行左手倒提看向高瘦男子到底位置,左手向前一挥直接将山野行掷了出去,直中高瘦男子脖颈,正是剑势飞孤鸾。 见其依旧没有反应,这才罢休缓慢的走向已经死绝了的高瘦男子,将山野行拔起归鞘,然后解下自己右手上捆绑的黑布条,他萎靡地闭上双眼,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带着些许泪痕从眼角中滑落。 天空上的云雾似乎因为战斗结束的原因,开始渐渐散去,蓝衣女子浑身带伤的看向那个阳光下背对太阳的少年,他虽处于阳光中但是他示人的是还算干净的背影,藏在阴影中的却是满是血污的脸和伤痕累累的双臂。 晴空终至,在确认拦路的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在被林满六和月寒枝击杀后,商队汉子们才开始大口喘息起来,众人看向彼此还活着的身影,相互拥抱嘴里说着活下来了的话语,最后众人看下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瘦小身影,分明比他们小上一轮或者个头比他们还要矮小的少年,他们正准备欢呼雀跃的去迎接他们嘴中不停赞扬的小英雄、商队护镖能手。 林满六却侧身转向他们,露出那一副渗人的满脸血污对他们说道:“大家快些收拾了这两具尸体先行启程不要在此等候,我怕此地一会被人发现快些离开为好”。 一些看的清楚的人被吓得不轻,怯懦的往回退了一步,并没有与之搭话,短衫少年见状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便看向早已躲在一旁,一直拍打自己胸脯的商队管事,对他说道:“管事快些上路为好,留下匹快马和伤药清水,我与月姑娘包扎完会快些上来寻你们”。 商队管事听闻喊到自己,还没看清林满六的模样便立刻起身喊到:“你们几个快些把这些尸体找个地方埋了什么东西都不要随便碰随便拿,你们两个快给满六小兄弟准备好马匹和伤药清水,我等先行上路”。 商队众人在管事的安排下尽快的张罗起来各项事宜,月寒枝走到林满六身侧低声问道:“怕商队的人不安好心背后来一刀?”。 短衫少年没有回话,只是随便一脚踹了踹身边的小石子,蓝衣女子会意便不再多问。没一会的功夫林满六要的东西就悉数备全,商队众人也掩埋好了尸体正式上路。 二人合力牵马远离官道,没入山林间寻到一处溪涧旁才将马匹拴好准备包扎伤口,“可算是在江南地界了没多久就能寻到一条小溪”月寒枝打趣的说道。 短衫少年只是嗯了一声便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他的伤主要是两条手臂当时被那名高瘦男子折磨故意羞辱他一剑又一剑的去割破自己的两条手臂当真是恶趣味十足,不一会便处理好了。 他转身看向蓝衣女子,发现她竟不是第一时间清理伤口而是先把脸颊上的血污清理了一番,顺了顺耳畔的青丝,短衫少年不知那来的怒意和力气,将干净纱布着了清水就往月寒枝伤口处去擦拭,蓝衣女子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吓的呆住,想要反抗却没有力气反抗,恶战过后的疲惫感令其完全提不起力气,仍由林满六给自己的伤口进行清洗和包扎。 “你之前都是装的吗,你从小就这般蛮狠无理?”月寒枝有些生气的看下再给自己粗鲁包扎的少年。 “从小就性格顽劣了些,本就如此”短衫少年并没有想给她什么好脸色,手上的劲道越发大了。 “你上伤药裹纱布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啊,喂,跟你说话呢”。 “没包扎好之后骑马赶路的时候伤口容易开裂的...” “哦......还是轻点”。 “小腹那边怎么办,上次本来就受伤了这次又被那死胖子踹了一脚”。 “我自己来......”。 月寒枝话还没说完,林满六便丢下纱布和清水竹筒起身准备去绑自己的春窗蝶,她看着这个冷漠转身的背影虚空咬了一口似乎想把这个臭小孩咬的嗷嗷叫。结果一下可能用尽了她才回复些许的气力,去拿竹筒的手都险些没拿稳,嘴里不时发出阵阵唏嘘,似乎当真是拿不动手边物事了。 短衫少年正在绑着自己的春窗蝶,看向后方岩石上的月寒枝,叹息一声只得转头走来。 wap. /107/107040/2783136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三章 春风拂窗碧蝶引 面无表情的短衫少年走到她的身侧蹲下,她坐在岩石上少年蹲在岩石旁,什么话都还没说就伸手去扯掉蓝衣女子腰间的束带,月寒枝一脸错愕的神情看着这个少年像是要伸手阻拦,被少年挡掉然随即就被林满六解下了束腰。 小腹周围的上衣因为之前的剑伤已经破损和血污黏在了一起,短衫少年捻动衣角一点点的将衣物摊开,看着原来还没拆下的伤药布条已然渗出鲜血将原先包扎的布条染尽,林满六将染血布条连着旧伤药一并取下,在这个过程中蓝衣女子不知道是过于惊讶还是信任少年的缘故并没有出声仍由其帮自己清理伤口和重新上药。 短衫少年准备重新包扎的时候下意识的准备抬头看向这个坐在岩石上的蓝衣女子,不知从哪传来的力气月寒枝右手一抬按住了林满六的头“不许抬头看,快包你的纱布条!”有些虚弱但是带着些许严厉口气的话从上方传出。 不一会的功夫,处理完月寒枝身上的伤口重新给人绑好了束腰,但也是此时少年似乎恢复了些许清醒,这才怯懦的抬起来了头看向岩石上坐着的女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刚才有些莽撞...”。 话还没说完一块打湿了的布卷轻轻拍在了短衫少年的脸上,打断了少年的话语,是刚才给蓝衣女子处理伤口时还没用上的换洗布卷。布卷在少年脸庞擦过,将他脸上的血污和鬓角畔的树枝碎屑擦去,林满六看向了身前正在给自己擦拭脸颊的女子,看的有些出神,她在笑,虽然脸上依旧是因为战斗受伤后带来的苍白感,但是此时的她很美,她那灿若星辰的双眼中映着自己的样子。 “不生气啦?小屁孩这下就好看多啦~”虚弱的声音再次从蓝衣女子嘴中传来不过这次很悦耳,她依旧在慢慢擦拭着少年的脸颊,似乎试图想让少年脸上的血污和灰尘都一扫而空。 “嗯......”林满六胆怯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躲避了月寒枝的擦拭动作转头过去不知道再回避什么,身后随即就传来了很细微的微笑声,少年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不过也是这一转身,少年看向刚才随手插在溪畔的春窗蝶,阳光穿过林间树叶,只有细微的光束透过树叶洒在溪畔,剑身就被光束照射着有些地方些许发亮,就在那些发亮的地方刻着一行小字,林满六一直不曾看到过的小字。 “春风拂窗碧蝶引” 林满六看着这行小字有些发懵,为什么师父第一次将剑交给自己的时候剑身上并未有字,也未听师父提及有这些事情啊。 月寒枝也起身走了过来看着问道:“这是这把剑的由来?”。 “不知道...”短衫少年蹲着看那些小字,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哼,不愿意说就算了,整天裹着个黑布条神神秘秘的现在看到了都不讲讲”蓝衣女子带着些许羞恼的语气说道,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真不知道,师父也未跟我提起过,为了以防万一一直让我裹着黑布条,今天也是在人前第一次把黑布条解去”少年转头很认真地像眼前的蓝衣女子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逗你玩呢,这下我们还去追商队嘛刚才不是商队背后来一刀?”月寒枝摆手打趣道。 “自是要去的,刚才我怕那些人万一被风雪大观楼弟子追到或者嗔我们力竭将我们交出去,之后休息片刻追上去便是”短衫少年略作思量点头说道。 “只有一匹马怎么办啊,也是刚才情况紧急哎真麻烦”蓝衣女子看着溪涧边拴着的马匹。 林满六没有回话,只是在一旁打水和整理物品,见状蓝衣女子便也就坐着岩石开始休息。 两刻钟不到的功夫,蓝衣女子似乎休息好了嘴里哼着小曲看向溪边拂剑的少年。 绑好了春窗蝶在身后伸手看向还在坐着的月寒枝,月寒枝看着他不自觉地抓住了他伸出的右手,少年一提蓝衣女子整个人就站了起来然后就被这名短衫少年扶着走到了马匹旁边,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竟是被林满六抱起放到马背上侧坐着,随后少年也骑上了马匹,就这样蓝衣女子在前侧坐,短衫少年在后双手穿过她的腰间握住了缰绳。 “这样是怕你一会路上赶路小腹处的伤口可能会重新开裂,暂时先这样吧,等到赶上商队你去坐马车”短衫少年在一旁解释道,正准备御马驶出林间。 月寒枝有些羞恼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不过想起今日那个背对阳光的身影,只是哼了一句便仍由林满六骑马走出山林往官道处行去了。 ...... 没过多久就在二人远去的官道旁,突然闪出两道身影,他们手边还拖着两具尸体正是商队众人之前掩埋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两道黑色身影很快将尸体丢在一旁,然后单膝跪地一同看向林间一侧阴影中,里面慢慢的走出来一个腋下夹着竹伞的俊美男子,二十出头的极为年轻,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对着跪地的人说道:“送往风雪大观楼,告知柳梅之后管束下自己门内弟子,下次可不就是江湖恩怨自行解决了”。 跪地的两人点头之后便抓上身边的尸首向岳州城方向行去,俊美男子待二人远去,看着官道上照耀着的阳光重新撑开了自己夹着的竹伞,试图让自己处于阴影中。 他嘴里念叨着:“你的弟子吗?还算有些本事”。随后慢悠悠地朝着林满六和月寒枝行去的方向走去。 岳州城内一处包子铺旁的石阶上,蹲着一名少年身边有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他衣着简单虽然有些灰尘但是看上去依旧比较整洁,头顶上还扎着个道髻中间横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树枝,他咬着刚刚买来的大白馒头,空闲的右手无事就随意掐着,突然猛地抬头看向城外,然后又快速低头去翻找自己身旁的包裹。 “不应该啊,为什么此处我没算到,他怎会多出此劫”满脸惊恐的少年自顾自说着,已经顾不上吃左手中的大白馒头,终于摸出一个像龟甲样的物事,只见上面刻着六个字赫然是“林满六、叶当听”。 林满六三个字的位置有了些许裂痕,少年看着手中的物事叹了口气,收齐东西后快速吃完了嘴里的馒头即可向城外走去。 wap. /107/107040/2783136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四章 林间闲聊凉初透 岳州地界的树林繁茂,官道旁树干林立花丛遍地,不时还能听到周围有小溪水流冲石的声响,一同骑马的两人都负伤在身,赶路速度也不可避免的没法太快,要追上提前上路的商队马车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你能不能骑快一点啊,一个男的怎么这么磨磨唧唧,让我来”蓝衣女子看赶路速度有些慢催促道,扭腰准备去拿缰绳,还没转完一半小腹处就传来撕裂的疼痛便快速捂住自己伤口处一时说不上来话。 “太快了可能有些颠簸,我俩现在这样自然是慢些好点,商队要运送货物大叔们最快也都是小跑赶路应该走不了多远的”后面正在御马的短衫少年说道。 “哦...”。 “嗯”。 面对林满六的敷衍回复有些无语,月寒枝转头看向这个少年,他在注视着前方自己转头过来因为两人个子没差多少的缘故,她的侧脸离少年的脸很近。阳光下没札起来的刘海和鬓角间有些碎发随意地在少年脸旁飘动,他此时的眼睛跟当时对敌那个高瘦男子时区别很大,那时的他双眼布满血丝特别吓人,现在看上去很明亮就像山间那一泓清泉坠入池中那般,明亮、清澈。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随即低下了头结果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瞬间就脸对上了脸,他鬓角的碎发落到了她的眉间,月寒枝见状立即扭头看向前方。 “看什么看,能不能好好看路啊”蓝衣女子有些羞恼的说道,说话间自己耳朵已然发红。 短衫少年轻咳了一声便继续看着前方御马而行,二人骑马过了林间、草地、小溪、石桥,一路无话。 正午时分出的岳州城,此时已是夕阳时分,太阳悬在西侧的高山上逐渐快要落去,二人还是没有追上商队打算寻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准备歇息。 还是寻得一处小溪畔,不过这次位置坐的高些将蓝衣女子安顿好后,短衫少年将马拴好便去林间捡柴火准备傍晚生火,一切都比较顺遂没有什么意外的两人便在溪边准备休息了。 太阳落山后,山林间一些动物的呼鸣升也渐渐地传开,林满六点燃篝火堆后多加了些木柴让火势大了些,拿出了包裹中还剩下的烙饼放在火堆旁让其稍微暖和了些便递给了身旁的月寒枝。 “你之前驿站闲聊的时候不是说你才跟着这个商队出门远游吗,怎么这些都还挺熟练”蓝衣女子接过递过来的烙饼问道,随即将烙饼一点点撕下送入嘴中。 “在凤城的时候,父亲要帮公家务农,娘亲平日里身体不好这些琐碎事自然都会一些,不过主要还是自己贪玩时常往外面跑有时候在河里摸了鱼还会自己弄了吃点,想带回家给娘亲但是又怕被娘亲吵...”短衫少年说着便回想起了自己还在凤城时的日子,没出来多久却发现有些想家了。 月寒枝看向低着头看手中烙饼的林满六,一看就知道是出远门的小屁孩想家了,轻咳了两声看向这个盯着烙饼不说话的少年说道:“白天知道为什么那两人会与我们差距如此之大吗,倘若不是那个瘦猴太墨迹又轻敌大意,我们俩这带伤的便早死了”。 短衫少年收了收心看向眼前的蓝衣女子,坐等对方解惑,她看着此景心想果然效果拔群,随即展颜一笑便继续说道:“或许你我气力与他们不相上下,你也得铸剑峰剑势之法,可对敌初时完全被其压制,就是因为你没有去掌握一门能够让自己调整内息换气的法门”。 “师父没有与我说过这些...”林满六一脸疑惑的道。 “你师父又不是天算,他能算到你一路又是兵匪贼寇又是大门派弟子的吗”月寒枝嘟嘴说道,篝火映照在她侧脸表情便越发的好看了。 “也对,师父与我只是讲述了一路大概有哪些人和事,说是我也不一定能遇上这些人”。 “那你师父可真是个乌鸦嘴,照你之前说的全给你师父说中了”。 “只是我运气不好罢了,还是说之前那个调整内息的法门吧”。 重新被短衫少年从拌嘴掰回到正题,蓝衣女子只好作罢回答道:“下三等和中三等的区别就在于此,一些江湖莽夫或者那些有钱人家的看家护院顶天也只能七等上便不能在前了,因为他们只会用自身蛮力和身体强度去展现个人实力高下”。 “那中三等的那些人便就是通过那些玄妙的法门,让自己的身形更加灵巧更加有张力是这样吗”短衫少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抢答道。 “的确如此,例如我便也是家中有所学如果不是有伤在身要对敌那二人也不是不可能,你之后定要好生询问下你的那位师父让他传授于你,这些关系到师承、门派问题便不能随意传于别人”月寒枝点头说道。 短衫少年谢过蓝衣女子解惑后,看着身旁的溪水又开始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蓝衣女子见状实在无奈正思索着要找点什么话继续来开导眼前这个少年的时候。 短衫少年自己开始言语了:“月姑娘,像今天或者像之前遇到贼寇的时候,将对方杀死你觉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蓝衣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他要杀你,你不杀他难道等死吗或者跪下求饶去祈求施暴者放你一马吗”。 “师父说过遇事不觉时大可身份颠倒,以对方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他要杀我我便杀他。李将军也说过救人之剑不应该畏惧自己所行。但我依旧是杀了人......之前的可以当做是无恶不作的贼寇,但是今日的却是些名门正派的弟子”林满六说着,双手抱紧看着溪涧水流缓缓流淌,似乎有些害怕。 月寒枝随意捡起一个小石头朝他的脑袋上砸去,给短衫少年砸的有些发懵看向树干下靠着的蓝衣女子,她笑着说道:“你师父和那位将军不已经告诉好你了,你没听进去罢了,哪些那是什么名门正派弟子,有高风亮节者会如此行事吗”。 林满六没有做出回应,之后两人便在没有交谈的话语。 不知不觉天已经快黑了,暮色里短衫少年在溪涧沉默思考,蓝衣女子依着树干看向正在思考的少年,清风透过小溪袭来一股凉意吹动了二人的衣角,也吹动溪涧休息人的内心。 少年的心性在远行路上因为遇到的人或事,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他能够慢慢去适应这个充满了烟火气和江湖恩怨的世界。 wap. /107/107040/2783136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五章 可知江南叶当听 一夜无话,短衫少年自觉得担任起了守夜的职责,蓝衣女子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开始自行休息。黑夜逐渐代替白昼,天空中出现了一抹明亮,是一轮月色。 夜色渐浓,月光撒在林间树叶上,泛在溪涧流水中,林满六将身边的篝火重新添了些柴,避免到后半夜篝火熄灭。他将春窗蝶和山野行放在膝上通过月光去看着这两柄短剑。 春窗蝶是师父自己的佩剑如今赠予我,定是要护我安好无忧。山野行是乔师姐相赠,也是期望我此行山野无碍。虽已出门万里但仍有人牵挂自己这便已是足够了,短衫少年把两柄短剑抱入怀中,长舒一气看向眼前的溪中的流水潺潺,溪水中泛着那皎洁的月光。 就这样少年夜下抱剑看溪,静静过了一夜...... 三月二十一日,清晨 随着烧焦的木柴断裂升想起,天空上泛起了一抹鱼肚白,那是清晨时分高悬天边的彩云。月寒枝闻升苏醒看到马匹还在,但不见那个短衫少年急忙扭头四处查看正准备起身寻找时,发现那个人正在蹲在小溪旁不知道在做什么,看到了他还在才呼出一口气心安下来重新坐好休息。 “你在做什么呢?”疑问的话语从蓝衣女子嘴里说出,她用树枝随意戳弄着熄灭的篝火,一缕黑烟也随着慢慢升起。 并没有回应的声音,但是可以看到少年的动作似乎加快了一些,蓝衣女子准备起身查看时,就看到短衫少年笑着转身过来,手里还提着两条小鱼似乎已经被他处理好了。 “你看!我早上捉的鱼待会可以吃完在启程”林满六挥舞着手中的小鱼,兴奋地朝着月寒枝说道像极了小孩子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等待大人的表扬一样。 “幼稚”蓝衣女子扭头说着不再看向少年,不过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她在笑。 短衫少年也不管这些,说着就坐到篝火旁用火折子重新点火准备烤鱼,不一会淡淡的焦糊香气就四散开来,月寒枝有些碍于面子依旧看着树林不肯回头,直到少年将烤好的小鱼伸在她身旁嘴里还嚷嚷着快吃快吃,她才接开吃。她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少年,昨夜的对话少年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想开了。 吃完烤鱼的二人收拾好随身的物品,熄灭了火堆便准备启程去追赶商队,不过因为依旧是一匹马的缘故还是像昨天一般两人共乘一马,可能因为两个人体力都恢复的差不多重新这样做起来难免有些尴尬,月寒枝一路都是低着头没看前方也没转头看向骑马的少年。 到了正午的时候,终于在一处村落旁的驿站看到了商队的马车,林满六御马朝着驿站位置行去,还未下马周围就传来的嘈杂的声音。 “满六小兄弟!!!这不是满六小兄弟吗,昨天晚上我们可是谁都没休息好可担心你了”。 “俺也一样!”商队汉子们的声音逐渐传来。 听到嘈杂的声响,月寒枝这才猛然发现他们已经找到了商队众人结果自己还侧坐在林满六前面,有些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耳根随即烫的发红待到马停一把推开短衫少年手臂跳下马背,然后整个人就背对驿站不敢回头。 林满六也下马与众人寒暄,商队管事对着马旁的两人笑着点头示意,还对短衫少年招了招手让他们两人入桌吃饭。驿站小二将马匹牵走两人入桌,管事喊人重新上了些饭菜,汉子们昨天没有仔细看今天才看清楚了蓝衣女子的面容,开始不自觉的小声交谈起来有些不禁开始夸赞满六小兄弟不愧是英雄少年,诸如此类的称赞一直到管事咳嗽呵斥才收声。 “满六啊,昨天的那二人可会有什么影响......”管事倒着茶水问道。 “我们昨日在林间逗留一夜也没什么动静,大家一路赶来也相安无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算以防万一返程的时候尽可能避开岳州地界就是”林满六接过茶碗说道。 “嗯,确实需要如此行事,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再过岳州时可能少不了又要被他们刁难一二”管事沉吟片刻说道。 后续跟商队管事又商议了一些后面行程的安排,目前依旧处于岳州地界,众人吃完饭后便要准备启程继续赶路,短衫少年随意吃了些就坐于桌旁准备休息,不料椅子被蓝衣女子踹了一脚,他看向她那有些怒意的脸上嘴唇微动,口型好像再重复说着两个字“帷帽”。 林满六这才反应过来,跟管事知会了一声便前往马车寻找有没有帷帽此类物事,找了一会无果只找到一顶宽大些的竹编斗笠,拿回来递给了月寒枝凑合用下。于是乎蓝衣女子便带起了斗笠随手扯出了一块丝巾掩面坐在了桌旁,又变成了众人林间初见帷帽蓝衣女子的模样。 就在这时,驿站来了几名客人皆佩剑带刀为首的一名男子穿着有些阔绰,显然是这一带的那家公子哥,周围自然便是这个公子哥的护卫了。 “小二上了些好酒,今日本大侠便要痛饮一番,前去那杭州看陆少开庄!”公子哥朗声说道。 驿站小二急忙迎了上去,给人招呼好酒好菜。 商队众人自是避嫌,交谈的声音都小了些。林满六便也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看这些人,轻拍桌子提醒管事准备快些上路,商队管事点头起身准备去找驿站结账,结果可能因为有些紧张起身动作声音有些大,这边的声响引起了那桌公子哥的注意,正在倒酒的他看向商队管事这一边又看到了头戴斗笠脸覆面纱的月寒枝,杯中酒水已然满杯溢出,公子哥浑然不觉。 他看着眼前的斗笠蓝衣女子有些收不回头,旁边的护卫询问要不要帮其倒酒的询问也浑然听不到,林满六自是察觉到了此番情形,月寒枝同样也是已经不自觉的握向腰间细剑。 “那边的那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鄙人不才岳州姜氏子弟与风雪大观楼有些渊源”公子哥自顾自地开始介绍起了自己。 但是并没有什么回应的声音,他有些恼怒尽然不回自己的话,便起身看向林满六和月寒枝坐的位置,指向了二人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哪里来的乡下土包子”。 “确实是乡下来了,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许人还望见谅”短衫少年拱手说道。 “大胆,我们岳州姜少的名声都没听过也敢直接回话,你这人是不是活腻了”一名护卫说着就要拔刀指向林满六。 被那个姜少抬手一拦,他摆了摆手说道:“收!既然马上要出门去看陆哥了,以后你家少爷也是要混江湖的不能欺凌弱小,那边那位姑娘在下只是想要结识一番如有唐突......”。 话还没说完就被短衫少年出言打断:“如若不想打扰又要做江湖大侠,还望这位大侠不要再叨扰我们,乡下来了没见过世面你和你嘴中的陆哥我们都不认识”。 这一下可就把公子哥惹恼了,他跺脚说道:“我不知道就算了,陆哥也不知道那叶哥知道吗,我陆哥可是江南第一富少,二哥叶当听更是江南这一片的大侠,不知道从那个山里滚出来的泥腿子什么也不知道也敢在我这里耍横!”。 叶当听?不是师父的名字吗 wap. /107/107040/2783136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六章 驿站喧闹横剑迎 林满六心想,此人嘴中的定是江南这一片的那些豪绅家中的纨绔子弟,师父那般侠义心肠之人只是重名罢了,更何况师父还是一名女子。看了看公子哥和他的护卫都是些寻常人,有几个护卫应该是家中家丁拿出来充数的不足为惧。 于是短衫少年看向这个姜姓公子哥,抽出腰间的山野行放在桌上对其说道:“若想要比试,可以去外面广阔些的地方,不要伤了店家门面”。 公子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刻往前一站提起手中长剑看向这个短衫少年,心想这小孩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比自己都还要跋扈嚣张,在岳州地界自己可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公子哥越发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鞘对着林满六说道:“好小子,今日就拿你练练手算作小爷我的入世第一战”。 随后公子哥就在护卫的跟随下走出了驿站,在驿站门口的空地驻剑而立看向从驿站中的短衫少年。少年起身前看了看身旁的蓝衣女子,两人互看一眼点头会意后少年便把身后的春窗蝶解下交于她,左手倒提山野行走出驿站,身后伴随着其他食客的闲言碎语。 “不知道是那家的小屁孩,姜少也敢惹,也算得这是个穷村子了放在岳州城里不得把这孩子腿打断”。 “是啊是啊,肯定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少爷的脾性,这些可有好戏看咯”。 ...... 少年走到空地处,左手将山野行横在胸前看向公子哥和他的护卫众人,沉声说道:“是你家护卫上还是这位姜大少爷上啊”。 公子哥显然被这句话激怒到了,一把推开周围几人的簇拥,大步走向眼前的少年手中长剑已然出鞘,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两人就要碰面时听得哪公子哥喊着:“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今日小爷就要好生收拾你一番”说完他就奔跑起来提剑冲向短衫少年。 结果才一个照面的功夫,只见短衫少年随手向前一挥,直接将其长剑斩落在地,随后一脚就把公子哥踢回十余步外,便再也没看躺在地上缩卷成一团的公子哥。再次横剑在胸看向那些持剑准备向自己攻击的姜家护卫,那些护卫思索了一番先去急忙扶起躺地的公子哥然后才继续看向林满六。 有一名护卫厉声喊道:“竟敢伤我们姜少爷,我们定让你走不出这岳州!”。 说罢除了搀扶公子哥的两名护卫,其他人都齐齐拔剑持刀冲向短衫少年,少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做冲刺状便准备迎敌。随后只见少年用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向前掠去,立即冲入护卫阵中,再挡下护卫的挥砍后便扭转手中山野行,只用剑身拍打这些护卫的持剑手臂、大腿、后背让其丧失行动能力,背后突然有个护卫汉子跳起将长剑举过自己头顶,林满六转身来不及拦下这一击,又不能直接将其刺死。 犹豫之际,一个茶碗从驿站当中飞出撞在那名持刀护卫手上将其长刀挥砍位置砸的歪斜,后立即被短衫少年补上一脚将其踹飞,护卫落地时手中长刀早已脱手而出,只见握刀右手手背已经发紫有些渗血。 正是驿站中还在闲坐的月寒枝,以碗掷之直中那名护卫的握刀右手,林满六看向驿站中对其点了个头便继续冲进护卫阵中横剑御敌,期间都是以山野行挡下刀剑,又以腿脚将那些护卫逼退。 结果这些护卫依旧不依不饶,少年便加重了力道一些心狠手辣想直接重伤自己的,短衫少年便一脚踹到那人关节处致其脱臼,一些想趁着他攻击别人时背后来一招冷不防的,被他躲过后就用山野行剑柄敲击前额让其头破血流。 这时驿站内的议论声伴随着少年以寡敌众的样子又开始了。 “这些护卫平日里不是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的怎么现在连个少年都打不过,白吃姜家的米饭了”。 “这几个汉子前些年仗着是姜家的护院,可没少欺负乡里百姓,今日被打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 商队汉子这边则是一个个吃着花生米喝着茶水,小声议论着。 “这些花架子比山里那些匪寇不知道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说啊这要是能打得过我们满六小兄弟,我给他们去提夜壶都行”。 “得了吧你,没看人说我们是乡下来的,你想给人提夜壶人都不见得要你”。 “我是说他们要是打得过咱们满六小兄弟啊,他们打得过吗”。 商队管事走到这两个悄悄议论的汉子身旁,敲了敲桌子咳了一声,两人才收声不再闲聊。 护卫众人见不敌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快速退回到了公子哥身旁,看着这一幕的公子哥还在揉着自己被踹的疼痛无比的腹部有些震惊。看见身旁的护卫准备继续朝那个少年撂狠话,他赶紧一把抓住就是一个耳光扇去。 然后迅速的挤出一个笑脸看向那个依旧倒提短剑看向他们的短衫少年,他笑着说着:“这位大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侠如此威风厉害还望大侠高抬贵手”。 有一名护卫在其身后小声劝慰道:“姜少莫慌,我们再去喊些帮手断然不能在在家地盘失了身份啊,今天就给这土包子办了然后把他身旁的小娘子嘿嘿嘿”。 谁料公子哥一转身又是一记耳光,厉声对着那名出谋划策的护卫说道:“我姜砚临既然已经决定入这江湖局中,岂能在依靠爹娘权势,如今技不如人理当想其赔礼道歉”。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让护卫众人连忙点头说着少爷教训的是,更有甚者开始抱头痛哭说着少爷成长了家中老爷可以放心少爷远游了。 姜砚临在这些的欢呼声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赞美,但发现短衫少年并没有理会自己只是往驿站中走去,他察觉到后便驱散周围护卫小跑向前,嘴里喊着:“大侠大侠,你我今日可算不打不相识,可否告知大侠姓名改日小弟好携礼相赠,还有不知可否知道这位女侠......”。 话还未说完姜砚临就看向带着斗笠的月寒枝,不过即刻被林满六叫住:“第一,我们与姜公子不熟;第二,我们只是寻常商队护从此行只为护送货物,一会便要即刻启程不得耽误工期;第三,我年岁尚小担不起大侠之名”。 公子哥看自己被拒,竟是丝毫不恼又对正端着茶碗的短衫少年拱手行礼说道:“大侠武功高强,那就便是大侠,江湖侠客都是我心中仰慕对象,我此行是要往杭州观陆府开庄事宜,出门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所以才想向大侠询问名讳”。 杭州陆府?此人与我目的一致,确实听师父说过此去带话是因为临近什么开庄的事情。怎么连着岳州地界都有人要前往,这陆府之行看来还是得小心为上。 短衫少年端着茶碗并没有喝茶,思考了片刻看向这位姜砚临公子对他说道:“可以称呼我柳满林,一个跟着长辈从乡下出来讨生活的穷苦人家罢了,不知阁下说的开庄是何事啊”。 在少年说出柳满林的时候,身旁的月寒枝噗嗤一声险些笑出声,不过立即收声静坐。还在隔壁桌的商队管事看着这一幕也继续跟汉子们眼对眼准备回避。 wap. /107/107040/2783136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七章 同行杭州赴开庄 姜砚临急忙回道:“柳大侠定是久居山林不知近年来的江湖事,江南近三年来有几个风云人物,都是一些少年天才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大哥陆风白,相传他原本是扬风谷内的供奉出山来江南地界历练”。 林满六疑惑的问道:“黔州扬风谷......?”心里想着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名白衣女子,便是说自己是扬风谷弟子怎么入了江南还能听到这个奇怪的门派。 公子哥眼前一亮马上回应道:“正是柳大侠口中的黔州扬风谷,我大哥一开始只是常与人比试武艺,后来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打杀了好多山野匪寇一时名声大噪。后来才有人认出我大哥陆风白竟然是开国大将军之后,家中在杭州有一座府邸,现在就被人推崇成是江南第一富少”。 (推荐配合作品相关当中的忆过往江南事一同观看,陆风白相关) 短衫少年面对着这种剧情有些无语,沉默了一会问道:“我主要是想询问下就是这陆府开庄是什么意思......”。 姜砚临随时一拍桌案,郑重其事的看向眼前少年对他说道:“大侠先听我进完我大哥的相关事迹,我大哥这三年来一路高歌座下小弟也收了些许,诸如我这类的都是要去给大哥庆贺开庄的,更不要说跟大哥一同闯荡江湖的叶哥和薛哥了”。 他口中的叶哥应该就是那个与师父同名之人?曾会与这个陆府也有所关联,难道师父在江南一处闯荡时竟是女扮男装仗剑江湖!短衫少年内心突然热血起来,这便是自己的师父,这般英姿不输这些男儿!心中不由得激荡不已。 姜公子看着这位柳大侠不回话倒也识趣,便直奔主题说道:“就是下个月四月初,陆府照我大哥陆风白的意思是不再作为私宅,他要改制成山庄广邀天下俊杰天才,就是要自立门户的意思了”。 “原来如此,多谢姜公子解惑了,对了可以称呼我柳老弟不打不相识嘛,大侠真的不敢当”林满六拱手致谢道。 “那就喊一声柳老弟亲近些,不知商队货物送往何处啊”姜砚临快速的答道,生怕错过了这个缓解矛盾的机会。 “我们过黄山后也要路过杭州”短衫少年放下茶碗看向眼前的姜姓公子哥。 “巧了!巧了那可真是太巧了,不如我们一同前往路上也有照应”这位公子哥拍桌叫好,身后的护卫扯了扯他的衣袖,才让他正常了几分又做回了刚入驿站的翩翩公子模样。 短衫少年见状看了看身旁的月寒枝,对方并无回应,心想应该随便编一个地方的真是失策,又看向了隔壁桌的管事,商队管事与他打了个照面,只是眨眼回应。 “那便一同前往吧,我们即可便要启程”林满六对着眼前的姜公子说道。 “好!我们也动身启程,那几个腿折了的脑袋流血的就回城中去吧,这些苦都吃不住跟在我身边也是累赘,如今我要自己远行赴宴自然是不能被你们这些拖油瓶影响的”姜砚临看向那几个刚才被眼前的柳老弟击伤的护卫说道。 那几名护卫对视一眼便互相搀扶着往岳州城方向行去,只留下了几名身手还算矫健的护卫跟随他一同与商队众人继续东行。 起初姜砚临还想学着林满六一同步行赶路,结果才走了几里地便脚掌磨得生疼跟自己的柳老弟说了声抱歉就回到了自己的车驾中去了。他们的马车对比于商队的马车当真是要豪华的多,不论是马车车厢还是前面拉车的马匹,一看都是那些豪绅家中才会见到的。 坐在车沿上的月寒枝不解的问道:“为何要答应他们一同前往?”。 走在马车旁与蓝衣女子并肩而行的短衫少年说道:“他说的那个陆府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一同前往后续事情应该弄起来方便些”其实是林满六当时没有仔细思索随口一说便被姜砚临接了话。 蓝衣女子只是嗯了一升便不再说话,少年过了一会又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这才过了一天,还能如何”月寒枝随意答道,显然有些漫不经心。 “到黄山不过两日路程,届时你定然还是腿脚不便独行去江宁我恐不安,不如还是与我...我们一同先入杭州再去江宁”短衫少年转头想向眼前的蓝衣女子。 “什么腿脚不便,一会我就下马车走给你看,我很烦你这样跟别人说话都正常怎么唯独到我这里,非得先扯这扯哪,我是有什么特别的吗需要你这般特别对待”月寒枝终于对上了马车旁少年的脸,说出了心中想说的话。 少年良久没有回话,叹了口气便继续跟着商队赶路,在后续的路途里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中,白天大家正常赶路行车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夜里商队汉子和林满六负责轮流守夜,姜砚临和他们的护卫则是在营地旁自行休息。 三月二十三日,小雨,春分已过 众人行至黄山一带,山道上行着商队马车和姜姓的护卫马车一同行走,车轮挤压着路上泥泞,不时溅起一些黄泥水花散落在道路两旁。 林满六心中好像有一丝窃喜,他鼓起勇气再次走道了马车旁对着斗笠掩面的蓝衣女子说道:“月姑...这会下着雨要不就跟我们先往杭州去呗,去那边看些好吃的好玩的,等伤好了些再去江宁怎么样”。 月寒枝扶了扶斗笠,嗯了一句看向身旁被雨水淋得短衫微湿的少年,开口问道:“怎么不披麻蓑”。 短衫少年可以肯定,蓝衣女子肯定没有之前生气了,笑着说道:“我身子硬朗些,这点小雨没事,大叔他们也都留了些麻蓑去盖些重要的货物我就不去讨要了”。 “前两天是我自己有些心情不好......”蓝衣女子正准备解释前两天的训话。 “我自己也有些问题了,被师父也说过好多次是我把大家弄的太生分了些,我自己的问题没事啦”。 “好...”。 “嗯”。 周围的商队汉子看着这一幕看入眼中,不由心中感叹怎么此次护送货物出行还能看些小年轻在这里拌嘴,对比起以往就是还算多些乐趣,就是这路途上也多了些凶险。 月寒枝的离去时间便又延后了些许,准备跟林满六和商队众人一起先入杭州再自行前往江宁,商队也从起初的单纯东行商队和一个随行少年,渐渐的多起来了人如今还同行着一个岳州豪绅家的大少爷,他们即将抵达最终的目的地——杭州。 wap. /107/107040/2783136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八章 城外巧遇抱剑客 三月二十七日,雨去天晴 一路走来因为下雨的缘故,耽搁了不少行程,从刚开始落雨的黄山地界一直足足下了四日,商队众人中途还遇到了一次山石滑坡阻了去路只能绕道而行,便耽搁了路程。 不过好在依旧赶在四月之前便进入了杭州地界,与黔州岳州不同的是这里的村落旁更多是茶园,商队行至过村乡道,道路两旁满眼都是一抹生机盎然的绿色,嫩黄的竹篱将一圈又一圈的茶园围起,其中不少村民正在茶园中劳作,淡淡的清香飘散在茶园田间,此番景象,草长莺飞,大地转绿,春风微醺。 商队众人正不慢不紧的通过这山野小道,突然前方的姜姓马车里就传出来了一句:“此景可谓!人间四月芳菲尽,采茶踏青正当时啊!”说罢便还带着一阵爽朗大笑,可以看出很刻意的往窗边探头向后方笑来。 “带着此人一同上路真是失策”林满六一阵无语说道,并回想起了这几日这个姜砚临的事情实在太过耽搁行程,虽遇下雨夜间休息不论是驿站休息还是山林祠庙借宿都要有所说法。 “让你说话不过脑子”身旁马车上传来一个鄙夷的声音,正是车沿旁坐着的月寒枝。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无奈叹气只得继续赶路,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正是午间太阳最盛时,姜砚临派人来告知他们要自行改道去拜访一位好友日后再叙,便向商队众人告辞。 商队管事与人告辞完,仿佛整个才活过来一般,跟林满六二人以及商队汉子们话都多了起来,还张罗着大家后续找个歇脚的地方。 在商队众人进入官道后,前方不远处是有一个凉亭周围也有数棵柳树,枝条从树干下垂于地将整个亭子围在其中,自是一个纳凉的好去处。商队管事便唤众人前去修整。 不过临近凉亭后却看见亭中有一黄衫抱剑男子,背对众人,商队汉子和管事不由得有些警惕,定是因为安逸了些天数又想起来了之前的两拨匪寇和风雪大观楼弟子。 林满六见到此景看向前方,同样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腰间的山野行。 不料,亭中抱剑男子开口说道:“我再次只为等人,打扰到了大家纳凉休息我退出亭中便可,失礼了”说完那名男子转身看向众人正准备拱手致歉,转身瞬间似乎察觉到了握剑的林满六,很刻意的盯了短衫少年瞬间便移开了视线。 商队管事率先致谢后,便带着众人到凉亭附近修整歇息,黄衫男子只是退到一盘树荫下便继续抱剑闭目养神。林满六二人坐在凉亭石阶处,他取了些干粮给月寒枝便继续警惕着在众人旁的这名抱剑男子。 似乎男子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扭了扭脖子闭目说道:“小兄弟是有何事想要言说吗?”。 被察觉后的短衫少年尴尬起身拱手致歉道:“没...只是猜想阁下定是江湖中那豪侠客,小子心身仰慕”。 “既然仰慕,何不拔剑会武”。 “啊......?”。 “我观小兄弟定也是一等好手,请赐教吧” 短衫少年一阵无语,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左腿被踹了一脚,低头一看发现是还在吃干粮的月寒枝给他打了去的手势。 林满六才握住腰间山野行走出凉亭位置,站在了黄衫抱剑男子身前,对其说道:“请赐教吧”。 “来战”黄衫男子只是回了两字,便右手握住剑鞘直刺而来竟不给少年先手对敌。 短衫少年只得倒提抽出山野行横在胸前准备格挡,不料黄衫男子剑鞘快到指到山野行时却忽然转向,直接挥打在林满六的持剑左臂上。一阵火辣的刺痛感从手臂处蔓延全身,险些让少年握不住剑,黄衫男子一击后便退回原位等待少年的反抗。 林满六咬牙握紧山野行,大步向前冲刺还有七步距离时,少年一步跃起就要顺势下劈,山野行直劈黄衫男子面门,结果男子竟不躲避只是单手持剑鞘一挡,好似微微抬起手中剑鞘便直接将短衫少年倾力一击挡住,少年只得借力向后跳回,黄衫男子便扫剑而追不给少年落脚喘息的地方。 短衫少年见无法站定脚步便只能,转身准备以剑势飞孤鸾逼退对方,转身欲掷山野行飞出时,不料黄衫男子脚下踏步速度暴涨,尽一瞬便来到了即将转身的林满六身后,剑鞘从下往上挥便打在了林满六的后背上,剑鞘与少年背后背着的黑布条相撞,只见短衫少年被打的飞出几步才踉跄站定身形。 少年勉强转身看向这个一击将自己击退的男子,左手小臂和背部都一直再传来火辣般的刺痛感,便只能换做右手提剑,眼中仍带有想要战斗的炙热目光。 黄衫男子似乎赞许少年这样的姿态,拿着未出鞘的剑随意舞了一个剑花,便继续向少年走来慢悠悠的说道:“想法自然是好的,想要隐藏自己下一步的杀招,但代价却是把自己背后暴露给对手,若真是战阵厮杀已经够死好几回了”。 林满六持剑向前,准备随时迎敌,两人周围的柳枝上似乎有叶片飘落,一片不起眼的柳叶在空中随风而动飘到短衫少年肩膀处时,黄衫男子动了!跟刚才扫剑后的突然疾跑向前一般,速度很快,他在四散的柳叶当中穿梭,身形看上去有些虚幻。 短衫少年看向那抹有些看不清的身影,突然有一种如撕裂空气般的破空声响在少年左侧炸起,林满六立即持剑向左抵挡,本能的又左腿向后移了数步,在自己勉强接住破空而至的剑鞘挥砍后立即扭动身形,左腿抬起从前往后扫去。 果然踢中了黄衫男子从左侧移到自己身后的身影,不过已被黄衫男子右手手肘抵挡卸去劲道。黄衫男子看进攻失败这才后退数步再与少年拉开了距离。 眼前打到让商队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虽然没有在岳州时那般血腥残暴,但是两人对阵时的剑招之快和比拼时的互换拳脚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月寒枝斗笠下的神情,有些凝重,这个黄衫男子显然没有一开始她想的那般简单如果不是一直有意让招于林满六并且没有什么加害想法,恐早已败下阵来。 “小兄弟还行啊,就是蛮劲多了些你师父没好好教你吗还是你没好好学?”就在众人看着他们准备继续对阵时,黄衫男子已然收了进攻架势说着话便抱剑入怀,笑着看向眼前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只是拱手说道:“多谢阁下指教”并没有想对于自己的招式有过多的解释。 “呃......看你定是没有学剑多久,要不要我教你点法子?”黄衫男子看着少年的回应有些尴尬,挤出一脸假笑的说道,并悄然地注视着少年背上背着的黑布条。 wap. /107/107040/2783136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三十九章 寻山问水养剑决 被这番话问的短衫少年有些警惕的看向眼前黄衫男子,心想这个人不是脑袋不灵光就是心中有所图谋,先是比试又是教自己的。 “习剑之多寡便不劳阁下费心了”林满六将山野行收入鞘中对其说道,说完便准备转身回凉亭处。 “小兄弟别走啊!你不知刚才比剑时你有道灵光从天灵盖喷涌而出,你知道吗!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横练的筋骨,简直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材啊,如果有一天让你打通任督二脉,那还不飞龙上天哪!”黄衫男子向转身的短衫少年招了招手急忙说着。 短衫少年对着这些没有任何可信度的说辞丝毫没有理会。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警恶惩奸,维护江湖安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嘛?”黄衫男子看少年不回头,又盯着他身后的黑布条跺了跺脚说道。 林满六被这个委以重任的说法整得有点无语,终于是看向了身后黄衫男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嗯”,如果不有所回答指不定后面又会蹦出什么奇怪的言语,结果不答不要紧,后面更离谱的便来了。 “这本《山水养剑决》是无价之宝,我看与你有缘,收你十文钱,传授给你吧”黄衫男子说着从袖中套出一本小册子纸面有些泛黄并且页脚有很多褶皱似乎被经常翻阅。 原来是来讹钱的,怎么入了杭州地界匪徒没遇上,结果遇到了这么个江湖骗子,面容看上去也还算可以,年纪估计只比自己大些年岁,刚才比试的技艺也要比自己高出许多怎么就是个讹钱的骗子呢。不过如此穿着打扮技艺高超之人还要这般作态定有所谋,收了看看吧。 少年掂量了自己袖中钱袋,很尴尬的对着黄衫男子说道:“出门在外,家里给我留的盘缠还需留有返程余钱,没有办法向阁下购置这本山水养剑决了”。 “无妨!我可以先交于小兄弟你,日后闲钱充裕便再还于我便是”黄衫男子突然正气凛然说道。 这又是什么江湖骗术,林满六心中暗想会不会是书本当中有诈,为何非要自己收下此书。还在少年心中盘算的时候商队管事动了,他谄媚一笑向前走来嘴里说着我来结钱诸如此类的奉承话语,与黄衫抱剑男子结完了银钱便拿着那本《山水养剑决》交于短衫少年。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且先行告辞若有缘分,来日一同把酒言欢”黄衫男子拿完银钱后向众人拱手准备往杭州城内走去。 林满六接过那本册子并未翻阅,答谢了管事后便回到月寒枝身旁,盯着这本小册子的封面,上面先是方方正正写着四字“寻山问水”,在四字末尾写上了几个很潦草凌乱的字“养剑决”。 “刚才那人不会就是单纯想耍我吧,这是啥武功秘籍吗”短衫少年端起册子边缘看着喃喃说道。 “打开看看,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会与你说,刚才那人实力应该还在我之上,要加害于你也不用在书上动手脚”蓝衣女子斗笠偏向了少年这一侧说道。 于是林满六便翻开了这本册子,开篇第一页应该是书本的介绍和说明“寻山问水所记心得体会,行至万里山河,观日月星辰,见山川草木,闻莺鸣鹤唳,以养心中剑”。 “似乎是一本养气调息之法,便是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与你有异的所在”月寒枝看着这些字说道。 “嗯”短衫少年应了一声便准备继续翻页。 打开的一页,上面写到“开春时分行于林中,日下树影飞燕衔泥,黄莺争树回旋而动,是为春景至”林满六有些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看向身旁的月寒枝。 “此册恐为那人的练剑心得,开篇应是说明练剑之初当如身处春日的飞燕黄莺,既要能明白春光的宝贵和难得,也要尽可能去体会春日带来的恬静闲适感应是如此”蓝衣女子做思考状。 短衫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于是翻看了下一页,页头写着四字“三潭印月”。 正文部分则是对这一景的介绍:“苏子所设,春时夜游湖观景见石塔立于水中,浮于湖水之上,月光从塔洞中穿出,倒映在湖中泛起点点月色,石塔有三皆有月光映潭,似湖中还有一方月景天地”。 看到这里月寒枝也有些懵了,这人到底是要写养剑心得,还是游山玩水的所见所闻,不知道怎么再跟林满六做解释了于是只能沉默片刻说了句自己也看不明白。 短衫少年见状便合起来册子准备之后有时间在看,在此处就算通篇看完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过了快半个时辰的功夫,商队众人在管事的吆喝下准备进城。 ...... 在林满六和商队众人的目的地杭州城内,正有一处府邸面前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这里是杭州城西较大的一座府邸,不过常年无人居住,前些年似乎府内连清扫的家眷都不曾有过,如今却宾客众多快要把府邸门槛给踩破了。 一名少年正在府邸门口急忙的招呼客人进门,嘴里叫骂着“叶老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都快临近开庄的日子了,整日忙着往城外跑说什么等十一的好徒弟”。 不一会又有一名客人带着请帖登门拜访,对着眼前少年说道:“崇婴小兄弟,近日陆兄可好啊”。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其中的那名白衣女子就是林满六在油菜花田中遇到的还云霞,崇婴连忙说道:“这不是还师姐和梅师兄吗,快快请进,陆风白那家伙还在后院打点事物你们可以自行进去寻他”。 两人都是一笑,男子问道:“我听闻开庄时,庄内还有比剑赏剑一事,是不是有幸能跟陆兄比试一番啊”。 崇婴看着这人突然想到他的事迹,急忙说道:“主要是为庄内多招入些青年才俊一同共事,多为年轻弟子之间比试较量”。 “我寻思着陆兄年纪也没多大啊,叶老弟不也是个刚二十出头没多久的,怎么算不上青年才俊了还是你觉得我这把杯酒饮尽有些年迈无力了?”男子打趣说道。 眼见少年有些无语不想搭话,还云霞便直接进门而入,不再理会这个为难少年的男子,男子只得快步上去连忙说笑着解释,二人便一起入了山庄。 wap. /107/107040/2783136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章 西湖夜行潮鸣弦 近日似乎入杭的车马较多,商队众人从入城一直到寻得客栈住下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天色有些晚了原本进城打算直接前往陆府传话的短衫少年只得等明日再进行拜访。 商队要在杭州逗留的时间也比较长些,用商队管事的话来说便是在此要将一路置办的货物全数卖出后还要带一些南疆稀缺的事物回去好生挣一笔,到年末就不用再走这么远的商了。月寒枝可能也是因为临近江宁的原因并不是太过着急赶路,与林满六只是告知了一声可以在呆些时日。 晚饭后,短衫少年一个人行走在街道牌坊楼下,原本刚才想询问一同吃饭的蓝衣女子是否要一起逛逛杭州城内的事物,结果被人斗笠轻抬只闻一句:“以为到了目的地便安逸下来,都有闲情兴致逛街了?”。林满六只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走出客栈。 暮色里夕阳照射大地,将道路上的行人影子拉的极长,路边河堤上杨柳依依,枝条的影子和人影交错,杨柳枝随风而飘,人随心而动,二者都在风中摇曳不定始终不见停止。少年没有来过杭州城,大致记了客栈方位便随着河堤而行,行至一座石桥处便准备登桥而过,不过待林满六走至石桥正中时看向脚下的河流不由得心生感触。 一水穿镇,石桥横卧,傍河筑屋。这便是立于石桥间所见之景,少年长舒一气便继续向前散步而去,可能是少年步行速度较慢黑夜逐渐笼罩大地,街边道路都开始换上了点好的灯笼,林满六依然没有想回客栈的意思。一直走到西湖畔,忽有一阵清风伴着水波吹荡而来,轻轻吹打在少年的面庞。 他看向湖面中一景正是白天在《山水养剑决》中看到的三潭印月,三座石塔立于水中,不过天色还没有完全漆黑,月亮可能也还躲在云层中未出现,没法看到书中所写景象,短衫少年不由得暗自可惜。 就在这时湖畔微风突变,声势比刚才大了一些湖中水波荡漾,突然风浪骤起呼啸而来其中好似还伴随着一些不属于湖水拍岸的声响,拍打岸边河堤。林满六里湖边近了些自然发现的及时些便立即往后退了数步,以免被湖中突然激起的浪花将身上衣衫打湿。湖中浪潮拍打在石塔上、河堤上、河岸的柳絮间不断地溅起水花,待声势小了些少年才听清其中夹杂的奇异声响,是拨弄琴弦的声响。 转头看去是在一个湖边小亭中,坐着一名黄衫男子正在抚琴,身形看上去有些熟悉,林满六寻着琴声向那个亭子走去,还未靠近亭子便从亭间传来问话:“白天的书册可曾翻开看过?”。 此话一出便知身份,那名黄衫男子便是白天于城外凉亭处卖自己《山水养剑决》的江湖骗子,短衫少年说道:“看了,但看不明白”。 “那一路行来所见为何”黄衫男子又问道,不过仍是继续肆意拨弄着自己的琴弦并没有想要转身,但湖中的风浪似乎再回应他的琴声依旧再不停歇地吹打河堤。 “看过河岸杨柳依依、石桥上一水穿镇、在到此湖水拍岸......还有潮起弦鸣”林满六先是想着自己所见景物然后又思索了片刻说道。 琴声戛然而止,湖中风浪似乎也随之停歇,黄衫男子拂过桌上琴弦后好像并不满意短衫少年口中说出的答案,右手拿起桌边斜靠的长剑转身看向林满六说了一句:“还不够......”说罢,他拔剑出鞘寸余,出鞘的剑身浮起金光将整个小亭映得阵阵发光,夜色中的黄衫男子眼中好似闪过一抹金黄。 林满六随即拔出腰间山野行,倒提横在身前准备对敌,心想这人什么毛病怎么突然拔剑出鞘似乎很想教训自己一番。 只见黄衫男子跃出小亭,便是一剑劈下,直中短衫少年左手拿着的山野行,只是一击便将山野行振脱出手!少年向后撤步准备去重新拾取落地短剑,便听到身前传来一句:“还想拾剑,下一击便是身首异处”。不等林满六有所反应突然感觉左肩一沉,好像被什么重物一击打的少年险些站不起来,竟是黄衫男子快步掠至少年身侧用剑柄直砸其左肩臂膀。 短衫少年只得放弃去捡山野行,向右翻滚起来,与黄衫男子分开十余步距离后,单手解下背后黑布包裹的春窗蝶,右手握剑立于身前,此时感受到的压力远远大于之前那名风雪大观楼的高瘦男子。 “到你了”黄衫男子盯着少年手中的黑布条缓缓说道。 林满六并没有直接向前冲刺,而是快速的从右侧绕圈跑起,并且开始留意黄衫男子动作,待黄衫男子轻蔑地开始无视他的举动在哪随意驻剑而立时,短衫少年见机一步向前跳起,右手将手中黑布条拖的很长,在夜色里不是那么容易察觉到有那么一块黑布条包裹的东西在风中飘动。 离黄衫男子五步之时,猛然将黑布条举过头顶,现在的短衫少年整个人都跳起至空中他欲准备跟黑布条一同齐下挥至黄衫男子面前。结果黑布条快要接近黄衫男子时只见那一袭黄衫微动,仅是一个侧身便将此招躲过,随后更是将驻地长剑随意挥起来抵挡少年的凌空一击。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林满六这次并没用因为与黄衫男子兵刃相交而被振飞手中黑布条,只是踉跄的后退几步便盯紧看向眼前这名黄衫男子,准备再次出剑时黄衫男子却摆手说道:“不打了不打了,没甚意思”说罢准备收剑入鞘,那柄金黄长剑的剑身上好像有一点豁口。 林满六见其不再出剑便去捡自己的山野行,心中暗自叫骂到要不是打不过你,不得继续盯着你再刺上几剑。两人各自收剑入鞘再也没有言语,良久过后空中的云雾渐渐散去。 那轮明月探出云雾悬在天幕之上,一抹月色伴着湖中轻风映入石塔孔洞之内,月光映照在三座石塔后的湖面上,此间夜景月色,空明朗碧,好似湖下还有一湖。 黄衫男子率先出声,不过仍是那句:“一路行来所见为何?”。 短衫少年似乎心有感触,并没有重复之前的回答说道:“初至剑南蓉城花苞初绽,是我第一次远行的起始点山间遇兵匪被人所救,我欲变强。再入黔中遇人赠剑以护身安,却又见匪寇,我欲变强,最后至江南遭逢歹人,险些丧命,我欲变强”。 黄衫男子沉思了片刻说道:“我欲变强?如何变强?再如此类莽撞出剑,以蛮力取胜?”。 林满六沉默不知如何作答,便又听黄衫男子说道:“予你书册是我至今见闻,养剑之法自在其中,今日便是养剑第一景,剑法出招当如月色映湖......”。 夜间凉风吹拂,湖中水波荡漾,两人便在湖边站立,短衫少年默默地听着黄衫男子讲述心中对于剑招见解和于出剑时换气时机以及内息运转之法。 wap. /107/107040/2783137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一章 师命所托不敢忘 林满六听着黄衫男子的讲述,并感受着眼前三潭印月的景象,尽可能的去思索自己之后在出剑时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出剑以及换气调整内息。 待黄衫男子说完后过了一会轻咳一声,短衫少年才从自己的思考中反应过来看向黄衫男子,月色下终于有时间看向白天像江湖骗子一般售卖自己《山水养剑决》,晚上因为自己回答不够满意便抽剑教训自己的奇异男子。仔细看上去,并不是那般清秀反而有些胡青缀在面庞上,从鬓角一直延到下巴脖颈处,这般模样如果半月不进行搭理定是满脸胡渣像个野人一般。 黄衫男子看着眼前少年正在盯着自己,训斥道:“剑不好好练盯着别人看,怎么没见过满脸胡渣的大老爷们是吧”。 林满六只得一阵傻笑应付过来,随后说道:“前辈可能只是长的着急了些,听声音和身形并没有比我年长多少,定才二十出头吧”。 黄衫男子嗯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看向了西湖中的月色,短衫少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湖中映着的明月在浪涛冲四散又聚拢,但怎么也没法将这轮明月冲散。 快要到入夜子时,黄衫男子又开口言语:“学着山水养剑决前只能算作下三等翘楚,凭你之气力与那些五等六等的门派弟子争斗一番,只能说是有些许胜算,之后勤加练习配合你身后那柄短剑定能在中三等中夺得一席之地”。 林满六有些诧异说道:“差距会因为换气调息后如此之大吗?那岂不是已然异于常人”。 黄衫男子有些鄙夷的看着少年说道::“自是如此,不然你以为那些高门弟人为何以强者之姿俯瞰世间,为何王朝愿意在天下安定后将整个南方放于江湖之手”。 这一轮到短衫少年哦了一声然后沉默无言,黄衫男子见此景实感无奈,又打趣般说道:“我教你这么多背着那把剑能借我看看?或者解下黑布条让我远观一看便可”。 少年迅速的回绝道:“此剑为师父所赠,师命所托不敢忘,往前辈见谅”。 黄衫男子有些欣慰却又略带讥讽的说道:“你师父连这些换气之法都不愿交于你,你若行路上早知有这些法子还会被人打的险些丧命?”。 此番话后二人沉默了一会,林满六实在忍不住有些恼怒看向眼前男子说道:“我不是敬你为前辈现在不敢拔剑出手,我只是现在打不过你,你倘若还要出言诋毁家师,就算打不过我也要从你身上蹭一层皮”。 黄衫男子看少年反应有些大连忙摆手说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咱继续拽文哈,我去看看有亭子里还有没有嗑剩的瓜子给你些咱继续唠”。 短衫少年已然失了兴致,只是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去。 黄衫男子看着眼前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叹,跟自己原来当真有些像啊 林满六寻着白天散步的道路,过了石桥、河堤回到了客栈住所看见大厅内还亮着一点烛光,短衫少年悄悄开门而入准备摸上楼去自己房间休息。 烛光处却传来一道细微的问话声响:“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归”。 短衫少年这才察觉到大厅中有人,自然便是月寒枝,少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去西湖边看了看然后又遇上了那个卖书册的老骗子......怎么前面连点声都没有”。 随后就在漆黑的大厅中,只有那一盏烛光微微闪动,短衫少年与烛光旁的女子说着夜行西湖的见闻和经过。 “照你这般说来,此人如果我猜想不差的话便是那姜砚临口中说的叶当听了,杭州一带唯有这一身份能够对得上你所说的描述”听完林满六的说辞后,女声再次响起。 “绝无此种可能”短衫少年立即回绝,甚至带着比较严肃的口吻。 “为何?”。 “他肯定不是叶当听!”。 烛光旁的女声嗯了一声不再询问。 “时候也不早了我上楼去休息咯?你也快些休息吧”林满六把事情经过讲完后准备上楼休息,看着烛光那侧若隐若现的身影。 月寒枝答非所问一般:“此番夜行若非那人没有恶意定然凶险万分,之后定要小心些,我应该与你一同出门的......”。 短衫少年已经行至楼梯回廊处,不知如何作答接话嘴里糊弄着说些快些睡吧明天可以出去逛逛诸如此类的糊话便逃到了自己房间,大厅内的烛光过了一会也熄灭了。 林满六鞋袜也没有脱便直接躺在床上,似乎因为入夜前被那个黄衫男子教训的厉害,现在浑身都没气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他似乎又陷入了久违的梦境中...... 在梦里少年睁开眼看到了儿时的自己被娘亲扭着耳朵带去了学堂,娘亲跟学堂的先生央求了许久,学堂里的先生终于嫌弃的点了点头又带着鄙夷的眼神看向了角落中那个傻笑的孩子。后来的事情便是儿时的自己每天要一个人来到这个整日摇头背书的学堂,他很讨厌看书识字,学堂的先生也经常用戒尺抽打讲不明白话的他,后来他跑了不再去学堂了。 他每天告诉娘亲自己去学堂了,结果是抓着家里的糕点去找那些树墩下玩耍的邻家小孩,给他们糕点就会同他一起玩,每次回家的时候娘亲问起今日学了什么啊,他便答了读书识字又胡编了一篇不知道什么的文章名字便糊弄过去了,后来到要给先生交学费的时候娘亲因为想多做些糕点便把钱给了少年自己,那个时候他慌张了起来,他应该如何去处理这笔没有终点的钱。 他很聪明,就算没怎么去过学堂,但模仿教书先生说话的语气、说话方式、还有那些道理理由借口想法总是一大堆,因为所谓的聪明他把那笔钱自己偷偷花掉了。买了些吃食给那些同自己玩耍的伙伴,还与他们言说着自己是如何的聪明,身旁的伙伴都为他的行为做出赞美。 “他用他家里让他上学堂的钱,拿来买吃食和草编的蛐蛐......” “林满六你可真厉害,我娘亲问起我来根本不敢这么说......” “换做是我...我肯定第一天就露馅了......” 画面忽然一转变到了家中院子里,娘亲靠在父亲的肩头放声痛哭,两人坐在石阶上有些萧索,父亲说着要去抓那小兔崽子回来打一顿,娘亲又制止了准备起身出门的父亲,两人只得重新坐回石阶上掩面而泣。 躺在床上的林满六似乎因为梦境中的回忆开始头冒虚汗,面部表情很痛苦,双手不自觉开始抓紧床板上的被褥。儿时的自己欺骗了娘亲以为瞒的天衣无缝,梦中的场景可能是虚假的,但少年回忆起了当时那段时间以后的过往。 当时娘亲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父亲对自己也更加严厉了些现在想来大抵什么都瞒不过自己的父母吧,梦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少年的心中负罪感和不安慢慢地涌上心头。 wap. /107/107040/2783137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二章 回看往事心结解 是自己欺骗了娘亲,是自己非要同那些本就不待见自己的人一起玩,是自己一骗再骗害的父母对自己声望,林满六看着梦中的场景在不停重复着刚才的人和事,他很痛苦他知道自己是在睡梦中,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个困境,就在这时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句很清冷的声音。 “别出声”不过很快声音便失去了源头,他只看得到一个深深的巷弄只有狭小的巷口透着微亮的光。少年的梦还在继续,不过他的眉梢开始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慢慢归于平静。 梦中画面到了师父从参星观回来的第二天,清晨娘亲将自己唤醒的场景说自己长大懂事了,随后画面又变成了自己出行那天父亲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自己长大了都要出远门了。。 随后又转到了一片密林中,自己身前站着一位全身甲胄的将军,他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灰尘道了一句:“还好无事”李将军两次救了自己对于失手打死兵匪还开解了少年。 再转后是在一片山林间,少年回头望着骑马远去的劲装马尾少女,她朝自己摆了摆手在做道别,林满看向了梦中的自己手中握着那柄刻着“乔木思故乡”的短剑山野行看了良久直至画面消失。 场景再变,是一个暮色里的溪涧旁,岩石上坐着的女子正在用打湿的布卷给自己擦拭脸颊,将脸上的血污和树枝碎屑渐渐擦干净,嘴里还念叨着这下就好看多了的话语。 最后梦似乎结束了,声音、画面也一并消失了,但林满六的思绪仍在飘荡。 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师父的出现,因为她的到来自己收起了那一份玩闹的心思,似乎也把儿时的小聪明压在了心底不让旁人察觉。在跟师父不过月余的相处时间里,她教会了自己很多东西并且让自己踏上了一次远行之路。 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看遍了人世冷暖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些起初与李将军相识,可能自己在剑门关就要被当成废物抛下又或者被那些兵匪所杀。在矩州城里如果没有想着去教化那名如自己以前一般的乔云年,是否后面还会认识师姐,或者因为对乔云年大大出手来解心中怨气,结果被铸剑峰的弟子一顿毒打。没有山野行自己在扬风谷面对那些匪寇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月寒枝出现解围。 似乎这次远游的种种都在环环相扣,自己如果走错一步,可能就已经死在途中了,林满六很庆幸自己成功的到达杭州,很庆幸自己没有在东行的路途上出现意外而不甘死去。想到这时,短衫少年终于醒了过来,起身去打开了窗看向了空中的那轮明月。 那抹月色似乎刚从云层当中探出,月光正在一点点的变亮,整个房间似乎都要被月光笼罩一般。夜间的凉风吹入屋内,让窗旁的少年精神了些许。 林满六开始重新回想在没有遇到师父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件件看去似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串联而起却又变成了一条慢慢让自己走向自甘堕落的道路,不过从遇到师父到自己目前为止不到两月的时间,自己是否有在改变? 少年走向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见到了更多的人和事,因为这些经历让自己学会去换位思考、去理解别人的作为和处境、去用自己的经历向别人进行说教、更懂得了应该怎么去珍惜和保护自己心中所想。 想到这里,林满六不自觉得看着空中的那抹月色,呐呐地说道:“一路行来,我之所见并非是景色或是我所经历的遭遇和不幸,还有这远游路上我明白的道理和确定好了我想要保护的心中所好,再见之时我会答的更好”。 客栈楼下不远处一个紧闭的门扉处依着一个身穿黄衫的抱剑男子,他抬头看向那打开窗户的房间,确认完少年无事笑了笑便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路就叹了一口气自顾自说道:“还记得自己当年被成竹在扬州城内的城墙下又是比剑又是问话的训了一下午,回到客栈的时候险些运气不畅吐血病重,如今的年轻人当真是心态好些啊”。 说罢黄衫男子抱着自己的剑继续向前行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突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转头看向那个还开着的窗户有些怨气的碎碎念道:“之前甭管你怎么让十一教你剑法的,如今遇上了你爷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应该是吐完心中恶气,他即刻转身一脸得意走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从东方渐渐泛起白光,林满六依旧坐在窗边不曾回到床上睡觉,他很精神并没有困意,看到天色微凉,少年坐起身来全身骨骼因为昨夜的一动不动,各处关节开始啪啪作响如同天幕滚雷一般轰鸣,他活动着周身筋骨准备开门下楼去吃早饭。 才打开房门,隔壁的房门便也一同打开,林满六的隔壁屋便是月寒枝,只见蓝衣女子已经带好斗笠和面纱看向了自己这边,少年有些发懵问道:“怎么了吗?”。 “出门”斗笠下传来声响。 “大清早的出门干什么,我还想吃完早饭再睡一觉......”短衫少年说着中途还打了个哈欠。 “我想出门随便逛逛...重新买顶帷帽,这斗笠太难带了”蓝衣女子思索一会说道。 林满六打量起了那顶斗笠,因为是当时在商队行车路上暂时借用的,太大了一些而且实在有些破旧,点了点头便与楼下正在喝茶的商队管事知会了一声,二人便一同出了客栈往城中走去。 短衫少年跟着蓝衣女子一同出门并肩走在一起,少年反而要高一些可能因为从小帮着家里做活的缘故,整个人的个子跟十七八岁的人差不多高,他带着月寒枝走到了昨天穿街走巷看到了一处小集市当中,街边两旁都是一些摊位卖着各式各样的物件,不一会就找到了一处卖帷帽衣饰布匹的店铺。 进入店铺的屋内,左侧墙壁上就是各种样式的帷帽和斗笠,不过多以女子帷帽居多。店铺老板似乎对此专门有所研究墙壁显眼位置皆是女子帷帽,不一会就有一名店小二迎了上来。 “二位少侠是要置办衣物还是要买这些斗笠帷帽啊”店小二殷勤地说道,身体已经半躬满脸笑容的看向刚进门的林满六和月寒枝。 “我们随便看看,一会有什么需求会与店家知会”短衫少年朝店小二抱了抱拳说道。 蓝衣女子只是扫过墙壁看了一眼并未做如何挑选,便指向了一顶和自己衣服颜色差不多的帷帽,告诉店小二取下结账也没有打算试一试的准备,少年在一旁小声问道:“不再多看看?”。 “就这顶呗,不好看吗”斗笠偏向向少年这一侧回问道。 “没...”。 二人出了店铺准备走回客栈,走过一个岔路口时便听到了街巷那处传来的议论声。 “那陆少爷还有五天就要开庄了,哥几个不是有几个练家子,怎么不去凑凑热闹说不定以后进了陆府好带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是啊,那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 “可别指望咱们几个了,那都是些大侠去的地方,咱这些平时走街串巷的还能威风一些,去触那些大侠的眉头作甚不要命了?”。 wap. /107/107040/2783137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三章 小院易物赠剑鞘 街道岔口处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不过已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溜须拍马,两人便往客栈方向原路返回了。 “不去看看吗”月寒枝在一旁询问道。 “之后再去吧,不是还有五天才开庄我只是托人传话,时日还早”。 两人走过穿镇河道上的石桥,行过杨柳依依的河堤,已经可以看到了他们住的客栈位置,不过很快就发现在客栈门口站这样一名跟林满六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也看向了短衫少年,应该是确认了身份便快速跑了过来,还没等林满六开口询问事情。 “你便是昨夜在西湖边上吹风差点跌入湖中的人吧,叶哥说了你有东西落他哪里了,喊我过来唤你去取,对啦我叫崇婴”崇婴走到短衫少年面前对其说道。 林满六心想那老骗子怎么还说谎糊弄小孩呢,自己也没落东西啊,摆了摆手对崇婴说:“我没落东西,你也甭听那老骗子胡说”。 听到老骗子这个称呼不论是月寒枝还是崇婴都为之一愣,随后崇婴捧腹大笑起来并回应道:“啊对对对,他就是个老骗子没想到你们刚认识你就能看清他,我刚开始被他骗的可惨了”。 短衫少年听着这样的回应有些无语,随后两人交谈时确认了事情经过,肯定了是幕后主事再糊弄他们俩,不过很有默契的一点是两个人似乎对这个幕后主事的称呼默认成了老骗子,并没有刻意去称呼或者纠结名讳为何。 “既然如此,看来还是得随你一同前往府内一叙,不过说来也巧我也有事要拜会陆府的”了解完事情大概的林满六对其抱拳说道。 “那便走吧满六兄弟”崇婴说着就要搂过短衫少年肩膀,准备两人一同前往陆府。就在这时短衫少年并没有及时搭话,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月寒枝,崇婴也跟着看了过去又对其询问道:“满六兄弟这是你姐吗?”。 “不是...”。 “稍等我片刻”斗笠下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响,蓝衣女子便径直往客栈内走去。 不一会重新带上帷帽的月寒枝就出现在两人面前,又是如刚才一般的声音“走吧”。 “走吧?”崇婴有些担忧的看向了眼前的蓝衣女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侧的短衫少年。 “走吧...”林满六有些无奈说道。 随后三人便往城东走去,穿过了许多雨廊河堤最后走进一条较为宽广的青石砖道处才结束了穿街走巷,这里的街道对比于刚才那些河堤小巷可以来说是夸大无比,道路两旁的物事也由一些小地摊和闲聊长廊变成了两堵林立的高墙,墙外唯一有些点缀的便是从墙内垂出墙壁的树梢,由崇婴带路前行,林满六和月寒枝跟随其后行了快一刻的功夫,终于走到了一个府门面前。 整个府门并没有那些达官显贵的宅邸宏大,在林满六印象里都不如家乡凤城里那个道观给人的感觉壮观,只是很单调的有着一道正门和一道稍微矮小些侧门,在正门上空着一块地方原先应该摆放的是府邸匾额,现在已经被撤掉了,门前也只是有两座饱经沧桑的石雕狮子,看样子并没有人来可以修缮。 “一些路途较远的宾客已经在前些日子都已住入府内了,这两天便清闲了些,你们俩随我来没什么讲究的,陆哥自己说自己也是个俗人一会直接往正门入府便是”崇婴说着准备带二人进入府邸。、 就在三人走上石阶推开正门时,侧门突然被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便是那名黄衫男子,他开口说道:“怎么来拿东西还拖家带口的啊,崇婴你怎么传的话啊”黄衫男子说完便开始闭目微笑,似乎在准备等着崇婴和林满六难堪。 结果月寒枝完全没有动作,两名少年对视一眼便齐齐看向侧门处探出的脑袋一口同声骂了句:“老骗子”。 黄衫男子的得意笑容被这一骂,直接面荣僵硬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扯着嘴角应了一句行,然后便关了侧门往府内走去。 随后三人从正门进入府内,只见黄衫男子大步向前朝后院处走去,完全没有想等三人的意思,林满六三人便只得跟随其后。 没有多久的功夫穿过了主殿花园水池,走到了一个很小的院落旁停步,有一道门掩着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样子,崇婴率先推门而入。 “找陆哥记账去”还没等脚跨入院门,便传来了黄衫男子的声音。 “你以为你谁啊,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崇婴显然不想在新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跟院内的声音对吼道,不过还没等屋内有什么回应他便朝林满六咧嘴笑了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便跑了。 跑了...... 林满六心中有些无语,跟月寒枝点头示意便一同走入了院落内。 这个狭小的院落墙壁上挂着一块腰牌样式的刻字木板,上面写着两字“听雨”。 院中摆设很平常,院内只有两间厢房样式的屋子,并没有主屋,门帘挂起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一间是厨房和杂物间另一间便就是卧房,靠近厨房一侧的墙壁空隙间晾晒着些药材,在院中空出来的区域进门位置是一条很长的竹编躺椅,靠近卧房一侧则是三个石墩和两个竹制座椅在屋檐下齐齐摆放。 看到此情此景很难跟那个卖书册的骗子进行联想,这种程设居然会是那人的居所。林满六看完之后才发现黄衫男子正背手而立在屋檐下看着进门的自己和月寒枝。 “你确实有东西在我这落下了,不过我想要找你以物换物”黄衫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说完便从身后探出右手,只见右手上握着一把青色的木质剑鞘。 “这是何物?”林满六疑惑问道,忽然想起来了那夜的对话,左手便不自觉的准备去拔出腰间山野行,右手缓缓朝身后移动似乎想要护住背上背着的黑布条。 “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要那包裹剑身的黑布条,用这把剑鞘与你交换”黄衫男子说完便将剑鞘抛向林满六似乎并不担心他会拒绝这一请求。 短衫少年伸手接过剑鞘,入手冰凉如同摸着一块美玉,不过这把剑鞘是木质的没有什么重量,握在手中有若无物。林满六才接手不过数息便递了回去说道:“剑鞘我看不出好坏但定然是极好的,前辈以赠我养剑决无法再受此厚礼,并且不论是身后长剑还是裹挟物事都是家师所赠不能用于易物,往前辈见谅了”。 “如此这般,那便送你了”黄衫男子并没有去接剑鞘,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走去。 wap. /107/107040/2783137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四章 此间无需再隐剑 听到黄衫男子要把剑鞘送自己,林满六不知如何作答,思索了片刻便问道:“前辈识得我身后裹剑的黑布条吗?”。 “自然是知道的,我将其唤作‘着铁衣’外侧是浸泡桐油三月有余的棉线所织韧性异于正常布卷,内侧则是岭南道一带的山中异兽皮囊能够很好的贴合剑身,防止其被剑刃在劈砍时从内到外斩断”黄衫男子自顾自说着,然后转身斜眼看向林满六背着的黑布条。 见短衫少年没有回话,他便继续说道:“当初缝制完毕后主要就是想隐藏长剑原貌,避其锋芒,不过此物唯独惧火这一确定终究是一憾事”说完叹了口气。 “听前辈的意思,这着铁衣莫非是前辈所制”短衫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说道,随即心想倘若如此,此人莫非就是师父让我传话之人,不过稳重为上还是确认身份后再与之交谈。 黄衫男子只是嗯了一声,林满六好似想到了些什么,便解下身后的黑布条,露出了春窗蝶原来的模样。 他伸手将黑布条握在手中,然后左手持剑鞘右手持春窗蝶,举过头顶,只听“唰——荡”先是一声长音拖曳随后极短的一声碰撞,春窗蝶入鞘仿佛这把木剑鞘瞬间便与春窗蝶融为一体。 他看着左手中的长剑有些出神,右手递出黑布条,喃喃地说道:“我已确认心中疑惑,前辈定是师父要我传话之人,此物也当交于前辈”。 黄衫男子才听着开头便已经开始欣慰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为人师表高风亮节之姿,听到传话二字就立马破了功,竟是没有去接那黑布条。 快步走到短衫少年身前,随手就把黑布条丢在一边抓着少年的手问道:“你师父要传什么话,是不是有事忙不开了,是不是时隔数月甚是想念曾经过往种种,嗯...等等,我进去焚香准备下换身衣服修下面容,你在与我说啊,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林满六看着黄衫男子激动的身影,自是明白他想歪了,转头看了看月寒枝。 帷帽下的眼神好像也在告诉他,我们俩今天算是见到傻子了。 短衫少年出言打断转身准备去整理自己衣饰的黄衫男子:“可能前辈想错了,家师只是让我带了一句话,说是事关重要不能写于信纸传递”。 黄衫男子有些愣住,又正经了起来,月寒枝听到这里便自己转身退出了院落,林满六刚要开口劝说便见到黄衫男子朝着走出院落的蓝衣女子抱拳致歉。 见门扉轻掩后,黄衫男子一脸严肃地看向短衫少年准备听传话内容,林满六想了下说道:“凤翔城头白昼始,日过窗沿碧蝶隐,师父只说了这几字”。 黄衫男子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可知碧蝶所指何物?”。 “应就是我现在手中的春窗蝶了”。 “看来你路上边已解过一次剑了,剑身浴血才会显字”。 “嗯......可是前辈为何剑身上为碧蝶引,而师父所传为碧蝶隐”。 “之后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需知道我予你的山水养剑决,其实就是剑身浴血后见到的字便可”。 林满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开始沉默思考,黄衫男子接着又说道:“事情我大致已经了解,你师父有传信于我让你替她一同来置办开庄的事宜,在杭州便多留几日吧”。 短衫少年听说自己师父又寄信告知前辈,心中有些欣喜后接着说道:“师命不敢忘,本来我是计划待到开庄时再来的,今日也是巧合”。 “无妨,本就是想将剑鞘交于你手,本来是为你师父做的如今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不用再刻意隐瞒这把剑的身份尽管随意出剑便可”黄衫男子说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两人又交谈了一些路上遇事经过,以及那天晚上梦醒后林满六对于自身的看法也说于了男子听,男子告知着铁衣后续要用于其他地方便还是索要了去,后短衫少年与之交谈完毕便两人一同走出了庭院。 月寒枝看着一起出来的两人,准备转身离去,林满六急忙叫住说道:“嗯...月姑娘我们在多呆一会?前辈说是要再指导一二......能不能跟我一起在府内多留会”。 “那也是指导你与我何干,我先回客栈了”蓝衣女子继续刚才的动作准备离去。 “这位女侠!说不定我出手太重把小兄弟打伤打残了不是还需要人帮忙抬出府外对吧”黄衫男子在一旁打趣道,不过话快要说完后仿佛整个人气场都变了一般,语气间带着一丝令人恐惧意味。 帷帽未斜,月寒枝转头看向黄衫男子这一侧,手已握紧腰间细剑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我只是指导指导小兄弟,你无需我教,剑可能拔不出来哈”黄衫男子的笑声又随之传来,这才使她放弃拔剑出鞘的想法。 三人在黄衫男子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类似于校场的地方四处用栅栏围住还算广阔,完全可以使十数名轻骑再次处练习骑射,难以想象在江南水乡的这种地方,在府邸宅院中居然会有一处校场。 “这里呢是三弟从军中归来时喜欢呆的地方,平时便在此处练刀,不过今年北境有些乱他去跟随平叛了”黄衫男子介绍完校场各项设施后随后说道。然后只见他走到点将台上抽出案几上的一柄长剑,正是昨夜在西湖边用的明黄长剑。 他将整柄剑拔剑出鞘,结果又看见了剑身上那一道细微的豁口,顿了顿提醒说道:“之后倘若与你比试不要用春窗蝶!今天便继续用吧”说完从袖口中抽出从林满六那索要来的着铁衣,熟练的包裹在自己的剑身上。 短衫少年也提起剑鞘,右手握住剑柄看向黄衫男子,等到黄衫男子将剑身包裹好后林满六拔剑出鞘,又是清脆的长剑出鞘声响,随后一抹碧绿剑光便出现在了校场之上。 “你且试着去运转我教于你的口诀去调整自身气息,来掌握出剑力道,待调整完毕后便向我递剑吧”黄衫男子单手驻剑立在身前。 林满六立剑直指对面的黄衫男子,心中默默地去回忆昨夜男子所说,并且回忆起了月色笼罩下的三潭印月景象,心中意念微动手中的春窗蝶仿佛自己动了起来,短衫少年紧跟春窗蝶而动。大步前行冲向黄衫男子,还有五步之时剑身上挥少年身体随之弹跳而起,瞬间拉进距离。 快要接近黄衫男子身体处,猛然剑身下挥被男子躲过,然后春窗蝶即刻拖手下坠,左手倒提接住又是一记上挑,黄衫男子轻弹自己手中长剑与上挑的春窗蝶相互碰撞在一起,挡住了想要再前一步的碧绿剑身。 林满六并未就此停止开始转身后跃,左脚一脚递出,黄衫男子长剑刚刚还在下方拦阻春窗蝶,记得左手向右侧递出徒手挡住扫来的左腿。男子轻叹一句:“尽黄龙尚可”,少年转身之际已经右手重新握住春窗蝶。 就在这时看见握剑姿势的黄衫男子,已经再猜想下一式少年应该还是右手挥剑。不料林满六左手竟多出一剑,可能是倒提短剑并且剑身太小的缘故贴在少年小臂后让黄衫男子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正是山野行! 此时山野行从短衫少年左手小臂后探出,上挑向黄衫男子面门,被其用长剑拦阻挡下。 就在这时右手的春窗蝶也动了起来,一记直刺有如龙首当中最尖锐的龙牙逼至黄衫男子身前,惊呼声随即从口中发出。 wap. /107/107040/2783137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五章 以指作竹参形意 “不错”黄衫男子只是说了两字,随后便就挥剑将林满六的出奇一招打得偏离方向。 林满六看山野行被挡下之后立即做出反应,继续向前与黄衫男子拉开距离。随后猛的转身便是再将山野行掷出,短剑从少年左手探出飞旋疾射而来,身影也随之追来,飞孤鸾若不成便又是双剑并使尽黄龙。 黄衫男子似乎看破了短衫少年的预想,长剑直刺飞旋而来的山野行,并且在剑身相撞瞬间并不是将其打落或者弹回,而且挽起了一手剑花使剑身不停与山野行连续碰撞,山野行似被引导了一般从剑尖处一直到剑柄处都在随着这一手剑花而动,并且飞旋速度越来越慢。 短衫少年看着这一幕,停步不前似乎准备先看完这一手挽剑花,长剑游荡的动作犹如山风吹拂的竹林一般,翠竹随风而动空中摇曳,再比划着属于它的剑招,远观这一片竹海时在山风之中,有若涛声阵阵回响天际。 最后到金黄长剑剑柄时,山野行已经没有了任何动作就被这样轻松挑起,短短不过瞬息。黄衫男子右手一震,短剑被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男子左手一探便学着少年一般倒提山野行在手中把玩起来。随后说道:“往后争斗中若与对方实力相差悬殊就尽量少用飞孤鸾制敌”,少年点头记下便继续动了起来。 说完并没有打算将山野行归还于林满六,见短衫少年依旧持剑向前冲来,便学着短衫少年右手横剑在前似是也要耍一手剑势尽黄龙,一旁的月寒枝看着有些无语,怎么以大欺小还要如此羞辱于人。 后续的比试就变成了两人相互换招,并且黄衫男子很是刻意的每次只比林满六出剑再快一些,虽然短衫少年出剑速度越来越快,但全程都是棋差一招的样子,并且越发出剑迅捷便越发被引入这样的处境当中,整个人的出剑已经被对方拿捏至死。 陷入这般境地的短衫少年,慢慢地虚汗从额头上不停渗出,他想要摆脱这一处境但毫无办法脱身,两人双剑相拼春窗蝶在包裹着铁衣的金黄长剑剑身上不停的留下细微的白痕,似乎快要将着铁衣斩断,但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并不能让这黑布条再有更多的破损。 就在双方交互换招三十六次时,林满六的速度很明显地比前面一次慢了下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对招的意义,黄衫男子便加重挥剑力道只是一剑便使对招结束。 短衫少年被震退数步脚步有些虚浮踉跄,想要用春窗蝶触底稳住身形,结果刚剑尖指地,整把碧绿长剑便从右手脱手而出坠落在地上,整个人也随之向后倒去。 在林满六双眼发黑前耳边好像有人在叹气也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只看到一个蓝色身影快速的朝自己跑来,好像还在摇晃自己的肩膀,后面还有什么他便再也不知道了,整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 “只是脱力而已,估计昨夜一宿没睡今天又来喝了会茶,带回去歇一歇就行”黄衫男子看着眼前两人说着,随后将山野行放在短衫少年身侧便往自己小院位置行去。 月寒枝有些生气的看向那个黄衫背影,不过并有言语什么只是扶起少年帮他拿起了春窗蝶、山野行一并收入鞘中便往陆府大门处行去。 两人走出陆府后便看到了崇婴在石雕狮子旁坐着等待,身旁还有一辆马车。 “可让我等了好久啊,我原本以为满六估计一会就出来了,怎么还能对招如此之久,老骗子是不是放水了啊”马车旁的少年一阵唠叨到。 结果并没有什么回应,崇婴便识趣的结果了昏迷的林满六扶入车内,等到月寒枝也进入车中后他自己才坐在马车驾车位置当起了临时车夫,送两人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的林满六一直到了入夜后才猛然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客栈之中两柄短剑也齐齐的摆放在身侧后,便才心安后长舒一气,回想白天在陆府校场内的比试进行复盘。 变成最后的惨状,自己掷出山野行和最后想要与黄衫男子缠斗再次谋求一记奇招都有很大的关系,以后遇袭确实该试探清楚对方与自己差异后再行打算。 不过想着想着林满六又想起来了,黄衫男子在接自己飞孤鸾时的动作,那一手剑花好若一幅林间风景,同样也是那一剑让自己山野行没有给自己创造继续出剑的机会,还导致短剑被夺。在回忆黄衫男子动作时,少年不自觉得双指并拢做剑状在身前游走。 “只有其形,没有其神”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闭目回想的少年迅速转头看了过来,只见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门旁依着一身蓝衣帷帽的月寒枝。 “白天见那人挽剑花,犹如行至竹林中,周身山风骤起,吹荡在竹林之间,竹海阵阵,浪涛四涌”林满六飞舞着并拢双指说道,依旧在那比划着心中回忆的动作。 “当真是蠢笨至极,他之剑招样式是以当时你短剑飞旋而动,你在这比在多次不也只是再比划如何拦阻飞旋面前的短剑,其根本所在难道不是剑指目标破绽所在,逐一破之”月寒枝带着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向还在比划的少年。 一语惊醒梦中人,少年再次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痴迷于去模仿黄衫男子,想要通过模仿他出剑模样而去追寻破解之法,被蓝衣女子点破之后这才醒悟,林满六打定注意决意明天再去找黄衫男子请教一二。 少年快速起身到门口,一脸傻笑地看向月寒枝,对其说道:“月姑娘,明日不知可否一同再去陆府拜访一次?”。 出乎意料的回答发生了,蓝衣女子竟是没有回绝,嗯了一声便转身去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 林满六以为还得软磨硬泡些许时间,心中都已经盘算起了说辞,比如师父还有要交代的事情、自己剑术突然有了新感悟想要再去请教一二、今天回来路上也没有跟自己的新朋友崇婴好好唠唠想要明天再去叨扰片刻诸如这般。 在他少年时候便已将学堂先生随口而言的道理、理由、借口信手拈来,这些都算是家常便饭,张嘴便能与别人唠上许多,结果今天却不用施展这项技艺了突然有些遗憾。 wap. /107/107040/2783137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六章 校场比剑论今昔 三月二十九日,清晨 林满六刚下楼去客栈厅堂便被店小二叫住说:“这位客官,门外有人在等您”。 短衫少年有些疑惑的走出客栈,只见一个人少年正坐在马车上打哈欠,便是陆府的崇婴,微眯地双眼突然看到客栈中走出来的林满六,他朝了朝手喊道:“哎满六你可算醒了,走走走继续喝茶去”。 不闻对面回话声,只见还在客栈门边站着的林满六一脸无语的看向他,随后转身回到客栈内。 “别走啊,喝茶去啊我还等着看热闹呢”崇婴急忙跳下马车追着走进了客栈。 “稍等我片刻”林满六说着已经走上楼梯准备进入自己的房间。 少年穿戴好自己的山野行和春窗蝶便走出房门,转头看了下隔壁屋的方向,房门紧闭心想着月姑娘可能还没醒便不去打扰了,自己一个人见那个老骗子就好了。 不料刚准备下楼,背后就传来开门声响,林满六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一身蓝衣头戴帷帽的月寒枝便走了出来,等到蓝衣女子经过少年身旁时,只听到对方哼了一声,左脚脚掌就传来了被踩踏的痛楚感。 短衫少年只得一步一踢腿的跟了上去,随后三人一同乘着马车向陆府赶去。 路上崇婴在外面驾着马车,林满六蹲在一旁两人不时说着最近在杭州城内的见闻,崇婴给短衫少年一一作答,而蓝衣女子只是在车中一言不发。 少年不时回头看看那一身蓝衣,不过完全不见人如何动作,只得回头继续跟驾车少年说笑,没多久的功夫三人便到了陆府门口,一同下马后崇婴交马匹交于门前的护院,便一起从正门走进了陆府。 刚一进门便看到府门内花坛旁站着一名手捧画卷的白衣文雅儒士,崇婴见了对其拱手行礼然后向林满六和月寒枝介绍道:“这位是山庄的墨先生,善弈棋道,满六以后有时间还能与墨先生一同学一学棋”。 这位白袍大袖的墨先生向三人颔首一笑说道:“在下墨无言,可以同崇婴一般唤我墨先生就是,练剑之余还能与我手谈一番”。 林满六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询问崇婴:“你还没与我说今日为什么在客栈外等我呢,还有怎么是个人都知道我在陆府练剑了啊”。 身旁的崇婴只是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短衫少年更加迷惑,随后并没有言语就带着他们两人直接往校场行去。 还离校场两个回廊的距离,便看到了那袭黄衫已经在那驻剑而立,等到三人离了近些男子转身看向林满六说道:“之后可以跟你所行的商队说一声,让他们自行返回即可你在此等开庄结束后,再多留几日我与你一同回南疆见你师父”。 今日情形和此人言语,其中意思便就是要待自己师父给自己操练剑术了看来回家的时间得延后些许了,林满六拱手说道:“希望可以待我修书告知家中,家中爹娘还在等我回家”。 “嗯,不过我们两人一同赶路慢不了多少时日,无须担心”。 “在此先谢过前辈护送之情”。 “无妨,现在便出剑吧让我看看今日与昨日有何不同之处”黄衫男子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对话,心想我只是去找十一的,送你回去顺道而已。 只待林满六应了一声便拔剑出鞘,黄衫男子便就提起手中长剑的剑柄,今日他的长剑并没有继续系着那着铁衣。 两人眼神对上瞬间便一同向前奔去,校场之上双剑对垒便顷刻而显,林满六以春窗蝶开路欲与黄衫男子手中长剑先拼剑相撞,不料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剑身快要对撞时只见金黄剑身猛打绕过了少年手中的碧绿长剑,直直向短衫少年左肩位置袭来。 林满六见状立刻扭动握剑右手想要继续拦阻长剑方向,但诡异的事情便又发生了,那柄金黄长剑突然一横,随后奇异般地弹动了起来,躲过了拦阻的春窗蝶后以剑身拍打到了林满六的左肩之上。 短衫少年吃痛后便连闪数下向后撤去,如果不是长剑突然横拍,可能已经洞穿了少年的肩膀。黄衫男子便也停止了出剑动作:“这便是今日之我,但你仍是昨日之你”。 林满六耸了耸传来刺痛的左肩,并没有理会对面传来的冷嘲热讽,他只是想乱自己心神无需理会,待休憩片刻便重新立剑身前示意自己准备出招。 黄衫男子见状也是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臂膀,学着少年一般姿势持剑,校场之上忽有微风刮过,带起护栏旁坠地的花瓣,一片淡紫色的花瓣寻着微风而起,慢慢地飘着二人中间。 就在花瓣快要落地的时候,两人一同向前掠起,带起的劲风将花瓣又吹得向空中飘动,待到花瓣重新开始下落时。 双方已然兵刃相撞,不过剑身重合比正常拼剑有些重叠过大,这次春窗蝶奇异地没有在金黄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林满六预想中的黄衫男子会回避剑招。 “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敢与春窗蝶相撞?”黄衫男子的询问即刻而来。 “还望先生指教”少年往后撤了几步带着询问的语气问道。 “可见昨日我挽剑手法与今日出剑手法又有什么不同之处或是相同之处?”。 “昨日剑未动以身形动而断山野行去路,今日先以剑身弹动回避我横剑行路,又再剑身撞击相拼时剑身连弹数次卸去春窗蝶的劲道”林满六沉思了片刻说道。 “你认为两剑相比是为相同还是不同?”。 “剑招相异但剑意又似相通?还望先生解惑”。 “林间翠竹摇曳,是循风而动还是竹自行而动?循风而动若何状、自行而动又为何状?”黄衫男子三问之后自顾自地开始自行舞剑,先起剑势便如昨日一般,长剑在手腕挽转之下剑花随即而出,后只见剑势再变,挥剑右手动作起伏加剧有若大开大合之姿,细心观察下可见剑身之上有些细微颤动。 待剑身颤动结束,黄衫男子再起剑而走,看向身后的一个木桩位置,待其出剑数次,只见木桩上有细微剑痕交错,不见有断裂或是沟壑过深处。 随后男子转身收剑“唰——荡”归鞘之声响起,身后木桩忽然炸裂开来。 wap. /107/107040/2783137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七章 剑名春山竹浪涌 木桩在校场当中忽然炸裂开来,更令人神奇的一点是碎裂开的木块切面都循着刚才剑刃所过的白痕,并没有那种被蛮力强行击裂的痕迹。 “此剑名为春山竹浪涌,早些年也是他人传之于我,再以我交于你的山水养剑决为辅,不失为一手妙招”黄衫男子握着长剑横在自己身前。 林满六听闻这番言语,便知道今日便是要是学这一手春山竹浪涌了,于是恭敬的向黄衫男子拱手说道:“还望前辈不吝指教”。 随后只见黄衫男子左手驻剑于地,右手双指而并作剑,立在自己身前半尺位置,看向短衫少年喝了一声:“起剑”。 闻讯,春窗蝶即刻出鞘以立剑状显于林满六身前,体内默默去回忆黄衫男子交于自己的养气法门,随着黄衫男子合并双指在空中挑拨划动,少年手中握着的碧绿短剑也随之而动。 “春日山风徐,青竹摇曳起”双指在手腕扭转下随声而动,在黄衫男子身前婉转飘动,似乎真若山中青竹在风中微动。 少年手腕拧转挽剑起,一抹绿意便在短衫少年面前灵动飘逸。起初时挥剑缓慢动作软绵,随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去感受那并拢双指中带来的剑意,林满六渐渐地让春窗蝶在自己手中婉转起伏越发快了起来,最后在少年在身前挽起一道碧影剑花,似是那徐徐春风中摇曳的青竹,好看极了。 “林间饮风来,浪涛阵阵涌”原本婉转动人的双指剑花,挥手动作忽然凌厉起来,黄衫男子周身忽如狂风至,双指破风行于此间,传来一阵阵割裂空气的声响。 林满六只是稍微一顿,便也在校场之上挥剑十余次,完全区别于自己之前所学的剑势尽黄龙,此时只听得剑身上不时传来的颤鸣声,剑行何处便颤声行至何处,身形随之迅捷凌厉起来,手中春窗蝶同样如此,一种大开大合之姿在少年身上显现而出,短衫少年从剑身上传来的颤鸣声去细听、去思考、去感悟,便能去体会自己所学山水养剑决与次剑招之间的紧密联系。 养剑决开篇讲述的便是四季其一的春景,而自己现在所观剑招正契合其中法门所讲究的春意。在一旁以手指作剑的黄衫男子看到短衫少年习剑情形,投来了赞许的眼光。 便对眼前的短衫少年说道:“便先传你次剑,可以尝试与你师父所学的铸剑峰剑势想合,日后再与我切磋对弈一番,看看你之成效如何”。 “小子明白了”。 “之后便不留你继续喝茶了回去勤加练习,你先去处理商队事物还有给家中要寄的书信,信得过在下的话可以交于我手”黄衫男子微做思考后说道。 “那真的多谢前......”林满六想要继续道谢,还不等话说完便被眼前黄衫男子打断。 “先不着急谢,你既替你师父前来迎庄,开庄当日自是有事需要你忙活的,当日会广邀各地青年才俊比剑,你也需要上场不过都是些江湖小辈不用担心”。 “不知这些江湖小辈实力如何,我才练剑不过两月,身上只有些干农活的蛮力”短衫少年神色有些尴尬。 这次回答的便不是黄衫男子,而是坐在一旁不曾开口说话的月寒枝:“定是江南一带的江湖门派中新晋弟子或是一些山野草莽之流,你全力以赴应都不是问题”。 “正如这位姑娘所说,你且不用担心只是比试,而且世人对于你师父的名讳知道的少之又少,输了不丢人哈”黄衫男子拍手笑说道,心中却暗自坏笑打定注意如果你小子敢给十一丢人,以后就不要有闲工夫游山玩水去按照我的养剑决游历河川了。 林满六点了点头回应这份安慰,尴尬的看向了坐在山石畔的蓝衣帷帽女子,见月寒枝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看向黄衫男子说道:“那小子在离去前便先找前辈讨要些笔墨,写好给家中要寄的书信”。 “无妨,随我去点将台即可那里有笔墨书简,你只管将想说想写的意思知会于我,我提你寄去又是给你师父作保你已在庄内无漾”。 “多些前辈...”短衫少年想着自己字迹也难看些许,有些字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写,想来如此便好了许多。 月寒枝并没有跟上两个前去点将台的人,而是随意扫了扫刚才两人站立的位置,似乎再回想刚才两个人比试的场景。 “你且说下想寄回家中的言语”黄衫男子坐于桌后,已经拿出来了笔墨放在书桌上。 短衫少年在点将台护栏边缘来回踱步,思考了些许时间大概是想到了开头便说了起来。 “师父亲启,今日由前辈代笔为弟子书,虽一路艰险但终不负师父所托,如今需要准备迎庄事宜望师父与爹娘言说一番,我定会早些赶回南疆......”林满六边想着边看向西边天空,似乎只要再多几分便能再往西边看去,看到西南处那座小小的凤城。 黄衫男子听闻后便动笔如飞在书上写道:“师父亲启,今日由叶哥代笔为弟子传此家书,一路行来艰险虽在入杭后受叶哥指教和心得所传,弟子在剑术方面更进一步,如今在山庄内还需多留上些时日,还望师父与爹娘言说一番,我定会早些赶回南疆......”。 正在栏边踱步遥望远方的短衫少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想要寄回的家书已被黄衫男子稍作修改,待林满六说完了自己这些时日的遭遇和想要与爹娘、师父所要言语的话后,转身看向刚刚停笔的黄衫男子,抱拳说道:“虽有师父先行安排,但从入杭到如今的这些时日,满六谢过前辈这些种种恩情”。 黄衫男子合上写好的书信收入袖中后,摆手对眼前的短衫少年说道:“你既然是你师父的弟子,今后便要是我们山庄中的一份子,都要是自家人何许这般谦让,还有几日的开庄比剑我们这些人虽然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但也不能下场行事,且靠你了”。 林满六点头答应后,便向其告辞转身与月寒枝一同离去,在回到客栈后与掌柜们只会过自己要留在杭州的事情后,并没有太多的劝慰和挽留,不论是商队汉子还是商队管事似乎因为一路的经历对于眼前这个年纪很小的少年,已经产生了一种敬畏感,对于他的去留无法做太多干涉。 随后的几日短衫少年依旧住在客栈之中,不过都是清晨时分崇婴便在门外驾车等候林满六和月寒枝一同前往府内与黄衫男子“喝茶”。 wap. /107/107040/2783137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八章 自此江湖弈剑起 盛阳六年四月二日,杭州陆府 今日府门前围着许多人,有携剑负刀的大髯汉子,有一身书生气背手拿剑的文士,也有面容清秀看上去便年龄尚小的年轻人,他们今日齐聚一堂的目的似乎都是一致的,在今天这座府邸将会拥有属于它的新名字。 今日的府门除了人多,比前几日还多了一些东西,原本正门上方空缺处今天悬挂好了一块匾额用红布包裹的严实看出来是写的何字。 林满六和月寒枝今日自然也早早的来到了陆府门口,在前来迎庄的队伍当中看着府门处的情景。 众人围住的正门中心站着一名白衣男子,白衣之下似乎穿了一件黑红里衣在袖口和衣襟处能看到红底黑边的物事。腰间是一柄品相极为朴素的长剑而背后却负了一柄黑色弯刀在白衣之上显得更加漆黑如墨,随便一猜便知道是庄主陆风白。 “诸位不远万里来祝陆某开庄,甚是感激”陆风白对着围着自己的众人拱手道谢道。 陆风白身后数人也一同拱手答谢,有这几日教林满六学剑的黄衫老骗子,模样依旧是那番样子没有变化,还有那日在花坛处看到的文雅儒士墨先生,不过今日奇怪的是他换上了一身紫黑相间的大袖,原本札好的发髻也拆成了散发披在身后,还有一人便就是每日接送短衫少年来喝茶的崇婴,同样也换上了一身淡粉的袖袍腰间别着一块细小的玉佩。 在这几个林满六认识的身影背后还站着一些人,有黑衣红裙的女子负剑而立、双鬓有些白发面容却清秀英俊的道人、身侧是一名青衣女子两鬓发丝自然垂在耳畔、一名身着劲装的束发女子、还有一个跟陆风白衣饰差不多的男子很难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这些人应是陆风白和黄衫老骗子志同道合的好友吧 府门面前的众人一一庆贺开庄喜事,一番祝词攀谈后再陆风白抬手示意后众人重新看向府门位置。 “今日便是我弈剑山庄开庄之日,邀江湖各地前辈和青年才俊一同入庄品剑!”陆风白说着便将匾额下的红绳扯动,包裹匾额的红布被随之撤去,四个烫金大字便出现在府门之上。 “弈剑山庄” 众人看向府门上的四字庆贺声更加连绵起伏,感叹这江湖又要有一个新门派出现,江湖新气象依旧啊诸如此类的话络绎不绝。 结果不料有人在一旁打趣道:“陆庄主三代皆习刀不曾听闻用剑,此名取做何处啊”。 “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时,祖辈以我背后这柄漆夜开道争得重归安定。如今山河稳固国泰民安,此刀定不能随意出鞘,父辈便以辞官从商自省,于我不善商道自喜刀弄剑,但我依旧不敢忘遂此后江湖行事先出剑再出刀”陆风白左手握在腰间的长剑上看向那名打趣男子。 那人只得有些神情尴尬的笑了笑,周围对于他的嘲讽声让他只得躲入人群当中,事后定然是再不敢做这般出头鸟了。 随后在陆风白的带领下山庄内的众人和前来迎庄的人一同前往了弈剑山庄校场,众人路上也是疑惑为何不先去主殿却绕路行过这些花坛廊道,结果走到练剑校场后众人无不一一感叹。 那些官员将领或是一些豪绅的府邸宅院,园区布景不都应该是花坛水池小溪庭院,到了这山庄之内却变成了一处可供人御马驰骋的校场。 “今日开庄最大之事便是邀大家前来品剑,一是观我庄内所用之剑品样如何,二是观我庄内习剑人技艺与各位心中差距有多少”陆风白引众人上了点将台入座后,自己走向护栏处手持一青瓷小壶向众人比了一个自便的手势。 林满六和月寒枝被安排到了台下一侧的正常桌椅处,看着台上相谈甚欢的那些江湖前辈,短衫少年只盼着早些结束好准备继续练剑等待返乡,突然想起个问题。 “月姑娘,我是之后与那老骗子一同返回南疆,我还不知道你何时动身前往江宁?”。 “我可以现在便自行前往”帷帽下传来有些清冷的声音,听得短衫少年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天气下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并不是期盼月姑娘早些离去,只是想询问下具体时间,之后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好好逛一逛这杭州城我就刚到那天去了一遍西湖之后就天天在这里喝茶了,月姑娘自然也是都没怎么出去走动过对吧,还有好多地......”林满六急忙解释道,刚准备说着这几天从崇婴哪里听着有趣的地方便被蓝衣女子回应打断。 “嗯,之后在看吧”月寒枝说完便不再言语看向了校场场内。 只见崇婴从台上走入场内,竟是使得双手剑,见他左手剑负于身后,右手剑垂于地面不慢不紧的走入场中转向点将台说道:“在下弈剑山庄崇婴,暂任庄内管事供奉事宜,今日便请诸位赏剑在座之人也有各大门派江湖才俊,往能入场比试一番”。 陆风白在台上摇晃着青瓷小壶笑着说道:“我弈剑山庄自然是有些彩头的,相比大家也知晓我一些今年来的江湖事,行侠仗义惯了总会有些匪徒良心发现,不仅以死谢罪还会将手中兵刃双手奉上以盼赎罪,今日胜我庄内弟子者皆可自行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兵器”。 随后从校场一侧便有数十名护院搬来了四个兵器架齐齐摆放在点将台对岸,兵器架上多为刀剑,也有一些枪矛长朔。 有人拿着折扇指向其中一物说道:“是枫叶红,这不是前些年岭南那一块想要造反的叛军头领何野所用陌刀嘛,不是说他被官府处死兵械人马都悉数被收缴了吗?”。 又有人指出在右侧兵器架上的奇怪铁链似乎是早年东都肆意杀人劫掠的匪贼赵逯所用,还有一些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刀剑器物更是被人拿来谈论交流。 就在众人讲述这些兵器背后的故事时,一名头戴发冠腰间系一柄长剑的灰袍清秀少年便跳入场内,他抱拳对崇婴说道:“寻寒山李皖,请赐教”说完便拔剑出鞘。 见有人上场众人暂时停止对于对面兵器的研究,寻着声音看向场上。 崇婴双手执剑行礼后回道:“弈剑山庄崇婴”。 两人拉开距离,眼神一对会意后便各自持剑向前,李皖先手出剑直刺崇婴,结果不料被其躲避后突然剑身上犹如被重物一砸,是崇婴双剑并出齐齐斩落在李皖剑身之身。 随后两人分开数步,待到李皖稳住颤动不已的持剑右手后,身形微动准备再次出剑,结果见对面的崇婴灵动如池中鱼鳞,身法弹动有若脚踏空中,脚掌行处步步生莲,整个人的身影让李皖有些看不清。 台上也传来了一些赞许的声音,林满六也有些吃惊这几天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同龄少年身法竟如此了得,自己恐怕有所不及。 还不等短衫少年继续观察崇婴的行步身法,只见场上的两人已经双剑对撞,李皖明显不敌崇婴双剑攻势,被压制的不能还手,数招过后以李皖长剑脱手结束。 灰袍清秀少年没有任何言语去捡起自己的长剑,一脸死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台上众人见比试结果实在太快了有些鸦雀无声,都在等待了会不会有第二人上去与那淡粉衣饰的少年比剑,老一辈的人拉不下来脸,年轻一辈的明显也能看出这人实力不一般。 就在这时那名黄衫老骗子打破了沉默:“崇婴回来吃酒,从小练到大的身板上来以大欺小也不嫌丢人,唉那边那个天天喝茶的学了两个月剑总该有些长进了吧,别来了只知道吃吃喝喝啊换崇婴去”。 坐在台下的林满六听着着讥讽言语,有些坐不住就准备破口大骂这个这几天让自己受苦不堪的老骗子,只能一直劝诫自己是替师父来的,断然不能丢了师父颜面。 只得起身走入场内,崇婴向他朝了朝手给他比了个手势,告诉他代为去手势那个嚣张得意的老骗子,两人点了点头便互换了位置。 wap. /107/107040/2783137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四十九章 少年比试初胜场 短衫少年背被春窗蝶走到场内,左手握着腰间山野行看向点将台上的众人,拱手说道:“奉家师所托前来迎庄,学剑两月有余还望各位不吝指教”。 林满六说完环视了台上一周,看向居中位置时,陆风白坐于诸位左侧是那个黄衫老骗子,右侧还有一副桌椅但并未上齐酒碗无人入座,想必那便是师父的位置,心中大定此次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回南疆的时候好找师父夸耀一番。 少年没发现的是在黄衫男子身侧多了一副坐垫和一副碗筷,就在这时点将台一个右侧的角落中突然有人喊着不知是柳兄还是六兄的叫喊声,循声看去竟是岳州一路同行而来的姜砚临,他正在挥动着双手希望场上的林满六能看到他,短衫少年见状对他点了点头。 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议论声便开始传了起来,还云霞抬着酒碗随意抿了一口对身旁的梅酒郎说道:“这小子居然在此还被叶老弟抓上台来比剑,这缘分真是”身旁的男子只是将折扇在手中轻轻敲打嗯了一声。 “这少年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说就学了两个月的剑,怎么这般狂妄就敢上台”。 “小辈们比试你凑什么热闹,安心看戏便是”。 “说不定是这弈剑山庄刚崭露头角想要给资历老些的前辈送点人情,看看过场就行”。 ...... 众人还在议论之时,便又有一名少年从台下站起,手中拿着一柄无鞘短刀缓缓走入场内。 “影虎山请指教”并没有多少言语出厂的持刀少年便把短刀指向了场中的林满六。 见此人自己姓名不愿言说也就罢了,连给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短衫少年索性便左手拔剑出鞘,倒提山野行横在胸前。 还不待林满六有何动作,对面的短刀便已经开始行动,径直向场中奔来手中短刀已经挥舞了起来准备迎面就要给眼前这个左手倒持短剑的人一点颜色看看,背后还不曾出鞘的武器定才是杀招,再次左手倒提短剑不是羞辱自己还是如何。 一瞬间两兵相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随即发出,仅是一击林满六心中已有打算,此人不论是力道还是脚力都没有这几日练习时带来的压力感,甚至比岳州城外那次厮杀还是要显得软绵无力。 短衫少年后撤数步确定好进攻策略后,便又开始向前冲来,手持短刀的那名少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拼刀中缓过神来看到对方由再次冲向自己,急忙横刀在前准备拦下这一剑。 不料林满六还有数步之时原本左手从下往上的刺挑便已击在虚空之中,并且山野行脱手而出,又瞬间被右手正握在前直刺短刀方向,速度奇快无比又一声兵刃相撞的声响在场上响起,是山野行直刺到了短刀刀身之上。 握刀少年心中一凛,刚才速度太快自己来不及反应如果直接朝自己面门而来,恐怕自己已然倒下。持刀的双手微微颤抖,他慌张地嘴中发出怪叫的声音:“啊——”然后胡乱的挥舞手中短刀想要进行反抗,被林满六随意躲闪后山野行随意一挑便将少年手中短刀振脱出手。 这名影虎山的少年见此状,落魄的双膝跪地随后倒在短刀面前,嘴中仍在嘶吼着别人听不到的喊声,林满六手持山野行缓慢地走入场内并没有看向这名少年,此时作为击败对方的他并不适合在这一的场合之下说出什么正义凛然,让其不要灰心的言语。 短衫少年回到校场正中,山野行并未收入鞘中依旧左手倒提负于身后,再次看向了点将台上下的众人,好似在告诉那些今日前来的青年才俊有想要出剑者皆可入场一战。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手提长枪面容有些显老的男子便走了上来,他走出人群后随意往校场上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长枪枪头便直接刺入校场泥土之中,枪身一路拖曳着将地面划出一道痕迹。 崇婴还在吃着瓜果看到这一幕小声咒骂道:“这是那家的老大叔啊,怎么还故意这般作弄,一会看不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隔壁桌的黄衫男子不等崇婴说完,一颗瓜子就弹到少年脑门上说道:“吃你的,那人好像是岭南那头云来观的人跟那何野有些关系...”。 “云来观何穆请指教”托枪男子也未打什么礼敬手势便直直看向场中短衫少年。 林满六同样连山野行也未曾归鞘,随意抱了抱拳说了一句:“请赐教”。 说罢,只见那个何穆抖了抖手中长枪,随后双手握住枪身中部蓄势以待,显然要让招于眼前短衫少年,让其先出手自己后手制之。 林满六自然也不会放过别人这一轻蔑自己的举动,随即身形前行不过不是直冲向前,向何穆左侧前方迅速飞掠前进,还有七步八步的距离两人就即将照面,此时何穆却突然动了。 原本双手握住的长枪,突然右手一放,长枪便立即从左侧向后挥出一轮半月状,并且仍未停止待到枪身回旋到何穆右侧又被其右手猛然抓住,同样的向前挥出。 就这般左右互换之下,以何穆自身为中心好若自行成为了一方天地或是一轮枪月之中,外人所出刀剑难以入内。林满六见状并没有急行入内,观察些许之后发现何穆枪身换手之余有所间隙。 待到何穆换手一瞬,短衫少年倒持山野行以右掌抵左拳之势,将山野行直刺何穆右臂位置,台上人见状觉得这一行为实在冒失,想着在林满六成功刺到何穆身前时,肯定早已被枪身横扫击退。 正在舞动枪身的何穆同样是这样的想法,并且加快了力道想要将身后还在回旋的枪身尽快劈向眼前这个得意一时的短衫少年。 就在枪身靠近正在向前冲刺的少年时,奇异的一幕发现了,竟是短衫少年自行停步下蹲右手驻地,左手高举过头顶,手中山野行劈向了枪身与枪尖相撞,并发出一声碰撞的清脆声响。 并且仍未停止,林满六迅速起身手腕翻转左手正握短剑,手中山野行没有就这样离开枪尖位置,而是不停地再跟与枪尖相撞发出细细碎响,何穆见回旋枪身被阻,只得重新双手握住并开始扭动枪身在自己身前画圆,想抖一手枪花逼得这名短衫少年退去。 结果竟无法正常抖出枪花退敌,每次枪身扭动轨迹都被少年手中短剑拦阻,何穆看着眼前的那一柄比一般匕首大些的短剑,好若竹林当中四散下落的竹叶,怎么也挥之不去一直在自己身前飘动,导致自己无法正常出枪。 本来就因为无法退敌的何穆已经心生不甘,结果看见这片烦人竹叶之后的短衫少年正在用一种轻蔑的笑容看向自己,心中怒意横生。 “啊——小儿竟敢羞辱于我!吃我一记云来天枪!”何穆先是一声怒吼,随后暴怒喊道。 他手中长枪忽然加重力道强行破开少年短剑攻势,一阵下劈直接将枪尖刺入地面向前推去。 林满六随即向后撤步躲避随时可能从泥地中挑起的枪尖,果不其然,还不过几息枪间猛地从泥地当中挑起。 何穆将手中长枪向身前移动,双手紧握似在蓄势,他定睛看向十步外的短衫少年,沉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刺长枪自然是直指林满六,第一次枪击落空短衫少年已经躲避到了其右侧,何穆身形并未就此停止突然左脚猛然踏地扭转枪头,竟然又是一次冲刺直逼林满六身前。 wap. /107/107040/2783137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章 敢称万流归宗否 突然扭转的身形,突然转向的枪身,刚刚躲避的林满六看见此景心中一惊,这何穆居然还有此一招,也是不简单一人。 见躲避不及短衫少年只得握住手中山野行,迎向冲来的何穆和他手中长枪。山野行剑身与枪尖相撞强行使枪身偏移几分让其不能刺中林满六,随后林满六迅速向后掠出。 但后续何穆的杀招也就是他刚才口中所喊的“云来天枪”便紧接而来,他将枪身在自身左右两侧回旋不停刚才若在停留少许的短衫少年定会被此击中。 林满六见状无法进身,只得心中做出抉择先以剑势飞孤鸾制敌,若依旧无果便只能用春窗蝶强行劈开何穆攻势了。随后左手手腕一拧,顷刻间山野行便脱手而出,在空中迅速回旋飞向正在舞枪的何穆。 台上有人惊呼出声显然是认出来这一记飞剑回旋之术,大喊道:“是铸剑峰的剑势飞孤鸾!”。 点将台上呼声渐起,有些惊愕的目光看向了陆风白和黄衫男子,结果只见陆风白眼神微眯和煦的笑了笑并没有作答,黄衫男子则是一脸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些人,继续磕着瓜子看场内比试。 飞旋的山野行与正在舞动的长枪枪身相撞,何穆瞬间感受到一阵压力随之而来,手中长枪一沉想要有所反抗,不料山野行已经飞旋回去位置有些偏离,但是被已经疾驰向前的短衫少年接住。 还不等何穆在有所动作,林满六依然手持山野行一步跃起到了他面前,手中山野行迅速下挥斩来,直接将何穆长枪枪身斩断。 “学什么不好,非得学着些阿猫阿狗对敌时呼喊自己的招式,是喊了以后自己便天下无敌了吗”短衫少年斩断何穆手中长枪后站在他面前数步距离说道。 随后台上台下都传来了一阵阵嘲讽言语和轻蔑讥笑,何穆只是看着手中断裂的长枪久久无言,最后失魂落魄的往校场入口走去,都不曾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 就在此刻才真正开始有人正视场上这名少年,他似乎并不想外表下那般稚气未脱,月寒枝在台下座椅处看着场中的少年,帷帽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在微笑。 之后还有几场比试都是些其他江湖门派的青年才俊上前领教一二,不过都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向前面两场一般带有一定的轻视和敌意,并且都以林满六胜场告终。 就在众人觉得这名少年今日快要出尽风头时,一名抱剑灰袍少年突然起身屹立在正在讨论的人群之中,这一抱剑动作让短衫少年感到时分熟悉,看这起身少年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上些许,身上的灰袍还绣有一些奇怪的云纹图案,头上随意札起来的发髻别上了一根云纹雕玉簪。 “本是听命随便来逛了看看,没想到小地方还有些看头,又是铸剑峰的剑术又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学别人挽剑花,对付那些江湖草莽还算凑合吧...”抱剑灰袍少年带着一种极为轻蔑的口气出声说道。 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立刻有人惊呼出声:“是风雪大观楼的人...好像是柳梅去年刚收入门下的弟子齐轩!!”。 随着这人的呼喊声众人也认出了这名抱剑少年,齐轩径直走入场中看着自己周围的欢呼声看向了林满六又说道:“要是没你在这里耍这番猴戏,今天这大会着实无趣了些,就让我给你开开眼吧什么才能称得万流归宗的剑术”。 林满六一脸像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这个从起身到入场全程跋扈无比的抱剑少年,年龄上可能跟自己差不了多少看着周围人议论焦点转到这人身上,估计确实是一名少年天才。 齐轩见场中的短衫少年根本没有理会自己,有些恼怒但又强行压下挤出一个笑脸,振臂一挥怀中长剑悬于空中左手一探抓住剑鞘之后,剑柄便指向了林满六“唰——”地一声剑身出鞘半寸,已经做挑衅状看向了场中。 林满六只是左手倒提山野行在前,右手握住还未出鞘的春窗蝶随时准备迎敌,双方似乎都很默契地完全没有护报姓名便准备直接开始比试。 齐轩见短衫少年只是摆好迎敌架势便没有其他动作,他只好先行前掠,起手式便是长剑凌空起想要挥击其面门所在,就在长剑快要劈至林满六身前时,春窗蝶即刻出鞘,双剑撞击但并没有就此以力相博。 一击过后,后撤而走的齐轩斜眼看了看自己的长剑剑身,有些明白意味的看着眼前这个短衫少年,随后便再次前掠准备继续出剑,不过此次出剑并不追求于能够直接重伤对手,每次都是以回避春窗蝶迎击方向然后找其破绽准备趁虚而入。 几次交手之后林满六也知晓了对手意图,便以山野行开路挡下齐轩剑招,春窗蝶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去与对方长剑相拼。 双方互相试探终于在齐轩一次贪功冒进中失礼告终,长剑绞着短衫少年下摆准备攻其下路时,被林满六山野行拦住去路,春窗蝶随即跟上,先是迎头一挥被齐轩堪堪躲避,随后山野行立刻从下往上刺挑对方右手握剑处,齐轩急忙抽剑回身挡住山野行。 林满六随即一个转身一脚直接踢在了长剑剑身之上,齐轩被震退数步才踉跄停步,刚稳住身形不料短衫少年手中那一抹绿色剑影又来到了身前,齐轩只得出剑规避两把短剑的连续挥砍刺挑。 “这便是剑势尽黄龙吧,不过为什么此人双手用剑如此灵活,铸剑峰不都推行单手剑御敌,短剑飞刃回旋取其性命嘛什么时候有了双剑并使的路数”台上有人窃窃私语议论道,目光还看向了一直在喝酒的黄衫男子,毕竟这几日看场中少年都是前往他的小院子。 “这铸剑峰弟子怎么替弈剑山庄守擂呢,莫不是台上这人是什么铸剑峰弃徒改投弈剑山庄了,但使些这般路数也不嫌丢人...”。 “这么大个孩子什么铸剑峰弃徒,来这喝别人的吃别人,咋就这般聒噪呢”议论的话题越来越离谱,便有人出声呵斥道。 黄衫男子见目光察觉,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喝酒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齐轩在短衫少年的连番攻势下发现对方出剑速度不减反增,必须要跳出这番限制,便值得用剑鞘强行接下迎头而来的挥击一剑准备强行破出剑势,剑鞘抵住袭来的春窗蝶确实挡下了攻势从其中解脱,不过随之一声碎裂声起。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手中剑鞘,竟然一击就被对方手中跳动的碧绿剑影挥砍碎裂,倘若刚才是用剑身强行接下恐怕结局也是如此。 齐轩很快从惊讶中缓过神来,长剑猛然挥起随之凌厉挥下重新克敌眼前短衫少年,正是风雪大观楼弟子习得的剑招——雪中寒,一阵阵剑风随着齐轩的出剑奔袭至林满六身侧。 结果才是数下剑击便被短衫少年用手中的山野行挡下并且拦阻,在两抹剑光之后他看到的是短衫少年脸上的一抹讥笑神情。 随后那道碧绿剑影学着自己刚才一般,开始不断出剑如寒风,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将齐轩两臂膀袖袍割裂成碎步,渐渐地有鲜血从中渗出,齐轩心中大惊对方竟是学着自己一般出剑雪中寒。 他强行压抑住心中惊骇神色想要拦阻林满六手中的碧绿剑影,持剑右手才刚一抬起,不料手腕处突然一阵刺痛感传来,齐轩发出一声惨叫:“啊————”。 他的右手手筋并直接挑断,长剑坠地发出一阵声响,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短衫少年,自己的鲜血溅在少年的脸庞之上,由于林满六是背对着台子那一面并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但齐轩看得到,他紧握着自己被挑断手筋的右手跌坐在地,看着眼前这名满脸血污双眼发红的短衫少年终于一种带着哀求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了出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错了,不要杀我”。 在台子上的众人看着这一面大受震撼,黄衫男子心想这小子也忒狠了些,急忙清了清嗓子喊道:“差不多行了啊,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林满六闻讯后这才作罢,不过收手之前又是一剑春窗蝶,直接将齐轩的佩剑从剑身中段击碎开来缓缓说道:“敢称万流归宗否?”,随后转身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污往场中走去。 一阵唏嘘声从台上台下的众人口中传来...... wap. /107/107040/2783138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一章 师承剑客叶当听 齐轩急忙拿起自己的断剑逃遁出校场而去,场上又只剩下了短衫少年一人,至此终于没有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敢上前比试讨教一二,短暂的沉默被一人打破,不过此人是一名中年男子样貌上看上去像一名文人儒士。 男子整了整衣襟,向场中的林满六抱拳说道:“今日比试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弈剑山庄不愧是人才辈出,不过观少侠剑招路数繁杂,还不知原先师承何处”。 这个问题同样是在场众人心中想问的,因为几场比试之中虽然短衫少年明显一些便是两式铸剑峰的剑招,但出剑上又有独特之处实在让人猜不透。林满六听着这样的问话突然想到了,在凤城拜师时师父所言话语。 便将山野行和春窗蝶收入鞘中,整理了自己的衣饰和披挂两柄短剑的位置,才向点将台的众人拱手说道:“师承剑客叶当听,于此也只为师命所托”。 全场哗然,并且迅速的转头看向陆风白左侧座位的黄衫男子,还在喝酒的黄衫男子听的也是有些发懵,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颤抖看着场中的那名短衫少年。 “嗯......是我的弟子,各位见笑了啊见笑了”强作镇定挤出一脸笑容,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因为这几日的喝茶怨怼,今日想要自己强行出丑一次。 短衫少年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是愣住,看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和黄衫老骗子的答复,显然做不得假,如若他是叶当听,那师父是谁,师父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叶当听和林满六两人都疑惑的看向对方,各自翻了一个白眼,在场众人看在眼里以为只是师徒之间的各自打趣,谈笑声便随之而来。 “二庄主真是收了一名好弟子啊”。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便连胜数场,这些上场迎战的也有些许算得上如今的翘楚”。 ...... 叶当听只是一一赔笑点头道,右手摩挲着自己下巴上那些没刮干净的胡青用于缓解自己也不太清楚的这份尴尬。 这样的闹剧当下,只有坐在台下的月寒枝似乎明白了什么在那静坐没有任何动作。 在众人谈笑声音渐渐散去的时候,位于主位的陆风白咳了两声示意众人将目光看向他处,随后向众人拱手说道:“今日比试便到此为止吧,点将台对面的兵器与诸位有渊源的随后山庄会直接相赠,刚才入场比试的各位青年才俊也能选一柄做趁手兵器带走,今日便谢过各位来参加我弈剑山庄开庄了”。 这一豪爽的言辞一出,众人更是兴奋并且开始感叹可怜刚才惨淡退场的两人,对于刚才校场之上当众挑断风雪大观楼弟子手筋一事都没怎么注意了。 短衫少年才回到自己座位,隔壁桌的月寒枝向他递来了一方手帕已经提前着了清水,林满六接过后擦拭了自己脸颊和双手尽量使其不要太过脏乱。 “刚才出剑有些莽撞了...应该点到即止的,我一下没收住手......”少年擦完双手后将手帕扭紧撺在手中,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一旁解释刚才的事情。 不过还没等林满六把话说完,月寒枝便出言安慰道:“无妨,毕竟那人开口言语便是辱骂你所学剑术剑招,便是辱己师门自当为此出剑”。 “嗯...”。 “不过之后回乡之行,定是要绕开岳州地界了,上次还好这次肯定是与那风雪大观楼结下仇怨了”。 “对了,已过四月,不知月姑娘何时动身前往江宁?”林满六突然想起来月寒枝这一路只是因为伤势一同行至杭州,随即问道。 “我可以现在就走?”只见蓝衣女子帷帽之下是一脸疑惑的神情,嘴角还有些向下弯曲似是不悦。 短衫少年明白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只得尴尬闭嘴喝茶等待校场的事情结束,随后迎庄的相关事宜一直持续到了正午,众人才一同起身前往主殿。 林满六和月寒枝跟着人群一同在回廊中行走,正准备走入花园时就看到花坛处站着崇婴和黄衫老骗子,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叶当听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陆哥便是,你们两人随我来”老骗子说完,单手挠着着自己耳垂转身便朝他的小院走去,短衫少年正也要准备询问这件事情始末便一同前往。 四人一同进入了小院当中后,还不等少年发话,老骗子便转身急忙说道:“好你个小骗子,就是教你几天耍把式的剑招,你就不认原来师父是谁了是不是,看我不抽你!”。 说着便四处张望好像要拿棍棒一类的物事对付眼前短衫少年,林满六也是急忙摆手道:“我可不知道你这老骗子姓甚名谁,但是我师父就是叶当听”。 “你师父是叶当听,我是谁啊?你师父是十一是我...是我.....”老骗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短衫少年不等他说完就想继续争辩什么,都开始朝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邋遢汉子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一旁的崇婴看着两人似乎像街边争论谁比较厉害的稚童一般,不禁笑出声来,声响还有些大。 “你笑什么笑”结果两个大小骗子异口同声的看向这个发笑的少年。 崇婴随即止住笑声了,撇了撇嘴朝两人翻白眼,月寒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出声说道:“首先不用质疑眼前这名有些邋遢的老骗子确实是叶当听,我听闻中也是如此这般”。 随即便看到叶当听阵得意的摩挲自己脸上的胡渣看向眼前想要争辩什么的少年,蓝衣女子继续说道:“林满六此行受师命所托,师父自然也是‘叶当听’不假并且与弈剑山庄也是有所渊源,并且跟这位叶当听更是熟悉,也就是他口中的十一姑娘”。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叶当听更是率先出声:“那这位月女侠,请问为什么十一要给我收了这小骗子呢”。 林满六听着这问话意思颇为气氛,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老骗子愿意收,我还不愿意拜呢”。 “那你师承何处?来此所谓何事啊?”黄衫老骗子随即问道。 “我师承江南剑客叶当听......但不是你!”短衫少年还不等问话完毕迅速脱口而出,才说完叶当听三字之后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的黄衫男子有些不甘的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为什么教会自己学剑的人要骗自己,为什么给他人生方向中指明那一盏灯的人不跟自己说明白叶当听到底是谁,恐惧和不安的情绪开始在脸上流露出来,崇婴看着此情此景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月寒枝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你师父便只是那一个还在南疆替你照顾父母之人,她或许有她的用意,她选择了相信你东行替她传信,那你相信她吗?或者相信我吗...”。 林满六开始收敛心神,朝着眼前的蓝衣女子点了点头,叶当听也突然正经了起来,出声说道:“十一定是有她的考量,并且她之剑招你学多了也有隐患,你只需记住她便是你师父就行”。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不正经的声音便突然在耳畔响起,叶当听直接蹭到了林满六脸庞,似乎都有胡茬刺到了少年脸上。 “以后不叫师父也行,喊师娘或者喊我师爹也成我跟十一谁叫叶当听都无所谓”说罢便是爽朗大笑在少年耳畔久久未能停歇。 月寒枝看着此景轻松地叹了口气。 wap. /107/107040/2783138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二章 相逢总有离散时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有些暗了,夕阳下暮色当中的弈剑山庄被映上了一层金红色。 林满六二人因为与叶当听商议事情的缘故,错过了开庄晚宴,时间也不早了便留在了弈剑山庄当中休息。 月寒枝说有要事先跟随这山庄内的婢女前往了客房,只留下短衫少年一人在山庄当中闲逛,路过主殿时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如何,突然有人出声再急切又重复地呼喊着柳满林、柳兄、柳大哥诸如此类字样的声音。 “柳满林...柳兄...柳大哥...对对对,看我这柳兄看我这”。 林满六循声看去,正是与自己在岳州相遇后入杭州地界便先行告辞的姜砚临,他朝着跑来的富家少爷点了点头,还不等他出言回话,姜砚临又随即拱手说道:“可让我一顿好找,柳兄怎么晚宴上便不见了人影,那日是家中事物傍身无奈只得提前离开,还望柳兄见谅”。 短衫少年对其拱手回了一礼说道:“不知是找我何事,刚才与那老...家师有些要事要进行商议便没有参加晚宴”。 姜砚临尴尬的笑了笑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主要是想与柳兄为那日在岳州驿站当中的事情道歉,今天参加完迎庄之后明日我便要启程赶回家中听从安排,这次出来本来是想逃的,但家中又有书信召回只得听命行事”。 林满六拍了拍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般高的富家公子哥,年纪可能只比自己打了一点,笑着说道:“道歉就不必了,不打不相识嘛后面我们不还一起同行了一段路程”。 姜砚临点头应了一声,刚准备转身离去时又出声说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遇柳兄,他日若能再见希望能够与柳兄把酒言欢”。 “一定”。 “柳兄告辞,砚临这边随家中护卫赶回岳州了”。 两个人互相道了别,只是最后对于这个富家公子哥自己的称呼,让短衫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跟他什么时候有这么熟了? 与姜砚临分别后,林满六在山庄的花园中悠闲自在的转悠了一会,在一处花圃围绕的静谧处看到了一座亭子,亭中有一袭紫衣在那独自下棋。 短衫少年才看了一会便被那人问话道:“满六小兄弟啊,有何事要商议的吗,若无事可入亭观棋一句”,听声音听出是那日花坛见到的墨无言先生。 林满六绕过花圃走到亭边对其中的墨无言,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墨先生,不过在下不通棋礼...可能无法与先生一同品鉴其中棋力所在”。 “无妨,我为你一一讲解便是,你且入亭随我来,此局已成我称之厉虎火狼,开局白棋舍左上一子,黑棋便率先夺得大片实地,前四十手皆是黑棋优胜.....不过大好局势当中白棋一记妙手收得正下悉数黑子,犹如虎狼入帐直接将僵局打开”大半个时辰里都是墨无言在按照自己之前的落子逐个为少年道来此子落地所谓何意。 在墨无言的讲述下,短衫少年有些听得发懵实在是听不懂这些,待到其饮茶换气时便所以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去寻自己师父叶当听便就离去,再不走可能要被墨先生抓着说到天黑了。 墨先生看着少年不愿多呆只得叹气一声,摆手放少年离去,林满六如获大赦快速远离了这个亭中棋局,不过这山庄实在是大了些,短衫少年硬是找了三个路边的婢女和下人才找到自己留宿的客房所在。 被人引至客房小院门前,打量了一番发现比叶当听那间院子都还要大上许多,墙院外的花草都要比那个繁盛的许多显然在开庄这几日前后都是差人有精心打理过的。 林满六推门而入,正前方和右侧各有一间厢房,屋门紧闭挑着灯光的自然便是月寒枝的房间,隔壁还无任何灯火屋门大开的便是自己的房间,紧接而来的是从正对着的屋子中传来的声音:“逛完庄子回来了吗?对自己之后的住处可还算满意?”。 “嗯,见了那个岳州遇到的姜砚临和墨先生,被墨先生抓着看了好一会的棋局推演,就是不知回了南疆以后多久会在回到这里”院中的短衫少年回答道,不时随意走动看了看自己周围的物事摆设。 屋内的月寒枝察觉到了短衫少年在院中踱步,沉思了片刻又说道:“不去看看自己屋子吗,估计后面你还要多住上几天,万一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好今天跟人说好”。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朝自己的屋子里走去,还在看着屋内床铺桌椅摆设的少年,突然看向院中发现一个正准备朝院外走的蓝衣女子,随即问道:“月姑娘是怎么了嘛,要什么事情要弄吗?”。 “有些饿了,我去找人要些吃食你要吗”帷帽之下有些勉强的声音从月寒枝口中挤出。 短衫少年自然对于这样的回答没有任何疑虑便转身继续看向自己的屋内。 没多久的功夫便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月寒枝拎着一个食盒便走了进来,直接就进了林满六的屋子。 “我拖下人寻了些晚宴没用上的吃食和糕点,随便吃些,今天一天了都在这山庄里到处忙也没咋休息过”蓝衣女子进门后说着便随意的将帷帽解下,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独处时林满六才有机会看到摘掉帷帽面纱的月寒枝。 短衫少年迎了上来帮忙摆放食盒当中的吃食、糕点,有些春时的小吃和瓜果,在碗碟一侧还放着一份糕点林满六认识,是在矩州自己想买却被乔云年撞了不成样的金乳酥。 “这里也能买到这个吗,月姑娘我跟你说我当时在矩州的时候想买这个,结果后面被一个小屁孩给撞坏了......”短衫少年有些开心的笑着说道,想要将自己遇到乔家姐弟的故事分享给眼前这位跟自己相处时间不长也不太短的蓝衣女子听。 “嗯,你且说我听着...”月寒枝只是应了一句便自顾自的用筷子捡起盘中的吃食送入嘴中,不过并没有去吃那一盘金乳酥。 林满六说着曾经自己遇到的人和事,说道高兴处便抓起一块金乳酥去必做故事里的一个物事,随后便咬入嘴中边吃边继续讲属于他出游的那一个个故事。 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林满六从矩州买金乳酥为起点,把遇到月寒枝之前的所有的远行事情都说了一个遍不论是矩州前还是矩州后,待到故事讲完的时候盘中的金乳酥竟是被短衫少年吃完了。 他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月姑娘我一下没注意给吃完了.....”。 “没事,喜欢吃便都吃掉,对啦你生辰是何时候啊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就当成自己的生辰时家中要做的糕点就好了”月寒枝筷子还在拨弄着碗碟中的小菜,随意说道。 “在二月末的样子,今年刚过十五那会碰巧遇上师父都在跟师父学剑......自己当时也没想起来”短衫少年思考了一会想到说。 只见月寒枝拿筷子的右手微微一愣,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筷子,又急忙握紧。她看向林满六眼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当给你明年过生辰了,这些金乳酥吃完你就十六了知道了吗,明年就十七了...”。 林满六闻讯后先是有些发懵,随后看向表情严肃认真的月寒枝点了点头说道:“嗯...明年十七......”。 后续二人有说有笑的聊至了夜深,月光洒进院落中,月寒枝看向点点月光通过窗沿点入屋内,说了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转身后还叮嘱短衫少年也早些休息。 一夜无话,寂静的小院中只剩下了时而微鸣的蝉声,少年忙碌了一天终于有时间抛去一切烦恼沉沉睡去,桌上的餐盘只是随意的摆在哪里明天早起再收拾便是。 而第二日清晨微风吹进院落中来,桌上的餐盘和食盒都不见了,隔壁房间的门只是微微掩住,林满六此时还在床上蒙头大睡。 wap. /107/107040/2783138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三章 贪功冒进马失蹄 前些日子已经踏上回程路的商队在昨日已经进入到了袁州地界,商队管事在听取林满六的意见尽量不过岳州城避免与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产生冲突。 结果前日开始不知是谁突然提及起在岳州渡河驿站哪里还留着从匪寇那的壮马,阮姓汉子便喊着两个同伴与商队管事主动请缨前往驿站领回马匹。 起初商队管事还碍于短衫少年的叮嘱,打算回绝他们的请求,结果在商队汉子们一致认为没什么问题后才罢休,让三名汉子一同结伴前往岳州渡河驿站领回马匹后再与商队会合。 就在这个四月三日的清晨,两天一夜赶路的三人小队便来到了岳州城边并且成功乘上了渡河客船。 “早知道这般就应该喊管事一起来不就好了,怕这怕那的”阮老三见安然渡河开始得意的说道。 “是啊,担心这担心那的那些个个头快朝上天的人吗,怎么会关心我们这些人呢”随即身旁的汉子便附和道。 “哎呦,没看出来这次出个远门咱三脑袋都灵光了不是”最后一名汉子便笑着说道。 三人便这样互相吹捧了起来,他们没发现的是在渡船的前后早已有抱剑的灰袍男子互相对了对眼,然后便继续看护渡船了。 就在三人下船后,迈着完全不属于他们三个人身份的阔绰步伐便走向了渡河驿站,两名抱剑男子跟在了他们身后一同进入了驿站当中,驿站小二确定了三人确实是来领取他们早已指定好位置的马匹后,便退出了马厩看向了门外等待的灰袍抱剑男子。 只是三人的互相对视一瞬之后,站在左手门边的男子振臂一挥顷刻间拔剑出鞘走入马厩之中,直接一剑便刺入了马厩房梁当中。 梁柱碎裂的声音随即传来,惊吓的马厩当中的马匹发出阵阵嘶吼,似乎已经大半马惊,疯狂的在冲撞着栅栏和马厩墙壁,三名商队汉子那见过这种情景。 为首的阮老三更是直接跌倒地上看着,两旁马厩中的马正在嘶吼、哀嚎、冲撞护栏,好像是想要撞坏护栏后将他们三人乱蹄踩死。 “不想死便老实交代,上个月过我岳州城可干了何事”商队汉子们身后传来了寒冷的声音。 “大大大侠...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就是来领下马匹”阮老三最先出声,转身便向门口的灰袍男子低声哀求起来。 “好好想一想,动手之人应不是你们,是何人杀我风雪大观楼弟子!”灰袍男子声音严厉了起来,并且将自己剑鞘直挺挺地插入了马厩门边的泥地里,发出一声扑通入土的声响。 “我想起来了大侠,是一个蓝衣女子和个短衫少年跟我们用前往杭州的,他们两人在岳州城外.....打杀了......大侠的同门...就是跟大侠装束相仿的两人”还不等阮老三回答,身旁的一个人便立即开口说道。 “这两人现在身在何处啊,姓甚名谁,最好如实交代”。 “女的不知道......男的叫...柳满林,在黔州扬风谷地界跟我们认识的当时替我们赶走了一群马匪,这些马匹就是那些人的,他们赶走后就归我们了......”那商队汉子将整个头都磕在地上,谁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听出来,已经相当害怕惊惧了。 “扬风谷可没此剑招......楼主不让我们查探,我可偏要为我那该死的堂哥讨个说法,从他家那讹点钱银钱来再说”那名灰袍男子小声嘀咕道。 门外一直没有动作的抱剑男子见院中久久未有动作,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那名还在思索的男子随即摆手示意明白,沉声对院中三个汉子说道:“既然此事你们没有掺和,便放你们离去好了,还不快谢谢本大侠宽厚仁爱之心”说完便阴险地大笑起来。 三名商队汉子急忙谢过眼前这位着实吓人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后,连马匹都不敢牵,便急急忙忙跑出了渡河驿站找寻自己原来的马准备快速遁去。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商队汉子气喘吁吁地问那个刚才解释的人:“你不怕说假话被他们识破吗......”。 刚刚在院中解释的人便立即出声打断了他的继续发言:“什么是假话我们本就与那两人不熟,隐瞒满六小兄弟不也是要把他与我们脱开干系,要是让那两人只得他跟我们都是南疆人,你以为出的来吗”。 阮老三便对眼前这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带着点崇拜语气:“果然这一趟远门哥三个都聪明了不少啊,快些离去吧”。 就在三人牵马准备走远便上马离去时,就看到拴马的树墩旁依着一名灰袍抱剑男子,正是刚才在门口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人,他冷冷的盯着三人并未言语。 商队汉子们自然知晓大事不妙,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上马想要冲过眼前的拦路人,结果还不等身形最快的阮老三翻覆马背之上,就被一脚踹到在地。 “敢骗本大侠?南疆来的乡巴佬了活腻歪了是吧,给大侠我老实交代到底知道些什么”之前问话的男子便出现在了三人身后,踹翻了阮老三后,一拳一个将其余两人都捶倒在地。 最后在一个深巷中,自称大侠的灰袍男子一番严刑拷打,阮老三为首的三个商队汉子只得将经过岳州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连上林满六一路走在的事情和之前在南疆的情况悉数告诉了此人。 “南疆一个卖糕点的孩子...铸剑峰有人认识...长相漂亮的蓝衣女子...杭州赴宴?倒确实有很多不愿意一开始就与本大侠言说明白是吧”深巷中已经衣饰沾血的灰袍男子盯着眼前这个头脑确实有些聪明的汉子。 马厩房中就算是再害怕都在想着假话骗自己,到这里真快死了竟是能记起来这么多事情,满身染血的灰袍男子随即眼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神意,舌头通过唇间做了一声吸口水的声响,好似在期待什么。 突然他一脚猛然提起直接踩压到了那名商队汉子的脑后,径直将汉子脑袋踩进泥土当中,似乎面门下有些碎石渣,随着一脚又一脚的踩踏,脚下男子只是发出阵阵呜咽声响。 鲜血便从那个商队汉子脑袋下方渗出,阮老三看到这一幕急忙缩手缩脚准备往深巷更里面靠一靠,想要逃离这一个令自己恐惧的地方。 还不等阮老三怎么缩卷自己身子,突然一道雪亮剑身从灰袍男子右手上直接插入了阮老三小腿之中,惨叫声“啊——”随即在深巷当中回荡开来。 持剑男子似乎在享受着深巷中这些恐惧给自己带来的快感,还不等叫声变得多么渗人便自己也放声大笑起来,大得快要盖过了阮老三的惨叫声音。 突然又是一抹雪亮剑光从巷口飞入,直接没入了阮老三的咽喉处将其断气。 “这是你的乐趣所在,我没有什么兴趣快些处理掉吧,我要回楼中了”巷口的灰袍抱剑男子说完,转身便要往渡船方向行去。 “恭送言师兄,师弟自会快些处理”深巷中传来回应的声音,随后便是更加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wap. /107/107040/2783138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四章 城外竹林杀机伏 岳州渡河驿站巷口中的惨叫声渐渐停歇,最后只走出来一个满血血污的灰袍男子他似乎挺满意现在的装束,收剑归鞘整了整衣襟,抱剑入怀走向了渡河码头。 驿站小二在两名灰袍抱剑男子乘船离去后,便带着一些身强体壮的汉子走到了巷口,手中似乎那些些草席和捆绳,只见小二抬手做了个手势,那些汉子便走入巷中将那些多余的物事用草席包裹严实带走了。 在这个清晨时分,似乎整个渡河驿站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于此又重新归为平静。 杭州城,弈剑山庄 林满六揉着眼睛起身,伸个懒腰猛然发现太阳都快高过自己的窗框了,急忙坐在床边想着自己为何睡的这般沉,往常日子里应该清晨天微微亮就应该醒的。 在思考之余忽然看到屋内的饭桌依然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短衫少年心想这弈剑山庄的下人这般手脚勤快?连人还没离屋就能进来收拾东西,还想着看看桌上有没有剩什么残羹冷汁凑合凑合。 只能无奈起身穿戴好衣物,系好自己的两柄短剑走出门去,一出门林满六就感觉有些许奇怪,从自己起身到现在出门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转头看向隔壁屋,房门只是掩着并未关上。 短衫少年心知定是有事发生,急忙快步走向月寒枝的屋子,刚到门前警惕的左手握紧山野行缓缓拔出剑鞘,剑尖抵住门扉空隙缓缓挑开。 不过很快便确认到屋内没人,并且没有任何脏乱翻找的痕迹,林满六警惕地在屋内环视一周在床沿上发现了一封信,信封上只写了一个满字,是月寒枝的笔迹。 短衫少年拆开信封,翻开了对折的信件。 “前些时日便需要动身前往江宁了,不过看你习剑的样子总想着看看到时候开庄是什么样子,已经见过了我便动身启程了,从此别过日后恐难再相见.....望珍重,月”。 在结尾部分本来还写着些什么,但被墨迹一笔划过看不见了所写话语,林满六还顾不上收好信封便快步跑出了小院,见人便问有没有看到跟自己一同入庄的蓝衣女子,山庄中的下人没有人能回答上来,一直等到少年跑到了主殿面前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不礼貌了。 心想打算找叶当听询问一下,便看到主殿外沿的廊柱下靠着一名粉色衣饰的少年,他悠闲的依靠廊柱似乎在享受着忽然飘至此处的清风,林满六刚要出声,便听到粉衣少年在那摇头说道:“月姑娘半个时辰前自行离开了”。 短衫少年知道了想要询问的事情便拱手致谢离去,找到山庄的马夫借了一匹马便牵着往北城门而去,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追上月寒枝。 出城还不到一里地进入了一片竹林当中,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此时的林满六还在毫无方向的向前御马而行,似乎月姑娘就在前方他想当面答谢这些时日对于自己的照顾和鼓励。 忽然听到前方道路拐角有打闹声传来,短衫少年急忙勒马停步,将马匹悄悄的拴在了路边竹木旁,将腰间的山野行缓缓拔出鞘向前看了过去。 只见拐角处是一辆布置的还算豪奢的马车,七八名护卫打扮的大汉正在护住马车防止外侧的黑衣人靠近,这辆马车有些眼熟,心念微动便想起来这不就是姜砚临的马车吗,只见外侧的黑衣人完全呈碾压的事态肆意打伤着这些护卫,但是又不直接下狠手将其直接击杀。 似乎想要慢慢折磨这些护卫,林满六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确认周围再无他人,决定出手帮忙。左手倒提山野行振臂一挥准备向前丢掷而出,目标就是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脖颈处。 就在山野行刚刚脱手而出之时,突然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从不知何处射出,破空声音即可轰鸣开来直接刺到了还在飞旋的山野行剑身之上。 如此细小的银针居然直接将高速飞旋的短剑击落,并且在剑身之上留下了一道不小的白痕。那些黑衣蒙面人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声,转身看向林满六隐藏身形的位置,每个人都手持着一柄黑色短刀就如他们身上的衣饰颜色一般。 短衫少年见状先是一个翻滚向前抓住地上的山野行,随后拔出背后的春窗蝶,双手持剑面向这些黑衣人,既然没法躲藏哪便战吧。 空中突然传来一段奇怪的鸟鸣声“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黑衣蒙面人们似乎收到了指示一般,井然有序的分成了前后个三人背对背而立,面对林满六的持刀向前对敌眼前的短衫少年,背对的三人继续向马车方向行去。 这一次似乎动起来杀心,才是与护卫们一个照面便立刻有一名护卫被黑衣蒙面人抹了脖子,鲜血溅了满地,其他护卫见状迅速补全了刚才的空缺继续跟那三名黑衣人对敌过招。 林满六这一边则是三名黑衣人只是在拦阻他的进攻招式,并没有对他有太多的攻击欲望。短衫少年看着他们背后正在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护卫,心中暗自想着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对于自己出手只是阻拦并不是一同出于杀招对敌。 就在这时马车的门突然打开,只见姜砚临提着他的长剑冲出了马车,嘴里大喊着:“我跟你们拼了!!想要我的命,没门!”。 结果话才刚说完突然就被一名黑衣人一脚重新踹回了马车车轮旁,随即被踹倒在地,这时不知是怎么防范短衫少年的三名黑衣人进攻节奏放缓了许多,立即观察到“有破绽!”让他能够冲出三人包围的位置,林满六快步冲进马车阵中去拦阻那些想要继续杀害护卫的黑衣蒙面人。 短衫少年双手两剑并使,一剑接着一剑的刺出挥砍挡下了黑衣人们的进攻,不过也有一些剑刃穿过两柄短剑的拦阻刺到了林满六小臂上,但似乎无法砍伤少年的小臂。 两只手臂上与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对护腕,相当普通就是很简单的黑色护腕,不过如果商队汉子或者月寒枝在一旁便会知道这普通的黑色布料护腕是什么东西,便是之前一直包裹着春窗蝶剑身的黑布条——着铁衣。 在这几天练剑的过程中,有一天下午黄衫老骗子叶当听,突然在他面前显摆着用黑布条重新做好的护腕,他原本没有去理会结果布料叶当听直接抛给了自己,让他出门时可以用于护住双手避免被敌人刻意攻击自己的小臂。 今天城外的竹林遇险便立即排上了用场,林满六在马车旁肆意出剑只要不是一些强有力的互砍,两柄短剑没有接住的时候便任由剑刃划过自己双臂处的黑布护腕,丝毫不担心这些黑布条会因为挥砍而破碎。 几次对敌过招当中掌握好了时机,林满六便催动右手的春窗蝶与那黑衣人刀身相撞,随后便是金属碰撞后有器物碎裂的声音,当然是黑衣人手中的短刀被春窗蝶直接斩的刀身破碎。 其中两名黑衣人的短刀都已被少年斩断,其他人也开始警惕他们眼前的这个短衫少年,就在这时奇怪的鸟鸣声又再次响起,不过跟刚才的发音似乎有些变化。 “咕——咕、咕、咕咕——咕” 黑衣人似乎又接收到了什么命令,再与眼前的少年一番过招佯攻后立刻一人一个方向四散开来,向竹林深处逃窜,没过多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兄!!!今日居然能再遇柳兄,还是救我于为难当中,砚临谢过柳兄救命之恩!!!”马车旁踉跄起身的姜砚临急忙向前走来对着眼前跟自己一般高的少年说道。 wap. /107/107040/2783138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五章 互道兄弟结金兰 林满六见黑衣人都四散而去,环视一周确认周围再无那些黑衣踪迹之后,才转身看向这个正在呼喊自己的姜砚临。 “姜公子不是昨日便要离去了吗,为何现在还在杭州地界,刚才那些的黑衣人是?”短衫少年向眼前的这位姜家少爷问话道,似乎还有些着急的意思,毕竟他还打算启程去追月姑娘。 “昨日置办路途上所需费了些时间便今日才出城了,刚才行至此处突然冲出一些黑衣人拦阻了我的去路,如若不是有柳兄及时援手我恐怕今日就要身首异处了”姜砚临一脸感激的说道。 就在这时,姜砚临话才刚说完整张脸似乎都变的极为惊恐起来,正要张大嘴巴大喊出声之际,林满六随即循着他的视线向自己背后看去。 是一个右手持竹伞的陌生男子身形,伞面压得很低完全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悬空的左手双指间捻动着一根极为细小的银针,竟然在刚才没有察觉到周围有此人存在的迹象,就在林满六想要躲避时身子突然被人一撞。 是姜砚临,他整个人将身前的短衫少年撞到在地,他也随即铺到向下,“嗖——”的一声,银针在两人倒地的同时从那个人撑伞男子手中弹射而出,极为巧合地从姜砚临发冠穿过,直接洞穿了他的发冠和里面用玉簪扎好的发髻。 瞬间整个人的头发散乱开来,极为狼狈的扑倒地上,身下的林满六急忙起身准备防备撑伞男子的第二次进攻,才刚持剑起身看向前方,结果发现前方根本空无一人,只有散乱的竹叶在空中飘荡。 如果不是身旁还在地上匍匐的姜家少爷急忙把自己推到在地,可能银针就要直接穿过后脑直接将自己毙命当场了。 姜砚临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起身,站在短衫少年一侧极为害怕的出声说道:“柳兄方才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这便要跟家中的娘亲阴阳相隔了”,才说完便看到他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微汗珠。 “无妨,那人一击之后未得手便立刻退走了...”林满六沉思了片刻说道,心想那人自己无法察觉到他的身形和规避他的出招速度,为何此仍要退走以及刚才的那些黑衣人的举动也实在太过奇怪。 对于自己出手只是阻拦,从车中跳出的姜砚临也只是象征性的被他们一脚踢回马车旁,但对于护送的护卫却是相反的态度,尽可能的杀死杀绝。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满六正在仔细环视四周查探吃否还有那些人的同党潜伏在暗中,打算在护卫一会再离开,姜砚临则是跟在其身旁说着些有的没的琐碎事,短衫少年在一旁只是简单回应下便继续注意四周动向。 马车旁的护卫们处理完尸体以及周围散乱的马车财物后,走向了两人询问姜砚临的意思,这位姜家少爷看有人打扰自己与柳兄的攀谈,显得有些恼怒训斥他们快点收拾完毕还得继续赶路,便转头过来又是陪着笑脸跟身旁的柳兄嘘寒问暖。 讲至自己准备返回岳州是家中所托要事时,姜砚临忽然止住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只是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讲下去。 短衫少年见机便开口说道:“对啦还是要谢谢姜兄方才相助,险些被那神秘歹人所伤,我还有些要事准备先行离开,姜公子看马车收拾完毕便也快些启程远离这是非之地,此去岳州路途还需小心为上”。 姜砚临则突然一脸正气的说道:“柳兄且慢,我知不能耽搁柳兄要事,但今日与柳兄遭逢此事也算共患难了,斗胆想与柳兄义结金兰他日一同游闯天涯”。 这个问题实在是为难林满六了,不过心想与这姜砚临还算有缘,他刚才也算是真心相护,这一路上除了月姑娘和那黄衫老骗子,可能也就此人是诚心待自己了。 只能接下了眼前姜姓公子哥的请求,他拱手说道:“甚好,不过我只是一介山野闲人,今日行事还望姜兄莫要后悔就是...”。 姜砚临不等林满六话说完,直接抓住了少年的双手说道:“今日仓促了些,柳兄有要事在身,砚临也要快些回到岳州家中,我们便先击掌为誓,从今往后你为兄我为弟结此金兰以镇河山”。 说着便举起自己的右手推向了林满六,短衫少年也有模有样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两人就此击掌为誓,看向姜砚临时只见他眼中似乎闪烁着光,是对这一份有些许草率誓言的肯定,以及属于他自己对于这一份情意的执着。 短衫少年见状心中也微微一暖,似乎从今天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个朋友,一个想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还不知柳兄年岁,不过我只认柳兄少年天才比我厉害,那便是柳兄为大,我姜砚临次之”姜姓公子哥在一旁又出声说道。 “年十六,对了其实我...”林满六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昨日月寒枝与自己说过的话语,便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明年的生辰月姑娘已经替自己过了,明年二月自己便十七了。 “这不是巧了么,那我与柳兄一般大年纪,只管称呼我砚临或者阿临都可,家中娘亲时常唤我作阿临”姜砚临闻言后有些欣喜,还不等林满六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道。 “嗯...那砚临你也快些准备返回岳州吧,我一会也要启程离去”短衫少年放弃了解释自己名字的机会,拍了拍公子哥的肩膀说道。 “听柳兄的,我即刻启程,他日相见时我必定将自己所得皆与柳兄分享,你我共赏那荣华富贵!”姜砚临眼神坚毅的说道。 “一定”最后便是两人的互相道别,林满六目送着马车离开便去牵自己的马匹打算继续赶路。 ...... 在竹林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溪涧处,围着十几名衣饰全黑的人,全部半跪的姿态围在溪涧周围,只见他们簇拥的中心是一名撑着伞的男子看不见他的容貌。 一名位置靠前的黑衣人抱拳说道:“此次围杀不成,下一步我们应该何处动手,还请大人指教”。 “你似乎是在质疑我的决定?”撑伞男子反问道。 “属下不敢,只是凭空出现的那人为何也要留有活口,实在不解”提问的黑衣人再次出声问道,不过现在双手已经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之后部署我已有决定,我会再继续告知你们如何行事,记住要明白一点,帝国最锋锐的利刃永远是我们”撑伞男子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 “是——”这次便是半跪的黑衣人齐声说道。 随后只是撑伞男子随意打了个手势,所有黑衣人便又再次井然有序的向各自的方位散开远遁而去。 wap. /107/107040/2783138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六章 此后一别愿珍重 正午时分 杭州西城外的一处驿站,月寒枝一人独坐饮茶,她看了看桌上自己的包裹下意识地又转头看向了城内某一个方向,哪里有应该一座刚改制建成山庄。 同一时间的北城竹林,林满六与姜砚临刚刚分别,短衫少年骑马疾驰向北一路查探前方是否有来人迹象,又行了半个时辰的路看到了一处与自己来时相似的山边小亭。 亭中坐着一人正在饮茶并且他的衣饰有些熟悉,不就是刚才撑伞的男子所穿衣物,这个男子的竹伞都还在桌旁,随即勒紧缰绳停步准备随时迎敌。 “你便是叶当听的弟子吧”只听亭中有细微但又能过清晰入耳的声音传出。 林满六并没有答复,已经一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山野行,此人若想要追杀自己定然易如反掌,必须小心谨慎找准时机逃离。 “铸剑峰剑势于我无用,山水养剑决内息走气我或许比你更加熟知,春山竹浪涌或许当听都还不如我,你想要与什么剑招于我对敌呢”亭中男子只是抬起自己的茶碗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不慢不紧地说道。 短衫少年被眼前之人所言说的有些震惊得不知还能作何动作,此番话语必然是对于自己一路行程了如指掌或者与叶当听和师父极为熟悉,只得在马上抱拳对着亭中说道:“前辈既然认识家师,之前竹林也未动杀招,于此是有何事与小子商议”。 “只是心情好来跟你说几句话问几个问题罢了,第一问题呢,剑都没拿稳就不要学那些想要惩恶扬善的大侠,是非善恶你如何分辨?”亭中男子双指夹住一片竹叶放于面前观摩了起来。 回想着曾经和现在的种种,短衫少年沉声说道:“何须划分什么是善恶,就如今日竹林之事我之所见歹人肆意虐杀马车护卫,他们便是恶,你于此要强行评判善恶之分,想要用你的想法强加于我,你便是恶”。 “倘若那辆马车成功回到岳州又获成功再进一步,会致山河倾倒、江湖覆灭,他们此举荏苒是恶?”亭中男子捻动的竹叶双指迅速指向亭外的御马少年,竹叶尖也一并指了过来。 “这些事情都尚未可知,你是要说那姜砚临之后会造成霍乱,还是有人利用他会造成灾祸,都不是现在的这个他影响的”短衫少年直面那片好似随时会射向自己的竹叶说道。 “这便是你教的徒弟......妇人之仁”亭中传出来的话语似乎有些讥笑的意味。 只见竹叶突然凌厉地躁动起来,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又轻飘飘的落下,缓慢落地石阶上归于平静。亭中的男子已经抓起了自己的伞别在腋下,准备走出亭子往北方而去。 林满六见那名男子要走,立即出声说道:“前辈眼见远胜于现在之我,双方念想自然有所不同,还望见谅”。 但并没有什么话语回应,夹着竹伞的男子只是背对着对他摆了摆手道别。 短衫少年不知怎么了突然脱口一句:“敢问前辈在亭内饮茶好久?可曾见过一名蓝衣女子从此地经过,既然前辈我一路行程都能知晓自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终于男子转头开口说道:“不曾,对了不管是你师父寄出信件还是你寄回家中信件,从我这里便已是过了第三遍,往后若要传递信息还需注意”说完挥摆道别的手动作更大了一些,便是要跟短衫少年彻底说再见了,就这样男子夹着他腋下的竹伞便离去了。 行至此地,虽然遇到这名强劲的撑伞男子,但还算有些收获确定了月姑娘应该没有往此地前往江宁可能或许她还未出城......或许出城太早自己怎么也追不上了,还是打消了想去找人好好道别的念头吧。 林满六就此拨转马头准备往返杭州城,重新路过竹林打斗位置时,又令短衫少年感到震惊,不论是打斗痕迹还是地面竹叶散落程度,都被抹去了一般,只是断裂的竹子被直接从根部斩断修剪。 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在此地亲身战斗,完全看不出这里在不久前还经历了一场围杀,感叹这些黑衣人和那个撑伞男子行事果决的同时,短衫少年也加快了回城步伐。 没过多久便重新回到了杭州城中,少年刚刚行过自己跟着商队初到杭州时所住的驿站,不免感慨良多,来的时候是跟着商队一起从家乡出发的,如今便只有自己一人了虽然马上也要返程了,往后的时间便只剩下自己与那黄衫老骗子了。 不由得开始想起自己从走出凤城那一刻起的事情,还在追忆往事时,背后却想起来了一个声音:“我说林满六你站在此处作甚,我回去原本想找你好心说一下得走了,结果崇婴跟我说你急忙跑出去了,害得我好找结果搁这里发呆呢”。 好似在训话又有些许打趣意味的话语,惊醒了看着客栈痴傻的短衫少年,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从自己在黔州相遇开始便一直跟自己行路至今,林满六迅速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蓝衣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四五步外的位置,短衫少年下意识的问道:“月姑娘?”。 “还有其他家的姑娘会在大白天的出来找你这个小屁孩?”。 “怎么要走了也不与我知会一声......”。 “......这不是回来跟你说一声吗,而且我也留书信了啊”。 “嗯...”林满六不知如何再接话。 “嗯?边走边说吧,往城西去”月寒枝回应声中带着些许不悦。 随后二人漫步向西城城门走去,林满六这时才想起来确实不管是驿站还是渡河船只都在城西,自己前面直去城北确实有些不妥。 两人一马走过西城门,到了之前月寒枝便已经在饮茶休息的驿站茶摊旁,原本还打算去牵驿站中预留的马匹,林满六将自己手中的缰绳交到了蓝衣女子眼前说道:“听那老骗子说,这些是前些年军部马场退下来的马匹,只比那些骑兵战马逊色一些,用这匹赶路定要快些”。 只见帷帽轻轻歪斜了一些,似是帽檐下的人在思考什么,随后月寒枝便接过了缰绳说道:“好,那驿站当中的马便归你,我用这匹现在便骑御一较高下?”。 少年嗯了一声便去牵出驿站中的瘦弱黄马,原本看着挺壮实的但是跟身旁的这匹骏马比较后,便显得有些瘦弱。 不过等两人都上马后,却只是二人朝远处一同御马在官道上纵马驰骋,并没有刻意的去争那快慢之分,行至一处山林小径后速度还更慢了下来,林满六骑着的瘦弱黄马不时还能啃食下路边的野草果腹,他们行过来杭州的山路,经过了当时初遇老骗子的路边山亭,就这般一路前行了许久。 此时的天空比正午要红上许多,似乎是晚霞快要到来,红日也在缓缓西斜。 “送到这里便好,你回吧”月寒枝忽然出声。 “嗯......月姑娘保重”。 并没有什么回应,只有山林间突然的寂静无言,短衫少年不知所措开始一手胡乱地挠着自己头发,悄悄的看向眼前的蓝衣帷帽女子。 只听帷帽下方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听到:“林满六,还记得今年多大了不”。 “十六!”林满六随即脱口而出,但似乎不敢看向前方。 “那都已经是大人了,相逢总有离别,这么害怕作甚,看着我!”。 短衫少年循着声音正视起眼前的蓝衣女子,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此后一别,天高海阔恐再难相见,愿君珍重...”只见月寒枝摘下了帷帽看着正在注视自己的少年说道。 “愿珍重...”林满六只是喃喃说着三个字,眼神闪烁他想要记住眼前的场景和那阳光下的身影。 夕阳下,在两人说完后两道极长的影子就此分别,一个向北行去,一个返回杭州城。 wap. /107/107040/2783138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七章 漫漫归途西南望 天色渐暗,杭州城的归途上只有少年一人牵着一匹瘦弱黄马,身形有些萧索,仿佛一条老狗再带着他的老伙计一起踉跄赶路。 快要行至城门边上,似乎因为天色的缘故,守城的护卫将士都快准备关闭城门了,暮色里看着走来的一人一马,叫骂着让他快些进城不要磨蹭时间。 林满六在叫喊声中只是拽了拽缰绳,不知是在催促自己还是催促身旁的黄马要快些进入城门,但最后这一人一马依旧是跟刚才一般的教程进入城内。 经过守城将士时,为首的一名官兵正准备出言教训教训这不知哪来的穷乡泥腿子,结果跟短衫少年刚刚侧过来的双眼相对时,一股寒意似乎从瞳中透出,渗入官兵心神。 随后便是林满六先出声说道:“实在抱歉,给大人添麻烦了”。 看着少年背上和腰间系着的短剑,想必是习武之人,官兵强提一口气训斥道:“天色晚了便快些进城,不要妨碍我等公务”。 短衫少年点头致歉后便继续牵马而行,再次路过刚入杭州时住的客栈,林满六并没有向客栈看去,只是稍微停顿便继续向前,不过还没走出客栈范围却被人叫停脚步。 “怎么就是道了别,心境就变得如此,看来不该传你山水养剑决的,你看看你现在内息紊乱不堪,剑术又未有所成就,春境未至便倒行末冬......不怕突然走着走着便走气力竭生死?”一个依在客栈门扉处的黄衫身影带着些许讥讽说道。 此话入耳才将眼神黯淡无光的林满六刺激地,眼底有了些许光亮,他转头看向那屋檐下的黄衫老骗子惨笑说道:“四季轮换,周身心气交替,现在这般情形确实有些不堪...”。 “既然知道还如此行事,也不知道十一怎么想的会让你前来,稍有不慎路上早就一命呜呼了”嘲讽的意味越发重了起来。 不过随后短衫少年并没有接话,只是牵着身旁的黄马继续前行,这让屋檐下等待回复好继续贫嘴的叶当听有些诧异,便追上了上去。 “既然心中所想去找人家不就好了,在此把自己气死有何意义?”叶当听打趣说道。 “肯定有她的目的,我还要回南疆本就不是一路人......”林满六喃喃说道。 “那回了南疆便再来寻她不就好了?你师爹我啊年十六便一人独行江湖了,那有你这般束手束脚,那时在奉节的一个村庄便遇到了你师父......”黄衫老骗子爽朗出声笑道,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事情。 短衫少年在一旁听着属于他们的过往江湖事,一直讲到了自己师父要回铸剑峰处理事情,都是他与师父之间的江湖远行,往后的便是老骗子跟随陆风白一路闯荡至今的事情了。 听完了故事少年的心情似乎好了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如师父或你这般自小便学武习剑,如今只能应付些山野匪寇或是些同龄小辈,待回到南疆事毕后先潜心习剑,再做其他打算”。 “如此甚好,待清明过后我们便启程折返南疆”叶当听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后随声应道。 二人一同往弈剑山庄行去,路途上又与老骗子说了今日在竹林见闻和遇到的奇异撑伞男子,结果回应的只有无妨莫担心诸如此类的话语,似乎叶当听很放心那名撑伞男子,并且以执伞客唤作那人,大概是与那人相当熟悉。 回到山庄后免不得又是崇婴对林满六的一阵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这似乎是这座山庄的传统一般,不论对谁对何事互相打趣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不过已经被叶当听开解过的短衫少年完全不受崇婴的影响,便直接回了自己院子去休息了。 直至夜深时,林满六穿戴好自己的衣物走出屋子来到院中,看着隔壁已经收拾完的房间,又看向了空中的那抹皎洁月色,星辰闪烁,没有云雾遮蔽的天空之上有一条星河分开天幕,点点星光不时发亮,此时全然没有傍晚时的惆怅,长舒一气后便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景色。 短衫少年渐渐地往西南方向望去,那是家乡的位置,在哪里还有等待自己回去的爹娘和师父,马上快要返程了,这一次便是自己与那黄衫老骗子一同行路。 回望此次东行,见过了太多的人和事,有仗义执言的李延鹤将军,有铸剑峰上教自己学剑的乔可思师姐和她那跟自己性格相仿弟弟,有田间遇到的还云霞,有要跟自己结义拜把的姜砚临......还有临阵出剑一路相伴的月寒枝、月姑娘。 思绪朝着少年看向的西南方向远去,正如他心中回忆的场景变换轮转一般,似乎整个人的心神都随着心中所想而飞向远方,长路漫漫,思绪飘转,仿佛重新走过了一遍来时路。 收回心神的林满六持剑起身,行至院中剑指归途方向,周身走气依照山水养剑决的法门开始运转,便向那西南方向递出一剑。 随后便是自己在师父的教导下,从捡起家中木棍的那一刻起所学过见过的所有剑招,都一一向西南方向递出。 剑势尽黄龙,由“叶当听”所传后林满六双剑并使,以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正握春窗蝶依次向前递剑,出剑时机和速度随着一轮轮的递出而变得迷幻和加快,如今便能递出二十六剑。 剑势飞孤鸾,铸剑峰学自师姐乔可思,以右手山野行向前掷出,剑身飞旋疾射击物后随之弹回重新探手收回,时常作妙手一击起敌或制胜关键。 春山竹浪涌,学自弈剑山庄叶当听,剑招起势如同竹叶四散周身,拦阻对敌兵械去路陷入自己攻势当中,随后剑招凌厉如竹林山风呼啸,剑身肆意拍打对撞对敌兵械,剑身微颤却是数道巧劲击出直接影响对方控物气机。 递出的这几剑都是他人所传,随后少年递出的却是自己所见剑招。 摘星扫剑式,春窗蝶斜向地面如同灵蛇出洞一般,剑尖斜指前方随着林满六手腕翻转拧动,剑身挥击方向如同天上星图,剑尖击出方位就像在星图上点缀繁星,此招是在凤城城外竹林时观参星观弟子所出。 雪中寒,短衫少年双剑一并前指,由春窗蝶开路山野行随后而击出,后续便是两柄短剑依次交替递出,剑身刺破周围清风带出一声声细微的割裂声响,如同阵阵寒风呼啸,此剑林满六见过两次,一次是岳州城外血战另一次便是不久前校场之上对敌所见。 少年的记性似乎很好,不论是师父师姐和那老骗子所传,还是与人对敌时所见的剑招,在他自己事后的模仿练习后也总能学出一番模样,待将自己所使剑招都一一出剑完毕后,再次看向西南方向。 过往是东行,之后便是西归了。 wap. /107/107040/2783138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八章 岭南惨变云来没 四月九日清明事毕,林满六与叶当听一同拜别了山庄众人,准备启程回南疆。 随后三天的路程不算长二人赶至黄山地界,期间老骗子与短衫少年讲述了一些近期发生的江湖事情,以及在一处茶馆中提到自己师父传回来的信件,大致是再次与叶当听确认自己弟子的事情,想必是三月下旬发出的。 “算了下时日,应是已经到了还算满意否?代我向墨先生问好,远在他乡未能与先生开庄时手谈一局,甚是遗憾”。 当时叶当听笑了笑便将信件交于了林满六,少年那会好奇的问道:“师父还会下棋?”。 正在一旁饮茶的老骗子只是举杯吹了吹自己碗中浮起的茶叶,并未有所言语,随后便将碗中茶水饮尽。 林满六便明白了其中意思,叶当听想来对师父尊重有加,倘若与之相关事总能和自己说上几盏茶的功夫,如今情形显然是对自己的疑问做出否定,随后便由想起那日城北亭中执伞客所言。 来往书信都有被其和他人查阅不少三次,信中嘘寒问暖定是另有暗指,少年随即会意不再多言,之后赶路的过程中也只是听老骗子讲述一地见闻和风俗文化,并没有对书信之事太过追究。 今天山道上风比前几日大了些,阵阵山风呼啸而至,透过山林间的水溪奔流、树梢交错后凄厉哀怨的意味越发浓重了。 西行的二人寻了一处酒肆准备歇息,还未入桌便听得一处传来拍桌的震天响,似乎要把酒桌拍烂一般。 循声看去是那云来观何穆,只见那人头系白巾一身缟素,双眼瞪得通红看向刚来的林满六,短衫少年与他对上了视线发现他背后系着一个灰布袋子,应该是被自己斩断的长枪吧。 还未等少年继续观望些许,便听何穆低吼说道:“昨日断我枪兵折辱于我,今日还要来看何某笑话不成......”。 “我二人只是西行碰巧路过此处,并非有意冒犯...”林满六拱手致歉道,若非是看他装束有些怪异可不能就让他这般出言不逊。 何穆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继续吼道:“若非你毁我枪兵,我何故只能躲藏于此披麻戴孝,倘若我有枪械傍身定能与那些贼人再战!云来观又怎么可能满门被灭!”他嘶吼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到最后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酒肆当中的客人和小二被何穆的咆哮声吓得退了出去,瞬间整个酒肆只剩下三人相互对峙,不等林满六继续言语,叶当听便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板凳,双眼通红的何穆循着声音看向了这名黄衫男子。 “首先我不知你云来观遭逢何事被人灭门,但有一点你没了你背后的断枪便不能与敌搏命?再者,你认为能覆灭你云来观之势力,是你这个初入江湖没多久的小辈能过力挽狂澜的吗”叶当听一脸嘲讽的笑着问向何穆。 “如果我有兵械傍手如何不能对敌......”何穆不知如何应答,随口狡辩起来。 “那我手中黄卢你便接好了,还是剑用的不顺手我去给你寻一柄好枪,你拿好了便去救你的师门啊!”黄衫男子声音家中了几分,并且将手中的长剑递了出去示意何穆接住。 何穆被嘲讽地双手颤抖,准备抓向身后的断枪结果又被黄衫老骗子出声呵斥:“师门遭逢危难不是你这般像条丧家犬班见人乱吠,不管是找什么方法做什么事,去挽回去报仇才是最主要的,今日若是寻常百姓将你惹毛了,你是不是还要用你那断枪将人捅死泄愤,废物至极”。 酒肆当中随着叶当听言语完毕后,进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落针可闻。 一身缟素的青年最终没有去抓自己身后的断枪,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起来。过了不久抽泣声才止住,何穆踉跄起身先是看了看林满六,才整个人向叶当听拱手弯腰说道:“叶先生教诲,何某没齿难忘...”。 说罢又向短衫少年抱拳致歉后,踉跄走出酒肆往背面山道行去,远离人群后他拔出身后灰布袋子,抽出两节枪身左手握住枪尖那一段,右手将灰布袋子跟枪尾一裹直接丢了出去,就这样半截枪身被何穆丢弃在山道旁。 他用剩下的布卷只是将枪尖那一截枪身前后打结系背在自己身后,就这样独自一人向南行去。 云来观,岭南道一处江湖小门派,并不是什么道士结茅修行的道观,观主何天一人刀枪皆使算得上当地的一代小宗师广收弟子学习刀法枪术,其兄何野独善刀法,其子何穆初涉江湖枪法也算了得。于盛阳六年四月初,满门被灭云来没,灭门之人在观内广场写下“勾结叛党霍乱百姓,当诛”。 何穆,盛阳六年七月,一人持枪拦阻贼人冲阵力竭,死时身中十四箭依旧不倒,单手持枪立地身后还系着一截断枪,最后被人斩去头颅。 ...... 待酒肆之中纷乱停歇,客人和小二才陆续回来入座看茶,林满六和叶当听寻了一处坐下歇息,便听到身旁的人开始小声议论刚才的事情,突然提到了灭门之事。 在听完一阵议论之后,二人才知晓事情原委,在他们赶路期间岭南一带出现一个打着“我辈当诛邪屠恶还盛世太平”此类旗号的新组织,被称之为屠恶门。 包括云来观在内已然行事三次,皆是一些江湖门派,并且无一幸免都是满门被灭,而且还会在灭门宗派显然处写下罪证,以示众人。 “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往返杭州不太现实,南疆那边也要有所动作看来得绕路看看情况了”叶当听沉声说道,只见他眼神凝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些人此番行事,肯定不会止步于此,都听你安排”林满六随即回应道。 “原定我们只需绕过岳州地界便可,之后看来得先入吉州再往衡州行去,去哪里看能不能打听些什么”老骗子稍作思量后便说道。 “在那便是你之前提到的庄主旧识?”短衫少年疑惑问道。 听到旧识两字,叶当听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肯定,随后便继续饮茶。 休息片刻后,短衫少年两人便继续启程不过比原定方向有些偏差,准备绕道往吉州行去。一路上对比于之前少了些言语交谈,更多时间都是两人赶路前行,只是溪边给马匹喂水或者夜路时才会有所言语。 夜色里,两骑骏马疾驰一路披星戴月,夜间也继续在山林间纵马前行,只有叶当听手中握住一根火把用于指路照明,林满六只管跟在其身后一同赶路,少年看着身前御马的黄衫背影。 他与师父有时说法方式和一些时候的言语都有些相似之处,想着他这些时日跟自己讲的当时如何遇到师父的情形感觉判若两人,故事中的他总是听训拍手叫好,自己现在所见的却是仿佛从镜中走出来的师父一般。 wap. /107/107040/2783138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五十九章 却敌诛邪屠恶行 前往吉州的路途中,林满六和叶当听二人每日在酒肆茶楼中都能听到关于那个屠恶门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我辈当诛邪屠恶还盛世太平”也变成了“替天行道,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屠恶务尽”。 似乎从岭南一带开始,这个不知道是何人领导的组织便一路势如破竹,沿路的江湖门派竟是无一门一派能够抵挡,全数被其灭门毁宗。 今天恰逢正午时,两人在一处溪边等马匹饮水,叶当听用树枝拨弄着溪边的石子,极有规律的将大小石子分开摆放好似在做什么事宜的总结。 仔细一看能发现,被拨动的八颗石子大小各异,有五颗摆放位置如同一轮弯月,另外三颗散在弯月之中,结合到这几日的见闻不正是象征着最近时日被灭门的八家江湖门派吗? 看着树枝拨弄的顺序便也是这八家门派前后被灭的顺序,连同大概所处位置都与地图上相差无二。 林满六凑脸看了过来,疑惑地问道:“那群人有问题?你在猜他们之后的行进路线吗”。 “嗯,起初我有过一个怀疑对象,不过这几轮的走势方向有些对不上......”叶当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树枝滑动地面的动作越发大了起来。 不等短衫少年接话,黄衫老骗子拨弄着树枝开始自顾自说道:“起初这个屠恶门的口号还算寻常,一些山匪也会拿了来用,后来的却特地去去提一句‘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属实是太怪异了些,就算灭门宗派都有缘由被他们告知江湖,但这邪魔和却敌就太过离谱了”。 “把他们想要染指的江湖门派比作邪魔和敌人,这样最后行事书写罪状时就能加之更多惩戒言语,有何不妥吗”林满六说着自己的见解疑惑问道。 “这些事情南方江湖知晓的自是要少了一些,起初我便有一个怀疑对象,炎阳王朝在北方皆为军阵王权管辖对比于南方确实要少上许多这些江湖势力,但在东都有一个不能称为江湖门派的组织吧,便是名字也与如今这个屠恶门名字相仿......”叶当听转头看向身后的御马少年,眼中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怀疑是北方王权想要插手管制南方江湖?”短衫少年随即反应过来说道。 “何来插手一说,如今山河稳固本就是炎阳版图,那些上位者怎么可能安心让这半壁江山交于江湖自行运作”黄衫老骗子只是咧嘴苦笑道。 讲到这里林满六有些明白了,如今的天下格局并不是那般安定,掌权者也并非安心将半数之地交于他手,想到这般处境居然能从山河初定至此快过半百,属实不易。 少年再次问道:“如此格局难道南方没出现过争斗反叛的迹象吗?”。 “自然是有的,开国日升年间最为严重,但都被王权与扶持的江湖门派共同镇压,最近十年来各门各派休养生息,出现的叛乱全都被王权单方面绞杀殆尽......自然江湖安定,山河无恙了”叶当听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开始双手抱头枕在溪边看着天边浮云。 昔年东都游历时,偶遇一场城外袭杀,围猎者众十七人,目标是一对主仆似是一名剑客与相伴的剑侍,主仆配合默契身手皆在十七人之上,却被拖死阵中,期间数次强行冲阵想要逃离都被围猎之人相互配合拦阻,最后那名剑侍舍命破敌与其中一人以命换命,结果仍是无法让剑客远遁而走。 最后两人皆被乱箭穿心射杀当场,围猎者同样是在死者身旁以其血写下罪状“谋害朝堂官员,坑杀老弱妇孺,当诛”。隐蔽处看完全程的叶当听随即选择逃离远遁。 现在想起昔年之事与如今岭南行径倒也有相似之处,但奇怪的一点又在于此番行事如此大张旗鼓,甚至口号都打出来,分明是想要走向前台把戏唱,不再是身居幕后作曲了。 并且倘若真是东都那方组织要对南方有所染指,为何是从岭南开始,为什么不是直接南下呢,如此掩人耳目目的为何...... 叶当听越想越不解,随即起身看了看马匹吃水情况,待两人的马都修整完毕,一脚踹了踹身旁的林满六示意他准备继续赶路。 短衫少年还了一记白眼,揉着自己屁股便去牵马,两人随后一同御马前行赶路,不等太阳西斜两人便进入了吉州地界,确实单独骑御远行要比跟随商队快上许多,这般路程商队一路颠簸恐怕还要在多上两日才能赶到此地。 两人将马匹安置在驿站后便在吉州城中闲逛,打算置办些物件顺便打听些近日消息,没多久的功夫便寻到了一处茶摊,人还算挺多一些打扮明显就是山野草莽的人聚在一起吃茶,不时豪气一生便还要议论些江湖趣事,还有一些穿着朴素的文士也在对饮闲聊,好不热闹,林满六和叶当听找了一处无人处便入桌歇息。 还不等茶水上齐,便能听到周围人议论着最近十几日在岭南突然出现的屠恶门,以及那些被灭宗门的前后故事以及一些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秘闻。 “那屠恶门听说了吗,是专门来惩治那些欺压百姓的大门派的,那些平时嚣张惯了的高门弟子遇到这等祸事,还不是像我们一样只能求饶活命”。 “我前些年被那定星门的一名弟子好生折辱,今日落地灭门惨状,真是大快人心哈哈哈哈哈哈,哥几个吃茶吃茶”。 “听说最先被灭的那云来观,观主兄长早年可是起兵造反过后来直接被官府给抓了处死了,叫啥...何野还是啥,反正也是罪有应得”。 “我觉得这屠恶门行事挺光明磊落的,每次都会对外昭告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什么龌龊勾当,赶紧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我辈才好出人头地”。 “对对对,那叫啥来着...不破不立,今儿喝茶都有喝酒的问题了!兄弟们快活”。 “干了!!!”那一桌江湖豪客们在议论达到高潮时,一同举碗中茶水做酒痛饮入喉。 背对着这群人的叶当听,只是举起茶碗茗了一口,随后眼睛微眯叹了口气,林满六也是喝了口茶后没有什么言语。 虽是想来打听些消息才来的茶摊,结果听闻的却是这些幸灾乐祸之言,不免觉得有些浪费时间,还不如早些上路返回南疆。 就在两人准备起身离去时,那一旁的那些穿着朴素的文士其中却有人发声道:“屠恶门如此行径,自诩惩恶行屠戮之事,你们却再次为其庆贺,你们还是江湖中人吗?”。 是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子,他刚才一直在旁隐忍到最后看着那些汉子居然举杯庆贺,实在没忍住才起身训斥他们。 “怎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要枉言江湖事吗?爷行走江湖时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一名声音粗狂的汉子拍桌喊道,便是刚才说自己被定星门折辱的大汉。 茶摊争端随即而起,围成一桌的那些江湖客竟都哄堂大笑起来,满脸嘲讽意味的齐齐看向那名文弱书生,那些文士见情形不妙急忙去拉拽那人的衣袖想让他别在继续。 不料,一袭青衫的书生甩动袖口拦阻了劝慰众人,走出桌旁来到那些江湖客面前。 wap. /107/107040/2783138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章 茶摊闲聊纷争起 “你们这些人人自居江湖客,所言皆是议论江湖事,却如此行径盼望着别人前行受阻,你们方可后来居上,如今还要盼望乱世降临是何居心”青衫书生站在众人面前严厉说道,一手负后一手握拳在前,好若学堂中讲学的先生。 他面前中那些所谓的江湖客互相对了对眼,随后讥笑声传遍了整个茶摊,更有甚者直接啐了一口唾沫到上前说教的书生衣襟上,嘴中还叫骂着你算什么东西诸如此类的言语。 “是平日在家中看书看傻了不成,敢在这里扫哥几个的雅兴?兄弟们啊今儿就跟这位青衫书生郎讲讲我们的道理,那叫什么来着?......咱今茶摊辩难一会啊”刚才叫嚣的那名汉子继续嚷嚷道。 “还得是咱大哥有学问!”一旁的那些江湖汉子便跟着追捧起来。 听到这里,不论是准备离去的林满六和叶当听,还是一开始劝说书生不要与这些人争论的几位文士,都是心中哀叹如今的江湖曾会如此,真是世风日下。 短衫少年看向身旁的老骗子投出询问的眼神,只见黄衫老骗子直接右手食指不停摩挲着自己身前的茶碗并未转身去看身后的情形,便之后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这时候眼看剑拔弩张的情形,文士中一名年迈的老儒边起身刚想要言说什么,才战战兢兢的开后说了半字,便被那名声音粗狂的大汉吼道:“怎么还想倚老卖老不成?咱今天是跟这位书生郎讲道理,老头子也要站直腰板行事了?”。 “大胆,你竟如此出言不逊,懂不懂得什么长幼有序......我这便去报官你们且等着”青衫书生见那大汉训斥与自己一同远行的老儒,立即呵斥道。 “真当在这里县官老爷有用?即便是刺史大人来了又能把我等如何,待官兵前来我把你和那老头打至残废再与官兵知会一声江湖恩怨,找人上下打点之后我们会如何”大汉显然对自己的言语和处事办法很自信,声音已经越发的猖狂起来。 不等青衫书生继续言语什么,那名江湖大汉随手打了一个手势,后面便起身两人准备将青衫书生擒住,这般行事显然这群江湖豪客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极为默契熟练书生都没来得及挣扎便被两名汉子按倒在地。 为首的那名江湖大汉起身蹲在倒地的书生面前,满脸得春风得意,讥笑片刻后在书生耳畔带着一种极为嘲讽的笑意说道:“这吉州上到刺史下到衙门小吏,都与我们熟络要置办你这条小命都不用跟他们知会如何,今天过了便好生当个孤魂野鬼吧但求来事能寻处坟头安心再死一次”。 他的笑声随着他话语的言说越发的尖锐起来,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也跟着大笑起来,在场的众人无一例外都听到了他所说之事,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老儒颓然坐倒地上,本就花白的发丝垂落在面门上,他一脸悲愤地看向茶摊外的天空,原本晴朗的白天怎么也跟着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云层,仿佛之后发生的事情上天都不想看见直接关上了窗。 “曾会如此啊......如今太平世道曾还会有如此恶劣行径啊,诛邪屠恶...这般难道不才是世间的恶吗......”两行清泪从老儒眼眶中流下朝天喊道,在他本就皱纹交错的脸上顺着滑落在地。 那名大汉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氛围,没有让人去制止在一旁哭诉的老儒,而是起身一脚提起瞄准那名青衫书生的脸颊准备一脚踩下,用足了劲道似乎想要一脚就把青衫书生的踩成一摊肉泥。 就在那一脚快要落下时,叶当听摩挲着的茶碗在手中一抖随意往后抛出直接,速度极快在那名江湖大汉还没踩下之前,便率先击中了他的面门,茶碗瞬间碎裂开来,碎碗片立即割裂了那名大汉的脸颊。 随后大汉立即收回了将要踩踏下去的脚,一手捂脸转头看过来,捂脸的右手似乎止不住流淌不已的鲜血他便急忙双手捂住自己的侧脸,口齿不清地朝眼前的黄衫背影吼道:“是何人伤我!进了吉州没听过本大爷的威名吗”。 只见那黄衫背影只是侧过脸出声问道:“被定星门折辱的威名?刚才听你们闲聊中听说过了,久仰久仰”说完还点了点头表示礼貌。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那名江湖大汉,他从腰间便立即拔出了自己的短刀准备劈向叶当听位置,只听黄衫背影只是说了一句“愣着干嘛呢,休息够没”之后便不再动作。 身旁却有一人动了起来便是林满六,短衫少年闻讯立即左手倒提抽出山野行迎击上前,自是第一个照面的兵械相接,对面那名江湖大汉握刀双手便微微发颤。 他看着眼前少年握剑姿势有些古怪,仿佛是在用匕首一般并且背后还背着一柄碧绿色的奇怪短剑,随之警惕了起来。 鲜血从他右侧脸颊不断渗出,他有些惊骇刚才刀剑相接时对面那个短衫少年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压力感,没有心思去顾及脸上的血污,强作镇定握紧手中短刀准备再次挥砍向眼前的持剑少年。 “兄弟们跟我一起上!!”再挥砍向林满六的同时并且向身后的那些兄弟们喊道,那些江湖客们闻讯后抓起桌上的短刀便起身准备一同对敌。 见众人齐上,林满六竟当着他们的脸将手中山野行来回换手变成了右手握剑状,本就不大的茶摊因为突然爆发的争执,四周桌椅被推挤开来,青衫书生也被同行人们拽出茶摊之中。 叶当听见旁人退出,他自己也抱起了桌上的黄卢走出了茶摊,那些江湖客见状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继续冲向了眼前少年。 林满六先是接下为首大汉的一击砍击随后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巧妙的利用身旁的桌椅躲过其余众人的挥砍,有人从远处持刀冲向自己时,随手踢了一条长椅便将那人拦阻在外,有人已经接近自己身后时先是躲过短刀刺挑,随后便一脚把人踹出围困之圈。 不过数下对招,已有两名江湖客瘫软倒地,在那抱着自己的手臂小腹缩卷成一团,不过也有少许短刀差点逼至林满六脖颈面门,结果短剑卸去一部分劲道后,刀刃砍在少年小臂上没有造成一点损伤。 “这人有些古怪,大家一起上乱刀砍死他!我看看今日谁能拦我...”那名大汉说着却悄然身形向包围圈外侧退去,还警惕地看向了正在观战的黄衫抱剑男子。 看向叶当听时瞬间便其被察觉到,两人双目相对,只见一脸笑意的黄衫抱剑男子还朝他歪了歪头,大汉不自然地冷汗直流。 又是几轮过招后,他的那些江湖朋友依然全被林满六踹到或剑身拍打再地,伤势重些是手臂脱臼,并没有被少年剑刃所伤之人,此时那名大汉还没有退出茶摊范围,少年见只有他还在站着了便提起手中山野行,剑尖直指那名江湖大汉。 “小的目中无人......冲撞了二位大侠,小的给你们赔不是,刚才打扰二位饮茶休息了......不知可否看在同是江湖人的份上,饶过小的”大汉立即丢掉手中短刀,双手抱拳弯腰说道。 说话时双手还在不停地打颤,不知是刚才接剑时手受伤了还是出自内心的害怕。 不等短衫少年和黄衫抱剑男子言语如何,那名刚刚被人扶出茶摊的青衫书生便开口说呵斥道:“可闭嘴吧,倘若没有他们两人出手换作是他日,你们这些人最后结果如何还用我说下去吗!”。 林满六和叶当听待书生言语完后,默契地点了点头看向那名江湖大汉。 wap. /107/107040/2783139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一章 闲杂事了拂衣去 江湖大汉转身满眼凶狠地瞪了瞪那名说话的青衫书生,还不等他发几句狠话,叶当听就在一旁出声道:“还有力气的话就提着刀再跟这小骗子过两招,在那愣着作甚”。 闻讯后的大汉这才一脸苦笑的再看向茶摊中的两人,两手来回摩挲盘算着该怎么说些奉承话语方便脱身,结果那名少年确实把地上的短刀提到自己脚边,大汉一时说不出来话,只得去捡起自己的短刀双手发颤地抬起看向前方的短衫少年。 “你刚才是说上到刺史下到官差小吏你都认识对吧,如今这般田地快寻些人来救你吧”黄衫老骗子学着刚才大汉说话的语气嘲讽说道。 “小的随口胡诌的......二位爷别当真,如今在这城中二位也不希望惹事上身对吧...不如今日就算不打不相识,他日小的必将携礼登门拜访二位...”大汉咬了咬牙强做镇定说道,想要将自己的道理说与这两个不明来历的人听。 结果这次开口的确实那名短衫少年了,林满六持剑在前严肃说道:“你我江湖恩怨,会有何事烦扰?”。 两人言语居然将自己刚才威胁青衫书生所言尽数还到了自己身上,到了此时江湖大汉心知无路可走,整个人嘶吼一声壮胆,提刀冲向了眼前的短衫少年。 不过立即就被林满六挥剑挡下,山野行在手中扭转几次,将其手中短刀振脱落地,紧接着一脚把人踢倒在地,随后便是一剑跟上抵在大汉脖颈之上,这名江湖大汉整个人就这样瘫软的躺倒在地。 “落得这般田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江湖大汉闭上了双眼沉声说道,仿佛心存死志一般,不过开始有些许汗水从额头上开始渗出,混入了他已是血污的右脸血肉当中。 短衫少年之后并没有继续出声,只是用剑抵住倒地之人的脖颈,侧脸看向身旁的黄衫老骗子,等待他进行问话,周围不管是江湖大汉的帮手还是那些文士都不敢继续靠近茶摊观望,全都退的极远只有那名青衫书生还留在原地。 “我且问你,那定星门被灭其中缘由知道多少,还有你们之前议论的这些事情又从何处得知?”叶当听一改之前嘲讽的面容和语气,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都是近日清晨时分有孩童在街边传的......我昔年被那定星门弟子不止是随意欺负而已,我哪敢现在去横插一脚...”倒地的大汉一遍警惕着脖颈间的短剑一边断断续续说道。 “这些事情不过前几日才发生,消息便传的如此之快还是从孩童口中,你们也敢相信?”黄衫身影再次问道声音加重了几分,语气中带着略微怒意。 “不止是那些街边的孩童,还有官差们也在传这些事情,他们说的我们自然是信得......”已经退的极远的一名江湖客出声说道,他说完后还咽了口唾沫已作镇定。 “哪便如此吧...今日之事还望各位想明白,你们为何会聚集一起游历这江湖,想明白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叶当听说着环视了这些江湖客一周后,转身走出了茶摊。 林满六这才收剑入鞘跟着一同走出茶摊,那名青衫书生随即跟着出来,走到两人面前作揖行了一礼,他又像那些江湖客一般抱拳说道:“方才多些二位大侠解围了,没有二位的出手相助倒地不起的便是我了”。 “无妨,之后茶摊酒肆遇到这些人尽量还是回避,莫要与他们争辩,他们的道理只是他们手中的兵械从来不是与别人认真说教”叶当听随即回道。 “你刚才最后所言那句可闭嘴吧,还是挺帅的!”林满六却在身旁小声嘀咕道,还给青衫书生竖起了大拇指。 闻言后青衫书生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再次朝两人作揖道谢说道:“小兄弟谬赞了,我自幼随先生游历山川,也曾见过锄强扶弱的江湖英豪,也想象过自己是否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不过事与愿违至今都不曾习武练剑”。 “之后可有去处,若无目标你可听我一言,如今时日杭州景致定是不凡,此时前往白日可去花巷观鱼,夜里行去西湖边上可赏月色入湖,想来便是极美的”黄衫老骗子语气突然和煦起来,朝青衫书生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青衫书生笑着接话说道。 “那我们便先动身走了,还有些琐事要办,他日杭州弈剑山庄再叙”叶当听说完便转身离去。 此话一出不论是青衫书生还是短衫少年都是微微一愣,怎就他日弈剑山庄再叙了,这黄衫老骗子确信此人必定会前往杭州吗,并且还会去弈剑山庄寻他?青衫书生随后只是再次拱手作揖,算是拜别了叶当听和林满六。 待两人远去之后,青衫书生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并没有去询问两人姓名,有些尴尬地回到了茶摊处与那些同游好友和老儒会合。 吉州城的另一处街巷中短衫少年和黄衫老骗子两人随便买了些路上需要的吃食和物件,便一起前往了城外驿站去牵马准备继续赶路。 骑行路上林满六向叶当听问道:“哎老骗子,你如何确定他之后一定会去杭州,并且还会去庄里”。 “平时多学一学察言观色,光知道打架了不是,那老儒一口地道地北方口音显然是从北面带着学生一同游历山川的教书先生,那青衫书生郎如此心性定也会跟随一同走完旅程,他们总不能去南疆这边或是西边山里求学问吧?”叶当听头也不回的说道,语气中略带嘲讽意味。 “所以他们很大几率便是在这江南地界游历,很有可能还要往东行去是这个意思吗”短衫少年似乎明白些什么回话道。 “或许还能开窍你这脑子...”黄衫老骗子转头看向身后骑马的少年。 听闻此言的林满六朝前面恶狠狠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这老骗子,恨不得直接上去朝他递上几剑才算解气。 后续骑马赶路途中,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什么言语,就这样疾驰远行朝衡州方向行去。 wap. /107/107040/2783139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二章 探查衡州刺史府 四月十八日,晌午刚过田间乡道上有两匹快马疾驰而行,马蹄飞快地踩踏在道路青草泥地中,两行脚印就这样印在了地面上。 两天御骑赶路,叶当听与林满六终于成功绕道进入衡州,成功地避开了原先路线上要经过的岳州地界,在之后只要先入黔中再进剑南,离目的地南疆就不远了。 一路上行来倒是没有怎么听到那屠恶门或是又有什么动荡的江湖消息了,更多的是感叹近年来衡州为主及其周围三州地界风调雨顺,说是今年入秋后定是有个好收成。 在驿站休息时听那些老人闲聊说起都是在夸那衡州刺史这些年管治有方,前些年旱涝闹灾多亏了那刺史才熬过来,这才能盼来今年的好景象。 “听那些老伯所言,这衡州的刺史也算是一个济世救民的好官啊...”正在骑马紧追前方黄色身影的林满六突然感叹道。 “算是吧”叶当听沉默了一会说道。 没过多久两人便一同进入了衡州城内,近日听到的消息都没有什么进展,确实需要去见一见这位刺史大人了。 两人安置好马匹后便一同前往刺史府邸所在的街巷,不过还不等他们接近那府邸三条街的位置,便发现这街道上有些情况不妙,巡逻的兵卒对比于之前不过是哪一座州城都要多的多,或者就在这衡州城里不管是刚才热闹的集市还是刚进入的城门处,都没有此时街道上巡视的兵卒众多。 叶当听在一处摊位旁拨弄着小物件,给身旁的林满六使了个眼色,短衫少年会意两人再看了一会街边卖的物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条街巷,之后接连围绕着郡守府走了快一圈的行程发现到处都有兵卒巡逻查探。 最后两人寻得一处二层酒楼,才点完吃食便上了二楼在一处靠窗位置坐下,等待吃食饭菜上桌。酒楼的跑堂小二先行上楼给两人收拾好了用具,见正好是临窗位置便快步前去打开了窗,衡州城内景色瞬间随之窗户的打开,尽收眼底。 “二位客官稍等,饭菜吃食马上就来先喝些茶水耐心等待!有什么需要尽管唤小的便是”跑堂小二笑着说道,手中也不停歇一手持壶一手提杯,迅速得便给短衫少年和黄衣男子满上了两倍茶水,可能是酒楼店家比较粗狂,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茶道心思,小二倒车便是直接满上便后退离去。 叶当听和林满六自然更不讲究这些事情,随手便是将刚倒的茶水举碗对撞一声,便饮入喉中。随后二人一同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象,身行街道当中无法仔细察觉,如今登高而观发现的确围绕着刺史府邸周围三条街上都一直有兵卒在巡逻查探。 临近刺史府的街巷巡视便更加频繁,再这样的影响下周围都没有百姓敢靠近一步,街道上泛着一股冷意似乎在驱逐所有人靠近这座刺史府。 “这刺史府今日有些古怪......不过情况紧急,有些事情得想办法弄清楚”叶当听沉声说道,手中还在把玩这那只茶碗。 “要不你先行返杭,我南疆告知师父相关事宜,之后再做定夺”林满六思考了片刻提议说道。 “......毛都没长齐的,后面还要走多少路你不知道吗?你师父那般已经开局,只待墨先生那般观局落子即可,我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黄衫老骗子回瞪了眼桌前少年说道。 短衫少年默不作声,只是翻了翻白眼便继续看向窗外,没过多久饭菜就端上了桌,两人在相互对眼后一同拿起了筷子,仿佛无视了桌对面的存在,开始可劲往自己碗里夹菜,随后狼吞虎咽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吃样,仔细想来这似乎是两人十几日的远行路稍微看得过去的一桌饭菜。 两人从酒楼出来之后直接回到了安置马匹的驿站休息,直到傍晚都不曾走出房门一步,只待夜幕降临驿站中那紧闭的房门才悄然打开。 黑夜里的衡州城只有那些大富人家才会在宅院门前挂起灯笼,刺史府邸自然也不例外,府门前光亮一片,若有巡夜的兵卒从府门走过,不论是何身形都照的清清楚楚。 与白天相比巡视的兵卒少了一两队人,巡查的班次间隔也长了些许,两道身影就在这些街巷当中穿梭,快要遇上这些兵卒时,那两道身影便悄然隐入道路两旁的巷弄里,就好像是黑夜中忽然吹动的一阵微风没有任何路过的痕迹就消逝而去。 没过多久,这两道身影随着天空中的那抹月色被乌云遮挡,瞬间跳入了刺史的院墙之内,待到月光重新照亮大地时,这周围似乎从未有什么事物出现过。 衡州刺史府内,各处庭院廊道灯火通明,仿佛白日一般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昏暗。一些府邸的官差和护院不时还会在廊道中走动巡逻查探,再这样的环境之下,之前闪入刺史府的两道身影并没有停止他们的行动。 带路之人先行爬上一处庭院的屋顶,随后同行之人也跟着踩踏在这些瓦片之上,不过可能不太熟练的原因,发出了轻微的踩踏声响。 “我寻思着你还算清瘦啊......咋爬个屋脊这般不堪,要是被那些护院发现咱俩能不能跑出去还当另说”一声细微但却带着极强嘲讽意味的话语在两道身影之间想起。 “老骗子!就算我以前确实顽劣胡闹些,我也没上房揭过瓦啊......”随即又是一声细微声响回应道。 这两个夜中穿梭的身影自然就是刚刚出走驿站的叶当听和林满六二人了,装束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叶当听换去了原本时常穿戴的黄衫,换上了一袭黑袍,就连随身携带的黄卢都用黑布包裹了起来。 林满六则是没有任何变化,原先他穿着的短衫便是黑色,将常年捋起的袖管也放了下来,有些年代感的褶皱在这破旧的短衫上格外明显。 “罢了罢了,还是待我看看情况,在想是否现身与那刺史叙旧一二”说完后两道身影便再也没了交流,一同穿梭在刺史府邸中的屋脊廊道之中。 天上的乌云似乎都在帮衬着这两个夜中穿梭的身影,原本才透过云层发出阵阵光亮的那轮明月,才过了一会便又被乌云遮住,让月光没法长久的照亮大地。 wap. /107/107040/2783139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三章 遭逢他人捷足登 两人借着空中乌云遮天的时机,在刺史府屋檐之上飞掠,没多久的功夫便到了主殿位置。此时的刺史府主殿灯火通明,大厅之中烛火更加明亮,快要将整个刺史府主殿照亮开来。 这刺史府主殿在深夜当中竟然还如此情形,想必其中定还有人在商谈要事或是有什么事情非得晚上进行不可。 叶当听带林满六寻到一处僻静处,应该是主殿西侧的一个回廊拐角处,巡视的护卫也比其他位置要少上些许。 待到两人站定,老骗子朝身旁的少年伸手说道:“山野行借我一用”。 短衫少年闻讯后,抽出山野行递给了对方,只见叶当听反手拿剑将半数剑身缓缓嵌入脚下瓦片当中,随着男子握剑手中力道加重,瓦片被微微撑起一丝光亮便从其中露出。 随后示意林满六一同靠近瓦片缝隙处细听其中谈话,主殿当中细微的声响终于传出他们耳中,不过话语显然已经交谈过半。 “刺史大人这些年可算是惠泽州城各地,相邻两州皆是争相相仿衡州一地,才有的如今景象啊...”一个带着些许阴柔的男性嗓音从缝隙中传出。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大人提携......如今能为那位大人效力是小的荣幸之事......今后愿效犬马之劳只盼能与大人一同见那太平盛世...”随后传来的便是一段略显紧张不安的回应声。 “今后便是一家门客了,刺史大人曾还如此见外,之后便要一同共事刺史大人还是不要如此拘谨才是”。 “是小的太过于惊喜才会如此丑态......还望见谅,这些时日事件频出我本以为是不是要乱世重现......若不是大人解惑我还不知近日之事都是那位大人的手笔”。 “如今知道便好,最多不出四月莫要说是三州之地,只要是刺史大人想要的都能应允,前提就是这效力一事还需刺史大人多多上心才是,今后会谈结束之后还望刺史大人谨慎为先,小心隔墙有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随后再无其他言语,紧接着便是屋内议事两人起身的声响,听着脚步声应是向屋外走去,林满六和叶当听也随着屋内两人的行路方向转头看向主殿门口位置。 刺史主殿门口不一会就出现了两人,一人身材修长虽是便服打扮,但看上去却是十分阴柔,尤其是那面容上好似还有些脂粉气,在月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色。 另一个人则是穿戴服饰像极了那些富绅,身材也是极为肥硕就像一个肉球一般,他的双手附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之上,好像是想要恭谨地站在一旁腰也是半躬着,样子滑稽的很,从刚才的谈话之中很容易就能辨别出这名肥硕男子自然便是衡州刺史了。 那名身材修长的男子转头看了这位刺史大人一眼,又斜眼瞟了瞟主殿屋脊某处说道:“这些时日叨扰许久就不劳烦刺史大人相送了”。 “那便不相送了,近日多些朱大人照拂府邸了”衡州刺史急忙拱手弯腰说道,原本想要把自己腰板压得更低些,但是可能被他的肚皮阻碍无法将那身板压下去。 对面之人见状笑着摆了摆手,将这位刺史扶起随后便转身离去。 等到那名男子走去之后,这位衡州刺史才整个人长舒一气,用衣袖可劲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接着开始大口喘气起来,朝旁边的下人招了招手交代了些事情便回到了主殿屋内。 刺史府主殿某处屋檐上 “我们得走了,还记得白天的酒楼位置吗”叶当听头也不回的轻声问道。 “嗯...”林满六听着眼前之人言语中似乎有些不善,沉默了片刻回应道。 “如今府中应该还算安全,待出府之后先向城东行去,随后绕两条街巷找处地方躲藏半个时辰,随后再想办法酒楼会合,若我不在便立即隐匿身形,待我去寻你”只见那老骗子随口言说着之后行程,说道会合时才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我与你一同前去...”短衫少年立即说道。 “有些事情我需要去问清楚,带着你才是不好脱身了”。 “嗯,我听你的”。 叶当听把山野行抛还给了林满六,随后整个人就往屋檐下方一滑失去了踪影,林满六之后便也开始动身在刺史府的屋顶上来回穿梭,循着刚才潜入的路线准备退出刺史府。 正当他打算朝城东位置翻墙离开刺史府时,身后便传来了呼喊声,叫骂着有刺客有人行次刺史大人诸如此类的话语,紧接着大量的兵卒和护院都朝着主殿位置赶去,林满六转头看了一瞬,没有丝毫犹豫便翻墙而出,直奔东城行去。 一路上都是往回赶的护城兵卒,虽然那点点火光在街道上不停闪烁但都显得十分急促,并没有人注意到道路两旁不时会有一道黑影在闪动,就这样少年的逃遁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很快便行至城东位置,回头看向刺史府方向时,那边已然火光照的四周街道犹如白日之时。 林满六心中叫骂道这老骗子是要干什么,随后只能听其安排继续前行一直到了一处巷弄当中,周身都是一些杂物,短衫少年在一个陶罐旁便蹲下身形打算躲藏好等待半个时辰之后再折返酒楼。 衡州刺史府主殿院落之中,院落正中站着一名全身黑袍却手握金色剑鞘的身影,周围皆是身穿甲胄手持刀剑或是抬着火把的兵卒,四周被火把映得都极为明亮,只有院落正中有些昏暗。 在一群人兵卒的簇拥之下,那名朱姓的阴柔男子邪魅地看向场中身影,用一种渗人的声音说道:“不知是那位大侠忽然造访,若是有事相商何必刀剑相向呢”。 院落中的黑袍金剑并有何言语,只是将手中长剑抬起环视周围扫了半圈,随后剑指朱姓男子。 朱姓男子随即双手提到脸庞,拍掌说道:“够豪爽——给我一起上”双掌来回拍了三次发出鼓掌的声响,然后向后方的兵卒打了一个手势。 那些披挂甲胄的兵卒直接提到冲向了院落之中的黑袍金剑身影,首先跟黑袍身影接触的兵卒被那柄金色长剑挥砍击倒,身上的甲胄也瞬间出现破损,有些离剑刃稍微近了些的兵卒衣袖已有破碎迹象,见到这番场景随后而上的那些兵卒和护院身形不由得慢下来几分。 “都给我上,后退者死,斩其衣袖者赏便可随我北上,夺起兵械者器物归你并就此官升一级,若能伤其体魄者今后要为官还是要银钱不愁都可随便提之”那名朱姓男子就在这些兵卒身后大喊道,不过声音非常尖锐刺耳,完全不像正常男子带有的那种浑厚嗓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兵卒和护院们似乎像不要命一般朝院落正中的男子挥砍自己的兵器,不过皆是被那袭黑袍用手中金色长剑挡下。 见到此番情景,朱姓男子也没有一丝恼怒,他明白这些人肯定没法对付那袭黑袍,他只是在期盼着这些人能多消耗些那人的体力。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朱姓男子感到了些许怪异,在院落正中的那袭黑袍不论是出剑速度还是时机都没有丝毫变慢或是迟缓,就连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剑意也没有任何减弱的感觉,竟还有一种愈战愈勇的意味。 wap. /107/107040/2783139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四章 对敌巧战远遁走 朱姓男子瞳孔猛然收缩,阴柔的面容狰狞了起来,他才惊觉到这阵中冲杀之人竟然是以一种神秘的走气法门来稳定自身换气的时机,就连出剑力道和选择都在遵循此法,在人群中出剑数十次的一袭黑袍与他的长剑宛如柳絮一般肆意飘荡。 在这四月的夜晚中,金色长剑却如同夏日炎阳闪烁着金色剑芒在人群当中舞动着,流窜在兵卒的甲胄之上,再与那些刀剑和甲胄碰撞之后,只见刀剑之上都出现些许豁口,甲胄则是悉数碎裂开来,紧接着兵卒和府邸护院在那剑下悉数倒地。 如今还在刺史府中肆意出剑的黑袍金剑男子便是没有撤走的叶当听了。 “都给我退后————”渗人的呼喊声再次从那朱姓男子嘴中喊出,守城兵卒和府邸护院闻讯退到院落两侧,立即让出了一条道路使得两人能够看到对方。 叶当听见状便随意以剑驻地双手附在剑柄之上,一副闲适自然的神态看向眼前的朱姓男子,随后满是讥讽地说道:“如今这世道已经需要身体残缺之人发号施令了?” 这一句身体残缺传入朱姓男子耳中,让本就狰狞的面容变的更加恐怖,原本已然眯成细缝的双眼眼角拖地越发长了,嘴唇不时开始打颤似乎想要言说些什么。 不过最后并没有言语什么,朱姓男子抬起双手探入袖中似乎拧动了什么物事,随后便双手抽袖而出紧接着地是两柄匕首出现在男子手中,在匕首刀柄末尾各自还有一条铁链应该是链接在袖中。 “阁下,请...”朱姓男子摆好架势之后沉声说道,令人怪异的是此刻的嗓音与刚才大不相同,就如常人一般。 叶当听提剑而起缓慢的向前行来,一路上经过的兵卒尽数回退一步想要躲避这名刚才在阵中肆意冲杀的黑袍金剑男子,离朱姓男子还有二十几步位置时,忽然有一个护院不要命一般大喊着“我要升官发财啦”提着短刀要挥砍向正在行走的那袭黑袍。 原本叶当听并不想理会身侧的这名护院,快要近身时一脚踹飞即可,突然一道凌厉的刀锋从面前飞来并不是瞄准的他而是那名护院,是那名朱姓男子掷出了他的匕首。 刀锋片刻之间就快飞至那名护院的面门众人惊呼,但被突然兵刃碰撞声吸引了目光,是黑袍男子用手中长剑挡下了飞旋的匕首,但剑身已然被匕首后的锁链缠住。 “对敌之时还有功夫管别人死活,今日就让你死的明白些,待你将死之时与你好好说道我们的谋划吧哈哈哈哈哈哈”朱姓男子见困住眼前之人的兵器,双眼之中已然带着怒意但却在那癫狂发笑说道,对于自己只是一击便困住对方长剑很是得意。 不过话音才刚落一瞬,只见两人之间链接的那条铁链开始微微颤动,铁链另一头是那黑袍男子手握金色长剑在手中拧转数次,发出阵阵金属敲击的声响。 随后困住金色长剑那头的铁链连同匕首一同碎裂炸开,铁链就这样因为一头迸裂而直接坠于院落地面,离得近些的兵卒皆是惊呼出声,刚才提刀上前的护卫更是倒地惊恐万分。 “这些太过花哨了不如接我几剑今后提剑便是,怎么称呼呢朱公公还是朱大人?”叶当听看着碎裂满地的铁链嘲讽说道。 朱姓男子原本已经暴怒不已,双手刚才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过突然便就全身怒气全无再次回到了最开始阴柔地模样,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拖着地上半截铁链径直的向黑袍走去。 行径的脚步越来越快,快要只有十余步距离时猛地抽动手中剩下的半截铁链会打向了叶当听,随后加快身形朝眼前黑袍冲撞而去。 金色剑身挡下甩至身前的铁链后,不退反进直接挥砍看向了已经被挡住的铁链,剑刃在铁链之上挥砍数次使得铁链挥打方向被长剑缠住,朱姓男子心中大惊却无法使铁链收回,随后铁链再次裹挟在剑身之上。 春山竹浪涌!出剑宛如山风呼啸之下的阵阵竹海涌动,剑光所至如同林间四散竹叶纷飞。 随后两人身形不断靠近,朱姓男子无法振脱对方长剑只得被迫向前,眼看快要与之照面对敌之时,迫于无奈只得将手中另一柄匕首掷出刺向那袭黑袍,准备阻止那人与自己近身搏杀。 不料叶当听根本没有想与他厮杀的想法,手腕一抖随即整整颤鸣从金色剑身上传出,再次将铁链悉数击碎,身形也为之一闪躲过飞掠而至的匕首,整个人猛然向左侧人群撞了过去,一脚踩在刚才倒地的护卫肩上,随后整个人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院落当中。 “喊声爷爷下次教你学剑——”只有一声清亮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听着声音已然远遁而去。 全场哗然,在院落中的朱姓男子手臂上青筋暴起,但面容却没有丝毫变化,不慢不紧地说道:“好得很...先前暴露身形隐我设局......再又来戏弄一番探我虚实,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江湖客且看好了...”。 在朱姓男子看来,原先他们议事之时是这黑袍男子故意暴露身形位置,才让他准备设伏于此,然后再次与自己过招摸一摸自己实力虚实,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发现的是早已逃离刺史府的林满六而非叶当听。 没过多久,前去追寻的兵卒探子回到院落禀报追丢了人影,他阴沉地笑着对那探子说:“无妨,且前去主殿看一看刺史大人情况”。 “朱大人...刺史大人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那探子听到此话,满嘴打颤地结巴说道,声音小到只有他和朱姓男子能够听到。 “刺史大人只是遇险受了惊吓,引发久病自此不便出入府内,但任心系衡州百姓盼望这一州之地从此不再困苦,病重居家也要再为百姓做事,今后任何安排皆差人进出刺史府传达,你们明白了吗”朱姓男子先是转身看向众人一脸严肃的说完后,又转头看向了那名探子眼中似乎有一条毒蛇正在吐着信子发出吱吱声响。 探子只得拱手弯腰示意明白,随后两人一同进入了刺史府主殿。 东城巷弄当中的林满六估摸着时辰快到了便起身向酒楼位置行去,之前已经几次起身想要冲回刺史府查探情况,但是脑海之中立即回想到那老骗子与自己说的话,随后又会闪过跟师父初见时的那条深巷,短衫少年只得继续等待听从叶当听的安排。 等到林满六快要接近酒楼位置时,他便开始小心留意起周围情况,左手已经朝腰间的山野行摸去,正准备寻找一处暗处等待叶当听时,身后就传来了那老骗子的声音:“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了一些,小子脚程还可以啊”。 wap. /107/107040/2783139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五章 策马扬鞭欲远行 林满六转身看向背后,只见那老骗子一袭黑袍怀中抱着他的黄卢靠在一根廊柱旁看着自己,短衫少年出声问道:“此行可还顺遂......?”。 “还行,结果不太好但再无后顾之忧了,现在只待天亮看出入情况若城门戒严,正午时分照常出城,毫无变化再听我另行安排”叶当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后说道,随后两人一同返回居住的驿站。 一路上巡视的守城兵卒比之前多了许多,一个个手中高举火把将整条街巷照的发亮,不是还有一些叫骂声充斥在队伍当中,有守城兵卒要与二人接近时,叶当听和林满六两人便找一处深巷躲避,待那些兵卒远去才继续返回。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回到了驿站屋内,林满六不情愿地拿着一个火盆放置地面,将叶当听换下来的黑袍与自己换掉的短衫一同烧掉,少年换身了一身素白衣袍,繁琐的穿戴让他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并且在衣饰的映衬之下显得他更黑了一些。 照老骗子的意思是他远行留作替换的衣物,但大小却是跟少年合适无二,在叶当听换上了平日穿戴的那身黄衫后走出了屏风看到素白衣袍的少年,咳嗽了两声说道:“曾会如此别扭......算了就这般凑合穿吧,明日看看这衡州城情况”。 林满六也没做如何回应,只是朝老骗子翻了翻白眼便找拿了座椅寻了一处墙角歇息,叶当听耸了耸肩便也休息去了。 一直到了清晨,夜色褪去半掩着的窗沿边上追着一滴滴晨露,忽然一滴自然坠落打在了窗框之上。窗旁的少年也随着睁眼醒来,看见的第一眼是早已在屋内站定的叶当听。 “准备走了,坊间只传刺史府遇袭刺史大人无碍,城门兵卒虽有加派人手,并不妨碍我们正午时照常出城”察觉到少年醒来的叶当听开口说道。 “嗯...”林满六应了一声随后开始收拾两人要上路准备的行李和干粮。 午饭两人在驿站摊位中随意吃了些饭菜,开始听周围几桌人议论昨夜刺史府遇袭的事情,说法各有千秋,有说是刺史大人遭逢歹人被人上门寻仇,还有说是近年来山匪被打压的厉害才谋划夜闯刺史府,更有甚者说是刺史府内闹鬼又被刺史大人诛杀的凶险之徒化身厉鬼上府索命...... 不过不管何种说辞最后都是刺史大人因恩泽百姓,受天神和皇恩庇护性命无忧,施暴者已经被府内兵卒和护院斩杀殆尽,百姓们完全不比惊慌。 这些话语让正在吃茶的林满六不由得抬眼看向了对桌的那老骗子,结果被叶当听回瞪了一眼。 正午时分,两人牵回了驿站中饲养的马匹往西城门方向行去,一路上随处可见正在巡查的守城兵卒,除了这一点一直到了西城位置都很安稳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经过城门盘问查验时,兵卒想要翻找林满六的包裹不料叶当听在身侧只是缓缓地拔剑出鞘,眼神冰冷的看向那名守城兵卒,一时间压制的那名兵卒说不上来话。 之后便只能安然放二人出城离去,一直等到两人出城骑马远行后,那名兵卒全身才开始颤抖咳嗽捂住自己的口鼻,身旁的兵卒察觉不对急忙将其扶起问其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名刚刚查验林满六和叶当听的守城兵卒颤颤巍巍地说道:“那男子的眼神好像昨夜那人...”。 不等他话说完,扶着他的兵卒立即明白了他想言说的事情,立即大声喊道:“徐大壮,先召集一队人马随人我出城追击!再找两人将原话带回刺史府,尽快”。 还在准备进出城门的百姓被突然的人员调动安排吓的慌乱了起来,片刻就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如若是清晨或是傍晚进出城门的人少些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下不论是出城追击的还是要传讯回刺史府的兵卒都被短暂围困在了此处。 在守城兵卒蛮横的驱赶之下,慌乱的百姓才被悉数驱赶出城,有些抢着进城躲避的人结果被出城追击的骑兵用马匹撞翻吗,还有的人倒地后便是被马蹄一脚踩中腹部,鲜血随着从口中流出,血光出现场面变的更加混乱不堪。 一直耽搁了快一刻钟时间,出城追击的兵卒才在城外集结完毕开始追击,留下来的守城兵卒开始处理刚才发生的慌乱和重新安排百姓进城,被马匹踩踏后吐血不倒的男子只是被那些兵卒随意的拖至城墙边上便没有人再去理会。 衡州城五里地外,山道上疾驰着两人两骑,后面的一骑不管是御马人还是身下马具都显得瘦弱一些,前方的一人黄衫束发身下马匹也是高大无比,二者这般看上去就显得相当怪异,这样的组合是如何一同远行的呢? “之后我们直往黔州随后过钜州,再过剑门关随后直接前往南疆,不过之后一路应该只会在村内简单置办物品,一些州城郡县便不再入内以免节外生枝”叶当听在前方御马安排道。 “过了剑门关后的路线我还算熟稔,到时候一路南下便可”林满六在后面答道,声音中带着像是一种快要返回家乡而产生的自信。 随后的路程上,两人没有如何停留一路疾驰到出了衡州地界才寻得一处溪涧旁让马匹歇息饮水,与月寒枝交换的那只瘦弱黄马不知怎么地似乎比叶当听的那匹高头大马还要精神,只是马鼻间有些微弱喘息,自己缓缓走在溪涧之中探入溪中饮水。 反观那只身形壮硕的骏马,马蹄前行都有些踉跄,在溪边踱步了许久才开始饮水歇息,似乎是吃水吃的急了些,几次仰头朝天咳嗽出声。 叶当听见状嘴里的草根直接吐在一旁,跺脚出言训斥道:“你这光吃草不见跑的笨马,看看隔壁看看你能不能有点好马的样子”。 那骏马听着训斥,歪头看向了老骗子所在的位置,马鼻微动突然便是鼻口大开朝此处打了一个喷嚏,之前才饮下的溪水伴随着马嘴当中的唾液便喷吐而来,叶当听急忙闪身躲避险些被其击中,身形也些狼狈。 “好你个笨马!看我下次出门还会带你出来遛弯不”老骗子咬牙切齿说道。 林满六在旁看着不禁笑出声来,随后便被叶当听用刚才看马的眼神看着他,少年急忙摆摆手转过头去一手捂嘴,但仍在发笑。 一直等到两匹马都休息完毕,林满六重新收拾好东西,两人便牵马重新上路,需要快些时日进入黔中随后尽快返回南疆。 衡州城刺史府内 刺史府家眷被圈禁在一个院落当中,不得出门吃食安排由府内护卫送入院中,原本还算宽敞的院落因为突然全部家眷一并进入显得有些拥挤。 今日只有刺史夫人被引到了主殿位置,不过坐在主位已然不再是昔日的刺史大人,而是自家原先打点府内事物的管事。 刺史尸首昨夜便已经被人草草处理,主殿内的血迹还未处理干净,能够清楚的看见主位右侧还有一摊血污。 “夫人不必惊慌,日后你仍是这衡州刺史府夫人,以往如何行事日后依旧如何行事,就当刺史大人只是卧床不起不再方便见客即可”管事手中捧着一盏茶不慢不紧地说道。 “我...我明白...知道了”刺史夫人有些拘谨的说道,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向那坐在主位的府邸管事。 管事将杯中茶水饮尽,有些得意地拍了拍主位的扶手,满脸掩饰不住的狂喜随后低头看向那拘谨不安的刺史夫人说道:“日后夫人若是甚是想念刺史大人,在下也可代劳些许”说完后管事大笑出声。 听到这句话后的刺史夫人整个人如坠冰窟,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双手随即滑落,宛如一个短线木偶一般坐在那里不再出声,之后的整个刺史主殿当中只剩下管事一人的笑声。 wap. /107/107040/2783139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六章 扬风起兮群雄逐 四月二十三日,谷雨刚过 一路快马疾驰的林满六叶当听两人进入黔中地界,不出两日便能达到黔州,但一路上听得的消息比之江南一带还要落后些时日,就连像定星门被屠始末都还未传开,只是再传在岭南道有江湖门派被人灭门,这样的消息传递速度让二人不由得觉得黔中乃至后续剑南这一带是否有人暗中操控。 在一处村落茶摊旁两人停马修整,将马匹在路旁树桩拴好便进入了茶摊当中,两人身上衣帽皆是风尘仆仆特别是现在身着白衣的少年,这几天赶路也不注意自己衣饰,茶摊当中休憩的人们看向两人特别是林满六,带着一些怪异的眼神看着悬配兵械的两人。 寻常百姓不知觉的往茶摊边上挪了挪,想要远离这两名不速之客,一些穿着打扮明显是江湖人士的只是斜瞟了一眼随后没有在理会他们两人。 “可要寻处地方清洗清洗,还是我考虑不周啊”入桌后叶当听看着眼前白袍少年打趣说道。 “无妨,赶路便是”林满六只是白了一眼随口说道,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是这老骗子故意为之。 两人之后并没有继续言谈,只是随意喝茶歇息,顺便等待是否能打听到有用的一些消息以备后续安排,不过隔壁两桌的那些江湖客只是闲散的闲聊着一些琐事,没有跟岭南事变相关的事情。 等到茶摊伙计来到桌旁添茶时,叶当听递过银钱笑着问道:“兄弟可知道些黔中这一代的山水名胜之地或是近日趣事,我与兄弟刚来此地不久都还有些生分,想要随处走走哈哈哈”。 茶摊伙计看着手中多了几文钱,便也是笑逐颜开地说道:“这位客官可算是问对人了,咱这黔中可是好多能去游玩之地,小的给你一一说来......”。 结果那伙计说了许多游玩山水的地方,叶当听见这人怎会如此不识趣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江湖客似乎是茶水一直没上,直接叫嚷着让茶摊伙计过去上茶,这才打断了伙计的讲述。 等待上茶的江湖客们似有怨气,茶摊伙计已经在倒茶了还在被那些人说教,其中一人还朝伙计脚边啐了口唾沫然后继续叫骂。 “什么样的人就记好自己的本分,哥几个今日要是歇息不好了看不卸你一条胳膊”。 “各位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马上倒好了各位大侠稍作歇息”茶摊伙计急切地哀求说道,不时还朝那几人低头赔罪。 “知道哥几个是谁吗,这黔中的各路好汉见着我们都得抱拳示好,如今谁不知我们巫家四刀的名讳啊”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拍着自己腰间短刀说道,说完便将碗中茶水饮尽爽朗大笑起来。 “可不是吗,如今我们兄弟四人名声渐起,假以时日如何不能在江湖之中创出一片天地呢”汉子身旁一名显得有些瘦弱的汉子举杯说道。 一桌四人听完这一句便是共同举杯庆贺,待喝完茶水之后想要豪爽地把茶碗砸碎在地,已经高举过头顶了为首那名汉子摆手压了压,其余三人这才把茶碗放下,不远处的茶摊伙计看着也是松了口气。 随后汉子再次拍了拍腰间短刀说道:“此次前往黔州,是与那凌寻老儿叙旧再商议些事情,哥几个还是路上还是要注意些”同桌的三人都是点头答应,之后便是一些闲言碎语了。 听到凌寻这个名字之后,叶当听和林满六都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扬风谷谷主凌寻不论是听师父言说,还是这一路行来从老骗子嘴中提过,都是说此人常年在外不闻谷内事物,此时出现意义为何。 二人歇息完毕后继续骑马向黔州行去,与预先安排的行程时间相仿,在二十五日清晨两人便抵达了黔州。 这一段路程不会再入城购置物件,会直接穿越扬风谷往矩州方向行去,离扬风谷还需翻越两个山头时便已经能看到前方那漫山的樱花树,整个山侧都被粉色笼罩,行路越近便越能看清那漫山吹樱的景象。 “避免节外生枝,一会经过扬风谷时不要停留,有情况我来应对你只管向前”叶当听在前方安排道。 骑马紧追其后的林满六应了一声,随后两人快马加鞭准备穿越扬风谷。 不过等到二人进入扬风谷范围后,树林当中过于安静,连鸟鸣之声都不曾出现,一直行到山腰脚下叶当听便勒马停步,看着前方的樱花树林中喊道:“凌谷主莫要再隐藏身形了,现身说话不好吗”。 一阵笑声从那樱花树下传来,听着声音有些年迈苍老应该有四十上下的年纪了,紧接着便是一人头戴道冠身穿蓝色道袍的男子从那树林当中走出,衣着像是那些市井道观的道人,但神态看上去却是一名深陷红尘中的中年男子。 “这不是叶小友,怎么不见我谷内那陆供奉呢,前些年可是带着我一众弟子出走我回来时可叫我好找啊”凌寻捻着自己唇边胡须说道,满脸假笑是谁都能看出。 “昔日之事还需再与凌谷主说教一二?今日见面意义为何啊”叶当听一脸嘲讽地说道,对于此人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自然不便再提,只是如今局势动荡又闻我那陆供奉在江南自立门户,今日相遇叶小友相聚只是想看能不能商议看看今后共谋大计”凌寻摆了摆手说道,随后双手附后笑看向了山坡下的两人。 “商议之事你大可与庄主详谈,与我这闲散之人说了作甚,走了”叶当听对于他问话没有丝毫兴趣,随即拨转马头准备继续前行。 林满六跟随他一同准备远离此地,就在此时凌寻又开口说道:“叶小友当真不想知道今后江湖走势,我辈被这份江湖安逸压得如此之惨,如今风起云飞难道不是群雄竞逐之时?为何不愿共走一遭!”。 叶当听没有理会答复御马继续前行,只是回看了眼身后的林满六示意他继续赶路,两人就这样远离了黔州扬风谷一带。 凌寻身后走出一人带着略微疑惑的语气出声说道:“谷主已经遣散昔日造势者部众,如今为何不连同此人一并除去,乱世之下岂容他人与我辈分食江湖......”。 凌寻没有答复,他只是转身看了看漫山樱树,发现在这些花开正盛的樱树背后有些树比起当年似乎年老了些,树干枯黄无花、树根已有一些皮叶脱落。 wap. /107/107040/2783139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七章 剑锋已折人何归 在林满六叶当听西归行路的这些时日里,其他地方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一些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起始杭州以及没有再次前往的岳州最为热闹。 杭州 弈剑山庄在正式开庄之后,不论是新加入山庄的门客还是陆风白旧识,都皆已赶赴杭州入驻弈剑山庄,一副江湖新兴好气象,盛景之下不免得让周围的一些老门派或是仇家开始进行一些谋划。 山庄中一些年轻俊彦也在陆风白与崇婴的挑选下进行指点教授一些技艺,并且听从墨先生的安排准备进行相关的门内事宜安排。 岳州 清明刚过的些时日,风雪大观楼弟子齐轩负伤回到了岳州,并未直接返回门中复命,在一酒楼当中被人认出并且说道了校场比剑之事,嘲笑之声在齐轩耳边响起,还记得往前一个月时这些人在自己面前低头哈腰的惺惺作态如今却是此番凌辱。 齐轩左手握住自己的佩剑剑鞘冷冷地看向这群讥笑自己的人,不料被谁都身后踹了一脚直接到底,他习惯性地用右手撑地,刺痛感随即传遍全身,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右手手筋早已被那名短衫少年直接挑断。 “这不是我们的齐师兄吗,怎么天还没黑就要找一处地方歇息睡觉了?”。 “齐师兄快起来啊,地上凉得很哟,齐师兄还是快去寻你的陆师姐去那温柔乡啊,我们这些门外弟子好生羡慕啊”。 “是啊,是啊,在此地休息那有去找陆师姐风花雪月来的快活啊”。 ...... 听着周身不停传来这些阴阳怪气的言语,齐轩整个人只能倒在地上,原来他有力气能够重新站起但是在听到陆师姐三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完全没有了精气神一般,就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哪里,双眼无神渐渐地泛起一抹死寂般的灰色。 “你们这些人欺负齐轩师弟身负重伤,也配与我辈一同为风雪大观楼弟子吗?不要让我在看见你们,还不快滚”一个带着些许怒意的嗓音从酒楼外传入,齐轩自然也听到了但他依旧只是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弹。 那些言语讥讽和阴阳怪气齐轩的外门弟子,闻讯后悉数退出了酒楼不知所踪,从酒楼外走入了一名灰袍男子与齐轩身上的衣饰相仿只是图案上有些差异,他急忙走进来想要搀扶起倒地不起的齐轩。 但动作却静止在了半蹲位置,“齐师弟、齐师弟,我是你许师兄啊”那许师兄一副有些紧张的模样出言说道,但双手并没有去靠近地上的齐轩。 这时没有生气的齐轩才缓缓开口说道:“拜见许师兄...”。 听到地上的齐师弟还能出言会所话,这位许师兄原本怜悯慈悲的面容上突然闪过一丝阴霾,瞬间便消失不见,他将目光移动到了齐轩左手紧握的长剑。 “师弟如今身体抱恙,师父所赠之剑就由师兄替师弟代为保管吧”许师兄说着便已伸手去抓向地上的长剑,只见齐轩不知何处使出的劲道左手紧握着长剑不放,使劲侧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许师兄,目光坚毅,眼神透着一股不想放手的意思。 许师兄见状嘴角以一种怪异的弧度扬起,他在笑,笑的很张狂,他不想在掩饰自己来此的本意,直接抓向了那柄长剑的剑柄,并且一脚已经揣在了齐轩腰部拦阻他转身阻拦自己。 刺痛感从齐轩背部传出,他面门青筋暴涨狠狠地盯着这个想要抢夺自己长剑的许师兄,在他低吼出声的同时,长剑也已经被踩踏着自己之人抽出剑鞘。 “齐师弟今后都不必再随师父学剑了,师兄会为师弟代劳”。 低吼声和长剑出鞘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那名许师兄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很美妙,就如前些时日在渡河驿站巷子当中一样的美妙让他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起,他热情高涨踩踏齐轩的脚劲越发用力,他似乎已经想到自己仗剑江湖身旁还有无数佳人陪伴的场景,但等长剑完整抽出之后他整个人随之一愣。 这柄长剑只有半截剑身了......已是一柄断剑。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你这个废物自己被废了就算了,连剑都护不住......你还有脸回来,居然还有脸回到岳州”许师兄咆哮出声,他的美好幻想被断剑打破,他抓狂,他恼怒,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终于将这把剑握在手中之时却是此景。 原本踩踏的右脚直接发力踹向齐轩腹部将他踢的极远,一连撞坏了三张酒桌,似乎他并没有就此解气,满脸阴霾地径直走向齐轩位置,手中握着那柄断剑冷冷地看向地上想要挣扎起身之人。 “剑既然已经死了...齐师弟便也去死吧......师兄这便送你一程,哦对了陆师姐最近与我走的挺近,师弟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许师兄一脸玩味的笑着对那地上的废人说道。 话还没说完之时便是一剑挥砍而下,齐轩看着拿一剑如寒风般铺面而来,原本是躲不过这一剑了但听到后面的言语,他本能的将手中剑鞘递了出去,金属碰撞声随即想起,接住了,齐轩堪堪挡下了这一记挥砍,但剑鞘也随之摔向地面,他再也没了心气去抓取地上的剑鞘。 “你个废人还敢反抗!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许师兄见自己一击不中准备再起一剑。 “够了,将他带回去吧”门外传来一声训斥,打断了准备继续递出的那一剑。 许师兄急忙转身向门外拱手笑言道:“明白了言师兄,我与齐师弟闹着玩呢”,说完后转身看了眼倒地的齐轩,随手一丢将那断剑丢在了齐轩面前。 躺在地上的齐轩,静静地看着地上的那柄断剑脑海中是一袭灰色的倩丽身影,她在风雪中飒然舞剑,自己便在回廊拐角默默看着......但嘴中却是在重复低吼着“弈剑山庄、叶当听、你等着......”这些话语。 随行的一些楼内弟子寻来了支架后便将这个已成废人的齐轩往风雪大观楼行去。 直至四月二十四日,才从风雪大观楼中传出消息,齐轩自行出走随身只带了那柄已折的断剑,后无人再知晓他的踪迹。 黔州 扬风谷一带秘密聚集了一批三教九流之辈,众人皆以赏景为由停留此地,有时还会出现些争吵但都会有人进行劝说随后众人都是笑语而终。 与此同时矩州一处密林当中,有两骑正疾驰向前,准备穿过矩州直接往剑门关行去。 “不去矩州城中置办些物件再继续赶路?”叶当听御马在前打趣说道。 “不必,前面因为绕路已经耽搁了太多时日了,如今打听到的消息又太过怪异,还是尽早返回南疆好些”林满六在后面应道。 “也好,便直去剑门关随后入南疆,这一路上除了绕过岳州皆是以你远先东行而返,也没有遇上先行出发的商队,一路打听也没消息待回到南疆后也要查探一番”叶当听思索片刻说道。 两人确认完消息后便继续赶路,即将远离黔中进入剑南地界。 wap. /107/107040/2783139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八章 烈火熊燃旌旗扬 矩州铸剑峰议事厅内 气氛略显严肃,主位空闲其余两个侧座上都各自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分别是铸剑峰的两位供奉,面容年轻些许的是李家家主李君策,另一位便是乔家的家主。 李君策看着与自己一同入座的那人没有想要言说的意思,神情还有些许萧索,看上去就像乡野间伏地不起的一条老狗。 “乔兄这些年对于峰内大小事物不管不顾,特别是去年事发后更是不曾过问一句,那今日是还想再劝阻兄弟我行事了?”李君策说着手指轻叩议事厅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见对方并未回应自己的问话,觉着似乎是要默许这些时日自己在铸剑峰内的上下谋划,这位李家家主越发的得意起来。 “门外都还有些小辈等着呢,乔兄若无其他建议我便即可开始了,事关我铸剑峰今后存亡与否还望乔兄不要意气用事”李君策深怕此人之后再有变数,向其再次强调说道。 乔家家主在这次问话后终于有了动作,转头看向这名满脸喜色,已经起身出门的李家家主,对他点了点头便继续沉默不语。 原本一脸笑容的李君策见到这个回应,整张脸随即阴沉了下去随后便拂袖而去,依稀记得去年自己鼓动大哥重办赏剑大典时他也是这般点头,到了今日自己想要有一番作为他依旧如此。 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这般没法让这位二哥所动容吗,李家家主带着议事厅门口的一众铸剑峰弟子以及李家直系悉数下山而去。 ...... 四月二十六日,两骑驰行欲往剑南。 林满六与叶当听二人循着东行之路原路折返,即将驶出黔中,虽然绕路颇多但依照来时方向御马前行,省去了不少寻路的功夫。 穿过了一片树林之后,前方视野豁然开阔了起来,少年也看到了一个月前刚刚远离的剑门关,山道险峻直通山腰,两旁山石林立高耸入云,直破天幕。 两人行至一处山崖畔,驻足歇息。 “穿过此处一路南下过了蓉城后便是南疆了”林满六在一旁得意说道。 “照这般行程,五月初便能返回南疆”叶当听看着眼前的剑门关隘,双眼向更远去看去似乎想要看的更远,思绪也就这般向远方飞去。 两人随后一同在山道上骑马前行,没过多久便穿过了剑门关,这里有一些驻足戍守的剑南道兵卒,不一会便会碰到一队巡视的骑兵。 看着这些戍守山野的兵卒,前行路上少年开始与老骗子说起来了,当时在这里遇到的兵匪以及后面施以援手的李延鹤将军。 叶当听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时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蓝天,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他似乎在笑。 林满六刚好说到尽兴的地方时,两骑行走的山道前方拐角处传来了一阵阵呼喊声和马蹄疾驰声响。 “村庄遇险......急需救援......”是一名浑身浴血的兵卒正在骑马向他们两人冲来,嘴里重复喊着这句话,还不等马匹与林满六、叶当听两人相撞时,整个人就直接滑落摔倒在地。 在这名兵卒的背后有五支羽箭已然没入了他背部,林满六急忙下马查看这名兵卒受伤情况,那名兵卒还有些许生气见着遇到人了,他双手颤抖地抓住了少年的衣袖,嘴里不时还有鲜血涌出。 “麻烦代劳...向驻守剑门关的将士们传信......五里外徐家村遇袭是兵匪叛...”他强撑着想要把话语与少年说完,但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鲜血已经浸满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再说出任何言语。 他死死地抓住了林满六的衣袖,原本已经脏乱的白袍被血污浸染便得更加污浊不堪,鲜血从那名兵卒的口中尽数流出,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焦急的抬头看向马背上的黄衫身影。 “我先去查探俆村情况,你带他往剑门关赶去与那些戍边将士说明情况,这些伤势或许还能救治”叶当听当机立断说道,不等少年有所回应便已经御马向前行去。 林满六也是立即将那名兵卒搀扶上马,往来时剑门关方向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前 五里外的徐家村是位于山林当中的一处孤村,周围没有什么相邻的城镇村庄,此地的村民置办所需物件都是需要循着附近一处城镇集市开始的日子,提前两天出门赶路前往。 在今日清晨时,天还未亮起村口外却多出了数道火光,二十余骑身着破损甲胄腰悬刀剑或手拿枪戟的兵匪手中拿着火把将村口大门围住。 叫喊着要村民把粮食和银钱全都交予他们,否则就放火将整个村庄烧毁殆尽,村民们开始有些惶恐没有一人敢出门应对这些兵匪。 “还不快将银钱和粮食悉数交出,给哥几个等急了就把你们这几间屋子全都烧了!”为首的那名兵匪手中高举火把向村中喊道。 呼喊声之下让村民心中的绝望感越发加重,有妇孺躲在墙角抽泣、有老人一脸悲凉地看向天空、有正直青壮的男人看着家中的农具心中摇摆不定。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一名年轻些的汉子拿上了家中犁地的锄头就向村口冲去,但他还未冲出村口的木栅栏时,就被那些兵匪用弓箭射杀在地。 躲避在屋内的村民见状越发的惊恐起来,就在为首的兵匪头目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将手中火把掷出的时候,在不远处扬起了一面军旗依稀看见写着炎阳二字,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震地惊雷的马蹄声。 兵匪头目转身看向树林中正在急速靠近的军旗,双瞳紧缩嘴中大喊了一句“晦气”,随后出刀出鞘调转马头。 “兄弟们给我上!杀了这些官兵再细心挑选些不迟”头目向周围的手下喊道。 待军旗从树林当中完全出现后,是六人全身披挂甲胄的剑南兵卒,站在最前方的显然便是一名军官,身着甲胄与其余五人不同,手中提着一柄通体银亮的长枪背后还背着一面旗帜,看样式与身后持旗的那名兵卒所持旗帜相同。 “何人敢再次霍乱百姓!尔等叛乱之人还不束手就擒!将士们随我迎敌”那名军官长枪指向前方二十余骑兵匪后说道,剩余五人也同样举起手中长枪准备迎敌。 大战一触即发,六骑兵卒横成一排后直接冲向了眼前的二十余骑兵匪,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对敌砍杀声尽数混作一团。 没过多久,前来御敌的六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贼人存活人数不到开始的一半,兵匪头目见状咬了咬牙,在一次对招之后抓起一旁还在燃烧的火把直接投向了村庄屋舍。 随后烈火蔓延临近几间房屋,火势极为迅速的蔓延开来,兵匪头目大笑着说道:“今日你们谁也救不了,小的们随我退入村中能抢多少便抢多少”。 在那名兵匪头目掷出火把之后,又有一名匪徒手中高举火把准备助燃火势,军官见状随即手腕拧转手中长枪直接掷向那名匪徒,银亮长枪在烈火的映衬下仿佛一道白芒直接将那名匪徒射落下马。 村庄被燃后剩余的兵匪不顾身后六骑官兵悉数冲进村庄中烧杀劫掠,为首的军官即刻开始调度分配追击和营救的人员,以自己为首继续追击剩下的兵匪,其余三人尽可能的营救出被火围困的村民。 wap. /107/107040/2783139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六十九章 御马驰援救孤村 村庄火势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大了起来,官兵们在急忙解救被围困的村民,在又斩杀了几骑匪徒后,不见剩下兵匪踪,随后众人开始主要着手救援受困村民。 “贼人可能仍未逃离,先准备解救百姓控制火势,时刻注意可能重返村落的那些贼人”军官在一旁指挥安排道。 身后五骑领命向村落各处行去,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将村庄中被困的村民已经救出大半,紧接着便是开始控制火势和寻找是否还有存活的村民加以救援。 就在这时,从熊熊烈火之后窜出数道羽箭,在火焰灼烧下难以分辨射出方向和箭矢速度,有兵卒稍不注意就被箭矢射中倒地。 那些兵匪没有离开!随后又是几道羽箭裹挟着火焰射向村内的兵卒和村民,一些还未来得及逃离的村民被箭矢射中后直接身死当场。 局势随着羽箭不停从火幕之后射出,开始倒向了那些兵匪歹人一侧,抵挡了几轮箭矢之后,除却为首军官和两名兵卒其余人都皆以负伤。 军官当机立断沉声对身侧的一人说道:“你冲出村落急速赶往剑门关求援,我带人在此留守保护村民”。 身旁的兵卒没有犹豫,点头后便御马疾驰准备冲出村落,军官带人拦阻为他开路,但烈火围村箭矢射出位置又变幻不定,仍是有几箭射中了这名准备前去求援的兵卒背后。 “高高在上的军官大人,如今还要继续反抗吗”火幕之后传来那兵匪头目的呼喊声,语气上带着极度的轻蔑和不屑。 营救军官闻声右手持枪警惕地看向周围,随时注意可能从火幕之后射出的箭矢,左手朝背后军旗抓去,待军旗入手解开绶带,烈火之中一面军旗赫然被风吹拂开来,上面印写着两个古朴的大字“日升”。 “日升令旗?你们曾会南下此处......果然那皇帝老儿是时刻担心这南方局势,我等十数年谋划经营没有白费,复国之际将至你们这些安逸半百不知劳苦之辈便等着山河倾覆吧!!”兵匪头目见到那面令旗先是迟疑片刻,然后随即狂喜大笑说道。 持旗军官并没有回应那兵匪头目,只是心中略微惊讶,这些兵匪竟识得此旗,所言更是猖狂至极居然妄言复国,近些年来此地出现贼寇也有颇多相似之处,心中大定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与这些贼人有一个了断。 随后几次抵挡火幕后袭来的箭矢之后,终于探寻到其中几名兵匪的位置,军官将炎阳令旗插于村落正中位置,手中握紧战马缰绳锁定一处位置,手提长枪便直接冲火幕处冲刺而去。 随后一声惨叫便传遍整个村落,火幕之后长枪没入一名兵匪身躯直接将其毙命,随后军官再次抽出银亮长枪拨转马头退回村落正中,寻找下一个兵匪位置。 “将军好生威武!但仅凭你一人能护住多少?尽管继续出枪便是”火幕之后的头目的话语并没有因为手下死亡而产生任何变化,甚至继续放狠话似乎想要激怒村落中这些兵卒。 待那名手持银亮长枪的军官再挡下一箭后找准方位,这一次银枪御马赤焰行,直冲火幕之后的兵匪身影,又是一枪直接将暗放冷箭的兵匪击杀。 两次入火袭杀速度极为惊人,火幕之后的一些兵匪心生胆怯下意识地看向了他们的头领方位,只见那兵匪头目面露凶容,手中再次握紧了弓弦准备再次出箭。 “待你力竭生死我便斩你头颅丢掷你营帐面前,挫一挫你们这些所谓炎阳骑军的威名”头目再次发声说道,不过手中弓弦已然拉满如月在说完瞬间一箭射出。 “嗖——”的一声,羽箭透过火幕射向持枪军官被其长枪拦阻,但火幕之后的那头目握弦右手中还窜着两只羽箭,只是瞬间他翻滚身形后再次拉弓,两箭齐射“嗖——嗖——”穿过火幕再次赶至军官身前,这次依旧被挡下。 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又是一次翻滚后此时那兵匪头目手中又握紧三只羽箭,此番箭术在军中也极为少见,待他再次挽弓如月三只羽箭已在弦上,他面容上开始出现冷笑,嘴角弯曲至一种极为夸张的弧度时。 “嗖——嗖——嗖——”三只羽箭齐出,这一次箭矢速度远超前面两次,持枪军官眼见躲避不及,忽然有一抹金色光亮从身侧飞过,直接将三只羽箭当即斩断在地。 “如此野心却只能行此欺辱百姓行径,如何成事真是令人可笑”远处有人出言说道,紧接着军官身后有一黄衫纵马疾驰而来,刚才的斩断羽箭的便是他掷出的长剑,正是驰援徐家村的叶当听。 “李将军?”。 “居然是叶兄,好久不见”。 两人才一照面,叶当听便认出了眼前持枪御马的军官,便是林满六口中所说的李延鹤李将军,此番重逢有若昔年山野初见时。 火幕之后的兵匪头目见自己三箭连环都未能成功射杀此人,还多来了一人援助,心中已生退意,随即打手势示意手下准备佯攻几次后进行撤离。 之后的几次羽箭袭击都远不如之前攻势,李延鹤率先察觉到了其中端倪,随即呼喊随行兵卒先行安抚村庄民众,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叶当听说道:“贼人恐有退意,此番当尽力生擒一人调查一番,我先行追击事后再与叶兄一叙”说完后便朝那些兵匪逃遁位置行去。 “无妨,我就是来帮忙的,援兵随后就到你我一同追击贼人即可”叶当听拾起自己的佩剑黄卢后便追上了已经前冲的李延鹤。 冲过火幕之后,只见那些兵匪遗弃掉的马匹,不见兵匪逃匿踪迹着实奇怪,以刚才攻势时机贼人不可能已经悉数逃离此地,并且还是遗弃了马匹不要。 “有古怪!注意两侧树林”李延鹤才说完瞬间,道路两侧便冲杀出了数道兵匪身影要想将两人截杀再次,一枪一剑随即挡下袭来的兵刃。 叶当听随后直接纵身下马,左手轻拍马腹,那匹骏马听从安排一般便远离了此地。 只见黄衫一人仗剑在前,对敌山道两侧袭杀而来的兵匪,身披甲胄的年轻将军在后,手中银枪舞做盾,挡下从林间忽然射出的暗箭。 wap. /107/107040/2783139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章 山林小道又遇险 与此同时,剑门关方向林满六带着危在旦夕的士兵纵马驰骋,快速赶往剑门关炎阳兵卒驻地。 还未临近军营,便有两骑快马从营地当中驶出,两名全身披挂甲胄的炎阳骑兵手持长朔向林满六行来,先是看了看少年背后靠着的兵卒眼神微眯似乎在思考什么,再看清了林满六面容后一名军官立即停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小兄弟方才入剑门关后遇到了什么事,敢问身后我等同袍是遭何人所害”军官刚开口还想要沉住气询问,但看着少年身后的袍泽语气开始急切了起来。 三骑会面后,林满六先是将背后的兵卒搀扶下马交于其中一名军官对其点头后拱手说道:“徐家村遇险,恐是兵匪作乱,家师已先行赶往营救”。 “什么......小兄弟可以先回营中修整,老四将兄弟安置好后速去召集将士们驰援徐家村!”为首的那名军官先是一脸震惊,随后立即转头向搀扶着伤重兵卒的军官说道。 “是!秦副尉”只是一声应道,那名军官便将受伤的兵卒搀扶上马,转身赶往军营当中。 只看那一骑两人的身影才进入营地后没多久,号角声从这片炎阳军营当中响起,伴随着的是营地中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和兵器碰撞声,随后尘土飞扬,数十骑全身披挂甲胄手提长朔的炎阳骑兵便御马而出。 少年看着这一幕也是心中一惊,路过此地时只觉得驻守此地的军营远不及在一些州城外驻扎的人数众多,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军营。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即便只是一方山野当中的驻军,片刻间也能召集这样规模的骑军连队。 “方便的话唤我一声秦哥便好,今日幸得小兄弟救回我军将士还传递重要军情,我们随后便赶往驰援”秦副尉也是起身上马手中已经握紧了长朔,看向身旁的林满六说道。 “我也一同前去营救!”少年看向马上的秦副尉的同时,左手握紧腰间短剑眼神坚毅。 秦副尉定睛打量了眼前这名浑身血污的少年,原本鲜亮的白袍没了半分洁白,腰间和身后的两柄短剑却依然保持着正常的穿戴方式,看向那被脏乱的发丝遮住的面容上有双坚定的眼神。 “好!这才是我辈炎阳男儿,将士们一同前往驰援徐家村,杀贼寇!护河山!”秦副尉赞许之后,随即高举右手示意身后的将士们准备出击。 “杀贼寇!护河山!杀贼寇!护河山......”身后将士们也随即高呼出声,就这样数十骑全身披挂甲胄的炎阳骑军和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年便重新赶往了徐家村方向。 一路上秦副尉向身旁的林满六简单询问了事情经过和大致时间,进行判断做出应对之法。 行军路线过半时,已经能依稀看见徐家村方向有黑烟缭绕,熊熊烈火已经蔓延了那片山林,林满六看向那个位置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这些时日整日打趣自己的黄衫老骗子,想着他那满脸胡茬的衰脸,心中叫骂道你个老骗子命一定要硬啊,少年的心中不知为何一直有些许不安。 秦副尉也看到了徐家村方向的惨状,正准备呼喊背后将士们加快行军速度,只听山林当中“嗖——”的一声,突然一只羽箭向为首的秦副尉面门袭来,刹那间他侧身躲过,只要稍微慢上一瞬便会被那箭矢射中头颅,紧接着一声爆鸣在一旁的山林间响起。 “全军戒备!此地有埋伏”秦副尉立即出声喊道,先前的爆鸣声是一种特制羽箭,用于小范围传递信息,早些年天下还未一统时被炎阳骑军广泛的应用在南方战场当中,配合江湖门派互相传递信息将南方势力悉数绞杀。 随后又是一声声爆鸣在周身传起,声音越来越远,竟是传往了徐家村方向。 不等秦副尉继续有何指示,山道两侧便射出十数只箭矢,目标直指他这么为首军官,林满六最先察觉到两侧异样手中已然双剑齐出,替身旁的秦副尉拦阻下来大部分箭矢。 随后的箭矢似乎察觉到并不能直接将为首军官直接毙命,开始向身后的兵卒开始射杀,不过悉数都被兵卒们用长朔拦阻而下。 林中射箭的兵匪眼见箭矢未能伤及根本,厉声喝道:“杀————”。 只见数十名名兵匪直接从山道两侧冲出,人数与炎阳骑军相仿,紧接着便是一场山林之间的厮杀就此展开。 在对敌当中,这名浑身血污的少年手持双剑,身形在战阵当中灵动游走,只是山野行横剑一出便是一名兵匪当场毙命,手中春窗蝶更甚有兵匪持枪才堪堪躲过一次挥砍,那道碧绿剑芒随即挥砍又至,速度极快。 剑势尽黄龙! 长枪枪身瞬间崩裂,碧绿剑芒直接没入那名兵匪的右肩之中,随后被少年一脚踹出直接把那人踹向了身后前来营救的兵匪,两人齐齐倒地。 “先把那小子给我宰了!他的剑法有古怪”有人察觉到那少年的异样立即出声喊道。 兵匪们便都看向了那名肆意出剑的林满六,能腾出手的便开始向其靠近,片刻后便是七对一的情形出现在少年面前。 好家伙当真是看得起我,少年见状感叹之后用已经脏乱不堪的白袍在脸上胡乱一抹,将脸上的血污抹去随后袖袍随意甩至身后。 林满六依仗山水养剑决的换气之法调整内息,几番厮杀下来都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眼看自己被人围困之际,左手手腕拧转随后将山野行正握手中,双手两柄短剑横在身侧看着周身七人。 几名兵匪互相对眼后便长枪刺向其中的少年,只见白袍大袖挥荡,众人长枪甚至连衣袖都未刺到,只见那染血的白袍已然跃至空中。紧接着在白袍裹挟之中突然一抹碧绿剑光再次射出直指一名兵匪咽喉。 剑势飞孤鸾! 剑尖瞬间没入那名兵匪脖颈之中,待碧绿剑影回闪至白袍身侧,鲜血立即从从那人脖颈当中喷射而出血溅当场,身躯轰然倒地。 这大抵是林满六第一次用春窗蝶使出剑势飞孤鸾,他也没有想到春窗蝶使出竟然如此效果,从短剑飞旋而出到没入那名兵匪脖颈,再到回旋至手中时一路之上好若无物。 正准备持枪再次刺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些许畏惧,这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刚才捉对厮杀到现在众人围困都拿他没有办法,有人斜眼看向那名已然倒地的同伴,仍有血水从其脖颈当中喷涌而出,握枪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似乎是此地兵匪头目察觉到了异样朝这边厉声呵斥道:“怎么还没解决几个人还斗不过哪一名小娃吗,真是一群吃白饭的”。 不过话音刚落他便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身影,随后挡过袭来的几次挥砍便冲向困阵而来,手中长刀直劈阵中那血衣白袍少年。 wap. /107/107040/2783140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一章 血染碧蝶封喉剑 林满六自然是察觉到了有人冲向此处,随即双剑并使,先山野行是挡下袭来的长枪挥砍,而后春窗蝶直接将那些长枪枪身径直斩断,拦阻之人见兵械损毁踉跄后退两步,还不等身形站稳却被身后一柄长刀用刀背将其挥砍向一边倒去。 “当真是个废物,连个小娃都解决不了,你们一个个的随我一同将其斩杀!”兵匪头目叫嚣着走入阵中,刚才的长刀便是他劈砍而出。虽然嘴上叫骂着手下,但眼神已经直直盯着了阵中那名浑身血污的白袍少年。 随后只见长刀猛地抬过头顶,林满六随即横剑在前准备躲避这兵匪头目接下来可能要进行的挥砍,结果不料长刀并未下落!少年瞳孔微缩,震惊瞬间便意识到并不是眼前头目即将出手,他是在发号施令。 随后周身还剩下的五名兵匪长枪斜刺少年下盘,出枪速度极为迅速竟不比刚才对敌时要少上半分,还不等林满六有所反应,五柄长枪便快要接近脚下,直刺少年小腿位置。 这一次林满六不知是反应时间太过于短暂还是另有所谋,并有如一开始围困一般直接再次跃向空中,而是左脚虚抬找准一处长枪刺击缓慢的位置,一步向前踏了出去轻踏枪身,只见少年身影便轻轻点在了那柄长枪之上,这才得意向空中借力跃起。 不等少年落地时,身下的长枪已然交汇随后一并向空中提起,枪尖指向了林满六脚下的任何一个角落,竟是瞬间没了落脚的地方。不等身体开始下落手中剑锋便随即而动斜指枪阵靠近那名头目位置的两柄长枪所在。 碧绿色的剑光瞬间犹如一只吐信的灵蛇在人群当中闪动,每次剑影停留之处又如夜间闪烁的星光,是那参星观的摘星扫剑式! 顷刻间两柄长枪的枪尖与枪身链接处瞬间崩裂开来,林满六借着扫剑时的碰撞再次凌空一顿稳住身形,下落之际便踩在了这围杀枪阵之上,脚下的枪尖早已摔落在地。 兵匪头目见众人围杀不成,还让这小子继续出剑,如今还借这枪阵交汇之际上演了一出仙人仙剑齐落人间?脸色铁青地仿佛快要渗出水来,他立即挥动手中长刀想要直劈那名少年,刀身快要挥砍至那白袍衣袖之时。 兵刃碰撞声随即想起,只见林满六使得竟不是那先前随意斩断兵刃枪械的春窗蝶,是以左手山野行接下这一挥砍,小臂处瞬间传来一整酥麻感白袍少年强行忍住随后会带来的刺痛,紧接着又提了一口气将这兵匪头目长刀硬是往上抬了几分,得以使踩在枪阵之上的少年与那兵匪头目有了瞬间照面的机会。 不等对面之人有所反应,右手手腕拧转春窗蝶再次出现枪阵之中,只见那抹碧绿剑光随即如流电般疾射而出,一剑封喉! 眼前的这名兵匪头目,眼神还是如刚才那般狂热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脖颈位置依然血污一片,就这样带着满脸的狂热怒意轰然倒下,随后便如围困最开始倒下的那名兵匪一般,血溅当场。 白袍少年身上的血污被染的更多了,原本一些已经显得乌黑的血迹又被染上了新的,只见他跃下枪阵交汇之处,转身后双眼直愣愣地看向那几个手中长枪已然在开始打颤的兵匪。他们是距离头目身死最近的几人,感受自然也是最深,眼前这名虽是白袍却已血浸全身的少年着实让他们心生恐惧。 再这样的眼神对峙之下,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惊呼出声手中长枪直接丢弃在地,开始向后狂奔并没有受到这名少年的阻拦,紧接着便又有第二人、第三人开始丢弃手中兵械向来时的山林当中逃窜奔去,不过因为太靠近厮杀中心的缘故,还未能成功冲入林间就被援救的骑兵当场拦阻击杀。 并不是林满六不想出剑阻拦,而是他发现一个令自己惊喜的事情,他警惕着四周变换,渐渐地目光开始悄然看向自己右手紧握的春窗蝶。 接连两次出剑后林满六之后,似乎有些明白春窗蝶之中的妙用所在,剑身之上浴血后若隐若现的”春风拂窗碧蝶引“字句含义也逐渐明了,那一日老骗子把剑鞘丢给自己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所传的山水养剑决与自己手中这柄春窗蝶有着一层外人不可知的关系。 围困枪阵本身就在此处厮杀的中心位置,周围的所有人都能时刻注意到这一方枪阵发生了什么事情,兵匪们见自己头目被杀,随即开始慌乱了起来,原来还有些异于寻常马匪的调度安排瞬间开始分崩离析,眼看大势已去,一些还在外围的兵匪开始向林中逃窜。 正准备追击的秦副尉和林满六注意到了一点,虽然这些兵匪已然开始慌乱阵脚,但他们逃遁方向却井然有序,似乎是早有预谋各自有所安排。 不过终究是让一些兵匪逃窜得逞,大部分都已被骑军绞杀当场,还有一部分是秦副尉特地让人留了活口事后好进行盘问,林满六在一旁看着这些驻地骑军处理事情之快,感叹之余再次看向了那烈火浓烟所在之地,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徐家村。 不知道老骗子那边如何了,林满六心中开始自顾自叫骂着,我和剑门关的驻守骑军马上便会赶到徐家村,你个老骗子可别死了啊两人都一起走到此地了马上就能回到南疆了,你也快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姑娘了...... “这边已然事毕,小兄弟我们继续赶路前去徐家村查看具体情况”秦副尉安排完手下后向少年招呼了一声,随后援救骑军继续赶往徐家村方向,有三四骑吊在骑军尾部行径速度稍微慢上少许,他们的马匹身后拖拽着那些俘虏的兵匪一路前行,这些被擒获的兵匪本就伤残稍有不慎没能跟上前面奔马的速度,就会被直接拖曳在地上,如此这般等到了徐家村活口定是十不存一。 被俘的兵匪们显然没有想到,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迎接他们的居然是这般暴行,昔日自己施暴于那些百姓和无力换手的官兵们身上的法子,如今却用到了自己身上,为了避免被拖死荒野他们只得撑着伤残身体向前奔跑,有的伤势过重还未走几步路便直接倒下,整个人被拖曳着向前而去,血污便顺着那人身体印在了泥地之上。 一行人当中包括林满六和秦副尉在内并没有人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何不妥,只管继续赶路前去徐家村支援先前已经到了的同袍。 屠我手足,必以血偿。犯我河山,定当诛之。 wap. /107/107040/2783140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二章 剑势尽了黄卢断 徐家村山林外,之前不论是叶当听与李延鹤,还有山林当中躲藏的兵匪们都注意到了先前连绵不绝的爆鸣声响,由远到近逐渐传至此地山野之中。 “那是早些年间战场之上用于传递军情的特制羽箭,不过传递信息的方式并无统一,如此频繁并且是由远处一路传来......”李延鹤挡下一轮箭矢之后在一旁解释道。 “依照李兄所言,可能有一种情况这他们在传递某一种信息给此地山间的兵匪,以作提醒或是询问是否增援助”叶当听手中黄卢挥出,阻挡拦路兵匪的攻势后应声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林当中射出的箭矢开始逐渐减弱,那些一拥而上的兵匪见眼前黄衫男子出剑如神,众人合力出击竟未能与之近身缠斗,更别说是伤其体魄了。 突如其来的爆鸣声在此间竹林响起,围困两人的兵匪在这声响下猛地向前再次合力出击,有那铁枪直刺、长朔横扫、还有那高举手中长刀向前劈来,更有甚者竟是将手中短兵直接如矛一般向叶当听和李延鹤两人投掷而来。 林间箭矢一改先前减弱气象也开始急促从两道旁齐射而出,李延鹤挥动手中的尘无垢将羽箭尽数挡下,百忙之中看向前方迎来的十数柄兵器合力出手,心中一丝焦急骤然而生。 但身前的一袭黄衫并没出现任何躲避迹象,只见他右手缓缓抬起手中那柄金色长剑,左手掐了一个剑诀,酣战许久至此剑身之上竟没有一点血色!在阳光的照耀下依旧保持着剑身原有的那抹金黄。 这一瞬间的倾力出手皆被这名手持黄卢之人尽收眼底,他们应是准备退走了,岂会让你们这些贼子得逞! 只见其袖袍鼓荡,身上黄衫无风自动,他看向迎面而来的漫天兵械眼中似有金光闪过,左手双指从黄卢剑身上划过,由剑柄一直划到临近剑尖所在。 叶当听细声喃喃说道:“剑势尽...黄龙......可惜那小家伙是看不到咯”话音刚落时好似还伴了一声轻笑。 随后兵械碰撞声开始铮铮作响,兵刃碎裂声、兵匪惨叫声、剑锋破空声响彻了整片徐家村外的山林所在,叶当听的身影在兵械当中当真如同那黄龙现世,手中黄卢便如龙首大开后的厉爪和凶牙,肆意斩断袭来的兵械与那些想要一击之后便即刻逃窜的兵匪。 见到这一幕的李延鹤眼中惊讶之色完全不压于那些兵匪贼人眼中展现出来的惊惧和恐慌,虽与叶当听认识多年,竟从未见他如此出剑,虽是知晓其武学造诣和心境皆在自己之上,今日所见依旧让自己不免得震惊于其出剑威能。 不待黄衫身影停步收剑,身前兵匪便皆已毙命,尸首无一完整,兵刃也全都碎裂在地无一完好,是的就连叶当听手中的黄卢也有尽一半剑身碎裂在地。 声响渐歇,山道两侧重归寂静,那黄衫才一个转身停步下来,叶当听看着手中碎裂的黄卢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李延鹤说道:“唉......本不该折的,昔日教那小骗子学剑的时候非要拿着黄卢去与十一那柄春窗蝶相拼,便是那日起黄卢便已生豁口,是我对不起你啊我的老伙计,今就凑合以地断兵为冢就此长眠吧”。 说着手腕拧转倒提断剑黄卢,准备直刺入地,就在此时林间突然弹射而出一枚紫色丹丸速度极快目标直指山道当中的黄衫男子,飞出之际竟毫无一点声响,叶当听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 李延鹤刚要惊呼出声,自己手中长枪也同时出手准备拦阻那枚丹丸,不料速度实在太快已经来不及出枪了,只见丹丸已经快要接近叶当听面门所在,顷刻间他手中倒提的断剑黄卢一挥,直接将丹丸一剑斩碎,紧接着手中断剑断剑找准射出丹丸的方向,直接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丹丸碎裂瞬间大量的紫色雾气弥漫开来,还不等李延鹤有所反应,座下马匹好似受到了惊吓调转马头疾驰而走,远离了那团紫色雾气。 在紫雾弥漫开来之前,还能看到那黄衫身影左手朝奔走马匹方向挥出,似乎是在掷出断剑黄卢之后又左手弹出了什么物事,随后整个人的身影就这样没入了紫雾当中,再也无法看清那团雾气里究竟是何情形。 山林当中传来一阵惨笑:“你武功高又...如何......出剑入神又...还不是要死...我手..哈哈.....哈哈”,惨笑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话之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咽喉一般。 山林间一颗树下有一人站立在那,与其说是站立不如说是他被钉在了树下,正是先前袭击徐家村的兵匪头目,此时他的脖颈与右肩位置在不断的喷涌出鲜血,刚才飞旋进入山林之中的断剑黄卢正没入其脖颈之中,他虽然惨笑说着那豪迈之言,眼神当中却是充满了不甘。 他双眼布满血丝,看向山道当中的那团紫雾,心中怨怼道为什么...为什么此人会出现在此...这些剑招不就是昔年铸剑峰所传,我原也是那可为天下在铸百万兵的铸剑峰上一位门客,盗剑一事发生后铸剑峰式微,才被人招揽来此蜀地以行复国之事,如今却要死于铸剑峰剑术之下,我心有不甘啊。 死气渐渐地浮上这名头目的面庞,随着涌出的鲜血渐渐减少,他带着眼中的不甘就这样死去了。 山道当中的紫色雾气持续不散,李延鹤刚勒紧缰绳控制住自己的马匹,立即调转马头看向那团紫色雾气,完全无法看清其中情形。 开始出声呼喊道:“叶兄!叶兄!......”。 但不管如何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面对眼前的紫雾直觉告诉他此时不能贸然进入,但是之前所见的情形让他无法去想象叶当听在其中多呆一刻会变成如何模样,如此情形之下李延鹤瞬间做出决断,翻身下马后立即撕扯下一块袖袍捂住自己的口鼻看向了紫色浓雾方向。 轻拍马背安抚自己的战马,随后孤身一人走向了前方的紫色雾气,离浓雾边缘还有四五步距离时,只见一个虚幻身影手捂面门地踉跄走了出来。 是叶当听! 待能看清那名黄衫男子时,李延鹤急忙上前接住了脚步虚浮不定的叶当听接着一扯便将整个人扯出了紫色雾气。 只见叶当听双目紧闭、眉心紧锁,嘴角和眼眶处都渗着细微的暗紫色,看上去明显是中毒之状,李延鹤先是将其尽快带离紫色雾气所在,随后唤来马匹两人一同返回徐家村方向,准备呼叫随行兵卒前往离此地最近的军营查探叶当听此时的情况。 此时的徐家村火势已经被控制,村内兵匪也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几名兵卒正在收拾残局和安置村民,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响,精神还在处于高度紧绷的兵卒立即握紧手中长兵转身看去,心中死志已生,就算是兵匪再犯也要一杀再杀! 不过终于不再是来犯兵匪,不等看清来者究竟是谁,林间高举的炎阳军旗便是最好的身份象征,援军终于来了! 有刚才已然身受重伤的兵卒瞬间没了那股支撑自己的气力,手中的兵械瞬间变的无比沉重,忽然跌落在地但其浑然不觉,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来了!!!终于来了,我们救下了徐家村!”。 wap. /107/107040/2783140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三章 孤村会合事终了 是秦副尉和林满六到了,如若不是路上受阻可能还能早些赶至徐家村,不过还没等驰援骑军与保护徐家村的几名兵卒说上话,徐家村中冲出一骑紧接着有厉声喝道:“是剑门关驻守骑军吗?快予我一匹快马,诸位同袍劳烦于此地善后...”听着声音有些许急切的意味。 出言之人便是李延鹤了,从远处便出来了他的询问之声,足以表明其言语当中的急切意味,不过还不等他话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衣角被人一拽,这才让其勒马停步说话言语也随之打断。 “李将军,在下是剑门关驻守宣节副尉秦墨,身旁这位小兄弟带伤残兵卒前来求援,特领骑兵三十二骑援助”秦墨立即下马抱拳说道。 “来了便好,适才有些失态...实在抱歉,诸位此间兵匪已尽数斩杀殆尽,怎见诸位同袍身上甲胄装束模样,路途人上可是也有兵匪伏击?”定下心神后李延鹤才注意到前来救援的这三十二骑兵卒身上都带有一些血迹,有的身上还做了简单包扎,定是来时路上遇到了兵匪。 “幸不辱命,贼人大半就地绞杀还有几名俘虏已随行拖着后方,此行还要多亏了这名小兄弟......”秦墨正汇报着刚才路上遇险情况,话还未收完刚要示意李延鹤看向自己身旁的白袍少年,只见那少年已经下马冲向李延鹤所在位置。 秦墨情急之下想要拦阻少年不要如此莽撞行事,却看到了李延鹤抬手挥了挥示意不要干涉,这才没有继续出手阻拦,只见林满六快步走到李延鹤身前三四步外位置之后停步,他看向了那马背上面容发紫双目紧缩的熟悉面孔。 之前心中几次的不安便在此刻流露而出,少年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眼神当中充满了不可能、不相信的意味。为什么,返程路上总是说着自己剑术多高、说着自己怎地能打,就连在那刺史府时也能全身而退,今日才分开多久为什么就落到如此情景。 “老骗子...你别吓我啊,你睁眼看看我,都快回家了你怎么就......都快能见到师父了”林满六看着马背上横躺着的叶当听细声喃喃说道。 “满六其实...”认出了少年的李延鹤正准备解释说道,对于少年的话语虽然听上去有些发懵但他不觉得这个时候是询问这些的时机。 只见眼前的白袍少年忽然情绪失控起来,双眼之中泛起泪光,他死死地盯着那黄衫男子的面容大声喊道:“让我跟你一同返回南疆的是你!一路上吹嘘返程定会顺利无事的也是你!进了剑南感叹马上就能到家的还是你!为什么你自己栽在这了,为什么!”。 林满六从握起家中那根木棍到现在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虽然经历了太多的厮杀,他自己手刃贼人时更多只是出于对自己以及身边人的保护,但他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会有自己身边注意、关心自己的人也会突然就这样悄然离去。 在少年与人搏命时旁观者总会把这少年误以为是心性坚韧、面对强敌也能倾力出剑的少年郎,但又有谁想过他从敢于抄起棍棒应对那些想要加害自己的参星观道士到如今提剑以护身安的时间里,却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他来面对和接受现在这种生命消逝而去的心境。 林满六的情绪有些不稳,秦墨看着这一幕也有些不知所措,刚才在战阵之中倾力出剑,以手中双剑力压众人的少年郎面对亲朋离去也会展现出如同孩童般的哭闹。 一时之间众人无言,看着这一幕有些李延鹤正准备出声解释一二,就听到马背上的黄衫男子缓缓出声说道:“搁这嚎啥丧呢,别嚎了、别嚎了给我安静些...丢不丢人多大人哭哭哭只会哭...”。 叶当听的声音极为细小但完全听不出任何虚弱意味,同时一时间也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所言话语和言语当中的精气神。 听到这里白袍少年的呜咽声戛然而止,随即便是满脸通红看向那马背上正斜眼瞟着自己的黄衫老骗子,林满六一脸羞恼地给那人翻了翻白眼,抬起自己的握拳右手朝其挥了挥,叶当听装模作样的想要进行闪躲,但并没有继续任何动作少年便直接收回了右手看向了李延鹤。 “满六见过李将军!”林满六快速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便向李延鹤拱手说道,不过身上这白袍早已因为一路的奔波破旧不堪,经历山林一战更是被血污染的不成样子,如何整理都显得有些滑稽。 李延鹤朝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随后看向了身前还在横躺马背的叶当听出言说道:“叶兄还要在我这马背上呆多久啊?”语气当中带有些许不悦。 先前担心叶当听因为身处紫雾当中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来这厮生龙活虎的很,满六小兄弟担心他结果还能这般装模作样,顿时对其心中再次产生了些鄙夷,怕女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欺负小孩?着实好不要脸。 叶当听闻言后立即下马站于地面,不过刚踩地瞬间身形有些踉跄眼看差点要摔倒,李延鹤见状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此情此景还要矫情一二故作身子虚弱? 林满六见状下意识的去扶了一下叶当听,不过两人刚一接触少年就想起来刚才这个人还在耻笑自己便立即撒手不管。 “真是心寒!我是当真遇险了啊,你们俩人怎么都不关心关心老年人啊,上岁数的人年老体衰都不帮忙扶一下的嘛?知不知道长幼有序啊”叶当听朝身旁那刚撤手回去的白袍少年叫骂着说道。 林满六根本没有理睬他所言语,直接转头看向了别处。 “呃......此话怎讲呢,也确实是我这身为师长的不对,起先呢是怕那些贼子还留有后手才假装身中其毒,结果进了徐家村听见援军到来想着定是小骗子带人来了,才想着戏耍一番的也不知道你这太容易哭了......唉,我的不是,我的不是”叶当听见少年不理睬自己,开始在一旁碎碎念解释道。 对于此番解释少年和马背上的将军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叶当听一人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稍后李延鹤先去安排了后续修缮徐家村的相关事宜,以及安排秦墨先行带着那些还有口气的兵匪俘虏前去审问,李延鹤当留守此地等待徐家村事情处理完才前去会合,就这样林满六和叶当听也一同留下帮忙。 wap. /107/107040/2783140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四章 商队行路有蹊跷 一直到了傍晚,白天火势太甚还能住人存放物品的屋子只剩半数不到,在李延鹤的安排下只能先确保老幼妇孺能够有安居之所,余下的只能让村中的汉子们凑合准备过夜,而忙碌完的炎阳兵卒们将马匹安排好后寻了一处空地准备席地生火过夜。 在村民的劝说下仍是空出了一间还未烧毁的茅屋留给了李延鹤与叶当听、林满六三人,面对村民们的请求只能接受下来。 待天渐渐黑了下来,茅屋前篝火旁三人席地而坐,终于清闲下来的叶当听看着那在篝火边上用树枝摆弄火堆的白袍少年,察觉到目光的林满六也看向了他投递出一个询问眼神,似乎是在确认是否当真无事,叶当听笑着摇了摇头。 “刚认识你师父那会,她有一闺中好友唤作有容,便是那苗寨当中的女子,昔年一同游历江湖,也曾尝过百味毒啊...这些瘴丸毒囊都是小把式不足为惧”叶当听见少年不信便出言解释说道。 “昔年与叶兄和十一姑娘初见时,也曾听她提起过其蛊毒之法着实精妙,不过这一晃便是好些年过去了”李延鹤在一旁应声说道。 “是啊如今已经过了好些年岁,不过若不是有容当年行事,或许我连提不敢提上一句”叶当听说着便抬头看向天幕,时有星光闪烁,似乎开始回忆起了当年与十一和有容两人相识的时候,心中不禁感叹年少时行事好生束手束脚,若无有容在旁施以援手恐怕就没之后的故事了。 听到这里林满六才反应过来问道:“等等?李将军跟这老骗子早些年认识?还跟我师父也认识?”。 “是啊,早些年便于叶兄相识,你原先刚至蓉城也是我接到了十一姑娘的书信才能将你辨认出来,十一姑娘应是出于防止信件被人传阅只写了‘他的弟子’”李延鹤对于少年的发问显得有些疑惑,真是奇怪他竟然不知道嘛而且喊叶当听尽是喊一声老骗子...想了想两人年岁差距倒也不必说得这般老吧。 这时的叶当听捧腹突然发笑出声:“李兄原来如此,大抵是十一逗你我玩呢,我收到的是‘收了一名弟子’并且十一与这小骗子说自己便是我”。 说道这里李延鹤才明白两人关系,随即也是发笑出声,只留得少年一人在一旁直发愣。 黄衫男子见状想起了前些日子告诉他自己才是叶当听的时候,急忙坐起身来看向少年笑骂着说道:“小骗子又要想些有的没的是吧,这会可没人劝你咯”。 林满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这次可不会在众人面前出丑,冷哼一声便转头看向了远方高空,南方便是此行的归途,天幕之上由此向南往去,时有繁星缀于其上,仿佛在为归乡的游子指引方向。 行至此地距离家乡已无多少路途,今夜此景便以天幕为被大地为席,就此入眠。 四月二十七日清晨,徐家村 清晨的阳光还会照耀大地,远处便传来了绵延不绝的马蹄声响,听着声音并不是着急行军赶路,反而更像是不慢不紧、有条不紊地向徐家村行来。 率先察觉到的是叶当听和林满六,因为天还亮时白袍少年便被踹醒到村口位置一同习剑,随着马蹄声和驾车声响越发得近了,村口习剑的两人便循着声音看向来时的山道,只见十余骑炎阳兵卒在前,身后是六辆载货马车,车驾上除了木材还有一些干粮和布匹。 “其实倘若王权加以管制,可能也会尽可能地少一些如昨日的祸事或多一些如今日的惠泽?”林满六看着一车车物资在炎阳骑军指挥下进入徐家村,给各户村民分配上补给的物资,随后开始帮村民们着手搭建临时屋舍。 “如今这世道以非昔日可比,天下一统已过半百但这山野当中仍有匪寇妄议复国此等荒谬之事,百年都不能折其腰,昔年为何走到亡国之路”叶当听答非所问道。 “近些年来,南方乱上不少不光是剑南,黔中、淮南、岭南各地相继都有兵匪叛军出现,所言目的也极为明确便是倾覆河山妄议复国,可抓到之人只有少数户籍上与前朝朝政相关,更多得则是一些不要命的江湖客”李延鹤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原来是李延鹤在指挥调度完后便过来寻叶当听、林满六二人。 听闻是李延鹤前来,林满六率先出声:“对了,李将军我有一事想要询问,近些日子或许再早些时日可曾有见到与我一同远行的商队折返剑门关或者进入蓉城一带”。 李延鹤思索了片刻后便应声答道:“不曾,除昨日以外我都在往返各地驻营视察,都没有收到有什么商队经过的迹象”其实是因为林满六出行的缘故,从弈剑山庄开庄事宜置办完的消息传来后,李延鹤无事时便在留意进出剑南一带的商队,不过直到昨日遇到了林满六和叶当听两人,都不曾听说有从杭州返回的商队经过某处。 面对这样的回答不免得引起了叶当听和林满六的想起来前些日子在返程路上的猜想,因为由于他们是两人疾驰赶路按照当时东行之路,只是绕开了岳州其他路线皆是相同,脚程上定是要比先行一步的商队快上许多就算没有追上但也不至于全然没有商队入过黔中进剑南的消息。 林满六有些担忧的是商队管事是不是没有采纳自己的提议,直接带人穿过岳州进入黔中地界,然后遇上了风雪大观楼弟子滋事,如若这般恐已遭遇不测。 “如此说来,那支商队若不是路上什么事情耽搁了,多半便是出事了...否则按照他们的行路时间,此时不可能还没进入剑南”叶当听在一旁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之后你们不是还要继续赶路回南疆,日后我帮你们留意便可”李延鹤见两人脸色都有些古怪便出声说道。 与此同时的岳州河江驿站处 今日的驿站门口刚刚走来一名少年,一身道袍装束看着上面还有未干的水汽应该是昨夜刚刚洗过还未干透,头上用根木棍做发簪用随意札了一个道髻,路人见状都是一一避让开来,谁也不想在这天刚蒙蒙亮的清晨便招惹到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山野道士。 只见那道士装扮的少年,从怀中摸出一块全然碎裂的龟甲摇了摇头又收了回去,随后伸手掐诀片刻就转身看向了一处巷弄所在。 巷口摆满了一些瓶罐和竹编框让人无法进入,那名少年走近巷口看着其中那条无光的巷子深处,里面摆放上了一些杂物堆积的快要高出两侧墙壁,与一些寻常巷子没有什么区别,正当少年手中掐着道决准备转身继续赶路时,忽然留意到在巷口堆放杂物的边缘,有一丝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就点在墙角墙面上。 wap. /107/107040/2783140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五章 好马当是配好鞍 眼见徐家村的安置事宜告一段落,可能是因为林满六身上的衣物太过脏乱破损,有几个村民拿来几件衣物让他先行替换,重新换上村民衣服的少年相对之前便正常了许多,虽然衣服显得大了些但看上去确实要比之前那白袍好上些许。 “还是不如我那身袍子好看,不过看上去倒是顺眼了许多...”叶当听上下打量了一番从茅屋当中走出的少年说道。 林满六对于老骗子的这番打量没有作何回应,只是站定后挽起了袖口和裤脚让衣物不至于太过宽松而肥大,双臂之上依旧绑着用着铁衣制成的护臂,衣物整理完毕重新将自己的两柄短剑春窗蝶、山野行系在背后和腰间,就如这般在阳光下茅屋旁站着一名挽袖卷裤腿的乡野少年。 “布衣挽袖少年郎,负双剑,驰快马,踏遍江湖路......满六小兄弟的确适合此身扮相啊”李延鹤轻笑出声伴随着双掌轻拍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那名身着甲胄全身披挂的李将军正看向此处。 ”李将军说笑了,只是满六平日里这些衣物穿戴惯了,自然如此“林满六闻言后笑着挠头说道。 见到此景的叶当听右手不自觉地开始摩挲起自己的下巴,兴许是见着李延鹤夸赞少年扮相的模样,回想起自己出入江湖时是否也是这般?不过如今年岁渐长,韶华已如白驹奔走去,常年相伴的黄卢也长眠在此。 想到这里便转头看向了徐家村山道那侧,昨日在遇袭山道处处理尸体和器物时,李延鹤曾提及询问断剑黄卢后续作何打算,叶当听只说了一句“就地埋了吧”便转身往徐家村村内行去,再也没有去看那柄被炎阳兵卒们拼凑起来的断剑黄卢。 良兵趁手显威能,好马当是配好鞍。 ...... 南疆凤城参星观内 一个明黄衣衫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客座左侧,他面带愁苦不是还用手中折扇敲打自己的脑袋,随后长吁短叹起来,紧接着又会开始四处张望最后看向殿外广场,随后便又是长叹一声,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完全能够看出他想极力表现出一种悲切的心思。 而主位上那紫袍黄冠两鬓斑白的老者自然便是参星观的观主霜玄道人,见到此景心中不觉开始怨怼道曾就如此做作,但碍于其身份和背景,只能等待对方表演完后也是迎合长叹一声。 “兰兄还望节哀,应师侄的事情我们也是没有任何头绪,应师侄他初来南疆时便来拜访了参星观,但后续我们也不曾想却是断绝了应师侄的江湖路”霜玄道人长叹后出声说道,趁摆弄手中拂尘位置,不时斜眼瞟向客座位置的那名中年男子。 客座之上的便是听闻自己徒弟惨死参星观山道的问剑湖供奉兰无求,闻讯后不远万里从淮南扬州赶赴到此,行路时间上更是能体现出对其弟子身死的焦急态度,两月不到便赶至了南疆凤城参星观。 “我听闻爱徒惨死,至今都无法想象此次远行曾会是我师徒二人天人永隔,我一身技艺全数交付于他,竟也无法让其自保,当真是我这个师父有些不称职了......”兰无求在霜玄道人劝说之下,脸色变得更加愁苦,似是在痛心疾首为何自己不能护住自己的爱徒。 “兰兄此地既然是我参星观地界,我定当竭尽所能为兰兄找出那杀害我应师侄的凶手歹人,将其带到兰兄面前就地正法”霜玄道人见状应声说道,随即右手一挥手中拂尘在其身旁飘动,随后又猛然下落重新拖在了左上之上,足显其心中坚毅。 “观主此举无求无以回报,若是爱徒泉下有知,定也会感谢观主”只见那兰无求停止挥动手中折扇,抱拳转身看向主位的霜玄道人出声感激道。 “无妨,生前应师侄在参星观时与我相谈甚欢,不论是如今江湖局势还是武学造诣,皆是深得我心,虽我二人辈分上差上些许,但丝毫不影响二人互为知己的心情......唉,他如今生死我也是最为痛惜之人”霜玄道人点头说道,言语快要结束时又是一声长叹。 “想不到我这爱徒竟能与观主相谈甚欢,观主对其评价还如此之高,真是可惜了......我这徒弟竟不能熬过此劫”。 “着实令人痛心,贫道晚年得此师侄好友却又突然离世...”。 “多说无益,无求命人查验爱徒尸首上并无什么兵刃挥砍伤痕,但其佩剑却并尽数折断,那柄佩剑是我昔年从铸剑峰所求,想必凶手兵器只会更加狠厉...并且我发现致命伤是眉心处有细物刺入,并且其毒竟如烈火一般灼食全身......若不是我亲自确认都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徒弟应堪”兰无求摆手止住霜玄道人的感叹,开始回忆起了见到应堪尸首时的样子。 听到这里,霜玄道人脸部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但并未被兰无求察觉到任何异样,握着拂尘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力道,心中叫骂道那贼子折扇样式与你手中如出一辙,他所藏杀招你会不曾知晓? “莫非是南疆那些苗寨手中的毒物蛊术,但近日城中都未曾听闻有何动静...”霜玄道人并没有看向兰无求,低头故作思索后沉吟出声。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对了听闻观主前些时日偶获一柄长剑...无求斗胆想求观主于我品鉴一番”兰无求虽然声色还如刚才一般萧索落寞,但声音却加重了几分。 “兰兄此话是何意思,莫不是连我也要猜疑一番?”霜玄道人猛地抬头看向兰无求,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观主定然知晓我绝无此种心思,无求半生痴剑若狂,昔年铸剑峰所铸之剑无求收录也有快二十六柄,如今只是听闻观主偶得一柄绝世好剑,才想要见上一见...”兰无求拱手说道,脸上带着些许歉意似是在为刚才的莽撞话语致歉。 “唉...兰兄该是我抱歉才是,是我太过想念应师侄,没有想起兰兄所好,随我来便是”霜玄道人说着便起身看向兰无求,左手托拂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便走入了内殿屏风之后。 待二人走入屏风之后见一副挂像之下陈放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不论是剑鞘还是剑柄做工上都极为精湛,只是在那陈放着便能感受到其长剑的不凡。 霜玄道人走近将长剑拖起,转身递向兰无求,后者双手将长剑捧起,一手握住剑鞘正中,一手握在剑柄之上,内殿屏风之后本就光线昏暗,但丝毫掩饰不住兰无求双眼当中的狂热之色。 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抬头看了看霜玄道人,只见其点头示意没有出言阻拦,兰无求咽了咽唾沫两眼放光,原本中年的面容都仿佛年轻了些年岁,随后长剑出鞘半寸。 在内殿的烛火映照下,刚刚出鞘的剑身闪烁着烛火带来的光亮,兰无求的眼神先是压抑不住的惊喜,但随后却迅速重归正常,顺手也将长剑重新归入鞘中递还给了霜玄道人。 “真是一柄好剑,观主能得此好剑想必实力更上一层楼,参星观日后并将名声更胜从前”兰无求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此剑也是偶然所得,贫道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一些...”霜玄道人听得此言也抚须而笑说道,心中也随之安定下来。 ”宝剑当是配人杰!观主是我辈江湖之中的领军之人,如今江湖局势动荡,只有像观主这般武艺和手中兵械再有精进,我们才能一同抵御那岭南屠恶门“兰无求应声说道,言语上不由得开始激动起来。 “理当如此,兰兄谬赞了”霜玄道人说着抚须而笑,小心翼翼地将那柄雪白长剑放回挂像下摆放好。 随后两个人便一同出了参星观内殿。 wap. /107/107040/2783140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六章 终行凤城南归路 兰无求与参星观观主两人一同行至广场之上,眼看终于要将兰无求迎送出观,霜玄道人内心不免得开始放松下来,整个人的神态也一扫之前的疲态,兰无求不知是对于爱徒之死心中释怀几分还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的愁绪也都尽数消散。 就在二人快要走到道观入口,兰无求忽然转身看向身旁的霜玄道人出声说道:“无求突然想起一事,依稀记得观主前些年岁也收得一名小弟子,听说不论是观内武学还是推演算法都是天赋极佳...”话说到此处时不再有任何言语了,只待对方答话。 “兰兄说我那两年前新收的小弟子啊,都是外人吹嘘夸赞而来,皆是虚名罢了...唉,应师侄只比霜绝大上些许,他们俩都是那般青年才俊,倘若能相逢论道一二,两人心境或是武学造诣肯定能更加精进...”。 霜玄道人一手抚须出言说着,另一手拖着的拂尘在空中轻轻摇晃。言语之后又是长叹一气,苦涩的神情重新出现在了脸上,似乎又想起了自己那名已故的应师侄,悲切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对于自己那个两年前突然出现的小弟子,就算是霜玄道人自己也实感疑惑,因为那人虽年纪尚浅,但一身推演算数之法却是惊为天人,根本不是自己传授于人的,并且这些时日借历练为由,已经没有在参星观山上了。 在霜玄道人叹气低头之际,兰无求嘴角竟是一歪,脸上闪过一瞬厌恶之色,随后也跟着叹气,就这样两人站在参星观的道门前看着远处的风景驻足良久,山下便是那南疆最为繁华的凤城所在。 “逝者已去,生者自省,你我二人无需太过挂念,如今贼人横行还需观主从旁配合,一同御敌才能让这江湖重归宁静”兰无求心想着两人感伤的应是差不多了,便出言打断此时的沉默。 “嗯,且看那屠恶门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江湖各派多年积淀岂是这突然出现的小鱼小虾足以撼动的了的...”听着兰无求的再次提醒,霜玄道人急忙应和道。 不过心里却是在咒骂眼前这问剑湖之人,竟想拉着整个参星观下水,那屠恶门一路北上尚未有所西行迹象,他现在便要让自己将整个参星观与之一同抗敌,待日后你问剑湖遭逢变故定要从你们那好生捞上一笔。 “那无求不再叨扰观主,此行虽未查明爱徒生死真相,但能知晓观主于爱徒之心念,也算不枉来此一遭,多日烦扰还望观主见谅,无求即刻起便要动身返回扬州与门主谋划应对屠恶门之事,后续安排还望观主能够配合一二”。 兰无求至此前来参星观所要处理之事皆以尽数了去,便正式向观主告辞,动身准备返回扬州。 ...... 徐家村经过两日的修缮和物资补给,生气已然恢复大半,在炎阳兵卒的帮助下,屋舍得以重建,农具和一些村民需要的用具、粮食也在李延鹤的安排下后续会尽快送至村内,只是在此次劫难当中身亡的人却没办法再回来了...... 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才将徐家村事宜才逐渐处理完毕,林满六与叶当听也需要上路前往路途的终点——南疆凤城了。 徐家村村口处,此时站着许多人,有前来救援的炎阳兵卒、有昨日遭受苦难的村民百姓、有在烈火中手持军旗拦阻兵匪的李延鹤将军、也有那前来救援的两名江湖远行客,他们即将启程继续南下。 “李兄我们二人还有事情需要尽快返回凤城,他日江湖相逢再把酒言欢”叶当听率先出声说道。 “一定”李延鹤对着二人抱拳说道。 林满六在叶当听身后,右手挠头咧嘴笑着向李延鹤露出了自己的牙齿,发出一阵嬉笑,少年的模样很可爱就像今日天空中那轮暖阳,阳光映照在大地上,映照在李延鹤和送行的村民眼中。 两人向村民们一一告别,随后向村口拴马位置行去,那两匹跟随二人一路从江南行至此处的马匹,仿佛知晓了即将要启程动身,马蹄已经开始轻踏地面,蓄势待发只待少年和老骗子上马便继续属于他们的旅程。 在林满六握紧瘦弱黄马的马缰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身看向还在村口注视自己二人的李延鹤将军。 “李将军保重!昔日将军所言我还未做答复,手中即为救人之剑,当无惧所行!林满六在此拜别李将军”少年朝那村口的将军大声呼喊道,说完后的林满六整个人向前拱手鞠躬,就如同学堂之中学生拜别先生一般。 原本只是看着二人远去的李延鹤,听到了少年所言和看见后续动作,先是短暂的愣住,随后出声回应道:“如此便好,望他日再见时少年心不惘,手中三尺剑仍为正心安...保重”。 叶当听没有回头,只是等两人告别完毕后便翻身上马,提了一提手中缰绳示意身旁的少年准备启程,闻讯后的少年也一同翻身上马跟随叶当听一同南下,在两人都背对村口位置时不知是何来的默契,两人竟一同抬起左手向后挥了挥再次作别,这一幕让村口的李延鹤不禁发笑出声。 待两人骑马远行出两里后,叶当听偏头看向身旁骑马的林满六,对其出言嘲讽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不知道怎么好好道别是吧,学我作甚?”。 “老骗子谁学你!无非是看你为老不尊,替你挥手道别,我与李将军已经说过了”林满六立即回怼了回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便不再怕身旁这个比自己大了些许的黄衫男子,两人不管言谈什么都变得毫无忌讳,叶当听对此也是完全不在意,并且在言语上更加阴阳怪气。 “路没走多远,剑还拿不稳,倒是给你嘴练至大成了?我们武功盖世的林大侠?”。 “你烦是不烦,等回了家里我把这些事情全数告诉师父”林满六听着身旁之人又开始了,直接搬出师父让其闭嘴。 “我说你个多大的人了,有没有点骨气啊......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叶当听闻言立即出声说道,心中开始叫骂这小骗子事后居然要告旧状、翻老本,怎么都不念及自己这快一个月的照拂呢?心中越想越气,开始用脚轻拍马腹示意座下的骏马加速向前冲去。 就这样山道上两骑纵马驰骋,一路直向南方行去。 wap. /107/107040/2783140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七章 远行三月游子归 五月二日,小雨,南疆凤城十里外的山道上 不慢不紧地行着两骑蓑衣客,或许是前些日子雨水骤降的缘故,二人一直穿戴着蓑衣赶路至今,雨势渐小也没有褪去的想法,马蹄踩踏在熟悉的道路上,一人摘下了蓑衣斗笠看向了山林某处,在那个方位有一座自己已经离开了三月的城,是他们此行的终点——凤城。 有此感触的自然便是林满六了,从二月初春时,受师命所托启东行远游,到如今终于踏上归乡之路时却是临近春末,一晃竟是快入夏了。 “想到归家时跟父母说些什么了不?远行一路见闻还是自己的行侠仗义之举?”一旁的叶当听见少年摘下斗笠,便知晓定是归家心切了。 身旁的林满六只是摇头没有过多言语,没有了斗笠的遮挡,细微的雨水打在少年的面庞上,极为细小的雨滴缀在他的眉间唇旁,定睛仔细看去他在笑,浅浅的微笑。 少年心中想着回到东城那糕点铺子时只想跟爹娘说一声平安皆无事,没有遇到什么险峻祸事,也没有什么仗义执剑之举,来回辗转半数山河诸事顺遂,这样便好。 叶当听见状也不再出声说话,两人便这样继续向前行路,今天便能抵达凤城了。 ...... 今日凤城西城集市里有些喧嚣,尽管现在下着雨,道路上依旧有不少的行人,仔细算来像是这几日到了赶集的日子,有从乡镇中带来的瓦罐制品、也有一些平时日子里买不到的廉价吃食和蔬菜,但更多的却是一些身穿道袍头带黑冠的道士在集市当中穿梭,行人遇到他们路过皆是避让不敢靠近。 在集市正中原本是一处酒楼门面所在,今日支起来了一个极为宽广的台子,不仅将整座酒楼门面占了不说,就连行人道路都被占据了一些,不过既然干做的这般明目张胆,显然是知晓或是早已打点了上下,没有人会来管制此处。 台子特别架起了篷布以防雨水打湿整个台面,在篷布前沿还挂着一面旗帜,上写“观道参星以正民生”。 行人看去那台子之上摆放着一副桌椅,桌布上是常人看不懂的一些道法言论,在其正中还印有一八卦太极的图案,就算是没找参星观求签算卦的人也能看明白,今日集市此地便是参星观的传教之处。 在行人的注视下,一名道人走上此地站台,身上所着道袍与四周的参星观道士有异,只有那一名道人身着紫袍黑冠其余皆是灰袍,有的连黑冠都不曾佩戴,只有用一颗看上去还算尚可的簪子给自己扎了一个道髻。 “各位父老乡亲们,且看来此处,贫道道号霜微,是山上参星观弟子,如今立夏将至暑气将盛,这些时日与诸位师兄弟以观天象,算得日后夏暑伐人,今特请来观内清凉符以赠各位乡亲们,以惠民生...”那紫袍黑冠的霜微道人站在桌后,一手拖拂尘另一手极为自然的背向身后,看上去竟显一身仙风道骨之姿。 还不等霜微道人讲空中言语说完,围观的人群当中便有几人开始起哄说着参星观的道长个个都赛过活神仙、今天赶集竟能遇上这等好事、我能不能多领一些回家干农活需要等诸如此类的话语,瞬间围观人群的气氛便随之带动。 有人居然开始争抢着想要爬上台子离那霜微道人近些,立即就被那些灰袍道人的拦下,听到这些参星观的道士劝说之后才没有继续拥挤上前,霜微道人背在身后的手也随之伸出,朝人群方向抬手向下按了一按,人群之中的言语便随之小上了几分。 最开始叫嚣想要争抢的那几人似是比一般人心灵澄澈,只见到霜微道人抬手示意瞬间,随后便不再说话,安静等待台子上那已然被他们尊为“活菩萨”的道长继续出言发话。 “各位父老乡亲们只管放心,观内所写就的清凉符虽耗材珍贵,我与几位师兄弟也是辛苦半月才撰写如今两千有余,但这依旧没法让整个凤城,乃至整个南疆的百姓能够受其福泽,能够躲避日后的夏暑之苦...”霜微道人说着手中拂尘一挥向台前众人扫过。 紧接着一名刚才站在后方的灰袍道人上前走来,手中托着一个木盘,里面依次摆放着一些黄纸符箓。 待符箓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根本不用再有谁率先出声,整个酒楼的台子面前便开始嘈杂喧闹了起来,有人喊着前些日子给城内道观捐赠了多少香火钱、也有人说与那参星观的那位道士曾是旧识、更有甚者说前些年岁在城外有遇到观主远行被其指点过一二.....各种说辞响彻了整个西城的集市,不管是叫卖货物的小商贩,还是前来赶集的百姓都被此地的声音所吸引。 西城的街道各巷开始传着说那参星观的道士今日来城中给百姓们发放用于避暑的清凉符,只要一张挂于家中屋脊之上,自此整个夏天便不再承受酷热之苦,还有说那如若是家中汉子要下地干活的头一夜把那清凉符放在汉子衣服当中,第二日就算不带着清凉符出门,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燥热之感。 对于霜微道士口中的清凉符,他自己还为对其功效言说一二,整个西城便快要将其中玄妙传至东城而去,不过东城那边多是贫苦人家想求恐怕也求不来一张清凉符吧。 “诸位可先静一静,贫道今日便是下山为解凤城日后的夏暑之苦,各位父老乡亲们都是常年与我参星观交好,不论是城内分观还是城外山上的主观都已知晓大家的心念,待我传教完毕便于大家分发这清凉符”霜微道人再次出声,使得场面稍微安静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们听到这里那还顾得上撑伞避雨,有人带着孩童赶集的居然连怀中孩童都不管了,直接将伞收了放在身侧,像是自己非得淋些雨才能在这参星观道长面前表现的内心虔诚,怀中的孩童被雨点打在脸庞上开始“咿呀..咿呀”地哭闹起来,结果回应地并不是父母的呵护声...而是父母对于自己孩童这一举动的咒骂和怨怼,生怕惹恼了台上的“活菩萨”。 就这样众人在下雨之中听着台上的霜微道人,讲述着参星观的道法教义,言说着作为凤城边上留存至今的一座道观他们与凤城的息息相关。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很久,雨水之中的人们可能连台上的道人所言为何都已经分不清了,但切丝毫没有减少他们眼中的坚定和言语上的热烈,只要台上那霜微道人稍作停顿,举杯茶饮的间隙台下便拍手叫好......就这样虔诚的道法宣讲在雨中集市进行着。 wap. /107/107040/2783140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八章 弊病荼毒百姓久 凤城西城方向 “刚才不直接从北门入城不更快一些?西城那边都是那些大户人家住的...我们去了作甚?”林满六见叶当听带着自己绕远路,出言询问道。 “从那来就从那回啊,且不说能不能遇上那商队之人,再者出门快三月了吧?回个家不知道给家里带些东西,唉,孺子不可教也...”叶当听一脸嫌弃地看向身后疑惑的少年。 想来确实从二月离家五月回,一路上经历的事情有些多,总感觉没过多久便到了返乡的路途上,不知道家里爹娘最近如何了,如今快要入夏了,不知道爹那边会不会很忙,娘亲在家中是否过的还算顺心,还有替自己照看爹娘的师父不知如今可还好...... 两人骑马行至西城外的一处驿站,此地来往车辆还算多,驿站当中坐满了人,多是些准备远行的商队或是刚刚赶至凤城的旅客,不过空闲桌子还是有的,叶当听朝店家讨要了些茶水,两人便入座歇息。 “进城之后我还是把山野行和春窗蝶收一收,西城里大多是些富贵人,兴许见不得这些刀剑器物”林满六说着就解下自己包裹,将自己的两柄短剑放到了包袱当中,春窗蝶长了一些撑得整个包袱似根擀面杖一般。 “还算谨慎...”叶当听说着给自己的茶碗倒满后,便直接将茶壶推至少年面前,示意他自己倒茶。 林满六看着这黄衫老骗子的举动。心想这是算对自己刚才的做法肯定?还是还在嫌弃自己的先前想不起来给家中置办物件的意思? 带着这样的思绪林满六跟叶当听稍作歇息后,便一同从凤城西门方向行去,马匹暂时留在了驿站之中,进入西门后林满六又见到自己刚刚远行时所见的景色。 远行之前跟随着商队马车第一次穿行在西城街道上时,只觉得这里的高门酒楼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地方,长大后或许会跟着爹一起去给公家务农,又或许留在家中帮娘亲照看并没有什么生意的糕点铺子。 如今脚踏地面,再一次踩在西城的道路上便再也没了这些想法,他在远行路上见过比这更宽阔的道路、比现在更多的行人、比此地更加喧闹的集市,未来的自己一定能走的更远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 走街串巷久了二人发现,今天到了赶集的日子,并且听着街上的叫喊议论声,前方的酒楼应是极为热闹。 林满六看向了前方酒楼位置,虽然此时雨点也不大,但终归是要撑伞避雨的,前方拥堵的人群竟没有几个人撑伞避雨,并且临近拥堵位置反而没有太过嘈杂的声响,比起之前路上的议论声都要小上些许。 “这是你们家乡的风俗?下雨的时候也不知道打伞避一避,围着个台子在哪有什么看头的”叶当听看向酒楼位置后出言询问林满六。 “听那声响我算是看明白了...又是那群参星观的道士在城中传教,总是糊弄一些东西讹乡亲们的钱,此地大户人家更多,他们所设门面比东城那边做的自是更大了些,回家第一日又见到这些人,当真是晦气”林满六先是一咧嘴,随后便带着些咒骂的语气出声说道。 “这参星观能够长久盘踞一方,倒是不无道理啊...看来之后还得与墨先生仔细谋划”叶当听自顾自说道。 就在两人快要穿过酒楼的时候,依稀听到了些那台上不知是何道人的言语,似是传教结束了后续给在座的看客发放什么物事。 “......还是先行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们,来此听我参星观传教之事,接下来便为大家发放观内所制的清凉符,今日叨扰许久,便只要二十文做观内香火,便能与贫道的诸位师弟们购置清凉符”台上的声音传至人群耳中。 此话一出顿时炸开了锅,场面有些超出叶当听、林满六二人的想法预期,竟是无一人说那所谓的清凉符有多贵,全是一拥而上想要多买几张的,甚至有人出言喊到想要一人购置半数符箓以便家用,但被台上的道士们出声制止,言说着后续只得每人购置少量。 “诸位父老乡亲皆是受过我参星观传教之人,那便都为我参星观的信徒,此等符箓极为珍贵还望大家相互之间互作体谅”台上的声音再次从案几后面传来,说话之人似乎才刚饮过茶水,还在润自己嗓子。 那案几后的话语传出后,带来的并不是人群开始有序购置那清凉符,反而是适得其反,更多的人开始争抢购买根本不想给身后的人留下多少,但此时那些参星观道士并没有再在出手阻拦,就连言语上的劝说都没有了。 只是任由台下的人们挤到台前,将手中的银钱丢掷在台上,等待着道士向其递出一张黄纸符箓,得到符箓之后有人手中好似握紧了至宝一般,急忙退出了酒楼附近远遁而走,有人却是拿出身上的银钱想要多买几张...... 场面一度混乱,但台上的那些道士并没有一人出手阻止,只管继续收取银钱给台下的百姓换购那清凉符。 “老骗子,当初你卖给我《寻山问水养剑决》的时候收我了多少来着...?”见到此景的林满六突然想起当初在杭州城外,叶当听便是将那山水养剑决卖给了自己。 “十文钱...”叶当听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惊讶,面对少年的问题有些艰难出声说道。 “那明眼人看了看就知道是骗人的一张黄纸,够买你两本小册子了都,我还是错怪你了,你不是老骗子”林满六带着些愁苦的脸色喃喃说道。 “不行...我觉得这参星观道行颇深,后续行事定当仔细权衡一番”。 “不是...老骗子你闯荡江湖这么久,我觉得贵也就罢了你也觉得贵?”林满六疑惑问道,毕竟叶当听一路上总是再与说前些年他之见闻或是趣事。 “没见人手上多少张啊,再说没见人反话说的这般炉火纯青,随便一句便是引得尽数争抢”。 “你这一说倒确实如此,之前在东城那边只是觉得他们会会讹钱罢了,今日所见看来是低估这参星观了...”。 “城中百姓已被这参星观荼毒久矣,才落得这番境地”叶当听不免有些感慨。 在二人在后方感慨时,台上那原本在案几后坐着的紫袍道人看向了他们,再定睛看向少年面容后,手中茶杯险些跌落在地,只见那紫袍道人迅速稳住手中茶碗后坐直了身板想要回避叶当听、林满六的眼神。 “那道士有意回避我们,认识?”叶当听自然是察觉到了台上的异样,随口想林满六问道。 少年寻着老骗子的目光看向台上正中正坐的紫袍道人,这不正是那日在竹林外想要用自己要挟师父的霜微道人吗! wap. /107/107040/2783140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七十九章 市井闲言最伤人 霜微道人见少年已经发现了自己,只得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衣袖,扶正了自己的道冠后,起身看向了林满六、叶当听二人。 台上紫袍黑冠道人的一举一动,在台下的百姓眼中是何等的神圣,见“活菩萨”般的道长起身正衣冠,众人哄抢清凉符的声响都要比刚才小上许多,开始静静地等待霜微道人后续的话语,这似乎关系了他们今日或往后能不能有更多或是比别人拿到更多的清凉符。 霜微道人看着民众的举动,心里有些不悦,为何在此时会遇到这名少年,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扰乱自己的大计。 “两位居士看上去有些眼熟,特别是这位小居士与贫道甚是有眼缘,今日也来此求取这清凉符吗?贫道与二位有缘便赠予两位居士,切莫推辞”霜微道人面容和煦,仿佛道观里的老神仙从画卷当中走出来一般。 他还在摆弄着手中的拂尘,应是想要寻得一处合适的位置好彰显自己此时的仙风道骨,结果却被少年的话语泼了一身冷水。 “跟你臭牛鼻子不熟...”林满六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刚刚回到家乡可不想再多省事端。 霜微道人面容僵硬,手中的拂尘还没落到小臂上拖住,静止地在半空中悬了许久,他才尴尬出声说道:“那小友慢走...贫道便不再相送了”。 就在叶当听、林满六转身离去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了一些人的闲言碎语。 “谁家的孩子竟是这么不听话,道长好心予他一份善缘,还辱骂道长,当真不识好歹...”。 “定是那东城来这边串巷的野孩子,你看他那衣服都破成那样了还穿着,我觉着吧,别说连东城那些穷酸巷子了,可能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个子都那么高了,肯定没少吃东城那边的‘猪食’...不过就是连口德都不愿积,估计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人群当中传出,放在远行前少年只能忍气吞声受着,面对这些谩骂不敢有丝毫还嘴的意思,或是远行中的自己可能会暴起拔剑指向这些人,仗着自己手中有剑可以威胁他人,依仗着自己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多了一件趁手的兵械。 但此刻踩在家乡地面上的林满六却全然没有任何动作,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毛毛细雨打在他的脸庞上,雨滴溅了少年满身。 “走吧...”林满六喃喃说了一声。 “这就走了?你给我等会?你忍得了我可忍不了,教你那些大道理的是延鹤可不是我叶当听”叶当听突然出声说道。 只见那黄衫老骗子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开始打量起身后之前碎嘴的那群人,看着那人一脸流氓恶匪般的坏笑,再加上叶当听这一月以来都不曾修剪过的胡须,已经长满了整张脸显得更像那些山野匪徒,众人之前的话语开始减少,并且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特别是之前抱着孩子在雨中购得清凉符的妇人,面容有些惊恐开始呼喊着想往后缩地深一些,全然没去管怀中的孩子,刚才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的便是从这名妇人口中所说。 “道长救我...道长救我...道长那地痞流氓刚刚直勾勾看着我与我的孩子,他想对我不轨...道长救我”妇人口中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已然没入人群快要贴到台子边缘的她还在往后缩,怀中的孩子哭闹声开始大了以来,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在胡乱喊着。 霜微道人见形势不妙,纵身一跃落到了台前空地上。 “这位居士不知如何称呼...贫道道号霜微,市井之中难免有些闲言碎语,居士切莫放在心上”。 “称呼就不必了,城东那叶当听是我大哥!”叶当听一路上也听说了少年与十一相遇的情况,再没与十一会合之前还需注意些。 这些时日师父时刻叮嘱自己和师兄的名字,以及三月前参星观道门面前的变故,以及那竹林一战霜微道人都还在心中挥之不去,此时又因为这个名字直接让其道心不稳,差点身形踉跄地就要向后倒去。 霜微道人勉强稳住身形后,在人群面前开始吐纳换气,好一会之后才朝叶当听打了个道门稽首,又是一副和煦面容出言说道:“原来是叶道友的兄弟,贫道今日果真是有一善缘在这凤城之中...”。 原本等待叶当听出声好给自己寻一台阶下的霜微道人,哪知道后方的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 “给你脸不要是吧,没见道长都亲自下台劝说了,你这汉子好生无理在那摆什么谱!”。 “我看你这不知从那座山里出来的野人,还不赶紧带着你那野种快滚,官府人呢还管不管了,怎么什么人都往西城这边放啊”。 “没准是看着今日赶集带着他那野种来勾栏里寻那美娇娘当娘亲呢”。 这些话开始在人群当中不停地言说着,话语间的嘲讽意味越发浓了,此时的叶当听没有一丝想要生气的想法,反而更加玩味的笑着看向那霜微道人。 “老骗子还不走?非得让你把你和我都骂一遍才走是吧”林满六再次出声说道,原本他已经准备拽着叶当听离开了,结果身后那些人连这老骗子叶开始叫骂了起来。 “等会等会别催,越催越慢,没见他们骂我这么凶嘛,不撂点狠话我的恶霸形象不就没了吗”叶当听都没看向林满六,只是左手向其挥了一挥示意稍等。 霜微道人因为是背对着众人,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面容,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师父已经再三叮嘱过不要再去城东叨扰那叶当听,今日结果自己硬生生往人身上给撞了过去,都不知回观之后会被师父如何责罚。 “这便是霜微道长传教之下的盛景?”叶当听坏笑着说着。 “居士谬赞了...今日是贫道准备的不太妥当扰了居士清净,还望居士见谅...”霜微道人双唇打颤说着,都不敢去直视眼前这名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 “他们言语我管不了,你之行径还能治治,谁让我人好心善呢?”叶当听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 “你也真够闲的...”林满六有些鄙夷地看着这老骗子。 “见过你师父使棍子不”叶当听突然看向身旁的少年,出声说道。 被突然的一问林满六有些发懵,突然想起师父第一次在家中院子教自己挥打棍棒时的样子,口中不自觉地蹦出几字“我身为锋...”。 “看来是见过,这便好不用教了”叶当听说着环视了一圈,盯住了一把椅子,开始自顾自地走了过去,到了椅子面前便是一脚将椅子踹烂,随手拾取一根趁手的椅子腿,然后起身看向了人群正中那紫袍黑冠的道士。 霜微道人从叶当听说要给自己治一治时,便不敢再有动作,眼见那人已经拾起了一节棍棒,他咬了咬牙随后给自己壮胆说道:“居士一再为难贫道,莫非是觉得贫道好欺负!”。 “就是觉得你们这些假道士好欺负啊?”叶当听在出声说话瞬间,手中那椅子腿便已经挥动,径直朝霜微道人面门飞去。 wap. /107/107040/2783141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章 藏锋于身皆为刃 霜微道人见那节棍棒朝自己飞旋而来的速度实在太快,急忙甩动手中拂尘想要拦下,就在椅子腿跟尘尾交汇之间,霜微道人惊喜发现自己接住了这挥打而来的椅子腿,拂尘随即扭打在椅腿之上,将其缠住锁困在身前。 “真以为是自己接下来的?”叶当听的声音由远到近极快地传至霜微道人身旁,方才只是怕这霜微道人直接躲避误伤了身后那些碎嘴之人,才将丢掷速度慢上了几分。 还在庆幸自己接住了对方出招的紫袍道人听到这番问话,猛地向前看去,只见那破旧黄衫的邋遢汉子已然闪身到了自己面前,并且一手已经握紧了刚才还在空中飞旋的椅子腿。 霜微道人急忙想要抽出自己的拂尘向后退去,却发现自己手中拂尘不听使唤一般,无论自己如何控物都无法将拂尘抽出,而叶当听那头却是手中椅子腿在手腕之上飞旋而动,极快地搅动着尘尾,霜微道人发现之时尘尾已经全数被其搅在了椅子腿上。 “小骗子看好了!”。 随着一声呼喊,林满六循声看去,只见在叶当听和霜微道人两人手中器物扭打作一团后,那黄衫身影右手猛地一提将那袭紫袍带的离自己更近了一些,随后便是左肩向前一撞,“咔”的一声似乎是骨头碎裂声,被撞的紫袍右肩有些微微塌陷。 不等霜微道人身形向后倒去,紧接着叶当听左手便直接探出直抓向了那已经凹陷的右臂,又把霜微道人扯回自己身前,剧烈地疼痛感从右肩位置传出,霜微道人整个人面目狰狞痛苦不堪,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握紧手中拂尘,他抬手想要出声求饶,但叶当听哪里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兵刃皆藏于身、藏于形、藏于动”。 就在霜微道人嘴唇张开想要言语之时,却看到那黄衫男子好若疯魔一般,将自己的头颅递出撞向了自己,紧接着又是一身骨头碎裂声想起,霜微道人的头向后倒去,头顶的道冠以及滑落在地,扎好道髻也随之崩裂,满头散发狼狈的还不如眼前的这个黄衫流氓。 “以身为锋,全身皆可为刃”。 叶当听整个人俯身站着,左手拖拽着那紫袍道人的右臂,让那紫袍道人无法跌落在地,紧接着用椅子腿挑起霜微道人还算完好的左臂,双手猛然用力便将那袭紫袍拽起,随后一脚横扫而出踢中霜微道人的左臂,“咔——”这一声骨裂声音比起之前丝毫不弱,像是直接将霜微道人整条手臂都废掉一般。 就这样霜微道人整个人倒在地面仿佛一团肉泥,那些身着道袍的人跑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雨中的黄衫男子,没有一人敢上前一步,围观的百姓们见到血溅当场便开始慌乱,有人丢了那清凉符不要直接远离了此处,也有人趁乱捡起那已经不知被人踩上几脚的黄纸符箓才开始远离。 先前叫嚣的那妇人见到这一幕,抱着孩子整个人贴着台边滑倒在地,怀中的孩童呜咽声越发大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怀中传来的吵闹让她更加的恐慌和不安,她眼中的那名黄衫男子仿佛一头厉鬼,只要向其索命。 “不许哭!!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还不是为了你我才如此辛苦,还不是因为养你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你凭什么就能哭......”妇人开始对着自己怀中孩子咆哮怨怼了起来,她眼中带着血色,说话声音尖锐又充满了恐惧。 她一边咒骂着自己怀中的孩童,一边警惕地看着那黄衫男子会不会注意到自己,结果一抬头便与叶当听眼神相对,这一瞬间就仿佛有人抓住了她的脖颈,窒息感从腹腔中一直涌上,雨水打落在妇人的面容上,打落在怀中的孩童脸上,她想起身跟着那些人一起逃窜,但雨水传来的冰凉感让她无法动弹。 “这...这位大爷,对不起,是小的错了......是小的之前不敢出言诋毁大爷和令公子,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和我孩子!我千不该万不该说出之前的话的”妇人开始抽泣央求眼中的黄衫厉鬼饶过自己,见对方没有丝毫反应时,突然想到了怀中的孩子心中暗自想着这或许是活命的唯一办法。 她在说到自己孩子时,根本没有仔细去看过自己怀中的孩子,任由孩童被雨水打湿被褥在那哭闹,就连说放过自己孩子时,眼中都是那怯懦之人思索到活命之法的模样,随后便是一直重复着放过她和她的孩子。 “够了...再晚耽误回家了,我家铺子关门可挺早的”林满六见着这一幕实在心烦,便出声再次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还变成你管教我了”叶当听随手丢了那椅子腿转身跟着林满六走去。 两人走远后,那些参星观城内的道士急忙围了上去,想要去搀扶地上已经烂成一摊肉泥的霜微道人,还没碰到他们这位师叔衣袖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叶当听再次出声说道:“等你们这谁来着醒了,让他以后少做这些祸害一方百姓的事情,还有顺便给你们那观主提个醒啊”。 听到此言的众人便僵在了哪里,谁也不敢再有动作,便是谁先上去一扶便是要自己跟这师叔传达此番话语了。 跌坐在台面前的妇人抱着怀中的孩童有些发懵,自己是算逃过此劫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童,雨水已经将被褥全部浸湿,孩童呜咽声比起之前要小上了许多,但却显得没了些生气,她看着孩童的眼神突然变的有些凶厉,心中叫骂着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和你那没作为的爹,老娘为什么会落得这番境地。 抬手刚要想将孩童直接丢弃在地,却又缓缓收回,妇人心中想着还要靠你从那死鬼男人家里讨要银钱,随后便抱起孩童准备远离了此地,临走前不忘捡了些没人来得及捡的清凉符塞入自己胸腹之间,待捡了一些后发现那些道人正怨怼地看着自己,她急忙跑远而去。 “要不是那婆娘,师叔曾会被那人打伤,要不我去把那妇人抓来毒打一顿兄弟们解解气”一名道士出声道。 “我觉得可以,还有她怀中那孩子刚刚哭声这么大,看我给他找个房顶挂上几日,还能有气力哭不”又有一人出声支持道。 “咳咳...”就在有人想要继续附和时,地上的紫袍道人咳嗽出声,雨水顺势没入了他的咽喉之中,呛得霜微道人没法继续咳嗽,整个人便开始呜咽起来。 “师叔、师叔...”见那紫袍道人出声,众人急忙叫喊着师叔,便开始献殷勤了,争先恐后的去搀扶倒在地面的霜微道人。 wap. /107/107040/2783141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一章 凶器也作救人剑 林满六、叶当听两人走出了西城集市,直面向东城行去。 路上行人或多或少知道他们便是刚才在酒楼台前闹事之人,见到两人路过无不是避让闪躲,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二人。 就这样在小雨中,两人走在道路正中,周围好若无物无人,叶当听随意扫着街旁的店铺,与之对上双眼的人皆是转头躲避。 “原本想来此买些东西好回家,送给叔姨来着,怎就碰到那晦气玩意”叶当听说着开始左右张望着道路两旁的器物,应是在找寻些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 “还不是你这老骗子非要上前教训那臭牛鼻子,我都打算走了”林满六一脸嫌弃地看向身旁的叶当听。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快看看买些啥好,可别耽误回家”黄衫老骗子略显敷衍地应声说着。 一路上少年再回想着刚才酒楼台前叶当听三次近身出招,或许自己在之前的对敌当中,太过依赖于手中的两柄短剑,出剑全然没有刚才叶当听出手时的气势,尽管他手中只有一节椅子腿,也能轻易克敌制胜。 “我说老骗子,你方才所出剑招路数与你教我的,或是师父教我的,或是你先前所教全然不同,对于兵械本身掌控并没有太多,更多的确实自身攻防,这是为何?”少年带着疑惑出声问道,他想要寻求到一个答案,是否当真如那日在徐家村山道上自己理解的一般。 “发现了吗?我以为还需要多些时日,我之前那三撞才是我原本所学,不论是之前教你的春山竹浪涌,还是从你师父那所见的铸剑峰剑术,皆是行于江湖后所学”黄衫老骗子听到了林满六的问话,随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言说道。 这样说来,林满六不禁有些好奇,那初出江湖时的你又是如何模样呢? 不等少年从沉思中醒来,叶当听便继续出声说道:“剑本身就是杀人凶器,而不论剑术剑招皆是杀人之术,就算用再多的诗词歌赋去美化剑本身,或是去修饰自己的剑术剑招,但剑终究是杀人的器物,永远无法掩盖这样的事实”。 “如此说来,那不就将救人之剑全然否定了吗?”听到叶当听对于剑的理解,少年开始回想起自己对于手中之剑的认知。 “当你第一次握剑暴起杀人时,你心中是为何执剑”。 “那日在剑门关外,有人想要偷袭李延鹤将军,我用还裹着着铁衣的春窗蝶挥打向了那人,最后那人便死了...”林满六开始回忆起自己远行时遭遇到的第一次袭杀,也是那一次自己真正握紧了师父送给自己的春窗蝶。 “便是那一次相遇,延鹤与你所说的救人之剑当无惧所行吧?当真明白没有?”叶当听询问的话语便理解接了上来。 “李将军与我所说,与你先前所言不正是在互相冲突吗?” “......倘若你没有出手击杀那人,或是加以拦阻,那遇险的便是延鹤,你所持虽为凶器,但只要所行之事却是济世救人,所学皆是杀人之术又何妨”叶当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身旁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少年出言回话,他便继续说道:“我身为锋、我身为锋便是将自己全身尽数作剑,这副身躯便是自己最强的杀招,只有自身变作那至强的杀人凶器,才能在他人的剑下救下更多的人”。 “那春窗蝶与山水养剑决之间的联系,便是要将自己全然融入到出剑当中,只有如此才可做到心无旁骛,倾力出剑时便就能达到自己剑术剑招的极致所在......”林满六结合叶当听所说喃喃说道。 少年开始回忆起自己手握春窗蝶时的情景,山水养剑决便是将自己与手中剑达到那完美契合的点,让自己在出剑时可以完全不用顾及春窗蝶本身。 对于少年的自言自语,叶当听带着满意意味的神情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观望街道两旁商贩所售卖的器物了。 行至凤城正中位置,此地最为高大的建筑便是那参星观的城内分观了,可能是两人行路教程太慢的缘故,在这分观面前已经站立着之前那几名在酒楼位置分发清凉符的参星观城内道士。 区别于刚才在集市之中,如今在城内道观驻守的缘故,他们已经悬配好了长剑在身侧,已然注意到了从西城位置走出的林满六、叶当听二人,先行发觉的道士已经手握长剑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你们二人不仅出手打伤我们师叔,如今还要来此作甚!”为首的那名中年道士厉声说着,但握剑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巧是不巧,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诸位道长是要请我们入观歇脚吗”叶当听出言说道,语气中带着些嘲讽意味。 那名中年道士闻讯后便一咬牙继续厉声说道:“若是路过,劳烦二位尽快离开,我参星观本就清修之地,自是无法招待二位...”。 “那便向诸位道长告辞了”还不等叶当听准备如何回话,林满六率先出言说道,随后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黄衫老骗子,便继续往东行去。 叶当听一脸错愕,心中大感疑惑,好嘛,这小骗子怎么从进城开始便如此说教自己,难不成自己行径上在有些不妥之处,他回到家中真要告自己叼状不成。 带着这样的疑惑只能跟着林满六一同向东行去,见二人走远的参星观道士,这次开始大口喘息起来,先前生怕有什么言语又再次惹恼了那身着黄衫的流氓男子,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只留得为首的师兄敢出言说话。 “尽快将此事传回山上,定要告知诸位师叔,且看师叔作何回应,有必要的话惊扰观主也是无奈之举”刚才厉声出言拦阻的中年道士转身向身后的同门说道,随后众人答复明白,并安排人上山传递今日发生之事。 两人在东行路上,走过了一家布匹铺子,林满六停步看着那家铺门,又低头看了身上的衣袖。 虽然自己是远行路上难免有爬山涉水,或是与人争斗才导致如今只能借着徐家村村民的衣物穿戴,但家中爹娘不也要务农干活照看店铺生意吗? 叶当听见少年在铺面门口驻足良久,想必是想买些布匹带回家中了吧。 “还愣着干嘛,进去呗”一手直接往林满六身后一推,拍到了少年的包袱之上。 被人突然向后一推,林满六急忙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一脸羞恼地看向身后坏笑的叶当听,这老骗子刚才居然还偷偷加重力道! 不过两个人终究还是一同走进了布匹店铺当中,可能此地靠近城东的缘故,店家主人见两个身着破旧衣物的客人,也没有像城西集市上那些人一样递来鄙夷的眼神。 随后的谈话中林满六发现店家风趣幽默的很,不仅在介绍店内布匹时,不时还用些笑话来打趣二人,对于一些布匹适合做何处衣物也一一告知,林满六、叶当听二人便在店家的介绍下购置完了所需的布匹。 wap. /107/107040/2783141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二章 返乡还家道平安 再靠近东面城墙的一处街巷,那里便是家中的糕点铺子,今日的城东糕点铺子,店门虚掩,或许是下着小雨并没有开张,而店铺后的主屋门窗处不时有热气沈腾,从屋内往外溢出。 屋内有细语传出。 “林姨,你且尝尝看味道如何!”。 “嗯...比我做的那些可是好上许多了,十一姑娘如此心灵手巧,那叶少侠是修得多大的福缘才能与十一姑娘相识嘞”。 “林姨提他作甚,这只是我做给自己的糕点”。 “好好好,也不知我家满六那孩子啥时候能回来,这眼看都快入夏了,他走的时候东西也没好生给他准备”。 屋内两人便是替林满六照看家中的师父,以及林满六的娘亲了,早在林满六远行不久后,十一便向林父林母重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提及到了叶当听是何许人,对于之前的隐瞒,林满六爹娘并没有作何怨言,对于十一的态度依旧如往常无二。 “林姨尽管放心,前些时日不也收到江南那边的回信,如今小满六可是了不得咯”。 林母听到这里用抹布擦拭着自己双手,满眼都是笑意地说道:“十一姑娘说的对!如今孩子长大了,还出去闯了一闯,是我这为人父母的多虑了”。 “既是自己儿女,牵挂自是难免的,我也时常想念家中长辈,早些年游历在外时,也会想着家里的长辈过得是否还算安好”十一也用抹布擦去了手上的面粉,伸手握住林母的双手,出言劝慰道。 “嗯...只是希望满六那孩子远行在外,吃得饱穿得暖,早日归家便好”林母说着看向了窗外,十一也随之林母的目光看了过去。 窗沿外有雨滴掩着窗边滑落,溅在窗框之上,雨水一滴滴地滑落,但屋外的景色却依旧如常,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与之前日子只是多了今日的小雨,并不会再多任何的人或是事。 就在此时铺门那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但并没有任何叫喊声。 林母听闻到敲门声转头看向十一,十一也同样看向了林母,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瞬间,十一握着的林母手的力度加重了一分,只是一瞬后又重归平静。 “林姨莫怕,若是那参星观的道士又敢来此惹事,看我不好生教训他们”十一笑着说道,说完后便走到了主屋门边。 在门背后靠着一柄奇怪的黑色长条,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就是早些时日十一用于应对参星观观主的“剑匣”,只是随手一提,剑匣便轻易的被十一拿走手中,她推开屋门朝前面店铺走去,此时敲门声不知是何缘故已经停止了。 门外街道上 “你家今日没人吗,怎么如何敲门都没反应,我看这门也是虚掩着要不直接进去”。刚才敲门之人便是叶当听,他见敲门无人回应便转身向身后的林满六进行询问。 林满六此时有些疑惑,因为往常就算天气再差,娘亲因为想要能多卖出去一些糕点,早上天还没亮就会开始张罗着准备开门,一直到夜里街道上都没有烛火时才会掩门休息,并且断然不会将房门虚掩。 心中想法越来越多的少年,开始往最坏处去想,一路上走来认识自己的那些街坊邻居没一个给自己好脸色或是与自己搭话的,甚至有些对着自己有些怨怼的神情,家中恐怕是出事了! 林满六想到此处正准备,上前开门一看究竟,就在此时店铺屋内传出了一声清冷的声音,听声音那人便在店铺之中。 “你们这些参星观道士有完没完,是否需要叶某在上山与你们那观主一叙?”。 听到这一熟悉的声音,林满六与叶当听无论是谁,心中皆是一股暖意上升,是他的师父和他许久未见的姑娘。 刚要出声喊师父的林满六,看见叶当听忽然左手一抬打断了自己准备出声的动作。 屋内之人似乎是觉得外面一直没有动静,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出言训斥道:“若是无事还不快滚,非要吃上一剑才肯罢休?”。 只见屋外叶当听竟是学那参星观道士打了一个道门稽首,随后出言说道:“叶居士威名,我观中弟子早已知晓,今日只是寻了些礼物想要赠予叶居士”这老骗子居然学起了那些道士的腔调,言语间还带着些许笑意。 这次却是轮到屋内的人不再答话,双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周围的环境便也开始随之安静,雨水轻打地面的声响都能仔细地传入耳中。 林满六有些不解,这老骗子学得也不像啊,师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怎么便不再言语了呢。 “开庄一事还算顺遂?”过了许久,屋内才传出声响,言语间有些不敢置信。 “诸事顺遂”叶当听没了之前的腔调,也没了平日里与林满六那说话之间显露而出的痞气。 “那为什么还要来此...”。 “墨先生让我前来查看此处参星...”叶当听出声笑言道。 “那你可以回了,我自己一人便可”不过还不等叶当听将这一说辞讲完,屋内便再出传出了声响,紧接着便是后门开门的声音。 “是我自己想来见你!”叶当听见险些要玩脱了,急忙大声喊道。 久久未听屋内关门声响,林满六见两人对话有些无语,有啥事情不能敞明了说亮话,便伸手向虚掩的店铺屋门抓去。 只是少年的随手一拉,店铺门就开了,伴随着的是一声器物坠地声响,十一刚刚手中还紧握着的剑匣摔在了地上,她在屋内看着屋外的邋遢汉子。 一路行来,林满六、叶当听两人身上的衣物都已脏乱不堪,只有在徐家村时重新搭理过,这几日因为下雨的问题整日披着蓑衣斗笠,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所着的衣袖是何模样。 特别是叶当听,他本就是那络腮胡子,路上也不曾修剪,现在模样看上去起码也得是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哪有那昔日黄衫负剑少年郎的半分模样。 “噗...你是趁我不再老上了几岁嘛”十一站着屋内笑言道。 叶当听只是看着她笑着摇摇头,没有任何作答。 店铺内的动静,在院内的林母自然也是听到了,此时她也已经站在了十一身侧,看到了那站在门外的两人。 “满六!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林母急忙快步走出门双手抓着林满六的肩膀,大声呼喊道,略显哭腔的声音中更多的带着些欢喜。 “娘亲...满六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林满六心中也满是欢喜,拥抱着自己的娘亲满脸都是游子归乡的笑意。 “远行可有遇到什么事情...这些时日你不在,娘亲有时候做梦梦见满六你小时候受人欺负,我就开始担心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林母眼眶中已经有些泪光闪烁。 “娘亲放心,一路平安皆无事!你看你的满六好大儿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吗”林满六笑着站起身在林母面前转了一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的娘亲自己当真无事。 看着这一幕的叶当听和十一也是彼此对视一眼,朝他笑了笑便率先往院内走去。 wap. /107/107040/27831413.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三章 且尝红瓦杏花糕 随后众人一同进入了店铺后的院落当中,院子比较狭小,十一先行一步走入了主屋之内,林满六还在与自己娘亲说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见闻和趣事,叶当听寻了一处屋檐下就在那静静地靠着。 没过多久的功夫,主屋那的房门便开了,只见十一双手捧着一块手帕,像是包裹着什么物事,小碎步一般走到林满六和林母身前。 “师父!满六把师父交代的事情都弄好了”少年见自己的师父向自己走来。 “这些师父都知道啦,满六如今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侠嘞”十一一手拖着手帕,一只手点在了少年的额头之上。 林满六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如今归家了师父和娘亲都在,等过些时日爹也归家后就又能聚一起在院子里吃饭了,对了...还有那老骗子。 “满六你且尝尝,这是师父这几日跟你娘亲学的糕点”十一摊开手帕,其中有三四块样式小巧的糕点。 “十一姑娘,手是真的巧,你娘我啊随便一教便会了,做出来的模样比你娘我啊,做的好看多了,味道更是好极了”林母在一旁笑着说道。 林满六随即抓了一块送入嘴中,淡淡的杏花香弥漫在口中,还有一点像是红糖的味道。 “好吃!”少年糕点还未咽下,便嘟囔着开口说道。 十一笑着挠了挠林满六的脑袋,转头看向屋檐下依着的那个黄衫邋遢汉子,开口说道:“是要我请大爷您自己来吃呢,还是就不打算过来了?” 叶当听见是在叫自己,原本看着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说道:“身上太脏了...你们吃便好,待会我寻个地方先把衣物换了再说”。 “等待会雨小了些,我俩去城外小溪里洗一洗便好”林满六也出声说道。 叶当听见少年搭话,自己刚准备往下接,林母却一手轻拍在自己的儿子肩膀上“你们俩瞅瞅都多大的人了,等会娘亲我啊去给你们烧水去,主屋一会收拾出来给你们俩就是”。 林满六听到这样有些微微愣住,往年只有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夜里,娘亲才会烧一大锅热水让自己好好清洗完,换上来年的新衣服,说管那叫辞旧迎新,以往身上有些痒了或是味道实在太大了,都是自己跑去东城外的那条小溪了自己解决,或许是自己真的长大了吧。 林母说着便起身去侧屋里准备烧水,庭院之中便只剩下了林满六、叶当听还有十一三人。 “崇婴在信上都与简单的提及了一些,那屠恶门行事实在诡异,无法捉摸,之后在南疆行事,还需尽力配合墨先生布局才是”十一看着院中不时溅起的雨水说道。 “我与满六进城时,遇到了那霜玄道人的二弟子,出手教训了一番,之后便看那老道如何应对了”叶当听应声说道,随后便直接蹲坐在的自己原先依着的墙边。 “我之前行事也是如此,但那老狐狸实在沉得住气,若非那日有一个问剑湖之人,恐怖连试探虚实都无法做到”。 “且看之后参星观是否会再次到访了...”。 林满六听到这里,才明白在西城集市那块,老骗子明显认出了对方之人的身份,自己原先也与他说过自己认识师父的经过,他依旧要出手打伤那霜微道人,原以为只是为了师父撒气,顺便给自己演示他近身搏杀时的招数。 “所以师父那参星观是要留意什么吗,还是与那些近日的屠恶门有关?”林满六在一旁出声问道。 “与那屠恶门自是关系不大的,但却事关去年铸剑峰一事,我路上也与你说过去年矩州那件惨事对吧,如今那参星观观主手中极有可能便是当初的四剑之一白昼”叶当听出言解释道,在讲到铸剑峰时他不时看向少年身旁的十一。 两人视线对上后,十一只是摇了摇头便继续看着院中的雨水落地,见十一没有拦阻的意思叶当听便继续开始言说。 林满六随着黄衫老骗子的话语,回想起了刚出杭州的那些时日,除了会讲他与师父是如何相遇,也讲起来去年在矩州铸剑峰发生的盗剑一事,除了明确获得四剑之一衔寒梅的风雪大观楼,就连问剑湖所得的告君都是事后所传。 “你包袱当中的春窗蝶,你自然知晓其中不凡对吧,那只是你师父那柄剑匣当中的一把子剑,剑匣唤作夏鸣蝉,除却二者之外还有两剑,如今收录在弈剑山庄当中,三剑皆入匣后便是铸剑峰曾经铸造的最后一柄剑”叶当听先是瞟了瞟少年的包袱,又眼神示意看向了门边的那个黑色剑匣。 “那这参星观岂不是就有去年铸剑峰盗剑一事的嫌疑?”林满六循着叶当听的目光看向了门边的夏鸣蝉。 “确实有此种可能...”这次便轮到了十一开口说道,不过语气上有些伤感。 林满六刚准备出言询问自己身旁的师父,便听到自己娘亲的呼喊声:“满六可以喊叶少侠一起去主屋洗漱更换衣物了,衣服的话便凑合用我家汉子的,叶少侠千万不要介意啊”。 少年只得先应声明白,随后抬手准备出言询问自己师父时,却已经看到十一师父笑着对自己说:“没事,快些去吧”。 待林母将主屋收拾完毕后,林满六与叶当听两人便一同前往主屋当中清洗并更换衣物。 下了快整日的雨在两人入屋没多久后便停了,没多久的功夫,两人便从主屋当中走了出来,林满六换回了自己原先在家中一直穿的短衫,叶当听则是换成了林父家中闲置的衣物,可能由于他身材高大的缘故,衣服显得有些不合身。 两人一同站在主屋门前的石阶之上,十一坐在店铺后门的门槛上,见到两人走了出来,一手掩面笑言说道:“没看出来,满六跟留了胡子的你还有些父子像”。 “不就是几日没修剪?看上去有那么老吗”叶当听开始摩挲自己的下巴,满脸疑惑的看向林满六。 “如今这般确实算是老骗子了,但像确实不像”短衫少年则是歪头咂嘴说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 “这会到了凤城,我是主,你是客,切莫言行无忌”林满六说话之间不时眼神斜瞟,似是在告诉叶当听小心自己去找师父哭诉告状,说这些时日自己是如何被叶当听欺负。 “满六怎么跟叶少侠说话呢”林母听见院子里的话语后便出声说道,她在侧屋里好像在收拾着打整着物品。 “没事!娘亲我与这老骗子平时就这般说玩笑话呢”。 “...那便入乡随俗了”叶当听假笑应道,随后便挥袖朝十一走去。 只见叶当听在十一身旁席地座下后,便扬起了头看向正坐在门槛上的她,十一先是将手中裹着糕点的手帕递给了叶当听,接着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柄袖珍小刀,开始替眼前的男子剃须修面。 在十一舞动手中小刀的时候,叶当听捻起一块糕点便送入嘴中,林满六便坐在主屋的石阶上看着师父和这老骗子,短衫少年现在有些疑惑,为何快临近饭点了,自己今日却觉得没有什么饿意呢。 “这糕点挺好吃的哎,叫什么哇”。 “红瓦杏花糕...”。 wap. /107/107040/2783141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四章 小院共赏团圆宴 傍晚时分,街道上还留有着雨后的积水,日暮西山,只有细微的光亮洒在这地面的浅浅水洼和道路两侧的墙壁上。 但也正是这些夕阳下的日光,将原本简陋的街道映照地尽是金红色,好看极了。 东城各处巷子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从屋舍中开门而出的妇人正准备张罗生意,也有从远处一路走来的行人。 此时有一名刚刚给公家干活回来的汉子,走到了糕点铺子门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劳累的样子,他轻拍屋门的手也显得极为沉重。 “咚、咚、咚...”敲门声从铺子那头传来,还在帮娘亲准备晚饭的少年,听到了这样一阵缓慢的敲门声,他先是心情激动地看向了院子里忙活的娘亲。 林母同样闻声看下了自己的儿子,朝手中还端着碗筷的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少年便明白了自己娘亲的笑意为何。 随手将碗筷递给了身旁的叶当听,便跑去店铺那头开门去了,“嘎吱——”伴随着开门声的响起。 少年见到了那个被夕阳映得满全身金红的中年汉子,他的背因为常年的劳作有些微驼,整张脸也经历了多年岁月的冲刷,显得极为老气。 “儿子?......”中年汉子见到给自己开门之人,先是一脸惊讶,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情,流露在他的苍老面容上,双唇有些微微打颤地出声说道。 “爹!是满六,满六回家了!”少年朝门外的汉子大声喊道。 中年汉子便是林满六的父亲,这些时日因为下雨的原因,一直在公家搬运货存,今日雨歇后被公家管事告知可以暂时先回家歇息。 “咱家满六可算是回来了,快给爹好生看看,这一路上可没少吃苦吧...”林父揉搓着自己儿子的脑袋,随后被林满六快步迎进了院内,见到了叶当听和十一。 “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回程路上也是同这老骗子一起回来的,都没有遇到什么怪事,爹大可放心!”林满六笑着说道。 林父刚想问为什么不是同他那些兄弟们一起回来,结果叶当听起身朝自己拱手拜了一拜,这让忙活了半辈子的农家汉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急忙学着叶当听的模样拜了拜,不过就算如此,样子上有些滑稽罢了。 “见过林叔,我就是十一之前给二位提到的那个叶当听,此次也是同满六一起回来的,一路上两人还算有些照应...”叶当听出言说道。 “知道的、知道的,十一姑娘之前都听我和满六他娘说过了,我家满六路上没少给叶少侠添麻烦吧...多谢叶少侠一路相送了”林父急忙回话道。 “一路上互相帮衬,满六这孩子挺听话的,人也机灵的很”叶当听摆手说着,心里却是在碎碎念着要不是你仗着能找十一告状,今日可不得在你爹娘面前好好哭上一哭,你是有多难教。 “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搭把手”林母在院中拿起汤勺对着院门口的林父喊道。 “来了来了,你这婆娘没看见我在与叶少侠询问咱家儿子的事情吗,当真是满脑子里只有你那些糕点针线了,你家男人这叫人情世故”林父虽是嘴上叫骂着,人却已经走到了院落中去给林母打下手。 “是是是,就你明白那些大道理,如今还在给人种地搬东西,你儿子都出去走了多远了”。 “那还不就是说,咱林家有出息嘛,看看我儿子,西城那边那些娇生惯养的有那个比得过我儿子”。 “你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万一以后咱家儿子相中了那家姑娘,人看不起咱怎么办”。 “是有点道理唉...要不明天给公家上工的时候,我多搬几趟?”。 “......瞧你那点出息!”随着林母的这一声怨怼,锅铲也直接摔到了院中的桌上。 “我说爹娘,以前都不见你们怎么吵啊,怎么我就出门三月,你们俩脾气怎就都那么差了”林满六见着自己爹娘在院中吵架,准备上前劝说。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嘴”结果迎来的确是自己爹娘的异口同声,在屋檐下找了条长凳一起坐着的叶当听和十一见着这一幕都不自觉地笑了笑。 就这样在林满六的爹娘互相埋怨中,逐渐将院中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有许多都是少年要在过年时候才能吃到的菜,往常自己跟娘亲在家中,可能连米饭都会少有,芋头加上点咸菜便是那一顿饭的全部。 此次归家后,当真是什么都好了起来,娘亲不用顾及柴火留存的多少,让自己能够如同过年时候一般洗上一次澡,在吃饭时也没有了往日的拮据和窘迫,往后的日子就如今日这般该是多好。 天色黯然,月夜近 院中的桌子还是小了一些,最后只能林满六和叶当听,两人挤在一边,少年坐着椅子,而老骗子却是蹲在一旁,桌子的其余三面自然便是林满六的爹娘和十一了。 “看来之后得打一个大点的桌子了,现在便已经不过坐了哈哈哈哈”林父夹起一点咸菜送入嘴中笑言道。 “爹放心,明日我就跟老骗子去集市那边转了看看,这次快要立夏,应该还会摆很多天”林满六嘴里还有没嚼完的饭菜,便开始嘟囔着说话。 “满六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这次呢也是你远行之前比较忙,都没来得及给你过生辰,今天便算补上了...”林母在一旁笑着说道。 “林姨也是事后跟我讲起的,当时就应该让你歇一歇,好找个时间给你过过生辰”十一坐在林母对面,脸色有些尴尬,不过说完后她从远处夹了些菜放到了身旁某人碗里,毕竟那人蹲着有些菜自然是夹不到的。 “没事...没事!”林满六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把嘴中的食物尽快咽下肚,险些噎住。 “都跟你说了慢点吃,你这孩子真是,害,都已经十五岁的人了...怎就如此不小心呢”林母急忙放下碗筷替自己的儿子拍背顺气。 少年喝了好大一碗水才顺过气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便跟自己的娘亲说道:“我在外面的时候有人给我过过生辰了,还一次过了两个!算是把明年的一起给过了都......现在该十六了!”。 听到这里林满六的爹娘都不经愣住,互相看了看对方。 “是谁给我家小满六过的生辰啊,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那家姑娘家啊”十一突然一脸坏笑的看向林满六。 再被自己师父问到这里的时候,少年并没有着急作答,而是先抬头望天,这一次他的视野并没有被院子的屋檐所限制,他仿佛看到了外面广阔的天地,在极远的东方某处,在那里有一道身着蓝衣头戴斗笠的倩影。 “嗯...”少年半晌才应了一声。 结果传来的却是身旁的叶当听一声惨叫,随后便是师父的问话:“学什么不好,怎么就跟着他学了些这个,我看你就是剑没好好练,明天开始给我在院子里好好练!”。 原本蹲在一旁的叶当听正在巴拉着自己碗中的饭菜,突然就被十一从旁边踹了一脚,一下没蹲稳便摔倒了地上,幸好没把碗打翻。 见到了这一幕的林满六爹娘不禁有些惊讶,平时在家中帮忙的十一姑娘,怎么自从见了这叶少侠之后,人确实是活泼了不少但确实有些过于活泼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是自己孩子的师父。 少年笑完身旁的老骗子后,将其搀扶起身,但思绪却又开始飘往了远方。 月姑娘,我已经安然回到家乡了,不知道你此行江宁如何了... wap. /107/107040/2783141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五章 修剑当需六根净 一直到收拾碗筷时,少年才知道娘亲一直在侧屋忙碌的原因,原来是想收拾出些位置好让叶当听休息,结果不料被其回绝掉了。 “林姨真不用这么麻烦,满六去店铺里休息,我也一同去店铺当中休息便是,我俩这些时日赶路也习惯了,当真不用刻意麻烦”叶当听在院中角落刷洗着碗碟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来了便是客,主屋那边原先是满六的房间现在先给十一姑娘休息了,这会侧屋这边也是些摆放杂物的地方,这几日可以让叶少侠先行休息”林母笑着劝说道。 “林姨当真使不得,不然要不就我和满六一同去侧屋休息就是,怎么能有让我一个客人如此占着屋舍的”面对林满六娘亲的劝说,叶当听只得妥协道。 “娘亲没事!我睡地板,他睡...墙角!”林满六在一旁收拾着座椅,突然出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尊重长辈”林母有些恼怒地瞪了瞪少年,虽然心知自家孩子一定是玩笑话,但还是需要提醒一番。 “...林姨没事,就我俩一同去侧屋休息便好”叶当听只得在一旁充当起了和事老。 之后到真正休息的时候,侧屋之中却变成了林满六、叶当听两个人一同靠着墙壁休息,谁也没去碰地上铺好的床被。 翌日,清晨 天才微微亮,林父便出门去给公家干活了,林母和十一一起去前面店铺里摆放糕点,而林满六则是一脚被叶当听踹醒,开始在院中练剑,用十一的意思来说便是,出门了三月,没有半点长进。 短衫少年在院落当中,反复研习着自己所见的剑术剑招,此时使出的便是叶当听在山庄校场上,教自己的春山竹浪涌。 “六根不净,何以修剑~~”叶当听闲坐在主屋那的石阶上,优哉游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朝天叹息道。 “又是哪听来的道理,我看就老骗子你这样的,根本说不出这般话”林满六在院中挥打着自己手中的春窗蝶,听见那老骗子正调侃自己。 “自然不是我所言说的,一个旧识好友所言罢了”叶当听依旧看着天空,他回想去了早些年的扬州相遇之时,那人便是用手中竹伞与自己的黄卢比剑一场,才习得如今林满六庭院当中所用剑招。 “既不是自己所言,何故与我言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林满六说着便收剑入鞘,准备下一式剑招。 “跟谁拽文呢,屁大个孩子,搁着卖弄啥呢,给我好好练啊,晚些时候跟我出城比划比划,是自从返乡后就没挨过打了啊你”老骗子被少年这一句气得头也不抬了,开始仔细看少年练剑。 “以前从学堂先生那学得,怎么只许你从别人那搬些道理,不许我学先生说话啊”。 两人还在院中相互打趣时,店铺那头好像传来了些动静声响,林满六与叶当听闻声后,便没有继续在拌嘴的意思,一同靠在门背后细听。 ”我说你们这些参星观道士,山上不好好修道,又来城中叨扰我们到底作甚?“十一的声音从店铺当中传到了后院,声音对比于平常明显大了些,明显是故意提醒院中的两人参星观的来了。 “叶居士,实在抱歉,小道只是替观主传话,昨日之事只是无意冒犯,还望叶居士不要放在心上.....”随后传了个陌生的声音,应是那参星观的道士。 “你们观主是否无意冒犯?恐怕他自己知晓吧,昨日便是想要你们好生给个说法”十一出声训斥道。 糕点铺子后门外。 “那参星观的不上门惹事,反而赔礼道歉?这老狐狸也太能忍了吧”叶当听自顾自说了一声。 “当时师父上山比剑时,那老道便是畏手畏脚,这般行径居然会参与到去年的铸剑峰一事当中?”林满六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老狐狸可不就更不一般,往后学着些”叶当听说着便朝少年脑门叩了一下,林满六还了一记白眼给这老骗子。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林满六、叶当听二人便继续府门耳听。 “叶居士,我参星观确实是想为昨天的事情向居士和居士的朋友赔个不是,不该如此莽撞冲撞了二位...若有什么需要,观内会替居士分担一二,以担心居士解围之举”那名参星观道士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是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是吧,这街巷当中半月前多出来的几人,当真我看不出来是你们有意安排?”十一的声音开始有些冷厉起来。 随着十一的问话结束后便再没了任何响动,一时间变的有些安静... 就在林满六准备偷偷开门查看情况时,那道士再次出声说道:“此事观主并不知晓,是小道擅作主张,随后便将人带走...所用屋舍便也当参星观赠予叶居士,当做一部分赔礼,希望居士不要有所记恨我参星观”。 林满六心中不禁有些惊讶,究竟是什么样的老狐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依旧让弟子这般说话。 “记恨可谈不上,我不过是一个市井闲人,只求你们这些山上的修道之人,不要再来叨扰就是”十一不耐烦地口气随即传来。 “那便不打扰叶居士了,随后我便命人送来那屋舍地契,还望居士笑纳...”道士的声音听到这里已经显得有些低微。 “还不快滚?是你们一再叨扰我在此地闲住,好像我才是恶人一般”。 “小道就此拜别叶居士...”。 “啪——”的一声,清脆的拍桌声从店铺当中响起,接着是传来一整脚步轻踏地面的声响,叶当听和林满六一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立即推门而入。 原来是十一将手掌拍在店铺内的桌案上,吓得那参星观的道士连忙撒腿就跑。 “噗,你们俩这是在作甚,是我声音太小了还是那臭道士讲不清楚事情,非得两个大老爷们贴着门偷听”十一见到两人撞门而入,开始掩面而笑。 “我原以为那道士被逼急了,使出什么昏招...” “我也是...”两人先后尴尬出声说道。 wap. /107/107040/2783141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六章 邻巷乡亲刁难来 林满六见老骗子也这般不着调,随即一脚踹出,结果不料被叶当听回送一脚拦下,两人见竟是一时间难分高下,还开始对视较劲起来。 林母见两人打趣模样,只是笑着收拾了下物件,便进到院子里去了,将店铺留给他们商议要事。 “应是那霜玄道人,也对我身份或是夏鸣蝉有些猜测,才这般忌惮”十一白眼看了看两人后出声说道。 “无妨,先前提及问剑湖来人探寻那应堪生死,那老狐狸自己也知晓多半是听闻他偶得神秘长剑,来此探查虚实,如今觉得双方皆是那怀璧之人”叶当听摆手说道。 “那此事后续应如何行事,此地离江南甚远,如今又局势难测,墨先生之谋划恐被那屠恶门影响...”林满六回想着路途上所见所闻,结合到两日了解到的参星观情况,觉得当下情况想要探究那柄白昼真伪,实在麻烦了些。 “并不是所有谋划都需要传递告知,十一到此时便已开局,后续只待墨先生坐镇江南,以如今局势为棋,待到尽数落子显,便是此局中盘至”叶当听说着又是朝少年脑门上一叩。 “满六只管后续帮衬下师父便好,有不懂的地方问他便是”十一抬手拍掉那作弄少年的手,接着便给少年拨弄理顺有些翘起的头发。 “是!师父”。 与此同时的街巷拐角处,一些妇人一同围在树荫下做着手上的针线活,不时也会闲聊起些家长里短。 “哎呦呦,你看那林家被那道长在门口一顿说教,听说没啊,他们家昨日来了个不知那座山里的远房亲戚,给西城集市那边的传教道长打了...”。 “听说了听说了,可不是嘛,我还听说是那上山的道长呢,都不是城里那些恶痞,结果被他们家那野人亲戚打了一顿,以后可是有好戏看咯”。 “你们看那道长刚才这般有礼貌,又是拱手又是抚须笑言的,结果最后走的如此匆忙...定是要喊人来好生惩治这林家了”。 有妇人说道这里,便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斜眼看了看那林家糕点铺子,满眼的嫉妒之色,心中叫骂着为什么你林家穷成这样都有亲戚上门拜访,为什么那参星观道士几次来此刁难,都还能平安无事。 “话说昨日除了那野人亲戚,好像他家那儿子也回来了,我昨可是见到了,二月那会不是跟着咱公家的商队一起出去的吗,咋自己回来了”。 “肯定是脚程不行被半路丢下了呗,不然咋会跟他那野人亲戚一起回来”。 “什么!他家那废物儿子回来了,为什么我家老三还没回来...这都一去三月了”之前没有融入到闲言碎语的一名妇人,突然听到了关于自己家那汉子商队的事情,突然惊叫出声。 “你这婆娘咋咋呼呼的作甚,以前走商不也一去就是三四月,说不定明天你家那死鬼就回来了”。 “不行,我得叫上几人去围了他家好生问问,不给个说话就砸了他家铺子”那妇人丢了针线就往隔壁巷里赶,没走出几步又回来捡起针线,快步走去。 “瞧这婆娘样子,怪不得能跟那阮老三一起过日子,说话口无遮拦的,又吝啬的很生怕我们把她针线顺了”。 “可不是嘛...不过待会有好戏看咯,谁叫他林家最近是风头盛的很哟”。 没过多久的时间,林满六家糕点铺子的街道尽头,匆匆忙忙走来了七八位市井妇人,皆是脸露恼怒之色,为首的便是刚才在树荫下说要林家给的说法的妇人,她们一同朝那糕点铺子走去。 妇人走到糕点铺子门前,都没看清店铺之内的人影,就扯开了自己嗓门大喊叫骂道:“你林氏给我出来!给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一个说法!”。 林母在后院之中听到前门的叫骂声,有些发懵,正准备起身出门看看情况,便被一旁的十一拦了下来。 “林姨莫怕,有满六和叶当听在呢,先让他们看看是何情况”十一扶着林母走到院落中的座椅处做好,目光看向了店铺方向。 林满六、叶当听在那妇人刚站到门前便已经开始走出店铺,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且看看这妇人究竟要说些啥。 妇人看到走出来的是一大一小的两个男的,小的自己还算认识便是那林氏的儿子,个高的估计就是她们闲聊时说的野人亲戚了?看上去除了衣着上确实寒酸些,面容还有点像西城那边的公子哥...不过妇人没有仔细深究,今日她是要讨要个说法的。 “本来还想让你那娘亲把你交出来,你这小贱种就自己出来了,还不快老实交代,我家老三去哪了,还有商队其他人去哪了!”妇人上来便是直接开始咒骂林满六。 “这位婶婶,我确实是跟商队一同去了杭州,不过商队已经比我先行启程返回,事后我便不知道...”少年对于那妇人的咒骂,觉得还需先忍让一番,毕竟也涉及到这走丢的商队一事,或许能得到些许头绪。 “我家老三跟着管事这些年一次事情都没出过,就带了你这扫把星一次,这次便没了消息,定是因为你商队路上才出了事,导致现在都没消息,你倒好跟着点不知道什么路子的亲戚就回来了”妇人真是半口不离一句的咒骂怨怼。 “这位...大婶说话还需注意些方寸,满六是随我一同回来了,那商队确实在四月初便启程返回南疆了,后续事情我们无从得知”叶当听见这妇人好生泼辣,便出声说道。 “你这野人插什么话,瞧你人模狗样的,鬼知道你是不是别有意图,才来这跟着这娘俩攀亲戚,莫不是趁着他那死鬼老爹给公家整日干农活,你好跟那林氏寻些快活”妇人说话越发的不着调,尽是连林满六娘亲和叶当听一同开始叫骂起来。 “可不是嘛,你家倒好,一家人团团圆圆,还多了不知那来投奔的俩亲戚,我家汉子也在那商队当中至今没有消息”。 “你这小畜牲快些交代,是不是你坑害了好心带你上路的叔叔伯伯”。 ......在为首的那名妇人说完后,后面一同前来的几位妇人也开始碎嘴了起来,言语上极为难听。 少年双拳紧握,他自入城以来,面对这些闲言碎语都不曾有过任何动作,就连叶当听出手要打伤那霜微道人都是几次劝说阻止,这般忍让只是为了之后不给还在城中生活的爹娘惹上麻烦。 而今这些市井闲人的嘴全然没有半分收敛意思,今日更是到了家门口,将他全家和叶当听一并辱骂了一遍。 “入城的时候我便说过了,你忍的了我可忍不了,这些言语是你一再避让就能避免的?”叶当听看着身旁的少年,无奈出言说道,正准备替少年用自己的方式上去解决事情,不过这次的少年先行有了动作。 林满六抬起头,盯着那名为首的妇人,眼神之中闪过一瞬的狠厉,他快步走向那名为首的妇人,紧接着抬起自己的右手,随后便是一巴掌打在了那妇人的脸上,妇人被突然的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看着少年眼中的凶狠之色,她开始有些惊恐。 wap. /107/107040/2783141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七章 店铺门前昨日我 后面一同过来的林家施压的妇人,见少年动手打人,都有些惊慌,这林家儿子前些年仍自己这些人辱骂都不敢还嘴还手,今日居然敢动手直接打人脸了。 “刚才那一巴掌,是你辱骂我的爹娘和朋友,我敬你为长辈,切莫再妄议我的爹娘...”短衫少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那名妇人,妇人眼神惊恐地看着眼前少年,双手已经捂向了自己疼痛的左脸,嘴唇打颤好像在说着什么你竟敢打我,诸如此类的话语。 林满六长舒一气,眼神也重归清澈,今日之事早晚回来,对于商队失踪此事自己也已经有所打算。 “商队确实早已先行启程,后续我自是不知,今日诸位婶婶若是执意要辱骂我的家人,便不要怪小子不懂礼数了”林满六说着开始环视一周看着这几个谩骂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妇人。 “你这小畜牲,竟敢动手打我,我可要叫这东城的乡亲们都来看看,你们林家是怎么教儿子的,难怪没有送去学堂给先生教,就你这般行径就活该跟你那死鬼爹一样干一辈子农活,连走商都不愿带你爹!”那妇人捧着自己被打的左脸,嘶声裂肺地叫骂着。 随着这名妇人的叫骂声越发的大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开始看妇人用些极为难听的话,对于林家上下进行咒骂。 “那阮老三就是个胆又小又吝啬的主,跟那商队管事好像是远房亲戚吧?不然就凭他那身板,也能跟着往外走商见世面啊?”有围观的路人小声说过道。 “那可不,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嫁给那阮老三啊,俩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哥两个小声点吧,看戏就行,这不是人男人没回来,来林家铺子闹事了嘛”。 ...... 围观的议论声越发的多了起来,有说那阮氏今天便是故意来找茬的,也有说商队久久未归,结果同行的少年却回来了,定是与少年脱不了干系...不同的声音充斥在人群当中。 “我自己在返程途中也曾询问过路人,是否有见过商队西归,对于商队迟迟未归一事,我也有所留意,还望各位婶婶不要为难我的家人,之后我林满六自会给诸位婶婶和商队一个解释”林满六见周围议论之声越发吵闹,甚至开始出现了争执,只得出声保证道。 “你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用什么来保证这么多人的安危,快些让你的娘亲出来,让她好生管教下你这小畜牲!”阮氏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又开始对着少年咒骂起来。 但阮氏狠话才撂下之后,才回想起少年刚才的眼神,便不自觉的回退了一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人群后方忽然出来了让人回避退让的呼喊声,听着那说话语气好像是参星观的道士们。 “各位父老乡亲们都让一让,让一下,我们与那林家铺子有些事情要进行商议”赫然是一名身着紫袍的参星观道士在那出声喊道。 竟然是山上的道士亲自下山来此!阮氏回头之际见到了那一身身紫袍,看上去快有四五名山上来的道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再次看向林满六,眼中的的惊恐眼神已然荡然无存,转变成的则是胜券在握的喜悦神色,她开始掩面哭泣。 诉说着自己生活是过的多么清苦,如今家中男子跟随公家的商队走商,迟迟未归,今日只是来找林家询问下是否知道缘由,结果不料就是被他家无理的孩童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说道被林满六打了一巴掌时,已经见她那双眼红肿,竟已哭成了一个泪人,碰巧一个道长走至身旁,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紫袍道人的靠近,转身便撞向了那名紫袍道人,阮氏正准备等到“活菩萨”般的道长接住她时。 不料被那紫袍道人一把推开,并且力道有些大,直接就将阮氏推得摔倒了地面之上,阮氏摔到地上的一瞬间停止了哭泣,她有些不解,自己为何就被推开了,这山上道士不是来找林家铺子麻烦的嘛,自己这般配合,为何他竟是直接把自己推开。 还不等阮氏思考这紫袍道人意欲何为时,却听闻到了紫袍道人的致歉声音,不过不是针对于她,而是针对于林满六以及林家...... “贫道道号霜指,是观主座下大弟子,昨日师弟在城中莽撞,叨扰到了林小兄弟和这位少侠,还望二位见谅海涵...”霜指道人先是打了个道门稽首,随后拱手出声说道。 霜指道人说完后,不料林满六、叶当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反应,不免有一些冷汗开始在霜指道人背后渗出。 还记得自己是第一个遇到那唤作“叶当听”的黑衣女子,在参星观山道上,险些将自己打至重伤,如若不是对方有意留手,恐怕到现在都无法下床,今日来为那敛财成瘾的二师弟善后,若非是师父非要保他,自己丝毫不介意清理门户。 “并且先前我那些笨师侄安排再此闲散人,已经被我令人尽数驱散,空闲出来的院落也想与表心意赠予林家,这些时日的叨扰,实在让我有些无颜面对二位”霜指道人再次拱手说道,并时刻警惕地查看这两人的神情变化。 在霜指道人说完后,身后便有一名同样身着紫袍的道士,盛着一纸地契和一些银两上前。 围观众人听到这名紫袍道人的话语,再看着后续呈上来的地契和银两,开始重新审视站在店铺面前,人群正中的三人,林家小孩、林家亲戚以及那个摔倒在地的阮氏。 “道长好意,我们便心领了,只是往以后莫要在让我们为难就是”叶当听说着接过来了地契和那些银两,还特地朝伏地不起的阮氏笑了笑。 终于听到那陌生男子接话,霜指道人也是松了口气,想着今日之事处理得还算迅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既然如此,贫道便不再叨扰...”霜指道人正准备告辞离去。 “道长救我啊...道长我家男人因为这个小畜牲,下落不明,整个商队都没回来就他回来了,说不定早已在外遭遇不测,道长为我等住持公道啊...”不料阮氏却扑地不起,在那拉拽着自己的下摆。 身后跟随着阮氏而来的几名妇人也一同开始央求自己,霜指道人在这些呼喊当中,脸色开始阴冷起来,他低头看向那个央求自己的阮氏,阮氏与其双眼对上时明显察觉到了霜指道人的不悦,拉拽下摆的手,也缓缓收回。 但身后依旧传来了自己叫来的妇人呼喊,要让霜指道人去惩治那名少年,阮氏现在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今日是什么样的原因,会以为这林家是在被参星观欺压,会产生大势在我这样的错觉,她踉跄起身想要挤出人群离开此地。 结果阮氏刚起身却被身后的妇人们拥护起来,让她继续与那少年辩驳,让那少年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让那个少年告知他们,是因为少年的缘故才导致商队没有按照正常时日返回南疆凤城。 林满六见到这一幕,心中没有半点喜悦或是惊喜,这些事情在他小时候遇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如今的阮氏在围观之人眼中的不过就是那集市之上,会耍几手把式的卖艺人,都在逼迫着她使出更多的招数,好满足围观之人的愉悦感。 放在曾经,自己便是在阮氏现在的位置和处境,没有一人会站出来替自己解围,只有自己再被他们嘲笑到没有任何意义之后,才会像路边可有可无的落叶一般被遗忘。 霜指道人见一时无法脱身,只得看向少年说道:“想必便是林小居士吧,今日之事缘由我只是听了大概,小居士方便与贫道细说一番吗”。 随后林满六只得再将事情起因以及自己没有与商队一同返回的事情,在店门面前重新说了一遍,身旁的叶当听这次并没用任何言语,仿佛此时轮到了他来看戏一般。 在少年言说期间,霜指道人还针对于言说当中的一些问题进行强调,顺便又与周围的百姓解释,这般明显的一唱一和,被阮氏尽数收入眼中,她找准了林满六言说到商队在路途中遭遇不测的可能,她仿佛如同听到了噩耗一般,终于坚持不住了,身形踉跄几步,便再次跌倒在了人群当中。 身后一路跟来的妇人急忙去搀扶阮氏,林满六与那霜指道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阮氏,当真是见缝插针,只在这小小凤城当真是屈才了。 “小居士所言,贫道已大致知晓,此事确实与小居士无关,众人便散了吧,我速回观中请示下观主,日后定当给大家一个交代”霜指道人环视了人群一圈,然后重新面对那几名前来讨要说法的妇人,拱手一拜。 这些久居城东的妇人那见过这般场面,昔日在城内道场和城西才会出现的“活菩萨”今日却像自己拱手致歉,急忙说着道长辛苦,多些道长代劳诸如此类的奉承话。 wap. /107/107040/2783141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八章 为解心结再远游 待众人散去之后,阮氏在那几名一同前来讨要说法的妇人搀扶而去,参星观的道士也在霜指道人的带领下一并离开,林家糕点铺子门前便只剩下了林满六、叶当听二人。 “这些事情就无需放在心上了,商队此行未归与你又没多大干系”手拿地契的叶当听见周围无人后,向一旁的林满六问道。 “很有可能是商队直接行过岳州,是我当时出手打杀了那两人,才与风雪大观楼结下仇怨,怎会与我无关...”少年脑袋低垂,回想起当时在岳州遭遇之事。 “如若你们将钱财尽数奉上,他们便安心让你们离去,那你们回来路过岳州之时又如何?再者你没有对管事进行一再提醒?”叶当听有些无语地问道。 “可是商队现在便可能是被那风雪大观楼所囚...”林满六抬头看向正开导自己的那个老骗子,眼神有些迷茫。 “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你便觉得错在自己,想这么作甚,还不如跟我去看看那之前藏人的院子如何”叶当听挥动着手里那一纸地契,还颠了颠装有银钱的布袋,一脸得得意之色。 少年自己本来就被这商队一事弄的结下心结,看着老骗子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不想在与之搭话,但也只能应了一声跟着叶当听准备前去参星观道士慷慨赠予的宅子。 两人向糕点铺子里的十一和林满六娘亲大致说明了刚才在在门外的情况,便准备动身前往地契所指的宅院,不知参星观是从何人手中购置而来的宅院,距离林满六家店铺只有快小半条街的距离,并且院门在巷子之中,藏得极为隐蔽。 等到林满六、叶当听推门而入,院内是一间二层楼的院落,院墙的左侧便是街道,屋舍正门刚好对着院落门口,并且此时屋门半开,应是那些参星观道士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关门。 随后二人发现不仅院中,就连屋舍之中摆件陈设一应俱全,叶当听看着这些物件心中开始感叹,参星观的道士倒是挺会享受啊,既然是监事查探的事情,却还能在这里有时间,闲情逸致地摆弄些小器物。 现在除了人走了,剩下的物品都留在的院落当中,两人环视一周,这些东西对于自己和家中也无甚益处,便决定一同上楼查探一番。 林满六、叶当听二人从屋内的走廊上了二楼,二楼空间对比于楼下小上了许多,在左侧墙壁处便是窗户,打开应该就能看到街道上的景象,窗沿最左侧的位置,这些地方原本应该摆放一些盆景或者小摆件的,但却没有任何东西。 林满六疑惑地向窗沿走去,其他的窗户都是带上了锁扣,但此处的窗户确实虚掩起来,少年抬手推开窗户,只是推开了一道极小的缝隙,眼中惊讶之色便显露而出,因为此处窗户打开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自己家糕点铺子全貌。 少年开窗的手随着自己的惊讶,拍打在了窗沿之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叶当听闻声转头看来,同样也见到了窗户外的景象。 “不用过多担心,此时既然你师父知晓,并未出面处理,说明这些参星观之人还未有任何动作,再次之前应该也只能观望院中情形”叶当听走到窗沿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嗯...不过是离家三月,家中便变故横生,如若不是有师父坐镇,还不知如今是何情形”少年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在入眼的这一条街巷中有着他的家,是他远行在外心中唯一的寄托。 “想这么多的作甚,如今此地便是我们的了,以后无事便此处歇息!怎么从刚才便是如此一般忧愁,年纪不大心事倒不小,之后我俩便在此处歇息,原本查探你家情况的窗口,从此便也就是你我保护那一天地的眼睛”叶当听看着少年这得打趣说道。 林满六听着老骗子的劝慰,只能尴尬发笑,他此时的思绪除却家中之事,便就是今日上门找他讨要说法的那些妇人,他们话语恶毒、尖酸刻薄、口无遮拦,尤其是那阮氏分明就是想要他家在这巷子里出丑才可罢休。 但有一点是少年可以确定的,他们的初衷是能够撑起家中负担之人,如今生死未卜,能不能活着回到凤城与之一同在为生活而劳碌都未可知,如果商队真的一个人都没能回来,那这些在凤城中本就生活艰难的人该如何,他们膝下如自己这般大小的儿女又该如何。 “待会你便先行回去吧,我记起了那几位婶婶家的位置,我去向他们询问下商队的相关事宜,或许会有些线索......”林满六正四处张望着说道,眼神也在刻意回避叶当听。 叶当听闻声后并没有直接作答,只是咧了咧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叹了一气。 “我的亲娘嘞...你是什么大德菩萨转世不成,别人如何待你,你又想如何待他,是,你想要负责,想要去为他们求得一个商队平安过来的结果,可你想过没有,你该如何去找,倘若遭遇不测你又该如何去解释......”叶当听带着些许怒意的语气出言说道。 “她们不过是这座凤城里的一些苦命人,有些人在言语上或者所行之事上,于我或是我家中之人都有胁迫之意,但她们家中可能正是因为有商队之中的那名汉子所支撑着家中开支和生计,如今我安然回家,但商队却毫无音讯,我想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少年面对老骗子的训斥,开始耷拉着脑袋,细声说道。 听到这里,叶当听抬起手来,看样子是想给眼前的这名少年一记耳光,林满六也看到了但却并没有进行任何躲闪,只是呆呆地站在哪里等待着那一巴掌挥之而下。 老骗子是想劝自己不要摊这趟浑水,他明白,是想让自己不要遇事便如此行事,他明白,是不想让自己的心中这点热忱对上世间的冷漠,他也明白。 但叶当听只是抬了抬手,随后就没有了其他动作,少年没有敢去看老骗子的脸色,但听到了对面之人又一次叹气。 “原本此行,我便是要在南疆与十一留守此地,等待时局变化再见机行事,本就不想因为一些变故影响到事情进展,但你若要出走我且随你一同前去,当时以你安危为先”叶当听的手随着话语声,轻轻落下,拍在了少年的头上,然后揉了揉林满六有些蓬乱的发丝。 “当以大局为重,待我询问了诸位婶婶之后,我自行出走即可,只是家中父母还需要你和师父一同照看了”林满六听着老骗子的语气缓和了些,这才开始偷偷抬头看向身前的叶当听。 “......胡闹!”听着少年要自己出走远游,原本已经没有怒意的叶当听先是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立即破口而出,大声朝少年叫骂了两字。 “当真以为自己从南疆到江南走了来回,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侠了是也不是,是觉得自己剑术一流了,还是远遁之法快过各路江湖好手了,就敢出言要自己一人远行查探一件毫无头绪的事情...”叶当听不等少年有所回应,就开始碎碎念一般说道。 wap. /107/107040/2783141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八十九章 樊笼困兽囚人心 等到少年走回家中后,发现叶当听只是坐在院子中乘凉歇息,娘亲和师父也未向自己问及是否想要独行一事,显然是叶当听并不想将这个事情直接端在台面上说,希望自己还是能够放弃独行的想法。 林满六在院中跟叶当听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自己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那老骗子却直接扭头看向其他地方,让林满六无法与之交流,短衫少年只得返回店铺之中,与娘亲和师父提及此事。 等待少年走出店铺后门之后,坐在院中的叶当听看着离去的少年背影,又不知觉的开始叹气了,他心中想着其实曾经,自己如他这般年纪大小便已经离家远游,如今倒是开始管束起别人来了,真是为老不尊啊。 林满六走进店铺之后,重新与娘亲和师父打过招呼,见娘亲还在和师父闲聊这两天见到的琐事和趣闻,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自己想要一人独行的想法。 “哎,满六,怎么刚才不跟叶少侠一同回来啊,是不是又在哪里看别人杂耍嘞”林母突然出声向少年问话道。 “没...就是刚才想一个人走走,便回来的迟了些”林满六支支吾吾地尴尬回应道。 “我们家小满六是不是有心事啊,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叶当听他欺负你了,看我一会进去好生收拾他”十一见少年说话有些怪异,便出言询问道,并且说着已经起身准备往门内走去。 “不是的!师父和娘亲听我解释”林满六急忙一拍大腿站着了腰板出声说道。 林母和十一看到短衫少年的这番滑稽模样,都不自觉地开始掩面而笑,虽是出去走上了一遭,但说到底他依旧只是一个年岁渐长的少年啊。 见到娘亲和自己师父展颜而笑,林满六也是心中再次坚定起自己的想法,长舒一气后,极为认真地看向娘亲和师父,然后便跪地磕了三个头。 从短衫少年开始跪地磕头开始,林母和十一的笑容便戛然而止,十一率先出声说道:“你这是作甚,还不快给我起来”。 但少年只是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就这样长跪不起,十一急忙想要上前将林满六拉拽起身,却被林母拦了下来,林母一手拉住了十一的衣袖让她无法继续起身。 十一转头看向身旁的林母,面露疑惑之色,林母却是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满六定然是有要事需与你我相商,他已然长大了,且听听他的想法便是”林母笑着出声说道,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儿子,整个人的面容极为慈祥。 十一面对这样的态度有些不觉的感到惊讶,还记得初见林母时,她时刻心系自己的儿子,如今林满六这小子定是有大事要与家中商议,林母态度却不如曾经那般急切,比自己都要冷静上许多。 十一见状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便重新坐回座位上,与林母一同等待着跪倒地上的少年出声言说。 “娘亲、师父在上,孩儿不孝,今日斗胆想要再次远行,先前远行虽然安然返回,但商队一事我依旧没法放下,今日诸位婶婶在面前讨要说法,他们也都是同乡的苦命之人,我想要去求得一个结果,好告知街巷当中更多诸位婶婶”林满六出声说道,头依旧压得很低。 “只是如此,也不用这般行事,满六既然长大了自然有该有些担当,有些作为的,还有什么事情要与娘亲和师父说的吗”林母看着少年说完之后,依旧是长跪不起,自然深知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要说的便快些说吧,我与林姨都听着呢,出远门不是什么事,家中为师替你照看便是”十一也是出声应道,希望少年尽快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也好与其进行商议要远行的相关事情。 “师父与老骗子来此,本就有要事需要处理,我明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不想麻烦师父你们分心而做或是耽搁时间,此次远行我想一人前往...”林满六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短衫少年想要一人远行时,林母面容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重归慈祥之色,而十一却是一副终于明白了某件事的样子,林满六看不到两人的面容,眼见没有任何回应,少年思索着想要怎么继续出声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头被人拍了一下。 林满六以为是师父,刚要出声说师父切莫戏弄自己,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娘亲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半蹲下了身子还是拍打自己的脑袋。 “娘亲...”。 “我家的满六真的长大了...让娘好生看看...”。 “嗯...”少年慢慢抬头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娘亲,林母慈祥地笑着,林满六见到自己娘亲的面容,也开始跟着笑了起来。 “我以为娘亲和师父会反对我的这个想法,还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 “娘亲不会说些什么大话,就只知道学堂先生说过的,男儿当志在四方,如今这般年纪了也是该一人出去闯荡闯荡的了”林母捏了捏自己儿子的小脸,笑意越发的浓了。 “林姨这便够了!咱们家小满六,如今也是远行千万里,携锋镝,带吴钩的俊朗游侠儿了,断然是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凤城当中的”十一在一旁搭话说道。 “娘亲、师父...此去一遭不知何时能归,当真不是满六随意说出的玩笑话”林满六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说道,想要告诉自己的娘亲和师父,自己是真的要出远门,去寻求商队下落。 “远行一事,我们自是不反对的,只是具体的相关事宜还需要等到你爹回来,我们一同商议之后才行”林母出言说道。 “满六明白”短衫少年出声说道。 林满六和林母以及十一三人在店铺当中言语,叶当听依在后门院墙处,屋内传来的言语他悉数都能听到,他现在想来,只是他一人太过担心后续和患得患失,到了林满六这样的年纪,真的该是自己出去闯一闯了。 叶当听习惯性地去环臂远看天幕,发现左胸位置似乎少了些什么,轻拍了两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年少远行时,一路相伴的黄卢已经先行长眠于地了,如今只得尴尬发笑,随意地摇了摇头便继续看向远方。 ...... 林满六跟自己的娘亲和师父闲聊了一些琐事,便出门去找寻之前上门前来讨要说法的那些婶婶,首先拜访的便是阮氏。 阮氏的家离自己的家大概只有两条街的距离,短衫少年出门之后没多久的功夫便走到了,阮家的院门前,此时柴门虚掩,竟是没有关上,林满六上前轻叩柴门,一阵敲门声响彻在巷弄之中。 “谁啊...”院子里传来一身有些疲倦的声音。 短衫少年静静的等在柴门面前,等待柴门后的人推门而出,阮氏双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似乎刚才在洗菜还是准备做饭,她打开柴门一看,发现是林满六,原本只是有些疲倦的脸色瞬间一脸怒容,准备重新关上柴门。 “阮姨且慢,我此次前来便是想商议商队一事...”林满六急忙出声说道,想要赶在阮氏关门之前,让其能够让自己将话说完。 听到商队一事,阮氏微微一愣,随后便停止关闭柴门的动作,沉思了片刻后便重新将柴门打开“你且进来吧”。 随后阮氏便自己先行走入了院内,在一个木栅栏旁的竹草墩做了下来,木栅栏里是几只正在随意闲逛的母鸡,不过看起来都极为瘦弱,似乎已经好些天没有进食了。 林满六跟着进来了,见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便在一处还算干净处席地而坐,面朝阮氏,阮氏见状也没有做任何回应,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应是在准备择菜做饭,将枯黄的菜叶去除后便直接往木栅栏里面丢去。 随后木栅栏当中便是几只母鸡疯抢那节枯黄菜叶的景象,鸡鸣声、展翅声、踩踏声,木栅栏当中瞬间乱成一团,阮氏似乎因为争抢声听的有些烦了,脱下鞋子朝木栅栏上直接敲击了起来。 “哐、哐、哐...”木栅栏被阮氏拍阵阵作响,里面的母鸡也似乎被惊吓的开始安静了起来,但争抢菜叶的动作并没停止,依旧在木栅栏当中枪夺吃食。 这一连串的画面映入短衫少年的眼中,他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妇人在那忙着洗菜做饭,更是有一个留守家中的妇人,因为生活的艰辛,没有办法去保证这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家中圈养的牲畜也跟着无法正常存活。 “阮姨,我此次前来是想跟你说,我会出去找寻商队下落,希望阮姨能够跟我说一些关于阮师傅的一些事情,方便后续我远行在外便于寻找”林满六定了定心神开口说道。 阮氏听到短衫少年要出门去寻找商队,以及去寻那许久未归的男人,择菜的手都停止了,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少年,出声说道:“我还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你们不是有哪些老神仙庇护吗,又来此处恶心我是吗”。 听到这里,林满六知道阮氏误会自己了,只得正坐面对阮氏,拱手一礼后,再次沉声说道:“阮姨,我觉得没有想要恶心您的意思,并且是出于自己本心想要去寻回商队,还望阮姨能够告知相关的事情,随后也会去询问其他姨婶,定会给大家带回消息”。 阮氏其实心里明白,从这个短衫少年出现自己家门面前的时候,就是在告诉自己,他想要出手帮助自己,但是她自己如今为什么需要到林家的人来帮助自己,并且还是他们的子辈,遥想当初自己不比他们家谁都要风光,如今却这番田地...... wap. /107/107040/27831420.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章 东城恶少林满六 阮氏没有继续在忙活手中的事情,她静静地看向对面正坐拱手的林满六,出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满六谢过阮姨...”短衫少年出声后,再次拱手一礼。 随后林满六与阮氏询问了一些过往商队出行日程,以及阮师傅每次返乡时是否会跟阮氏提及一些外面的事情,以这些事情作为参考,用于日后远行探寻的方向,在两人的交谈之中,林满六可以感受到阮氏对于丈夫此次未归的担忧,以及对于未来在这座凤城当中生活的窘迫。 随着二人的交谈,时间来到了正午,阳光洒进了院落当中,带着些许盛夏的暖意映在院中的鸡群身上,瘦弱的母鸡似乎在阳光中晒的舒服了些,发出细微的鸡鸣声“咯、咯、哒...”。 “满六想要询问的都已问到,多谢阮姨能够告知于我,马上也快要做饭了,便不再叨扰阮姨了”林满六起身说道,裤腿位置有些细微的尘土,短衫少年并不打算现在去拍打,显得会有些不礼貌,便没有去管。 “无妨...我才是要为早上去你家面前一事致歉,还望你们一家不要记在心上...”阮氏带着些许歉意的语气出身说道,说完后也一同起身,打算送少年到自己院门门口。 “事出有因,阮姨也是心急无解才如此行事,我与爹娘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只是希望阮姨日后保重身体,等待阮师傅的安然归来”。 “嗯...那是自然,在此还是先谢过林侄子了”。 林满六与阮氏一同行至了柴门处,短衫少年率先一步跨出院门走下石阶,阮氏便就站在院门之中,两个人位置就如林满六先前刚刚拜访阮氏一般,唯一不同的是,起初阮氏面对这名初来乍到的少年心中充满了怨怼和不甘,如今仅仅是双方一次谈话交流,她对于眼前石阶下的少年和那家开在东城当中的糕点铺子改观了许多。 “阮姨不用在送了,接下来我会去再询问下其他几位姨婶,待事情询问完毕我与家中告知一番,便准备远行事宜”林满六朝院门之中的阮氏挥了挥手,以做道别。 院门当中的阮氏并没有言语回应,双目紧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后便关上了柴门。 短衫少年一直等到柴门关闭完毕后,才转身离去,准备前往下一个与商队有关的住址所在,在少年离去之后没过了多久,柴门处传来了一阵人声呜咽的声响,似是一个妇人在哭泣,不过声音极为细小,若不是仔细去听,定会认为是院门当中的鸡鸣声。 后续在林满六拜访的过程中,基本情形都如拜访阮氏一致,刚一敲门或是在街巷中遇到时,对方都是以为少年是要来自己面前炫耀一番的,要来他们这些闹事之人的面前显摆一番自己与那参星观的老神仙有些关系,好让他们低声下气地给他好脸色。 所以短衫少年遇人的第一件事,便是只能自己先行说明来意,好让对方的脸色不至于那么难看,一直与人言谈至对方没有任何怒意之后,才能与之进行询问商队的相关事情。 在林满六这一天劳碌奔走下,终于是将商队大半的家属拜访了一遍,不过也有一些根本不想听他言说的,直接院门紧闭不让短衫少年有任何询问的机会,这一些只能后续再进行拜访了。 今日东城树荫下的闲聊也多了一些区别于往日的话题,最开始的是说那林家糕点铺子,可是让整个东城为之一惊,就连一些城西的富家老爷都未必能够城内的那些参星观道士攀上关系,这林家糕点铺子竟然直接就跟山上的老神仙有了交情。 “你们今日看见那林家铺子门前的事情没有,他林家可算是威风了,日后估计是城西的那些老爷们都得来巴结一二...”。 “可不是嘛,我可听说是那山上的老神仙相中了他们家那细胳膊细腿的孩子,说是要收作弟子呢”。 “我怎么听说是他家那两个不知道那来的亲戚,与山上的老神仙有些交情啊”。 “对对对,我听到了也是如此,我家怎么没有这样的亲戚呢”。 但随着短衫少年的走街串巷,树荫下的闲聊从一开始不同说法的糕点铺子面前老神仙如何以礼相送,开始演变成了林家的“小公子”一转曾经怯懦相,开始摆明了挑衅街坊邻居,誓要把整个东城搅的天翻地覆...... “哎...你们看那林家小子,以前不是被谁欺负都只会扑倒地上,等着他家那病弱娘亲来救,如今攀上老神仙了就是不一样哈,可别以后找麻烦找我头上来”。 “你且等着吧,我咋记得去年他家糕点铺子生意好过一阵子,便是你跟人碎嘴说他家糕点不干净给人搅黄的”。 “怎么可能是我!你定是记错人了,我与那林氏早些年还算有些交情,曾会出言诋毁人家糕点...”说话之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声,生怕有心人听去了,日后影响自己。 林满六走在东城街巷上,将今日询问道的事情一一归纳总结,将一些有用的地点和往返时间都仔细记下,打算之后回家与老骗子一同商议一番,规划下之后的远行路线。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今日的探查询问当中,了解到了商队过往行路也曾遇到过很长时间没有返乡的,不过最后也能安然无恙返回,这让短衫少年有了更多的信心。 林满六心中大定,准备先行回家,剩下几家日后再进行询问,就这样短衫少年在阳光下奔跑,轻踏脚步穿过东城的街巷,往那间糕点铺子行去,拐过眼前的岔路口便能看到自己的家。 院门前只见那老骗子已经靠在屋檐下,应是在等着自己回去,少年奔跑的脚步变得迟缓,对于眼前的这个亦师亦友的人,今日被自己的言语惹恼了,不知现在还在气头上不,林满六走到了叶当听身前还有五六步距离,便停步站定等待对方发话。 但短衫少年等待了片刻,都不见对方有所问话,心想着可能还在生自己的气,林满六正准备出言解释。 不料叶当听突然看向了自己说道:“咱这东城恶少巡视完终于舍得回来了?”。 林满六被这一句东城恶少问的有些懵,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东城恶少?”。 只听叶当听咦了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短衫少年,“你今天出去这么久,都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的吗,说你如今有山上的老神仙庇护,早上先是在门前将临巷的各位婶婶好生羞辱了一顿,白天还不解气竟是主动上门找人讨要说法嘞”。 听到叶当听此言,短衫少年才明白是何原因,自己今日在街巷中行走时,那些平时认识的自己的邻居都有意的避让自己,原以为只是自己脚程快了些,没成想被传成这般模样。 “我只是上门寻那些姨婶询问下有关商队的事情...唉,果然闲言碎语最伤人”林满六无奈说道。 “倒也无妨,如今言传如此,日后东城或是整个凤城也没谁干上门随意招惹你家了,可能城西那边还会有些富家翁要过来与你家中攀些关系,毕竟那些人才是最为信奉这参星观之人啊”叶当听随口说道。 听到家中可能后续会因为这些事情遭遇麻烦,林满六开始沉思了起来,必须准备些办法用于应对才是,不然自己出走后,家中如何能够安定。 见短衫少年在自己面前沉思想事情,叶当听叶才猜了个大半,便开口说道:“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坏事,日后我和十一自然会留意,凤城当中这些人事动向,你既然要自己出远门,今天处理的怎么样了?”。 听着老骗子前半句的劝慰,少年稍许心安,结果后半句便是问自己准备的如何了,他有些略感惊讶。 “你不拦着我自己出门了?”。 “拦你作甚,你真要跑,我还非得让你留着不成,再者既然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该出去摔的惨一些才知道什么是疼!”叶当听一脸嫌弃地说道。 “哦...”短衫少年听到老骗子的答复,应了一声,语气当中好似有些失望,但又像欣喜。 “算了,进屋说,你这脑子不是我是说,我生怕你还没走出剑南就要被人装进麻袋里卖嘞”叶当听说着就转身进屋而去。 林满六就这样跟着叶当听一同回到自己家中的糕点铺子之内,只是进了屋子便看到了自己娘亲和师父都在柜台之后,都在笑着看向自己,少年也同时笑起向二人挥了挥手示意。 在柜台上放着一碟食盒,等到林满六走近之后,林母便打开了食盒,在里面盛放着一碗米饭还有两碟小菜,饭菜之上还冒着一些热气,应是刚做完没多久。 “十一姑娘算着时间说是你快要回来了,娘亲我啊就去把冷菜热了一热,满六今天在外面一定累了,快些吃吧”林母笑着对短衫少年说道。 “嗯!”林满六笑着应了一声,抬碗之际也看向了自己的师父,冲着师父笑了笑,十一也是颔首一笑。 叶当听在其身后,见到少年吃个饭都这么磨磨唧唧,抬手手来便是往林满六头上一叩,“笑什么笑,吃你的饭!”。 十一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随即笑容收敛,一副看死人模样的眼神看着叶当听。 察觉到十一的眼神后,叶当听只得挠头装傻发笑,林母在少年吃饭之际替自己的孩子,整理有些凌乱的发梢,林满六则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只是重新热过的饭菜,但少年吃起来很香很香。 wap. /107/107040/2783142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一章 远游当立凌云志 待林满六吃完之后,十一在林母耳畔不知悄悄说了些什么,林母便将食盒收起起身往后院而去,十一也将店铺的关上了之后回到了后院当中去寻林满六的娘亲。 “今天收获如何啊,我们的东城恶少”叶当听笑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林满六一脸无语地看着身旁的这个老骗子。 “咳咳...行”叶当听摆手说道,随后便不再打趣少年了。 在后续的核对复盘中,确定了商队每次出行的大致返程时间,并且对于前往江南一带的商队路线,在今天的寻访当中了解到了一共有三次,其中只有一次秋季时比此次远行时间长,商队每次传信的驻足地点也能确定到了三处。 分别是蓉城、矩州、岳州,由此看来故地重游是无法避免了,林满六突然想起来,在矩州位置商队管事与哪里的客栈店家,似乎有些交情这也是到时候可以留意的线索,蓉城方向到时候可以再摆脱下李延鹤将军进行查探,只剩下最后这个岳州。 “岳州方面,还需谨慎,随后我会密信传书山庄,那边增派些人手相助于你,如若无什么意外,便是崇婴,不用担心”叶当听和林满六商议到岳州相关之事出言说道。 “到时候我也会多加小心,如有碍事阻拦,自会先行退走”短衫少年在一旁点头确认说道。 ...... 店铺之内的两人对于后续林满六自己一人的远行谋划,一直聊到了傍晚,从他何时出行,何时到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传书回信凤城都已确定完毕,并且对于出现最坏的打算,例如商队确认已经遇害也做了准备,届时只能先往杭州弈剑山庄与陆风白和墨先生相商了。 两人商谈之事快要接近尾声,店铺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之声,叶当听闻讯后率先噤声,给林满六使了一个眼色便退到了柜台之后,林满六也随之做出动作,将柜台上摆放的物件全数打乱。 短衫少年清了清嗓子,朝门外喊道:“是谁啊,今天店铺打烊了,不卖糕点了”。 “臭小子,还不快点给你爹我开门!”门外却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是林父的声音。 林满六听到是自己爹的声音,急忙上前开门,店铺门才刚刚打开,便见到一个弯着腰在那喘息的中年男子,暮色里,男子双手抵住自己的膝盖,身子半蹲着不曾站立而起,抬头看向给自己开门的儿子,他艰难的撑起一只手指着少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是因为喘息的问题,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林满六。 “好你个臭小子,今天要是我回不来,你是不是要不声不响的就给我跑了......”过了良久,喘息的林父才艰难开口说道。 “爹,不是的,满六就算要出门,也要等爹回家与你好生商议之后,才会离开的”林满六急忙上前搀扶住林父,将林父迎了进入店铺之内。 “你个臭小子最好如此,不然看我不把你打的屁股开花”林父瞪了瞪身旁的少年,但言语间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不过爹,为什么你今日也能回家,公家突然发善心晚上不用干活了吗”短衫少年将林父搀扶到椅子处坐下,出声询问道。 “今天叶少侠来了你爹上工的地方,与那公家说了些事情,便让我后续都能清闲些了,只要不是秋收那段时间,基本都不用夜里继续干活了”林父坐下后,直拍大腿的说着,话语间止不住的笑意。 林满六随着自己爹的说辞,转身看向了柜台之后的叶当听,叶当听察觉到少年的注视之后,摆了摆手便不再言语,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不止是自己在外面一直奔波忙碌,这老骗子先前那么安逸的站在门前等自己,原来是早就把他的事情做好了。 “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自然是好事,这样满六也能方向出去寻找商队的各位大叔和那些老师傅们的下落”林满六蹲在林父身前,帮自己爹搓揉着双腿说道。 “不愧是爹的好儿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尽听你娘说,给你找算命先生算了,说你以后是劳苦命,你爹我就是不幸!如今那有劳苦,以后像叶少侠那般,当上了一个大侠,一定要带你娘走出这里,出去好生看一看外面的天地...”林父满脸笑意的看着膝下的儿子,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红了起来。 “爹!满六一定会争气的...怎么还哭了啊,你儿子我都不哭了,爹你哭了作甚...”林满六突然看到眼眶湿润的林父,突然开始有些紧张。 “爹只是觉得自己没用,哭了你,如果爹早些年就争气些,说不定带着你娘俩一起早走出这东城了...别人家孩子平常洗浴在家中便可,你如今都这般大了,还得让你躲在山野溪涧,衣服一年也不曾做几套新的......”林父的语气开始有些呜咽,热泪从他满是沟壑的面庞下滑落,情绪有些失控,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一些往事和憾事。 “以后爹便不用再担心了,一会所有东西都会变好的”林满六握住林父的双手,坚定地看着自己父亲的面庞。 一旁的叶当听只是随意的趴在柜台,闭目枕在自己的双臂上,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店铺当中父子之间的对话,随后林满六同林父讲述了一些,之后自己的大概行程,和可能的归家时间,众人便一同关好了店铺的房门,往后院走去。 等到林满六、林父和叶当听三人走出了后院之后,发现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椅,院子正中的桌子已经比昨日的大上了一圈,林母与十一正在将屋内做好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老骗子你弄的?”林满六随口问道。 “可不是嘛,今天可不比你悠闲多少呢,你看看因为你要出门一事,我也要跟着打下手,以后能不能给你师爹我放尊重些”叶当听双臂环胸,一副得意的模样说着。 “你是谁师爹呢?”桌子另一侧的十一出言说道。 “那不是迟早的事...”叶当听被一句话堵得只得抬头朝天,嘴里发出极为细小的声音,但院内的众人都能听清,十一也随即转身进入屋内抬饭菜去了,但没有人察觉到的是,她的耳根位置有些微微泛红。 随后便是五人围在一桌共同吃晚饭,昨天夜里和今天夜里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欢聚一堂,这样的场景是林满六从记事起,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们一家三人能够这样每天晚上都聚在一起吃晚饭,入夜之后还能一同在院子里乘凉。 今天的夜晚,十一和林母都先行收拾好碗筷回屋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林父、林满六和叶当听三人,一同坐在石阶上看着院墙外的天幕,林父和叶当听一左一右,林满六坐在石阶正中位置,三人起初都没有什么言语,一直到了林父长叹一声后,林满六才转身看向身侧的林父。 “爹,怎么了嘛”短衫少年出声说道。 “唉,爹能有什么事,无非不就是感叹一下,自己老了,儿子长大了”林父出声说道。 “白天不是才感叹过一次,爹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就之前怎么说的来着,怎么娘们唧唧的,哈哈哈哈哈哈...”林满六在一旁学着自己父亲以前的话语说道。 “你个臭小子,怎么还敢你爹说些玩笑话了,长能耐了你”林父听到自己被儿子取笑,随即用肩头撞了撞身旁的儿子,不过话语间尽是满意和欣喜。 “林叔,这就是满六这孩子现在的问题了,有些不尊重师长,我多次管束于他,但他浑然不听”叶当听见状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你看看!叶少侠说的对也不对,你个臭小子以后在这般,可别怪我家法伺候”林父一手直拍自己的大腿说道。 “林叔无妨,日后我也会好生管教满六的!”叶当听立即应声道,随后也是一手拍下,将大腿拍的震天响,不过拍的是林满六的大腿。 还来不及出口制止老骗子和自己爹一唱一和的短衫少年,大腿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林满六只能抱着自己的腿,忍痛用肩撞向了身旁的叶当听。 结果不料被老骗子闪过,险些撞倒在地面上,少年脑袋快磕到石阶上时,被叶当听随手一托,将其整个人身形重新摆正。 “让你好生尊重师长,你怎么还要出手谋害于我呢,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老骗子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着。 迎来的却是少年的白眼,林父在一旁看着有些过了,只能出声咳嗽示意制止,叶当听这才没有继续碎嘴继续说下去,三人便继续看向了天幕,天空之中的星星不时闪烁,月亮也躲在了云雾之后,时暗时明。 “话说儿子以后想要干些什么”林父出声说道,打破了院中的安静。 “我想多出外面看一看,见过山川交汇、日月交替、人世冷暖,想多看一些自己不知道故事,想跟老骗子一样,以后也能拿本小册子去骗骗乡野间的孩童”林满六先是说着看向天空中的繁星,随后是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山水养剑决》看向了身侧的叶当听。 “就直接说想要跟我一样不就行了,或者就是当一位大侠!一位能够出剑保护别人的大侠,对了还有一点,我可不是谁都愿意卖我的小册子的啊”叶当听笑道。 “嗯...”林满六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便继续看向天空。 我辈年少自是意气风发,当以手中之剑以正心安。 wap. /107/107040/27940281.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二章 剑名夏炎斑驳影 五月四日,立夏将至 由于林满六与叶当听预计的出行时间,是在五月中,随后的几日安排,便是老骗子督促着少年在那参星观道士赠予的宅院当中练剑,只有饭食时间才会会到店铺这里与林母和林满六师父一同吃饭。 这座凭空多出来的小院内侧的院门上,被林满六挂上了一个小木牌,木盘上雕了两个还算过得去的小字“习剑”,像是在模仿叶当听在山庄当中的那个小院子一般,从此以后这座小院便有了它的名字——习剑小院。 习剑小院中 叶当听不知从屋内何处来出来一床软塌,便直接摆在了主屋正门一侧,整个人便躺靠在了软塌之上,短衫少年则是被其喊到院子正中练剑,看着院中挥砍出剑的少年不时还要牢骚几句,不过多半是垃圾话,林满六便浑然当听不见便是。 “你说你着单手剑都握不稳,学别人什么双剑并使啊”。 “哎,刚才那一次有些欠缺力道,怎么还不如在庄内那会啊,我说你有没有好好练啊”。 “看你这小骗子耍剑都快给我看困了,继续啊,我睡会”。 ......诸如此类的话语一直回荡在小院当中,短衫少年依旧是紧握手中的山野行和春窗蝶,练习着以往所学和所见的剑术剑招,不过每每到递出老骗子当时在山庄所传的春山竹浪涌时,自己周身同样按照其口述的山水养剑决开始换气调整内息,便感觉与其他所学大不相同。 林满六又记起了,前日刚刚回到凤城进入西城遭遇的事情,那袭破旧黄衫,在雨水之中以手中棍棒和自己的身体,同时作为对敌之法,那天的场景开始充满少年的思绪,老骗子的话语开始重新在林满六耳畔萦绕。 “我说老骗子,前日你与我说那些,现在我每次出剑竹浪涌后,都会觉得与其他剑招,在其意义上开始大不相同,就像你说的那般剑术不在剑本身,既如此就不应该只有竹浪涌一剑吧”林满六在院中一边出剑一边说道。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了,原以为得白忙活一场咯”叶当听此时正躺靠在软塌之上,脸上盖着一本书,用来遮蔽从院墙外射进来的细微阳光。 “那便是还有其他招式了?可为何都不曾见你演示过过啊”短衫少年听到老骗子这样的答复不免得有些疑惑。 “那我得告诉所有人一遍我会如此出剑?如此过招?说你脑袋还算不笨,真是我说早了”。 “不教便不教,睡你的觉,我还不学了呢”。 叶当听正等着少年开口告诉自己,想学自己的剑招的时候,结果只听到对方说是不学了,随即起身直愣愣地看着院中正在练剑的少年,满脸的疑惑神色,自己起身的声响还有些大,但院中正在出剑的少年都不曾有一瞬的停顿,转头过来看自己。 “你不想学,我还偏要教!把剑给我”叶当听已经站起身来,一只手伸向了院中的林满六,让少年将手中的长剑给他。 林满六闻声后随即停步,转身看向叶当听,手腕拧转之际,少年右手所持的春窗蝶随即翻转回旋,倒提在了手中,然后向伸手的老骗子位置一抛,叶当听见春窗蝶被丢掷而来,也是直接右手一接,便将短剑接在手中。 ”你且看好了,此剑在我手中入何”老骗子说着便走入院中,林满六将山野行归鞘后,走到主门旁的软塌位置坐下,准备定睛看向院中的那个身影。 今天的天幕上除却骄阳,还有许多云彩,不时便会将骄阳遮蔽住,每当骄阳入云后,便只会有细微的阳光透过云层,映照在大地之上。 叶当听走到院子正中时,右手提着的春窗蝶,缓缓抬起他与剑都摸摸注视着前方正门方向,原本碧绿的短剑在细微阳光下,映得有些发亮,叶当听就以这样的一个提剑立桩的模样持续了许久,就在春窗蝶整个剑身被阳光映满时,他动了。 只见叶当听脚步轨迹让人难以看清和分辨,手中的碧绿短剑也在不停闪动,不过区别于剑势尽黄龙和春山竹浪涌这些剑招,春窗蝶并不是一挥一挑那般,在空中留下数道碧绿剑光,而是只有在几处短剑直刺处,才能细看到那一抹碧绿。 就像叶当听手中的春窗蝶如同会消失一般,先前在其身侧向前一刺,随后便是在腰间猛然一点,紧接着也是跟着其身形一跃滞空,随后从天而下的一剑刺出,期间只有在短剑击出后才能看清。 在一旁观摩的短衫少年极为震撼,这一次老骗子的出剑完全异于之前的出剑模样,对于剑刃的挥砍尽数减少,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行挥砍,更多的是利用春窗蝶剑尖向前递出,并且出剑位置变幻莫测,还不等前一剑的身影消失,下一剑便紧随其后。 待叶当听的身形逐渐缓慢下来之后,出剑的也随之停止,到了最后叶当听身形在院中站定,先是面向了林满六,随后抬起手中的春窗蝶,左手双指并拢从剑柄处缓缓划过,直到划至临近剑尖半寸位置才停下,在此期间他的双眼都在盯着手中的春窗蝶。 叶当听抬头看向坐在软塌位置的林满六,短衫少年与老骗子两个人四目相对后,少年抬起双手缓缓拍了几个巴掌,略微缓慢的从口中说出几字:“这个厉害、厉害...”。 “从第一次见你习剑开始,我便知道你记东西好使,到你了接着”叶当听学着少年刚才的模样,手腕翻转倒提春窗蝶,然后便将短剑丢向了林满六,短衫少年急忙从软塌位置跳起,伸手接住了春窗蝶。 “刚才你出剑太快,实在有些没记住...”林满六有些尴尬出声说道,但其实他自己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了。 “管你呢,小骗子听好了,此剑名为夏炎斑驳影,是我以春山竹浪涌和山水养剑决的后续自创剑招,不同于竹浪涌引动的是剑身颤鸣击声,此剑更多的便是运用剑尖的直刺挑点......”叶当听转身背对少年一手附后,一手在自己的耳畔双指作剑比划,此时的老骗子又开始像一个正经教剑老师傅了。 林满六看着手中的春窗蝶,听着叶当听口中所述这一剑夏炎斑驳影的要处所在,没多久的功夫,短衫少年便开始重新走回院中,叶当听此时叶已经转身看向了院中的握剑少年。 “那便开始吧,起剑!”叶当听退到院门位置对着院中的少年开口说道。 林满六学着老骗子刚才那般,先是将春窗蝶提至自己身前,双眼与手中长剑仔细注视着正门位置的叶当听,只是两人眼神交汇瞬间,确认可以出剑,短衫少年开始有所动作。 虽然身形没有刚才叶当听那般迅速,但是已经有些样子,只见少年握着手中的短剑,身形开始晃动,开始左右移动变幻身形落脚位置,手中的那抹碧绿剑光也在不同位置射出,在碧绿剑光点出的时候,并没有往常的那些剑刃挥砍后,拉长可见的剑光残影。 有的只是对于院中某一处,突然点射而出或是整个人身形直刺而出的一点绿色。 叶当听依靠在院门上,看着院中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此剑只是在春山竹浪涌的基础上,自创出来的一剑,但短时间要把控好每一次出剑力道和速度绝不是只看一次便会的,叶当听心中开始不禁赞叹道,这小骗子比起自己实在不知道是好上多少。 他开始回想起昔年在扬州刚刚遇到成竹时,自己被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随后在两个人的扬州之行结束时,才从成竹那边学到的春山竹浪涌,比起这小子的速度,自己简直是乌龟爬爬。 少年在院中点剑、刺剑的身形越来越快,力道却丝毫不弱,甚至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更加加重几分,一直持续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林满六的身形速度才开始缓慢下来,叶当听看着差不多也出声叫停了院中正在倾力出剑的少年。 “哎,可以了可以了,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叶当听出声说道。 “此番出剑,我觉得我山水养剑决的换气之法,还可以更上一层楼!”林满六激动出声说道。 “给你这小骗子高兴坏的,以后勤学苦练便是”叶当听抬手往下虚按,示意少年不要太激动,随后便自己在门口台阶位置坐下。 “对了,说起此事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小册子当中的那些景物,我是否需要都去游览一番,以便增进自己的心境”林满六开始蹲在叶当听身旁问道, 两个人分明院落当中有座椅有软塌,但却没有一个人跑去坐着,都一并在正门面前席地而坐起来。 “其实那本小册子呢就是寻常的山水游记,所谓的山水养剑决便只是那夜西湖时我与你所言语的口诀,傻眼了吧,真以为什么苦都不用吃,看遍了山川草木、日月星辰,便可一步等天举世无敌了?”听着少年这样的询问,叶当听在一旁发笑道。 面对老骗子这样的回答,林满六有些疑惑,此言到底是笑言还是确实如此。 途径千里跋涉,看过山河间的风光变幻,日月星辰的交替轮转,就这样行过千万里路,见过无限风光景物,人世变换,不也是一种历练吗? wap. /107/107040/2801924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三章 远行前夕念叨长 时间飞逝,距离林满六出行远游的时间,正在慢慢接近,越快要到出行之前,叶当听对于短衫少年的练剑要求和时间便越发的长了起来。 起初再教少年夏炎斑驳影时,林满六在空闲时间还能往街巷里那些与商队有关的家宅跑一跑,但最近几日便是,清晨打开习剑小院的门窗,走入到宅院之中,一直到了入夜后才能回家跟娘亲与师父说上些闲话,便要准备回习剑小院那头休息了,方便第二日继续练剑。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每当院中的短衫少年握剑少许不稳,或是练至力竭时,软塌上的那老骗子总是嘴里再念叨着这些道理典籍,并且还要讲上一些,“只是让你练剑而已,都还没让你吃其他苦呢,还不快谢谢你当听哥...”诸如这般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语。 林母自从知道了小院这边的位置之后,不时便会一人走街串巷到宅院门前,透过院门缝隙来看看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练剑过程中,不时会因为力竭摔倒,或是提剑立桩的手在那空中微微颤抖,分明已是坚持不住了,还是在那咬牙强撑,林母只得狠下心在此看上一会便回家去。 每每回到店铺中的林母,十一不免得要进行劝慰一番。 “林姨莫怕,满六只是早些年底子太差,如今帮他打好基础,这样才不免得远游在外被别人欺负”十一面对面容上有些忧色的林母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也明白,可是对于满六来说会不会太苦了些,先前觉得他长大了就该出门,如今看来会不会还太早了些...”林母听着十一的劝解点了点头说道。 “林姨这般便好,先前我总以为林姨对满六实在是严厉了些,现在看来终究是心疼满六的”十一握住林母的手,温柔笑着说道。 “害...天下谁家的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啊,先前只是为了让满六不担心我和他爹罢了”林母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容。 见安慰好了林母的十一,这才转头看向店铺外那间习剑小院的位置,心中暗暗想着,这几日你教满六练剑,到底是觉得此次远行是有多么艰难困苦,才恨不得将满六往死里练,难不成是让满六能够代替你,在今后江湖纷争之时,有一番作为不成? 想到这里,十一便不由得想到,好你个叶当听,定是有些私人恩怨夹杂其中,等满六出门以后,看我如何收拾你,只是现在可怜了我家小满六了... 在林满六练剑的这些时日之中,东城街巷里传出了一段孩童跑街串巷呼喊着的童谣,大致是这样: 林小儿,为虎猖,横行街巷,霸邻里。 林小儿,白眼狼,独自还乡,欺妇老。 贫苦困顿皆是虚,骗请神仙来帮忙。 林小儿,仗气盛,目中无人,辱长辈。 林小儿,言无忌,怨怼乡亲,寒人心。 ...... 这般难听绕口的童谣,居然被东城当中的孩童们,学的有模有样,先前商队管事想要东城当中的孩童,为商队念些简单的童谣,讲一讲他们一路远行的见闻,只要能说完的都还会给孩童们发糖葫芦和一些吃食,如此这般都没有孩童愿意去说,如今这些单独对于林家或是对于林满六的童谣却是不请自来。 五月十一日,清晨 今天林满六刚刚穿戴好衣物,打开了习剑小院二楼的门窗,准备下楼继续练剑,还在楼梯上往下走时,一楼外便传出了声响:“今天便不练剑了,去家里拿些吃食,我与你说些事情”。 说话之人自然便是叶当听,每日林满六醒来走到院中之时,他便好早早地躺在那软塌之上,待林满六入夜歇息之后,他依旧在那软塌之上,起初短衫少年以为这老骗子是不是太懒了便夜中也是在这院子中歇息,连房间都不愿意进,但后面几天夜里如厕时便又看不到叶当听。 “知道了,我去去就会”林满六走到一楼门外对着老骗子说道,只见老骗子一人闲适的躺在软塌上,手中拿着一页似乎像是书信模样的纸张,在那看着,就连回答自己时也没看自己一眼。 没过多久的功夫,短衫少年便从家中拿了些糕点,走回了习剑小院当中,将糕点摆在了软塌一侧,然后自己便不自觉的走到了院落正中的位置。 “练剑练魔怔了?让你不练了怎么还直接往院子正中站啊”。 林满六没有回话,他只是对于自己这几日的练剑之后走出来的反应有些无语,转头歪向一侧有些尴尬。 见少年没有反应,叶当听索性就开始继续看着手中的书页,然后嘴里开始念叨起街巷当中孩童们,这些时日时常哼唱的童谣。 “林小儿、林小儿,说你呢,小骗子,你作何想”叶当听优哉游哉地念完一遍童谣之后,方向书页看向正在院落正中的林满六。 “无需作何想,别人看法,别人念想,与我何干”林满六已经开始以指作剑,开始在院中比划起自己学过的剑术剑招。 “哎,不好玩,不好玩,你这脾气,无甚意思,也不知以后那家姑娘会喜欢上你这般不知风趣之人”叶当听继续念叨着。 “没人喜欢又与我何干”林满六挥动指剑的动作略微停顿,说完后便继续舞动自己的双指,他的心中有一道蓝色身影闪过,不过仅仅只是在停顿的那一瞬,随后便不再多想。 “你这...算了,跟你说话当真没有意思,跟你说正事”叶当听轻拍软塌,说完后随意捻了块糕点放入嘴中。 短衫少年闻讯后,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在院中笔直站立,等待叶当听随后的话语。 “这几天练剑下来,效果于我看来自然是好的,以你目前的身子骨,依然是达到极限了,剩下的两天便多陪陪爹娘和你师父,将这几日的心得加以理解便可”叶当听在屋舍楼下说着,林满六便在院中安静听着,五月十三日便是少年启程远行的时间。 “起初你师父教你的铸剑峰剑势,便是你所用所有剑招的基本功,今后不论如何习剑都当以遵循此法,随后我传于你的山水养剑决,是让你在控剑时能够对自己的周身走气换气,寻得配合剑招之法,同样适用于你现在和之后所学”。 “嗯”。 “除却这些,我知道在以往对敌时,那些人的一些剑招,你也能将其模样耍的七七八八,糊弄寻常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在一些需要隐蔽身形的对敌时,自然是可以用于掩人耳目,不过切忌遭遇强敌,就不要用这些花架子徒增破绽了”。 “嗯”。 “然后便是竹浪涌、斑驳影,这两剑区别于之前的剑招,因为不能单独拎出来作为一技克敌之法,当与先前所学一并而使”。 “嗯”。 “嗯你个头,小骗子给点反应行不行,在这般敷衍便就给我练剑练到出门”叶当听又是一拍软塌,此时的动静比刚才要大上许多。 “知道了知道了,无非就是担心我出去之后的安危,这些我都明白,两个大老爷们,真是的...”林满六明白,老骗子言语的东西平日里,出剑时都已讲的够多,今天又是全数讲了一遍,只是对于自己的担心罢了。 叶当听看着少年在院落中的动作和所说的话,并没有继续反驳,而是继续躺在软塌上看着手中的纸张,短衫少年不知道上面写的究竟是方才言说自己的那些童谣,还是叶当听自己个人的一些书信。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些,前几日的练剑心得,林满六便又被叶当听支走,让少年去店铺当中陪娘亲和师父去了。 独自在习剑小院当中的叶当听,终于将手中纸张丢在软塌一侧,双手枕着自己的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被随意丢在软塌一侧的纸张上写着:“立夏之际,同游人颇多,行至岳州乡野处见油菜花田,开的极好,不过又念及已经入夏,不知还能盛开多久,来日相逢时再把酒言欢”。 ...... 六日前,立夏 岳州城东十里外一处村落的油菜花田上,原本长得极好的油菜花,却被人踩踏的不成人样,还有鲜血溅在了花瓣之上,不时还有一些叫喊声充斥在了这片原本宁静的田野之上。 四十余人将整个油菜花田,包围的水泄不通,困阵当中是一些灰袍身影,不过大半已经倒在了田野之中,身上衣物破碎不堪,还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就那样永远的躺在了地上,还在站立的灰袍身影只有六七人了,手中握剑姿势尽数相同。 他们将一名衣饰区别于众人的男子围守住,那名男子虽然也是一身灰袍,但在长袍之上却有一些云纹风雪点缀,并且从那男子面容上看来,有如天上谪仙人,长眉如剑,双眼当中透出森森寒气,若不是血污浸染身上衣饰和面容大半,定是一个俊朗的美男子。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长三尺一寸,剑柄上雕着一片猩红如血的梅花瓣,就如同真是一支梅花盘在剑柄上一般,男子加重了些力道,紧握长剑的手也骤然发力,他从人群当中一跃而起,向围困众人当中一处较为薄弱的位置,冲击而去。 只是他纵身一剑,深入围困众人身侧那一瞬,便有三颗头颅齐齐飞旋天上,紧接着他身后同样身着灰袍的持剑男子也跟着动了起来,跟随他一同冲阵杀敌。 “跟楼主一同出剑!跟这些贼子拼了!”。 “冲啊!”。 最后的厮杀便就此展开,风雪大观楼首战屠恶门。 这油菜田的最后的尾声,就如同市井里说书先生们的话本小说一般,英雄便会有英雄的结局,被困之人自然是破局而出,不过只他一人而已。 wap. /107/107040/2812750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四章 少年负剑出城去 五月十三日,似乎是刚刚入夏,正午时分,阳光正好。 今日的凤城城西,跟往常好像有些不一样,街道上喧闹的声音小了一些,或者在通往西城门入口的主道上少了往日的喧嚣和叫喊声。 西城街道正中行着五人,三男两女,有年岁上去的妇人和汉子,也有年轻俊朗的男女,在他们正中是一名短衫负剑的少年郎,不正是林满六和他爹娘,还有叶当听以及十一姑娘嘛。 在他们行过的街道,几乎所有的行人都向道路两侧退让,没有人敢向前靠近一步,哪怕是平日里跋扈惯了的西城富家翁,今日见了这在东城陋巷里卖糕点的林家,也少了昨日的威风,只能在下人的护卫下站在道路一侧,等到五人路过。 随着林满六一行五人向西城门的方向的走去,原本在道路两旁站定的行人才敢继续走动,一个个都在互相眼神交汇,好似在庆幸没有惹恼了这从东城那边走出来的野蛮人,对了,如今是被山上老神仙庇护的野蛮人了。 林父昨日在上工时,突然被工头叫了去,让自己今日不用去上工搬货了,可以抽时间送儿子出门,林父昨日还在搬运货物时,听到这样的言语还有些奇怪,为何工头会突然知晓自己儿子出行时间,并且还让自己不用在来上工了,随后想来定是叶少侠从中打点过了,便没有再继续多想。 林母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十一站在少年另一侧,林父和叶当听就走在了三人身后,就这样一直向城西位置行去。 “想来只有早些年,帮家里送糕点时,才来过城西几次,走的也匆忙都不曾看看这些高楼牌坊...”林母看着道路两侧的屋舍和街巷尽头的牌坊说着,满眼都是城西之中的各式风景。 “林姨不妨多看看,等满六有出息了,咱一起搬到这里住!”十一歪头看向少年另一侧的林母笑着说道。 “害,还是不了,家里那小院子已经很好了,住起来也放心的多,也不要我这儿子有啥出息,平平安安就好,平平安安”林母笑着应道,说到最后看向了牵着自己手的儿子,眼神当中只剩下了慈祥。 “娘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林满六知道娘亲担心自己的安危,握紧了娘亲的手说道。 “嗯...那便好那便好”林母展颜笑道。 短衫少年看着娘亲的脸庞,神色比起自己刚刚出去的时候,好上了许多,就连往年的咳嗽这次归家时都未曾听到了,想必是师父在一旁帮衬着,娘亲才能如今这般,自己在外远行努力,师父也不曾懈怠一二。 想到这里,林满六看向了十一说道:“今后还需多麻烦师父替我照看爹娘,徒弟远行在外,定不会辜负师父所望”。 “哎嘿,小满六照顾好自己便是,师父就在此处,等你回来尝师父跟你娘学的糕点哇”十一伸手挠了挠少年的头,笑着说道。 “师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林满六,看着街道两侧的人有些多了,被师父在一旁挠着头脸颊有些发红, “呜呜呜,林姨,小满六跟我生分了,林姨你看看他...”十一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却歪头看向林母那一侧开始哭诉起来。 林父和叶当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同叹气出声,笑着摇了摇头。 五人一直走出西城门,到了林满六和叶当听二人来时的驿站,牵出了寄存在这里的两匹马,少年将拴有高大骏马的缰绳递给了叶当听,自己手中握着那根拴着瘦弱黄马的缰绳。 “不换乘我这只?脚程也能行的快些”叶当听接过缰绳后,向少年递出询问的目光。 “不用,还是习惯跟小黄一同赶路”叶当听轻拍瘦弱黄马的马腹,这几日似乎吃的马草多了些,都比来时壮了一小圈。 瘦弱黄马在少年说完话后,似乎听明白了两人的言语,径直对着叶当听打了个喷嚏,如若不是这老骗子反应快些,便要被黄马喷的一脸鼻涕了。 “得,马跟人一样...”叶当听躲闪之后,看着身前的短衫少年与瘦弱黄马。 十一走上前来,伸手抚摸着瘦弱黄马的额头,黄马极为享受地往十一手上蹭了蹭,前脚叶开始不自觉的轻踏地面,发出了些细微响动。 高大骏马见状,先是马头高高扬起,拉扯了下叶当听手中的缰绳,试图引起这老骗子的注意,结果不料握缰之人,没有任何反应,高大骏马也开始学着黄马那般用脚轻踏地面,随后马蹄声便一改刚才黄马的闲适,显得有些急躁。 叶当听终于有了动作,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的高大骏马,骏马见老骗子转头看向自己,立即地下马头等待着自己眼前这位主人的抚摸,可随后怎么也等不到,骏马准备抬头看向叶当听,突然马头便被人抬手一拍。 “几日没见,是草吃多了,还是马厩里小母马见的多了,搁着异想天开呢是不是...”一阵叫骂声便在骏马身旁传来,高大骏马只得马唇打颤了几下,便抬头看向其他地方,不在看身前这个不解风情的主人。 林满六爹娘和十一,以及叶当听四人站回到了原处,只留着林满六牵着黄马站在他们对面那一侧。 看着背剑握缰的林满六,当真是有了几分江湖少年气,倘若年岁再大些,个子再高些,与那些江湖大派的弟子,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背上是师父送给弟子的春窗蝶和老骗子亲自做的剑鞘,腰间是铸剑峰的乔师姐相赠的山野行,手腕上还有原先最开始包裹短剑的黑布条,现在变成了少年的护腕,马背上是叶当听给林满六准备好的一些行李。 叶当听摩挲着这几日新长出来的胡须,笑言说道:“哎嘿,倒是有了我早年几分模样”。 林满六左手握住腰间的山野行,冲着四人笑了笑。 “林姨和林叔有什么便快跟小满六讲讲,马上便快分别了”十一在一旁小声说道。 林母只是摇摇头说道:“这么多年了,该说的话都说尽了,我俩都没啥可说的了...满六啊,早些回家便好”说完看向了那牵马握剑的自家儿子。 林父也只是叹了一气,随后说道:“儿子,就是要比爹有出息,出去走更远的路,见更多的人,然后早些回家便比什么都好了”。 “满六明白!”短衫少年笑着大声说道,其实在爹娘说只要他早些回家的时候,他眼眶就是湿润起来,但他不能哭,他想要帅气的一步跨越上马,然后跟爹娘还有师父跟老骗子道别。 在众人道别之际,驿站那头走出了些人,看打扮模样像是跟林父一起上工的汉子,他们见着驿站门口的五人,有人嘻嘻哈哈地走上前,起初嘴里不知道说着话语,走近了好像才听清是在跟林父打招呼。 “哎!林哥,今天怎么没去上工啊,是咱这好侄子要出远门了嘛”那汉子笑哈哈地走上前询问道。 “嗯,我家这儿子打算出趟远门,今天顺便跟工头说了声,有时间出来送送儿子”林父也是笑言说道。 这一幕看上去是那般的兄弟情意,不过在林满六众人眼里都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就是这几日才开始的,如若没有阮氏的门前一闹,参星观山上道人的从中劝说,以及对于自家店铺的一系列话语,曾会有人突然过来攀附他们这个住在东城陋巷当中的穷苦人家。 随后林父与那汉子,有的没的聊着一些家长里短,汉子说了一会见林满六一行人可能还有话要说,便没有继续叨扰,向城中走去了。 “满六啊,像爹这些朋友以后还需少来往些,虽然看上去,与爹这般称兄道弟,不过早些时日,可不见得如此”林父看着自己的儿子出声说道。 “满六明白,这些时日的变化,并非是我林家与那些人,如何突然多了交情,不过是惧那参星观的道士罢了”短衫少年点头应道。 “那便好,时候也不早了,快些启程,路途上不用挂念我和你娘亲,我们都好着呢”林父向少年摆了摆手,招呼少年快些上马赶路。 林满六答应一声,便抓住马鞍,一步跃在马背之上,最后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四人,随后拨转马头背对四人。 “满六走了!爹、娘、师父、老骗子,等满六安然无恙的回家!”少年大声喊道,到了话语末尾已是带了点哭腔。 在四人看不到的面庞上,少年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过他是在笑,在笑着流泪。 说完后,林满六便一拽马疆,瘦弱黄马便领命向前走去,从一开始轻踩地面缓缓前行,随便变成了疾驰踩踏,一路向前冲去。 林满六一人一马快要行出了百步后,短衫少年忍不住的想回头看去,爹娘和师父、老骗子四人依旧驻足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自己一路远去,走出三百余步后,少年再次回头,四人依旧是远远地注视着自己。 直到林满六快要行至山道拐角处,少年再次回头,城边驿站的身影已经小如芥子,但少年看到了娘亲枕在了爹的怀中,似乎在失声痛哭,师父也握住了老骗子的手,两人依偎在一起,但就算这般四人的目光依旧在自己的身上。 林满六高高举起自己的左手,停马在山道拐角处,向城边的娘亲和师父、老骗子道别,随后便重新握紧缰绳,进入了山道之中。 这一次的远行是为了自己心中不留遗憾,是为了同样在凤城当中苦命生活的邻里,无论结果如何,一定不要让这些等待自己回家的人失望。 儿行千里,只愿家中无人再担忧,皆平安,待儿归。 wap. /107/107040/2817424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五章 江湖风起荷花湾 先前两次赶路都是有人在旁相伴,而这次是短衫少年的一人独行。路途上自然单调了许多,不过座下的这匹瘦弱黄马,似是理解独行的无趣,在歇息时总会朝少年蹭一蹭,让林满六感到行路上还有一些欢闹气。 白日是在山林间纵马驰骋,待到黄马疲态稍显时,就让其驻足停步,林满六在一旁开始练习自己习得的剑招。入夜后便寻一处僻静处,将黄马安顿好,少年便在一旁开始闭目歇息,赶路的日子就这样重复着进行。 每天便是赶路、练剑、休息...三件事情不断重复着,没有旁人在的缘故,林满六非到不得已,也不会靠近一些村落或者镇子置办物品,更不要说是进入其中休息了。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五月十八日,似乎雨季还没这快到来,这几天都没有任何下雨迹象。 山林中不知是哪里飞来的黄莺,三三两两地停步在了树上歇息,朝着身旁的伙伴出声细鸣,突然它们身后树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黄莺们急忙飞跃至空中,远离了刚才歇脚的树干,想要躲避树下突然窜出的不速之客,盘旋在空中后鸟鸣声音逐渐加大了些,似乎在提醒同伴下面发生的异样。 一骑身影从树下飞掠而出,一名短衫少年正握紧着缰绳,驾驭着一匹身形瘦弱的黄马,从林间传出,一人一马看上去显得有些脏乱,身上布满了树叶和灰尘,不正是独自远行的林满六和他的小黄马嘛。 照着来时的山路返回,林满六已经足足行了五天时间,少年眼看着也快赶至了蓉城地界,心中大定,只要在快马加鞭一些,便能在落日之前进入蓉城,短衫少年透过密林间的空隙,看向连绵的山脉脚下,那里有一座四方城的模样。 随着少年的一路向前,开始看到有一些村落的模样,可能因为还是早晨的缘故,远处的村落之中有几户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这几日风餐露宿的短衫少年,一直因为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都是尽可能寻一些山间野果或是下水抓鱼,包袱中的干粮都没有怎么动过。 看到远处升起的炊烟,林满六的肚子终于开始不争气的响了起来,他尴尬地开始揉搓自己的腹部,随后勒马停步。 “小黄啊...你是不是这几日也有些饿了?要不咱们吃些好的,前些日子的果子也没熟透,实在太难下口了...”林满六抚摸着瘦弱黄马的脖颈说道。 小黄鼻吸一声,随后张开马嘴牙齿碰撞了几下,紧接着开始摇晃自己的马头。 “小黄你真好!”少年哪知道马是什么意思,不管黄马的反应如何,林满六决定不再亏待自己了,立即翻身下马解下马背上的包袱,取出了一块烙饼,掰成两半,把较大的一块放了回去,把小一点的拿在手中开始撕扯成小块,放入嘴中。 “真是好几天没吃到面食了,小黄你也尝尝”林满六吃了几块后,丢了一块烙饼碎屑给身旁的小黄,瘦弱黄马低头将脚边的烙饼咬入嘴中,开始细细咀嚼了起来,随后便是林满六吃一些,就丢一些给身旁的黄马,两人一同吃这半块烙饼。 没多久的功夫,这半块烙饼便吃完了,林满六将手中的碎屑叶一并吃干抹净,起身之际不忘在自己的短衫上擦了擦,随后开始满意地将双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也笑起了满意的笑容。 “小黄走!继续赶路,今天只要能赶到凤城,便能去找李延鹤将军了”林满六笑着说道,说完后就翻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黄马嘶鸣一声,仰头向前,似是在告诉马背上的少年自己已然准备好了,就一人一马又开始了他们的远行之旅。 天空中的太阳又东向西而行,逐渐开始高悬在天,看着太阳位置,再过一两个时辰应是正午了,少年也骑马行至了刚才能看见炊烟的村落,此地叶当听与自己赶路时有路过,似乎是叫荷花湾。 来时田野之中,只见荷叶成群,满眼尽是一抹绿意,今天行至乡道之上,在那些看不尽的荷叶中已经开始有了点点粉意,一朵又一朵的荷花苞便躲藏在了荷叶之下,想必日后返乡时,便能看到田野之中开满荷花。 因为经过村落的缘故,路上渐渐地开始有了些行人,短衫少年便不再疾驰,开始牵马步行,待穿过荷花湾后,再重新上马赶路。 林满六握紧缰绳,小黄便跟在少年的身旁,田野边不时会有些采荷叶的妇人,见着了负剑牵马的少年郎,不由得开始朝林满六躬身行了一礼,短衫少年也急忙还礼妇人,生怕受了这大礼。 “哎,前面那个臭小子,说你呢,是学得那家的大侠的模样啊,弄些刀剑就往身上带,真以为自己的仗剑江湖的游侠儿啊”突然有一声带着些嘲讽意味的中年汉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满六停步片刻,便转身看向身后的田野一处。 是一名上半身赤裸的中年汉子,正在用一片有些枯黄的荷叶在给自己扇着风,见少年转身看向自己,眼睛开始睁大,竟是瞪起了林满六。 “怎么啊,不服气啊,不服气就跟爷爷我比划比划,要是你这臭小子输了,便把你那些器物和马匹输给我怎么样啊,我们的小大侠”无赖的声音继续从那中年汉子口中传出。 “实在抱歉,小子还需赶路,没有时间再次停留,望叔叔见谅”林满六拱手说了一声,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哎!给脸不要脸是吧”中年汉子的声音开始有些怒意,见林满六不想搭理自己,汉子随手抄起身边的一块石头,便朝短衫少年丢掷而去。 察觉到汉子动作的林满六随即,抽出腰间的山野行,只是微微一侧身便将石块击落在地。 道路上的行人突然看到兵刃出鞘,有人惊慌的叫喊出声,便引得周围众人哄散开来,有人快步跳入田野之中,有人急忙抱头蹲下,有人快步向前跑去,不时回头看向那牵马停步的短衫少年。 山野行的剑刃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发亮,亮光刺入了那名中年男子的眼中,他开始有些惊恐不安,刚刚丢掷石头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 “大侠...对不起,大侠,我不是有意的...”汉子见少年手中是真的兵刃,急忙出声说道。 但林满六心中的思绪完全没在那汉子的话语之中,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本来那颗石子自己徒手也能拦下,现在将山野行直接抽出抵挡,惹得周围行人的不安,短衫少年急忙收剑入鞘。 开始朝周围的行人道歉,“各位乡亲们实在抱歉,小子不是有意拔剑出鞘,引起了大家的不安,小子在此向各位赔个不是”少年拱手弯腰说着。 周围的行人见乡道之中的这个少年,行为如此反常,也是为之一愣,没有人敢上前回应这名陌生少年的歉意,中年汉子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急忙连滚带爬的走到林满六面前,两人距离还有七八步距离时,汉子便停下紧接着挤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脸。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冲撞了这位少侠,少侠莫怪、莫怪”汉子笑着说道。 “无妨,我也行事有待考虑,若没什么事,便不再叨扰各位了,实在抱歉”林满六依旧是对着那名之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汉子,拱手一礼随后转身准备快步离去,此地已经惹下不好的念想,还是尽早离去好些。 “是谁在我这荷花湾欺负了人便想走啊?”不过还不等林满六走出多远,西侧田野中传来了一声问话。 短衫少年下意识的,斜眼瞟去,发现是在是田野当中的有一座小凉亭,方才只顾着赶路都不曾注意到这被荷叶包围住的凉亭。 凉亭正中坐着一名庄稼汉打扮的男子,但身上缺没有一点泥垢和灰尘,就连那凉亭之中也没有一丝尘埃,完全区别于路上忙碌的行人,和田野当中采摘荷叶、照看花苞的务农人。 在林满六斜瞟打量之际,那凉亭之中的人见短衫少年并未停步,于是再次开口说话,话语间带有一些细微的怒意:“莫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能在这江湖间随意闯荡了,真当是小孩嬉戏打闹不成?”。 “小子确实是初次远行,不知前辈有何指教”林满六这才停步,转身面向了那凉亭之中的庄稼汉。 那庄稼汉男子见少年转身面对自己,他自己也便起身看向了短衫少年,并且一改当前的怒意脸色,面容开始和煦了起来。 “我见小友,方才出剑迅猛急速,便想要与小友结识一番,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庄稼汉学着刚才林满六那般,远远隔着荷叶田拱手一拜。 “出门在外,能够结识朋友固然是好事,小子便谢过前辈好意了”林满六只能无奈奉承到,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跟随商队远行时,在那油菜花田当中也是遇到了还云霞,说话方式与这庄稼汉如出一辙。 短衫少年暗自想到,难道这些江湖客,都这般说话的吗? wap. /107/107040/2827726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六章 对坐论道心中意 庄稼汉好像很满意少年的答复,正在那凉亭之内抚须而笑,不等林满六继续有所动作,他开始动了。 只见那庄稼汉双手负后,紧接着一脚踏空而出,直接跃向了与林满六之间的荷叶田野之中,其身形竟是在空中虚踏几步,似是踩在了荷叶叶片之上,随后便出现在了短衫少年面前五步外的位置,身上的衣袖、下摆处没有沾染到任何一点灰尘。 之前与叶当听赶路返程时,也有看到过老骗子在自己面前卖弄身法,但却没有眼前这名中年汉子这般飘逸灵动,心中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与叶当听一起返程时也曾路过这荷花湾,就算是没见过此人,但此地凉亭曾会今日第一次见到。 围行人看着庄稼汉的眼神和态度,像是早已认识,都是充满的敬仰和赞许,不像是路过的江湖客,更像是此地土生土长之人,短衫少年断定此人武力定是不凡,方才自己只是随意抽剑出鞘,曾会入其法眼,之后言行还需注意。 看到少年面庞上有些疑惑的神情,那庄稼汉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几分,他轻咳出声说道:“咳...小友,还不知如何称呼”。 “小子林满六,近日独自远游蜀地一带,今日碰巧经过荷花湾,碰巧在此地遇到了前辈”林满六拱手答道。 “也无需一声声前辈的称呼了,满六小友唤我一声青叔便可,一介俗人,只是喜好在此间山水闲适游玩罢了”庄稼汉出声说道。 “见过青叔”。 “满六小友是要赶往蓉城吗,看着行路方向”青叔侧过身,一手向前推出,示意少年与自己一起向前行去。 “是的,原打算今日落日之前进入蓉城,不过前些时日在山道当中行路过多,今日入荷花湾后才发现自己身着衣物,实在有些不堪入目,打算明日再入蓉城了,今日得先寻个地方歇息整理一番”林满六说着自己的安排,牵着瘦弱黄马与庄稼汉一同前行。 两人一起在乡道上走着,不时路边便会有捡拾荷叶的村妇和在田野中忙碌的汉子,向青叔打招呼,庄稼汉都能一一喊出对方名字与之打招呼。 在之后的闲聊当中,林满六得知这名自己称作青叔的庄稼汉,本名唤作青岚,是北方人士这些年南下游历,在这荷花湾已经呆上了一年有余,没事帮荷花湾的乡亲们提供过一些种植方法和收成提议,后续反响特别好,这里的乡亲们自然都很乐意见到这一位让整个荷花湾都带来收成的中年男子。 在青岚的带领下,少年来到了荷花湾的一处驿站,青岚与驿站掌柜闲聊了片刻,便告知林满六与驿站打点好了,让少年今日在此留宿不用介意。 林满六将小黄安置好后,两人寻了一处空闲的桌椅便坐下,没过多久的功夫,驿站老板端着一盘莲子来到两人桌前。 “多亏青叔帮忙,大家伙今年的荷花肯定开的比去年好,这是老杨我的一点心意,不收钱”驿站掌柜放下莲子后,笑哈哈说道。 “多谢杨掌柜了”青岚向其点头表示感谢。 “谢谢杨掌柜”林满六也急忙跟上致谢。 待驿站掌柜离开后,青岚将那盘莲子推到短衫少年身前,“满六小友,你且尝尝必定比外面的莲子要新鲜的多”。 林满六捻起一颗莲子在手中,并没有急于送入嘴中,而是开始仔细看了起来,嘴里念叨着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莲子的模样,以前都没有过此类的话语。 青岚猜出了少年心思,便自己捻起一颗送入嘴中,“这下满六小友可以放心了吧”。 “出门在外自当谨慎,青叔见谅”林满六见眼前这个庄稼汉道出自己的想法,只得致歉说道,说完后便将手中莲子送入嘴中。 莲子送入嘴中之后,先是有点微涩的味道,紧接着便是莲子的甘甜传入嘴中,待咬到莲心处开始变的有些发苦,少年面容开始变的有些奇怪。 见到这一幕的青岚发笑出声:“看来满六小友没吃过莲子,应该是真的,这莲心虽苦但也是一记良药,切莫吐出...”说完后便是继续发笑。 一直等到林满六将口中莲子送入腹中,少年才开口喘息,样子显得极为狼狈,见到对桌位置的青岚正在发笑,少年只得尴尬地看着桌上的那盘莲子。 “满六小友可知为何我想与你交好”青岚见短衫少年不说话,便开始出声询问,想尽可能的圆场回来。 “自然不是因为我出剑迅疾”林满六随口答道。 “的确,让我真正想要认识满六小友的原因是,在你出剑之后的反应,你事后知道自己所行方法欠考虑之后,并不是直接退走或是继续找那汉子的麻烦,而是与周围的乡亲们致歉”青岚又捻动了一颗莲子送入嘴中。 “我辈行于山川乡野,身边便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苦命人,倘若我们手中有了可以威胁到别人或是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器物,不懂得去保护前者,反而是利用自己所长去压迫前者,那手中的这些兵械意义为何”林满六也跟着捻动了一颗莲子起来,但并没有送入口中。 “兵者,乱世倾覆时,可平天下,国祚安稳时,可护河山。我们虽只是这盛世之中的闲散过客,但手中兵械终究不能忘本,决不能将刀刃一侧对向自己,对向经过乱世好不容易才能活下来的弱者”青岚轻叩桌板出声说道。 “青叔所言便是满六所想”短衫少年出声应道,说完后便把刚才捻起的莲子送入嘴中。 “满六小友所说的,与我无甚差别,如此年纪着实难得,想必在家乡处有大儒授课吧”青岚一手抚须说道。 “呃...满六学堂课业念之甚少,这些道理都是师父平日所言,以及在蓉城一位将军讲述于我”林满六尴尬的挠头说道,说到师父时少年开始有些笑意。 “家师在传授满六小友技艺之时,还能将这些道理一并说与小友,定是一位良师,如此高风亮节之辈,日后也要结识一番”青岚感慨说道。 “家师确实如此,在没有遇到师父之前,我只是一个整日在市井当中闲逛玩耍的孩童,这些东西即便是知道,也不会用来约束自己的”林满六出声说道。 “即便师父能教,也需弟子想学,满六小友无需自谦!”青岚又是抬手一叩桌板,笑着出言说道。 “青叔谬赞...”林满六嚼着莲子,对于青岚的吹捧让少年有些不自然,因为这些事情对于少年来说,曾经他没有遇到过不知道心中想法,远行后见过的一些人和事,在师父和老骗子的感染下他才会去做,并非事事皆围绕这些道理而行。 “那满六小友可曾听闻岭南一带诛邪屠恶之事”突然青岚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但少年依旧能够将其话语收入耳中。 对于眼前这名庄稼汉突然提到的屠恶门一事,林满六先是愣了一下,在纠结是否要与其讲述心中想法,并且路途之上与老骗子分析之后,还是能看出这屠恶门其中的一些端倪。 见眼前的短衫少年陷入沉思,青岚明了少年定然知晓此事,便开始自顾自吃着莲子等待少年的回话。 “岭南一事听师父提及过些许”林满六出声答道,为了减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少年打算隐瞒一些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前些时日,立夏之时这屠恶门突然出现在了岳州一带,并且与那风雪大观楼展开了第一次厮杀...”青岚开始出言说道。 “此事是我出门之后才听说的,这屠恶门行事实在诡谲,先前师父与我讲述推演后续都没有此种可能,结果才出门几日便收到了消息”林满六出声应道,风雪大观楼首战屠恶门一事,其实是出门之前叶当听秘密告知自己的,并且就连对敌情况和时日都有了大致的描述,再此便不方便与青岚细说。 故作不知,隐瞒自己知道此事,必定会被眼前的庄稼汉知晓,这样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想必也会随之减少,林满六心中权衡再三之后,只能如此说出,实在有些无奈。 “满六小友觉得这些人行事如何,当真是诛邪屠恶,在行善举?”青岚直接发问道。 “依照传闻所言,被屠门派罪状皆被告知当地,并且有大量佐证,能够说明事情真相,但此行无异于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终归不是上策,就连中策都算不上”林满六沉思片刻后出声答道。 “确实如此,屠恶门此举,虽是将一些霍乱当地的门派诛杀剿灭,但事后地方并没有因为那些门派的四散而变的更好,而是引发更大的隐患,如若不是后续有官府介入,民不聊生定是必然”青岚出声说道。 “南方江湖,便是以这些武林门派作为主导,风雪大观楼首当其冲,如今也是与那屠恶门开战,之后的江湖安逸不了多久了...”不等林满六有所回应,青岚便继续出声说道。 “自山河一统之前,南方江湖便已有格局,如此百年沉淀岂是突然的一个势力便可倾覆的嘛...”林满六对于青岚的话语有些疑惑,开始喃喃说道。 “唉...这片江湖已经老了”青岚叹气一声后说道,说完便转头看向了驿站之外的景色。 wap. /107/107040/28277267.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七章 双识枪动知天命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面对青岚的感慨,短衫少年也是为之沉默,从师父和老骗子口中,还有自己远行路上所见,此间江湖早已历经风霜,不再如前人眼中的那般欣欣向荣、草长莺飞。 盘中的莲子在两人的交谈之中,所剩无几,林满六意外的吃下更多莲子,青岚则是没有吃下多少,少年见盘中只剩下仅剩的几颗莲子,有些尴尬的看向了眼前的庄稼汉。 “无妨,本就是杨掌柜送来给满六小友的”青岚出声说道。 “这莲心虽苦...嚼的多了,口中更多的却是莲子的甘甜和清香”短衫少年看着盘中的莲子说道。 “这便是苦尽甘来”青岚抚须而笑道。 “满六认为当下时局便也如此,江湖气老虽是事实,但依旧有能让人神往的地方,如今祸事刚起,只要寻得解救之法,便也能撑到苦尽甘来”林满六捻动一颗莲子,放在手心之中仔细端详起来。 听到少年的这番话语,庄稼汉眼中好似闪过一瞬光亮,紧接着便拍桌大笑而起。 “是我们这些老辈太老了,看待如今之事只会借昔日过往观道,不曾想过是否有他法可以破局,不是江湖老...是我们这些老辈太老了”青岚的笑声随着他的话语越发大了起来。 林满六看着突然发笑的庄稼汉,仔细查看其容貌,并没有多老吧...怎么青叔一口一个老辈,说话上也像是历经江湖沧桑的一名老者,少年有些不解,正要询问一番。 却不料青岚率先起身,看向了眼前的短衫少年说道:“满六小友,既然今日不着急赶路前往蓉城,可愿在此地留宿这时,与青叔我过过招,寻些乐趣啊”。 “满六惶恐,青叔若愿意指教小子一二,是我之荣幸”林满六听到青岚要与自己比试比试,这明摆着是想要指导一下自己,让自己能够更加精进,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小子一会吃完莲子便去洗漱一番,换好衣物在此等我便是,我去去就回”青岚起身说道,不等林满六作何答复便转身朝杨掌柜那边走去。 林满六心想,这也太快了吧...... 青岚与杨掌柜闲聊的几句,便看向少年这边,朝少年挥了挥手便转身向前行去,杨掌柜也同时走向了少年这边,边走边翻找着自己下摆的那串钥匙。 待驿站杨掌柜走到少年桌前后,只听那杨掌柜开口说道:“满六小友之后便用二楼左侧的屋子,一会我让跑堂去给满六小友屋内烧好热水,你且稍等便好,这是房门钥匙小友收好便是”。 林满六看放在桌上的钥匙,心中又开始想到,这是几句话就把自己留宿的问题解决了,就因为方便陪他比试? 短衫少年不再多想,急忙拱手向驿站杨掌柜致谢,然后收起了桌上的钥匙,开始迅速将桌上剩下的莲子送入嘴中,等到莲子尽数吃完后,少年便起身往驿站二楼走去,在进屋门时便看到正提着热水的跑堂在往楼上干,如此短的时间,热水应该是提前备好的吧。 林满六为了不打扰跑堂在楼上的布置,便在屋内随意看着,趁一名小二在擦拭屋内桌椅之际,便朝小二询问了自己的小马驹在何处。 之后便在小二的带领下走到了后院,看到了正在马厩当中吃草的小黄,此时对比于马厩里其他的马匹马槽,小黄哪里的马草显得格外的多,敢情这是遇到大人物了,自己便只是在人身前一站,蹭了半盘莲子,在这荷花湾便如此待遇了?以后要是跟青叔言语上熟络一些,岂不是能在此地横着走? 少年的想法虽然有些扭曲,但事实恐怕便是如此,在荷花湾的乡亲眼中看来,这名身负双剑的少年与帮助他们的青叔,关系定然不浅。 林满六看完自己的小黄之后,没什么事边上楼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在卧榻前面,屏风之后放置了一个圆木桶,里面放满了热水,少年整个人坐进去都没有任何影响。随后短衫少年便在屋中重新整理下自己的衣饰。 没过多久的功夫,身穿干净短衫的少年推门而出,将山野行和春窗蝶一并穿戴好在身上,便这样下楼走去,还在楼梯拐角处便看到了依在门边的青岚,只见其怀中多了一柄用白布包裹住的长棍?或是枪戟一类?。 青岚也见到了正在下楼的少年,他转身向外面喊道:“杨掌柜后院院墙外的空地借我一用”。 “青叔只管拿去便是”屋外很快传来的杨掌柜回话的声响。 “青叔咱们去后院外面的那块空地?”林满六出声询问道,起先刚到驿站时,自己的小黄便是从隔壁街巷牵走到驿站后院的,刚才在进入后院时叶看到,驿站背后似乎没有田野也没有什么屋舍。 “嗯,那里是我之前让乡亲们分出来,之后用来囤放作物的,空地还算大些”青岚出声应道,随后便握紧那柄用白布包裹的物事,率先从后屋位置走去。 林满六也跟上一同向外行去,穿过了驿站后院,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地面,周围都没有其他屋舍,最近的也是百步以外的一片荷叶田,放眼望去一时看不到荷叶尽头。 青岚走到场中位置,便开始解下手中的白布,随着白布包裹被庄稼汉的解下,一截枪头便出现在了林满六的眼中,这位青叔是一名善使枪的前辈?不由得少年开始想到了迎庄之时遇到的那名云来观的何穆。 不知如今那人怎样了,返乡之时还在黄山茶摊偶遇,被叶当听那老骗子说教一番之后便自己离去,少年有些感慨,这才过了多久,便又遇到一个使枪的好手。 但随着白布的缓缓解下,林满六察觉到了青岚手中那柄枪有些不寻常,枪身比正常的枪要短上一些,并且最让人不解的这柄枪尽是前后皆是枪尖,在插于地面的那一截枪身末尾,依旧是一段与上方枪身一样的枪尖,并且整柄长枪全是金属制成。 “为何青叔手中的枪前后都有枪尖,并且长度也异于正常枪兵...”短衫少年有些不解的出声说道。 “此枪名为双识,是我自用枪兵,其中奥妙满六小友稍后便可得知,满六小友便出鞘吧”青岚褪去全部白布物事之后,整柄双识便出现在了庄稼汉的手中,他手腕微微一提便将双识提在自己身侧,在青岚的背后便能看到突出的两节枪尖。 林满六闻声便也左手握住腰间的山野行,身形前倾呈半蹲姿态,右手抬起靠近背后的春窗蝶,少年准备完毕后出声说道:“还望青叔手下留情”。 青岚微微抖动手中双识,出声说道:“自然会注意方寸,满六小友请”。 在等青岚说完之后,双方两人一起开始动了,林满六率先向前奔来,手中山野行已然倒提出鞘,右手也握紧了还在鞘中的春窗蝶,青岚双手握双识的枪身正中于身前,静静地等待短衫少年的袭来。 距离两人照面还有五步时,林满六猛然半蹲,紧接着立即弹跳而起,整个人仿佛飞旋在了空中一般,左手也同时抬起,手中的山野行与左手相连,如同田野当中乡亲们挥舞的镰刀,径直向青岚砸下。 空中袭来少年的一击直刺挥砍,青叔原本握住枪身正中的双手开始向两侧迅速划去,将双识的枪身正中留给了山野行。 就在山野行的剑刃与枪身相撞时,并没有听到属性的金属碰撞声,或者说是确实有器物相撞,但却没有以往的那种声响,林满六随即看向左手山野行那一侧,发现那柄双识竟然分开了,一截枪身在左,一截枪身在右,两节枪身的之间出现了一段锁链,将前后枪身链接在了一起。 短衫少年心中便有些震惊,自己的山野行如今便绞在这些锁链之中,青岚原本这柄短于正常枪兵的双识,算上锁链便与那些寻常抢兵大小一致无二了。 少年想要迅速将手中山野行抽出,却发现锁链仿佛是将山野行整柄短剑绞死在内,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将其拔出。 “满六小友是第一次见我使枪,你的短剑便还你”青岚笑着说道。 林满六左手原本还使着劲道,打算继续抽出其中的山野行,却听闻身前的这名庄稼汉出声言说,意思是再让自己一招,让自己好生思量如何对敌。 不等短衫少年出言拒绝,左手处锁住山野行的那股劲道便消失了,少年轻松的便将山野行提了出来,再看向身前时,青岚已然手握双识退到了十步以外,并且双识由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两节枪身之间那还有什么锁链。 “青叔手中这柄双识,实在古怪,倒是给满六出了一道难题啊”林满六说着话也同时向后掠去,迅速与青岚拉开距离,打算下一次找寻机会出手。 “唉,既至天命之年,总要有些手段的”青岚感叹出声。 “青叔已知天命......?”林满六听到这里,随即脱口而出。 “是啊,人老了年纪有些大了”。 短衫少年有些惊讶,眼前这名留了些胡须的中年庄稼汉子,已经五十多岁了吗? wap. /107/107040/28302302.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八章 少年艺多不压身 林满六面对青岚的话语,实在无法相信,身前的这名中年庄稼汉子,看上去顶多不过而立之年,如何能年过半百。 “满六小友,对敌出招之时可不要分心想其他事情啊”忽然远处的传来了青岚的声音,只见庄稼汉子已经提枪冲向短衫少年此处。 闻声后林满六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右手紧握的春窗蝶终于出鞘,碧绿剑影闪动在短衫少年身前,就在双识枪尖要挥砍至林满六面门时,便被其春窗蝶横剑在前挡住,但双识所传来的巨大压力也随之倾泻而下,瞬间林满六便成下蹲状,险些被直接压到地上。 林满六咬牙强提一口气,尽是将双识枪尖撑起些许,整个人的身形才不免得被枪身压垮,青岚咦了一声后便继续准备继续加重力道,却不料少年突然卸去尽数力道,猛地向侧边一滑,让双识扑了一个空。 短衫少年滑步出去之后,为了避免被双识挑刺而起,还向前翻滚了两个跟头,顷刻间便与青岚再次重新拉开了距离。 林满六再次起身后,见那庄稼汉还在刚才的位置并没有对自己继续出手,开始缓缓换气吐纳,等待对方下一次出招或是自己找准时间准备出剑。 “满六小友大可放心出剑,无需顾及,青叔虽老,但手中双识还能再战啊”青岚出言说道。 青岚在说完话后,见少年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便开始继续向短衫少年的方向行来。 庄稼汉的步伐看上去极为缓慢,但不过数息时间便快要到了林满六十步以内的距离,短衫少年见到此景,不由得开始握紧手中双剑,见青岚手中双识才刚刚抬起寸余,林满六便立即开始动了。 以庄稼汉子为场地中心,少年开始延着向左侧开始移动,似乎青岚站立在一个巨大圆盘正中,而短衫少年正在延着这个圆盘边缘开始移动,时刻与青岚保持着位置。 “只守不攻,永远无法让自己摆脱疲态”青岚嘴中才刚刚说完,便向前大步跨来,双识也重新横在胸前,两只手一同握住。 不难发现这名庄稼汉是要如比拼之初时那般,待到时机合适,双识枪一分为二,再次困锁短衫少年的去路。 “满六明白”短衫少年极为迅速地回话后,便左手向前一递,只见手中倒提的山野行便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只看少年递剑而出的动作,青岚心中便立即想到了铸剑峰此招,两只手便各握住枪身一端,随着手腕扭动,瞬间双识再次一分为二,这次林满六终于看清了这柄奇异长枪的全貌,在两节枪身分离之后,两节枪身末尾各自有一个环扣,之间链接着一跳细黑锁链。 自己的山野行之前便是被那细黑锁链缠住,无法脱身,此次忽然递出的剑势飞孤鸾,直接引得青岚将双识分离,短衫少年自然不指望此招能够能够给眼前这名庄稼汉子带来多大的危险,如此情景便已足矣。 山野行以及飞至青岚身前,青岚先是提起左手枪身直接一挥,将山野行挑至自己头顶位置,不等山野行继续向前飞掠,便右手枪身从右向左横扫而来,直接将山野行挥打到了地面之上。 “看不出来,满六小友还是铸剑...”青岚正打算出言说道,却突然感到一股劲风朝自己面门袭来。 伴随着的是少年的一声呼喊:“青叔小心了!”。 只见那短衫少年已经右手正提那一抹碧绿剑光向自己袭来,青叔见状一脚踏地,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好得很!”。 在两人已经打上照面之时,短衫少年手中春窗蝶开始向前一剑又一剑的递出,一道道剑风从青岚身侧呼啸而过,如同冬日寒风在自己周身吹拂,庄稼汉子见状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疑惑起来,眼前这名少年到底是谁。 林满六现在所使便是,那风雪大观楼齐轩在自己面前所使的雪中寒,不过只是招式相像而已,只有其形,而无其神。 面对此招,青岚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思索,便继续出枪拦阻短衫少年的攻势,以雪中寒刺出的几剑,一一被双识的两节枪身在五步外挡下,让少年根本没办法近身接触到青岚本人。 “满六小友虽只是几招几式,但却让你青叔越发好奇了起来啊,让我好生想想,这些年来到底是哪里,出现过如满六小友这般的青年才俊...”青岚在化解少年出剑的同时出声说道。 在挡下林满六第八次出剑时,青岚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用空闲出来的一节枪身准备拦阻,下次出剑的位置,却不料眼前少年招式突然猛地一遍,不再是以那雪中寒向前击出,突然那碧绿剑影如同一条青蛇一般闪动起来。 第一击直指青岚下盘,庄稼汉也随着反应过来,右手枪身猛然向地面劈下,准备拦阻那一道碧绿剑光。 不过那如同青蛇一般灵动的剑光,那是枪身下劈一挥便能拦阻到的,待枪身快要散到少年手中的春窗蝶时,那抹剑光便闪动到了其他地方,不能说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青岚能够仔细的察觉到是少年将手中短剑猛地一提,横扫到了其他地方,紧接着又向青岚下盘其他位置扫去。 这一剑式还不等庄稼汉如何做思量确认,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满六小友这又是那参星观的摘星扫剑式...?”。 “师父说过,比试对敌之时,将自己的剑式剑招报出,只会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很蠢,相当蠢”林满六答非所问道。 “青叔我是真的越发猜不透满六小友到底师承何处了”青岚手中双识两节枪身齐出,一同拦阻正出剑不停的少年。 结果此次的出言问话,并没有得到出剑少年的任何回应,青岚见状便开始提了几分出枪速度,手中双识便一改之前的疲态,接连几次便快要命中扫剑而出的那道碧绿剑光。 随后双识两节枪身横扫挥砍速度越发快起来了,就在数息之后,青岚右手握紧的枪身边挥打在了春窗蝶将要扫击而出的位置。 “满六小友还需努力啊...”青岚出声提醒少年,告诉其短剑已被自己拦去路,但话语在青岚出声后不久便自己停止。 结果就在春窗蝶剑刃与双识枪身相撞之时,并没有出现预想的短衫少年所用短剑被自己拦阻停下,或是严重一些直接振脱出手,也没有听到那种属于拦阻成功后的兵刃碰撞声响。 只见少年手中紧握的春窗蝶几次闪动,极快地在双识那节枪身之上击打数次,便是以此种方法卸去了大半剑刃被阻的劲道,并且春窗蝶在击打时,剑身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曲,并且在反复回弹,就如同剑身在颤动一般。 春山竹浪涌! 青岚见状欲将手中双识提起,结果那柄插于地面的一节双识,仿佛被春窗蝶所引导一般,竟然无法迅速脱身,庄稼汉子眼见双识已然提至半空,却仍被短衫少年手中的短剑挥砍阻滞退路,手腕一转,枪尖便随之开始飞速旋转,这次阻止了少年的继续出剑。 在抽身而出后,青岚便立即向后一跃,以防少年在此与自己近身缠斗,林满六见庄稼汉子拉开了身形,便左脚一踢身旁的山野行剑柄,原本被击落在地的山野行便被短衫少年一脚撩起,重新抓回手中。 “满六小友可是以使出全力!”青岚出声喊道。 “从始至终,皆是全力对敌,对于青叔,满六不曾怠慢!”林满六应声说道,说话间有些喘息声,似是刚才出剑太急,换气不稳。 “这便好!那我又如何能怠慢满六小友呢,再来!”那庄稼汉子声音大上了几分,原本从刚才的闲适气质,猛然一变,此时的青岚,眼神之中多了一份骄傲,一份不败的骄傲。 随后只见那青岚,两手各自握住一节双识枪身,又一次向短衫少年走来,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刚才那般相比,是真的向林满六缓缓走来,但整个人的气势已经不知比之前要强横多少。 林满六仔细的盯紧青岚手中紧握的双识,因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兵械,让少年在对敌时不得不时刻注意,这柄长枪是否有什么奇异之处,金身挥砍会被双识锁链困锁,限制其手中一节双识枪身,便又无法估计另一节枪身。 还在思索着如何破敌的少年,突然被前方传来的话语惊醒,“满六小友以双手剑对敌时,如何出剑御敌,我双识并使,便又如何接下小友双剑之威能?”远处的青岚出声说道。 听到此言的林满六,才刚刚有所反应,便看到青岚已经走至自己身前,并且一节双识已然挥舞在天,见少年反应过来,便立即向下挥出。 短衫少年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横剑格挡,双剑交错挡住挥下的枪刃,林满六虽然接住了,但山野行和春窗蝶皆被压在自己肩前。 山野行因为的抵在春窗蝶之下的,剑刃已然压在了自己肩膀之上,少年强忍着剑刃划伤右肩的痛楚,渐渐将双识枪身顶起,逐渐太高了几寸,不等青岚继续加重力道,林满六准备再次卸力远离。 就在少年猛地向左侧滑步,放弃与青岚比拼气力的瞬间,林满六已经准备向左侧翻滚而出,成功躲避掉了那双识枪的威压,就在此时!少年只觉背后突然被人一脚横扫而过,正翻滚的身形就像被人在路边随意踹飞的野狗,向左侧地面栽去。 “故技重施不可取啊,满六小友”青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短衫少年根本来不及回应其对话,手中山野行插向地面稳住身形后,立即向前方继续行去,如果是生死搏杀,方才便不是青叔的脚了,而是想要勾魂索命的兵械,直接没入自己后背。 短衫少年狼狈的向前行去,直到再次确认青岚不在追来,才转身重新正视起在场地正中的庄稼汉子。 wap. /107/107040/28334619.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九十九章 以我新神换旧想 青岚见少年不退反进,便又出声喊道,“好得很!”双识重新合拢为一柄完整长枪,也开始向短衫少年行去。 随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加快脚步,向对方的位置急速前冲。 这次青岚手中双识只是入寻常枪兵一般,挥、扫、挑、刺,短衫少年亦是如此,左手山野行只做拦阻双识挥砍而来的攻势,右手春窗蝶倾力出剑,只为在双识枪拦阻成功后,能够给眼前的这名庄稼汉带来一丝威胁,这样才能让自己在对招之时,求得胜算。 这一次的近身对招,青岚的双识枪少去了之前的蛮劲,并没有一味地用力量去给眼前的短衫少年制造压力,一击未成,便抽枪而走寻觅下次枪击机会,与前面的打斗相比,并没有看出林满六受困的多寡,只见两人兵刃相撞,似是不分上下。 两人的缠斗从双识和山野行第一次相撞时,便已经开始,时间悄然地在两人对招之中流逝,兵刃碰撞声从一开始的惊人震耳,到现在的只是发出细微声响,但节奏变得越发的快了。 刚收拾完杂物的驿站跑堂,走到后院之中,正准备去给马厩当中的马匹添加马草,便听闻后院那后门外传来的阵阵清脆响声,脸色先是有些疑惑,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一脸怒容,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地走向后门位置。 “是谁家的小屁孩大白天的拿着自家的农具玩耍啊,不知道吵人清净......”驿站跑堂双手抓住门把手时便开始叫骂起来,待后门院门打开,看到五十步外一大一小两人正在用比试,手中兵械也在那一同挥舞碰撞,这次察觉到之前听到的声响来自于青叔和那名短衫少年。 驿站跑堂见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住嘴,然后开始支支吾吾地说着些旁人听不清晰的话语,似乎是在想他口中的青叔和那短衫少年赔礼道歉,但驿站跑堂在后门位置说了许久,却不见比试的两人回应自己什么,跑堂只得安静地呆在原地,等待两人停歇之后再与两人说明。 如此一站便是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居然依旧在那缠斗不停,你一剑刺出被我横枪拦阻,我一枪挥扫被你短剑击打只得暂避锋芒,就如这般一样不停地在场内对招。 忽然后院之中又传来了一句呼喊话语,“董老二你人呢,没见客人在讨要茶水了,又在偷懒是不是”听着声音像是驿站杨掌柜的声音。 跑堂董老二一听是杨掌柜来了,心中有些着急,不知是先退回后院与杨掌柜说明原因,还是就站在此地等着杨掌柜进来自己查看情况,驿站跑堂就那样傻愣愣的干站着,丝毫不敢动弹。 杨掌柜在后院之中叫喊着无人回应,脸色上看着已显怒容,随意瞟了几眼看到后门虚掩,就向此处走来,推门而入后便看到驿站跑堂在院门前的石阶上站定不动,听到开门声响才侧过头看向刚打开后门的杨掌柜。 “掌柜的你看,前面是青叔和那少年在比试,我方才不知,结果莽撞进入便不知该怎么做...”跑堂有些胆怯地说道。 “忙你的去,青叔这边我自己看着”杨掌柜刚要出声训斥,也看到了正中正在对招的二人,于是出声说道,顺便朝跑堂小腿踢了一脚,示意他赶紧进门去干活。 驿站跑堂点头走入驿站后院后,杨掌柜这才在石阶边缘位置坐下,开始看青叔和那少年郎的对招比试。 随着两人出剑出枪的速度愈发飙升,林满六出剑的速度有些追不上眼前的这名庄稼汉所出枪的速度,再一次兵刃相撞之后,林满六还在极力挣脱因为相撞之后,整个人重心向后移动的迹象,青岚手中的双识就再一次向少年袭来。 “左起!”眼见短衫少年像是要躲不过自己的这一枪劈,青岚出声提醒道。 林满六立即循着庄稼汉的声响,左手山野行向前击出,与双识枪尖相撞一起,终于一声兵刃碰撞声,响彻此地。 青岚看着身前少年堪堪挡下自己一枪,于是向后行了几步,让短衫少年有几息休息的时间,待其换气之后,暴喝一声提醒少年。 林满六经过换气之后,周身之中重新开始依照山水养剑决的走气之法,开始调整内息,重新定睛看向眼前的这名庄稼汉子,缓缓出声说道“请!”。 在驿站后院后门石阶上坐着的杨老板,看着眼前这一幕,如同灯市上,看那路边摊里皮影戏的稚童,见皮影之后的小人微动,整个人便兴奋了起来,眼前的两人,一人是近些年来让这荷花湾收成渐长的智者,一人是被其带入自己驿站的少年郎,看着两人比试,实在是赏心悦目。 两人手中的兵械重新握紧在手中,向前微微抬起,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之前缓慢前行的试探,直接变成了两人向着对方大步前冲而来,不过瞬息,顷刻之间枪与剑又一次碰撞再来一起。 两人出剑出枪没有丝毫犹豫,每一击都是直接向前递出,随后被对方拦阻而下,不过渐渐地双方的出招似乎极为默契的互换了? 短衫少年学着庄稼汉出枪之时的挥砍、刺挑,以手中双剑做双识一分为二之后的模样,对着青岚直接递出,只是山野行与春窗蝶之间没有那条细黑锁链,不然真如双识枪那般出枪不停,可能也是因为没有锁链的缘故,动作上更加大开大合了起来,看上去更加飘逸、灵动。 而庄稼汉这边,则是单手握枪时,右手已经握至后半截枪身,学着林满六出剑模样,以枪身作剑刃,依次向前递出,几次比试之下,竟然还学着那雪中寒与摘星扫剑式,向少年开始递枪。 双方就这样互换对招一直行至第十八回合,期间春窗蝶挥砍到了青岚下摆一侧,而双识枪尖划破了少年左右两肩头衣物,青岚在用双识拦阻住向直接同时袭来的两柄短剑之后,便向后一掠。 “不打了、不打了,年纪大了五十多岁了,打不动了”青岚将双识枪拖在身后,伸手摆手说道,说完还故作喘息在那大口吸气、呼气,就像真的累的不行一般。 林满六也不好出言拆穿眼前的这名庄稼汉子,也只能收剑入鞘,然后向青岚拱手行了一礼,“多些青叔赐教”。 青岚并没有及时回应少年的谢礼,只是继续摆了摆手,然后斜瞟被自己拖于身后的双识,只见刚才与短衫少年春窗蝶相撞次数最多的一节枪身上,已经出现数道细微白痕,青岚不禁暗自想到,如若手中双识只是寻常抢兵,是否能在少年那碧绿短剑之下,撑住几招。 短衫少年似乎叶察觉到了青岚斜瞟枪身的想法,再次拱手说道:“满六无意损坏青叔兵械,只是家师相赠的这柄短剑实在是锋利了些许”。 “无妨,并无大碍,倒是满六小友所用剑招让我实在好奇”青岚出声说道。 “这些剑术剑招都是满六见他人所使,自己暗自比划练习后,学得的模样,但要与真正的剑招相比,定是比不上的”短衫少年出声说道。 “我的想法却与满六小友相反,便如方才几招,小友已有六分相似,虽无其神,但其形已具,假以时日不比那些人所学更要精进”青岚笑着说道。 “青叔真会说笑...谢过青叔”林满六挠着头,也笑着出声道。 “为何就觉得是玩笑话,满六小友尽管只是模仿,但出剑之时在原本只比其形的基础上,满六小友是否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与之相配合,与之共同递出,这难道不就是属于你自己的神吗,既有新神,何念旧想”青岚言说之间,杵着双识在地上拍了一拍。 林满六这才被青岚点破,确实自己不管在使这几招观他人所用的剑术,还是师父和老骗子所传的剑招,都曾尝试着去用自己的理解出剑,让剑术剑招跟自己配合上更加密切。 正如最开始师父传授自己的剑势尽黄龙,这大概只是算对敌之时,一记配合出剑的剑招,师父所传时当需短剑在手中来回互换,达到变招之时,让对手无法察觉,自己下一剑究竟要如何递出。 到了后来,少年在与那些兵匪对敌之后,手中除却春窗蝶,更是有乔师姐相赠的山野行,如今便是双剑并使,在递剑尽黄龙之时,无需以一剑变万法,只用在春窗蝶出剑、抽剑之际,左手中山野行翻转变换即可,便能做到克敌制胜。 “青叔所言,满六之前确实想过,但并没有明确到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之上,今日听青叔言说后才发现,本该如此”林满六这次便不再拱手,而是转为抱拳,郑重其事地向青岚行了一礼。 “与满六小友比试一场,也是我之幸事,已经许久未曾动过这双识枪了..”青岚已经开始向驿站后门走去。 林满六便紧随其后,跟着青岚一同向院门位置走去,驿站杨掌柜看着两人比试结束向自己走来,急忙起身站在院门一旁等着两人一同进入驿站。 “惊扰到杨掌柜了,还请见谅”林满六行至院门位置后,向杨掌柜拱手说道。 “无妨、无妨,青叔和满六小友想怎么用都可”杨掌柜拍手说道,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林满六看着杨掌柜的笑容,心中暗自想着,方才自己比斗之时被青岚踢出去的那一幕是不是被这杨掌柜看到了,现在在嘲笑自己?有这么好笑的吗......虽然被踢的差点啃一地泥,确实挺好笑的? 就这样三人一同进入了驿站之内,林满六走在最后关闭上了驿站的后门。 wap. /107/107040/2834952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章 江湖兴盛待新书 林满六、青岚和杨掌柜三人一同进入了驿站大厅之中,寻了一处空闲桌椅坐下,杨掌柜喊了声董老二,并没后文,那驿站跑堂便手持一个茶壶,还端着三盏茶杯走到三人桌前,将茶杯依次摆放完毕后,照着青岚、杨掌柜最后是林满六的倒水顺序,给三人倒满了茶。 杨掌柜见董老二还算知道自己的心思,便没有继续出言呵斥什么,只是让这驿站跑堂继续去忙,若是无事可以去门边的歇息会,跑堂如获大赦,将茶壶摆放在三人桌上,就去张罗其他桌的客人了。 “今日比试多有叨扰杨掌柜了”青岚端起茶杯向杨掌柜说道。 杨掌柜急忙端起茶杯回了一礼,“青叔尽管麻烦我便是,平日里都还怕青叔不想光顾我这驿站,日后多来、日后多来”。 “只是平日我素喜呆在乡野之中,之后有时间定会再来拜访”青岚出声说道。 两人随后又说起了一些,这两年莲花湾收成问题,杨掌柜期间不免得多数都是对于青岚的吹捧声,两人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之中将茶水饮尽,杨掌柜还算识趣,与青岚喝完茶之后便起身说自己有事还要忙,就先行起身离开。 在两人说话期间,短衫少年只是在一旁安静坐着,等待两人的言说,桌上的茶水也不曾触碰,待杨掌柜起身说要离开之后,短衫少年的身形才微微动弹一下,此时的林满六心中是回忆着之前比试时,青岚与自己对招之间的变换,并且想着那柄奇特的双识究竟能发挥怎样的威能。 “满六小友?”青岚见少年仍是沉默不语,于是出声喊道。 原本思绪还在刚才比试之中的林满六,突然听到青岚在叫自己,立即抬头看向青岚回话道,“青叔何事,方才有些走神,实在抱歉”。 青岚拍了拍桌面,指了指短衫少年眼前的那杯茶水说道:“比试已闭,还在想些什么,桌上的茶水都快凉了”。 短衫少年闻言之后急忙抬起桌上的那杯茶水,抬起喝入口中,竟是连那些茶叶碎屑也一并咽下肚中。 “咳...哈哈哈哈,满六小友实在有趣”庄稼汉见到此景,先是咳嗽一声然后开始发笑。 将茶水迅速饮尽的短衫少年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此举是有多么的滑稽可笑,有些尴尬的将茶杯重新返回了桌子原来位置,然后不知道做些什么,双手开始不自觉的叩住桌面。 “满六小友出剑之时和平时言说,当真是判若两人,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名市井孩童,若是吾妻在此,定会喜欢”青岚一手抚须笑言说道。 “青叔便莫要自己取消满六了...方才只是在回想对招之时,青叔枪兵交手变换,还有青叔手中双识奇妙之处”林满六出言说道,双眼盯紧了桌上那杯已经饮尽了的茶杯。 “回想这么多作甚,对招继续记住一点,不论出剑出刀,万法所求,皆是那可破局的唯一解法,以我之招数将其威能化解,将其蛮劲卸去,从而御敌以待,最后克敌制胜”青岚出言说道。 “当真如此便好...可是御敌之时,对手出招并不是自己皆能化解,只顾及自己出剑,不会被他人施法用计所困吗”林满六想着青岚的话语,开始喃喃说道。 “我辈江湖客,思前想后那么多作甚,真正大敌当前,有多少时间是能让你去思索出招之法的,自身剑术不精,才会如此之多的想法,与其整日想这么多不如好好练剑”青岚声响比先前说话大了些,似是要骂醒眼前这个顾虑之多的短衫少年。 还不能少年回话,庄稼汉便继续说道:“倘若你剑术精进,并且心中无惑,就算对上之人,犹有不及,以虚解实,以绵卸蛮这些方法都还不能与之抗衡,何不溜之大吉,对招之时最忌分心,你心中有他事烦扰,才会让你出剑迟缓,过招慢于他人”。 说到这里,林满六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以往出剑到底是在哪里出了纰漏,先前不管那一次对敌,因为自身学剑时日尚浅的缘故,都将来者默认比自己出招更为迅猛,如此一般虽是更加谨慎,但是在对招之时,便会变得优柔寡断。 “满六明白了,多些青叔指点”林满六这才急忙向青岚致谢说道。 青岚看着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提过茶壶,给自己自顾自地满上一杯后,然后便将茶壶递给了少年,让林满六自己给自己倒茶。 “对了,满六小友可能猜出,方才对招之时我气力所用多少”青岚忽然出声说道。 “十之二三...?”林满六沉思片刻后说道,因为不管是初见青岚时,还是之前过招之时,完全可以看出眼前这名庄稼汉,定是远胜于叶当听和师父,老骗子与自己过招之时,所用气力如老骗子所说十之有四,如此想来青叔只会更少。 桌旁的青岚听到少年答复后大笑出声,“满六小友还是太过自谦了,大抵是猜对一半,起先是为三成,随后我不是有询问于你,之后便提至四成,不料满六小友,依旧能够对应自如”。 林满六听着青岚所言,只是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抬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在之后的话语便是两人的闲聊,青岚跟短衫少年讲述了莲花湾,这些年的变化和蜀地其他村落的一些特点,林满六则是跟庄稼汉讲述了自己从南疆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风景,两人就这般相谈甚欢,一直到了傍晚。 暮色里,夕阳下。 林满六跟青岚一同走出驿站,路边行人见到青岚,皆是停步喊一句青叔后,才继续赶路远去。 “今日与满六小友不论是过招,还是畅谈山水,都让我舒心了些许,我也要谢过满六小友才是”青岚看着远处天边的夕阳说道。 “青叔愿意与之过招,为满六出剑纠错,这才是我之幸事”林满六循着身旁庄稼汉的目光,一同看向远处的夕阳。 日暮西山晚,豪侠迟暮观。 “正如满六小友所言,今后的江湖,还是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去闯荡,去让江湖重唤活力啊”庄稼汉忽然出声感慨道。 林满六想起自己与青岚比试之前,一同吃莲子所说的话语,自己讲的只是需有人寻求解救之法,为何到了此处,便是青叔所言之中,解救之法必定是年轻一辈挺身而出,才能解决?或许是因为从自己口中所说的缘故。 “可能让青叔有些失望,满六暂时没有此等壮志,待事毕后,满六只想回到家乡陪伴家中长辈和自己的师父”短衫少年有些歉意的出声说道,虽然他想成为一名像老骗子那样的江湖侠客,但是要在如今这个动荡的局势之下,走在人前,目前的他做不到。 “这有什么好致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如若自己的道不在此处,便无需强行往这个方向去靠拢,只有遵循本心,才能走的更远”庄稼汉出声说道。 不等林满六作何答复,青岚侧过身便往前路行去,左手抬起朝少年摆手说道:“明日启程赶路,无需特意找我,他日相逢,希望满六小友剑术更加精进”。 林满六转身看向走远了的青岚,拱手行了一礼说道:“自是一定,满六拜别青叔”。 一直到那庄稼汉的身影消失在了行人之中,短衫少年才站直身子,朝驿站之中走去,杨掌柜就站在驿站门边位置,刚才两人一同走出驿站之时,杨掌柜便在门前候着了,并不是想偷听两人说话言语,单纯是杨掌柜自己个人,实在是仰慕这名带动整个荷花湾收成提升的庄稼汉。 等到林满六走近驿站位置,杨掌柜便快步迎了上来,并出声说道:“满六小友,一会到了晚饭时候,我让跑堂是把饭菜送到你屋中还是留于后院,等待满六小友亲自去取”。 “小子在这里先谢过掌柜好意了,都不用麻烦,晚饭时我会自行下楼吃饭,无需杨掌柜如此操心”林满六点了点头对杨掌柜说道。 “那便听从满六小友的安排,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大可知会于我,或者喊那董老二帮忙便是”杨掌柜拍手说道,脸上挂满了笑意。 “多谢掌柜好意了,小子就先行上楼去了”林满六说完后,便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行去。 ...... 黔中矩州城外一处驿站当中 一路向西赶路的年轻道士,正蹲坐在驿站门边的一处石阶上,头顶的道髻已经显得相当蓬乱,尽管路途上自己已经重新札过许多次,挑选了不同的树枝用来稳住发髻,但似乎因为一直没有好好洗漱的缘故,没有办法向闲适之时那般,札得一手好发髻。 年轻道士啃食着店家相赠的馒头,不是会突然伸出空闲的左手掐诀,前些日子都是随意比划了几下,便重新将手收入袖中继续做之前的事情,或是继续赶路,今日在这个驿站门边,左手之中掐诀的时间,似乎比往常要长上许多。 随着年轻道士的左手掐诀速度开始变的迟缓,他眼中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暗淡无光,开始便变的有些发亮,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惊愕和不解,他立即停止了咀嚼手边的馒头,将馒头放在膝上,从怀中掏出了一片龟甲,才看到龟甲上刻字的一瞬间,只觉喉头一甜。 先前的龟甲上刻有的是林满六、叶当听,不过那片龟甲已经损毁,被年轻道士寻了一处地方埋葬。 而这一次手中的龟甲上刻有林满六、舟墨的字样。 他一跺脚强撑着,将想要吐出的血水咽了回去,眼神之中只剩下了不解和无奈,他便重新将龟甲收入了怀中,起身准备继续往西北方向行去。 wap. /107/107040/2836430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一章 鲜衣怒马少年时 五月十九日,清晨 经过一夜的修整,终于扫去的过往几日赶路的疲态,短衫少年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于是就出门下楼,还不等走出驿站,便看到了那驿站跑堂正在擦拭着门外的桌椅,听到驿站屋内的脚步声,董老二也转头看向了屋内,发现是林满六,便朝他咧嘴笑了笑。 “董大哥早啊,天还没亮便在打扫了”林满六走近之后朝驿站跑堂打招呼说道。 董老二听着少年叫自己董大哥,擦拭桌椅的手先是微微停顿,随后便将抹布丢在了桌上,一手挠头地看向眼前这个短衫少年,发笑说道:“村里的乡亲们都这个点醒,有人已经下地干活了,把桌椅收的干净些,方便乡亲们待会来驿站门前歇歇脚”。 “我也来帮忙!”短衫少年听完跑堂的话后,立即出声说道。 董老二却急忙摆手说着,“我自己来便是,不可不可...话说,林少侠这般早是有什么事情嘛”。 “修整了一夜了,打算趁早继续赶路”林满六依旧是随手看了看附近没有打扫的桌椅,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收拾了起来。 董老二见劝说无用,只得两人一起开始收拾驿站屋外的桌椅、器物。 “其实我打小那会,也想像林少侠这般,一人一马往外面闯荡闯荡”。 “董大哥如今年纪也不大啊,有机会也可以去外面看看”。 “害...事与愿违啦,家里前些年不景气,青叔来之前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如果不是这些收成好了,我手脚叶勤快了些,可能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了”。 听到这里,林满六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倘若没有师父出现,自己与爹娘在那城东,不一样为了生活艰难活着... “其实董大哥...在外远游也不是多有趣一件事,还是得家中齐聚团圆,才是幸事”。 “林少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现在我就不想这么多的了,只想在杨掌柜这里多攒些银钱,以后日子好了找个好生养的婆娘,好孝敬爹娘就是”。 林满六听着董老二的这些话语,刚想着要不要劝说些什么,但是想到或许,这个世道没有改变的话,这才是董大哥和他们一家人,最好的选择......世道究竟能不能变的再好些,让贫苦的人能够不在那么贫苦,让艰难存活的人不再那么艰难。 “董大哥能这么想,挺好的,满六收拾完后,一会便将钥匙放在柜台处”。 “林少侠这会放下便好,不用收拾了,我一会去给林少侠牵马”。 “无事,现在也还很早”。 “好吧”。 就这样,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驿站门前两名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一同在收拾着驿站的桌椅,将昨夜遗留的杂物和一些灰尘打扫干净。 随着远处东方高山之后,渐渐泛起的一抹鱼肚白,董老二与林满六终于打扫完了驿站门前的所有物事,桌椅也一并摆放整齐。 两个人在最后收拾完之后,对视一眼,互相笑了起来。 “没有叶少侠的话,我可能还得在忙活半个时辰,今天收拾的好快”。 “叫我满六便是,方才我就想说了,可惜今后可就要董大哥自己收拾咯”短衫少年说着,将二楼的钥匙从怀中掏出,放在了董老二手中。 这名驿站跑堂接在手中后,笑着便朝隔壁巷子走去,嘴里自顾自喊着,“给咱满六兄弟牵马去嘞”。 林满六看着那消失在道路拐角的身影,在驿站门前的石阶随意坐下,身前的这些桌椅才刚刚摆放好,他可不打算去又再弄乱了。 没过多久的功夫,便看到董老二牵着短衫少年的小黄,从那巷子里走了出来,看上去小黄比前些日子都要精神了多,林满六看着不是那么瘦弱了的小黄,心中有些感慨,看来远行路上,还是得多寻几处驿站歇脚,亏待自己可以,可亏待赶路的小黄可不可,况且是月姑娘的小黄。 林满六起身快步走向前去,从董老二手中接过了缰绳,小黄见到是少年,伸过脑袋直接向少年肩膀蹭了蹭,林满六见状也摸了摸小黄的马头。 “董大哥,我便先走了,代我向杨掌柜问好”林满六转身看向一旁的董老二。 “一定!叶少侠一路平安”董老二笑着说道。 林满六牵着小黄向来时的路走去,转身背对董老二的时候,朝董老二挥了挥手,驿站跑堂驻足原地,也看着眼前这名比自己小些的负剑少年郎,见那少年渐渐远去,过了一会鼓起勇气朝一人一马的位置喊道,“满六兄弟!下次路过莲湖湾的时候,还要来驿站啊”。 远处的林满六没有回头,眼神明亮了起来,朝更前方走去,嘴里也说了一句,“一定”。 林满六重新走回到一开始遇到青岚的那片田野之中,凉亭之内空落落的,田野之中倒是有些妇人和汉子们已经在干活务农了,短衫少年找了一个坐在田埂之上休息的老伯问起了青岚一事,老伯自然是认识青岚的,不过告知少年的却是,自己也不大清晨青岚家住何处。 短衫少年在凉亭处静静站了了一会,昨日青岚告诉自己无需来寻他道别,想来便是不愿自己,总是心中牵挂一些与招式相关的事情,林满六朝着那凉亭位置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翻身上马,朝凤城方向继续行去。 一人一马身负双剑的少年郎,便就这样在田野之中驰骋而去,在荷花湾以南一处远处的山头上,有一间茅屋,视野开阔,能够看遍整个荷花湾的屋舍和田中荷叶风景。 茅屋前,山崖边,竹制的篱笆内站着两个人,年纪看起来都年长些许,不过男子面容岁老,但却精神气十足,便是荷花湾的乡亲们口中所说的青叔,身旁的女子面容看上去,虽是没有了少女的那般甜美动人,但却生得一张芙蓉秀脸,两颊微红,星眼如波,姿容秀美,不施脂粉,只是穿着一件寻常的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女子的那份属于成熟的美。 两人正并肩而站,看着那一骑渐渐远离荷花湾的负剑少年郎。 “那便是你昨日看到的少年郎?”女子出声说道。 “嗯,满六小友心中所想深得我心,如此年纪,便能将各派武学剑招学,学得自有所感,定是从小便被他那良师带在身旁”青岚应声说道。 “如今这般情形,他师父怎么还敢放任他在外乱跑...”女子有些疑惑的说道。 “鲜衣怒马少年时,少年郎总是要为了心中的美好,为了心中的那一份侠气,在这江湖之中走一遭的”青岚抚须说道,说到最后自己已经开始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对他期望如此之高,只愿你说的这少年郎能够...行且知啊”女子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一气说道。 “如何不能,他日满六小友,定能在这江湖,走出属于他自己的道”青岚说着便转身向茅屋走去。 茅屋那侧冲出来一只狗,急忙凑在青岚脚边蹭了一蹭。 “让你的狗少抢我的崽子吃食!”女子转身朝那一人一狗喊了一句,不过却不是气话,看着青岚戏弄着他身下的那只狗,女子也不禁开始笑了起来。 ...... 还没等到正午,林满六便骑着小黄赶到了蓉城脚下,短衫少年下马牵着小黄正准备进城,还不等进入城门口便看到了熟人,是一名炎阳兵卒,名字好像是叫桂信,李延鹤将军几次出击时,他都在身旁,像是李将军的心腹。 “桂大哥!”林满六走近了向那名炎阳兵卒喊道。 桂信应声转头看向少年,先是咦了一声,随后出声喊道,”这不是满六兄弟嘛,怎么又来蓉城耍啦,是胆肥了?这次居然一个人前来“。 “桂大哥说笑了,满六只是不想麻烦他人,这次便一人独行了”短衫少年挠头说道。 “一人便一人!如今我炎阳兵卒遍布山河各地,有匪徒敢挡道,皆是被我们一一斩于马下!”桂信伸手拍着少年肩膀说道。 “那是自然,不知桂大哥可否帮我找一下李将军,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他”林满六笑着说道。 “李将军...近日去西北一带巡逻了,说来你可不信,从西京那边来的一个将军,就跟会算命一样,把人往哪派,就能在哪抓到兵匪乱党,这些时日咱弟兄们可是随时备战”桂信说着说着便开始转头看向蓉城方向的某处,似乎极为尊敬那位来从西京而来的将军。 “那桂大哥可知,近日可有从江南折返的商队消息”林满六等到桂信将自己对于那位将军的憧憬、向往的话语表达完毕后,才出声询问道。 “这个之前李将军都让我们有留意过的,从蓉城起至剑门关,都无消息”桂信立即回话说道,此时李延鹤在奉命巡逻之前,特地与他们几人交代留意过。 听到这样的消息,短衫少年也不灰心,毕竟也是在意料之中,林满六又与桂信唠了些闲聊话语,便向桂信道别,蓉城便没有入城的必要了,短衫少年打算直接绕行前往剑门关。 到了剑门关如若还是没有相关消息,便准备出剑门关,赶往黔中方向。 wap. /107/107040/2839017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二章 漠北战事有大捷 此去剑门关一路上,与之前两次路过,林满六发现多了快一倍的炎阳骑军,不过依旧只是巡视各地乡镇,有些将士们见到了一人御马独行的少年,还会停步抱拳,以示尊重,短衫少年也如对方一般抱拳还礼。 两日的风餐露宿,负剑少年郎牵着瘦弱黄马终于行至了剑门关一带,半日之前原本可以路过徐家村的,林满六想着事毕之后,再去查看村民近况,便直接大道疾驰,直向剑门关。 此时太阳高悬于天,清晨时行路早了些,少年和黄马便一同走入密林当中,边行路边歇息,小黄不时伸着脑袋去啃咬道路两旁的树干枝叶,林满六见小黄闲适地在一旁咀嚼树叶,自己也从怀中掏了掏,随手一摸,便拿出来昨夜还没吃完的半张饼。 少年放在嘴边刚要啃咬之际,忽然剑门关方向传来一整号角声“呜——”,声音拖的极长,紧接着便是兵器碰撞的声响,以及似乎是驻守剑门关一带的兵卒叫喊声,林满六立即收回那半张饼,定睛看向了前方剑门关方向。 心中立即暗想到,莫非有贼寇强攻剑门关,此地贼寇竟然猖獗至此,仅仅是刚刚听到前方传来的动静,小黄马鼻喘息声开始加重,少年左手开始握住腰间的山野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不过随着那连绵不绝的号角声以及嘶喊的声响,少年细听之后发现,可能与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为了查探清楚事情真相,林满六轻拍小黄马腹,随后便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快步向剑门关方向行去。 没多久的功夫,便看到了剑门关关隘入口的样貌,炎阳兵卒井然有序的在关前驻守,不过每个人的面容都很亢奋,似乎刚刚也在一同嘶喊着什么,待短衫少年御马走近,有炎阳兵卒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了来路的林满六。 “小兄弟,可曾是在哪里见过?”那名兵卒开口便直接说道,听他的语气似乎是真的在哪里见过少年。 “小子林满六,前些时日与李将军和秦副尉一同驰援过徐家村...可能当时,军官与小子见过”林满六立即翻身下马,抱拳说道。 那名兵卒听到徐家村一事,便立即回想了起来,立即拍手说道,“竟是林少侠!俺没看出来,给林少侠赔个不是哈...唤我老钟便是”钟姓军官回想着那日驰援徐家村之时,他便在人群后方,亲眼目睹过那以一敌多的少年郎,只是如今换了身行头,才没有一时间记起。 “钟大哥无妨,我先前在来的路上听到号角声,想问问钟大哥是怎么了嘛,方便告知吗”短衫少年摆手说道。 一口一个钟大哥叫着,钟姓军官听着自然也乐呵,笑说道:“不打紧,日后也要传到乡镇上去的,且听你钟大哥与你细细说来...”。 忽然远处有训斥声传来,“钟麻子,擅离职守,自己去营中领十军棍去!就算今日是大喜之日,也不行”。 一名身穿宣节副尉甲胄的军官从剑门关内走出,短衫少年闻声看去,不正是秦墨秦副尉吗,秦墨自然也认出了林满六,一拍脑袋便喊道,“这不是满六兄弟吗,快些过来,这衣服看上去顺眼多了”。 “见过秦副尉”林满六走上前去抱拳说道。 钟麻子在一旁抱拳,便准备进入营地之内领罚,刚路过秦墨身边时,便被秦墨拍住肩膀,“刚才是有路过的乡亲们,询问附近山路,老钟在给乡亲们言说路线,是吧”秦墨说完之后,使劲朝看向自己的钟麻子挤眉弄眼。 “是、是、是,秦副尉方才确实如此”老钟立即应声说道。 “老钟继续值守便是,满六兄弟可随我来”秦墨对着短衫少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少年走到军营一旁。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处才停步,秦墨解释道,“军营重地,满六兄弟见谅”。 “满六知道的,无妨,就是刚才号角和嘶喊声是为何,先前路过时都没这般景象”林满六摆手说道。 “那是咱打胜仗了!半月前,寒川王赤阳关外独战三百骑,后又拔营三百里,直逼域外三山之下,那域外蛮子竟是俯首称臣,从此愿为我炎阳开道”秦墨说着拍手叫好道,语言之间,压抑不住的激动之色。 寒川王,林满六前些年偷偷跑去城西的茶楼之中,听那说书先生说过,说那寒川王是炎阳第一名将,面如金刚,身若猿猴,一人便可横扫沙场千军万马,各种吹嘘都往此人身上套,于短衫少年而言,自然是不信的。 但今日又听秦墨说这寒川王,关外独战三百骑,让少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行伍之中也这般言传,莫非世间真有神人? “听说书先生说过...但是有些不敢置信”林满六怯生生地说道,生怕惹恼了身前的秦副尉。 “我以前第一次听说咱这寒川王的事迹,也是不信的,但是事迹传的多了,也就慢慢信了,咱们只是在关内打打这些马匪叛军,那寒川王可是常年征战在外,二十一岁便统领一方,被当今圣上封做炎阳第一位异姓王了...”秦墨满怀憧憬地说着,似乎那位寒川王便就在自己身前。 “秦副尉,我此次前来,是想询问下可有江南返回的商队消息”林满六等到秦墨感慨完了之后,才出声说道,毕竟自己也不知晓那征战沙场的将领是如何厉害,只得在一旁候着。 “还是无甚消息,但前些日子听闻是剑门关以北,十里外的山羊坝子似乎频遭马贼劫掠,我等先前已经派人增守,却不见马贼踪迹,原本是打算带人出关巡视的,可新来剑南的那位将军,下令让我们驻守剑门关,不得擅自出兵”秦墨叹了一气说道,似是因为无法解决周遭百姓安危,只能在此担忧。 “既无消息,我也要出关,我替秦副尉先行去查探便是!”林满六出声说道。 “以满六兄弟的身手,定是将那些马贼一一斩落马下”秦墨见少年要帮忙查探,一把拍住林满六的肩膀说道。 突然被一拍,少年身形有些踉跄,不过立即站着身子,对着秦墨抱拳出声说道,“事不宜迟,秦副尉,满六便先行出城,沿路替大家看一看”。 “满六兄弟保重”。 ”一定“。 林满六与秦副尉道别之后,便牵着小黄重新走回官道上,待走过剑门关关隘之后,才翻身上马向前疾驰而去。 短衫少年心中想着,待查探完那山羊坝子情况后,便往黔中行去,一路上在找些人询问商队消息便是。 林满六御马而行,没用多久的时间,便看到了山道远方,可以看到的一处村落,从远处看来,村落的乡野布局当真如一只山羊一般,想必便是秦副尉口中所说的山羊坝子。 林满六离那山羊坝子,越发的接近,越发的察觉到不太对劲,因为虽是盛夏时节,此地实在太过安静了些,田野之中也没有人在务农,就连屋舍之中也不曾有炊烟升起,此时虽是已过午饭的时候,但总不能一个坝子的乡亲们都在家中歇息。 快要临近坝子入口时,林满六寻了一处僻静处,将小黄拴好,轻拍马腹示意小黄安静后,便一人偷偷靠近山羊坝子。 短衫少年已经将山野行倒提出鞘,右手同样握紧春窗蝶,如见情形不对,就立即出剑对敌,不过一直等林满六摸进了山羊坝子之后,都不曾见到一个人影,就连秦副尉说的增派兵卒都不曾见到,一直走到一处水井处,才听到了屋内传来细微动响。 “这坝子也忒穷了些,近日尽数搜刮完也就这些银钱器物,今后怎么去嫖那城里好生养的婆娘”一个粗狂的男子声音从屋内传出。 “可不是吗,手底下的兄弟们也没收捡到啥值钱的宝贝,如果不是那些可恨的铁骑,早就冲进关内抢他个精光了”一人附和道,听上去带些谄媚。 两人人声才刚刚结束,便有七八声叫喊响起,争先恐后地诉说着,话语间大概的意思便是,二当家、三当家,快给兄弟们找些路子,不过很快便被那个粗狂的男子声音压了下去。 “行了、行了,今日可算是把那几个当兵的耗死了,剩下那些抓起来的村民,女的给我跟三弟先挑,男的你们自己分,谁抢到就是谁的,后面要怎么玩自己看着办就是,别玩死了就是,之后还要拉去寨子里给大哥修寨子呢”。 听到这里的林满六,大致明白了屋内的人便是秦副尉所说的马贼,而增派的炎阳兵卒应该已经悉数战死,此地村民被这些贼子尽数抓去,还要送往其他地方。 从声音判断,这屋内应是有不下十人,尚且不知那所谓的二当家、三当家战力如何,必须再做观察,有机会先行解救村民在说。 短衫少年还在盘算着自己心中的计划,突然脚边被丢了一枚石子,他斜瞟看去,注意力以及保持在眼前的那片房屋之中,结果少年在斜眼位置,看到了一名年轻道士,并且自己好像还认识,只是如今打扮有些落魄? 是那参星观的舟墨! 只见一片屋脊之后,站着一名身上衣物脏乱的道士,头上的道髻也看的有些不成人样,舟墨向林满六递出一个眼神后,便偷摸着往房屋之后走去,林满六便也就跟着一同前往。 wap. /107/107040/28435814.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三章 弈剑同袍齐聚首 林满六跟着这参星观道士一同前行,两人走到了一处僻静位置后,那年轻道士才贴着墙角蹲下,开始从怀中扯出一块馒头开始啃起。 “你曾会在此地”短衫少年率先出声说道。 “小道一路西行赶着此地,便是算得林居士,今日会在此地遭受劫难”舟墨啃食着馒头出声说道。 “无非是碰巧遇到,你今日来此只要不是助那些贼人,我便不会管你”林满六盯着那个还有闲情吃馒头的年轻道士,左手已经握紧腰间山野行。 “林居士若不信,之后便可观小道解卦,自会明白”舟墨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 短衫少年自幼就反感这盘踞凤城的参星观,对于这舟墨所说,自然是不信的,之后不管他用何种术法,自己小心对待便可,只要不着了这参星观道士的道,便不惧他敢有何作为。 舟墨吃完馒头之后,便又从怀中套出一物,是一片龟甲,林满六斜瞟看去,发现上面竟写着自己的名字和那舟墨的名字。 “你在这龟甲片上,写我名字作甚?”短衫少年虽是不信解卦一说,但因为龟甲上的名字,还是出声向年轻道士询问道。 “稍安勿躁,先不求此后之事,且待小道与林居士算一算过往...”舟墨开始一手拖龟甲,一手掐道决,双目闭合仰头向天,在林满六看来,跟早些年那些在凤城街巷里骗人的老神仙一般,就是在做花架子。 短衫少年不说话,警惕着四周,是否会有那些匪徒靠近,然后等待着舟墨的出言。 “林居士此次远行,是想循着先前前往江南一带的道路,找寻没有返回凤城的商队消息,对也不对?”舟墨突然出言说道。 “你若是尾随我至此,并且一直呆在凤城,自会知晓我之行踪”林满六出声回应道,虽然极力地告诉自己,不能轻易听信这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道士所言,但他所说却是自己所行之事。 “小道这些时日并未在凤城之中,卦象还可知,林居士在东行江南时,遭逢劫难有三,第三次伤势最重...”舟墨不等短衫少年作何思索便继续出声说道,但他肯定不能解释,自己曾一路跟随林满六走至江南。 说到此处,短衫少年哑口无言,有些惊讶地看着那蹲在墙角手拖龟甲片的年轻道士,舟墨见短衫少年终于相信,才将龟甲收入怀中,看向那名站立在一旁的少年出声说道:“林居士,此地破局之法,不在你我,需找齐帮手才可”。 “我也明了,那些匪寇众多,不是我一人能敌,还需再寻他法,才可营救此地百姓”林满六不在纠结这年轻道人的解卦之法,而是开始思考如何能将这山羊坝子的危机解除。 “所以小道,是知晓如何破局的,林居士可信得过我?”舟墨开口说道。 “你且言说一番,我听过后自会决断”短衫少年握紧山野行的左手,自然垂落,对于眼前这名道士少了一些防备。 “林居士东行五里外,沿途之上应会遇到一些熟人,将他们引路到此,我去牵至那些准备作乱的贼寇一番,此局便可解”舟墨看向林满六出声说道。 “我且信你一次,方才那些贼寇已经准备伤及百姓了,你自己所言,先需注意自身...”短衫少年沉思片刻说道。 “那是自然”年轻道士笑言出声。 林满六、舟墨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后,短衫少年便循着方才进入山羊坝子的路线,退到了坝子之外,找到小黄后便翻身上马,按照舟墨的话语开始向东侧山道行去。 在短衫少年御马没有离开多远之后,便听到山羊坝子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像是那些贼寇们在一同追拿谁,林满六回头看向那山羊坝子,那舟墨不会是以身做饵拖延时间吧... 不过听那叫喊声一直在持续,随着越发远离山羊坝子,声音越发的小了,都不曾断绝,林满六想着那参星观道士,应是有自己的逃遁之法,便不再理会,此时当需做好自己之事,在东行山道上找到所谓的熟悉之人。 没多久的功夫,少年一路向东疾驰而走,很快就行出了三四里地,一直在四处张望留意周身情况,刚行过一个小山包,便看到前方有数骑人马,为首的是一名白袍男子,林满六远远看着似是有十四余人,待走近看去,发现确实认识。 正是弈剑山庄大庄主——陆风白,身后几骑短衫少年有些印象,便是开庄之日一同站在陆风白身后之人 陆风白同样注意到了林满六,率先出声喊道,“这不是满六吗,曾会在此处”。 “庄主也为何行至此地,我是碰巧路过此处...对啦,前方一处坝子,被贼寇侵扰,庄主可否前去营救”林满六正纠结着,该如何将舟墨推演之事告知,但情况紧急还是先告知救援一事。 “可是那山羊坝子?一会路上在进行商议,满六先随我们一同来往”陆风白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少年,不过同样立即做出了决断,决定先行前往山羊坝子营救当地百姓。 随后林满六便随着陆风白一行人,折返山羊坝子,一路上短衫少年告知了自己偶遇参星观道士之后的所有事情,陆风白一行人听后,只觉得那年轻道士深不可测,之后当需提防一二。 “满六可知为何我们赶至此处?”。 “莫非是有人刻意指引”。 “嗯...我觉得恐怕与那舟墨脱不了干系,一会营救山羊坝子时,先听我安排行事”。 十五人重新返回山羊坝子之后,村落之中的叫喊声依然在持续,不过是声响还是节奏比之前要少了许多。 “都给我找!找到那个小兔崽子,直接杀了!”那二当家的声音呼喊道。 “他娘的,干在太岁爷上动土,给我宰了他”三当家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在林满六一路的介绍下,众人差不多了解此次袭击山羊坝子的匪寇情况,陆风白行至村庄入口处,先是抬手一挥,身后的红裙黑衣女子和一名身材跟崇婴一般高的女子各自向左右两侧闪去,短衫少年回想到,那红裙黑衣的女子好像是叫萧潇,另一名女子叫做周粥,因为两人名字都如这般,少年在记名字的时候,便颇为注意到。 就在林满六看着两人远去之时,看到陆风白身侧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短衫少年立即拔剑出鞘,结果被陆风白按住,“自家人,无事”。 那道黑影只是出现一瞬,随后便再也没看见了迹象,一路赶来,四五里的距离林满六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们一行人之中居然多了一人。 “他们三人在外压阵,其余人等随我入村”陆风白率先抽出腰间长剑,第一个走入了山羊坝子之中。 林满六与剩下其余十一人一同跟随陆风白进入山羊坝子之中,路过当时少年偷听这些贼寇商议谋划的水井院子旁,突然有一道人影从院门冲出,直接提刀劈向陆风白。 陆风白见人劈刀而来,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林满六见状急忙抽剑出鞘,准备向前递出剑势飞孤鸾,手中山野行才刚刚握在手中,便看到那飞出之人直接回弹了回去,径直撞向了院门墙壁位置,发出一声惨叫“啊——”,比冲出来之时,腹部多了一样物事,像是一块盾牌? 那圆形盾牌上拴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陆风白身侧的一人,唤作墨枝,此人短衫少年也有一些印象,以前听老骗子提起过,山庄那片校场,其实是给三庄主以及门内同脉弟子准备的,他们异于众人的一点便是,所用武学招式更加接近于战阵厮杀,兵械的话也从正常的刀剑,选用杀力更加巨大的双手剑或是陌刀,然后随身会携带一些如此人一般的投掷器物御敌。 冲出的那人被甩至墙壁上之后,链接盾牌的铁链随之一抖,那面圆形盾牌便收回到了墨枝手中,陆风白出言说道:“满六随后听我安排便是”。 短衫少年将山野行倒提在手中,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明白”。 似乎是刚才那人惨叫的缘故,开始有脚步声朝此地接近,陆风白轻念一字,“起!”。 十一人便立即动了起来,瞬间便结成一阵,阵中只剩下了不知该站在何处的林满六,陆风白在人群靠前位置,他偏头说了一句,“满六随后跟我一同出剑御敌”。 弈剑山庄十余人站立的位置,大概是山羊坝子正中心所在,四周传来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不一会,周围街巷中便出现了与刚才那人打扮相似的匪寇,并且在靠近西面和东面各自有一人,身着衣物样式要比其余匪寇看上去华丽一些,不是盘牙装饰便是皮草裘子,想必便是那二当家和三当家。 “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啊,今日曾会来叨扰我等雅兴”西面那脖颈上带着一圈盘牙装饰的二当家出言说道。 “替那些死去百姓出剑之人”陆风白斜眼瞟去,眼中似有凶光射出,看向那名出言说话的二当家。 身穿皮草裘子的三当家显然没有注意到陆风白的眼神,他看到的更多是,这一行人当中多为女子,并且一个个看上去都似乎年纪不大,他不自觉地开始嘴唇蠕动,听到陆风白此言,他直接大声叫喊道,“闯过多久江湖,见过多少风浪,就敢说出这般话?当真是那家的富家公子,带着这么多小娘皮出来游山玩水,就觉得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了?”。 二当家则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不过突然又站定脚步,抬起手中短刀指向了陆风白,一并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上,这几个男的留不得直接给我宰了,女的性子烈的便给我打断手脚,事后我和三弟给大家分了!”。 在二当家说完话后,围堵而来的匪寇众人,便齐齐抽刀出鞘,冲向了弈剑山庄众人。 陆风白又是在阵中轻声说了一字,“破!”。 十一人全数动了起来,极为默契地攻向了不同方位,陆风白也随之抽剑出鞘,直接迎面冲向了那名二当家,林满六也一同出剑出鞘,倒提山野行冲向了那名三当家,在山野行与之兵刃碰撞之际,右手向身后一探。 一抹碧绿剑光从背后射出,春窗蝶出鞘! 打的那三当家手中长刀微颤,险些没有拿稳,林满六丝毫不给那三当家有什么反应时间,左脚向前一踢,直接扫在其下盘位置,三当家闪身堪堪躲过,却突然发现有一柄短剑朝自己飞旋而来。 剑势飞孤鸾! 三当家急忙横刀在前,想要挡下飞旋而来的短剑山野行,长刀与山野行相撞瞬间,他只觉得犹如被重锤挥打在自己的长刀之上,整个人直接向后退了数步才勉强站稳。 wap. /107/107040/2843581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四章 街巷白袍巧退敌 三当家重新握紧了手中长刀,盯紧了眼前这名短衫少年,出声说道,“你这厮曾会使得铸剑峰剑招?”。 听到此言的陆风白,身形一愣,让身前的那二当家有机可乘,打算抽身逃离此地,眼前陆风白一剑斩空,二当家手中短刀直接掷向了陆风白,随后一个闪身跳跃至了屋脊之上,朝坝子东侧跑去。 林满六并不想回答对方,左手一探收回飞旋回来的山野行,右手之中的春窗蝶便立即动了起来,碧绿剑影直接指向这位三当家。 三当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好二哥已经逃离,叫喊着要乱刀砍死眼前这名少年,挥舞着长刀便冲向了林满六身前的碧绿剑光,随后只是两兵相接的一瞬间,长刀顷刻崩碎,碧绿剑影越过断刃长刀,直接挥向了三当家脖颈处。 三当家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名短衫少年,他还想着如何继续动作,头颅下方便喷涌而出无数鲜血,只是数息,便将他身上的皮草尽数染红,他眼神中的光彩开始涣散,手中断刃长刀也随之掉落在地。 林满六不再看眼前男子,而是转身看向陆风白,向其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是在问那个二当家是否要追,陆风白摇了摇头,再次轻声说道,“围”。 墨枝在陆风白说完,双指捻住在嘴唇位置一吹,一声极为响亮的口哨声,响彻在了整个山羊坝子之中。 贼寇们看着二当家逃离,三当家战死,开始变得有些慌乱,贼寇自乱阵脚,开始向山野坝子四处逃窜开来,原本人数上占据极大的优势的贼寇瞬间便被十一人开始狩猎围杀,只有陆风白和林满六还留在水井附近。 “之后还需去解救被困村民百姓,满六你往东侧查探,我往西侧查探,如遇匪徒先行撤离都无妨”陆风白将长剑归鞘,在短衫少年一旁说道。 “嗯,满六这就前往”林满六出声说道,说完后便转身向坝子东侧行去。 陆风白也转身向西侧位置走去,不过他似是有了目标一般,才行出五六步步,便右手握紧了背后那柄漆黑弯刀,随后便闪身向前飞掠而去。 短衫少年迟疑回头看去,已经再也看不到了陆风白的身影,林满六不做多想,开始在坝子东侧仔细搜寻,有可能关押村民的地方。 就在短衫少年行过一处院门前,突然院门猛地炸裂开来,有一道人影从其中冲了出来,与其说是冲,不如说是被丢掷而出。 林满六仔细看向那名被丢掷而出的中年汉子,不正是刚刚逃跑的二当家吗,少年循着丢掷的方向,看向了院门之内,是一名身穿白袍双手各提着一柄弯刀的男子,陆风白?不是他,但装束与陆风白极为相似,一头散发,还身在院门阴影之中,很难辨认出其原本样貌。 少年警惕地握紧手中两柄短剑,一边留意着摔倒在地,可能随时逃遁的二当家,一边斜眼查探着那名白袍男子。 待那双手持弯刀的白袍男子走出院门之后,林满六才看清了他的面容,比起陆风白似乎更要年轻一些,但又更加阴冷,不管是看着地上那名二当家还是看着自己。 短衫少年在山庄中的那几日根本没有见过此人,林满六有些警惕的看着这名白袍男子,却不料那白袍男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开口说道,“见过,刚才那人是我”。 只有几个字的话语,短衫少年迅速回想起了重新返回山羊坝子时,从陆风白身旁闪过的黑影,原来便是此人,林满六这才放松警惕,将春窗蝶行归入鞘中,山野行依旧倒提在左手之中。 那白袍男子再次出声说道,“还在地上装死是吧,要是想装,便去死好了”此话自然便是对着地面上伏地不起的那名二当家说的。 短衫少年循着声音也一同看向了那躺在地上的二当家,在白袍男子出言之后,那二当家依旧不曾起来,待白袍男子越发地接近,脚步声越发地贴近二当家身侧时。 那老匹夫终于动了,他右手一挥,从衣袖当中挥出三枚圆形丹丸,林满六看到的瞬间,瞳孔收缩,徐家村一役后,他曾听老骗子讲述过当时遇袭经过,最后那人便是丢掷出一枚这种丹丸,然后炸的山道处全是紫色毒雾。 “小心!”短衫少年立即出声喊道,想要提醒身前的那名白袍男子,结果他看到那白袍男子单手挥动一柄弯刀,数次挥击后,竟是没有将丹丸击碎,极为巧妙地将三名丹丸挥打在弯刀刀刃之上。 眼前这一幕不光是林满六,倒地的那名二当家同样极为震惊,这是大当家亲自给予他的防身之物,触物既碎,随后便会有毒烟散出,他自己先前已经吃过解药,才准备一次偷袭眼前这名白袍男子,结果不料对方在不击碎丹丸的情况下,能用一柄弯刀就把三枚丹丸限制住。 二当家再也没有任何偷袭打算,从左手袖中抽出一把短刀,比起之前在水井旁对敌陆风白时,样式要小上许多,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向前刺出,直指白袍男子胸腹位置。 白袍男子的另一只手动了,以左手弯刀向身前递出,与二当家手中的短刀劈在一起,二当家此次出刀虽是被拦阻下来,但也借着白袍男子递出的这一刀的力量,弹身而起,并且先后退出了十数步外。 二当家刚一站稳身形,不等白袍男子继续有什么动作,他又一次挥袖而起,数枚碎石块从他手中递出,应是方才起身之时顺手抓在手中,他想要趁乱击碎或是影响白袍男子继续掌控那三枚丹丸,让丹丸能够在白袍男子身前引爆。 碎石块向前急速飞掠,直指白袍男子右侧控物的弯刀之处,白袍男子嘴中轻喝一声,“散!”。 林满六立即动了起来,在之前看陆风白与弈剑山庄其余几人对敌之中,每一次的指示都极为明了,完全不惧怕对敌之人查探,现在依旧如此,林满六立即向右侧奔跑而起,白袍男子则是像左侧奔跑了其起来,他手中玩到一挥,将三枚丹丸击至空中,进而躲过了袭来的碎石块。 随后白袍男子下盘弯曲,探出一脚在地上横扫出一轮满月,扫得几块碎石块伴随沉烟而起,紧接着他伸手一探便又脱手而出,他手中的碎石竟是比那二当家弹射而出的碎石块更快。 在二当家的碎石落空瞬间,就看到白袍男子手中疾射而出的碎石块直接命中了还在天上高悬的三枚丹丸。 紫色雾气便在天空之上炸开,还有些许丹丸碎屑散落在空中,白袍男子掩面向后退走,雾气之下,只剩下了那名而二当家的身影,二当家见有逃离的可能,直接向林满六方向冲撞而去,丝毫不管下落的紫雾。 短衫少年也反应了过来,那二当家无需担心紫雾傍身,目标很明确,想要在击伤自己的同时,从此处继续逃遁,林满六曾会给他机会,手中山野行在手腕瞬间翻转,正握在身前,撞向了二当家刺向自己的短刀。 两柄兵刃顷刻间相撞在一起,兵刃摩擦间好若有火心溅射而起,少年侧身堪堪躲过那一直刺,基本继续拦阻想要逃遁的二当家,却猛地感觉到左侧大腿被什么东西一击,自己便向前倒去。 “闭气锁目!”身后的白袍男子再次出声说道,林满六不在迟疑,在倒地之前便以及紧闭双目、屏住呼吸。 那白袍男子两手皆是虚空向前递出,他先前动作,左手是掷出手中弯刀,直接刺向了想要逃遁的二当家腹部,右手则是再次掷出一枚石子,击落在了短衫少年的大腿处,让林满六下盘不稳地向前倒去,这才让少年躲过散落地面的紫色雾气。 白袍男子先是围绕着雾气朝左侧移动了数步,随后大袖鼓荡向前挥出,直接便将雾气推散,让短衫少年大半身子显露在了雾气之外。 “循我声音方向,翻滚而出”白袍男子又一次出声说道。 地上的短衫少年这才开始翻滚身子,几次翻滚后才到了白袍男子身前,男子用脚抵住少年身形后,稍微往上提了提脚背,示意林满六可以起身。 林满六这才起身站在白袍男子一侧,双眼微微睁开,口鼻开始缓慢换气。 眼前紫雾已经散去大半,只剩下地上那位二当家伏地不起,这一次大概是彻底晕死了过去,只见那头颅处已经有鲜血渗出,可能是刚才倒地之时,脑袋用力磕在了地面碎石板之上。 “此人我一会带回去交由风白询问,你且继续查探,此地其余匪寇皆以伏诛”白袍男子出声说道。 “多些出手相助,满六这便前往”林满六向白袍男子拱手一拜,原本想要加上前辈或是大哥二字,但发现不论如何称呼都不太合适,自己称呼与之衣饰相仿的陆风白为庄主,称呼其可能与之同辈的叶当听为老骗子,细细思索下,少年索性便不再加称谓。 白袍男子并没有应声回话,径直走向了那名二当家,随意地将弯刀抽出,抓住其衣领后便开始拖曳着往坝子西侧走去。 短衫少年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向东侧开始搜寻,他也有需要完成的事情,现在不是在此地感慨他人技艺如何的时候。 不过搜寻的过程中,他有些觉得不对,发现自从返回山羊坝子之中,虽然起始有听到这二当家、三当家似乎是在派人找寻那舟墨迹象,但到目前位置他们众人无一人有看到这名年轻道士。 并且就算依照那舟墨所言,破局之法是需要自己将弈剑山庄众人引领至此,但这些贼寇实力自己虽是不敌,难道只需要弈剑山庄十五人一同在场才可破局? 开始有一丝不安升上心头,短衫少年回望着越来越远的山羊坝子中心,那舟墨所说的破局,究竟是破此次匪寇之局,还是......他所说,究竟为何? wap. /107/107040/28442595.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五章 来此安是援兵否 林满六心中带着愁绪一直搜寻到了一处僻静院落,他不经意踩断了地面上的一节树枝,发出树枝断裂的声响,忽然听到了院中传来一声响动。 短衫少年随即左手握紧山野行,缓缓打开院门,进入院中之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方才的声响从何而来。 就在少年思索之际,忽然有一名跟自己身高相仿的少年从屋舍之中冲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一节木棍,嘴里大喊着,“小妹,你快跑!”。 那名少年身上衣物好似那学宫里的书生儒士,头上还有那方巾,一看便知道是一名书生,他整挥动着手中木棍准备砸向短衫少年,林满六先是躲避完挥击之后,一手直接抓住了少年手中的木棍。 “无需惊慌,我不是那些贼人”林满六快速出声说道。 手持木棍的少年听到林满六说话后,才有时间细看这名突然闯入院中的短衫少年,他原以为是那袭击坝子的的贼人找寻到了此处,现在发现不是,手腕一松便没有再去抓住木棍,整个人瘫坐在地,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短衫少年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瘫坐的少年,又看向了屋舍哪里,门口有一名少女探头出来,面容十分惊慌的看着院内景象,林满六在此出言解释道,“那些贼人已经先后伏诛,你们俩无需担心,一会我带你们出去便是”。 少女听到这里整个人瘫软在地,开始抽泣出声说道,“先生先前被那些贼人杀了...我以为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似乎是先前时刻紧绷着心弦,听到贼人伏诛后,终究是压制不止自身情绪,开始宣泄开来。 瘫软在地的少年急忙起身跑向少女身旁,抱紧少女安慰道,“秋秋不哭,先生走了,我们才更要坚强的活下去”说完后开始为少女擦拭眼角的泪水。 “嗯...”。 “不哭啦...不然又变成先生说的小花猫啦”。 林满六便站在原地,等待着少年安慰泣不成声的少女,过了一会,少女终于止住了哭声,少年搀扶着少女起身,走至院落之中向林满六拱手作揖道,“谢过少侠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此次山羊坝子,我也只是配合山庄众人行动,出力不多,无需谢我,不知两位如何称呼”林满六摆手说道。 “我叫木天蓼,秋秋唤作乐清秋”木天蓼开口说道。 木天蓼不是一味中药嘛,林满六沉思片刻,但并没有多继续多想。 “你们俩且所我来,周围我都仔细搜寻过了,再无其他乡亲们了,大概都在坝子西侧,这会应该已经被庄主所救援了”林满六出声说道,说完后便转身准备向院外走去。 木天蓼搀扶着乐清秋一同走出院门,跟在林满六身后,一路上短衫少年与木天蓼和乐清秋讲述了山羊坝子,现在的大概情形,并且向两人询问了此地先前的情况。 在两名少年少女的讲述下,大概知晓了他们是跟随北地的学宫先生一同南下游历,前些时日路过此地后,便遭遇到了贼寇侵扰,驻守此地的炎阳兵卒被那些可恨的贼人折磨殆尽,随后便是贼人冲进了坝子,将大半村民都围困了起来,他们两人的先生挺身而出却被贼人当场绞杀。 当时一些村内的汉子趁乱暴起,想要和那些贼人反抗,他们两人便是在那时逃脱一直躲藏至此,先前听到了贼寇们的叫喊声,木天蓼便一直在院门之中做准备,如果有贼人敢进入院门,他便先抵挡一阵,好让乐清秋继续逃跑。 不过还好遇上的是林满六,两人便无需在考虑之后如何逃遁了,三人一同行走在山羊坝子的街巷之中,前方渐渐的开始传来一些对峙声响。 “不知这位将军,我等营救村中百姓、奋勇杀贼时,你们身在何处?”陆风白的声音从坝子正中的那处水井位置传来。 “尔等行踪诡异,当随我回城中审查一番才可”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林满六意识到事态不太对,朝身后两人说道,“你们俩在此躲藏,我上前查探一番”短衫少年将木天蓼和乐清秋带着一处院中,然后关闭好院门便摸向了坝子水井位置。 待林满六走近之后,发现陆风白与其余十一人皆聚集水井一旁,身前有数骑炎阳兵卒,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翊麾校尉甲胄的中年男子,手中长朔已经提至身侧,正一脸高傲地俯视着陆风白一行人。 这一行人似乎不是剑南一带驻守的炎阳守军,应是山南西道的守军。 “我们等行军至此,见你们这些不知来历之人,在村落之中游走查探,你与我说你是营救这山羊坝子之人,我岂可信否?”那名校尉厉声说道。 “辞善不可!”陆风白答非所问道,但在他说完之后,那校尉只觉背后脖颈处被人用手掌一敲,吓得他险些跌落马下,一名衣饰与陆风白相仿的白袍男子出现在这名校尉身侧,手中并无其他兵械。 这名被陆风白唤作辞善的白袍男子,双手隆袖的穿过数骑炎阳兵卒,走到陆风白身旁,随后转身与陆风白一同看向身前这几名炎阳骑军。 “你这厮胆敢戏弄本校尉,给我将此人擒下!”那名校尉大声叫喊道。 身后炎阳兵卒便御马上前,握紧手中长枪,径直指向陆风白两人,陆风白见状心感避无可避,叹了一气,直接抽出身后漆夜刀,随后以刀背开道,那名唤作辞善的白袍男子同样背后弯刀出鞘,双手紧握以刀背向劈去。 冲向两人炎阳骑兵虽是高坐马背之上,却是被两人跃起,用刀背挥砍在了头盔和肩甲之上,只是数息时间,上前捉拿二人的炎阳兵卒全数被击落马下,那名校尉震惊之余,提起手中长朔直接冲向了陆风白所在位置。 陆风白手中漆夜到瞬间翻转,刀刃向前挥出,只是一刀,这名校尉手中长朔前端被陆风白直接斩断,不等校尉作何反应,手中漆夜刀再次翻转刀背向前,又是一刀挥出,直接校尉从马背之上挥打落于马下。 校尉落马之后,踉跄起身抽出腰间长剑,打算继续近身与陆风白兵刃对招,嘴里大口喘息着似乎想要言说什么。 “我等只是路过此地的江湖客,将军若是依旧想要阻扰,便怪陆某不客气了”陆风白出声说道。 “干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我炎阳将士,你们定与那些匪寇拖不了干系!都给我起身迎敌!!!”校尉握紧手中长剑,死死地盯住陆风白,见身侧的下属皆是在地上捂住自己脑袋,或是捂住肩颈,开始大声训斥道。 “那便只能得罪了,结!”陆风白闭目言说道。 随着陆风白话闭之后,身后十一人连同那白袍男子一同动了起来,都不给这些炎阳兵卒有何反应时间,便将整个街巷围堵住,白袍男子速度最快,根本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踪迹,他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炎阳兵卒身后,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墨枝跃至一处屋脊之上,手中那块圆形盾牌已经提至身侧,其余十人同样瞬间找好了自己站位,顷刻间便如一座困兽囚笼一般,将所有炎阳兵卒包围住了。 校尉一咬牙,正准备喊几人先行冲阵,自己随后出击之时,刚要开口,便看到那身前之人开始动了,陆风白这次率先出击,手中漆夜刀迅如奔雷,直接挥向了校尉脑袋,校尉想要闪身躲避,可他怎么会来得及闪躲。 虽然只是用刀背劈下,也直接将校尉脑袋直接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瞬间便从其头颅左侧流下,不停地喷涌出来,那名校尉开始双手抱头,手甲覆盖住流下的伤口,想要尽快止住鲜血,身后的炎阳兵卒看着领军校尉被袭,随即准备自发向前冲阵。 林满六看到这里,已经觉得如此情形不能再进展下去了,从角落处纵身一跃而出,墨枝在房顶上察觉到有人冲阵,手中盾牌直接向还未走出巷弄的短衫少年丢掷而去,再看清是林满六之后,她猛地向后一拽,这才使盾牌不至于直接砸向冲入阵中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在进入阵中之时,自然也察觉到了从屋脊处传来的破空声响,直接抽出了春窗蝶准备抵挡,见墨枝中途拦阻使得盾牌丢掷在自己身侧三步外,短衫少年朝屋脊处的墨枝使了个眼色,随即轻笑出声,这才走在陆风白和那校尉对峙正中。 “听小子说一句!这位将军和诸位将士且慢”林满六横剑在前,看向那名抱头的校尉,那些刚准备冲阵的炎阳兵卒也慢下了身形。 “哪里来的黄毛小儿,给我上!”校尉双手抱头并没有看清身前人影,只是听着林满六的声音,便开始厉声呵斥道。 “我是奉剑门关守城秦墨副尉,前来山羊坝子查探,并且与蓉城李延鹤将军相识,诸位且信小子一言”短衫少年手中春窗蝶缓缓立于身前,剑身从一开始横剑格挡,开始变成对准身前这些炎阳兵卒,倘若他们要是要向前冲阵,自己也只能先出手击伤几人了。 听到这里,那名校尉稍微停顿了片刻,随后撤去一只手,双眼透过血污看向眼前这名少年了,出声问道,“当真如此?可知欺瞒我炎阳兵卒,做那反叛贼寇处置”说话间似是抑制不住头部传来的疼痛,不停喘息着。 “当真如此,大可传令一名兵卒赶往剑门关与秦副尉确认即可”短衫少年出声说道。 “...老王,去!你们一行人不可出这山羊坝子,待无确认消息传来,谁敢擅离坝子,便以贼寇追讨”校尉思索片刻后出声说道。 见校尉退让一步,林满六这才转头看向陆风白,陆风白收刀入鞘向他点了点头。 那被唤作老王的兵卒御马退出弈剑山庄围困阵中后,先是出了山羊坝子,随后便往剑门关方向疾驰而去。 校尉见弈剑山庄众人,并没有打算撤去围困之势,又开始出言训斥道,“你们此举意欲何为!”。 方才放走老王的便是守在最后方,那名唤作辞善的白袍男子,他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语气,开口说道,“官职不高,脾气倒是不小,当真是盛世太平闲散惯了,自是不知何为漆夜”。 此话一出,校尉才开始注意到陆风白身后背着的那柄黑色弯刀,他心中暗自想到那是漆夜刀,那此人莫非是陆氏子弟...... 他似乎想起来一些军中传闻,关乎炎阳一统天下的事迹,在无玄天、燎原两军之前,炎阳王朝最强战力便是陆氏私兵,也就是遍及整个炎阳王朝的铁骑前身,这一支私兵的统帅,被冠以炎阳军神,就连如今的寒川王都不曾如此称之,那人手中所用兵器便名为漆夜。 wap. /107/107040/28446946.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六章 世事安稳把腰折 随后校尉在下属们帮忙包扎伤口,因为心中疑惑缘故,待包扎完毕后便起身走向陆风白位置,却被林满六阻拦在前,“将军且待消息传回自认真假便可,现在只需等待即可”。 “小兄弟,我只是想询问下你们主事之人...”校尉语气一变,竟是开始有些委曲求全的意味了。 “不知将军所谓何事啊”陆风白原本是背对着众人的,听到那校尉似乎找自己有事,便转身看了过来,心中却是有些鄙夷这位校尉,哪怕是力抗到底也好过稍一听闻这漆夜刀,便变出如此这般,炎阳骑军的骨头什么时候开始软了... “不知道这位侠士可是姓陆...家中祖辈可是陆许...陆老将军”校尉拱手施了一礼,颤声开口说道。 陆风白没有回话,因为这个校尉的如此言语,他心中有些不悦,正准备出言训斥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银铃响动,只见从后方屋舍位置走来两名女子,正是一开始与众人分别的萧潇和周粥,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边方才剑拔弩张的样子。 “村民们都已尽数解救,方才与这一地的乡长确认过人员了,除却一些已经身死的......坝子之中的人员都清点完毕”萧潇径直走向陆风白,出言说道。 “待此间事毕,再从长商议”陆风白点头说道,说完后才重新看向了那名校尉。 “倘若无这柄漆夜刀,没有满六出言解释,将军又该如何行事啊”他极力地压抑住对于这名校尉的鄙夷,一脸阴沉地出言说道。 “如今南地局势动荡,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陆大侠见谅”校尉显然已经明了此人身份,并且依照他与那女子所言,确实是来此地营救山羊坝子之人,自己之前言行确实只是自己想要以官身强行压制众人了。 “将军真要明白,此时便是应该于我正面对话!什么时候炎阳铁骑需要拱身与他人作答了?就算是你这翊麾校尉体恤民情,甘愿与民众躬身以谈,也不该是这般言语...”陆风白一字一句地开口说出。 校尉被说得不知该如何回话,此时站直腰板不行,继续卑躬屈膝也不行,只得呆站于原地,面露尴尬之色的看向陆风白。 “罢了,先前想仗着自己官威施压我等,知晓些过往秘闻又开始这般作态,倘若炎阳都是你这般的将领,关内叛乱何时可平,关外凶厉何时不敢范我炎阳疆土...”陆风白指着眼前这名翊麾校尉说道。 身后那些好不太明白意义为何的兵卒,看着校尉只是在那听着不敢回话,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出声议论。 陆风白被其依旧不敢回话,转身拂袖而去,“给我看着他们,等人来领走便是”。 弈剑山庄众人齐声应道,“是”。 天幕之上,太阳西斜 橘红的夕阳映在了山羊坝子之上,陆风白与萧潇、周粥三人开始在乡长的带领下,开始处理坝子内村民安定一事,将解救完后的村民,一户户的重新安置到各地休息,寻了几名身强力壮的汉子将一些惨死的乡亲和那些驻守此地,奋勇反抗的炎阳兵卒一并抬走,事后准备下葬。 林满六与墨枝,还有那白袍男子依旧留守在此处,等待着那名传信的炎阳兵卒返回,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终于有马蹄声从远处山头传来,细数之下,差不多快有二十余骑的炎阳兵卒赶来此地。 为首的那名将领,身披甲胄像是游击将军,但又有基础似是特制而成,整个人的神态看上去就如那空中翱翔的苍鹰一般,待行至山羊坝子入口后,便翻身下马,步行进入,身后的二十余骑炎阳兵卒同样一同下马走入山羊坝子之中。 在这名将领身后左侧便是方才那名传信的老王,右侧林满六认识,便是秦墨秦副尉。 秦墨见到弈剑山庄众人将炎阳兵卒围住的阵仗,也是先当场愣住,随后看到林满六后,开始飞速地给短衫少年使了几个眼色,还不时斜瞟向自己身前的这名年轻将领。 林满六与之眼神相对,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名将领应该便是秦墨口中所说,新派来蓉城的守将,但为何会亲自来此? 年轻将领似乎完全无视了,这名翊麾校尉和手下尽数被弈剑山庄众人围困的景象,直接从人群之中穿过走到了白袍男子身前。 抱拳说道,“想必阁下便是弈剑山庄庄主陆风白了,在下是蓉城新任守将,同袍愚钝,不知是阁下出手相助...”。 还不等那年轻将领说完,白袍男子出声打断道,“陆辞善”说完后便不再有任何言语。 “...失礼失礼,是在下唐突了”年轻将领抱拳的手势刚准备撤走,便又开始继续抱拳说道。 “身份确认无误,便把人领走吧”陆风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声音听来似是在的极远,但在此的所有人却都能听清楚。 “那是自然,那在下带着部下先行告退了...村庄修缮一事,之后我会命人来操办,便不再叨扰弈剑山庄的诸位了”那名年轻将领朝西面某处抱拳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去。 弈剑山庄众人便也撤去结阵之势,重新回到了水井附近,那名翊麾校尉以及其下属,便跟在那名年轻将领和秦墨身后走去,待众人走到山羊坝子面前,那名年轻将领转身拍了拍翊麾校尉的肩膀,随后便翻身上马先行离去,身后众人也一同上马紧随其后。 见炎阳兵卒散去,林满六立即与陆辞善、墨枝知会一声,朝来时的一处小院走去,从其中接出了两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和少女,将木天蓼和乐清秋两人安置好后,开始与墨枝讲述自己与陆辞善分别之后的事情。 ...... 暮色里,炎阳兵卒皆以远去,陆风白才重新走回了众人面前。 才刚走到水井处,便出声询问林满六,“你是否有看到那舟墨?”。 ”不曾看到“短衫少年应声说道,说着从自己包袱之中拿出了一些干粮递给了身旁的木天蓼和乐清秋两人。 两人谢过之后,开始在一旁啃食干粮,萧潇也从马匹一侧取了些水来递给两名少年和少女。 “倘若那参星观舟墨,与指引我们的不是一路人,那只能说明可能他确实能够推演一些事情...”陆风白自顾自的说道,林满六有些疑惑,为何庄主会如此相信推演一说。 不等少年将疑问问出,陆风白又开口说道:“我们原本是准备西行直接前往南疆与当听会合,江南墨先生一人坐镇便可,可是行至矩州时,曾跟那铸剑峰发生了些冲突,随后便收到消息,此地附近有一名昔年的铸剑峰客卿,可能知晓去年赏剑一事”。 “庄主是猜测,此地贼寇与那铸剑峰客卿有关?”林满六立即开口说道。 “不错,并且在对敌之间,我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倘若寻常山匪曾会识得你那飞孤鸾,并且辞善与我所言,那人所用丹丸便是昔年一个山南道的小帮派所制”陆风白开始用自己观察到的事情加以佐证。 “那丹丸我与老骗子返回南疆时,同样也是在徐家村见过...如若这两批贼寇都是同源,恐怕牵扯甚广”林满六应声说道。 “可能我们已经深陷某人布局之中,不知执棋者,意图究竟为何,只能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陆辞善在一旁出声说道。 这是短衫少年第一次听陆辞善说这么多话,并且还是在与他和陆风白一同分析,林满六循着声音看向陆辞善,与之眼神对视,陆辞善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何事?”。 “无事...”。 “这些多想无妨,不是把那二当家抓住了吗,之后将其与那些擒获的下属分开审问一番便知”陆风白拍手说道,话语开始带有略微笑意。 “那二当家可以交给我!”周粥立即出言说道。 “你们去帮衬村中百姓收拾便好,辞善、满六随我来”陆风白立即出言决断说道,说完后还白了周粥一眼。 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一同走进了水井背后的屋舍之中,便看到了那名被简易包扎了之后的二当家,陆辞善上前直接朝其腹部一踹,二当家被径直摔飞刀了一颗梁柱之前,没有任何言语,似乎还没有醒。 陆风白则是半蹲看着那名二当家,开始出言说道:“我与辞善从来都是一个意思,若是不想醒,哪便不用醒了...”。 此话一出,那二当家立即真眼,恶狠狠地看着三人,除了看短衫少年的眼神还算好些,盯着两名陆姓男子,就好像看到厉鬼一般,他叫骂着出言说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此时在他眼中,这两名陆姓男子才是真正的匪寇。 “说一下家底便可”陆风白直言说道。 “就算你杀了...”那二当家正想着继续逞一时口舌之快,结果腹部又被猛地一击,那陆辞善已经不知何时走在自己身前,在自己腹部直接踹上一脚。 二当家之后的话语有些听不清楚,口鼻位置已经开始有鲜血涌出,陆辞善低头看着这个躺地不起的人出声说道,“我可以保证之后的每一脚,都不会把你踹死,总有办法让你能掉一口气,还是想挑些有用的说”。 林满六看着这两人审问的办法,有些不敢直视,但似乎确实只有这样,才能给那不愿开口的人,带来真正的恐惧。 那二当家没有立即回应道刚才陆风白所问的事情,陆辞善便由继续开始用脚踩踏在其身上,数脚之下,那二当家的左手小臂,骨头仿佛全数崩裂一般,整只小臂如同一摊烂泥摊在地上,但却没有一点鲜血从中渗出。 他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已经坏掉的那只小臂,眼中之中只剩下了惊恐和不安,实在无法忍受住这样的折磨,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言说起了陆风白和陆辞善两人想要听到的言语。 wap. /107/107040/2844780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七章 解卦演算知今古 在这个倒地不起的二当家的言说交代中,三人逐渐明白了,此次山羊坝子一事前后经过,以及此地匪寇叛乱究竟为何,值得一提的便是在林满六的出言提醒后,同时确认了徐家村一事也是他们所为,并且在其话语中像是他们先前已经抓了一批人到他们盘踞的地方。 林满六不禁开始猜测到,他口中言说的那十几名精壮汉子,可能会与商队有关。 这些匪寇的在西北方向四十里外的枫叶林中有一处据点,其大当家确实是陆风白想要找的那名铸剑峰客卿,所有的事件开始一一对应上,为了确保那名二当家并不是循着自己的问题来作答,陆风白还用了些带有错误性的问题进行询问,但都被其否定掉。 “我知道的...都以说完...能否放我一条生路”二当家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楚,颤声说道。 “二当家所言,受教了,既已打听到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自然不会再为难二当家”陆风白手中捻动一物,向二当家手脚位置挥动两次,捆绑的绳索尽数断裂。 听到这里林满六有些疑惑得看向陆风白和陆辞善,但并没有进行言语,此事还是需听庄主安排。 二当家踉跄起身,朝院门外走去,门外的弈剑山庄弟子也并未阻拦,他心想着这一行人可能真得放过了自己,开始强撑着打算奔跑起来,尽快离开山羊坝子。 才刚走出四五步距离,突然有几人从街巷拐角处走出,手中提着一些农具,是那些山羊坝子的汉子,他们露出凶狠的眼神看着这名脚步虚浮的二当家,他这才反应过来,准备朝抬手先击伤几人却发现,右手虽是完好无损却完全无法动弹,左手骨头方才被那白袍男子踩踏着稀碎,只能自然垂在身前。 二当家这才明白为何那两人会舍得放过自己,他用尽气力转身朝那院门叫骂道,“你们如此行径,与我有何区别!要杀便杀,何故折辱于我......”。 陆风白与陆辞善走出院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已经绝望了的二当家,不知是二人之中的谁出声说了一句,“作茧自缚,死不足惜”。 二当家站在原地极力嘶吼着,根本没有管那些村民们将农具挥打在自己身上,瞬间山羊坝子中的村民便将这个人围住,用手里的器械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他身上,最后持续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才开始停歇。 弈剑山庄众人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任何动作,林满六也从院中走了出来,他朝陆风白位置细声说道,“先前误会庄主了...”。 陆风白听到了短衫少年言语,转头偏向少年一侧说道,“我们只是想把此人交给此地村民处置,是去是留,或是交于官府皆在村民心念”。 “满六明白了”短衫少年点头应声说道。 “萧潇,你与辞善带几人前去传信给崇婴,务必六日后在此地会合,这些时日我和满六留守此处帮助村民修缮屋舍”陆风白转身对萧潇和陆辞善说道。 “得令”。 “嗯”。 林满六听到这里,心想着崇婴也来了吗,并且在他们后方,那岂不是弈剑山庄基本半数全都来到了此地,看来陆风白口中那名铸剑峰客卿绝不简单,还不等少年准备出言询问什么,便看到萧潇一拍手,立即有四人连同她和陆辞善一同向山羊坝子入口行去。 “满六你随我来”陆风白说完后,转身向身后街巷之中走去。 短衫少年应了一声便跟在其身后一同行去,路途上陆风白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自顾自向前走,期间路过了许多屋舍,山羊坝子里的那些乡亲们,总会出门对陆风白感谢一二,还有人拿着一些银钱或是鸡蛋想要送给陆风白,但都被其一一回绝掉。 “庄主找我是想询问那舟墨一事?”林满六猜测说道。 “嗯,先前对于你路上所说那龟甲一事,我不曾提及,如今想来还是需告诉于你”陆风白停步转身说道。 之前在赶来山羊坝子时,林满六便将与舟墨相遇一事全数告诉了陆风白,期间也提及到了舟墨手中那片龟甲的事情,并且在之后的言语中,短衫少年从陆风白的语气发现,对于那舟墨推演一事,陆风白比自己更信几分。 “世间当真有人能够推演他人命途?”短衫少年喃喃说道。 “相传炎阳极北之地有一山石观,辅佐炎阳一统天下的神秘谋士便有人说是那观中入世弟子,可前算百年,后算百年,炎阳能够从北地一处小国,能够到后来的席卷天下,制霸南北,并不是只靠一支陆氏私兵便能完成的”陆风白开始回忆起一些过往。 林满六开始回想起先前舟墨所说的话语,思索了片刻说道,“他当时口中所说破局,并不是匪寇扰村,而是之后的炎阳兵卒赶至此地...破局之法是我所言之话语,和庄主所用的漆夜刀?”。 “我猜想也是如此,所以他定是跳出这棋盘之外的人,而我们则是不得已深陷棋盘之中的人,龟甲推演之法,他恐是连自己一并演算,之后可能还会与你有所接触,当需谨慎对待”陆风白说道。 “之后枫叶林一行,若依旧有人安置布局,应当何解?那些人应是希望,山庄众人与那铸剑峰昔日客卿拼死一战,最后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林满六顿了一顿,随后出声说道。 “事关去年赏剑一事,无论如何都得前往,只待事毕那些人总会走上台前,其目的也不难猜测,如今除却屠恶门一事,这江湖无非不就是在争那铸剑峰四剑,风雪大观楼和问剑湖的两剑无人敢正面抢夺,自然是需求其他两剑了”陆风白摆手说道,示意少年无需在意。 “师父和老骗子...”少年刚要出言说师父与老骗子与自己说明过其余两剑的事情。 陆风白出声打断道:“你自己知晓便是,当听与我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嗯...是满六唐突了”短衫少年立即出声说道,心中想到,看来不论是自己手中春窗蝶还是那参星观手中的白昼,尽可能都不能与外人提及,避免引来一些不速之客的觊觎。 随后两人回到山羊坝子正中那口水井处,墨枝也寻来了乡长,众人与乡长商议之后,在驰援的炎阳兵卒没来之前,便是弈剑山庄众人帮助坝子内的村民们一同修缮屋舍以及置办一些死去乡亲还有战死兵卒的丧事。 ...... 剑门关副尉营帐内 年轻将领坐在了原先秦墨坐的主位之上,秦墨与那校尉站在营帐正中,等待着年轻将领的出言训斥。 “秦副尉还算听从调度,在我没来之前,在剑门关随时等待出击,老马你倒好...好得很,为何提前出兵,与那弈剑山庄碰在一起!”年轻将领将碗中茶水饮尽后,直接将茶碗摔在地上,看着那马姓的翊麾校尉训斥道。 马校尉颤声说道,“卑职属下打探道那一行十四人,半日不到的时间便将山羊坝子之中的匪寇杀尽...卑职是恐其坏了将军安排,才先行进入坝子之中打算将其扣押山南一带满,之后在请将军发落...”。 年轻将军原本还没如何生气,听到这马校尉所言,整个人直接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朝马校尉脚边啐了一口。 “我呸!无非就是匹夫之勇,贪功冒进,我事前如何安排的,我要的只是你事后去接管山羊坝子,再者没点眼力见是吗,认不出那人是谁?还是真就觉得自己官帽带久了,见谁都得压一压了?”年轻将领出言嘲讽道。 “是卑职愚钝...”马校尉低声说道,但心中却是暗自叫骂着,他如何能知晓一些江湖客之中,居然会有陆氏后人,并且手中便有那柄能够证明其身份的漆夜刀。 秦墨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勒令自己不能出关,开始有些不解,这位将军不管是如何的料事如神,或是千里操盘手,让整个剑南、山南一带匪寇悉数伏诛,但就因为布局便要牺牲一个村落百姓的性命吗... 倘若没有林满六那小子前去查探,或是没有那弈剑山庄之人解围,待到这位将军的谋划时机成熟,让这位骁勇善战的马校尉出击营救山羊坝子,到时候的山羊坝子还能活下多少人,与如今想必,还有多少烟火气。 我辈即为固守一方山河的兵卒,为何不能为了此地安定,纵马出枪,驰援百里,就为了所谓的谋划,便要放任匪寇屠戮百姓乡里吗...秦墨站在原地,越想越是不解,面容之上也开始出现疑惑神色。 年轻将领察觉到了秦副尉的变化,开口说道,“秦副尉可是对于我之安排,有所疑虑?”。 “卑职虽有不解,但只需听从将军安排调遣即可”秦墨从思虑当中迅速清醒过来,立即抱拳行礼说道。 秦墨方才清楚地感受到,这名从西京而来的将领,刚才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对于自己的杀意。 “任重道远,不能以面前小失而坏事后大计,还望秦副尉能够理解”年轻将领抬手说道。 “卑职自然理解,将军用心之良苦,是为炎阳谋太平!”秦墨赶忙拍马屁说道,说到最后开始哈哈大笑出声。 “你我都为炎阳兵卒,自是心念一致,老马去领三十军棍,我与秦副尉还需畅谈一番!”年轻将领也一同出言笑道。 随后便是年轻将领与秦墨讲述起了一些,在西京任职时所见的官员和人情世故,大抵便是见秦墨识趣,为其讲一些日后能为仕途升迁做帮助的东西,马校尉闻声后便退出帐内去领罚了。 wap. /107/107040/28461498.html 第一卷 少年游,远行路遥志四方 第一百零八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序) 五月二十六日,这是林满六与弈剑山庄一行人驻足停留在山羊坝子的第五日。 在两日前,山南的炎阳驻军才运送物资到山羊坝子进行救援,援助统领自然便是那马姓的翊麾校尉,他见到弈剑山庄众人时,整个人脸都是绿的,特别是遇到陆风白时,立即刻意避让,在他看来自己不论如何处理与这弈剑山庄的关系都是错误的。 整个山羊坝子除却一些破损实在严重的屋舍,暂时无法再进行使用,其余的都以修缮完毕,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已经开始正常下地干活。 这几日乡长和村民们将平日里用于全部村民置办丧嫁之事的祠堂整理了出来,给弈剑山庄众人歇息,今日便是,林满六与弈剑山庄中的后辈一同在祠堂院落前练剑走桩,陆风白则是在一侧指点众人出招时所需注意的问题。 林满六在众人面前演示参星观的摘星扫剑式时,门外便出来了一声叫喊声:“哎嘿,满六兄弟,看看我是谁!”。 短衫少年循着声音看向正门处,院门被打开一个缝隙,在正中间的位置探出了一个脑袋,正左右摇晃地像个拨浪鼓似的,林满六看清其面容惊喜的喊道:“崇婴!”。 那院门上露出的脑袋,不正是林满六在弈剑山庄之中,除却老骗子以外最能说得上话的粉衣少年嘛,如今他依旧穿着那件淡粉的长衫,不过在其身上只会觉着此间少年郎,便就该如此俊朗,丝毫不会觉得如此衣饰,是否会掩去属于男儿的那份英气。 院门那头的崇婴刚要接话,便被人一脚踹了进来,随后走进了的便是陆辞善,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朝陆风白说了一句:“无事”。 陆风白闭目颔首示意明白。 紧接着走进了的便是萧潇,身后随之进入了快三十余人,很多人林满六都见过,都是当时开庄之时在场之人,很多人当时并未加入弈剑山庄,如今时日便已经同陆风白、崇婴一同远行游历了... 很多人短衫少年只是眼熟,但不知道如何称呼,而一旁的陆风白则是准确地叫出了所有人的名字,对于一些与之答话闲聊的,言语之中竟是还能将两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或者相遇时的见闻,重新提上一提,这不免得林满六对于陆风白,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仿佛他见过的人都会过目不忘。 崇婴揉着屁股,朝已经走到一处无人位置准备歇息的陆辞善,做了一阵鬼脸,然后便笑着走向林满六:“我在路上听萧潇说满六来了,我还以为是寻我开玩笑,没想法是真的,怎么不留在家里多陪陪爹娘啊”。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出来走走转转的”林满六沉吟片刻,然后故作深沉,拍了拍粉衣少年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 “找月姑娘?”崇婴恍然大悟道。 “我觉着没得聊了...练剑去也”林满六原本以为能够逗崇婴玩一玩,没成想自己被摆一道。 “你此次出行,我们先前已经接到密信,叶哥说你可能快到矩州,让当地眼线多些留意”崇婴见转身准备去院落中练剑的短衫少年,立即冲其喊道。 林满六听到了却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的山野行开始在手腕之中随意摇晃起来,这那有半分练剑的架势,崇婴看着便也喊了一声,“练剑去也”,随后在院落之中找了个空旷位子与弈剑山庄众人一同练剑。 原本还算宽广的山羊坝子祠堂,随着弈剑山庄此行所有人的全数到齐,开始显得有些狭小了,不过还算可以容纳下这快六十人在此歇息。 此后陆风白与陆辞善两人一番商议之后,决定也是准备启程的时候了,一直指导后辈们演武习剑到了傍晚,两人叫上林满六一同出门,去找寻山羊坝子的乡长,说明将要离去一事。 ...... 晚霞似烈火灼烧一般垂于天幕之上,三人与山羊坝子乡长一同向坝子入口走去。 “此次劫难多亏了陆大侠和各位英雄豪杰,坝子才能免受那些匪寇之苦...”乡长走路有些微瘸,杵着一只拐杖在前方蹒跚前行。 陆风白站在乡长身侧,而陆辞善和林满六便跟在两人身后。 “乡长哪里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该行之事,此间事了,我三人今日便是向乡长辞行的”陆风白一手负后,一手握拳在腹说道。 “陆大侠便要离去了嘛...何不多留上几日,虽是军爷们前些日子到来,都带了好些粮食和器物给我们了,但村民大家伙始终是觉得陆大侠们要亲近一些,何不多待上几日走在也不迟...”乡长听着陆风白一行人即将要离去,思索着应该用什么法子让这些救命恩人再留一些时日。 “我们也有要事在身,实在是无法答应乡长的盛邀了,不过乡长也无需担心之后的事情,如今有炎阳骑军驻守此地,我等也会亲自前往查探这些匪寇据点,倘若可以定会一绝此地后患,让贼子再也不能惊扰百姓”陆风白出声推辞道。 这下让山羊坝子乡长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挽留,他只能杵着拐杖原地停步长叹一声,陆风白转身半蹲在乡长身前,出声说道,“总有儿郎护河山,不然这手中锋镝为谁铸”。 乡长出声感叹道,“只愿盼陆大侠和诸位平安而返,若是日后经过这山羊坝子,定要来看看”。 陆风白点头说道:“一定”。 乡长后续又闲聊了一些,说到说山羊坝子的夕阳极美,让三人不用相送,他先自行回村内便可,说完后便一个人杵着拐角,一步一瘸的朝村落中走去,最后山羊坝子入口便只剩下了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 “满六商队一事,如何打算?”陆风白看着天边晚霞出声问道。 “那二当家所言,先前有抓获一群人以押送至据点,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与西归商队可能有关,事后满六愿能与山庄一起前去查探”林满六出声说道。 “嗯,不过按照行程日子,那铸剑峰客卿见自己的左膀右臂迟迟未归,却没有派人前来查探,想必是会在我们前去路上设防,此去我们应早做打算”陆风白点头说道。 “消息恐怕早已传至整个山南一带都已知晓,山羊坝子被营救一事,那人倒也沉得住气,我们脚程明天早上出发傍晚便能抵达”林满六喃喃说道。 “白日不行,今夜就必须出发,赶夜路明早天亮前就能到那处据点”陆辞善在一旁出声说道。 “如今我们不是人数众多,行夜路动静太大,恐会提前惊扰”短衫少年有些疑惑的说道。 “分成四批,辞善与墨枝带一队先行查探,我独自带一队紧随其后,接着是满六你与萧潇一同,最后是崇婴那孩子与周粥殿后,分批前往那处枫叶林,最后在明天清晨会合”陆风白出声说道。 在议论一些事情,或者决定处置方案时,陆风白与陆辞善两人的决定近乎如出一辙,就像两人本就是同一人一样。 “听从庄主安排,我之后与木天蓼和乐清秋两人言说一番,带枫叶林事了,我来接他们二人”林满六想起了,在这山羊坝子自己解救的两名少年少女,便出声说道。 “嗯,之后晚饭的时候便与他们两人说一声,让他们在此地等候即可”陆风白点头说道。 “其实我有一种最坏的猜测,可以说明为何那铸剑峰客卿迟迟没有动作”陆辞善在三人讨论结束后,准备返回村中时突然出声说道。 “我知辞善意义为何,但不见结果前,切莫妄下定论,容易影响之后行事决断”陆风白立即出言打断道。 在一旁的林满六看着两人对话,不禁开始揣摩其中意味,陆辞善所言,莫非是认为山南道兵卒与匪徒勾结? 而于庄主而言,是因为家中祖辈的原因,是不愿将事情往这方面去猜想? 想到这里的短衫少年,他其实也偏向于陆辞善的猜测,因为从剑门关一路行来到此次山羊坝子的事情演变,实在太过蹊跷。 林满六便这般思索着与陆风白、陆辞善两人一同返回来山羊坝子祠堂之中。 晚饭的时候是乡亲们蒸了大锅饭,几名青壮汉子拉着车,拉到了祠堂此处,跟随前来的妇人们一一盛饭给弈剑山庄众人,这里本就是平日山羊坝子的村民们,置办红白喜事的地方,桌椅板凳便在祠堂的登台内,满六和崇婴招呼着庄内的汉子一起帮忙,将原本空旷的场地摆上了桌椅。 没过多久的功夫,弈剑山庄众人便在祠堂院落之中,全数落座,林满六、崇婴、萧潇、周粥、墨枝以及木天蓼还有乐清秋一共七人便坐在一桌,木天蓼在短衫少年身旁,林满六便在吃饭之余与少年提起了众人准备先行前往枫叶林一事。 “我与秋秋也能一同前往,路上尽可能的帮助下大家...”木天蓼出声说道。 “此去定有激战,路上会遭遇那些匪寇,之后进入那寨子之中定还有强敌需应对,你们俩还是留在此地等我们会好些”林满六劝说道。 “林少侠无需管我们,我与秋秋自会保护好自己,那些匪寇杀了我们先生,我们定要报仇雪恨!”木天蓼一把抓住林满六的手说道。 “嗯,先生被他们所害,我们也想为先生做些事情”乐清秋也出声说道。 林满六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看着他们眼中的那份炙热和不屈,他思索了片刻看向了主座那一侧。 陆风白与陆辞善在那与其他弟子商议今夜赶路一事,陆风白察觉到了短衫少年的眼神,转头看向了他,从林满六眼中和其身旁的两名少年少女的神态,陆风白将事情猜了个大半,朝林满六点头示意,随后笑了笑抬手往下一压。 林满六会意后,长舒一气转身看向木天蓼和乐清秋,出声说道,“此去我定会护你们二人安全,但你们也需小心谨慎”。 食用过饭食之后,陆辞善便不见了踪影,墨枝带领了十六人先行出门朝山野坝子入口行去,进入山道之后,十七人御马直向西北方向四十里的枫叶林行去。 wap. /107/107040/28477389.html 第一百零九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风白与萧潇、林满六知会一声后,带着十人同样从山羊坝子离去,最后在祠堂之内的只剩下了以林满六、萧潇、崇婴为首的三十四人,众人在祠堂中稍作歇息,准备第三批以及第四批的出走。 在陆风白远去没多久的山羊坝子外的一处小山包上,站着一名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男子,他看着那点点火光从山羊坝子远离,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让人难以猜测其目的的神情,随着他手一挥,身后密林之中突然躁动起来,瞬间便从树干后、草丛中走出了快三十余人,还有许多身影在密林之中只能隐约看见其身形。 众人衣饰除却为首这名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男子,其余人员衣饰全部都如前几日侵扰山羊坝子那些山匪无二,此地没有一点火光,只有借助着天幕之上那细微的月光光亮,才能看清此地有人伫立。 似乎是确认完先后两次离去的火光后,一名身穿寻常衣物的汉子走上前来,立即在那甲胄男子面前双膝跪下伏地说道:“小的确认完毕,目前坝子之中那行人已经走了一半,剩下的多为年龄稍小的后辈,并且多为女子”。 如果弈剑山庄众人在场,定能认出眼前这名汉子,他便是这些时日一直跟着他们帮忙修缮坝子内房屋的老李,他的妻子在这次的劫掠当中被匪寇残忍的杀害了,但是在后续坝子的重建之中,他做事极为卖力,不管是那一家的屋舍或是农田他都去帮忙,就连给弈剑山庄众人送饭送去其他物件的时候他也随时就位,在村民的眼中,他便是那虽遭逢苦难事,却从不低头的硬汉子。 “很好,事成之后这山羊坝子一带,我便会想大当家的引荐你来治理,还会给你安排一些人手,此地剑南、山南都无人会管,你只需在此当你的土皇帝便是”甲胄男子低声说道,言语之中还带有一些玩味的笑意。 “小的...不奢求这么多,便只要大当家的日后能够把乡长家的那小女留给小的就是...”那汉子急忙磕头答谢道。 “今夜便先将留守此地的那些后生处理了,那老二老三当真是废物,还需要老子来擦屁股...弟兄们啊,一会那些小娘皮自己收着些手,手脚打断便是,免得事后弟兄们用起来不方便哈哈哈哈哈...”甲胄男子转身朝身后的人低声说道,但说道最后却自己也抑制不住的狂笑起来。 身后的那些匪寇皆是摩拳擦掌,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用手擦拭自己的嘴角,不是还将舌头伸了出来,在那像一只野狗一般,发出令人恶心的喘息声响,不知那脑袋里究竟再开始想些什么。 “我知道弟兄们如今心里都盘算着什么,但还是不能忘了大当家的教诲,年轻力壮会反抗的,杀了,老弱病残好调教的,记得留着,日后还要给大家盖房子呢,至于那些小娘皮,弟兄几个自己想”甲胄男子又再次出声强调到。 此话一出,身后的那些匪寇打扮模样的人,仿佛一个个如同被老神仙施展了术法一般,有人的双眼似乎都开始放光,如果不是甲胄男子先前仔细强调过之后行事不能坏了安排,定要开始大声嘶吼了。 甲胄男子强调完后,激起了这些匪寇们的气焰,他将左手高高举着空中,随后瞬间挥下,身后的匪寇便从他身前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开始向山下的山羊坝子奔去,随着匪寇们的向下冲锋,那里只是三十余人,四十、五十、六十、七十...... 黑夜之中,七十多名匪寇打扮模样的人从那山包之上,一冲而下,随着向前的奔跑,他们开始抽出手中的刀、枪、棍、棒,有人已经开始不停管束的吼叫道,但声音才是传出一瞬,便戛然而止。 那个发出怪吼的匪寇,倒在了下冲的人群之中,他的背后脖颈位置从后往前贯穿着一根利箭,直接将其喉咙以及颈椎射穿,鲜血开始从他的脖颈处流淌而出,其余匪寇只是立即噤声不再言语,似乎根本没有看到有同伴倒下。 在那人身后奔下山包的,更是像完全没有看到山坡上躺地的身影,一个又一个的匪寇从这个倒地不起的尸体上踩过,没一会整具尸体便被踩踏的不成人形。 在人群的最末尾是那身穿炎阳甲胄的男子,他手中拿着一柄铁弓,已经拉着满月状,等待着射杀下一个不服从安排的匪寇。 那名被村民们喊作老李的汉子,方才只听到“嗖——”的一声,极为细小,如果不是他在身旁完全不可能听到,他在男子射完第一箭后,就一直伏地不起,不敢抬头看那甲胄男子。 甲胄男子似乎觉得他还算识趣,趁着拉满弓弦的时机,冲其说了一句:“你便不要回去,在此地寻个地方呆至天亮,之后的整个山羊坝子便都是你老李头的了”。
“谢谢...谢过将军,不对!谢过大当家的,再谢过将军...小的这便找个地方呆着,绝不忤逆将军意思”老李立即又是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原地匍匐着转身,向甲胄男子身后的密林爬去。 他爬行的速度极快,没一会的功夫便要爬入草丛之中,只是突然听到身后那甲胄男子轻笑出声:“还是用跑的吧,不要在别人面前当奴才当习惯了,便从今往后都是奴才了...”。 老李听到这里,立即起身向密林当中奔跑,可就是他起身瞬间,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一声轻响,“嗖——”就是这样的一声轻响,没有任何惊涛骇浪,在那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老李头那浑浊的眼神中变幻不停。 时而惊恐,时而迷茫,时而绝望,时而...悔恨,他早些年还是一名刚及冠的村内汉子时,街巷里的邻居都把他称作是那山羊坝子中最聪明的孩童,乡长也让他小女儿送了许多书籍来他家中,让他好好读书,日后全坝子攒了些银钱便让他去赶考。 可是随着坝子里收成一年又一年的不景气,村中的人似乎不再吹嘘他这名天才,乡长家中的那小女儿,也很少再来给他送书看了,他有一次务农的时候看到,乡长家的那小女儿在村口跟一个路过此地的书生,正在欢声笑语的聊着,所讲述的都是他书中学过的道理。 是那位女子送来他家中,送到他手中的书中理,他觉得自己早已经纶满腹,为何村中无人在提及当年之事,也无人说要给予他银钱让他赶考,那位女子如今更是与他人相谈甚欢,只留得自己一人对那几本书籍充满幻想。 后续的几年,他不再翻看书籍,专心跟着坝子里的乡亲们务农,不论干什么都极为卖力,乡亲们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开始称赞他是那最聪明、最能干的老李,有一家的姑娘瞧上他这个勤劳能干的好儿郎,不久后,就在乡亲们的哄闹下,他与那位姑娘成了亲,成为了山羊坝子里人人言说的好亲事。 但他越是与那姑娘生活,他越发地开始记起曾经,在屋中看书的自己,以及那个时常会来敲自己家门,递给自己一本本书本的那位乡长家的小女儿...他开始迷茫,开始不知所措,在他看来,自从乡长家的那位小女儿那日与那位路过书生言笑晏晏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找过自己。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他在一次山中挖捡草药的时候,被匪寇抓走,一开始他以明死志,虽是浑浑噩噩渡过这几年,但如今就算要死便也要学一学,自己曾经在书本之中见过的那些“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书生郎,学他们一样坦然赴死。 但最后却因为听到匪寇们的言语,他便不再想死了,他冲着那匪寇头目,大声喊出了自己的怨恨和自己的心结,叫骂着那些毁掉自己一身的邻里,他嘶吼着想要用这些人手,让自己不是这么憋屈的死。 那匪寇首领和这甲胄男子当时的笑容和赞许,至今都还在自己心底挥之不去,他们是第一个承认自己能力的人,那便为他们施展自己的全部才能,让那些愚昧的邻里好好看看,被他们抛弃的自己究竟可以变成什么样子,让那女子好好看看,到底是那路过的书生有出息,还是他有出息... 事情回想到了这里,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了正常的流速,他倒在了地上,口鼻中不断喷涌出鲜血,他想要起身,却发现从背后贯穿自己整个胸膛的利箭已经没入泥土之中,根本不给他任何起身的机会。 他眼神开始暗淡下来,他错了,一切都错了,他聪明,但又不太聪明... 乡亲们赞许他,乡长家小女儿赠予他书籍,他便开始高枕无忧等待着整个山羊坝子,耗尽一切财力供养他去赶考,他算错了。 他努力干活、耕种、务农,有姑娘看上了他,他便随意接受,觉得可以就这样生活下去,但他心结根本没有解开,他怠惰了。 被匪寇擒拿后,他向这些匪寇倾诉他的怒意,博得匪寇的信任,替匪寇谋划劫掠全坝子一事,只为了那名再也没正眼看过他的女子,他失策了。 最后落得一个,用完便弃的下场。 “我话还没说完...既然带着把当了奴才,就永远不要想着再重新站起来”甲胄男子手中铁弓还保持着射箭的状态,看着那名被射杀在密林之中的尸体细声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那个尸体的嘲讽意味。 第一百一十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二) 匪寇们的奔袭而下,终究是会造成一些响动,山羊坝子祠堂内,率先察觉到动静的萧潇、林满六两人跃至屋檐之上,南方那处山头位置,在晦暗的月光之下,一眼看去尽是匪寇打扮模样的人冲向了山羊坝子。 “贼寇来袭,准备迎敌!”林满六大声喊道,原本不久后便准备第三批离开的弈剑山庄弟子,立即放下了手中整理的器物用具,各自拿好兵械走入祠堂院落正中听从调遣安排。 “按照先前安排人马,萧潇姐,你带人留守此处,崇婴与剩下之人跟我出村准备迎敌!”林满六借助着先前陆风白,分配好的出发队伍,极快地下达指令。 “我们三人之中我杀力最强,当是我去...”萧潇出言说道,她知道其实对比于自己,林满六和崇婴不过都是初涉世的孩童,曾会经受得住这样的场面,也该是她冲在前面才可。 “萧潇姐更应该留守此处,我们村外出刀出剑,不就是想让我们身后之人,能够多一分安逸,若此后方又萧潇姐坐镇,我与崇婴及诸位同袍也才可放心御敌!”林满六说着已经向下飞掠,踩踏至地面之上,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伸出朝身后屋脊上的萧潇摆了摆手。 “定要平安...”萧潇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声。 随后连同崇婴在内二十人一同往村外行去,众人走在山羊坝子的街巷上,逐渐两侧的屋舍有灯火点亮或是窗框微抬,崇婴皆是上前与乡亲们说着无事、无事,让乡亲们不用担心,刚刚经历过劫掠的山羊坝子那会不知道弈剑山庄众人严阵以待是为何,有汉子衣物都没穿戴整齐,便出门询问道是否需要帮忙。 “好大哥一会主要留在村内负责照看受到惊吓的同乡便是,村外之事交于我们”崇婴出言说道。 “好!”出门的汉子们齐声喊道,随后便朝着各家屋舍院落之中摆放农具的位置,去拿农具以做防护。 “大哥哥你们要去干嘛呀...”有稚童带着惺忪睡意在窗框位置问道。 “大哥哥去打老鼠,乖!待会多陪陪娘亲”崇婴立即冲到窗前搓揉着少年脸庞说道。 “嗯...大哥哥打完的老鼠记得给我看看,我再睡会”稚童缩回了屋内。 有妇人伸出去手准备关闭窗户,与还在窗边的崇婴对视一眼,似乎再询问是否有什么危急之事,崇婴展颜一笑,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妇人这才冲崇婴点了点头关闭了窗户。 走过了有安置村民的街巷后,山羊坝子外围的房屋因为先前的劫掠虽是修缮完毕,还未重新分配给村民们使用,如今此地便是空无一人,弈剑山庄众人行过事,就再也没了先前的响动。 随着一步步的前行,走在人群最前方的短衫少年,双手同时开始了动作,左手倒提握住腰间山野行,右手握住肩侧春窗蝶,随着脚步的向前行去,两柄短剑齐齐出鞘,在月光的映衬下,碧绿剑影显得极为发亮。 崇婴使得同样是双剑,一剑贴合臂膀负于身后,一剑斜垂地面,他便这般站在林满六身侧,紧随其后一同前行,在两人出剑后,身后的十九人在一瞬间一同拔剑出鞘,不过剑的种类繁多,有的手持一柄双手阔剑,有的剑若游蛇极为细长,剑身弯曲犹如蛇信一般,更有那无锋重剑,直接拖在地面,磕碰到石子时,还会发出阵阵作响。 山羊坝子南方山包那头,匪寇们已经冲至平地之上,不用多久的功夫便能直接冲入村内,他们看着从村落入口处缓缓行来的二十余人,有匪寇察觉到了前方有人袭来。 “他们有防备!兄弟们小心应对...呜”那名匪寇声音叫喊的声音大了些,但还未全部呼喊完毕,他便直接倒下了,他的背后有一根黑色利箭直刺胸膛。 周围的匪寇们并没有因为这名提醒众人的同袍倒下,而去进行惋惜,更多的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倒下的那人,眼中皆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荒诞神情。 随后便继续冲向了村落之内,齐齐冲向了村落中走来的那二十余人。 双方的距离离得越来越近,林满六开始加快步伐,身后的弈剑山庄众人也开始跟着一起奔跑起来,直直面前村外冲击而来的匪寇。 距离村口处最近的一名匪寇已经率先,跨过村落入口,手中提着一柄短刀冲向了众人,手中短刀自然是已经准备挥向了人群最前方的那个短衫少年身影。 “村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让个娃娃来打头阵,还是说看不起你爷...”那名匪寇大声嚷嚷道,但他话语还未说尽,只感觉下颚位置突然有什么温暖的水流还是涌出,浸透了自己的脖颈和面庞。 他有些不解,但随之而来的是痛楚,他发现自己的嘴仿佛裂开了一般,鲜血不断地从其中涌入,他立即跪倒在地,手中短刀丢在一侧,双手去触摸着自己快要整块碎裂的下颚位置,他方才好像看见那少年朝自己方向丢掷出了什么东西,但速度实在太快。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左手一探重新抓住飞旋回来的山野行,脚下步伐依旧向前奔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匪寇跨入村落入口,短衫少年猛然暴起,向前一跃,手中春窗蝶高举于天,那道碧绿剑影直指天幕,在月光之下仿佛一道古神敕令一般,照耀在众人面前。 随着所有匪寇的目光盯紧着这名手持碧绿短剑的少年,众人将首要击杀目标都确定到了此人身上,皆是断定这名手中握有如此神兵利器的必然是这反抗众人中杀力最强之人。
匪寇们嘴里开始叫喊起“杀了他!”之类的相似话语,但声音都不敢太大了,生怕惊扰到了山包处的某人。 最先倒地的那名匪寇在路中间,似乎显得极为碍眼,身后冲上前的匪寇一开始还有所避让,但越发多的匪寇涌入村落入口时,有人觉着避让麻烦,先是一刀劈在那人背脊之上,然后一脚将其飞踹至道路一侧,似是还觉着不爽,朝那倒地不起的身影又啐了口唾沫。 林满六一跃落至最先进入村落的匪寇面前,手中春窗蝶下劈砸至一人刀刃之上,并没有出现兵刃相拼的情形,只有那匪寇手中长刀怦然炸碎,然后春窗蝶的碧绿剑影在其身上划开一条血口,那名匪寇便直接断了生气,往后方倒下时,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有匪寇趁着林满六攻击那人之际,抽到向少年背后砍去,只见那短衫少年忽然灵动飘逸了起来,竟是让其劈了个空。 随后便有一柄短剑从这匪寇右侧击出,是林满六左手倒提的山野行,直接朝那匪寇的脖颈之处此去,短剑贯穿着那匪寇的喉咙从右往左,剑尖从另一侧猛地刺出。 短衫少年一击毙命之后,立即将山野行抽出,然后向前一滑,右脚好若庄稼汉手中的铁铲,直接将一人铲翻在地。 不等其他匪寇有何动作,立即翻滚身形,重新起身站立,手中山野行与春窗蝶交错递出,以山野行挡住向自己袭来的攻势,再以春窗蝶开道。 剑势尽黄龙! 与之相拼的兵刃无一例外,悉数碎裂,匪寇们意识到这名冲入阵中的短衫少年不简单,手中碧绿剑影也不是寻常兵器可敌,开始躲避或是想越过这名少年。 不过皆是被林满六手中春窗蝶拦阻去路,以一人围困住山羊坝子入口,偶有漏网之鱼,也被身后驰援的崇婴双剑并出,斩杀在地。 ........ 木天蓼见萧潇和弈剑山庄留守再此的余下所有人都在做着战前准备,他看着那些祠堂内摆放的座椅若有所思。 少年走上前来喊道:“萧潇姐,可否让两名手巧一些的师兄弟帮我一忙”。 萧潇转身问道:“所为何事?”。 木天蓼说道:“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林大哥在外御敌,我们也需早做准备”说完后他看向了那些桌椅。 “嗯”萧潇应了一声,虽不知少年要做什么,但也尊重其意思,不一会喊来两人帮助木天蓼。 木天蓼也叫来了乐清秋一同帮忙,先是寻来几枚木炭,开始在一张桌面上刻画着什么。 随后又从杂物房内收捡来了三副锯子,在木天蓼的指挥下三人开始把祠堂的桌椅条凳按照那方桌面上刻画的形状开始割据。 乐清秋则是用完炭笔后,将筷子一并抱出,用一把小刀将每一根筷子尾端削尖,最为奇特的是每一根筷子都被少女削的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萧潇在安排完其他事宜后,转身看着那桌面上的图画形状以及三人手中逐渐成型的木具轮廓,眼中开始有惊讶神色显现而出。 “这是天工之术......?”她喃喃开口说道。 “先生生前除却一屋藏书,平生便就喜好这些物件...”木天蓼手中锯子不停,缓缓说道。 “原以为家师只是一寻常学堂先生,失礼了”萧潇对少年少女拱手说道。 “无事,先生已去,此间便只剩下我与师兄了”乐清秋继续削剪着木筷说道。 在木天蓼也是对着拱手施礼的萧潇笑着摇头,示意无事然后继续割据着桌椅。 随后三人手中的木具逐渐割据完毕,因为不敢用太多的桌椅,此地器物终归是山羊坝子百姓的,成套的木具大致全数做了十套。 萧潇在看到这些木具全貌之后,大致猜出了少年所致器物为何,直接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把剑柄之上的剑穗拆解下来,递到少年身前。 “此物你们定能有用”萧潇手中握着自己佩剑的剑穗向木天蓼说道。 “萧潇姐的剑穗实在太过贵重,这些器物用些寻常织线便可...”少年似是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那剑穗所用品质不凡。 “无妨,天工之物怎能以凡品相饰”萧潇直接将剑穗抛给了少年。 木天蓼只得接过剑穗拆解开来,将其中秘线分做十份,唤来乐清秋一同组装。 在木天蓼的手中,第一个器物被组装完毕,像是一个木制的小盒子,下方有一个类似机括的拉环,少年将这个奇怪的器物递给萧潇,又抓了一把削尖了的木筷递了过来。 “此物先生生前唤作八相,不过现在赶制粗糙了些,萧潇姐和各位师兄弟使用之时,只用将木筷置于正前细孔之中,对敌之时,乘其不备拉动环扣,木筷便会直接射出”木天蓼边说边比划动作,让弈剑山庄众人能够看明白。 萧潇学着少年所说,对准祠堂一侧屋檐出拉动环扣,“嗖”的一声,木筷便被击射而出,只见那木筷竟是直接击碎屋檐,没入二楼的墙壁之内。 弈剑山庄众人见此威力,无不惊叹这奇怪器物的杀力之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三) 山羊坝子入口处 酣战许久后,林满六与崇婴众人终究是敌众我寡,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的因为匪寇众多,弈剑山庄众人压力开始加剧,一些匪寇看出了正门前的那短衫和粉衣少年难以对付,除却被两人盯上之人,其他人都刻意回避,转向攻击其他人。 崇婴见有同袍被匪寇围攻击伤,他双剑并使向前递出,径直冲向那围困所在,随后数剑犹如一道道彩色流光,直接将那困阵破解,得意解救出受困的同袍,而林满六那一侧却是,众人皆是避开他的出剑,不与他正面对敌,只得短衫少年自己追击近处目标。 天空中的那名明月每每等待乌云散去,月光便会映衬在春窗蝶剑身之上,碧绿剑光就这般在人群之中闪动,每一剑的递出,不是匪寇重伤便是其兵刃碎裂,林满六的出剑越来越快,他体内依仗着《山水养剑决》让自己每一次出剑都要比前一次快上几分。 山包上的那名身穿炎阳甲胄的男子,看向村落入口处,他自然注意到了这名杀力显著的少年,他在山包上细细盯着,直到林满六连斩十人之后,他开始带着怜悯的声音开口说道:“可惜了,如此技艺不能为我所用,只能将你掩埋了”。 甲胄男子说完后,开始抬起自己的铁弓,从背后捻出一支黑色羽箭,打在弓弦之上,开始将弓拉如满月,对准了山羊坝子入口初,那名手持双剑的短衫少年,甲胄男子心中念叨到在他下次杀敌之时,就让他一同去死。 林满六手中短剑挥出,被那匪寇闪躲开来,短衫少年一个前扑,左手手腕拧转,手掌往右胸位置一收,倒提的山野行便直立在胸前,向那闪躲的匪寇再一次的刺出,山上的那名甲胄男子也在等着少年刺杀那名匪寇时,离弦射箭。 但突然甲胄男子感觉到,身后脖颈位置突然一寒,以他行军多年的直觉,立即做出反应,原本瞄准了林满六的羽箭,瞬间调转方向朝自己后方射出,根本不管身后走上来的究竟是谁,“嗖——”的一声,但后续却没有了任何响动声音,这一箭射空了。 甲胄男子警惕地查看四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附近一定有人,并且方才倘若利箭离弦射向山野坝子入口,那人便会出手拦阻自己。 “阁下不如出来一叙,何必如此躲藏”甲胄男子沉声说道。 但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甲胄男子假装转身,重新抬起铁弓准备诱敌,结果到自己再次抽出羽箭搭在弦上,那人依旧没有出现,他索性暴起,瞬间将弓弦拉满,准备先急速击杀那名手中紧握碧绿短剑的少年。 就在他迅速拉弓上弦,然后脱手松开弓弦的一系列动作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弓弦之上的那支羽箭竟是从正中被折断,他看到了,有一柄弯刀从某处急射出,刀刃从自己的甲胄之上划过,并没有与之碰撞,定是那人不想让兵械因为拦阻而受困。 甲胄男子立即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朝那弯刀射出的树干方向射出,“嗖——”的一声,羽箭朝那树干位置射出,瞬间树干直接爆裂开来,树干碎屑被炸地散落天上,树叶叶随之在空中飞舞,此次出箭比起前面几次射人,造成的声响巨大。 远在山羊坝子入口的林满六和崇婴,循着声响,都是先后朝那山包顶上看去,崇婴周围相对无事,他便出声提醒喊道:“对方山巅有射手,诸位小心!”。 林满六此时突然有人匪寇,在自己分身之际手中长刀递出,直直刺向短衫少年,林满六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春窗蝶向前一递,原是与那长刀擦肩而过,不料剑身和刀身相对而行过半时,那碧绿剑影开始颤动了起来。 春山竹浪涌! 只见那碧绿剑影颤动着挥打在长刀身之上,二人之间的兵械看上去仅仅只是相撞一瞬,却引得对面那匪寇,手中长刀立即脱手而出,他只觉得顷刻间,自己手中长刀被那名短衫少年用剑挥打数次,刀柄随之在自己手中震荡,紧握的虎口也因此有些开裂,长刀随即被振脱出手。 手中既无兵械傍身,便是将死之时!短衫少年手中的春窗蝶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径直向前没入那人右胸之中,林满六手腕再次一转,直接将那匪寇体内剑身周遭绞碎,这才抽剑而出,匪寇就此断气当场。 众人听到崇婴提醒后,纷纷开始找屋舍或是草堆当做掩体,尽量避免被南面山包之上,被人暗算偷袭,但本就开始显现疲态的弈剑山庄众人,在刻意寻找遮挡物的同时,便不能在顾及牵至比自己人数众多的匪寇,开始有些匪寇冲出二十人的防护线,冲向了村落之内。
崇婴见状,与那些匪寇相距甚远,便只能在击退一人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羽箭朝天上一拉,随即有嘹亮的破空声音响彻整个山羊坝子。 山羊坝子祠堂内,组装完八相的留守人员,包括萧潇、木天蓼、乐清秋在内共计十六人都听到了南面入口处传来的声响,萧潇立即做出决断,她带着十人出去拦阻击杀突破防护的匪寇,剩下四人在祠堂位置保护好木天蓼和乐清秋。 “八相我带走半数,余下五件你们留在此地使用,可听得我命令”萧潇出声说道。 “得令!”木天蓼与乐清秋齐声说道。 随后便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嘱咐,萧潇命人将八相带上,自己则是将配剑负至身后,原本绚丽美艳的双剑,剑柄之后不在有了那如同凤翎般的剑穗,显的有些难看,萧潇并没有如何在意,等待众人准备完毕后便走出了祠堂,准备追寻那些进入坝子之内的匪寇。 祠堂之内,最后便剩下木天蓼和乐清秋以及最后四名弈剑山庄弟子,先前帮忙组装的两名弟子便在其中,六人除了乐清秋,每人拿到一个八相以及数枚木筷之后便在木天蓼的安排下,在祠堂之中找好位置,躲藏身形,若有匪寇进入其中立即射杀。 萧潇带着众人在街巷当中奔袭,有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安排到了在屋脊上飞跃查探,如此动静加上之前的破空声响,一些屋舍内开始传来的孩童的哭泣声响,萧潇恐那些匪寇循着孩童声音,前去作乱,便逐一分散了众人,前去保护一些已经出现响动的屋舍。 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山羊坝子入口的匪寇虽然死伤大半,但弈剑山庄弟子也半数负伤在身,只有林满六和崇婴,因为匪寇的恐惧和回避,两人才不注意出现伤口,但这样的情形已经无法阻止了匪寇强行进入山羊坝子之中,林满六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得更加奋力出剑,然后仔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就在此时山羊坝子西北方向,有一阵阵马蹄声响踏来,有数人在那个位置齐齐出声喊道;“杀贼寇,护乡亲,救同袍!”。 林满六认出了其中声响,是先前远去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弈剑山庄弟子,他们回来了! 不等远处马蹄声传的更加近些,有一白袍男子已经在屋脊上轻踏数次,竟是从山羊坝子西北一侧,快要越至南面村落入口处,期间他经过了祠堂所在位置,经过了萧潇所在位置,随后便直接落在了南面入口,整人从天而降一般砸入匪寇人群正中。 那男子手中一柄漆夜刀直接将一名匪寇枭首,他起身之间,漆黑弯刀在其身侧挥出一轮满月,身边数人便顷刻之间,拦腰斩杀。 山包之上甲胄男子留心看到山羊坝子入口处的变局,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原先我以为是陆风白亲至,便已做好了送死的打算,如今他赶至南面入口,阁下还不现身?”甲胄男子对着四周开口说道,随时注意着自己右侧不远处的那柄弯刀何时会突然消失。 见依旧没人敢露面,甲胄男子暗自叫骂到,究竟是谁行事如此不爽利,但只能继续开口说道:“倘若阁下技高一筹,稍后若能截杀于我,还望与那陆风白知会一声,陆老将军的希望永远是炎阳铁骑的最终目的,他的选择我们感到失望”。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甲胄男子立即转身看向坝子入口处,再次抽出一支羽箭,对准入口处那手持碧绿短剑的短衫少年,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面几次出箭都要迅速,搭弓到拉弦将箭射出,似乎只在那一瞬。 这一次的羽箭不是那般无声无息,如同凤鸣一般响彻整个黑夜,羽箭急速向林满六射去,短衫少年在反应过来之时,心知已经无法躲避,只得将春窗蝶横剑在前,企图用短剑将其格挡。 但在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漆黑,一柄弯刀从自己面前飞旋而过,刀身在前方急速旋转,原本漆黑如墨的刀身在旋转之时,在刀刃和刀柄贴合位置旋转而出的空隙圆点,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漆夜当中闪烁发亮。 甲胄男子见自己的倾力一箭被陆风白用漆夜刀挡下,踉跄后退几步,神情有些暴怒:“就非要阻拦我们嘛...就算不能再赴疆场,在豪门大院中当一辈子的富家少爷又如何...非要滩浑水逞英雄是吧...”。 待甲胄男子站定之后,他正准备握弓袭杀陆风白,猛地发现有一人站在自己身后,并且手中握着一柄弯刀,衣饰与那陆风白相似,但其面容比起陆风白要显得更加阴沉,严肃,他眼前的男子自然是从准备出现一开始便不见了的陆辞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四) 陆辞善手提弯刀站在那甲胄男子身后,从他射出那支羽箭之时,便就一直在的了,只是那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 甲胄男子在转身之际立即抽出腰间朴刀,想要与身后那人立即打一个照面,结果陆辞善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眼前的白袍男子身形开始虚幻起来,他朴刀向前挥出竟是没有打到实物,再一次看清陆辞善身影时,便已经是白袍身影去捡起了方才一直在身侧的弯刀。 陆辞善双刀并使,开始向甲胄男子递出,陆辞善使刀之法极为玄妙,双刀所击方向各异,但刀刃在挥打后又立即重叠在一处递出,甲胄男子单刀难以对敌,他猛然暴喝一声,直接忽略了陆辞善像自己左肩下劈的一刀,让其弯刀直接嵌入自己血肉之中。 以自己左肩受创为代价,争得一线靠近陆辞善的机会,他右手朴刀猛然提起,朝陆辞善面门砸去,但这一次依旧如之前出刀一般,他眼前的陆辞善又一次的开始虚幻起来,他一刀落空,但左肩上那柄弯刀依旧还在... 甲胄男子两次出刀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对着空旷的四周叫喊道:“你究竟是何人!会使得煌璃...”。 但在他还未言说完毕,陆辞善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是在他的背后,不等他出刀抵挡,弯刀便从甲胄男子脚踝位置划过,一刀递出,战靴铁甲就此崩裂,双脚脚筋被挑,甲胄男子便向前倒去。 他右手用力将朴刀直刺地面,然后借力转身,让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倒地后无法反击,在他整个人翻转身形看向后方之时,原以为陆辞善会再次出刀,试图将自己绞杀,却见那白袍男子从自己左侧走过,将原本没入左肩的弯刀抽出,紧接着又是一刀挥向了自己,这次是将甲胄男子的右手手筋挑断。 因为手中没了气力,朴刀从手心径直滑落到了甲胄男子身旁,他心中已经明了,眼前这名衣饰酷似陆风白的男子,不仅刀法与之相仿,就连脾性也如出一辙,是打算就此将自己生擒,随后从自己嘴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刀法学的一般,折磨审讯的本事,你这小娃与那陆风白倒是深得陆老将军真传哈哈哈哈”甲胄男子已无反抗之力,只得躺在地面大笑出声喊道。 陆辞善面无表情,打算彻底废掉他余下那只胳膊后,便下山与弈剑山庄众人会合,就在自己提刀之际,那甲胄男子在狂笑之中,竟是自己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让陆辞善有些措手不及,此人曾会打算先行自杀。 随着甲胄男子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便如那寒泉呜咽一般,从口鼻处大量的涌出,他的面容依旧是方才那般狂笑的样子,这样使得鲜血止不住的从他口中涌出,尽管已经听不到了任何人声,但看上去,依旧可以看得出,他在疯狂的发笑。 ...... 随着陆风白的加入,山羊坝子入口处原本略显颓势的战局,被其瞬间扭转,不禁救下了差点被一记冷不防的林满六,也使得其他弟子免受于匪寇围攻之险,陆风白几次出刀后,接过了短衫少年的指挥权,开始带领着弈剑山庄所属,将进入山羊坝子内的匪寇逐一击杀,没过多久的功夫,匪寇人数死伤开始加剧,而弈剑山庄一侧开始越战越勇。 “满六、崇婴,你俩护住东南、西南各一侧位置,其他弟子随我守住入口,先前潜入坝子之中的交于萧潇以及折返的弟子解决,无需担心后背”陆风白一人持刀立于山羊坝子入口出,大声喊道。 “得令!”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应声答道。 “起!”陆风白轻一喝。 身后弟子便开始各自找好位置,等待匪寇们的冲杀而来,自此以后,一直到战事告一段落,匪寇们都不曾再有一人进入山羊坝子之内。 而身处坝子的萧潇众人,已经全数分散开了保护坝子之中的村民,偶有遇到匪寇,众人皆是先以兵械对敌,与人拉开距离之后从腰后一探,八相便出现在了手中,环扣也随之拉动,一根木筷便射入那些匪寇的身躯之中,一些被射中要害的匪寇便被当场毙命。 有两名匪寇摸入了祠堂之内,他们缓缓打开了大门,走入其中,只见一些被挥砍过的桌椅碎屑,再也别无它物,就在两人确认完没有村民在此时,突然五声齐出,从祠堂四周瞄准那两名匪寇的位置,“嗖嗖嗖——”五根木筷制成的箭矢,瞬间穿透了两名匪寇的身躯,木筷泛着血气直直钉入了地面石板之上。 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响,逐渐到了坝子村落正中那口水井位置,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墨枝,周粥自从听到马蹄声,已在此地等待许久,与墨枝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两人都点头示意,周粥提了提手中长刀径直向萧潇一带赶去,准备参与到击杀闯入村落之中的匪寇。 而墨枝则是带着更多的人赶赴南面入口位置,援助陆风白、林满六等人,本就以及搬回局面的山野坝子入口战局,在随后的增援到来之后,开始呈现出一种一边倒的趋势,一些匪寇见不敌弈剑山庄众人,开始四散逃离开来,有些想要朝山包上方跑去,并且在那还有一个他们认为可以轻松拿捏在场所有人的将军。 但在那些企图逃离至山包位置的匪寇,看到山巅不再是那么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将军,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袍男子,与方才在阵中冲杀众人的男子衣饰极为相仿,在黑夜之中无法看清那人容貌,一些已经受到惊慌的匪寇,开始嘶喊道那人是鬼!然后立即调转身形又朝山下走去,但看向坝子入口处,那名白袍男子依旧站在哪里。 本就心弦紧绷的匪寇在这样的自我惊吓之中,已经迷失了逃离方向,看着山下一直被杀死的同路人,山上缓缓走下的白色厉鬼,匪寇们开始双腿不停使唤地打颤,手中兵械都险些握不稳了。
心散弦崩,再这样的压力下有匪寇精神开始时常,胡乱地挥舞着手中长刀,有砍向空处的,有砍向身旁同路之人的,一瞬间便乱作一团,为了自己能够借此存活一命,有人开始将周围的匪寇绞杀殆尽,然后对着从山下缓缓行来的那个身影开始跪地求饶,讲述着属于自己的“被逼无奈”。 陆辞善行过众人时,并没有进行任何一句话的答复,只是手中弯刀挥舞数次,之前想要跑至山包位置的匪寇,全数被陆辞善斩杀在了当场。 至此,整个山羊坝子夜袭一事,基本全数完毕,弈剑山庄虽未有人倒下,但伤残之人众多,以入口处迎战者最多,入口处只留下了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其余人在崇婴和墨枝的带领下,将伤者搀扶回祠堂内歇息疗伤。 “晚间我们商议之时,便察觉到附近有人潜伏,今日便设伏于此,打算引出幕后主事”陆风白率先出声道。 “今日主事者是一名炎阳兵卒,认不出此人”陆辞善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陆风白沉默了,他最不愿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兵匪相帮......陆风白没有继续言说的意思,陆辞善便将自己在山包顶所见所闻悉数讲了出来,原来在那些匪寇聚集山顶时,陆辞善便在其中了。 不管是甲胄男子跟匪寇之间的鼓舞,还是老李头与甲胄男子的对话,再到甲胄男子莫名其妙的独白,这些都在陆辞善的讲述中,重现在了三人面前。 “如此一说,一些事情倒也说得通了...假如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劫掠和驰援,都是这些兵卒和匪寇之间的自导自演,但是其目的不止是为了劫掠,获取财富吗?那人死前的奇怪言语,不像是贪图钱财之人”林满六出言说道。 “的确,如若那人只是心知无法逃遁,怕我们事后折磨于他,才咬舌自尽的话,都不用在之前还未对招之时,便说这番言语”陆辞善点头道,这让少年有些惊讶,这算是陆辞善第一次同意自己的观点。 陆风白再此似是不想细究其中深意,咳嗽出声说道;“这些之后再从长计议,我也有一事,你们俩且随我来”说完后他朝着春坝子内吹了声口哨,不一会有一匹从山羊坝子之中奔袭而来,没无人在御骑,是陆风白自己的马匹。 这匹骏马的背后好像有个什么物事,天已经还是有些蒙蒙亮,少年和陆辞善定睛看去,那马背之上像是捆绑着一个人,一个身形与林满六一般大小的少年,林满六再仔细看了看,不正是那参星观的舟墨吗? 被捆绑在马背之上的舟墨正四处张望着,不知所措,扭头看向林满六、陆风白、陆辞善三人时,脸色先是一喜,随后便开始像吃了黄莲一样,很快就愁苦了起来。 待马匹走近到了陆风白身前,他将舟墨抓下之后,轻拍马腹,骏马便重新往山羊坝子之中行去,陆风白顺手便将绳索解下。 “舟小道长,第一次见面,有失远迎”陆风白学着打了一个那道门稽首。 舟墨先是一脸白眼,心中暗自叫骂道,第一次见面便是直接将我抓住?随后便也只能朝着陆风白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陆居士,这下便能知道小道所言非虚了吧”舟墨说道。 “舟小道长所言,确实灵验”陆风白说道。 “还是容小道重新介绍一下,小道道号霜绝,是参星观弟子,对于推演之法有一定的理解,林居士也知晓我推演之玄妙”舟墨虽是手中无拂尘,无法剑,却依旧是在手腕之上比划了比划,这一幕让三人看的有些滑稽。 之后在陆风白的先行介绍下,知晓了第二批前行的弟子,原本是在二十里外与第一批弟子会合后,得知陆辞善确认了匪寇位置,众人便商议返回时间的,便是在这时突然偶遇到了这在山野之中行走的小道士。 陆风白率先猜出了其身份,便命人直接将其绑了,但舟墨此人当时却是大喊道,如若自己不迅速驰援,留守弟子悉数死绝,首当其冲便是林满六。此话一出,陆风白便带着他一同往山羊坝子返回,并进入坝子之后第一时间赶赴南面入口,也是因为此番话。 “此役庄主以及庄内弟子,虽赢的极为顺利,但损伤不小吧”舟墨在陆风白与两人解释驰援原因结束之后,开口说道。 “的确如此,舟小道长此言,是否有良策告知在下”陆风白拱手问道。 “如今众人伤势,倘若继续前往其盘踞据点,恐怕十不存一,当时休息些时日,待小道算过之后,告知庄主”舟墨又打了一个道门稽首,还礼陆风白。 “那之后还需麻烦小道长在坝子之中多呆些时日了”陆风白开口说道。 在两个人的谈话间,陆辞善只是在身侧好若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而林满六则是对于眼前这名年轻道士,有一种说不出的纠结,因为他觉得,此人就算是对于一些人的友好提议,也并非出自于他的善心。 四人随后一同返回山羊坝子之中,远方的高山山顶,开始有一抹旭日升起,竟是酣战一夜,路途上不时有清理村内以及入口处尸体的弈剑山庄弟子,见到陆风白四人便喊了声庄主早,陆风白皆是冲其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让他们继续忙便是。 以萧潇、周粥为首的一批弟子,则是上门一一去排查,是否有疑似匪寇躲藏的迹象,顺便安抚乡亲们的情绪,并告知暂时不要出门,弈剑山庄众人会将此处清扫干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枫叶染血如深秋(五) 两日后,五月二十九日 此次匪寇遇袭,与之前不同的点便就出现了,两日的等待没有任何炎阳兵卒的驰援,这又侧面佐证了陆辞善认为的那番情况,陆风白对此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正常安排弈剑山庄部署,以及查探伤病弟子情况。 午饭过后,林满六正在木天蓼、乐清秋身旁,看着木天蓼给自己演示那唤作八相的小器物,突然崇婴走近身旁对着林满六喊到:“陆哥喊你前去议事”。 陆风白找自己?大概是那舟墨有消息了。 林满六与木天蓼道别,随后便跟着崇婴一同去到陆风白休息的屋舍之中,此时屋舍之中已经坐满了人,陆风白、萧潇、周粥以及那参星观的舟墨,陆辞善则是在一旁靠着墙壁没有看向众人。 “崇婴、满六入座,今日便是与大家商议一番,何事前往那枫叶林以绝后患”陆风白沉声说道。 “先前与满六和崇婴村口鏖战的弟子,伤势最为严重,最快还需要三四日的时日调养,才可动身,其余弟子都没怎么负伤,随时可以”萧潇开口说道。 “前来侵扰规模便能达到如此,那枫叶林一役只会比此次更加惨烈,还是等大家都修养完毕在进行上路前往”陆风白思索片刻后出声说道。 ”今日小道前来,便就是与诸位提议出行时间的,当是在下月九日,我先前推演一番,前后都不可,皆为大凶“舟墨坐在末席出声说道。 弈剑山庄众人在林满六之前赶路的时候讲述中,自然对于这个舟墨的推演之法,有一定的认同,便没有人出声提出异议。 众人只是在沉默思索,如若如此停留,之后枫叶林那侧的匪寇,定会有更多的准备,到时候就需要更加小心,林满六思索着不时看向那年轻道士,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地方,那舟墨里衣领口有些血迹,被外侧的黑袍遮掩,之前再次相遇时,他身上并无血迹。 察觉到此事的短衫少年觉得在商议结束之后,先告知陆风白让其留意一二。 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依照舟墨所言,一直等到六月九日,在准备动身前往枫叶林。 ...... 随后的时日便是弈剑山庄众人休养生息,时间一直来到六月九日,芒种刚过。 今日清晨,众人便齐聚祠堂之内,随时等待出发,赶赴枫叶林。 “诸位同袍,此行原意只为从那贼子口中,探寻去年赏剑意外真相,如今匪寇屠村,我等幸能为此一战,今日便扬旌而去,会一会那枫叶林之中的贼寇”陆风白站在登台之上,面对着台下的山庄众人出声喊道。 “此去定当战无不胜!”台下便有人应声喝道,紧接着便又更多的人回应到,有直接在人群当中跳跃而起的少年,也有将手中兵械悬于头顶,直指天幕的好儿郎。 陆风白伸手向下虚按,台下众人声响才小上了一些。 随后在陆风白、林满六、萧潇的带领下,众人一同走出祠堂向南面入口行去。 村民们在近日闲聊当中知晓了众人将要前往那枫叶林,诛杀匪寇,众人还会行至坝子门口便看到,村民们已经在道路两旁等候已久,见到众人行来,以乡长为首齐齐向众人弯腰示意。 “乡亲们,随后且待我们的好消息,此患一除,乡亲们也可放心生活,不必过多担忧匪寇烦扰了”陆风白率先开口说道。 “老生替坝子全数百姓,谢过陆大侠和诸位侠士”乡长感激涕零道。 陆风白走近乡长身前,急忙将其搀扶起身,“乡长无需担忧,待我辈前去以绝后患”。 “小女子多有冒犯...不知诸位大侠可曾见过李大哥,就是...乡亲们常喊的那李老头”乡长身后一名年纪看上去与陆风白一般的女子,挤出人群对着众人说道。 李老头...那名给匪寇传信之人?想到这里陆风白在犹豫是否将事情经过全数告知。 在陆风白犹豫之际,林满六走上前来对着那名女子行了一礼说道:“姑娘节哀...”。 听到此话,那女子有些站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短衫少年,嘴中喃喃说道:“这几日我找遍的坝子之内,都内看到李大哥,曾会如此...”。 陆风白刚想拦阻少年,却看到了林满六冲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是短衫少年继续开口说道:“李大哥那日夜中,与我们一同在村外杀敌,不料被人暗箭射中,他临时之际...说是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这般狼狈样,便让我们不要在大家面前提及”。 短衫少年说道这里,身边的那些乡亲们自然也是听到了,便有人开始唏嘘,感叹起李老头这些年的贫苦和他不惧艰难的坚毅。 “早些年我就说,老李他就是村里以后最有出息的汉子,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可不是嘛...害,早些年如果不是收成不好,估计早让老李去赴考了,说不定以后就是我们此地的父母官”。 “老李他就算没出去,在咱这坝子里,不也是数一数二的人,你看看多少家的姑娘看他顺眼,不过如今却是跟他妻子一同去了”。 ......
之前说话的那名女子瘫软的倒在地上,面庞上有泪痕划过,她回忆着属于她和他的往事,不知从什么开始,李大哥便不再与她说话了,可能是确实是不曾倾慕于自己,早些年,为了能够更饱读诗书的李大哥有话题能聊,她在村口遇到了一名路过书生,朝那书生询问了好些诗句典故的意思。 期盼着日后能与李大哥话语之间,不再是那么窘迫,可那以后,李大哥似乎再也没找过她,后来坝子之中收成不好,李大哥像是放弃了读书,开始全心全意为乡里劳作务农,就算是此时的李大哥,也在她心中是那般的高大、帅气,只是变得自己不敢接近。 随后有了敢向李大哥诉说衷肠的女子,自己只能在极远处默默地祝福他们,他们在村中逐渐变成了人人都要提上一嘴的好良配,这便是书本中所说的天作之合吧,那名女子自然是要比自己更好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短衫少年口中的话,女子止住了呜咽的哭声,起身急忙擦拭眼泪说道:“李大哥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我自然是不能哭的,不能哭...”。 乡长在女子身侧,轻拍着其后背帮忙顺气,看向了短衫少年和陆风白,出声说道:“让陆大侠和林少侠见笑了...小女最是仰慕李老头,如今人不在了,有些失态”。 “无妨,姑娘还望节哀,我们先行出发了,请诸位乡亲静候佳音”陆风白说完后,朝着道路两侧的乡亲们拱手一礼。 随后弈剑山庄众人便一起跟着陆风白走出坝子,翻身上马,朝村子西北方向行去。 路途上陆风白御马行至林满六身侧,出言开口说道:“方才用此计隐瞒?”。 短衫少年抬头看天说道:“人活于世,总要留些念想,已经熬过了这么多苦难,要是再听到自己是被亲朋来上一刀,人会被压垮的”。 陆风白深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便御马向前,继续带领弈剑山庄众人,前往前方的枫叶林所在。 到了正午,众人行径路上遇到任何一个匪寇,即将达到了那二当家口中所说的枫叶林据点,前方是一座山谷,依照那二当家口中所说,据点便建造在山谷之中,两侧以陡峭山巅为天险阻碍,正面是先建好的营寨城墙,前后共内外两座城墙,外侧是匪寇以及抓获的青壮所在,内场则是以他们几个当家为首的居所,以及囤粮的地方。 众人行至山谷之前,此地全数是叶片嫩绿的枫叶,想必入秋时,整片山谷与此路上的风景,会变得极为红艳。 陆风白看向那山谷之中,依稀可见的城墙,与军营所设一般高,倘若众人从正面强攻,想要攻入,折损定是巨大,还在陆风白思索之际,那山谷之中的城门突然打开,从其中走出了一名手提阔剑的男子,身后的城门也开始不断涌出匪寇。 陆风白看清那人容貌之后,瞳孔收缩,他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黄叔...?”。 他口中的黄叔,是自己年幼之时来家中见过自己,当时与父亲相谈甚欢,依稀记得是在回忆往事,后来自己记事起便再也没见过黄叔,昔年听闻父亲所言,黄叔是一名孤儿,是爷爷征战在外时一个部下的遗孤,一直带在身旁。 那黄姓男子自然也看向了陆风白众人所在位置,他也认出了是陆风白,开口大声喊道:“侄儿如今这般出息了!不为官也能领兵打仗了?”说完后那黄叔便开始朗声大笑起来。 “黄叔便是那铸剑峰客卿?为何如今这般行事,劫掠百姓,欺压乡里,究竟意义为何”陆风白朝其出声喊道。 弈剑山主众人听闻庄主所言,开始面面相觑,面前贼子竟与庄主相识,并且直呼叔侄。 “小娃你懂什么!既然如今你带人来此,便不要再认我是什么黄叔,我便是此地谋害百姓的恶徒,你且出刀吧,让我再见一见干爹的煌璃!”黄叔叫骂着说道,可是到了最后的语气,依旧相是长辈对于后辈的审视。 陆风白脑袋向下低了低,自从辞善口中听到那句兵匪相护开始,他心中便一直有这种莫名的不安,如今到此,便更是灵验,对敌匪寇是昔日爷爷的下属,父辈的好友,自己的叔父,这让他如何能出手。 “可不要学你那废物爹,行事优柔寡断,如何能成气候,他经商也就罢了,如今你这小娃拉帮结派,倘若还如他那般,是嫌活在这世上太久了吗!”黄叔训斥出声道。 他训斥完毕之后,手中阔剑一挥,身后匪寇们皆是先前一步,从那据点之中再出城外的匪寇竟是有百人之多。 陆风白抬起头,眼中只剩下了坚毅,他沉声喊道:“不管你们在谋划什么,将刀刃对准身后这些,曾经扬言要护全性命的人,我便杀之!弈剑山庄所属随我出剑迎敌!”。 “得令!”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喊道。 黄叔在据点入口手提阔刀指向远处的陆风白,陆风白同样手中提着漆夜刀指向自己的这位叔父,陆风白眼中是对于此战的决绝,黄叔眼中好像多了一些别样的神情,是那种对于晚辈自豪的神情。 “杀——杀——”两边的匪寇和山庄弟子都在大声喊道,皆是抽出自己的刀剑冲向了对方所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枫叶血染如深秋(六) 战阵厮杀起,将军对垒观。 弈剑山庄这边冲在最前方的,不是林满六,也不是崇婴,而是那袭红裙黑衣的萧潇,她将背后双剑拔剑出鞘,其佩剑名为长亭雨。 她手持双剑,脚步轻盈,如同飞鸟在水面轻点,又飞跃至空中,向前划去,还不等林满六与崇婴追上,她便已经杀至匪寇身前。 “之前都是你俩后辈,在村落入口厮杀,我在村中当真无事,今日便是我出剑开道,让你们这些后辈长长记性!”萧潇口中说着,手中双剑依次向前挥出,整个人冲杀在战阵之中,每一次出剑必见血光,好若一人在血雨当中独舞。 对阵的数名匪寇,原本看着上前的是一名美丽动人的红裙女子,手中长刀多要避让几分,想着若是将其打成残废,不伤及性命,日后说不定能够让自己享福,结果不料自己出刀慢了,性命也没了。 “兄弟们一起上,废了这小娘子!”有人在人群后方喊道,指引着更多的匪寇攻向萧潇,但不管来多少人,萧潇手中双剑,始终未曾停止,就连她的身形也在一直闪动,匪寇众人向其递出的刀剑,没有一柄触碰到她,皆是被她闪躲开来。 一次围杀之中,六名匪寇一同出刀,欲将其围困住,六柄长刀往不同的方向向萧潇袭来,这一次直接阻绝所有躲避的空隙,只见萧潇一跃而起,随后在空中一个转身,脚步轻踏在六柄交错的长刀之间,只是轻点一瞬,她又再次跃起,手中双剑开始在身侧旋转。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在萧潇身形重新站定之后,那围困六人的脖颈处,皆是多了一条细微的血痕,黑衣红裙的女子脚步轻点越过这围困的六人,继续向前方匪寇攻去,身后的六人才轰然倒下,脖颈处齐齐喷溅而出鲜血,六人全数毙命。 ...... 林满六、崇婴各自在一片区域为战,在他们身后是周粥、墨枝,不时会有匪寇从两人身侧冲过,拦阻不及的便交由周粥和墨枝一同对付,周粥手中使得一柄与身材极为不符的陌刀,她拖曳着站在墨枝身侧,其刀名为淮南橘。 有匪寇经过时,墨枝手中圆形盾牌弹射而出,或是用锁链限制匪寇行路,周粥便拖刀而上,只是一刀便将匪寇枭首,二人出手之时,绝不含糊,他们的身后便是弈剑山庄众弟子,在五人的带领之下,面对冲来的匪寇,没有一人心生胆怯。 有的弈剑山庄弟子手中都拿着一个木质小盒,便是木天蓼和乐清秋所制的八相,这几日在与乡长提起时,乡长让他们把祠堂之内能用的桌椅条凳,全数割据而用,最后又做出来了二十余件,这些手拿八相的弟子,基本都是站在人群正后方,在有匪寇冲破前方同袍战阵时,便用八相将其射杀当场。 并且众人先前都不知道,陆风白对这天工之物,也有所了解,他当时将自己手腕其中一物取出,同样是一个木质小盒,但做工上却远比这用桌椅制成的八相更加复杂,交于木天蓼后,木天蓼感叹这木盒制法,比自己所学还要玄妙,陆风白言说是父辈所传,并且还唤来一人,名叫季汀,那人手中同样有一个,一并交于了木天蓼拆解观看。 在这几日的拆解中,木天蓼竟是得了新发现,将制好的三十余件八相都重新调试,随后重新交于了众人手中,杀力比先前更强。 战阵厮杀之上,黄姓男子看着弈剑山庄众人对敌之姿,以及那瞬间将人毙命的八相,开始抚须大笑起来:“侄儿好手法,竟是将一江湖帮派练就如此,想必还结识了善制天工之人,如此杀力,叔父今日不将你们绞杀,日后岂不是要在此乱局中夺一山河版图啊!”。 “黄叔所行,不正是口中所言,我辈出剑只是能民心得安”陆风白应声说道。 “多说无益,侄儿出刀吧!”黄叔大声喝道,立即手提阔剑大步向前本来。 “请黄叔指教”陆风白在马背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向前划去,越过了无数人的头顶,在一些匪寇臂膀上踩踏而行,而另一侧的黄叔则是将那些拦阻在自己身前的匪寇悉数撞开,直直冲向了陆风白。 不过数息,两人便在从战场两侧,冲至战场核心地带,弈剑山庄弟子和那些匪寇都不敢靠近两人,周围百步以内无人再敢近身。 紧随其后的便是黄叔手中的阔剑与陆风白手中漆夜刀相撞,兵刃相撞的声响,响彻了此地整片枫叶林,回荡在山谷之中,陆风白单手握刀接过黄叔手中的阔剑,随后将腰间的那般长剑抽出向前递出。 “为何不使煌璃!”黄叔暴怒喝道。 “煌璃生于天下纷乱时,对敌当是死敌贼寇!”陆风白应声说道,左手拖起的长剑挥向黄叔一侧,却被黄叔右手手甲直接拦阻下来。 “如今我不正是扰民的匪寇头子,叫我黄勋老贼便是!”黄勋训斥出言。 此话一出,陆风白手中的漆夜刀力道少却一分,黄勋手中阔剑立即向其袭来,蛮横的气劲挤压的陆风白走气不顺,他艰难将漆夜刀往上提了一提,随后强撑一口气,再次用左手之中的长剑刺出,却又是被黄勋用手甲拦阻。 “战阵杀敌,那有你这般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你不杀我,我就让你下地去好生孝顺老将军和你那个废物爹!”黄勋猛地一提阔剑,紧接着立即向陆风白劈了过来。 陆风白这次并没有强行去接下那一剑,而是右手手腕拧转,漆夜刀在手中开始故意的扭转起来,弯刀刀刃处开始不断地击向,向自己面门劈来的阔剑,数次刀刃击出,阔剑下劈速度迟缓上了几分,随后陆风白立即翻转刀身,漆夜刀背处有一些云纹逆刃,便以此逆刃环扣卡住阔剑。
黄勋见陆风白使此漆夜刀,仿佛在看到昔日,那军神之姿,猛地大喝一声:“好!”。 随后任其将自己阔剑挑起,然后他等待着眼前这名侄子下一步动作是什么,陆风白紧随其后的便是左手手中长剑再次向前递出,不过这次速度极快并且直袭黄勋腰侧,手甲想要再次拦阻已是来不及,黄勋大笑之际加重右手力道,让阔剑不至于被漆夜刀刀背后云纹逆刃阻滞。 长剑没入黄勋没有护具的右腰,黄勋像没有感受到一点痛楚一般,只是一再加重手中力道,要把眼前白袍男子抬起的右手直接压断。 阔剑再次向下压下,黄勋暴喝道:“还想硬撑?非得留有遗憾的死去吗!煌璃——”。 离两人较远处的众人都因为黄勋的暴喝声响,震得耳鸣一般,更不要说处于交战正中心的陆风白了,陆风白强撑着不进行躲闪,他便是要接过这一击,再用自己的招式对敌。 “如此愚笨不堪,受死吧!”黄勋叫喊着,手中阔剑已经压至陆风白头顶位置,丝毫不管自己已经受到重创的右腰所在。 骨头脱臼声随即在两人之间传开,陆风白强撑着的右手手骨被其强行脱臼,陆风白只能放弃出剑,强行退后,右手垂在身前,漆夜刀也倒在了脚边。 陆风白大口喘息着看向自己面前的黄叔,眼神清澈,他微微开口说道:“今日对敌发现是黄叔之后,风白便不会用煌璃对敌,倘若煌璃一出,叔父定不会再还手,定是安然赴死,风白大概猜出了叔父你们一行人的用心何在,但是这种方法终究是错的!”。 黄勋双目通红,大声训斥道:“你可经历过乱世,就敢妄议对错!究竟什么是对,什么错,你都能分清嘛,那些告诉你对错之分的人,将他人强行指错,那才是真正的错!大错特错”。 陆风白强行将已经脱臼的右手提起,咬住小臂衣袖位置,将断臂拖拽着胸前,随后左手猛地向右手一掌排过,就这样一掌,将整只脱臼的右臂强行接上,他尝试着握拳收掌,确认无误后重新看向黄勋。 “让百姓重陷苦难,难道就不是错吗,在你们所期望的大同之前,这些小错是你们都能接受的吗!”陆风白神情也跟着暴怒起来,他此行山羊坝子,一路走来,心情一直极为沉重,因为对于他而言,其实他比陆辞善更早的猜到这一切的最终结果。 但他怎么可能愿意相信,曾经以保护他人为己任的兵卒,如今会为了不择手段,挥刀看向自己身后之人。 陆风白捡起漆夜刀,一手持剑,一手持刀缓缓走向黄勋,黄勋方才也在暴喝着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了,他不想在听着自己昔年的这位叔父对于这些事情的辩解,他要出剑出刀,为这天下,为这江湖,为这在世的苦难之人,递剑出刀! 黄勋改为双手持剑,径直向陆风白冲来,陆风白看着向自己前冲的叔父,嘴中暴喝一声,双手同时开始有所动作,漆夜刀高举指向天幕,左手之中的长剑横剑在前,只待黄勋的阔剑袭来。 阔剑向陆风白挥砍瞬间,左手中的长剑向阔剑挥去,只是拦阻一瞬后,漆夜刀动了,刀刃直劈阔剑剑柄,随后陆风白身形向黄勋左侧开始移动,双中双兵并未停歇,漆夜刀限制着黄勋手中阔剑的挥砍方向,左手之中的长剑数次击出,点在黄勋身上的各处要害。 就这样两人对招三十多会合,陆风白凭借漆夜刀,只有四次没有拦阻成功,被阔剑将漆夜刀挥砍击退后,剑尖在其身上留下四处伤口,而黄勋便没有太好受,他一直以一种以伤换伤的战法,限制陆风白身形,每每与之对招,身上便要被那长剑留下伤口。 似是黄勋全身已经被血水浸泡,全身上下除却脖颈以上,皆有伤口。 “好得很...就算没有煌璃,好侄儿...也不愧是一方大侠了...”黄勋断断续续地出声说道。 “叔父可还有什么要言说的”陆风白下一次递剑出刀,便是要了解黄勋性命,他明白,如若劝其归降,只是在折辱自己的叔父。 “我便要身死!让叔父再看一看煌璃!下去路上好凭着煌璃,去找干爹!”黄勋强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叔父且看好了!”陆风白收剑入鞘,右手单提漆夜刀在身前,紧接着整个人便开始变的虚幻起来,只有手中那柄漆夜刀还若实物一般,随后只见虚影从黄勋身前穿过。 黄勋脖颈上,多出一条血痕,他的面容上比先前那一次说话都还要笑容满溢。 他没有笑出声,便那般杵着阔剑,就此站立不动,不曾倒下。 在陆风白与黄勋对招结束之时,匪寇与弈剑山庄弟子之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陆风白向黄勋的身影,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拔剑出鞘,一人一剑一刀,冲入了厮杀之中,所过之处,匪寇悉数伏诛。 弈剑山庄此次前来六十一人,战至最后,身死十八人,伤残半数之多,枫叶林内匪寇全数绞杀。 今日的枫叶林充满了血色,鲜血溅射在了嫩绿的枫叶之上,将枫叶林半数枫叶染红,从远处看去此地,枫红如火,如入深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此去归期未可知(终) 随着枫叶林中的厮杀声渐渐散去,匪寇全数被杀尽,林满六看着眼前这一幕好若尸山血海的景象,他开始不由得相当如若奇袭山羊坝子的匪寇与簇匪寇一同出击,弈剑山庄众人究竟能够抵挡多久,或是这百人依据险关隘不出,众人又该如何做。 在林满六、萧潇的指挥下,先是将伤残的同袍进行暂时包扎,然后还有气力之人便去找寻死去的袍泽尸首,将所有尸首找寻完毕在战场一侧摆放,留下了十余人进行整理看守。 余下的人踩踏着匪寇尸首走向那据点当中,陆风白命人随时留意四周,可能还有潜藏不出的匪寇,随时准备再次御敌,经过那名叫黄勋的匪寇首领时,都学着陆风白的样子对其一拜,然后绕开那已经断气但持剑不倒的高大身影。 待弈剑山庄众人进入据点之中,才能看出,此处关隘的防守之便,关内竟是制出了与军队相似的投石载具还有一些城防用具,以及大量的火油和碎石,倘若众人强攻,还未接近城门便会被这火油淹没在枫叶林当郑 “黄叔昔年在军中便任督造一职,若我们手中的这些木质八相是工之物,那这里的守城器械便也能与之齐平”陆风白看着这些守城器械喃喃道。 木蓼和乐清秋之前一直在人群最后方,此时跟着一同走进据点之中才初见簇器物之玄妙。 众人在山寨当中一直往前行走,到了一处围栏处忽然听到有人声传来,刚刚经历过大战的弈剑山庄众人,齐齐看向围栏一侧,有人已经拔剑出鞘寸余,眼神锐利地看向围栏方向。 围栏位置突然伸出一颗脑袋,在张望着是什么人前来此处。 那人皮肤黝黑,面庞上还有许多血痕,似乎是被人鞭打所致,当他看见是身穿江湖客衣袍的人,不再是那些凶厉的匪寇,他急忙出声喊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林满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音色与之前想必极为沙哑,但依旧能够认出,是之前东行商队之中的一名汉子的声响,他循着声响看了过去,围栏当中的那人就是商队的护送汉子。 短衫少年急忙向前冲去,在围栏外看向了围栏当中的众人,出声喊道:“满六来迟了...各位叔叔大伯稍等,等我将你们救出来...”。 林满六直接将春窗蝶拔剑出鞘,一剑挥砍而下,围栏的铁锁和锁链,一击之下被直接斩断。 围栏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锁链断了他们的眼神都还是一如往常的呆滞,直到那站在围栏处呼喊救命的汉子认出了林满六,他激动的喊着:“满六来了,满六来救我们了,老李、老钱...适管事!...满六来救我们了”。 他不停呼喊着满六来救我们的字样,又不停呼喊着商队之中其他饶称呼,在他的一声又一声的喊叫之中,那些依靠着围栏的人才开始看向围栏外,眼神从刚才的呆滞开始变的有些光亮。 随着短衫少年一把将围栏打开后,他们嘴唇开始有些颤抖,眼神也开始重归于正常的明亮,嘴中呢喃着一些外人听不清的话,有人开始起身走向那个围栏,但起身之后又开始往自己原来那个角落缩了缩。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们,已经多久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们就是想让我去死,好让你们能多留一些吃食,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先前田四就是这么笨死的”那人嘴中还是疯狂叫喊着,他朝自己的那个角落一直缩卷,不敢出来。 其余精神状态还算正常的人,开始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围栏之外,往日里他们也会被匪寇们安排走出来,但并不是让他们透气,而是让他们去修建此处据点的城墙,屋舍,以及帮那些匪寇打磨器械,干完活后便又被丢进围栏之中关押。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其中走了出来,只剩下那个缩卷在围栏角落之中的男子,他双手抱头看着那大开的围栏院门,他口中狂笑道:“你们出去替他们干活吧!我不去,我不出去就不用干活,待会还要抢你们的饭菜吃,你们谁能聪明得过我!”完后他开始癫狂的发笑出声。 林满六走入围栏之中,准备去将其带出来。 舟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已经心若疯魔痴傻之人,你救了有什么意义”。 短衫少年没有回头,细声道:“他还活着...”。 舟墨道:“你一剑将其了结,才是对他最大的救赎”。 短衫少年依旧没有回头:“他的家中还有家热着他回家...”。 舟墨嘲讽笑道:“你带着如此这般的一个疯魔之人回去,难道不怕他将家中之缺做匪寇一并杀死吗!”。 短衫少年侧过头来,语气有些加重道:“就因为他遭受这般虐待,导致其心智受损,便要将其弃之于此吗”。 舟墨轻蔑一声道:“妇人之仁!”完之后只见那舟墨手中探出一物,向那缩卷在围栏之中的男子递出。 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直接射入那人眉心,那人目光瞬间凝滞,再也没有发出了任何响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参星观的年轻道士,会当着所有饶面暴起杀人,陆风白等缺时也是在注意出来的几名商队汉子身体是否有恙,察觉到舟墨递出银针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林满六看着在自己面前当成毙命的商队汉子,他转身看向围栏外的那名年轻道士,他将双剑拔出插于地面,然后直接朝舟墨位置奔袭而来,身前围栏被少年直接撞碎,在跃出围栏后,林满六口中暴喝道;“舟墨!!!”。 舟墨也将先前战场之上斩杀匪寇的长剑丢掷而出,双手护在身前,准备对立眼前这位暴怒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一拳递出直接打在舟墨交错的臂之上,年轻道士此时哪里比得过少年手中的劲道,至此一击便将舟墨打到向后滑了出去,林满六丝毫不给舟墨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掠步向前,又是一拳直接朝舟墨面门之上打去。 舟墨身形还在倒退之际,忽然又是一拳,哪里有时间来得及防备,短衫少年的倾力一拳直接打了舟墨鼻梁和眼眶之上。
这一次年轻道士被打的更远,头顶的道髻都直接被打散,待他踉跄起身之后,头发四散开来,整个面门鲜血渗出,显得极为狼狈,眼眶和鼻尖皆有鲜血流出,舟墨用右手在脸上胡乱一抹,碰到鼻梁处,实在太过生疼,让其不由得为止停顿片刻。 “你们俩别打...”崇婴想要开口组织,被身旁的陆风白一摆手拦阻,弈剑山庄众人便只能看着林满六与舟墨两人对敌当场。 林满六喘息着等待舟墨的反击,舟墨酝酿一刻,学着那些汉子想要朝地上啐一口血痰,结果...啐不出来,只有喉间干呕的声响。 年轻道士便放弃了此举,开始双手握拳在前,见林满六等待自己出拳,他便直接向林满六奔去,对着林满六的面门就是一拳递出,短衫少年不等他长拳接近自己的面门,直接一拳打在年轻道士出拳的手肘之上。 但他大意了,舟墨此拳竟是为虚,真正的出拳在另一只手上,在短衫少年拦阻先前一拳的路径之下,舟墨的另一拳直接打在的林满六的腹之上,拳劲丝毫不弱于林满六先前两次出拳。 随后短衫少年为啃,立即一手作掌向下劈出,结果不料舟墨已经收回拳架,一记鞭腿直接横扫打在了短衫少年的右腰位置,林满六躲避不及,被舟墨踹飞了出去,在地面之上连番打滚数次,才艰难起身看向那年轻道士。 “不是很能打吗!林大侠!”那年轻道士竟是直接开始出言嘲讽道,丝毫再也没了先前的那些山上道士气。 林满六也不给他任何作威作福的机会,起身后便又冲向了舟墨所在位置,一拳接着一拳的递出,仿佛是以手作剑,以身为锋 剑势尽黄龙! 右拳向舟墨防护的臂直接挥打而出,在舟墨用力防护之际,便下盘也开始动了起来,一脚踢出,直接飞踹向舟墨的另一只手手掌,看架势是要将舟墨方才丢掷银针的手直接踹断。 舟墨那会给他这个机会,再次换拳一击后,以手作掌向前一递,直接抓住少年脚踝,然后猛地向后一扯,拉进了自己与短衫少年的距离,随后以手肘施力,他此次出手更是凶残,直直朝向短衫少年的膝盖骨,倘若一击得手,林满六的这条腿估计便要废了。 就在他手肘递出之际,短衫少年双臂向后展去,脑袋直直向前撞了过来,用自己的脑袋撞向了舟墨向下砸来的手肘,就是这样的一撞,舟墨身形不稳,短衫少年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脚,随后直接向前奔去。 纵身一跃直接将舟墨压翻在地,双脚叩住其双臂,让年轻道士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机会,随后一拳又一拳地向年轻道士面门递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年轻道士,气息开始孱弱了起来,短衫少年的出拳开始变的迟缓,但眼中怒意却是丝毫不见。 直到有一物从舟墨怀中跌落而出,是那片龟甲,上面刻有林满六、舟墨的字样。 对比于自己之前看到的模样,那舟墨字样的一半龟甲,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短衫少年盯着龟甲碎片,渐渐停止了出拳。 龟甲浸泡两个少年的鲜血之中,鲜血随着那龟甲的裂痕缓缓留之龟甲正中位置。 舟墨缓缓扭头看向那片被鲜血浸泡的龟甲,他已经被打睁不开双眼了,他冲着少年喊道:“继续啊..将我这恶人就地打杀于此...继续啊”。 短衫少年起身,朝舟墨身旁啐了一口血痰,阴着脸冲其道:“这样”。 随后林满六转身而去。 舟墨起身将那片浸染了鲜血的龟甲捡起放在手心之中,随后一口淤血又从口内喷涌而出,将原本还算干净的衣襟正面也全部浸透。 他朝短衫少年的背影喊道:“余下几人已死!在岳州渡河......”他还想言着什么,随后便有更多的鲜血从口症鼻腔内喷涌而出。 短衫少年停步转身,看向那个正在捂住自己口鼻的年轻道士,大致猜测出了其推演算数之后迹象,面无表情地低声道:“我之过往和将来,不劳烦霜绝道长在为我演算了,虽以身死,我也要将其尸骸带回凤城,或是将其凶手诛杀殆尽”。 “你这般愚笨之人,是在可怜我这推演才?实在可笑,我以你我古今观道,算的是我今后命途如何,道行能行至何种境地,谁会来算凡人死活!”舟墨止住鲜血后,狂笑出声道。 对于年轻道士的答复,林满六没有任何回应,径直走向了陆风白一行人身前。 短衫少年朝陆风白行了一礼道:”庄主可否护送商队众人返回南疆,连同那已死之人“。 陆风白点头道:“商队众人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可能还要再此停留些时日,那位兄弟...还是就地掩埋吧,还有如今事了,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回去?”。 短衫少年惨笑出声:“事未尽,不能归”。 陆风白叹了一气道:“既然当听与你过岳州一事,此去定当心行事,那屠恶门不可能放任着南方第一势力久攻不下的”。 林满六拱手对弈剑山庄众人行了一礼道:“此去归期未可知,诸位同袍,满六先行离去!山高水长,自会再相见”。 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向短衫少年道别,随后林满六重新背挂好自己的山野孝春窗蝶,牵着自己的黄,走出簇关隘,黄似乎极为讨厌簇的血腥气味,行路速度极快,林满六便翻身上马疾驰远离簇枫叶林。 在林满六走好,弈剑山庄众人将簇翻土挖坟,把身死的十八位同袍和那名死去的商队汉子先行进行掩埋,随便便走出营寨将那些匪寇尸首聚拢在一起焚烧殆尽。 关隘之内粮食、水源和物资充足,弈剑山庄众人便留守在此,陆风白也要在簇探寻一些关于去年铸剑峰赏剑一事的秘闻。 于此便就停滞到了六月二十七日,期间在第二十二日时,陆风白与陆辞善在一处暗格当中,发现了一些书信。 仔细查验一番后,虽只是一些寻常的物资调取书信,但在其中暗自地隐晦提到了去年参加赏剑大会的几家门派。 第一百一十六章 莺飞草长正年少 六月二十七日,清晨,弈剑山庄众人在簇修整完毕,在陆风白的安排下,众人带着木蓼和乐清秋,以及商队伤病人员准备南下,前往南疆凤城。 一行人走出了枫叶林据点后,陆风白看着身后以险而建的险要关隘,开始回想起黄叔过往生平,印象里除却军中担任督造,之后便是先前探寻到的铸剑峰客卿,为何他会突然从行伍之中,一步跃入此间江湖,最后又变成了一方匪寇。 为何对自己只字不提,真想造反成事,又为什么要死在自己刀下,还有辞善口中那甲胄男子的辞,对自己的选择很失望...原先以为,只是认为那人觉得自己和父辈彻底放弃了陆氏行伍间的力量,但如此看来,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此处据点作何打算”陆辞善御马行至陆风白身旁,打断了他的思考。 “...烧了吧,簇不可在成为其他匪寇汇聚之地,其中器物兵械如若流出,只会让周遭百姓再次面临灾祸”陆风白叹了一气道。 陆辞善应了一声,随后掉转马头,喊上了几名弈剑山庄弟子一同御马向据点走去,没过多久,熊熊烈火在据点之内升起,黑烟直冲云霄,在大火的侵蚀下,簇之内的所有器物、兵械都被焚烧殆尽。 弈剑山庄众人就背对着这面大火,一路南下而校 ...... 于此同时的黔中地界,一处山林道上,行着一骑短衫少年,正是先是拜别了弈剑山庄众饶林满六,他这十七来行路极为迟缓,在前行的过程中,他一直想着那参星观道士口中的话语。 难道只有一死,那人才是真正的解脱?那舟墨行过的每一步,莫非都要遵循着他所演算而出的方向行路吗?如若这般,究竟是他口中所谓的道命他行路,还是他所认为的依循道而算自身大道... 少年在马背至少揉搓着刚才路边拽起狗尾巴草,将其根茎肆意拉扯,心中的念想越想越乱,脸上的面容有些恼怒,随后便将那节狗尾巴草随意丢了出去,然后哼了一声,座下的黄似是听出了少年烦闷,原地蹦跳了一下。 这一蹦跳给林满六乐呵道了,他笑着轻怕马腹道:“想他作甚!这般自私自利之人,还不如想想师父,想想老骗子,想想崇婴和萧潇姐...还有想想月姑娘!”。 黄在少年完话后,也跟着嘶鸣一声,像是在回应少年的回答。 一人一马不再纠结烦闷以后,便开始加快行进脚步,林满六心结一解,边想着在正午之前寻个村落驿站,好生休息一番,亏待自己可不能再亏待黄了。 在半个时辰的路途后,终于在远处看到了前方山林后的炊烟渺渺,有一些屋舍没有规律的坐落在乡野之中,林满六确认完方向之后,挠了挠黄的马鬃,示意其向前继续赶路,黄随即便奔跑起来,目标直向前方村落。 待林满六御马行至村落入口,翻身下马,步行走向村边驿站。 簇人烟稀少,先前与老骗子返程时没有来过此处,短衫少年将黄拉至驿站门口的树墩位置,将其拴好便进入了驿站之中,此时的驿站里空无一人,但店台前的茶水却烧的正旺,热气不时从茶壶嘴口升腾而起。 林满六寻了一处桌椅桌下,四处张望之后,只能出声喊道:“店家在吗?店家在吗?”如此重复喊了几声。 驿站后院位置才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响,并且有人声回应道:“客官稍等!!!”。 随着声音的接近,从驿站后院位置跑来了一名年纪稍大的老头,他走入驿站桌椅间后,随意杵着一处桌子开始喘息起来。 “老伯不用慌张,我方才只是见无人在此便喊了喊”林满六恭敬地出声道。 “无事、无事...客官是第一次来此吗,我先给客官上些茶水”老伯稍作歇息后开口道,随意抹了抹刚才喘息而出的口水,便朝店台方向行去,直接用手从碳炉上提起那壶烧的滚烫的茶水,提着走向了短衫少年。 林满六将桌上倒扣的茶碗翻转过来,方便老伯给自己倒茶水。 “你这娃,倒是懂事,这些年已经好久没人路过簇了...”老伯笑着便给少年开始倒水,热气在茶碗上升腾。 “子也是第一次路过这里,不知簇叫什么,都不曾从家中长辈提及过”林满六接过茶碗后便开始向老伯询问道。 “来你可能不信,簇唤作埋剑谷,我那一辈饶时候,簇可是一处名胜,约莫算起来快四十年前了,那会我跟你这般大...”老伯在少年一侧的桌椅坐下,开始起了往昔。
在老伯的话语之中提及到,簇五里外,有一处山谷,早年是铸剑峰所有,但凡铸剑峰剑庐之中,铸造失败的残剑或是废剑便会运送到此,丢弃在山谷之中,山谷前后早年的时候都会有铸剑峰弟子看护,防止外人进入山谷之中偷盗残剑遗骸。 于是连同山谷一带的所有村落,都被那盛极一时的铸剑峰命名为埋剑谷,不过后来铸剑峰接连惨遭几次意外,从老山主司玄暴毙而亡,再到去年的盗剑一事发生,已经没有人记得此处的来由,并且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再也没有人前往山谷中,寻求那些残剑遗骸了。 簇的村民有好事之人,曾前往山谷之中想寻一些铁器出来,融了做些农具,结果一去不复返,直到过了三四月的时间,才有人会在山谷外的溪涧处看到曾经入谷之饶衣物,整齐摆放在溪涧边上,衣物上方被石块压得整齐。 也就是有了这些传言,埋剑谷一带的村民,再也没有人敢进入那山谷之中... 林满六听着老伯越越玄乎,起初的那些江湖往事,他还信一些,之后老伯着着,要开始与他讲些鬼神之事,他立即将茶碗端起,大口喝了起来,结果不料这茶水过了许久,还是这般滚烫,少年立即朝另一侧张嘴吐着舌头。 “哎...你这娃,怎么喝茶都这么豪情,是学着那书上的什么浊世佳公子,翩翩什么来着?”老伯一手拍掌在桌,一手捻着自己胡须大笑出声道。 也倒是林满六的这一出糗,才使得老伯停下了之前的鬼怪志异。 “学堂先生过...是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子用此不恰当...”短衫少年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开口道。 “害!你这娃又不礼貌了,长辈好不容易有些墨水在腹,你曾就直接指了出来啊”老伯立即出言道,挤出一双似要发火的双目,在桌子上又拍了一掌。 ”是子失礼了...“虽知老伯所言是玩笑话,林满六也只得拱手歉意道。 这下引得面前老伯又开始大笑出声。 “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鄙语曰“利令智昏”...”远处传来一人吟诵声响,听着音色是名女子,林满六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是一名书生打扮之人,不过从其面相上来看,依旧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 是与自己来路相反的位置,一人牵着马在乡道上行走,嘴中着方才老伯提及起来的话语,见短衫少年在看自己,那人歪头一笑,手中折扇挥打在另一只手郑 “确实于友不恰当,不对,不合适”那名书生打扮的女子出声道。 林满六这一听,心中暗自想着,即便是不合适,你也不必言出来吧,都是走江湖的,就算你是名女子这般话,万一我暴起给你一拳怎么办? 那书生见短衫少年不回话,只是看着自己,用开始用手中的折扇敲打自己的脑袋,随口着:“你定是被我到了伤心之处,不过友不必担心,我辈正年少,以后也定会找到一个不嫌弃自己长相的好良配...”。 林满六没有理睬,转头端起手边茶碗,对着其中还算热乎的茶水吹了吹,随后一饮而尽,这次便不如方才一般滚烫了,一碗茶水下肚,扫去了这十多来山林间行路的疲惫。 书生见少年竟是不理自己,先是咦了一声,随后便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树墩位置,将自己的马也拴在了那里,然后便走进了驿站之中,直接坐在了林满六对面,然后朝身旁的老伯喊了一声;“店家,要给我倒一碗茶水!”完之后,将自己的折扇往桌边一拍,便看向了少年。 “你这妮子,如此便不礼貌咯”老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 此话一出,书生打扮的女子先是一怒,撅起了嘴,随后又开始慌张起来,急忙地来回看了老伯和少年数眼,然后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开始垮起脸来。 “老伯你咋认出来的...”女子一脸委屈出言道,也学着少年开始喊老伯了,而不是如刚才那般喊店家。 “你问问身旁这娃,看不看得出”老伯指了指林满六道。 林满六不等女子回话,点零头。 这下女子样子便更得更加委屈了,随后便整个人乒在桌上,嘴里嘟囔着两人听不清的话。 “至于这么难过吗”林满六看着女子细声道。 那书生打扮的女子立即抬头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少年面庞,沉声道:“你懂个屁!”。 第一百一十七章 驿站对弈探虚实 林满六被这书生打扮的女子一声唬住,沉思了片刻才疑惑地看着对方,道:“姑娘扮相虽为男子,可声音依旧是女子音色啊...”。 女书生听到此言后,扭头看向自己的马匹,嘟囔着道:“行吧...老伯也予我一碗茶水”。 她的马匹同短衫少年的黄一起拴在那树墩处,那马匹正在时不时地边想黄靠近几步,然后退退步到原来位置。 “这不就对了嘛,两位客官慢用,我去里屋拿些吃食”老伯笑着道,随后也给女书生倒了一碗茶水,起身往驿站屋内走去。 女书生接过倒好的茶水,端碗放在自己面前,看着茶碗之中漂浮而起的那一片片茶叶,她细声喃喃道:“山谷之中,鬼怪之,你信几分?”。 林满六方才一直看着自己的黄,生怕这女书生的马欺负黄,突然听到对方发问,短衫少年先是为之一愣,莫非这女子先前老伯与自己所,她也听到了?为何此前完全没有察觉到此人接近... 林满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警惕地看向了眼前这名女扮男装的女子,女书生察觉到了少年突然的凝视,随即开口道:“来此处的外乡人,如若不是迷了方向,必然就是要探寻一番那山谷之中的风景,你也不必如此拘谨”。 可这位女子不知道的是,短衫少年恰好就是前者...因为不知道此处是何地,才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埋剑谷一带。 “鬼怪之,自然是不信的,但如此奇闻异事,却是值得一观”林满六因不知对方底细,只得循着这女书生的话语接了下去,要是换在平日里,这被老伯口中言地神乎其神的山谷,短衫少年启程时,定是要绕行远离。 “一同前往?”女书生在少年才完值得一去之后,立即发问道。 “我与姑娘只是一面之缘吧?”林满六疑惑出声。 “相见及时缘分,我观兄台也不是什么恶俗之人,只要共事一场便会熟稔了”女书生着,单手挥打开折扇,在其身前轻轻摇晃起来。 “人倘若只看表象,便能知其善恶,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阴险狡诈之辈...”林满六着自己抬起茶壶,朝碗中添了些茶水,端起碗递向女书生,话之间手腕一晃,原本还在茶水上漂浮的茶叶,随即便沉寂到碗底,再也没有上浮起来。 “兄台好活!”女书生看着茶碗道,并立即将自己折扇扬至头顶,只是随着这轻扬折扇,两人之间似有清风拂过,吹动碗中茶水,那原本已经下沉的茶叶,便再次开始缓缓上浮。 两人之间的暗自比较,在林满六的试探之后,瞬间高下立判,短衫少年轻声一笑,女书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兄台所言当真有其道理,我原以为兄台是那江湖中的仗剑游侠儿,不料兄台竟也会些这般行径,用于试探我这苦命书生”女书生着便收齐折扇,又开始再挥打自己的手心,见短衫少年迟迟没有回话,又叹气一声,开始偷瞄着眼前少年。 但林满六试探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与之言的意思,从方才此人出手,可以看出对方定是在自己之上,虽差距不大,但可能还有所隐藏,若在与这不知来历的书生扮相女子有所交谈,后续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正常行路。 女书生似乎是对于短衫少年的不再回话有些恼怒,哼了一声便起身准备离去,而林满六依旧是在桌旁端着茶碗,根本没有去看远去的女子分毫,女书生已经走近到了自己的马匹身旁,停步了片刻。 她扭头再次看向林满六:“兄台此行当真不是前往山谷之中?”。 “远行路上迷了方向,路过而已”将茶水饮尽的短衫少年终于开口道,林满六心中暗自想到,已经如此解释了,此人应该不会在此继续纠缠了吧。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女书生非但没有离开,而是重新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看着短衫少年开口道:“忘了言姓名,实在失礼,在下宁珂,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话间还对林满六拱手行了一礼。 林满六手中还捧着茶碗,面无表情看着她淡淡了三个字:“柳满林”。 女书生点零头,准备重新起身转头向马匹走去,她嘴中开始念叨起:“哦...兄台是疆林满柳’”。 林满六手中茶碗微动,但只是一瞬,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名女书生。 “哎嘿,我猜对了吧,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假名字,只是林兄这名字实在太好猜了...”女书生突然转头看向那短衫少年,一脸的洋洋得意。 “你想作甚?”此刻的林满六也明白了,此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林兄大可先称我为宁先生,毕竟如今我这身扮相,是不是很像那些学堂先生,我也无其他多想,只是游历于此,实在烦闷了些,碰巧又遇到了林兄,便邀林兄一同入谷了”宁珂出言道,手中折扇在此在身前打开,轻轻摇晃起来。 在两人交谈之际,老伯终于从后屋抬出了一些糕点,不快不慢地走到两人身前,将糕点放在桌上。 老伯笑哈哈地道:“驿站捡漏了些,只有前些日子我去赶集的时候,买的些糕点,原本想着自己无事的时候尝尝的,今日这般热闹就便宜你们俩娃了”。 林满六朝老伯点头致谢,但没有急着去抓那盘中的糕点,而宁珂则是一手探出,将一块糕点捻在手中,然后朝老伯笑着道:“谢谢老伯!”。 宁珂完后便将糕点送入嘴中,老伯也是笑着捻起一块送入嘴中,笑哈哈地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短衫少年,出言道:“娃,这次就是你不爽利咯”。 “老伯见谅,是子失礼了”林满六歉意道,完便也跟着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吃到嘴中时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像是那吃过两次的金乳酥,但眼前糕点却是一些寻常蒸糕。 “味道好极了”林满六吃完后又开口道。 “味道好便好!”老伯笑哈哈地出声道,完后便提着茶壶朝后院一侧走去,路上自顾自着要去再打些茶水来烧起,不定今日还能有些客人诸如此类的话语,人影便越走越远去了。 “什么时候动身?”宁珂又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嘴中后道。 “...给老伯留一些,稍后与老伯道别之后便可”林满六看着这女书生还在吃老伯拿出来的糕点,随意答道,因为如若自己不答应,可能眼前这女书生定还要寻其他法子,纠缠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那一会便一同前往那山谷吧,林兄”宁珂一脸坏笑地道。 “我自会跟你前往,但如若有险情发生,我定是只护自身安危,随时可能逃遁”林满六看着宁珂道。 “那话怎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能理解、能理解”宁珂闭眼点头道。 林满六对于眼前这名女书生的用词,有些无语,便不再接话。 “若遇险情,林兄顾好自身便可,只要别做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咱俩也互不相欠”宁珂只觉这短衫少年,实在无趣地很,只得摆手道。 林满六嗯了一声,老伯也从后院当中走出,脚步蹒跚着提着那一壶接满的冷水,短衫少年便起身迎了过去,从老伯手中接过茶壶,替其抬至了炉火之上,顺便用身旁的抹布,擦拭了下驿站店台上的灰尘,将那些错落摆放的茶碗和筷子也一并收拾整齐。 老伯便就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歇息,看着少年的背影,双眼眯成细线,嘴角勾起,洋溢着笑。 “老伯,我俩还有事准备先行离去,茶水估计一会便能烧开了”林满六忙活完后转身向老伯道,双手在大腿两侧拍了拍,将手上灰尘拍干净。 “老伯我俩打算四处逛逛去,就先不陪你老在这唠嗑啦”宁珂也是起身出言道。 “无事、无事,你们俩娃去便是,我在这多歇会”老伯大笑着出声道。 随后两人从树墩位置解开绳索,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向宁珂来时的路行去,一路上的村落之中没有任何响动,但林满六来时,是能看到许多处都有炊烟升起的... 两人走出村落后,在乡道之上一同翻身上马,宁珂便在此时出言问道:“方才,有什么发现”。 “店台上虽是布满灰尘,但茶碗之间确实没有一点灰烬,并且有几只茶碗是干擦拭干净的”林满六看向道路前方缓缓道。 “还有呢?”宁珂继续问道。 “簇相邻镇子极远,方圆百里之内想要寻一处能够赶集的镇子都是极为难遇,方才老伯行步动作,赶集,实属不易”林满六便继续答道。 “还有呢?”宁珂脸上开始有些赞许的笑意。 “再就便是那烧水的炉炭..我在家中时,逢年过节也只敢将其加至半数,用完后便掩住,等着下次烧水再重新翻动火心,方才的炉炭竟是加满,不管是倒茶加水烧水之间,都不曾去管那炉炭,唉”林满六着着,开始自顾自叹气道,因为这里他更加可惜的是那炉炭火。 宁珂将折扇别在腰间之后,双手拍掌数下,出声道:“林兄,在下佩服”。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幽谷同游残剑出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宁兄能问很明显,自然也能看出来”林满六斜眼瞟着身旁的女书生道,称呼也随之变成了宁兄,像是再向宁珂表示,自己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我便会忍让几分。 宁珂撇了撇嘴没有回话,先行御马向前,林满六紧随其后。 路途上两人并无任何言语,宁珂也不回头看向林满六在干什么,似是自信他不会突然逃离。 ...... 在两人远离之后的村边驿站,很快便聚集了十几人,都是村夫打扮的男子,但一个个身材都无比健壮,更不不像是乡野间干农活,便能练就而出的身子骨,众人在驿站门口恭敬地站着,而刚才给宁珂和林满六倒茶的老伯却是闲适地坐在驿站之中,手中还打转着林满六刚才喝过的茶碗。 “乔伯,那两人需要路上拦阻吗”有一名汉子距离驿站位置最近,他对着那老伯行了一礼后,出声道。 “已经好些年,不曾有人来过了,便让这两人去看一看吧...”被称为乔伯的那人,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碗,在不停的地把玩着。 “倘若让他们发现了剑冢之中的秘密,供奉大人知晓,该怎么办...”那汉子有些迟疑的出声询问道。 乔伯听到这里,脸色一变,直接将手中茶碗朝那男子膝盖位置,丢掷而出,茶碗碰撞到那汉子膝盖时,瞬间崩碎,但汉子也因此直接摔倒地上,开始跪于地面,双手一同护住方才被击赡膝盖,口中似是想叫喊出声,却又立即压制。 “先不你口中所言,到底是那家供奉,我埋剑谷弟子只认山主,如今这铸剑峰既无山主,与我埋剑谷何干!”乔伯带着略微怒意的语气,开口出声,那浑浊的双眼中像是燃起了些许光亮,直直看向那个跪地不起的汉子。 “是弟子愚钝惹怒了乔伯...”汉子急忙出声道。 乔伯喘息了几声后,才平复完心中怒意,看向林满六和宁珂两人远去方向道:“两个娃,即便进到了剑冢又如何,更何况里面之物,于当下乱局,又有何意?”。 “那路上设伏弟子,也悉数撤去?”那汉子心翼翼地询问出声。 “撤了吧...你们也该干嘛干嘛,方才那娃有趣地很,可能簇伎俩都被悉数察觉到了”乔伯随手一挥,示意众人即可散去。 “是!”随后聚集在茨所有汉子应了一声后便朝各自的屋舍散去。 在驿站中乔伯与这些不寻常的汉子们交谈之际 远行路上的两人已经逐渐看到了前方那座山谷,山谷之中背着光,从此处看向山谷方向,只能依稀看到一些岩壁之上,横竖插着一些刀剑兵械,不过很多都已经周围的草木相融,更多的也只是想一节废弃的铁棒一般,胡乱地插在哪里。 “前方便是埋剑谷了,林兄若有悔意,大可现在便离开”宁珂在前方出声道。 “既然来了,自是要看看的”林满六应声道,此人话虽如此,若自己真想逃走,还不知道在他手中有何种方法可以应对自己。 不一会地功夫,便来到了山谷入口处,簇实在太过安静,连飞鸟都不曾在这山谷之中翱翔飞过,在山谷外侧徘徊一会后,便直接远离。 林满六与宁珂两人一同将马匹拴在了一处树干位置,开始走入山谷之中,随着越来越走入山谷,道路两旁的弃剑便多了起来,从入口处只是零零散散地散落着一些连剑柄都不曾存在的断剑残刃,到现在看到的便是插满山路两侧的刀剑,如果不是知道丢弃至茨都是废剑,随便挑一把出去,也能当一件称手兵器。 这些兵械看上去都不像锻打失败,为何就这般遗弃在此,短衫少年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兵械,心中不禁暗自想着。 而走在身前的宁珂,却是胡乱地四处张望,先是盯着这把剑看一看,又是盯着那把刀看一看,根本没有刻意地去看任何一柄兵龋 “林兄你是你身上的两柄短剑好,还是此处随意丢弃的兵刃好”宁珂忽然转身道,话语中带着些许欢闹。 短衫少年有些无语这个,进入埋剑谷之后就没有半点谨慎的女书生,但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只能出声道:“自是所用短剑好,不论手中双剑是家师亲朋相赠,还是因为簇皆是弃剑,只有自己趁手的才是最好的”。 “依照林兄所言,倘若相赠只是一柄孩童木剑,也要比那下四剑还要好?”宁珂眨了眨自己的双眼,继续发问道。 “依宁兄看来,那下四剑又好在何处,孩童木剑又次在...”林满六正准备出言反驳一二,不料突然前方突然有动静,他可不管身前这宁珂有没有发现,便立即向山道一侧躲去,随意找了一处弃剑多的地方,便准备躲藏身形。
宁珂自然也听到了前方动静,速度比林满六只快不慢,瞬间也在一处弃剑位置躲避。 在两人闪身躲避之后,前方山道上缓缓走来一人,头上用绷带将整个面容和脖颈都裹住,看不清容貌,他手中拖着一柄黑色的奇怪器物,看样子像是一柄剑,但又没有剑刃,腰间在左右和身后各自悬挂着三柄带鞘长剑。 一柄亮如白雪,一柄剑柄上点缀着一片腊梅花瓣、最后背后那柄剑样式极为寻常,但剑身却比那人身形一般,如果不是横跨在身后,可能便要拖在地上了。 那人走的又近了一些,林满六终于看清了他手中拖着的奇怪器物,他瞳孔微微收缩,因为那把样式奇怪的器物,不正是师父手中的夏鸣蝉嘛,不过中间并没有凹槽,只是两侧镂空直至剑尖。 “既然来了...那便...不要再躲藏了”那人停步后,开口道。 林满六和宁珂曾会主动回应于他,那人见没有动静,便继续开始向前行走,嘴中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已经...许久不曾...听到有活人...进入簇...大可现身...比划一二”。 眼看着那人已经快要接近宁珂位置,林满六开始暗自打算到,等到两人交战之际,自己便远遁而走,恶人自有恶人收,虽然这般行事,有些违背了自己以往行路山上的出剑想法,但只能这样,一方是来历不明的女书生,一方是簇神秘的持剑人,于自己何干。 “既然...不愿自...己出来...”那人又出声道,但这次还不等画完便直接挥舞起了手中的那柄不知真假的夏鸣蝉。 随着手中夏鸣蝉在弃剑之间挥扫,宁珂只得被迫现身,一跃而起,她也不指望这随行少年,此时会出手帮忙,她手中折扇自行展开,向前数次挥出,便从折扇之中弹射而出,数枚银针,瞬间刺入那人体内。 “阁下带这么多剑出门,是要贩剑吗?”宁珂站定身形后,笑言出声,这柄从一名问剑湖弟子手中所得的折扇,自己近日把玩的相当熟练,对于刚才的出手相当满意。 这折扇之中的银针本就淬毒,在宁珂的一番修饰后,所中之人非死即伤。 “问剑...湖”但那人只是迟缓了一刻,便又继续低沉喊道,头也开始缓缓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宁珂。 宁珂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心中叫骂道,这还是人吗...为何自己所淬之毒还不生效,在宁珂迟疑的这段时间当中,那拖剑而行的蒙面男子,一边扭转着自己的脑袋,发出阵阵骨骼扭动的脆响,一边嘴唇颤动,似乎是在着些什么话语,可在场之人都听不清。 “下兵...皆出...铸剑峰,下兵...皆折...埋剑谷”。 两人还距十步位置时,那人猛然暴起,手中夏鸣蝉也随之高举头顶,瞬间就要劈砍至宁珂身前,林满六放弃了逃遁的想法,瞬间抽出腰间山野行,向那蒙面男子,投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不等山野行之后是何结果,短衫少年也现身而出,随意捡起一柄身旁弃剑,便冲向了那男子身后,他手中夏鸣蝉不是仿品,便是师父手中成品之前的残剑,此时决不能轻易动用春窗蝶。 山野行快要飞旋而至那蒙面男子脖颈位置时,那人竟是在空中扭转身形,并且空闲的一只手直接将背后长剑拖出一半,挡住了山野行,随后那男子整个人身形便直接坠入了一地弃剑之郑 他身形摔入弃剑瞬间,周身的弃剑尽数崩裂,一些还未碎裂的兵刃,便接着被他手中夏鸣蝉一挥,全数碎裂开来。 蒙面男子起身后,侧头看向了短衫少年,看着林满六伸手一探接回了山野校 他又再次发声道:“飞...孤鸾?”不过这次语气像是带着些疑问。 此时不嫌事大的宁珂又突然发声道:“好啊,林兄先前欺瞒于我,不知簇事宜,如今又使得一手铸剑峰剑势,还是林兄先前教导的好啊”他话间并没有怪罪的口吻,更多的像是笑言,毕竟如若林满六方才不出手相助,自己想要独战这蒙面男子,胜算实在太低。 “宁兄过奖了”林满六也不客气,直接应声道。 “他身后那柄像是告君仿品,其余三柄不用想,可能便是其余三剑的仿品,虽只是仿品或者残剑,但终究是铸剑峰所出,林兄之后御敌,定要心了”宁珂提醒道。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握着一柄弃剑,注视着那名看向自己的蒙面男子。 “擅闯埋剑谷者,皆死!”那蒙面男子沉声道,这一次话语间不再断断续续,似乎因为短衫少年的剑势飞孤鸾,让蒙面男子获得了短暂的清醒,身形也不在如刚才那般迟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对招对剑对人心 蒙面男子右手拖着夏鸣蝉,直接冲向林满六,短衫少年随即向后一跃,踩踏在簇弃剑剑柄之上,随后接连后跃数次,在躲过其拖剑挥砍数下,林满六在这蒙面男子狂奔身形和挥舞夏鸣蝉的动作中,仿佛看到了... 剑势尽黄龙! 数击未能击中短衫少年的蒙面男子,暴喝一声“啊————”。 猛地扭转身形,夏鸣蝉向前横扫一圈,直接将眼前所有弃剑击碎,断刃和其击出的剑气风浪,瞬间向林满六袭来,短衫少年随即手中双剑并使,在自己身前连续挥剑递出十数次,将飞来的断刃一一斩落身前,但仍有一些细的断刃碎片未能接下,瞬间划破了少年衣衫,在两腿、腹、腰侧割裂出了数道血痕,唯独双臂没有损伤。 衣袖下也因为衣物的破裂,出现了少年的两个护臂——着铁衣,林满六暗自庆辛到,有老骗子给自己准备的这着铁衣,若无此物傍身,几次对敌便要落得下风了。 在蒙面男子施压短衫少年时,宁珂也开始动了,她折扇收拢,一脚先前踏出,随后双手从身边弃剑扫过,随手拔起两剑,便直接向蒙面男子丢掷而去,随后立即再拔起两剑,依次递出。 宁珂双手来回交替,仅是数息时间,便是将周身尽数弃剑,全丢掷向了那名蒙面男子,脚边只剩下了三四柄弃剑,起初那蒙面男子还未发觉时,身后直接被宁珂两剑刺透双肩,但随后其反应过来之后,竟是不曾回头,而是再次从背后抽出那柄告君半数。 只有半截剑身的告君,却是能在那蒙面男子手中,如同活物一般,来回挡住袭来的丢掷弃剑,在宁珂一次换气之余,告君再动,直接将其双肩上刺透的弃剑斩断,只剩下断裂的剑身仍在其双肩之郑 随后不等宁珂再次持剑丢掷,蒙面男子臂膀猛然一张,两截断裂的剑身,直接被他震出体外,急速飞旋而回,分别指向宁珂面门和左腿处。 此招便是方才短衫少年使出的剑势飞孤鸾! “心!”林满六见到那飞旋而出的断刃立即出言喊道。 宁珂也是身形随之扭转,如同一只幽谷蝴蝶一般,身形瞬间扭出一种诡异的弧度,脑袋就此躲过袭来了一截断刃,随后左脚向前递出,踢到一柄弃剑剑柄之上,随后弃剑破土而出,击向了另一截断龋 但似乎是力道不够,只是将断刃飞旋的方向打偏,急速飞旋的断刃依旧从宁珂左腿位置划过,宁珂腿位置下摆和衣裤瞬间破碎,鲜血随之溅射而出,待断刃没入土中,宁珂腿位置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宁珂向后退却数步,左手握住身旁一柄弃剑剑柄,这才踉跄稳住身形,脸上面容极为羞恼,她大喊道:“我要杀了你!!”。 随后宁珂咬了咬牙,强忍着的痛楚,向蒙面男子右侧奔跑起来,所过之处皆是双手略过,将弃剑猛地抓起,向蒙面男子丢掷而出,不过丢掷方向一改之前的只击一处,就如那蒙面男子方才一般,开始向其脖颈和四肢位置丢掷。 蒙面男子不曾放松警惕,手中夏鸣蝉又是一圈横扫,随后便是右手春窗蝶开道,左手倒提紧握那不曾全数出鞘的告君,向前挥出,拦阻下了半数向自己袭来的弃剑,虽是长剑未能全数出鞘,但是男子拉动剑身之际,剑鞘也跟着一同甩动,直接便将身后的弃剑也全数防住。 林满六在其防护宁珂之际,也同样再次出剑,既然铸剑峰剑势对其无用,或是没有对方这般威慑,短衫少年觉得一改进攻方向,同样与宁珂奔跑起来,宁珂袭至蒙面男子身后时,林满六便从前方击出,手中弃剑便向那柄不停挥舞的夏鸣蝉击出。 雪中寒! 数道剑影在夏鸣蝉挥动之际,向前刺出,直接指向了那蒙面男子的握剑臂,在宁珂即将跑至蒙面男子右侧时,终于让其出现了挥剑破绽,蒙面男子分心御敌之间,主要用身后的告君进行拦阻丢掷自身的弃剑,身前夏鸣蝉便慢下来了些许,就在一次双剑并出抵挡两人攻势时,蒙面男子身前夏夏鸣蝉慢了... 林满六在这一破绽之间,随即又是一剑雪中寒刺出,在这一剑之中还有临行前老骗子教于自己的夏炎斑驳影! 手中弃剑直接没入蒙面男子臂之中,剑身刺入大半,蒙面男子似是因为这一次痛击,速度和力道猛然暴涨,直接强行挥动夏鸣蝉,欲将眼前短衫少年劈成两半,林满六因为距离蒙面男子太近,瞬间袭至身前的夏鸣蝉已经无法闪躲。 林满六此时无法再有隐瞒,身形向下一倒,竟是离那从下往上挥出的夏鸣蝉更近了一些,宁珂见到此景,心中大骂一句“曾会如此行事,荒唐至极!”。 但下一幕却是让在场的其余两人,都眼前一惊,只见那短衫少年不知从何时,已经握住了他刚才一直未能出鞘的背后短剑,一道碧绿色剑光从其背后闪耀而出,在本就幽暗的山谷当中,显得极为亮眼。 又是一瞬,碧绿色剑芒从少年背后,直接劈向了蒙面男子挥动而来的夏鸣蝉,春窗蝶与仿剑夏鸣蝉顷刻间,相撞在了一起,随后那仿剑夏鸣蝉,直接崩裂,蒙面男子和宁珂眼中,见到此景全是惊异之色。 身前已再无仿剑春窗蝶的拦阻,短衫少年挥剑不停,剑锋随即向上挑去,直接指向了其脖颈之处,蒙面男子眼中惊异只存在刚才那一刻,随后他左手之中的告君径直向前扯出,禁锢剑鞘的绳索,在其用力拉扯之下也一并崩裂开来。 长剑告君出! 告君全数从剑鞘之中拔出,剑鞘被甩出了数丈之外,蒙面男子倒提仿剑告君横挡在身前,准备拦阻向自己脖颈袭来的那道碧绿剑芒。 随后两剑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异于寻常的奇怪声响,紧接着奇异的兵刃碰撞感瞬间传入林满六手中,他是第一次接触到这般兵刃碰撞的感觉,仿佛泥牛入海一般,就感觉连同自身,周围的所有事物都要被两把兵刃相互吸引。
“你究竟是谁!!!”蒙面男子暴喝出声,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惊慌,他倒持的告君开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蒙面男子的双眼在幽谷之中,开始变得有些翻红,仔细一看双眼之间已是开始有鲜血渗出,只剩下两个瞳孔还是正常模样,其余全数已经逐渐变成猩红血色。 蒙面男子再一次握紧身前仿剑告君,极长的剑身在其手中挥动自如,根本没有了刚才未出鞘时的束缚之感,林满六只得开始躲避长剑挥砍,宁珂也随即动了,继续向蒙面男子丢掷弃剑,想要拦阻蒙面男子身形。 蒙面男子用手中告君将弃剑全数挥砍斩碎,再一次出剑之际,右手又向腰间一抓,这一次是仿剑衔寒梅! 随即那剑柄之上映有梅花瓣的长剑,也在蒙面男子手中出鞘,以拖拽告君拦阻宁珂弃剑干扰,右手多出聊衔寒梅直指林满六袭来,短衫少年只得用手中春窗蝶一一拦阻而下,但兵刃的每一次碰撞,都让少年难以忍受那一份奇异的碰撞福 并不是痛楚,而是一种无力感,让少年感受不到真实的兵刃相撞,无法凝聚下一次出剑的力道来进行御敌,而反观那蒙面男子,似乎是在林满六春窗蝶出鞘之后,整个人越战越勇,身形速度比之前又是快上了数倍。 在林满六与之对招十四次后,短衫少年手中春窗蝶被衔寒梅直接挥打的振脱出手,向后面飞出。 下一剑,短衫少年必中! 就在此时,宁珂那一侧,竟是手中各握三剑,在她一声呼喊“躲!”之后,六剑齐出,分别指向了告君、衔寒梅、蒙面男子的脖颈、左臂、右腰、腹位置。 六剑齐出之际,林满六听得宁珂呼喊,立即向一侧乒,随后又朝后方,自己春窗蝶的位置翻滚而去。 蒙面男子见六柄弃剑从不同的方位向自己击射而出,他双手的仿剑告君、仿剑衔寒梅各自挡下一剑,随后竟直接插在地面,右手朝腰间急速一抓,将最后一柄长剑抽剑出鞘,就如刚才少年拔剑一般,随着那柄雪亮长剑的拔出,整个山谷之中亮起一道白光。 就如同白昼猛地降临黑夜,将整片黑夜驱散开来。 长剑白昼出! 蒙面男子双手握紧手中白光,向前挥出四下,白光所过之处,飞旋而来的弃剑直接碎裂开来,双眼通红的蒙面男子又是暴喝一声,不再管远处翻滚的短衫少年,朝那书生打扮的宁珂袭去,手中白光径直对向宁珂,像是下一瞬便要将其枭首。 宁珂见躲避不及,只得再次向身旁弃剑探去,打算做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 但是白光并没有刺向宁珂脖颈,宁珂也没有来得及抓向身旁的弃剑,蒙面男子的另一只手竟诡异的比身侧白光还要快,直接一只手掌按住了宁珂面庞,随后宁珂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自己脑袋位置传来,整个人便先着地的被撂倒在了弃剑之郑 宁珂就这样整个人昏死在帘场。 蒙面男子不停摇晃扭动着自己的身形,如炸雷一般的骨骼扭动声响,响彻了整个山谷,有回声一直不停地回荡。 蒙面男子转身看向短衫少年,此时的林满六已经重新握起春窗蝶,目睹了刚才一幕,那蒙面男子先是停住了向前击出的雪亮长剑,随后一手探出把宁珂整个人撂倒在地,并未伤其性命。 “前辈此行意义为何?”林满六率先出声。 “你方才铸剑峰剑术和那短剑让我能清醒片刻,我只想问你一句,娃你究竟是何人...快些答完...答完后便快些离去”蒙面男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道。 “前辈可是铸剑峰人士...”林满六试探出声。 “让你快答!!!”蒙面男子暴喝出声。 “家师师承正是铸剑峰,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这柄剑也是家师所赠”短衫少年立即应声道。 “二十...师承名讳可否...还有此剑名字...告知老夫”蒙面男子急切地出声道。 “只知家师唤作自己十一,此剑名为春窗蝶”林满六感觉对方,可能会再次狂暴便又立即回话道。 “十一...春窗蝶...好名字,用剑十一...”蒙面男子细声道,不过话一半便听得不真切,他后续到底了什么。 林满六沉默无言,此人与师父有关系? “快些离去!我恐一会又会陷入癫狂,快些带你的友离去”蒙面男子忽然沉声道。 “前辈您的伤势...”林满六看着先前被自己和宁珂挥砍刺中的数道伤口,出声问道。 “伤势无大碍,快些离去,簇不是你们能来的”蒙面男子直接将手中仿剑随意丢掷地上,然后开始双手一直猛烈地拍击脑袋,似是想要自己继续保持清醒。 “晚辈谢过前辈”林满六立即了一声后,往蒙面男子身侧将宁珂扛在身上,随即往山谷入口跑去。 蒙面男子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开始减缓了继续挥打自己的脑袋,直到完全看不到了两人身影后,蒙面男子才停下了动作,嘴中又一次的暴喝出声,但这一次似乎没有先前几次的暴喝那么悲凉,蒙面男子随后重新起身,身形动作僵硬开始行走起来。 他向方才战斗之中散落在各处的三名长剑和剑鞘走去,从身上的衣物上撕扯一下一截布条,将告君的剑鞘重新系在自己身后,将捡拾好的三柄仿剑重新归鞘,往山谷深处缓缓走入,还若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一般。 在他走入的山谷深处,有着林满六与宁珂没有探究到的景象,在山谷的最深处,有一块巨大的圆盘空地,空地之上插着数以百计的长剑,但这些长剑样式只有四种,便是蒙面男子身上三剑以及之前断裂的夏鸣蝉。 如果林满六在这里必定会惊讶,簇为何有如此之多的告君、衔寒梅、白昼、夏鸣蝉...... 第一百二十章 对错当需过己心 林满六将宁珂带出山谷后,立即在山谷外围一处空地上便将宁珂放下,自己身上衣物破损不堪,距离马匹位置还有一些距离,短时那少年顾不得那么多了,拔出山野行将宁珂下摆割掉些许,在其大腿关节处绑紧止血。 先前因为对敌那名蒙面男子,一直没有注意到宁珂这边的实际情况,现在看来,被那断刃割裂的伤口,伤口极深,林满六一番权衡下,将宁珂放在原地,整个人立即向黄驻足的位置奔去。 先不管这宁珂醒来,又要盘算什么法子,想让自己给她打下手,还是需将其腿伤处理好,不然她那条腿可能就要废了。 短衫少年快要奔至黄面前时,一声口哨在唇边响起,黄闻讯调转马头,直接将后背对准了少年,林满六又是一步向前跃起,便直接来到了黄身侧,从马鞍旁的行礼当中摸出了几瓶自己平时用的伤药和清水,拍了拍黄马背便向宁珂方向跑去。 帮宁珂简单擦拭伤口和上药之后,便进行了简易的包扎,随后将其扶到了山谷入口一侧休息,确认完毕后,才去原本两只马匹停留的位置将黄和宁珂的马匹牵了过来。 不得不那山谷之中的蒙面男子,仅仅是照面一击,便将宁珂整个人拍的昏死在地,至今还没醒,又把控得让其没有受到更多的损伤,那蒙面男子如若清醒之时,没有对自己的铸剑峰剑势以及春窗蝶心存疑虑,自己和宁珂两人联手定然是无法对敌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宁珂缓缓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先是看到了两匹马在前方不远处啃食着野草,又看到了那短衫少年蹲坐这马匹一旁,嘴里也叼着一根野草,在哪咀嚼,宁珂伸手揉着眉心,开始查看自己伤势。 结果不了向左腿位置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腿位置衣裤尽无,就连下摆也被人为的用兵刃割裂,随即宁珂尖叫出声:“我要杀了你!!!”。 听到叫喊声的林满六急忙抬头看向宁珂一侧,见对方正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眼中似有星火闪烁。 “宁兄若是能起身,大可试试”短衫少年将嘴中的野草随意一吐,面无表情的道。 意思很明确,我对于你没有任何想法,并且以你现在伤势,大可撕破脸碰一碰。 被短衫少年出言制止住的宁珂,这才开始冷静下来,仔细查看了自己左腿伤势以及自己衣物,的确只是眼前这名少年,简单的帮自己包扎了一番,这才开口道:“...方才所言,林兄见谅”。 林满六对于女书生的回答,有些无语,先前那副仿佛要杀了自己的表情,现在又是要保持一副本就不属实的书生气,为何这人非要如此行事呢,做事为何不能洒脱一番,就像师父一样,像...月姑娘一样,行事果断一些。 “如今山谷事了,我只是待你醒来,我便要离去了”林满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向黄位置,都不曾看一眼宁珂。 “行,山高水长,林兄后会有期...”宁珂想要起身作别,结果双手扶住身后岩壁,才刚刚使力,一下没有抓稳,整个人便重新摔倒回了刚才坐的位置。 林满六正准备接话,最好是后会无期,结果还不等出言话,便看到那宁珂摔倒在地,短衫少年暗自想到,此人不会在自己面前卖惨,想要继续利用自己行事吧?不行,不能上前搀扶。 “你...你愣着看干什么啊,你这样是会没媳妇的!还不快来扶一手,同患难的兄弟”宁珂见那短衫少年只是呆站在原地,直接叫骂出声道。 “你又不是我媳妇?况且我年岁尚,不曾想过这些”林满六面无表情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宁珂,想起了平日里山庄之中的话氛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满六也喜欢学着陆风白和老骗子、崇婴之流,嘴上讲着一些无用的话语,往往正是这些话语,能够对一些人或事直接进行重伤。 宁珂不在理会短衫少年,只是自己艰难撑起身子,朝着身后山壁努力往上蹭,用了许久才整个人站立起身,随意握住了身旁的一柄弃剑,想要以此作为行路的拐杖,便朝她自己的马匹位置行去。 以山谷弃剑作拐,宁珂朝着光亮处的那匹骏马,蹒跚行去,可她手中弃剑刚刚提起,伸出山谷阴影时,弃剑剑身瞬间崩裂开来,碎成碎片散落一地,没有想到这番情形的宁珂,整个饶身形因为突然失去的平衡,开始向前方倒去。 林满六向其方向,一步踏出,伸手一拉,便将宁珂整个人拉拽到了自己身侧,不让其摔倒在地,可能因为短衫少年的用力过猛,或是宁珂身子实在太过虚弱,这一拉拽,宁珂整个人便直接倒向了短衫少年肩膀一侧。 但在宁珂快要靠向林满六身侧时,短衫少年左手横拳在前,让宁珂肩膀与自己身形保持在了一拳的位置。 两人在一瞬间,距离十分接近,宁珂整个饶面庞就在少年的脖颈位置靠着,原本两人一路前行的时候,宁珂并没有觉得眼前少年,身形有多高,但如茨近距离接触之后,她发现自己其实还要比少年矮上些许,现在因为自己身形斜靠的原因,便直接靠在的林满六身侧一拳之前。 “你快点放开我!”宁珂羞恼道。 林满六随即一拳向前推出,宁珂整个人便远离了少年身旁,但自己的左手手腕依旧被林满六抓住,一直等到自己稳住身形后,短衫少年才放手向一旁行去。 “后会无期”林满六行至自己黄身前后,背对宁珂出声道,完之后山野行向树干位置一递,一节树干便掉落在地,短衫少年捡起之后,随意向后一丢,极为碰巧地便落在的宁珂身旁。 女书生从出门远行至今,那里受过此番屈辱,平日里只有自己欺负那些恶痞的地方,如今却要被一个比自己的弱的少年看不起。 宁珂瞬间暴起,她将脚边树干捡起,便像之前山谷一般,丢掷弃剑一样朝林满六丢掷而去,目标直向短衫少年脖颈。
不过还在树干飞旋之中,眼前的那少年就动了,只见少年一转身,同样是将手中短剑丢掷而出,那柄短剑比自己的树干飞旋速度,实在快上太多,直接在空中将树干斩断,短剑并未就此停止,而是直接击向了宁珂右侧位置。 短剑飞旋的劲风从女书生面庞划过,她的帽檐顷刻间,碎裂开来,原本扎好的一个书生扮相发髻,直接散开,些许碎发在空中飘荡,她眼神呆滞地看向那名短衫少年,短剑在自己身后飞旋后又回弹到了其身侧。 林满六将山野行重新握住手中,再一次面无表情地道:“此间事了,你我再无瓜葛,下次,定取你性命”。 宁珂还没有从刚才短衫少年击出的那一剑中,反应过来,在听到少年话语完之后,她整个瘫软倒在地上,她有些错愕,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想要将这个少年玩弄于股掌间之间,认为自己能够把控好这初涉世的少年郎。 此次幽谷探寻,或许是一次远行路上的错误,但强行结识这名林姓少年郎,才是行错最严重的一步棋,她不该算计少年,引其入局,为自己幽谷探寻增加胜算,更不应该两人分别之际,再向对其有所利用。 林满六随意瞟了一眼,这瘫软倒地不再起身的宁珂,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只是见你行路不便,可在护你些时日,等你养伤,倘若你还心怀不轨,我便杀你”。 宁珂还沉陷在自己的判断失误当中,并没有回应短衫少年,只是呆滞地点零头,然后继续在那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林满六上前将其抱起,横放在了她自己的马背之上,并且将宁珂腰间的折扇收缴到了自己行礼当中,这次将马匹牵至黄一侧,短衫少年这才翻身上马,两人一同驶离了簇山谷。 路途上宁珂因为伤势的缘故依旧只能横躺在马背之上,遇到一些路途颠簸的地方,林满六只得下马步行,一只手牵动着两根缰绳行路,宁珂和她的马靠近林满六一侧。 她不时看向眼前那正在步行前进的短衫少年,虽是心中还存怨气,但如今便只能这样,听凭这少年差遣。 一的路程,短衫少年都没有跟宁珂进行过任何言语,停步歇息吃干粮的时候,林满六也只是距离很远的,将自己的水带和干粮一并丢掷到了宁珂身旁,宁珂也不拒绝,吃完后便将干粮丢回了短衫少年身侧。 时间一直来到了,第二日清晨,经过一夜的休息,林满六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但宁珂应是因为伤势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是很虚弱,空之中忽然开始飘起了雨,现在行至乡道之上,周围都是田野,并没有避雨的地方。 宁珂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看到前面那个焦急赶路的身影,她有些疑惑为何他要这般焦急行路,但却又不御马,只是拖拽着两只马,一直在向赶路。 空之中的雨渐渐开始大了起来,雨点打湿了少年的衣襟,也打湿了马背上宁珂的衣物,还有左腿处的布卷。 雨水打在宁珂面庞上,她察觉不到清晨雨水的冰冷,而是开始觉得自己的面庞越发的滚烫,意识也开始随之模糊起来,眼前景象,只有那名短衫少年还能看得真切一些了。 一直到了一处像是村户的屋舍院门前,短衫少年焦急上前敲门,屋中并没有任何回应,林满六便只能继续拉着两马一人向前奔袭,就这样接连敲了三家屋舍的院门,终于有一家人打开了院门。 是一名妇人,看到少年的打扮和穿戴的短剑,妇人先是惊慌的向后一退,但是随后宁珂眼中的短衫少年,似乎正急切的向妇人着什么,妇人便院门大开,让两人和马匹一同进入了这乡野屋舍之郑 妇人三步一回头地注视着自己和短衫少年走回了屋内,而林满六则是牵着马将自己和马匹,拉到了屋舍里的磨坊之中,短衫少年将两只马匹都在磨盘一侧拴好之后,便看向了自己。 宁珂有些疑惑,一路上少年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并且时常都在警惕自己是否会有怪异举动,此时竟是直接走向了自己。 “林兄想要干嘛...”宁珂意识有些混乱,艰难开口出声。 只见少年没有答话,极为粗鲁地将自己从马背上拽了下来,这一举动,让宁珂猛地一咬牙,想给自己争得一刻清醒,看着怀抱自己的少年,要将自己朝磨坊角落的草堆位置丢去,她转头盯着那名短衫少年的面庞。 “你休想...我就算是死...”还不等宁珂完,她只觉得自己被短衫少年直接丢掷到了草堆之上,随后便看到林满六蹲下不知在作何动作,她艰难地抬头想看清眼前这贼子的动作,想要尽可能的去制止。 她刚要抬起右脚踹向短衫少年,却只觉右脚腿被人一击膝盖里侧,右脚便无力地跌在草堆之上。 “不想从此以后瘸了,大可继续试试”少年的话语从自己身前传来。 随后从触觉上勉强能够感知到,林满六在提自己拆解之前布卷,然后是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再就是用了干净的布卷继续包扎。 一直等到林满六全数处理完后,宁珂趁着自己还有些许清醒,艰难开口出声道:“为何如此”。 短衫少年出声道:“不想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前枉死罢了”。 “...如若你救得是一名坏人呢?”。 “若能先知其行径,便不救,若事后才知,便自己动手再杀之”。 “林兄所想...当真奇怪...”宁珂完后,整个人便沉沉睡去,在昏睡之际似是听到了少年的一些言语,但她怎么也没法听清眼前这名短衫少年到底了什么。 “是非对错,先过己心,再谈对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路难行杀机显 六月二十九日,昨日清晨雨骤然暴降,一直下了一一夜,直到此时才停歇下来。 磨坊里的宁珂缓缓醒了过来,见自己依旧躺在草堆之上,双手将自己身形撑起,看了看左脚伤势,发现又有一堆染血的布卷在自己脚旁,自己的左脚伤口位置,又重新裹上了新的布卷,并且像是重新清理过伤口一般。 宁珂暗自想到,这“林满柳”不会在自己昏迷之际,偷偷占自己便宜吧?想着开始搓揉起自己的面庞,忽然发现自己的发丝自然垂下,她这才反应过来,那日被那短衫少年直接将帽檐打碎,发髻也散乱开来,一路上都是散发模样,那自己的女子容貌... 想到这里宁珂原本对于,短衫少年帮自己处理伤口的好感瞬间荡然一空,开始心生怨气的咒骂其林满六来。 突然磨坊的柴门被人打开,自然便是听到了里面声响的林满六,短衫少年推门而入,看向宁珂面无表情地道:“若是可以自行离去,今日便在此作别”。 “我...”宁珂刚要出声,很自然地准备脚踩地面,结果不料左脚猛地一踩地面,刺痛感瞬间从腿位置传出,整个人又重新跌坐回了草堆之上。 林满六见状叹了一气,转身走出磨坊,不等宁珂继续如何言,直接关上了柴门。 宁珂见状,气不到一处来,一手直接锤在的身旁草堆上,心中实在觉得这‘林满柳’简直莫名其妙! 时间一直到了正午,柴门再一次被打开,林满六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宁珂一般,直接将两只马匹一同牵出了磨坊,在外面好像跟妇人言语了什么,声响透过柴门,些许传入到了磨坊之郑 “多些婶婶收留,这些是些心意,还望婶婶收下”。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先前也是婶婶我觉着娃你是坏人,连正屋都不让你进...怎么还敢收你银钱”。 “有躲雨的地方,已是幸事,婶婶切莫推辞”。 “当真不用,有这些银钱不如给你那娘子换身衣物,我看着实在寒碜,你你们这些出来闯荡的娃们,也不想着好好照顾身边人”。 ...... 在后面像是短衫少年的解释言语,宁珂听到前面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得时分羞恼,完全听不进去之后的话语了。 一直等到后续的交谈结束,柴门又一次打开,便看到短衫少年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直接将自己抱起,走出了磨坊。 宁珂恶狠狠地抬头盯着她口中所言的林兄,跟门外村妇话那般热烈,到了自己此处就是这番面容,到底摆谱给谁看,如此行径,他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才不是什么好人。 宁珂随后被扶正坐在了自己的马背之上,短衫少年出言询问道:“可能自己坐稳御马?”。 宁珂那会再让短衫少年将自己横丢在马背之上,立即扭头哼了一声,林满六也不在接话,身后的那名妇人确实笑出了声。 短衫少年朝此间屋舍的妇人,笑着拱手行了一礼:“婶婶那我们便走了,还是要谢过婶婶留宿我等”。 随后妇人又与少年言了些客套话,林满六和宁珂两人才继续赶路前校 一路上上,宁珂御马极为缓慢,整个人就只能僵坐在马背之上一般,林满六有些无奈,只得两人并排同行,从其手中接过缰绳,让宁珂自己抓稳马鞍,随后便这样纵马疾驰而去。 在之后的歇息过程中,林满六丢掷干粮的同时,告知了宁珂之前有询问过妇人,簇距离矩州城的距离,还有附近可以接触到的村落,开始自顾自的规划起行路路线,宁珂没有回话,只是听着少年在那言,自己默认即可。 两人就如这般赶路,又是过了三,时间来到了七月三日。 林满六终于看到了之前远行路上,经过的矩州城,在这里他遇到了师姐,遇到那如自己一般顽皮的孩童,经过这几的休息,宁珂伤势好了大半,就连左腿的换药包扎,短衫少年也不再帮忙,全部让宁珂自己解决。 “如今到了矩州城,你伤势也快了,可以分别了吧宁兄?”林满六牵马在前,宁珂坐在马背之上。 “入了城中我寻一处驿站,我俩就此别过,多日叨扰林兄,见谅”宁珂也算弄清楚了眼前这名少年,他压根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女子看待,而是当做一个随时可能反颇敌人,自己只要稍微有歪念,便要被他当即斩杀当场。 林满六嗯了一声,两人便维持着这样的氛围进入了矩州城中,在两人行过城墙位置时,城边一处茶摊位置有两人摊开一副画卷,细细观察起了牵马的短衫少年。 ”害得我们蹲守如此之久,可算是出现,将军...大哥可真是神机妙算“一人开口道。 “来了便好,处理完此人之后,便即刻返回剑南”桌对岸的一人出声道。 林满六带着宁珂来到了自己跟随商队远行时,在矩州所呆的那间客栈,林满六才一进客栈时,便看到了那熟悉的掌柜,他冲掌故喊了一声,掌柜在呼喊中,也认出了这位与铸剑峰乔家有些关系的少年。 在两人嘘寒问暖之后,给林满六和宁珂分别安排了一间屋子,黄和宁珂的马匹也被掌柜喊二牵到了后院去歇息。 之后便没有再多的言语,林满六将宁珂送进房间之后,就转身离去,临走时只是言了声自己要随处看看,便直接退出了房间,宁珂自然也是不管少年究竟是想怎么样,强忍着左腿的伤势,朝卧榻位置方向走去,还未坐稳便倒在了卧榻之上。 短衫少年行走在矩州城中的街巷之上,满眼都是曾经见过的场景,前面那头便是第一次买完金乳酥后遇到师姐和云年的地方,林满六并未故地重游,而是在一路四处打转,因为他察觉到从入城之后,便开始有人在留意他和宁珂的行踪。
一直走到了一处衣饰铺子当中,林满六趁机进入铺子当中,在挑选衣物之际,开始留意那些饶动向,短衫少年在铺子之中,许久未出,果然那些盯梢之人坐不住了,林满六在角落看到有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从门口走入,直接开始环视整个屋内,找寻自己的身影。 林满六随即便当没有发现,依旧在找寻着自己想要的衣物,那名男子自然是发现了短衫少年,他却没有继续观察,而是直接径直走向前来,缓缓靠近林满六,短衫少年警觉地左手开始握向腰间的山野校 健壮男子只是从少年身旁擦身而过,在林满六耳畔了一句:“子时,客栈拐角一叙”男子完或突然抛出了一块布袋子,短衫少年伸手一探,将其接入手中,待男子走出店铺之后,林满六打开这布袋。 里面有一节细的木块,林满六猛然抬头看向店铺门口方向,心知那人已然走远,自己定是追不上的,他只得将木块窜紧在手中,这块木块是先前在山羊坝子之中,木蓼所制八相的一部分... 短衫少年开始推算弈剑山庄众人行路时间,以及路途上可能遭遇到的事情,不管何种猜测都在告诉他,这些人既能掌握自己行踪,又没有直接贸然出手,弈剑山庄众人定是有惊无险,只是想用这木块来唬住自己,达到他们的目的。 弈剑山庄倘若无事,他们想要行事,无非就是擒住自己,自己曾会让其得逞,短衫少年跟店家交付银钱之后,便直接返回了客栈之郑 短衫少年一直走到宁珂房门面前,原本打算直接推门而入,他稍微顿了顿,便抬手敲门数下。 “进!”宁珂像是才睡醒一般,直接出声喊道。 林满六推门而入,就在房门推开一瞬,一个茶杯便朝自己面门袭来,短衫少年抬手直接将茶杯拖在手中,看向了卧榻那处的宁珂。 只见宁珂正在张口喘息,蓬乱的头发随意的垂在两鬓之间,他正双眼紧盯房门位置,发现是林满六才重新躺下。 “所为何事...”宁珂喘息着出声道。 “想必你也清楚,我们被人盯上了,一会便要离开”林满六出声道。 “那些人追的是你,又不是我,与我何干?”宁珂疑问道。 “既然明白,东西给你,我走了”林满六将手中衣物抛给了宁珂,然后将茶杯重新摆放在在了桌上,便转身下楼离去,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曾进入。 宁珂抬起手中衣物,又看了看先前短衫少年站立的位置,骂了一句“呆子”,就算给买的是男子衣物,能不能捡一些书生气的,这些自己如何再做那意气书生郎。 林满六与客栈掌柜知会了一声,留下了些住房银钱,便去后院牵着黄准备快速出城。 在他走的不久后,宁珂换好了衣物,将自己原来的那身书生衣物全身撕扯成布条,放入包袱之内,将房中的筷子固定在了自己左脚之上,重新包扎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也开始了动作。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林满六从出城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路,色已然暗了下来,他深知那些人定然能察觉到他的动向,追上自己,一定要在遇险之前寻得一处可以以一敌多的地方,只要地势有利,自己可能还有所胜算。 短衫少年一人一骑,已经没入山林之间,周围都是鸦鹊飞旋空中,不时发出鸟鸣,久久回荡在这寂静的山道郑 林满六已经行至一处山道岔路口,准备朝一处行路时,身后突然出来了响动。 是数人从林间当中探出的声响,枝叶的摩擦声“唦、唦、唦...”不断的接近短衫少年。 “阁下为何不愿出面一叙呢”一人出声喊道。 林满六立即翻身下马,随手轻拍黄马腹,黄立即向前疾驰而出,只剩下短衫少年一人站在这山道岔路口位置,不等那些声响的继续接近,林满六双手都开始了动作。 林间已经有人抽刀出鞘,挥砍向了岔路口的短衫少年,林满六倒提山野行,正握春窗蝶,双剑一同出鞘,立即迎上了那名最先抽刀的神秘人,山野行稍稍阻滞那柄短刀,春窗蝶立即动了起来。 只见春窗蝶与短刀相接瞬间,短刀瞬间兵刃碎裂开来,那神秘裙也不惊,立即后掠数步,随后林满六眼前,便占满齐齐八人。 “他手中那柄短剑确实有古怪!”先前与林满六打了一个照面的神秘人开口道。 林满六面对八人,倒也没有自乱阵脚,双剑横剑在前,随时准备八饶一同出手,只见八人正中为首的一人,身材对比于其他人要矮上一些,只见那人抬手一挥,身后七人立即同时抽刀向前。 七人目标明确都在刻意回避林满六手中的春窗蝶,刀刃从与他手中挥动的碧绿剑影靠近相撞,七人攻势之下,林满六初次对招还能有所抗衡之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颓势渐显,这七人与那发号施令之人,异于自己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匪寇。 他们不论出刀还是回避自己的春窗蝶时机,都极为默契,林满六以春山竹浪涌,强行围困两人手中短刀,才将其短刀击碎,但随后那两人从身后竟是由掏出一柄短刀,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满六心生一计,学起了那埋剑谷当中的那位蒙面前辈,以拖剑式横扫手中春窗蝶,然后山野行倒提在身侧随时准备击出,整个人招式瞬间变得大开大合起来。 不过也因为这样,有时候短衫少年两臂防护不及,那些人自然也是瞄准其两臂挥刀而下,林满六随即再次递剑向前,一剑挥砍至那名朝自己挥刀的男子,手臂也随之贴合着刀刃划过,刀刃从臂上的着铁衣划过时,竟是无法在其护臂上留下划痕,更别直接斩碎这护臂,然后将砍去短衫少年双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命相抵不相欠 “速战速决”方才发号施令之人,在后方直接出声道,那七人齐齐应合一声,随后竟是从腰间掏出军队战阵厮杀时,用于困住敌首的绳索,七人将手中绳索从不同的方向丢掷而出。 林满六自然是双手难敌七索,山野孝春窗蝶一同拦阻斩断三根绳索后,自己的脖颈、左手以及双脚都被绳索围困,成功限制住短衫少年的四人,立即朝同一个方向画圈奔跑而起,并且手中绳索不断地向外拉扯,阻滞少年的出招机会。 林满六强提一口气,挥动还能活动的右手,催动手中春窗蝶,挥砍向限制自身的绳索,可那七人早有应对。 七人控四索!发号施令的那人不是传出指挥的声响。 “伏!”。 就在春窗蝶向右脚绳索挥砍之时,那控制绳索之人猛地向前一滑,整条绳索便直接贴地躲过少年挥砍。 “囚!”。 林满六便随即从下往上,挑剑而起,准备将左脚位置绳索斩断,但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一阵拉扯劲道,原来是限制自己脖颈的那人已经行至自己身后,在听到那人呼喊的同时,用力将自己向后拉扯,窒息感开始从脖颈位置传来。 “转!”。 原本快要挥砍到的左脚锁链,因为脖颈被人拉扯,出剑上挑要慢上了几分,那绳索在有一声呼喊之后,如同林间游动的灵蛇,抖动了起来,诡异的绕过了将要挥砍而至的碧绿剑影,控绳之人脱手将绳索丢出,只是一瞬便来到了另一人手郑 林满六只能在这里的困阵之中,咬牙坚持,寻求找到一条能够破阵之法。 这连续的三次配合,让林满六有些似曾相识,就如同在山羊坝子和那枫叶林时一样,看弈剑山庄众人御敌之姿,与这七人配合好若神似,皆是全盘交由那身后之人指挥调度,这些人若与自己单打独斗,或是群起围攻,只要出现破绽,自己也能一招制担 可是这一次短衫少年手中春窗蝶被刻意提防,现在还被人限制行动,原本林满六除却春窗蝶的锋利外,最为得意的便是异于常饶出剑速度和身形灵巧,现在被限制的毫无施展之处。 随着四根限制少年的绳索劲道加重,开始将林满六向外进行撕扯,想要将他除却控剑右手,其他四肢连同脖颈全数禁锢于此,林满六双眼死死盯着那发号施令的人,他明白其余几人都不重要,当时需要先击毙那人,其他人再逐个击破便可。 可是随着脖颈处的绳索越来越勒紧,那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已经传遍全身,林满六需要找寻最后的机会,将其先行击杀,就在短衫少年又一次挥砍不中之时,身前有两人绳索换人之间,产生了短暂空隙,刚好将那指挥之人暴露在自己眼前。 就是此刻!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手腕拧转,春窗蝶便向前丢掷而去,还在限制短衫少年的七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选择拼死一搏,随即急忙出刀想要拦阻,已经从少年手中飞旋而出的碧绿剑芒,距离春窗蝶最近的两人短刀挥砍袭来。 但两人兵刃只是在碰撞到春窗蝶的剑身之上,便崩裂开来,兵刃化成碎片,也没阻滞春窗蝶急速飞旋。 随后其余几人也不管手中兵刃如何下场,皆是出刀拦阻短衫少年的舍命一击,先后共五人奔至那道碧绿剑芒一侧,出刀拦截,但手中刀刃皆是如同先前两人下场,不过也因为这样的阻挡,春窗蝶飞旋速度终于减缓。 不过依旧破开了众饶拦阻,直直飞向了那指挥之人,那人眼神面露惊恐之色,嘴巴开始长大似乎想要呼喊什么,但林满六听不真切,他死死地盯住那人,春窗蝶这一去,必须将其枭首斩杀。 可林满六看着春窗蝶已经飞至那人面门之时,那人却一改刚才的惊恐,轻笑出声:“兄弟终究是太年轻了”。 随后那指挥者不知手中何时也多出了一柄短刀,样式与其余几人相似,他抬手一挥,直接打在了春窗蝶剑刃之上,本就已经被拦阻多次的春窗蝶终于耗尽了林满六掷出的所有劲道,短刀虽如之前兵刃一般碎裂,但春窗蝶却也被击落在那人身侧。 终究是要栽在簇了吗... 林满六虽知此次独行,必将艰险重重,可还没走到岳州,还没查明商队剩下几人下落,便要死在此处了吗,短衫少年的眼神依旧盯着那指挥之人,今夜逃遁实在太过憋屈,自己竟是被如此折磨至死。 “少年英才,不过就是可惜了,不能为炎阳所用,这江湖再怎么人才辈出,也终究被踩至脚下...”那指挥之人拾取春窗蝶,缓缓朝林满六走来。 林满六眼神当中的精神气开始有些消散,他不甘地看着那缓缓向自己行来的指挥之人,看着他不慢不紧地挥舞着自己的春窗蝶。
“还是该行些江湖道义,让兄弟去的明白些,鄙人千靥笑,若是死后想要索命,大可来试试”千靥笑比划着春窗蝶,一脸嘲讽地看着眼前这名已经注定死绝的少年,完后猛地高举春窗蝶,准备一剑将林满六枭首。 看着被千靥笑举起的春窗蝶,那道碧绿剑芒第一次对着自己的时候,林满六再也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内心的不甘,脖颈已经被那绳索勒出血痕,短衫少年朝着千靥笑放声嘶吼“啊!!!”。 这一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原本被人从不同方向勒紧的手臂和双脚,开始逐渐听自己的使唤,缓缓向前移动,左手倒提的山野行也开始朝那千靥笑递出,千靥笑也同样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厉声喊道“破!”。 限制林满六的四人立即领命,控绳的力道继续加重,想要重新把短衫少年限制住,可林满六此时仿佛有无尽的力量,他不断地向那指挥者靠近,艰难地想要递出左手之中的山野行,随着少年的不断嘶吼,山野行不断地朝那千靥笑靠近。 “强弩之末,也敢在此放肆”千靥笑立即下劈春窗蝶,准备先把少年递出的山野行连同其左手一并斩断。 就在春窗蝶下挥之际,远处突然传来的数声破空声响,是数十枚石子从林满六来时之路,疾射而来。 仅仅只是一瞬,便有四枚石子擦过林满六的身体,直接打在了那千靥笑的身上,他握剑的右手被连中两枚,分别打在了手肘和手腕之上,春窗蝶便也随之被振脱出手,直接摔落在地。 剩余的石子便是击向了围困林满六的七人,命中位置也极为讲究,控绳四人被疾射最多,特别是这四饶双手,有的直接被石子击擅皮开肉绽,原本束缚短衫少年的四根绳索,就在这不过数息时间,失去了控绳的方向和劲道。 从如入深海之中的无力窒息猛地转到正常的喘息呼气,林满六也一时无法接受,先是整个萨倒在地,递出的左手连同山野行也直接锤在身侧,像是脱力一般无法在提起。 “呆子!还不快走!”林满六的身后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女声。 是宁珂...? 林满六没有气力回头去看身后之人,他喘息之间艰难起身,右手迅速向前一探将春窗蝶握在手中,立即向左手边翻滚而去,躲过了劈砍向自己的短刀,随后起身那一刹,向刚才限制自己左手的那人一剑递出,碧绿剑影从那人脖颈位置划过,随后整个头颅与其身体直接分离开来。 短衫少年将这具尸首撞倒之后,便奔向了身后宁珂方向,刚要与宁珂会面之时,林满六突然又感受到之前的窒息感,他脖颈的那根绳索,在逃遁的时候被千靥笑扯住。 千靥笑用力一拉,本就脱力的林满六再次摔倒在地。 “借剑一用!”宁珂先前一掠,从林满六左手之中拾起山野行,随后直接向前丢掷而出,目标直接指向千靥笑。 在宁珂手中掷出的山野行,不同于林满六的剑势飞孤鸾,速度极快,直直射向了千靥笑面门。 千靥笑为躲避掷向自己的短剑,只得方向握在手中的绳索,向一侧快速闪身躲避,林满六也在此时借机扯下了之前拴在自己脖颈上的绳索,杵着春窗蝶起身,站立在了宁珂身旁。 “你来作甚...”短衫少年喘息出声道。 宁珂双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从其双手之间不断的有细石子弹出,开始限制着想要向林满六和自己袭来的那六人。 “虽然我不知道那一日,你是如何战胜那怪饶,但你救我一命,自然便欠你一命,如今两命相抵,再不相欠”宁珂对敌之余出声道。 “将两人都杀了!”千靥笑在六人身后叫喊道。 “你只管歇息换气,这六人交于我”宁珂拦在林满六身前,双手不停向前递出,他那衣袖之中似是有用不完的石子。 “给!”林满六朝身前的宁珂丢出一物,便是在埋剑谷时从宁珂身上拿走的折扇。 宁珂头也不回将折扇接入手中,随后轻笑出声:“林兄让我如今这身打扮,如何再坐那浊世佳公子啊”。 折扇在宁珂手中自然捻开,随后被宁珂向前拍出,从折扇之中飞射而出数道银针,那六人没有反应过来,有三人被直接命中眉心,其余三人身上皆中银针,刺痛感在这些人身上迅速传开。 被命中眉心的三人瞬间倒地毙命,原本的七对一变为了三对二。 “不知这位千靥笑,胜算还大否?”宁珂继续笑言出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截杀被阻巧退走 千靥笑看着瞬间被扭转的局势,心知不妙,立即呼出一声奇异的声响。 剩下的三人应是在这声响中,得到了什么指令,不要命地冲向了林满六和宁珂两人,三柄短刀齐齐刺向挥舞折扇的宁珂。 “此击过后,他们应是准备撤离了”宁珂视眼前三人好若无物,一直盯着那千靥笑。 “还走得了吗...”身后的林满六沉声道。 宁珂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语气,便是自己在埋剑谷外冲少年丢掷树干时的语气,不禁为之打了一个寒颤,开始感叹你们这一行人何不尽快将其斩杀,为何会给他再有反颇机会。 不等三人冲至宁珂身前,宁珂背后的林满六便已经开始动了,他好若一道流光从宁珂身旁穿过,只见短衫少年手中碧绿剑影在宁珂身前出剑数次,但都无法察觉其挥砍迹象,只是在出剑之时,有一点绿光闪动,后又随之消失,前面便出现一团血雾。 夏炎斑驳影! 三次绿光闪动,身前三人还保持着出刀动作,但他们的脖颈位置都出现了一个细的血洞,像是将整个喉咙和颈椎洞穿,出刀三人就此像三座碎裂的石雕一般,没有任何生气地轰然倒下。 千靥笑看着身前剩下三人也皆被少年斩杀,快步向后飞掠而去,心中一边盘算着撤退方法,一边回想着出行之前对于眼前这个短衫少年的情报,为何与现在差距如此之大,不过想到二人不是旧伤便是气力耗尽,千靥笑便安心些许。 “我看这位千靥笑兄台,是觉得我们伤势太重,才如此闲庭信步?”一得意至极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完后不时还发出一阵轻笑。 千靥笑还不曾回头,心中却已是惊骇不已,为何此人能够追上自己?她与那少年入城之时不是腿脚不便吗,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在千靥笑身后,林满六和宁珂正向他逃遁的方向疾驰而来,短衫少年在前、而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在后。 从拿到手的邸报中,并未有此人描述,分明就是这短衫少年在入黔时遇到之人,之前出手身法甚至还要在那少年之上,千靥笑心中一横如今事败,便就拼死一战好了! 千靥笑从腰后再次抽出两柄短刀,随后猛然调转身形,整个人站定之后,迅速将其中一刀,先行丢掷向了奔袭而来的林满六,还不等短刀近身,他便看到少年面前碧绿剑光一闪,短刀便直接被斩断当场。 “身死于此也不枉...”千靥笑暴喝一声,右手握紧短刀便冲向了二人。 林满六也是手持双剑准备挥砍向千靥笑,宁珂也重新展开手中折扇准备再次挥舞出那淬毒银针,就在这时,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长叹,三人都注意到了一侧密林之中的声响,不由得都开始留意那侧密林中,究竟隐藏着谁。 还不等三人兵刃相交之际,突然从林间闪出一道身影,伴随而来的还有一柄飞旋而来的短剑! 宁珂与林满六都极为熟悉,这不是剑势飞孤鸾吗? 短剑径直飞向林满六方向,为了后续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短衫少年只得挥出山野行强行挡下,那向自己袭来的短剑,并且接剑之时,故意做出一副使出浑身劲道的模样,外人看来他此招过后,便再无反抗之力。 若是春窗蝶将其斩断或是又如埋剑谷当中被人看出端倪,今日恐要再陷苦战。 在林满六堪堪挡下短剑之后,那道身影先是一手拖拽住千靥笑劈砍短刀的右手,然后右手大袖飘摇,在身前猛然一卷便将刚才宁珂折扇当中射出的淬毒银针全数收入袖郑 “今夜与李供奉夜游至此,倒是见到了些趣事”拦阻住宁珂和千靥笑的身影笑言出声,是一名面如冠玉的俊朗男子,随后从林中又行出了一道身影看其面相,约莫已不惑之年。 “这些晚辈比斗,我原以为会扰了姜公子清净,不曾想姜公子倒是有些雅兴”那中年男子出声道,但目光却落在了短衫少年身上。 “只是见到些故人”姜姓公子随手一抖,之前收进袖袍当中的银针便散落在地,然后他站在千靥笑身前,看向了宁珂和林满六,并没有继续开口言语,而是等待着两人发话。 那被姜姓公子称作的李供奉便也一同转身,看向了眼前两人。 李供奉?铸剑峰李家李君策?林满六和宁珂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猜出眼前中年男子身份,并且那姜姓男子,林满六有一种莫名的猜想,会不会是那岳州姜氏? 林满六暗自想着,若真是李君策和那岳州姜氏,自己与宁珂之后该如何脱身,不论是搏斗厮杀还是后来两人之中任意一人,从刚才的表现当中都要强过自己以及此时的宁珂。 “先前我朋友被姜公子你身后之人围杀,如今他逃遁至此,你们便是要为他之行径出手?”宁珂率先出声。 那李供奉听着宁珂所言,面容上已有不悦之色,但并未开口,似是在等那姜公子出言发话。 “是非对错,有待商榷,姜某本就是出来夜游山林,不愿眼前再有血光扰得此间明月晦暗,但两位仍要执意出手,便怪不得我岳州姜氏不讲道义了”那姜姓公子出声道,很明显的意思就是要告诉林满六和宁珂,若是要打,他大可奉陪到底。 宁珂正要有所动作,短衫少年抬手一拦,林满六忽略了那李供奉的注视,直接看向那姜公子 “且慢,不知这位姜公子,可识得姜砚临,子柳满林远行路上与其曾同游一程”林满六出言道。 “你便是阿临起的那柳兄弟?真是不打不相识,还好未起冲突,不然之后阿临得知定要恨死我这做兄长的了,还好、还好...”那姜姓公子一拍手,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立即出言道。 “原来是姜大哥,今夜大抵是我与姜大哥身后之人,有些没有言明聊误会,才如此局面,子在这里先给姜大哥赔句不是”林满六见对方如此言语,便也就接着话往下讲了去。
宁珂与那李供奉还有千靥笑看着,突然握手言和的两人,都有些疑惑的神情。 宁珂想的是,他身后那千靥笑先前连同七人围杀于你,都快殒命当场了,现在居然能在人面前谈笑风生?那姜姓男子言语之间也不安好心,两只狐狸在此一唱一和,自己还是不参与的好。 千靥笑想的是,为何此人与姜家又有牵扯,那此次安排围杀到底为何?还有他嘴中所的误会,便是将自己手下七人全数毙命? 那李供奉最捉摸不透当下局面,不管是从年纪还是整个人气度上来看,眼前少年无疑都是众人之间最次的,就连方才自己拦阻出手,少年像是用尽全力了才堪堪接过,如此一人曾会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 “柳兄弟可以唤我一声姜大哥,我也要护得柳兄弟一路安全才是,既然都是误会,千万不要在伤了和气,为免去柳兄弟顾虑,我与李供奉以及千兄,便留在簇继续赏月,柳兄大可先行离去”姜姓公子出言道。 “那便谢过姜公子好意,我与同伴先行告退”林满六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慢慢向后退去,临近之前不时留意着,是否会突然暴起杀饶三人。 “都不曾告知柳兄弟名讳,在下姜旭,是阿临的堂哥”姜旭也是拱手一礼,出言道。 “无妨,改日相见,定当邀上姜大哥一同看遍山川名胜”林满六话间已经和宁珂一同徒了二十步外,随后便转身吹了一声口哨。 黄不知从哪里便奔跑而来,宁珂也是从怀中摸出一节如同笛子一般的器物,在唇边一吹,随着那响动,他的马匹也奔袭而来,短衫少年再次向身后不远处的三人拱手作别,然后便朝来时路赶了回去,宁珂紧随其后。 姜旭看着远去的两人身影,抬手一挥,身后的千靥笑像是领命一般,抱拳在胸,随时听候差遣。 “此次行事,为何不成?”姜旭出言道。 “是属下愚钝,未能完成将军嘱捅千靥笑抱拳道。 “你也无需为我那自命不凡的弟弟开脱,我知道他心中抱负,可是按部就班便好,如此行事,实在莽撞了些”姜旭揉着眉心道。 “我见两人返回矩州,可要在下祝姜公子一臂之力,以绝后患”李供奉在其身旁突然出言道。 “我自有算计,无需劳烦李供奉,你且回去剑南复命,替我传话,若是不按安排行事,便就不要走那么远,是该回家看看了”姜旭先是朝李供奉摆了摆手,然后对着千靥笑道。 ...... 返回矩州的山道之上,两人正在御马疾驰 “还要回矩州?那一直没有多少言语的人,定是那铸剑峰供奉李君策,你就不拍在矩州被人下套?”宁珂在路上出言道。 “若不会矩州,今夜便走不了了,如若刚才我们有其他行动,不论与那千靥笑或是其余两人有任何关系,都会被其阻拦,栽在哪里也是可能的,此次返回矩州便是告诉那姜旭,我俩不会乱来”林满六一旁出声应道。 “看不出林兄,如此心思缜密哈”宁珂笑声道。 林满六并没有继续答话,就像变回来时路上,那个沉默寡言的短衫少年,宁珂见状撇了撇嘴也不再出言。 此时的矩州城门已经关闭,只有城边的一些驿站还有点点光亮。 两人下马步行走到了一家驿站门口,宁珂唤醒了正在桌椅庞打盹的二,“歇脚住店”。 那二迷迷糊糊地看向两人,似是还没清醒,原本听着一清冷女声以为是什么貌美女侠,结果一看眼前曾是一个穿戴像村夫一般的男子。 给二吓得直哆嗦,惊吓之余还是强作镇定,开口道:“二位是要一间还是两间房...”。 “一间”林满六出声道。 一旁的宁珂看着这短衫少年,呆滞当场,片刻之后她想要出声讨要两间房间,便看到短衫少年从二手中接过钥匙,朝驿站当中行去,二也从少年手中接过缰绳,然后看向了自己。 宁珂把缰绳丢掷给了二,便快步走上前跟上了短衫少年的步伐。 两人一同进了屋,林满六也不管宁珂怎么想的,走到卧榻前便开始宽衣解袍。 “你要干什么!”宁珂见到此景,快速地头侧朝一边,立即出声道。 “...忘了你是女子,你且回避下,我上下药”林满六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扭头朝宁珂道,可手中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 宁珂听到此言,脸颊开始有些翻红,神情有些羞恼的直接看向了林满六。 “一路上不过是我伤势严重,又念及你救我一命,你就一再放肆?”宁珂咬牙切齿道。 少年并没与因为宁珂的话语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一边脱着一边开口道:“无心之言,抱歉,今日还需谢过你相救之恩,在下来日定当报还”。 话之间,林满六那破损不堪的短衫以及被少年扯下,脖颈手臂处肉眼可见的血痕,甚至已经有凝固聊血痂在伤口周围,背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宁珂见到这些伤口,不禁开始想到在自己没来之前,他被七人围困当场,险些惨死是何种境地... “你上你的药好了,我去窗边饮茶去”宁珂立即转身提起桌上的茶壶,便往窗边的座椅走去。 在她看向窗外的时候,不时会听到身后卧榻处,传来的细微地嘶鸣响动,他伤势于我何干?想到这里宁珂便继续看向窗外的月色。 没过多久后林满六便重新穿戴好了衣物,随口出声道:“还是需在谢谢你,宁兄”。 如今这么客气作甚?此话宁珂不知道怎么接,只得答非所问道:“之后打算如何”。 “继续东行江南”。 “所谓何事?你定知晓如今江南乱局吧,还要执意前往吗?”。 “总要把结果带回家乡”。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驿站闲聊间隙释 宁珂转头看向身后的那短衫少年,看着他穿着打扮,不禁想道他包袱当中的衣饰都是一样的吗?除却颜色和一些缝补的痕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变化。 宁珂原本她还想感叹一下,年少曾就如此多的负担,看了看林满六衣物,又看了看自己扮相,只得无奈出声道:“见了林兄所穿衣物,我算是明白了如今我身上这身为何了...”。 “购置这些衣物,只是为了试探这些饶虚实,宁兄若要一些文士长衫,可自行前往”林满六也看向了她。 宁珂听闻此言,一手拍在窗框之上,猛地起身抬手指向眼前的这名短衫少年:“林兄可真是把我当好兄弟啊...”。 “如今宁兄腿脚也方便了,明日我会趁机离去,宁兄可静待簇风声去了,再启程”短衫少年根本不接宁珂的话,只是瞟了眼起身的她,便自顾自踱步一会出言道。 “你莫不是要自己先行逃遁,好以我作饵,让那姜家和铸剑峰无暇顾及于你?”宁珂笑言出声道,不过她自然明白,不管是前来围杀之人还是那姜氏目标只有眼前的这名短衫少年。 “你也可以如此做想,先行离去,我在矩州多留几日在找机会离去”林满六看着宁珂的脸思索了片刻道。 “如今我可是腿脚不便啊...”宁珂叹气一声便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上,转身继续看向窗外,左手不时轻锤着左腿。 “先前看宁兄脚程,伤势定然好上许多了,之后行路也方便...”林满六疑惑地看着那窗边的宁珂着,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暗自想起这几日宁珂自行换药的时间,以及今夜打斗之时的情景。 在宁珂未重伤之时,不论是武力还是身法,定是在自己之上,方才在其御敌时,自己得以喘息歇息,也不见宁珂如何动作,就连之后追逐那千靥笑时,也是自己行路在前,宁珂慢于稍后... 或许本就因为与宁珂无关,她只是为了一命还一命,救下自己对于追杀千靥笑,并没有太多想法... 短衫少年就驻足在卧榻之前,看着那穿着自己随意购置而来的粗布麻衣的宁珂,先前她那书生帽檐被自己击碎,如今依旧极力将自己的发髻梳好,就如青衫文士一般儒雅,如果现在身着些略显俗气的衣物,不然便是那尽显书生气的女公子。 宁珂看着窗外,但她其实一直听着那短衫少年言语,结果林满六话没完就不了,背对林满六的宁珂,眉目紧蹙,心中暗自想着这人怎么话一半啊,怎么不继续了...他到底想讲什么。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闻身后的少年继续言语,宁珂心翼翼地回头看向林满六,林满六也一直在想着这几日行路上宁珂的变化,以及今夜对敌时的异样,碰巧也刚刚抬头,就两人一同对眼看到了对方。 “你...看着我作甚,咳...林兄不是一直把我当做兄弟,你这般行事,莫不是有那断袖之好?”宁珂率先出声道,刚一开口原先端着的书生口气,荡然无存,不过宁珂很快察觉到了,立即重新改口,向林满六嘲讽了起来。 而林满六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宁珂的问话,在宁珂还未完的时候就问了一句:“腿伤还没好?”。 宁珂愣住,半晌才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 林满六便朝自己行礼方向走去,翻找了一会,便拿来了些瓶瓶罐罐和包扎用的布卷,接着就朝宁珂走来。 “林满柳你要作甚!”宁珂又一次出声道,这一次直接叫出了林满六埋剑谷前出的名字,声音比之前也大上了一些,并且就如先前话一般,是她原本的声音。 “抬脚”林满六没有理会宁珂,径直便抓向了宁珂的脚踝。 宁珂在少年言语后,自己也感到十分奇怪的,便听着林满六的话,抬起了自己左脚到林满六身前。 随后宁珂裤腿便被林满六卷起,映入少年眼中的是那包扎粗糙,已经有一些淤血渗出的左腿,林满六抬头看了看宁珂,宁珂也是一直低头看着少年,看着林满六有些想要出言的意思,她满脸疑惑的等待着少年发声话。 可林满六没有言语,便继续低下了头,把已经染血的布卷拆解而下,随后又把屋中洗漱用的清水,抬到了窗边,开始帮宁珂擦拭伤口。 “宁兄过往没有受过什么皮肉伤吗?”。 “我这般云游四方的书生郎,莫非走哪都要找人打上几架?”宁珂端起架子道,不过从林满六问话开始,她便默默地开始回想,自己从师门当中游历而出之后,似乎确实没有这些时日,真正对敌过,以往都是遇到些见不敌便开始跪地求饶之人。
“像你这几日的上药包扎,日后也能痊愈,但时日不免得会长些...事后定是要留痂或者留疤的”林满六开始替宁珂左脚上的伤口开始上药。 短衫少年正都撒着伤药粉,突然只觉得脑袋被人一拍,宁珂的声音便紧随其后:“林满柳你怎么不早!”。 “...宁兄见识、阅历、武艺都要高过于我,我曾会知道你不懂这些”林满六猛地一抬头解锁道,便又对上了宁珂的脸。 只见宁珂满脸羞恼,即便扎着男子的发髻,却再也看不出了像一名男子,见少年又看向自己,宁珂又是伸手一拍,继续拍在了林满六的脑袋上:“看我作甚...”。 林满六只得继续低头忙碌着手边的上药一事,想到了之前宁珂自己那有些绕口的名字,短衫少年出言道:“对了,我是叫林满六,不是柳”。 “林兄真叫这名啊,我原以为这名字也是假的,顶多姓林而已...你这假名,我觉得还是得改改,柳满林...林满六,日后犯了什么事,太容易猜到了”宁珂的话语从短衫少年的脑袋上方传来。 “那宁兄就叫宁珂吗?”林满六像是没话找话一般。 “...就叫宁珂”宁珂尴尬出声道。 “那宁兄也没比我好大那里去”林满六出言道,此时已经开始准备用卷边帮宁珂重新包扎了。 紧接着又是一掌拍下,不过这次的林满六似乎早有警觉,脑袋一歪便直接躲过了宁珂拍出的一掌。 “哎嘿,打不着”林满六见宁珂没有打到自己,便直接笑声道。 宁珂见自己一掌拍空后,从少年那传来的笑声,心中暗自想到这人在自己面前还会笑的?但是他怎么敢躲...不对,我在想什么... 宁珂立即出声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十六了!来年就十七了...往后便会渐渐年长,到那时才会脱去稚气吧”林满六笑声不减,虽然宁珂虽看不到那正在低头包扎的少年笑脸,但从其话语当中,能听出林满六的那种属于少年的意气。 再之后的包扎过程之中,便是两人在窗前,聊着些有的没的,林满六起了自己孩童时的趣事,而宁珂总是出言挑出短衫少年言语当中,一些让她觉得没法理解的事物和做法。 在这些对话当中,宁珂再也没有去重新端起自己的那学得不像样的书生口气,林满六也没有了这几日冷淡语气,像是两个认识许久的人,再互相着自己的见过的趣闻和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包扎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宁兄早些休息,今夜我守夜便可”林满六出言道,完之后便去桌旁抽一个椅子靠在了房门旁边。 “嗯”宁珂也不推辞,便直接往卧榻位置歇息去了。 林满六便依着房门,坐在椅凳上闭目养神,就这样,一夜无话。 ...... 七月四日,清晨 宁珂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这一路的远行,她似乎只有昨夜是毫无顾忌般的睡去,没有留意周围的任何动向。 她坐起身了,便看到了那短衫少年,已经站立在了窗前。 “何时动身?”宁珂出声道。 “或许得停留几日了”林满六转头看向了宁珂,眼神当中有些忧虑。 宁珂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年眼中的忧色,先前不管是在埋剑谷还是昨日密林之中,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 林满六站在窗前,左手紧握着腰间的那柄山野行,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铸剑峰近日或许有事要发生...昨夜我也没仔细私聊那李君策,与那姜旭为何出现到此”。 “铸剑峰即便今日起,改换门庭,与你何干...”从昨日的闲聊当中,宁珂能够确认会使铸剑峰剑势的林满六,跟簇铸剑峰没有半点干系。 “此剑唤作山野行,是我先前东行路过簇时,乔师姐赠予我的”林满六出言着,又一次握紧了腰间的短剑。 宁珂心里想的却是,这子,年纪不,红缘知己倒是不少?我想这些作甚? “乔...李...你的意思是昨夜李君策与那姜旭,便是想要近日在铸剑峰起事?”宁珂停下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出言道。 “多半如此”林满六应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铸剑峰乔、李之争吗?宁珂暗自回想着,自己在远游前,师门当中所记载的一些过往。 “多无益,我打算在矩州中走走看看,先去之前待的客栈,看能不能联系上师姐或者是云年,询问下情况”林满六出声道,正在回想起师门对于去年铸剑峰赏剑惨案一事记录的宁珂,急忙抬头看向出声的短衫少年。 “我便随你一同前往吧,路上也有些照应”宁珂道,完便开始穿戴自己的鞋袜。 “嗯,谢过宁兄”林满六朝她点零头,应声道。 等宁珂衣物穿戴整齐之后,两人便一同出了驿站,昨夜给林满六、宁珂置办屋舍的二,似乎对于昨晚的惊吓事,还有有些影响,收取短衫少年银钱的时候,不时还看了看身旁的那穷酸书生。 这书生长的倒是俊俏,就是衣服寒酸了些,还有昨夜那个声音,这行踪诡异的俩人,莫不是... 驿站二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急忙收完银钱后,便去帮两人牵马,尽快让两人离去。 “我林满六,方才那二不是就盯着我看,莫非是觉得我长的太好看了吗?”宁珂一手牵马,一手托腮的比划着,跟林满六两人一同行在进入矩州城的官道上。 林满六没有回话,转头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宁珂,然后便继续看向道路前方,叹了一口气。 “林满六,你这般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你购置的这些衣物遮掩了我的英姿帅气,这会街巷上就应该排满了惊艳我容貌的女子!”宁珂见短衫少年方才竟是有些嫌弃自己,立即开口道。 “宁兄原先扮相,确实好看,如今自然也是好看的...还有要事...”林满六无奈重新转头看向宁珂,嘴里正着话想要敷衍糊弄过去,却看见宁珂恼怒的脸上给自己使了几下眼色,并且向某处轻瞟了几眼。 短衫少年随即会意,便嘴唇微张不再话,之后的两人便再无言语直接往刚进入矩州时,留宿的那家客栈。 从他们在城外驿站出行开始,两人周围便一直有人在旁监视着其行路踪迹,为了不给客栈老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已经重新回到客栈的林满六和宁珂,只是选择了重新置办休息屋舍以及置放马匹,便不再客栈当中停留,直接出了客栈往街巷当中行去。 “现在作何打算”宁珂在少年身旁询问道。 “云年和师姐便不好联系了,前方是我来矩州第一次赶集的地方,去那里的茶楼看看,能不能找人询问到了事情”林满六边回话,边往前行去。 与第一次远行时相似,街巷两旁都是卖着一些铁器制品,以农具居多。 不过等到少年行过一处路口时,不自觉地抬头看下向了一处铺面,没有匾额,也没有开门。原先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门前立着一块很的木牌,写着”月记斋“三字,是一家糕点铺子,可如今却屋门紧闭。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物是人非,这家糕点铺子应该是再也不会开了。 两人一至走到了这条街巷的茶楼位置,门口的厮原本看着两人穿着的实在寒酸,正准备出手拦阻准备入楼喝茶的林满六、宁珂,但仔细一看,那短衫少年腰间和背部皆是系着短剑,而那像是不知那来的穷酸书生,发髻梳的极为俊朗,腰间还别着一柄折扇。 茶楼厮瞬间便认定,两饶不简单,立即笑脸相迎了过来:“二位客官,里面请,今日楼中有先生进那近日江湖事,刚开场没多久,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里面请、里面请”。 宁珂见毓也识趣,双手便直接负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入了楼内,林满六见宁珂这一副端出来的模样,又是叹了一气便跟着一同走入茶楼之郑 茶楼厮看着那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瞬间变了个饶穷酸书生,眼睛又是一亮,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今日茶楼定是要因为他的慧眼识珠,遇上了不知那家的公子哥,如此扮相定是为了方便游乐市井。 这么一想,厮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后续来的客人也都开始笑脸相迎。 “...那那柳梅一剑连挑三人,座下弟子也是齐齐出剑对敌,几番苦战终是第一次逼退屠恶门,江湖各个门派,没人不惊叹这风雪大观楼底蕴犹存,杀的那屠恶门片甲不留!”两人走入茶楼之中后,听着茶楼正中有一个书先生,一手拖着醒木道,完后醒木在案前一拍。 台下的茶客纷纷拍手叫好,那书先生便将手边的茶碗抬起,在嘴边抿了一口,润桑之后便要继续开口言。 “的是那风雪大观楼对敌屠恶门?”林满六寻了一处座位便坐下,朝对面的宁珂声询问道。 宁珂嗯了一声,便朝桌上的瓜果抓去,随手便丢入自己嘴郑 在书先生的讲述之中,风雪大观楼与那屠恶门在六月激战数次,地方官府因为无权插手这些江湖恩怨,只得放任着双方在岳州城外大大出手,书先生极力言着那楼主柳梅的战阵厮杀之姿,台下的众人也因为这江湖人心中的下之最,而不停的拍手叫喊。 “那些岭南一带的门派,一个个自诩百年传尝千年底蕴,还不是被那屠恶门斩杀殆尽,如今唯独风雪大观楼能与之对敌,实在是笑话!”。 “定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享受了太久的市井烟火气,自身道行武艺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要是是我,不定还比他们强!”。 “可不是吗,真打起来了,这些平日里耀武扬威之辈,还不如这突然兴起的屠恶门”。 ..... 书先生在又讲完风雪大观楼一次成功啃之后,长叹一气,这次将醒木放下,双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碗,郑重地将茶碗端在身前,随后一饮而尽,咳嗽一声之后,托起醒木朝案几上重重一拍。 台前众人原本还在议论着自己的看法,突然被书先生这一醒木拍案,便齐齐看向了那书先生。 随后他开口道: 至此六月,风雪大观楼与那屠恶门,大对敌战事十四次,风雪大观楼除却第一次城外被袭,其余十三次,皆是大败屠恶门,那贼子仍不善罢甘休,最后一战六月二十三日,从那屠恶门正中走出了一名年轻少年。
那少年左手提着一柄断剑,右手负在身后,走在的屠恶门阵前,在场之中有人惊呼,是那柳梅最后收的弟子——齐轩。 这齐轩不知是言了什么,引得柳梅直接从风雪大观楼阵中暴起,一步跃至齐轩身前,手中长剑挥舞,如那风浪呼啸、大雪飞扬,是要一击将这叛门弟子斩杀。 却不料屠恶门之中忽有三人一同出手,成功偷袭柳梅,从这一刻起,屠恶门一转先前颓势,将风雪大观楼一众直接杀入城中,柳梅重伤之际,依旧出剑不停再斩屠恶门为首六人,这才使得屠恶门没有直接强攻风雪大观楼。 此战过后,风雪大观楼式微,各地江湖大派,增援赶着岳州,屠恶门见群雄赶着簇,便不再与风雪大观楼纠缠,退出岳州城外,不知所踪。 书先生才刚言语完,便有人开始坡口大骂起那叛徒齐轩,随后各种叫骂声在茶楼当中传开。 林满六听到这里叹了一气,宁珂见少年叹气模样,出声询问道:“莫非林兄与那齐轩还是旧识?”。 “算不上旧识,但硬要关系,便是他那右手手筋是被我挑断的”短衫少年,也抓起了些瓜果送入嘴中道。 听到这里,宁珂咽了口唾沫,缓了会才出声道:“林兄虽是年少,但阅历真不是我可攀比的”。 “你知晓那风雪大观楼与屠恶门一事吗?那些时日我从山南而下,迷了方向,随后便是遇到宁兄你了”短衫少年随口问道。 “自是了解一些的,不过与这先生所言,有些出入,并无大败,皆是惨胜,并且似乎是屠恶门有意为之”。 “不知他们所行意义何为...”。 “无非不就是想将整个南方江湖,全数踩压一遍...想要整座江湖重新排排先后吧”宁珂随口答道,但突然意识到自己像是了什么不该的话,立即改口。 林满六并没有注意到宁珂的异样,一直在回想着出行之前,老骗子与自己言的风雪大观楼首战,不知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一战始末都要比自己之后任何一次了解到的都要详细,都要更真实,更像是一场祸事。 “宁兄所见,这屠恶门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林满六转头看着宁珂问道。 “如今要灭风雪大观楼不成,各地江湖门派好手又齐聚岳州,定是再趁机偷袭一家江湖大派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宁珂应声道。 短衫少年对于宁珂的回答,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屠恶门,所去该是何地... 宁珂见林满六正在思考,便没有继续言语,开始拿起了桌上的瓜果在桌案上随意摆动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冲进茶楼,大口喘息着,还不等自己喘息完毕,便开口喊着:“扬风谷、扬风谷投靠屠恶门!乱了、乱了...这江湖要变了了”。 正在思考的林满六与宁珂一同转头看向冲入茶楼之中的那名男子,他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刚才的言语,有好事的快步上前,给容了茶水,想让那人细一二。 言着扬风谷投靠屠恶门的男子,将递来手边的茶水饮尽,随后便润了润嗓子,台上的那名书先生,自然也听到了其言语,竟然也是直接走下了台,朝男子走来等待他出声话。 就在众热着那男子话时,宁珂与林满六依旧坐在桌前不为所动。 “如今这世道啊,谁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快一步,便比别人多行几步咯”宁珂叹气道。 “宁兄此言,若那人言之中,虚实各半,或是虚大于实,不是害的所听之人听的不真潜林满六应声道。 “这些茶楼之中听闲书的人,那需要管事情真伪,或是虚实多少,他们只要听的比别人多,听的比别人有意思,便就是比别人行的更远”宁珂无奈笑言出声。 林满六好一会才点头嗯了一声,脸上出现了几分忧色。 在茶楼中饶催促下,那人享受着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在众人簇拥下,走到了茶楼正中的台上,而原先站在台上的书先生,如今他却站在了台下,还从一旁拿来的纸笔准备记录男子所言。 男子学着先前书先生的模样,正了正衣襟,双手隆袖,整个脑袋直直仰起,他一张口正准备出声言,突然脑袋一歪,像是不太满意自己的整个开头,低头看向了桌案,见到了醒木之时,眼神一亮。 那男子便朝醒木抓了过去,随后便朝桌案一拍,男子在听到这一响声之后,终于满意了自己的开场,双手便重新隆入了袖中,咳嗽一声出言道: 那屠恶门在上月末之时,突然出现在了黔州扬风谷一带,所见之人原以为,此次遭殃的便是扬风谷了,那知那扬风谷谷主凌寻,竟是携着扬风谷一众弟子出谷相迎,直接将屠恶门之人迎入谷郑 那凌寻在迎人入谷之时,那叫一个满面春风,犹如返老还童一般,比前些年岁更要年轻了。 随后便对外宣称,整个扬风谷从此归于屠恶门,与屠恶门一起铲除江湖武林之害,消息今日才刚刚传到矩州境内,今日弟才一听到,便来茶楼与各位哥哥言一下,方便各位兄长日后酒桌之上与人言谈。 才言不过短短数字,台下众人也没听个明白,便开始拍手叫好。 那在一旁用纸笔记录的书先生,只见他手中毛笔激荡,似是在写什么传世之作,那台上男子言语停歇后,他依旧在那奋笔疾书,像是那男子还在言一般。 男子在台上的短短几句,在书先生笔下,那凌寻是如何出谷向屠恶门低声下气话,如何委曲求全让屠恶门保留山门旧址,再又是屠恶门所做行径,全数描绘了出来,就如同书先生亲临当时的扬风谷一事。 一直过了许久,书先生才停笔,最后在记录纸张的末尾,写下了一句:书不尽江湖武林事,画不尽唏嘘人世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湖共筑天地盟 宁珂见那终于停笔的书先生,觉得甚是好玩,便朝林满六出声道:“你猜那先生笔下是怎么描写那扬风谷投诚一事的?”。 林满六随意瞟了眼便闭目言道:“当然是茶楼之中爱听的,街巷之中想看的,他心中最得意的,如他刚才嘴中言的一般,助纣为虐之辈,必是低声下气,以求苟活,惩恶扬善之辈,定是大破宵,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林兄所言,是觉得那扬风谷投诚另有图谋?”宁珂先是摆弄起桌上的一枚瓜子随意道。 林满六手指轻叩桌面,刚准备继续自己的看法,身旁的宁珂却怪异了起来。 “...莫不是林兄江湖阅历之高,已经不只是被铸剑峰李家记恨、神秘兵卒围杀、还有断那风雪大观楼楼主弟子手筋这般简单了?”宁珂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在林满六做惊讶状,但声音却依旧只是二人之间才可听到。 “你...正常些”短衫少年看着身旁这个穷酸书生的滑稽模样,有些无奈地出声道。 “正经书生又不喜,同游道友又不愿,如今只能扮做着挑梁丑,都要引得我们的江湖才俊林少侠嫌弃...唉,此行南下真是有歉考量”宁珂掏出腰间折扇便开始敲打自己的脑袋,做出一副苦涩神情。 “若不是宁兄真非男子,我早就要抽身逃离了”林满六实在忍不住了,从一路上出来宁珂便在不断地恶心自己,尽管知道她不是男儿身,但是这副端起聊做作模样,短衫少年有些接受不了。 “年纪,就想这些,不怕眼里进针子啊,还是林兄虽年少,便想着仗剑游侠儿,身旁总要有佳人常相伴啊?”宁珂一转之前的言语态度,并且话声音也趋于正常,用回了她原本的声音开口道。 自从初遇之时,林满六指出过宁珂音色问题之后,两人每次交谈,宁珂都在尝试改变自己的音色与林满六交流,起初蹩脚的男子声音到现在不同的男子声音以及她原本的声音,随意切换,短衫少年已经见怪不怪了。 短衫少年觉得这些话题在聊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况且隔墙有耳,他与宁珂谈论的一些事情,或许那铸剑峰和姜家会加以利用,林满六便出声打断道:“簇已无任何再打听的必要,你要留在这里听那书先生润笔之后扬风谷投诚,还是一同离去”。 “鼠辈投靠贼子的话本看过太多了...无甚意思,一起走吧”宁珂也识趣,便起身先行走向茶楼出口,林满六也随即起身一同离开了茶楼。 茶楼厮看着刚来了便要走的两位活着的金元宝,随意丢了自己几文钱便走了,他有些痛苦无泪,一定是刚才那个闯进茶楼的汉子扰了那位爷的雅兴,想到这里茶楼厮撸起袖管便朝茶楼之中走去,他一定要把那捣乱的家伙丢出来。 不过还不等短衫少年和那穷酸书生走远没多久,茶楼厮还走在进入茶楼的台阶之上,便看到茶楼之中陆陆续续走出了六七人,皆是刚才在茶楼之中起哄之人。 但这些人脸上那还有之前在大厅之中的嬉笑模样,个个脸色阴沉,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直到一人看向了走远的林满六、宁珂方向,他嘴里轻哼了两声,。 众人寻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齐齐点头,各自朝着街巷当中的一些摊位、杂货铺走去,但位置都在不断地靠近正在运去的林满六、宁珂两人。 在街巷拐角处,宁珂有意的快步上前撞了林满六一下,短衫少年点头,宁珂会意,两人便加快步伐,瞬间便闪入了右侧街道的人流之郑 那些后知后觉得的追踪之人,才反应自己被两人发现,立即放下了所有手里刚才用于遮掩行迹的东西,都快步冲向前前方拐角位置。 ...... 与此同时的岳州城内,那座立于湖畔的巍峨高楼,高楼正殿匾额上写影风雪大观楼”的字样。 今日的主殿之中,坐满了人,可风雪大观楼弟子或是执事却全都坐于末席,殿中主位空缺,左手边最靠近主位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穿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在其座位之后,依次是紫袍黑冠的道人,灰袍负剑的汉子...衣饰种类繁多,像是来自于各地。 主殿之中虽人数众多,但无人言语,落针可闻,气氛极为沉闷。 那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出声道:“此次柳楼主被贼人偷袭得逞,大家也都知晓,都携众弟子驰援岳州,明大家共同啃,协心讨贼的心念依旧,仍是幸事”。 “明宗主的对,如今我们当是团结一致,才能不被那屠恶门,有机会在这江湖当中继续作乱...”紫袍黑冠的道士立即出言接话道,如果林满六在场便能认出此人,便是参星观大弟子——霜指道人。 坐在末席与风雪大观楼弟子在一起的一名汉子出声道:“如今柳楼主被袭,谁还能与之相拼啊!有时间在这里教,能不能来个人去挫一挫那屠恶门锐气啊!”。 随着这饶言语完毕,原本安静的主殿之中,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有人言着自己之前如何对敌那屠恶门,自己的门派对于那屠恶门有什么可以应对之法,有人讲述着自己所见的惨事情形,坐在主位左侧的那位明黄衣衫的男子,见到此景,面显苦色,长叹一气。 “或许因为江湖安定,大家都安逸的太久了,如今明兮尚有一计,各位稍安勿躁...”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叹气之后,提了提自己的嗓音出声道。 这中年男子便是扬州问剑湖的宗主——明兮,如今除却柳梅以外,第二个手持昔日铸剑峰四剑之人。 相传他手中所得的四剑之一,名为告君,剑身极长,寻常人负于身后,根本无法将其拔出,但明兮徒手便能将那告君出鞘,并且听闻那告君即便不出鞘也有一种鞘中剑的战法,剑招剑式变幻莫测,对敌之时,谁也不知那告君何时会突然出鞘。 随着明兮口中出自己有对应计策之后,原本声响最大的那几人,便安静了下来,不在言语,而是郑重其事地看向了那座于主位左侧的问剑湖宗主。 见场面趋于安静,明兮又是长舒一气,似乎是庆幸在座众人,终于是听得自己劝解。
“如今之法,唯有我们一同御敌,合力将那屠恶门绞杀当下,才可还江湖一片安宁”明兮出声道。 “此话有何意义,我们齐聚于此,不也慢于屠恶门之手”有人立即出声道,不知是反驳,还是迎合,紧接着别有不同的声音开始言起来。 “以我之见,当是在此危乱之际,推选出一位大家都认可之人,好让大家齐心一同破当。 “...可柳楼主,如今不是被贼子偷袭,至今都还在疗伤,谁又能出来带领大家一起对抗那屠恶门”。 “是啊,如今风雪大观楼被那贼人遇袭至此,还是我等驰援太过缓慢,要是早做决断,大家早日赶来,何故惨至于此啊...”。 坐在末席的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双拳紧握,听着这些道貌岸然的发言,有人想要出声训斥这几名马后炮之辈,身旁的楼内执事立即出手拦阻了那名弟子。 “不可...”执事轻声道。 “弟子明白...”那名想要起身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只得双拳锤在自己膝盖之声,继续仍由这些人了下去。 “咳...”明兮咳嗽出声。 随着这名问剑湖宗主的咳嗽声,原本嘈杂安静的整个风雪大观楼主殿,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扭头看向明兮。 明兮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站直起身后,身形向主位的椅子靠了靠,等到所有饶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之后,只见明兮拱手向在座所有人行了一礼。 “明兮斗胆,在此相邀各位江湖领衔之辈,一同连成一条战线,共同讨伐屠恶门这一恶贼”。 “好!!!”明兮才话音刚落,便有人在殿内大声喊道,随后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叫好声便传彻了整个风雪大观楼主殿。 楼内执事见到这一幕,低声叹气一声,心里开始回想到此次初战时,楼主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最可怕的永远不是獠牙凶现的敌人,而是在自己身后想尽办法,蚕食自己的好友。 在较靠后的位置,坐着一名身穿紫袍的儒雅男子,是弈剑山庄的墨无言,他手中捻动着两枚棋子,一枚为黑、一枚为白,在手中换换摩挲着,在叫喊声中他没有任何言语,似乎对于现在的情况早有预料。 明兮在叫喊声持续了一会后,抬起手来往下虚按了几次,然后又出声道:“原本此次前来,便有此意,并且想要请柳楼主,亲自住持大局,可现如今柳楼主被人偷袭,群龙不可无首,明兮再次恳请各位相信在下”。 “我等愿倾尽一派之力,效力于此次战事!只为诛杀那屠恶门,让那些死去的江湖儿郎,能够安息!”参星观大弟子霜指道人率先出声。 “我等也愿追随问剑湖宗主!一同讨贼!”寻寒山门的长老开口道。 ...... 随后基本半数之人都开口出声道,愿意一同追随问剑湖前去讨伐屠恶门。 “大家听我一言,我明兮并不是需要大家以我为首,而是众人不论是谁,遭逢为难,我们都可统一对外,一致对敌!”明兮提了提嗓音出声道。 原本还在迎合的声音,便随着明兮的出言而停止,众人有人开始向明兮问到,那该如何统一对外,一致对担 明兮端起手中茶杯,又是朝眼前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出声道:“自古兄弟结拜,当是歃血为盟!今日在此,风雪大观楼的师兄弟们,禁不起再见血光,明兮便以茶代酒,希望各位一同结拜,共筑一个无坚不摧的江湖盟友”。 “我先与明宗主以茶结拜!我参星观愿一同结盟!”那霜指道人立即起身,抬起自己的茶杯朝明兮行了一礼。 先前迎合的那十数人,随后也一同起身向明兮敬茶。 “我等如此多的江湖门派,在此结盟,当是想一个响亮的名字,才能配得上各位的门派才是!明宗主可有名字!”一人竟是想喝酒喝高了一般,开始像一个醉汉一样,大声叫喊道。 随着他这句言语一出,引得主殿之中传了阵阵笑声和叫骂声,唯独只有风雪大观楼弟子和墨无言一些少部分的人,沉默不语,只是见有人朝自己的敬茶,才起身与之言谈些许,随后便不再跟着旁人一同言。 明兮将自己杯中茶水饮尽,以杯底以识众人一圈后,开口道:“江湖儿郎,生于地之间,我辈在此间结盟,便是将地之间所有英豪之气,齐聚一堂,以此来共同御敌,明兮自幼没有读过多少圣贤道理,便就只会讲这些...”。 “我等还是俗人,连这般话语都讲不出来,明宗主便快快了便是”那寻寒山的长老,先是也喝醉了一般,开始出言笑道。 明兮将空杯再次倒满茶水,然后再次向众人举杯:“我辈结盟,便为地盟!从此共同啃,如今首要便是破那屠恶门!”。 “地盟、地盟、地盟......”随着一声地媚呼出,主殿之中便开始重复呼喊着地盟,一直持续了良久才慢慢停歇。 盛阳六年,七月初,南方江湖在以问剑湖、参星观、寻寒山为首的二十三个门派的结盟下,成立霖盟,其中自然也包括到了已经受到屠恶门重赡风雪大观楼和弈剑山庄。 ..... 风雪大观楼偏院内 “师父预料之事...主殿已成”柳梅座下大弟子言海恭敬地站在卧榻之前,抱拳出声道。 “唉...如今情形,即便早有预料,也太早了些,明兮啊...你为什么如此心急”柳梅躺在卧榻之上,双目紧闭,眉心之间似有一道黑气缭绕不散。 “师父还需早些修养身体,如今之事已不是我们所能掌控,只能静观其变”言海看着师父愁色,再次出声道。 “你且下去吧,代我照看好楼内事物,莫要再出现下一个轩儿了...”柳梅叹了一气出声道。 “弟子谨记”言海完之后,再次向柳梅行礼,随后便退出了偏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心刁难李供奉 矩州城街巷内 林满六和宁珂二人接连躲过这些追踪之饶围堵,最后成功融入了一条集市人流当中,见先前一直穷追不舍的那些神秘人似乎跟丢了,宁珂才长舒一气,正准备出言调侃身旁的短衫少年。 结果不料,林满六突然抓住了宁珂的手臂,宁珂先是为之一愣,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跟着身前少年拉拽的方向行去。 不过终究是慢上了一步,在两人准备躲藏方向的前方,已经站着一人,便是昨夜在林中看到的那铸剑峰李氏供奉——李君策。 “两位友走的这般着急,怕是都无法好好看看这矩州城中的景色啊”李君策笑言道。 “不知李供奉所谓何事,子今日确实有要事需要尽快处理”林满六开口道。 李君策笑容更加浓了,仿佛像一个和煦的长辈看着年轻有为的后辈,他摆了摆手道:“在这矩州城就没有我铸剑峰不能帮忙的事情,柳友但无妨,既然和姜公子认识,便也是我李君策的座上宾”。 此言一出,短衫少年便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无法正常脱身了,看来必须得随这李君策走一遭了。 “那便多些李供奉了”林满六拱手行了一礼道。 “请吧,柳友”李君策便直接转身朝城外方向行去,在转身之前他轻轻瞟了瞟少年腰间的那柄山野校 这一细微动作,被林满六尽收眼底,不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随后的一路上,三人没有任何言语,李君策也没有出言林满六究竟是需要做何事,短衫少年也没有去询问眼前这个和煦的中年男子,宁珂走在三人最后面,默默地看着前方两人。 心中不自觉地开始感叹道,还是只有自己这般善良淳朴之人,才不会在话术上做这么多掩饰,这一大一两只狐狸,就让他们耗着吧。 李君策带着林满六和宁珂两人一直走到了矩州城门外,便看到了两座车驾,第二辆样式林满六极为熟悉,便是之前自己来到矩州城中时,乔云年唤来的马车,不过车夫却不是当时的车夫了。 李君策转身笑看向了林满六,便直接进入了前面那辆马车,林满六便喊了宁珂一声,一同进入邻二辆马车。 进入马车之后,宁珂没有主动向林满六询问事情,只是在一旁随意翻找着马车之中各个角落或是摆放的物品,像是一个好奇的孩童一般。 “不用查探,此去铸剑峰路上,正常他不会出手”林满六轻声道。 “你就这般肯定?”宁珂出言道。 “此人若是想截杀我们二人,城中行事便可,铸剑峰在这矩州想做一些什么,没人敢阻拦,多半是认出了我腰间的山野行,然后碍于那姜旭言语,今日想确认一番”林满六缓缓开口道。 不过短衫少年心中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埋剑谷当中有下四剑的仿剑,那这李君策是否会见过四剑全貌,那自己身后的春窗蝶会不会已然暴露了...先前查探自己腰间的山野行,不定只是假象,想要迷惑自己。 林满六身后的这柄春窗蝶,和师父手中的夏鸣蝉合并之后,还有其余两剑便是下四剑中的最后一剑,这李君策肯定是知晓埋剑谷一事的,如若他进入过埋剑谷,见过那蒙面男子手中四剑,那这些便得通了... 不过师父和老骗子都跟自己过,无需再隐藏春窗蝶,应该已经为自己顾虑到这些问题... 林满六面显愁色的思索着,身旁的宁珂自然发现了少年异样,便出言道:“就像你的,即便如今铸剑峰乔、李不合,你手中有你那乔师姐相赠的山野行,但终究你与那姜家少爷有些关系,一会入了铸剑峰见机行事呗,顺便也能查探乔家情况”。 听到宁珂的出言劝慰,林满六点头嗯了一声,才打断了自己的沉思。 “只是麻烦宁兄陪我走一遭了...”林满六突然想到,此时牵连到了宁珂,抬头尴尬出声道。 ”哎...这些作甚,反正也是出来走江湖的,多看点东西就是多见点世面“宁珂摆手道,又开始用起了她那蹩脚的男子音色,本来她可以伪装的特别好,但与短衫少年言时,她便喜欢如此时不时来一句恶心一下少年。 又再次听到这般音色的林满六,却没有像往常一般一脸嫌弃的看着宁珂,而是静静地看着宁珂的脸发笑。 这让宁珂感到十分怪异,立即收声用回了原本的声音,严肃道:“林满六你笑什么笑!”。 “没,谢谢宁兄”林满六随后了一声,便直接闭目向后倒去,靠在了马车后方的木板上,开始憩休息。 宁珂见这话一般的短衫少年,生不打一处来,便直接扭头不再看那故作闲适的林满六,静静地盯着马车正前方的车帘。
随后的马车似乎是在往山上行去,原本平稳的车厢开始变得有些颠簸,宁珂看着摇晃的车帘,有些厌烦打算打开车窗看看,但手刚刚要接触到车窗时,身后便传来的一声“嘘”的声响。 宁珂立即回头看向林满六,心中暗自叫骂道,我在这四处留意动静变化,你在这里给我装睡是吧? 一脚便踢向了身后的林满六,只见那装睡的短衫少年面容忽然狰狞了一下,随后又变成了原先睡觉的模样。 宁珂见少年不醒,准备再来一脚,刚准备踢出的时候,便听闻林满六叹气一声,随后少年细声道:“此去铸剑峰,尽量少看少动,具体如何行事我会及时知会于宁兄”。 宁珂哦了一声,便继续转身看着那车帘,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她除却恶心林满六那一句,其他全都是自己的女子音色。 ...... 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终于停歇,林满六也随着睁眼醒来,扶住宁珂的肩膀起身,便率先走出了马车。 宁珂见林满六居然刚碰自己的肩膀,刚准备发作准备继续踹向短衫少年的腿,却留意到了林满六左手负后,朝自己打了个手势,这才止住宁珂想要出腿的打算,他是让我在车中等待片刻? 林满六走出马车之后,便看到了铸剑峰山门正门,先前自己几次前来铸剑峰,多是在山道上的那一处亭,与乔师姐一同习剑,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到此处。 李君策已经带着铸剑峰众人站在了山门左侧,等待着林满六的快步上前,短衫少年见状只得快步迎了过去,向李君策以及其身后众人一一行礼。 “子柳满林,见过铸剑峰各位前辈”林满六出声道。 “真是少年英才啊,我辈仗剑游侠之时,已经比柳友年长些许了啊”有人在李君策身后开口道。 “是啊、是啊,记得昔年更随着山主一同游历山川...”又有一人迎合出声道,不过他话还没完,便立即收声,随后长叹一气。 林满六在此人言之后,感受到从那李君策面容上看到的一丝不悦,虽然他极力地在那扮演着一名和煦长辈,但依旧在那瞬间,他有了对身后那人出言的不满的意思。 “今日是柳友到访我铸剑峰,便随我来,已经命下人备好饭菜了,只等柳友一同入内...柳友的同袍呢?”李君策笑言出声道,不过话语末尾刻意询问了宁珂何在。 李君策在林满六下车之初,便察觉到了异样,到现在才言语出,像是在告诉林满六,若是想要耍花招,便不要想安逸离开了。 “好友前些日子腿脚受伤,今日又被我拉着在城中转悠,方才是脚伤又有些发作,想在车中休息片刻,李供奉见谅”林满六又是拱手道,态度极为诚恳,外人看上去了,就像那犯错的晚辈在向长辈致歉。 “无事、无事,文弱书生便是这般受不到苦,稍后将柳友好友接下后,我命峰内的医师替其看看便是”李君策立即摆手大笑道。 “那便先行谢过李供奉了”林满六拱手道。 就在这时,山门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孩童的声响:“李叔近日是应酬颇多吗,家父驰援岳州在外,李叔已经是请上不知道第几个客人?”。 李君策背对着铸剑峰山门的脸有些阴沉,但笑容不见,他直接开口道:“侄儿这便是错怪叔父了,二哥驰援岳州,我这做兄弟的,自然是要为二哥分忧才是”。 林满六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循着向山门那处看去,不正是乔云年吗? 乔云年也同样看到了林满六的身影,他眼睛一亮便快步冲向山门位置,双手开始不停摇晃,嘴里不停呼喊着些孩童兴奋的叫喊声。 待其正准备穿过李君策身旁时,突然从叫喊变成呼喊,只见他大声呼喊道:“姐夫!姐夫!你可算回来了”。 原本打算出言阻止乔云年,不要胡闹的李君策听到此言都是微微一愣,李君策心中虽是早有猜测,乔家那长女愿意将二哥亲手所制的山野行送给眼前这柳满林,想必二人关系自是不一般。 但是直接便从这次子口中喊出...姐夫,李君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林满六看出了眼前中年男子的疑惑神情,立即出言解释道:“孩童戏言...李供奉莫要当真”。 李君策见短衫少年出言解围,这次尴尬咳嗽出声,脸上又重新出现了之前的和煦笑容。 而坐在马车之中的宁珂,却是山门之前的言谈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开始感叹道,林满六你可以啊,出门在外已经不是佳人相伴了,而是家中有那美娇娘了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彼之道还彼身 李君策笑着感叹道“不曾想我这侄儿也与友认识,看来是我这做长辈的认识友慢上些许”。 林满六拱手道:“是子柳满林先前经过矩州时,行的太匆忙,未能结交李前辈”短衫少年在拱手致歉的时候,有意地看了下乔云年,正看着他的少年自然也有所察觉。 受到林满六提醒的乔云年,立即心领神会,不等李君策再言些什么客套话,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柳大哥既是李叔的门客,便不再打趣柳大哥快了,快随我速速入山门,这些时日可是憋了好多话想跟柳大哥”。 乔云年着便要拉拽短衫少年一同进入山门,林满六只得笑言出声道:“云年莫要胡闹...况且我这里还有个腿脚不便的同游好友”话语间少年还看向了那站在山门一侧的李君策。 那李供奉便只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冲林满六点零头,没有进行过多的言语,身后的那些铸剑峰管事和长老,看着身前这名平日里严苛的李供奉,今日竟然如此反常,让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在场众人以为,接下来便是两名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一同讲述着自己近日见闻,随后一起进入山门之郑 不料,乔云年却突然出声道“同游好友?男的女的?...你对得起我姐吗!”完不等林满六回话,就直接将原本拉拽着少年的手直接撒开,像是恼怒生气了一般。 林满六刚要出言解释,马车之内的宁珂坐不住,直接掀开了车帘,用着男子音色出言道:“兄弟大可放心了...”原本只是在车中安静看戏,结果被这不知哪来的孩提上一嘴。 宁珂为了配合林满六先前的辞,开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来。 “莫要在胡我与乔师姐之事!”林满六瞪辽乔云年。 “知道了、知道了”乔云年跟个没事人一样,完便继续拉拽着短衫少年往山门当中走去,宁珂紧随其后,穿过李君策身侧时,她有心留意了下这位笑面虎,只见李君策脸上笑容不减,没有丝毫变化。 一直等到三人进入了山门之后,山门外只剩下了李君策和身后的数位铸剑峰执事、长老。 此时的山门之外,哪还有什么笑容和煦的前辈,为首的那李君策,整个饶面容阴沉地都快滴出水来,双目微眯,一直盯着那山门之中远去的三道身影。 自然是有人察觉到了李君策的异样,有一名执事立即提议道:“是否需要安排些弟子,在山中与那两人切磋一二...”。 李君策低声开口道:“去”。 那名执事便立即拱手行了一礼,快步山门之中走去。 李君策没有动作,身后那些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片刻过后,李君策整个人转向了身后,看向身后众人,这些铸剑峰的执事和长老立即全数拱手俯身,等待李君策的言。 “诸君既然是共同谋事,便要时刻谨记我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铸剑峰重新回到过往的辉煌,当要让下重新识我铸剑峰兵械,见我铸剑峰剑势,知我铸剑峰威名!”李君策沉声道。 “谨记供奉心念,我等定当竭尽所能!”身后的执事、长老齐齐开口道。 众人话语言完后,李君策嗯了一声,便朝山门之中走去,见这位李供奉渐渐远去,还在山门外的数位长老和执事相互对视几眼,皆是长舒一气,随后便一同进入了铸剑峰山门之郑 ...... 林满六、宁珂以及乔云年三人,进入山门的时间最早,行路脚程也快上一些,林满六看着这铸剑峰山门之中的景象,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恢弘的建筑,道路两侧的房屋就像利刃一般从地面之上直插云霄,在街道的尽头有是一处三层楼样式的屋舍,依稀可以看见牌匾上写着“剑阁”二字。 “那便是铸剑峰主殿剑阁了,正常是由山主坐镇,可如今铸剑峰内并无山主,只有我阿爹和刚才那李供奉二人,两人一同打点铸剑峰上下事宜...”乔云年看着林满六盯着那剑阁所在,便出言解释道。 “嗯,有所耳闻”。 其实铸剑峰从去年赏剑惨案到如今具体结构,在凤城中师父和老骗子就跟自己了大概,在这里乔云年为他解释的时候,也不会有太过惊讶,而一旁的宁珂听到这等消息,竟是也没有太过震惊的意思,只是随意瞟着道路两旁的建筑在看。 不时有铸剑峰弟子从三人身边行过,有人看到乔云年后,都会极其敷衍地拱手行上一礼,乔云年也是当没看到他们一般,便继续给林满六讲述着铸剑峰之中一些屋舍是作何用处,以及大致位置。 并且这其中,尤其指出了乔氏一系的铸剑峰弟子,以及他自己和家中之饶住所,当然包括了他的姐姐。
“咳咳...我讲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识趣,不知道接话询问我姐如今身在何处啊?”乔云年讲的口干舌燥,但是身旁这个短衫少年,在他眼中就是脑袋不灵光,曾就还不开窍,都不明白自己言的意义何在。 “呃...云年一直不提,先前又提及乔叔驰援岳州,那师姐如今自然是不在山中的,应是随乔叔一同赶赴岳州了”林满六尴尬出声解释道。 “哎呀...真没意思!”乔云年开始原地跺脚道。 就在三人停步在此之时,从远处走来了三人,手中皆是握住一柄铸剑峰长剑,看其装束便知道是铸剑峰弟子。 林满六和宁珂率先反应过来,看着那远处走来的三人,三饶目光全数在林满六身上,乔云年是一直等到三人走近之后,才发现这几个平日里都不曾正眼看自己的人,今曾会反常的走来此处。 乔云年这次反应过来,心中暗自想到,不好,这些人定是那李老头安排的,过来给林满六施压用的... 不等乔云年训斥出声,那三人便直接无视了他,将手中长剑推至身前,为首那人,看着林满六便出声道:“听闻柳少侠江南闯荡之名,今日来我铸剑峰是我等幸事,于此想向柳少侠请教一二”。 林满六心知今日无论如何所行,皆是在那李君策算计之中,定是避无可避,便直接左手握向了腰间山野行,开始打量起眼前三人。 身后的穷酸书生先要言语,林满六察觉到之后,抬起右手示意宁珂无需帮忙,紧接着便越过乔云年向前跨出一步。 “请教切磋,乐意至极,云年不知峰内比试之地,所在何处,方才还未听你言”林满六握紧腰间的山野行,侧头看向身后的乔云年出声道。 “柳大哥随我来!”乔云年便拽着林满六朝铸剑峰内的演武场前去。 那三名无视了乔云年的铸剑峰弟子,见眼前少年竟是效仿过来,无视了他们,就这样跟着乔云年向前行去。 三人面面相觑后,互相使了使眼色,便跟在林满六、宁珂和乔云年身后。 穿过了两排屋舍之后,便看到了一处极为宽广的演武场,演武场的来时路上和四周,都有一些铸剑峰弟子出剑不停,看到林满六三人时都没有什么动作,而见到身后那三名铸剑峰弟子后,则是停剑扶手道了一声“师兄好”。 在来路上的一路请安后,原本心情不悦的三名铸剑峰弟子,才缓和了些神情,一直同林满六走入演武场正中之后,三人才停步不前,短衫少年也随即转身看向了三人。 “不知三位铸剑峰的师兄想要如何比试啊”林满六笑言开口道。 “我先来!柳少侠稍后可要当心了!”站在左侧的那名铸剑峰弟子,一听林满六唤他们一句师兄,分明就是在内涵一路上其他人对他们三饶尊称,此子竟敢如此挑事! 其余两人便先行向后退却数步,将演武场正中留给了林满六和那名铸剑峰弟子。 “比试也需先行将过场走完,我先来!在下铸剑峰王五,柳少侠请赐教吧”王五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面对着林满六出声道。 “好!在下弈剑山庄柳满林,王兄请!”林满六在开口言的同时,之前一直紧握在腰间的山野行即可出鞘,随后便倒提在自己身前。 两人话之际,也引得那些习剑的铸剑峰弟子前来观看,有人开始叫喊着身旁的同门,前来演武场观看自家师兄和这不知名的短衫少年比试。 林满六抽出山野行之后,在场众人除却宁珂和乔云年,都是为之一惊。 围观之人,只觉得眼前这名少年未免太托大了一些,身后短剑竟是未出鞘,只以一柄形如匕首的短剑对担 而那三名铸剑峰弟子则是认出了少年手中的短剑,王五也是有些惊讶,他有些疑惑地道:“你为何会有乔师姐的佩剑...?”。 “当然是我阿姐送的啊!”乔云年听得此言,直接出声道。 王五听闻这个消息,握剑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了一瞬,不过随后便立即重新握紧了手中长剑。 他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名短衫少年,不再以之前的轻浮心态来看待这柳姓少侠,开始回忆起那些对于江南弈剑山庄,开庄之时,此饶一些举动和表现。 王五思索片刻后,再次沉声道:“先前有些怠慢柳少侠了,之后出剑定不会再有此想法,言语过后我便会先行出剑”。 林满六向其点头示意明白,随后便手中山野行一改先前攻势,横在自己身前,等待对方的出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演武场上孤鸾飞 王五随后以一声暴喝开场,握紧手中长剑便快步掠向了林满六所在之处,随着他的身形不断接近,手中长剑从一开始的伴随身侧,猛地提至了王五他自己的右侧头顶,准备以一剑下劈,斩向林满六。 这出剑动作,林满六再熟悉不过了,便是剑势尽黄龙! 随着这一剑向自己挥来,短衫少年也跟着动了起来,左手山野行便直接向前递出,强行拦阻下王五的第一次出剑,随后林满六立即倒退身形,与对方拉开身形,使得王五第二剑刺挑击空。 王五见自己两次出剑,皆被拦阻而下,随即加快步伐想短衫少年逼近,准备再一次出剑。 本就是带着特殊目的的切磋讨教,林满六曾会和其纠缠太久,不在给眼前此人再有任何对招的机会,林满六一步跨出,随即直接迎上了眼前的出剑之人。 山野行随着短衫少年的手腕拧转,在掌中飞旋一圈,直接正握在了手中,随后林满六一剑递出,径直挥砍在了王五的长剑剑身之上。 兵刃碰撞声发出瞬间,王五惊讶地看到自己倾力一剑,竟被少年直接拦下,并且剑身依然被挥打的偏离了方向,他便立即做出决断,此时觉得不能跟眼前这人硬抗,于是就学着先前林满六的模样开始向后退去。 随后便换成了短衫少年,前掠追逐王五,站在场外的其余两名铸剑峰弟子,见到此景后,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他们笑容当中像是在,此子中计了! 随着林满六的快速接近,距离王五还要有十六七步距离之时,王五突然站定,右手猛然抬起手中长剑,他猛然拉至自己背后,紧接着便将手中长剑向林满六来路方向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短衫少年眼中当中没有一丝惊慌之色,这一剑相比于在埋剑谷当中,实在太次了,就在众人都以为林满六需要另寻他法,来解决眼前这一次出剑的,不料他竟然脚下前掠速度不减,继续冲下了那正在朝自己飞旋而来的长剑。 山野行在林满六手中递了出去,短剑剑身很快便与那飞旋而至的长剑相撞,只见那长剑没有绕过那柄短剑继续飞向林满六,而是在山野行上开始不停回旋,并且回旋速度越来越慢... 王五所出奇招,竟是被眼前这名短衫少年当场解决,随着那柄长剑速度开始减缓,林满六随意地在身前挥动着他的短剑,长剑便这样一直被束缚在山野行之上。 不仅是这三名想要与林满六切磋的铸剑峰弟子,包括乔云年和宁珂在内,整个演武场的铸剑峰弟子都有些惊讶,这名少年为何可以轻松破解王五突然递出的剑势飞孤鸾... 演武场远处的一处高台之上,是听闻消息来此观看的李君策以及他身后的那些执事和长老,众人见到此景都面面相觑,都有一些奇怪于为何一名外人,似乎比他们的门下弟子更了解铸剑峰剑势。 而李君策眼中更多的则是打量,从昨夜第一次接触这名少年开始,他便从其身上感觉出了些异于常饶地方,自己本要是在那姜姓公子面前,表忠心的,打算将那少年当场袭杀,结果不料被其强行挡下。 不过事后得知与那姜家竟还有些关系,后续只能加以利用了,如今已经将其引入铸剑峰,只要今后为自己所用便可... 李君策想到这里,突然又想到那乔家二儿子的言语,此子又与乔家熟稔,断然不可让其今后再与乔家有过多联系,尽管先前议事,二哥已经将铸剑峰全数权柄放权于自己,可如今局势,可不是二哥口上便可的... 这位李供奉还是盘算着今后的计划,演武场之中的比试又有了新的进展。 短衫少年手中山野行之上的那柄长剑,最终被耗死在了短剑之上,速度已经不足以继续支撑其在短剑之上继续飞旋,林满六便用山野行将长剑下劈,直接斩落在地面之上,随后他便抬头看向了那王五。 王五见自己长剑被人直接斩落在地,根本没有办法重新拿回手中,他也开始回看向了那名少年。 “这位铸剑峰师兄,可要继续”短衫少年灿烂一笑的道,脸上的笑容就像那初阳一般,温暖和煦。 宁珂一脸嫌弃地看着比试的林满六,心里感叹道,这呆子跟谁学的,凡事都要恶心一下对面才可? “...将剑还我,再来!”王五看着那心生厌烦的笑容,缓了一会才出言道。 林满六一踢长剑剑柄,便将王五的长剑踢至空中,短衫少年随后一剑递出,便将长剑横在山野行之上。 “王师兄且接好了”随着林满六言而出,便左手弹动山野行,将横在其上的长剑丢掷向了那王五。
王五看着整缓缓向自己抛来的长剑,眼神交错之间,忽然看到了那长剑之后的短衫少年,竟开始学着自己之前丢掷长剑一般的动作。 只见林满六将那山野行挥向身后,一脸笑意的看着王五。 王五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他看到了少年的动作,他不自觉得开始言语出声:“剑势...飞孤鸾?”。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已经手中山野行丢掷而出,速度比起先前王五手中的长剑,快上数倍不,还在准备接剑的王五,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随后便看到那柄短剑急速飞旋向前,顷刻间,便把自己想要握住的长剑,再一次击飞。 王五的长剑被飞旋而来的山野行,击射的朝更高处飞去,王五下意识的想双手护住面庞,抵挡那山野行的余威,身后的两名铸剑峰弟子也是直接拔剑冲了过来,准备一同拦阻那柄山野校 但还不等两人冲到王五身侧之时,那山野行却是从王五脑袋右侧飞旋而过,随后围绕一圈便朝短衫少年位置飞旋而回。 一直等到其余两名铸剑峰弟子,走到其身侧拔剑看向短衫少年时,山野行已经被林满六握在了手郑 四人正中间,有一物坠地,伴随着“晃铛”一声,看清楚了那物事的模样,便是王五所用长剑。 “柳满林,你欺人太甚!这可是我铸剑峰地盘”王五身侧一名铸剑峰弟子,抽剑直指短衫少年,厉声训斥出声。 “在下只是怕王师兄接不住这长剑,索性便又再帮了王师兄一把”林满六手握山野行拱手道。 “休要在此胡言!还有你曾会我铸剑峰剑势,莫不是用了些下三滥的把式偷学而来!”那人继续训斥道。 “我姐教的怎么了!”乔云年直接朝那人吼道。 “你个废物,仗着自己是乔供奉之子,便在这耀武扬威,再过几年你还能继续躲在你那爹和乔师姐背后?”那人似是上头了一般,面目狰狞起来,手中剑尖直接指向了离自己更近的乔云年。 不过他剑尖刚刚偏向乔云年一瞬后,突然手就开始抽搐起来,这名铸剑峰弟子随即惨叫出声,开始紧握自己的右手,长剑也随之掉落地上。 是一旁的宁珂动了,只见她手中折扇已然打开,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充满嘲讽笑意的双眼。 “技不如人,便要在此处狂吠?要比试的是你们,输了比试的还是你们,现在咄咄逼饶还是你们,莫非这便是铸剑峰的待客之道?”这一次出声宁珂虽是男子音色,却显得极为阴柔,让在场之人听得都有些渗人。 “我原本邀柳大哥和他好友一同游历山门,并且还是李叔喊上山的,非得是你们三人把此事搅黄,如今可是要把李叔邀请的门客喊作下三滥之辈啊”乔云年见三人已生退意,便开始追问道。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铸剑峰弟子便开始纷纷撤去,之后的热闹不是他们能够掺和的,还是早些离去的好,原本以为只是牵扯乔氏,如今整个铸剑峰都以李氏供奉为先,若在此事站错了队,今后便不能在铸剑峰内安生了。 随后铸剑峰演武场正中便只剩下了林满六、宁珂、乔云年和那以王五为主的三名铸剑峰弟子。 之前还在出口训斥林满六的人,开始回忆着他们行事之前,门内吴执事与他们所的,尽可能的为难下这名柳少侠,曾会跟李供奉扯上关系,他咽了咽唾沫正在思索是否能够出言讲和。 就在此时林满六动了,他走到乔云年和宁珂身前,一手拍了一人肩膀,示意之后的事情让他来解决,宁珂点头向后退去,乔云年用自己的拳头跟短衫少年碰了碰,然后朝那三人使了个鬼脸,便也向后退去。 “此事是我与三位要比试在先,而后再是比试之时,王师兄不敌我才至于此”林满六出言道。 “...那我铸剑峰剑势,又作何解释!”那人沉思之后便又开口道,他认为在此事之上,他依旧占理,从这上面应能扳回一局。 “赵复你别太过分!”乔云年在林满六身后侧出一个脑袋,大声喊道。 乔云年的便是,方才训斥林满六之人,那赵复见那孩竟是又对自己口出狂言,他面目又开始狰狞了起来。 “这位赵师兄,若还想比试,在下大可奉陪一二,至于为何会铸剑峰剑势,云年已经提我解释过了”林满六盯着眼前男子道,完后山野行重新提至了身前。 赵复反复打量起眼前这名短衫少年,虽是道听途过,此人在那什么弈剑山庄当中,大放异彩,但从未想过出手会如此狠辣,根本没有名门正派的那些气度,就像一个只会使剑的草莽之辈、乡下蛮子一般。 第一百三十章 竹浪锁剑退敌手 就在铸剑峰众弟子退走之时,演武场远处的高台之上,李君策看着场中变化,眼神变幻不定,想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身旁先前出言献策的吴执事,见场中形势不妙,急忙走上前来,对着李君策的背后拱手道:“李...李供奉,现在事已至此,是否要将三人拦下...”。 李君策的思绪被其打断,面容之上有些不悦,不过并没有转身训斥这位吴执事,只是沉声道:“无妨,如今这个局面,也能正好试探一二,先前是那位长老代山门前去观礼弈剑山庄开庄啊?”。 有人立即开口道:“李供奉,先前四月是我带门下弟子前往”话之人是李君策身后靠边位置,一名年纪与李君策一般大的中年男子,脸上的胡须搭理的极为精致,若不是出现在铸剑峰之中,在那些寻常的市井里,举一个推演算命的旗子,便像那算命先生了。 李君策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确认是谁后便开口道:“严述长老,先前前去那弈剑山庄,对此人可有其他印象?”在座之人都明白,李君策所指便是那演武场中的柳满林。 严述拱手一礼后,便出声道:“此子出剑招数繁多,不光是我铸剑峰的,尤其当时对阵齐轩之时,齐轩先手一剑雪中寒,此子竟是也一剑雪中寒,大破齐轩攻势,最后直接将那风雪大观楼的翘楚挑断了握剑手筋...”。 在场众人听到最后,不免得唏嘘出声,之前也只是门下弟子议论,那在杭州新起的一个江湖帮派之中,有一位学剑两月便连胜数饶少年才,甚至还打败了如今已经叛逃屠恶门的那个齐轩。 “此子莫非是别人剑术剑招,看过一次之后,便能效仿施展?”。 “绝无此种可能,况且我铸剑峰剑势,每一次出剑和出剑时的劲道,以及其中玄妙,只是模仿其招式样式,绝对是学不来的...”。 “莫不是与乔家那长女,有些关系...诸位长老看此子手中短剑,不正是乔供奉为他女儿亲自所制”。 ...... “咳咳...”李君策觉得身后的议论声有些嘈杂了,出声咳嗽提醒道。 身后的执事、长老听闻供奉提醒,都立即噤声,不再言语。 本身李君策对这样的一枝独秀,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昨日相见时,发现那姜姓公子对其似乎有些意思,如今再听严述所言,李君策不得不开始留意这短衫少年的一切动向。 其他人可能未能看出,李君策且是看得明白,此子先前击出的剑势飞孤鸾,不论是力道、速度,还是对剑势的掌握和理解,都要远胜于王五这名铸剑峰弟子口中的师兄。 “依严述长老所见,门内年轻一辈可有弟子能够与之抗衡”李君策忽然出言道,不过他并没有继续看向严述,而是仔细盯着演武场内变化。 严述被李君策突然问此一言,并没有立即言语,而是开始捻动自己的胡须沉思起来,李君策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待着严述诉己见。 严述长老仔细思量之后,双手负后挺起胸膛道:“此子虽锋芒如此,但想要在我铸剑峰内随意欺压,依旧是行不通的...”。 随着严述所讲出的言语,在场众人开始转头看向了严述,连同李君策在内都想听到其后言语之人,究竟是谁能比那柳满林更加出彩。 严述见众人看向自己,便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演武场正中的林满六位置,随后继续出声道:“此子不论在那弈剑山庄校场之上,还是在我铸剑峰演武场之内,对敌虽都是同辈之人,但也都不是当代才俊翘楚”。 “我铸剑峰之中,能胜过此子者,严某估算可达十四人,为首的便是乔供奉之女与李供奉养子,以及此次前去驰援岳州的六名长老亲传,还有六位便是如今山门之中担任教习的弟子,皆可胜过此人”严述一一列举道。 在座众人除却李君策,其余之人都很满意严述的答复,因为他们手下的亲传弟子,或是帮他们一同指导门内弟子习剑的教习,都远远要比场中三人强的多,更不要是乔氏长女和李供奉的养子李戍宗了。 李君策却是不太满意严述的答复,他分明知道场上那短衫少年在弈剑山庄之中的身法和出剑,根本不止于方才对招,李君策并没有过多言语,而是重新看向了演武场之中的位置。 等他重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名叫柳满林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了他们这个位置,连同他身旁的那名穷酸书生,也是如此。 见李君策扭头看了过来的时候,那短衫少年竟是恭敬地向李君策行了一礼。 李君策双眼开始微眯起来,脸上出现了如山门处一样的和煦笑容,他抬手向少年位置向下按了按,但他心中却是已经对这柳满林产生了一丝杀意...此子若不能留下,为自己所用,便早些除掉。 ...... 原本刚才还在和赵复对峙的林满六,刚才身后衣角被宁珂轻轻一拽,他便随着宁珂看向了演武场外一处高台,发现了高台之上的众人,便是李君策一行人,没多久李君策便看向了少年,林满六随即便朝对方拱手行了一礼。 因为林满六心知,今日从城中遇到此人,便不是能够轻易脱身,并且此时那李君策对于自己的看法尚未可知,只能明确的一点是,他应该与那姜旭有所合作,今日想要安然离去,或是平稳渡过,只能通过目前仅知这一条线。 必须在这李供奉面前,极力地去展现自己的技艺,让自己的分量尽可能再大一些,让其能够权衡加害的自己的利弊,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找寻破局之法。 原本林满六还打算,是否在被胁迫上山之后,要不要隐忍一二,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实力,做一个愚人糊弄过去,可进入铸剑峰山门之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在弈剑山庄的举动,应是在这铸剑峰或是黔中杭州一带都有所传言。 林满六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疼,当初在开庄之时,就不应该那般出剑,没成想如今自己独行在外,还要因为先前的一些名头,弄得没法隐于别人视线之后。 赵复还想继续出言,与这眼前的短衫少年继续理论,结果见这柳满林居然无视了自己,朝李供奉那处行礼去了。
“柳少侠,我们可是还在比试,你如此作为未免是太看不起我铸剑峰了?”赵复开口道,完之后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剑柄,不过这一次没敢再指向眼前的少年。 林满六闻声重新看向了那赵复,笑言出声道:“在下只是与李供奉打声招呼,免得之后过招伤了和气,赵师兄若是准备好了,便可出剑”。 短衫少年完后,右手负在身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宁珂将乔云年带走,宁珂见到少年手势后,便一手轻拍乔云年肩膀,随后便转身走远,乔云年正准备再嘲讽几句那赵复,便只能作罢,跟随着宁珂再一次远离了演武场正中的位置。 林满六一直等到宁珂和乔云年远离之后,那赵复依旧没有出剑,他便重新看向了赵复所在的位置,只见那赵复依旧在那握剑看向自己,短衫少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向赵复言道:“赵师兄,请赐教?”。 赵复面容凶狠起来,厉声道:“那便吃我一剑!”。 他手持长剑,大步向眼前的短衫少年冲去,手中长剑也在其身侧拧转不停,像是不想让林满六察觉到他直接从何处出剑。 短衫少年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等待赵复冲来,他眼神并没有看向那变换不停的长剑位置,而是一直与赵复对视,认真看着赵复眼神变化,这一举动让赵复十分不解,此人究竟想要如何作为? 就在两人快要打上照面之际,林满六动,他突然将山野行抛至右手正握,随后便一剑递出! 山野行剑身便这样被短衫少年一递而出,赵复以为是想在如此近距离将短剑丢掷而出,立即停下身形准备出剑拦阻,可那山野行依旧还在对方手中,并没有像刚才与王五比试使出那剑势飞孤鸾。 反应过来的赵复见林满六短剑并没有及时收回身侧,他便在这一瞬间找准机会,右手猛地将手中长剑,向前一卷准备直接挥砍在少年的手腕之上。 只见赵复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挽过一个弧度,便挥砍向了林满六还未收回的右手,赵复死死地盯着手中长剑与少年手腕只见的距离,越来越靠近了,见自己居然一击便要得逞,心中不自觉得开始得意起来,可就在此时,他似乎听到前方那短衫少年的一声轻笑。 是一声带有着极度轻蔑的笑声,赵复再次看向林满六眼神之时,看到的是那少年一脸的不屑。 他为何此时还能这样的表情...他究竟想做什么...再不拦阻,自己可是要将他手中短剑连同手腕一同斩落在地了。 原本预想的长剑挥砍至短衫少年的时机已经到了,但赵复却感觉自己的长剑被人打偏了一般,再次定睛看向自己长剑与那少年手臂时,发现林满六已经不知何时,以他手中那山野行与自己的长剑相撞在了一起。 赵复立即加重力道,想要将少年手中的山野行劲道卸去,但随后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中长剑,不受自己控制,并且不时从剑刃位置传来一阵阵微颤,剑柄也因此不停地在自己手中回弹。 像是手中长剑在被那短衫少年不停击打一般,但他眼中的那柄山野行,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与自己的长剑贴在一起。 宁珂见到短衫少年如此对敌,眼前一亮,虽然那山野行看似微动,但却是林满六在不停的用山野行剑身敲打赵复手中长剑。 此招便是叶当听在弈剑山庄教给林满六的春山竹浪涌! 林满六第一时间限制住赵复长剑之后,便以山野行开道,迅速与其近身,山野行依旧在长剑之上敲打不停,赵复见少年的不断逼近,想要抽回手中长剑重新御敌,结果长剑回收路上,又被山野行拦阻而下。 林满六只是将山野行先前一刺,穿过赵复剑身之后,随后一剑挥砍直接将其长剑打回了原先位置,赵复心中大惊,见自己长剑无法脱身,只能继续与少年比拼力道,长剑在手中抖转数次,与山野行剑刃挥砍在了一起,发出兵刃相撞的阵阵作响。 此时两人身形已经照面,赵复因为剑刃长于林满六手中的山野行,几次相撞之下,只差分毫就能直接挥砍到林满六手臂和肩膀位置,但这几次出剑皆被短衫少年手中短剑拦阻而下,这让赵复有些心神烦躁。 于是赵复出剑的力道越来越加重,但伴随而来的便是,他的剑慢了... 林满六手中的山野行则是每一次出剑都要快于赵复,每一次都能将赵复手中长剑拦阻想要出剑的方向,或者截留那长剑想要回收蓄势的位置,时间在两人颤抖之中慢慢流逝。 在场众人见两人如贴身缠斗数十剑,都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损伤。 乔云年不免得开始担心林满六是不是有些不敌那赵复,宁珂则是开始细细观察起林满六的每一次出剑,她越发的觉得,林满六藏于身上的对招套路远不止于这些。 而其余两名铸剑峰弟子,则是看着赵复与林满六缠斗许久,觉得只要随着两人不断出剑,那柳姓子一味的只是在拦阻防守,而赵师兄则是不停出剑,攻势不断,随后定然是那子因为力竭不再能够抵挡赵师兄的出剑,最后败下阵来。 之前被斩落长剑的王五,看着赵复能替自己搬回脸面,开始握紧拳头提赵复打气道:“赵兄好样的!”。 而只有赵复自己知道,现在尴尬的处境,并不是那少年只防不攻,而是自己只能被迫出剑,完全无法脱身。 “赵师兄的剑为何比起初要慢上许多?”林满六那充满轻蔑的笑声伴随着话语传来。 原本已经心弦紧绷,时刻应对少年拦阻的赵复,在这一次言语后,手中长剑终是不停使唤,无法再紧握于手,在这一刻,他听到了自己长剑被振脱出手的声响,他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中长剑朝身侧飞出,紧接着只觉得腹部被人猛地一踹。 是对面那短衫少年,再成功将自己的手中长剑振脱后,被没有用那短剑攻击自己,而是一脚将自己踹飞。 赵复整个饶身形便被踹至长剑跌落的位置,他抬头看着幕,又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长剑... 他心中不甘...自己连铸剑峰剑势都还未施展,便被人折辱至此,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铸剑峰上三战捷 林满六将山野行在身前挽了一个剑花,向那不知为何倒地不起的赵复出言道:“赵师兄为何不继续起身比试?”。 赵复摊到在地上,并未昏死过去,自然是听到那柳满林口中所的嘲讽言语,赵复偏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长剑,准备伸手上前握紧。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物破空袭来,赵复叹了一气,自然知道是那人又出手了。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在赵复偏头之际,便蓄势以待,待其准备伸手便直接将手中山野行丢掷而出。 赵复放弃去了握住长剑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同样没法胜过眼前少年,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在自己身旁被那飞旋而至的山野行,再次打飞,被短剑碰撞之后,被踢的更远。 远处高台之上,吴执事坐不住了,那赵复是自己近年来收入门下的弟子当中,已经算为剑术卓越之人,今日却被那新起帮派的辈折辱,他急忙起身想要走下高台,但又紧张地看了看李君策位置。 “技不如人,便早该吃些苦了...这些年欺压乔氏姐弟,山门之中一些饶行径,我还是看得见的,莫要太过分了就是”李君策一直盯着场内,但身后有人起身的动静,他还是听得出的。 吴执事听闻此声后,只得重新回到自己位置,继续注视着场内比试。 “可是...供奉大人,此子这般作为,确实没有将我铸剑峰放在眼里,放任着他如此行事,必定会有损我铸剑峰颜面”严述见形势不妙,只得开口道。 “这柳满林,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他自是明白,今日他没有表现出我期许的价值,便再也没法下铸剑峰”李君策一手搓揉自己眉心道。 在场之人听得这李供奉所言后,便不再出声话,重新看回演武场内。 ...... 王五急忙上前搀扶赵复,双眼凶厉地瞪着林满六,待他将赵复搀扶而起,顺便将其长剑一并捡拾完毕之后,又一次瞪向了短衫少年,他开口道:“今日耻,日后百倍还!”。 随后王五便转身朝,最后那名铸剑峰弟子行去,他看向那名三人之中一直没有多少动作的同门时,冲其点零头,那人也是微微颔首,随后便持剑向林满六走来。 “在下周适,柳少侠先前行径,让我等着实失望,身具如此剑术,不该如此折辱他人,损毁他人剑心”周适持剑缓缓走向林满六,眼中带着一丝不屑道。 “倘若是我第一战便败下阵来,你们三人和那些围观之人,又该如何言语?莫不是与我好生言语,柳师弟剑术不精,日后好生习剑?”林满六歪头看着周适道。 周适被短衫少年这一问,原本缓缓行步的动作都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林满六道:“柳少侠剑术之上,的确有些见解,不过先前王师弟和赵师弟都是太过轻敌,还未施展其正常实力,便败下阵来,周某可不会再如此了”。 “那...周师兄便请吧?”林满六着,便将山野行横剑在前,然后看向那周适。 “请赐教!”周适立即出声道,随后一改先前行步的迟缓,开始大步向前掠来,并没有刚才两人多余的任何动作。 林满六自然也横剑在前,随时准备周适的出剑,只见那周适在行路过程中,飘摇的袖袍在腰间一挥,原本的大袖之下便出现了一柄短剑。 短衫少年记起了,先前乔师姐传授自己的剑势飞孤鸾时,所的话,铸剑峰弟子出门在外,总会携带一些短剑,便于丢掷短剑对担 随着周适的不断接近,他手中短剑便直接朝林满六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仅仅是出剑挥击,就将飞旋而来的短剑拦阻,那周适定是明白,此招并不能啃制胜,只需做虚招影响眼前这短衫少年便可,紧接着第二柄、第三柄短剑被周适丢掷而出,悉数被林满六挡下。 就在两人快要对上照面瞬间,周适尽是又抽出了一柄短剑,但并没有继续丢掷向短衫少年,而是先以短剑刺向了少年胸腹,林满六随即挥动手中山野行,直接与短剑相撞,就在这时周适的长剑从其身侧挥砍而至。 周适这一双剑齐出,挥砍刺挑有些林满六双剑并使的样子,似乎也是从那剑势尽黄龙之中,所参悟到的一种出剑方法。 长剑所指位置便是林满六的腰侧位置,周适心中大喜,如今看你怎么躲,若是回防长剑,那便不要怪自己短剑不客气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不仅是让对招之中的周适感到惊讶,在场众人都无法理解林满六的做法。 只见短衫少年手中山野行向下抛出的同时,林满六先前的握剑右手依旧在先前递出,并且已经以拳作掌,他竟是要强行贴着周适的剑刃,向周适递出一拳。 山野行被林满六身手一探随后便抓在手中,并且顺着左手向下的挥动力道,直面迎上了周适手中长剑。 在双剑相拼瞬间,周适开始心中暗自叫骂着,这柳满林的愚蠢,如今没有了兵刃相护的右手,自己便收下了!他的短剑似乎挥砍到了什么的物事,尽是贴合着少年的手臂向前滑动,没有在林满六臂上留下一点损伤... 我身为锋! 林满六的一拳递出,贴过短剑剑刃之后,直接锤在了周适持剑左肩之上,周适随之惨叫一声,开始向后踉跄退去。 他一边后退一边想稳住身形,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名少年,他只觉得自己左手的肩膀像是被少年直接打碎一般,现在使不上任何劲道,短剑也再也握不住了,摔落在霖上。 待周适站稳身形之后,他开始喘气换气,调整内息。随时关注着那少年动向,可林满六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像是等着自己重新准备好之后,才再次出剑。 林满六见周适,终于稳住了身形,山野行在掌间拧转一圈,又再一次倒提在了手上,林满六开始半蹲看向了周适,短衫少年以一种很奇怪的动作看向了那周适。
左手倒提山野行护在身前,右手正只臂,径直伸长作掌,手掌在此时笔直如剑,同样横在了自己身前,像以掌作剑护于身前。 周适有些惊愕地看着那少年,为何他整个人身上没有一点损伤,特别是他那右手,自己方才分明有短剑砍到了他的右手,为何如今连那护手都不曾破损... 林满六手上带着的护手,便是叶当听做的着铁衣包裹而成,一些寻常兵刃自然是无法将其造成破损。 周适那管得了这短衫少年,是不是在装神弄鬼,强忍着左肩疼痛,他继续向林满六方向冲来,长剑再一次指向少年面门,这一次周适的出剑速度,比起之前快上许多,瞬间两人兵刃就撞在了一起。 兵刃碰撞声响发出之际,周适立即收剑,同时一脚递出踢向少年下盘,紧接着扭转身形,准备转身再一次出剑挥砍向林满六另一侧,这不正是剑势尽黄龙吗! 林满六根本不给去转身出剑机会,在周适一脚递出之时,他强行吃下周适一脚,随后右手一掌斩下,打在了周适腿之上,周适似是没有想到林满六居然会以这种以伤换赡战法,让自己动作变得迟缓,他整个扭转的身形便在少年身前停滞了些许。 短衫少年紧接着右手锁住周适脚踝,猛地向自己身前拉扯过来,使得两饶距离瞬间接近,此时周适还没来得及转身,只能被迫重新挥剑打向少年左侧。 周适手中长剑又一次跟林满六的山野行相撞,但这一次的力道远不如之前,被少年的山野行压制得都快回弹到周适身侧了。 还在周适找寻破解之法的时候,他看到了这少年竟是将他的脑袋冲撞了向自己的胸腔位置,周适此时左手无力抬起,右手长剑被对方压制,就连一只脚的脚踝都被锁住,根本无法躲过这一次痛击。 “啊!!!”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演武场,周适忍受不住胸腔间传来的这股刺痛感,整个饶身形开始向后倒去,但此时他的脚踝依旧被林满六锁在左手之中,那会给他有退去的机会。 只见林满六又是猛地一拽周适脚踝,又一次将周适身形靠近自己近了一些,短衫少年将山野行向自己左侧丢掷而出,然后左手一拳锤向了周适被拉回的身形位置,在山野行嵌入演武场地面的那一刻,演武场上又再一次响起了周适惨叫的声响。 林满六左拳再一次锤向了先前自己脑袋所撞的位置,这一次周适似是脱力一般,手中长剑也掉落在霖上,整个人若是不被林满六锁住脚踝,早就已经倒下。 “柳满林,快些停手!”王五见情况不对,厉声训斥道。 “还不快停手!!”赵复已经拔剑出鞘,冲向了林满六与周适所在位置。 林满六根本没有去听他们的言语,直接一拳又一拳的锤向周适,不过每一次出拳位置都不一样,数拳之后,周适整个人上半身几乎都被短衫少年捶打了一遍。 赵复马上快要到林满六身前时,短衫少年一眼看向赵复,眼神之中的那抹狠厉,让赵复身形瞬间停止下来,赵复止住身形之后,长剑指向林满六大声喊道:“柳满林,你便是如此比试的?”。 短衫少年这才停止了继续出拳,左手也不在锁住周适脚踝,将这已经昏死过去的人,随意地丢掷在一边,然后转身去把自己的山野行重新拾起。 赵复在少年这一系列举动的情况下,都不曾再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一直警惕地看着短衫少年。 “比试分寸,心中自然有数,倘若想要倾力出剑,方才便不是以拳对敌了,倘若赵师兄也想试试,我们大可再比试一场”林满六重新看向了赵复,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赵复听到此言,不免得向后退去一步,依旧只是拿着手中长剑指着林满六,嘴唇微颤但仍是没有言语回应。 林满六见赵复不在言语,便准备转身去看向身后的那处高台位置,不过还不等短衫少年整个人转身,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笑声,是那李君策特有的和煦笑声,像是心情极为不错一般。 终于来了... 李君策整个人直接从那高台上,一跃而下,数息之后便来到了林满六身后位置。 从林满六身形凝滞之后,李君策便知道少年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便笑言出声道:“真是此间江湖幸事,如今之际人才辈出,我又能结识到柳友,也是我李家幸事!”完后他便开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原本期待着李供奉,出面打压这名外饶王五和赵复,整个饶心情都沉向了谷底,外人都这般欺负铸剑峰了,为何李供奉还能笑言出声,还能夸赞那柳满林... “李供奉今日比试,可还满意?”林满六吃顿了片刻,将山野行收入鞘中,这才转身看向了李君策,朝其拱手行了一礼。 李君策依旧是之前那副和煦的面容,摆了摆手道:“是铸剑峰怠慢了柳友,之后宴席之上,在下亲自给柳友倒酒,以表敬意!”。 林满六拱手动作还在原地保持不动,继续出声道:“这便是坏了礼数了,万万不可,只愿李供奉不怪罪子便可”。 “是我这几名弟子,技不如人,何来怪罪一”李君策斜眼瞟了瞟倒地不起的周适和其他两人,继续笑言道。 “那便谢过李供奉了”林满六完后,这才结束了先前的拱手姿态。 宁珂和乔云年看着两人对话,直到此处才长舒一气,原以为那李君策是要来此发难,结果依旧是在沉着性子跟林满六言语,没有任何发作迹象。 而赵复和王五则是心如死灰,这一次在这外人和李供奉,还有高台那处如此多的执事和供奉面前丢脸,日后定是不好过了... “快些将周适带去包扎一番,随后找吴执事去便可”两人还在思索日后生活的问题,李君策的声音便朝两人传来,赵复和王五立即将周适搀扶而起,快步往铸剑峰医治之处行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落子邀君入局中 “比试已了,想必柳友今日还未用膳,且随我来”李君策转身向演武场外走去。 林满六朝身后的宁珂和乔云年点零头,便朝着李君策远去的方向行去,宁珂和乔云年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的功夫,行过了铸剑峰内的一些居住屋舍,来到了一个与先前看到那剑阁一般大的房屋面前,在路上听乔云年提及,簇是铸剑峰内宴请宾客的厅堂所在。 李君策走上厅堂大门台阶位置时,转头看向了林满六,依旧是那副和煦的长辈笑容,随后他才先行一步入内。 “林...柳大哥之后言语定要心些,这老狐狸坏得很”乔云年开口提醒道。 “云年放心,我自会注意,你要不先回去,这位李供奉之后定是要找我提些事情”林满六应声道。 “我与柳大哥一同前往,有我在,他应该不敢怎么放肆...”乔云年立即出声。 “你留在此处,他才会有所猜忌,先行回去,等我事了便回去寻你”林满六揉了揉乔云年脑袋,笑着对比自己上一些的少年道。 “好吧...柳大哥多加心”乔云年耷拉着脑袋,便向来时路走去,没走远几步,便要转头看了看林满六,一直走到街巷的末尾,已经回头看了这位柳大哥数次。 林满六和宁珂就站在厅堂台阶前,看着乔云年的一步步离去,直到他消失在街道尽头。 短衫少年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身旁的宁珂,出声道:“如此鸿门宴,宁兄可愿前往?”。 宁珂打开手中折扇,笑言道:“当是舍命陪君子!”。 林满六听到宁珂的答复后,同样发笑出声,随后两人一同转身走上这厅堂台阶。 进入铸剑峰会客厅堂后,刚走过屏风,便看到了那李君策连同一众长老、执事已经入席,还空留着五六个座位,分别是主座以及右边侧座,以及临近屏风的几个末席。 “柳友来了啊,快快入座、快快入座”李君策率先出声,脸上满是笑意。 林满六与宁珂便直接在末席位置入座,李君策待两人入座后,轻叩桌面一下,临近短衫少年和穷酸书生的那名吴执事,急忙起身拍掌数次,随后屏风之后,就走出了数人,手中皆是托着各式各样的菜肴。 是铸剑峰内的下人,开始有序进入,将手中菜肴和美酒摆放在了桌上,林满六看着这些不断上桌的菜品,自己基本没有见过,年幼之时根本没有想过会坐到这种位置上,看这么多饭菜,极为丢蓉咽了口唾沫。 宁珂在林满六身旁自然是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面容上出现了些嫌弃的神色,她心中暗自咒骂起了身旁这名短衫少年,先前演武场上的威风劲呢,这会光坐桌上,还没开始吃呢,就这般模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不过想着想着,宁珂突然记起了昨夜,林满六帮自己重新包扎时,跟自己讲起的过往...或许眼前这个少年,这样才像他,不论山林当中奋力抵抗那些神秘兵卒的他,还是今演武场之上意义风发的他,才不像他... 等到所有菜肴上齐之后,林满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事态举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宁珂随即踢了短衫少年一脚,提醒林满六注意四周情况。 李君策举起酒杯,再次看向了林满六,出声笑言道:“柳友如今游历在外,近日江湖事,可有所耳闻啊?”。 “自然是知道些的,如今有恶贼乱这太平人间,此番出游历练便是想寻三五好友,一同为这江湖安定,添一份气力”林满六听闻后,也举起酒杯看向了李君策。 “柳友如此英雄少年,定是今后江湖武林支柱!”李君策酒杯再一提,在场一众的铸剑峰执事、长老齐齐举起酒杯,不过皆是面向李君策。 “敬柳友!”。 “敬铸剑峰各位”。 林满六率先将酒水饮尽,不过这烈酒入喉,对于这个不曾沾过多少酒水的短衫少年,瞬间感觉脖颈间仿佛被烈火灼烧,胸腔中有热气沈腾,少年强行将酒水饮下,随后便将空聊酒杯放在桌面上。 铸剑峰众人连同宁珂紧随其后,也一同将酒水饮尽,宁珂看着少年的难受模样,心中又开始感叹,年纪是不大,曾就连酒水都沾不得,以后逢人宴请还得找炔酒不成。 李君策最后将酒水饮尽,见这短衫少年还算给自己面子,继续出言道:“柳友够豪爽!来人啊!再给柳友满上!”。 站在屏风背后的铸剑峰下人,便重新走出替在场所有人,重新满上了酒水,林满六看着那自己强行喝下的酒水,再一次被倒满,面显苦色。 短衫少年心中不禁开始暗自叫骂道,这老狐狸莫非是要以此将自己撂倒,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些... 不过后续,李君策并没有继续向少年敬酒,而是招呼着在场众人用膳,期间不时询问起林满六一些有的没的闲散事情,极为刻意的没有询问少年有关于师承以及弈剑山庄的问题。 林满六还不至于因为方才的一杯酒水,就被迷的不知此宴凶险,对于李君策的任何的一个问题,都是尽量虚实相结,绝不向其透露一点关乎自己过往的事情。 用膳用到中途,李君策再一次举杯,林满六也跟着准备举杯而起,就在这时,屏风后忽然跑出来一人,打断了李君策想要言的话语。 “柳友让我们...”李君策刚刚起身正要着。 “报!!!”从屏风后面跑出来那人,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向了李君策,急切地喊道。 “没见到我正在会客吗!”李君策立即放下了酒杯,开始指向冲入屋内的那人。 “李供奉息怒,事关岳州一事!”那人立即出声道。 “岳州...讲!”李君策思索瞬间,便出言道,随后双手负于身后,等待着那跪地之饶言语。 “岳州一役后,各地江湖门派已至岳州增援风雪大观楼,那些贼人向西逃遁,扬风谷竟然投敌屠恶门,如今屠恶门便盘踞在扬风谷一带...”那人立即出声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铸剑峰所有执事、长老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林满六和宁珂却是清晨在茶楼之中便已听人知晓此事,林满六有些疑惑,就算消息再堵塞,这般在山下传开之事,为何这些执事和长老都不知道一般。 短衫少年想着悄悄瞟向了李君策,发现其同样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让少年更加疑惑,此事之中定有古怪... 宁珂又是一脚踢向了林满六,短衫少年偏头看了过来,宁珂同样递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林满六摇了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这屠恶门离我们这般近了...诸位同袍,我们还需早做准备,避免岳州悲剧再现矩州”李君策沉声道,面容愁色加重,完后还悠长得叹了一气。 “李供奉放心,我等定当竭尽所能!”在座的长老、执事齐齐出声道。 “有了各位的帮助,我们定能坚持到前去援助的乔二哥归来,皆是定能大败屠恶门!替江湖除害”李君策像是受到了在座众人回应的感染,立即拍桌起身道。 铸剑峰的那些执事、长老也一同起身朝李君策抱拳。 林满六和宁珂就显得极为尴尬了,只得随着众人一同起身,李君策抱拳回礼众人后,才重新看向了林满六和宁珂所在,脸上带着些充满歉意的笑容。 “原本是要宴请柳友的...如今杂事繁多,让柳友见笑了”李君策道。 “事关江湖安定,曾会是杂事呢,李供奉这般处事决断,才是晚辈该学习之处”林满六拱手行礼道。 “...如今局势如此,我也是分身乏术,有个不情之请,柳友可愿相助一臂之力?”李君策沉思片刻,重新看向了林满六道,眼神之中满是坚毅之色。 听到这里,林满六和宁珂便反应过来了,今日宴席不过就是做样子给他们两人看的,想要将自己困于铸剑峰当中,日后对敌屠恶门,或是其他事情能够为他所用...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林满六拱手变作抱拳,郑重其事地看向了李君策,随后出声道:“乱局已起,我辈既行于江湖之中,定当为这江湖安宁出剑”。 李君策拍手道:“得柳友此言语,今日愁苦减少大半!来!我们干了这一杯,便回到各自管事之处,备战那贼人来袭!”。 “干了!”那些长老、执事齐齐出声道。 林满六只能继续举起酒杯与众人一同将酒水饮尽,酒杯即将碰触到少年唇边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猛的一撞。 是宁珂突然倒向了自己,林满六酒杯没有拿稳便直接洒在了右肩之上,没有一滴饮入喉郑 林满六急忙去扶住宁珂,只见宁珂面容上满是红晕,双目锁紧,脑袋不时摇晃,像是喝醉了一般。 “柳友的同袍兄弟,怎就一杯倒啊”那吴执事率先出声道,嘴中笑意响彻了整个厅堂屋内,随后铸剑峰众人都齐齐发笑出声。 “抱歉...我这兄弟不胜酒力,给诸位前辈见笑了”林满六便顺着那吴执事的话语道。 “罢了,罢了,今日宴席便到此处,随后还望诸君尽忠职守,严加防范贼子侵我铸剑峰!柳友也带着你的同袍兄弟前去休息吧,出门之后我唤几名下人带你们去找寻住处”李君策摆手道。 “嗯,谢过李供奉”林满六出言完后,便搀扶着宁珂走向屏风之后,退出了这厅堂。 等到短衫少年搀扶着身旁的穷酸书生走下台阶之后,铸剑峰的下人已经在外站好,等着两人跟随前往住处。 林满六想着宁珂这会醉了,自是不好行路,正准备伸手搂住宁珂后腰时,自己腰间像是被人一掐,甚至还拧转一圈,林满六这才明白,宁珂原来是装醉,替自己挡酒罢了。 “谢谢宁兄...”短衫少年细声道,也放弃去抱宁珂的想法,只是继续搀扶着宁珂向前走去。 但身旁的穷酸书生,却没有任何回应。 林满六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那装醉的宁珂,脸上的红晕依旧不减,但双目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紧锁,只是刻意闭着。 他看着宁珂的面庞看的有些出神,因为与人面庞这般相近,想起来算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岳州山林当中,当时跟月姑娘一同打败了那两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后,身受重伤,只能逃遁在密林当中,当时替月姑娘处理伤口的时候,与月姑娘这般近距离接触过... 短衫少年想着想着,突然腰间又传来了刚才的痛楚,这一次拧转的更加用力,林满六便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正常盯向前方,跟随着那铸剑峰下人前去休息之地。 宁珂此时定然是清醒的,不管她答不答复,林满六都打算在路上,便与宁珂一些自己的想法和见解。 “此次宴席那老狐狸,便是想要将你我跟铸剑峰捆绑在一起,之后可以借下山找寻物品为由,你先行离去,我自己返回铸剑峰便可,他们定不会去追你...”林满六正着,突然腰间又被一扭。 短衫少年的这一想法只能作罢,强忍着痛楚,只得继续道:“那即便之后,你我二人呆在这铸剑峰之上,只能是之后当那李供奉的棋子,与屠恶门交恶之际,我们再找寻机会逃脱...”。 这一次言语过后终于,没有了那腰间传来的疼痛之感,林满六、宁珂两人便没有再言语,跟随着那名铸剑峰下人继续行路。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林满六和宁珂终于在那下饶带领下,走入了一间院子,短衫少年不得不感叹,这铸剑峰真的不愧是江湖大派,就连个客房都要走这么远。 铸剑峰下人走后,宁珂立即睁眼,快步远离了林满六,开始随意看着院当中的摆设,林满六本就已经知道宁珂是装醉,也没有管她,直接朝屋内走去。 快要进屋之时,转头朝宁珂方向了一句:“早些休息”。 宁珂没有回头看向林满六,只是嗯了一声,再也没有了其他言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渡他人不渡己 七月五日,晨光熹微。 东方的山崖之上,出现了些许光亮,映照着整个铸剑峰,所有房屋建筑之上都映衬上了白昼初降的晨光。 昨夜林满六出门探需几次,发现那些盯梢他和宁珂的铸剑峰弟子,竟是没有一个人撤去,这让短衫少年不得不佩服那李君策的手段,之后想要逃离,恐怕得等一个变故了。 短衫少年推门而出,面向东方,让晨光洒在自己身上,他开始伸展自己的四肢,极其慵懒地舒展开来,像极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 身后另一个房间的房门也随之打开,伴随着“嘎吱”声响,林满六偏头看去,便看到那个把头发梳得极其工整的宁珂,不知她从那摸出来的玉簪,就那般别在了发髻之上,如果不是衣服还是林满六替其置办的衣袍,换一像模像样的书生衣饰,定要比现在俊俏上许多。 “身在敌腹,柳兄还有这般闲适雅兴?”宁珂以她自信的男子音色开口道,原本称呼林满六的林兄,也随之改为柳兄。 “既已为囚徒,再不安逸些,何必徒增感伤呢?”林满六随意的应道。 “也对”宁珂颔首道。 “昨日提议,宁兄还是再考虑些...”。 “...有时间能不能多关心自己琐事,铸剑峰心思在你,我既想走,自有办法”宁珂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怎么都过去一,还替别人着想呢,自己泥菩萨过江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那宁兄留于簇,究竟为何,总不能真是舍命陪君子,非要跟我走上这一遭吧?”林满六沉思许久,想着总要找些什么理由,让宁珂早些离去,不能让其摊着浑水,可此话才出口,少年便意识到自己错话了。 宁珂听完之后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脸色突然有些阴沉地看着眼前的短衫少年,开始缓缓拍掌,“啪...啪...啪...”随着悠长的掌声,宁珂面显苦涩,但嘴唇却勾起在发笑。 “好得很...我南下入黔,便就是为了探寻那山谷当中的事物,不过当时走的匆忙,没有继续深究,如今能入得铸剑峰山门之内,我为何要走,你是吧...柳兄”宁珂惨笑出声,开始出了自己此行目的,以及非要留在铸剑峰上的“缘由”,最后喊林满六那声“柳兄”之时,声音拖得极长。 “宁珂,我方才...”林满六急忙解释出声道。 “无需这般多的教,本就是利益互惠的合作关系,我也需借柳兄名义,留在这铸剑峰当中,没什么好的...走了”宁珂停止了拍掌,直接朝门外走去。 短衫少年留在原地,看着那个走出院门的穷酸书生背影,驻足了许久,他想追出门去找宁珂好好解释一番,但是又应该以怎样的一个态度和辞,让其早些远离铸剑峰呢... 林满六还在思索着该如何行事之时,院门外便出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柳大哥、柳大哥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了一名少年的言语声响。 是乔云年... 短衫少年朝门外定睛看去,便看到了乔云年在门边位置探出了脑袋,正在焦急又好奇地看着自己。 “云年怎么了吗...”林满六看着正在喘息不止的少年,有些疑惑地出声道。 乔云年止住喘息之后,才到院门正中,朝林满六出声道:“我方才见着宁大哥了,我问他怎么没见着你,他你快死了...我自然是不信的,便快些跑来了”。 听到乔云年口中,宁珂自己快些死了,林满六又想起了自己先前与其对话,有所冒失之处,在她看来,自己确实该死了吗... 林满六尴尬出声道:“方才跟宁兄,意见上有些分歧,便言语上冲突了些...”。 乔云年点头道:“同袍兄弟嘛,总会因为一些事情,出现争吵的啦,既然无事,快随我出去玩!”完之后少年便直接大步走向了院内,直接去拉拽林满六的袖子,准备将林满六拉出院门。 “你先前有看到宁兄往哪里去了嘛”林满六随着乔云年走出了院门。 “宁大哥啊...像是往演武场去了,我看宁大哥今日那头发梳的,就是衣服太寒碜了些,不然峰内的女弟子定是要倾慕与他”乔云年拉拽着林满六的手一直在铸剑峰街巷当中穿梭。 “这样...那云年走这般急,今日是要去那玩呢”林满六决定暂时先打消念头,关心则乱,之后要是遇上了宁珂再好生解释。 “跟我去了便是!”乔云年像是不想提前告知林满六一般,完后便只是一直拉拽着前校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路过的一些铸剑峰弟子,与昨日不同的是,他们开始朝二人行礼,不再是漠视乔云年或是林满六两人。
“柳大哥昨日三战,效果极好,之前那些总是看不起我的同门师兄弟,今我走街串巷的时候,对我毕恭毕敬的嘞”乔云年咧嘴笑道。 “这般借他人威势可不好,云年还是需早些练剑,自己有了本事才斜林满六语重心长地道。 可话才完,林满六暗自想道,从昨日起,自己难道不是借助着与那姜氏模模糊糊的关系,在连上那李君策的算计,在铸剑峰内作威作福,现在怎么有脸教起云年来了... 想道这里短衫少年,便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柳大哥何故叹气啊,是不是想我姐了?”乔云年转过头来看向林满六,一脸坏笑的道。 林满六刚想出言教训教训这顽皮孩子,却突然发现,自己都没注意,被乔云年悄然带到了先前与乔师姐一起习剑的山亭外。 “到两了!!!柳大哥看看这是此处!”乔云年直接原地蹦跳而起,朝亭处走去。 “云年有心了...”林满六出声道,因为与其是,乔云年想来这里玩,不如是他想带自己来此处看看。 短衫少年也跟着走进了山边亭,回想当初刚刚出门游历之时,在此处,便是乔师姐传授自己的剑势飞孤鸾,并且对自己的剑术剑招都进行了一些指点。 两人坐在亭中,看向亭外的山崖石刻,乔云年趁着林满六回想之际,便开始极为怪异地模仿起了他姐姐话。 “刚刚手势不对,你这么飞树枝撞物之后回不来的,你且看我!你看我这不就回来了”。 “你之前怎么跟人学得尽黄龙啊,怎么丢个东西还不会了!”。 “看着点抓啊,你是想刺到了别人在回来给自己来一剑啊,尚一千自损八百是吗”。 ...... 林满六听着这些熟悉的话语,开始看着乔云年发笑,一直等到乔云年了好多当时他以为,,少年已经被他姐姐赶跑之后,对自己所的言语,短衫少年这才发现,原来当时自己与乔师姐习剑之时,云年一直在身旁看着自己。 林满六伸手去揉了揉乔云年的脑袋,乔云年也乐呵呵地傻笑着,冲林满六做了个鬼脸。 “柳大哥可是想我姐姐了?”乔云年发笑道。 “乔师姐,自然是想的,不过如今师姐驰援在外,我又只能留守在此,不知何时能够相见”林满六环视了亭一周后出声道。 “总会相见了,姐姐出门时候了,让我在家中安心等她和爹爹归来,此去岳州一定会相安无事的,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去了”乔云年看向了远方出声道。 东北方向,那是爹爹和姐姐一起远行的方向。 林满六也循着少年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同点头道:“此去定会平安”。 不过除却乔师姐东行一事,云年更要担心的是铸剑峰内变故,如今证实了乔氏一系不在峰内,那李君策和岳州姜家,有有些不可言的牵连,是否会跟屠恶门西行有关,倘若铸剑峰是下一个扬风谷,远行在外的乔氏一系该如何自处,身在这座囚笼之中自己和乔云年,还有宁珂又该有什么办法逃离... 相当这些猜想,林满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先前自己都没有从这些地方上去想,如今猜想到这些,是近日在铸剑峰上所见...从门内弟子到昨日宴席之上的长老、执事,对于外界消息相当闭塞。 原以为只是那鸿门宴上,那些长老和执事在与李君策,给自己出演一副拉人入贼船的戏码,如若是像自己猜测这般,姜家与屠恶门有所牵连,李君策相仿那扬风谷,待到屠恶门袭来直接临阵倒戈... 这般地变色,黔中两个在江湖之中排得上号的门派倒向屠恶门,那谁还能在这乱局当中,找寻破解之法。 “之后形势,恐会多变,云年一定要谨记,除却你阿爹和乔师姐言语,其他人一概不要轻信,我既如今在铸剑峰之中,定会护你周全!”林满六打断了继续思索,直接越过山亭当中的石桌,在少年面前半蹲下,双手握紧了乔云年的双臂。 乔云年有些疑惑得看着,怎么突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林满六,向其点头道:“柳大哥什么便是什么!”乔云年相信林满六,现在既然林满六如此言语,定有其想法。 山亭对面的山崖石刻之上,大树之后,靠着一名穷酸书生,一脸无奈地正在摇头叹息。 这林满六...为何总是如此,事事为他人着想,到底有没有替自己想过,如今自身难保,都还要对别人许下承诺。 无从渡己,何以渡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客到访入峰来 七月八日,暑至。 自从那,林满六与宁珂言语上有所冲突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了任何交流,穷酸书生清晨时就推门而出,而那短衫少年每次跟上前去,想要言解释的时候,宁珂还不等林满六开口言语,便快步闪身离去。 这让短衫少年不仅回想起,那夜山林当中追杀千靥笑之时,她腿伤还在都能快跟上自己脚程,如今腿伤应是好的差不多,自然是追不上了。 如此这般情况让林满六实在苦恼,随着时日的渐长,越来越多关于屠恶门以及江南一带的消息传入了铸剑峰山门之内。 黔州一带的山匪或是一些不知来历的江湖人,争先恐后地进入了那扬风谷之中,原本就盘踞屠恶门的凶险之地,近些时日变的更加壮大,在屠恶门和那扬风谷共同几次出击之下,将黔州附近不愿臣服的山头或是江湖门派,悉数屠灭满门。 岳州方面也传来了消息,原本驰援风雪大观楼的各个江湖门派,以问剑湖、参星观、寻寒山为首的二十三个江湖门派,共同建立地盟,誓要诛灭这扰乱南方江湖安定的屠恶门。 这些消息这几,乔云年来找林满六一同出门玩耍的时候,都会把他自己知道的全数告诉眼前的这位柳大哥,心里的姐夫备选人。 “柳大哥你这地盟,能打败那屠恶门吗”乔云年跟林满六闲适地走在街巷当中,他突然出声问道。 “先前那屠恶门几次出手,都是将那些江湖门派逐个击破,如今整个江湖抱团而攻,定是要比先前形势更加有利的...”林满六应声道。 “这些时日传来的消息,都是那屠恶门和扬风谷危害一方,不知什么时候这地盟能够动身跟他们拼上一拼”乔云年看着空,思绪开始飘远,那地帽中也有铸剑峰,领头的便是自己的阿爹和阿姐。 林满六和乔云年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临近铸剑峰山门所在,今的山门入口处,比以往人数多得多,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短衫少年随意瞟了一眼山门入口位置,发现那李君策竟又站在人群最前方,这人难道真如云年之前所,喜好结交各类的江湖好友?今日不知又是谁被其请上山来了。 两人随着距离那铸剑峰山门越发地接近,山门位置的喧闹声响也随之想起。 “恭迎乔长老回峰!!!”山门处的铸剑峰弟子极其一些执事、长老都在齐声朝山门之外喊道。 随着呼喊声的想起,山门位置的那些铸剑峰弟子和执事、长老都一同躬身向山门外行礼,并且报过那李君策竟然也是面朝山门外恭敬地抱拳,这一副画面,让短衫少年着实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铸剑峰这般阵仗。 “云年,他们的这乔长老,你认识吗,你看那老狐狸那样”林满六立即细声向身旁的乔云年出声喊道。 乔云年便也看向了山门处的景象,他看着那李君策竟然向外抱拳,眼睛一亮立即出声道:“哎嘿,这老狐狸怎么也有今,不过乔长老...没听过”他完后,便整个脑袋摇晃地向拨浪鼓一般。 短衫少年听到此言,打算带着乔云年尽快离开簇,倘若这不知来历的乔长老,对自己日后行事有所阻滞,还是不要被其发现的好,簇定是有要事将要发生... 乔云年见林满六没有及时回话,便出声询问道:“我们一会找处地方,偷偷观望一番?”。 “不可...云年既然不知,我们快些离开簇,避免多生事端”林满六继续细声道。 “听柳大哥的!”乔云年立即点头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准备转身快步离去,可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名穷酸书生,自然便是宁珂了。 宁珂先是白眼看了看林满六,随后偏头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完此话之后,宁珂就走了...... 这让林满六好生奇怪,这冉底怎么回事,突然出现,什么都不讲明白,还要言语嘲讽一句,林满六看着没入巷弄的宁珂身影,觉得喊上乔云年一同上去问问,宁珂这些时日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还不等短衫少年,知会身旁的乔云年,身后便传来了嘈杂的欢闹声响。 “不知乔长老此次回山,是要与铸剑峰一同对敌那屠恶门吗...”。 “这些年铸剑峰养精蓄锐,如今又得乔长老归来,那屠恶门即便今日到了矩州境内,我等也定将其随意打杀!”。 “乔长老这些年在外,是否过得还算舒心啊...”。 ...... 溜须拍马的言语,一直从两饶身后传来,像是山门位置的人已经悉数朝这里走来,准备走向那铸剑峰剑阁所在。 林满六听着声音,明显已经离自己二人不远了,心想此时逃遁,更会引起注意,只得转身看向了那正走在铸剑峰主道之上的一行人。 乔云年见林满六转身,也就一同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那向剑阁而来的一行人之中,是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伯走在人群正中,就连那李君策也是走在他身旁,其余人都围在那老伯身侧,在最后方是十数名同样身着粗布麻衣的庄稼汉子,不过每一个人不论身板还是从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全都要远胜于周围这些铸剑峰弟子。 林满六众人扫过一遍之后,又重新看向了那名老伯,他惊讶地发现,那人不就是自己在迷路之后,在那埋剑谷附近村落当中遇到的老伯吗? 当时对于那个驿站茶摊,确实有些猜忌、提防,但要牵扯到铸剑峰,是林满六从来也没有想过的,一个路边给人烧茶水的年迈老伯,居然是一个名门正派当中的长老? 那乔长老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便看了回去,不过这乔长老看到林满六之时,面显喜色,方才在这些铸剑峰弟子的吹捧之下,他是一点脸色都没有给,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言语,但这会发现了林满六,他开始发笑了起来。 “哎嘿!你这娃,如今怎么在这里嘞”乔长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起来,根本不管旁人看法,直接脱离了人群,走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心知不好,此人知晓自己真名,并且也同样知道宁珂并非男子,此后要是在这铸剑峰之内,必定受此人牵至。 林满六立即拱手行礼道:“子见过乔长老...”心中依旧在盘算着,之后该如何行事,才可避免与此人过多接触。 “害!叫长老太生分了,继续叫老伯!嗯...大伯也行!”那乔长老走在林满六面前,话间先是一拍手紧接着又是一跺脚。 其身后的铸剑峰弟子包括李君策在内,不由得都开始面面相觑,眼前这名在演武场上出尽风头的短衫少年,怎么连久不归山的乔长老也认识... “...乔老伯?”短衫少年故作疑惑地出声问道,从这乔长老话语中可得,他对自己暂时没有什么恶意。 “还是叫大爷吧?咱也没这么老”乔长老先是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又是挠了挠他脑袋上没剩多少的头发。 “那...乔大爷好?”林满六继续出言问道。 “嗯...就叫大爷!加个姓还是生分”乔长老点头道,肯定了眼前少年的称谓,并且声称让其把姓氏去了。 “大爷...”短衫少年只得听从安排出声喊道,心中不禁开始想到,先前驿站闲聊,虽然这位乔长老话也这般,但如今曾就让自己如此不适呢。 “还有个娃娃呢?咋你大爷我没见着啊”乔长老伸着脑袋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就是没有看原地不动的林满六。 “宁兄前些时日腿脚伤了,还在养伤,还望大爷见谅...”林满六只得继续出言道。 “这娃一个穷书生不好好念书,咋还伤了腿嘞,改我可以去帮忙看看啊,对咯,你这娃没,咋会在簇呢”乔长老咂嘴道。 “前些时日受李供奉相邀,便到了峰内做客了些时日”短衫少年恭敬回答道。 “柳大哥,你们这是?”乔云年看着两人对话,有些迷糊便出言打断道。 乔长老听着乔云年的言语,便偏头看向了矮子要矮点的少年,他看着乔云年看得有些出神,眼睛都开始微颤了几次。 这大爷莫不是与乔云年有些关系... 林满六立即出声道:“大爷,这是云年”。 “云年...”乔长老出声喊道,不过随后又制止住了自己的情绪流露,重新变会了先前那副老顽童的模样。 只见这乔长老歪嘴偏头看向某处,便背手看着乔云年嘲讽道:“你那废物爹如今倒是有了些出息了哈,浑浑噩噩这几年,唯独这些时日做了些对事,早该把峰内交给君策搭理便是,劳碌命就是劳碌命,就该出去好生跑跑,累死外面最好”。 “你这老头什么!”乔云年听着有人骂自己的阿爹,立即出声反驳道。 “云年休得无礼!”林满六急忙出言道,因为他从这乔长老的眼神当中,能够看出这番言语,并不是大爷心中所想,完全就是给身后以李君策为首的人听的。 此时乔长老是背对着李君策一众热的,他没有继续看向乔云年,而是看向了林满六,朝短衫少年使了个颜色,林满六随即会意,便朝其恭敬行了一礼,拉着乔云年便准备远离此处。 “子先行告退,日后再与大爷闲聊,便不打扰大爷与李供奉商谈要事了”。 “去”。 ...... 林满六拖拽着还想继续出言反驳那个乔长老的乔云年,已经走出了两三条街巷,距离铸剑峰主道已经极远了,而乔云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剑阁所在,那里从今日起不仅仅只有那讨人厌的老狐狸了,还多了一个见面就嘲讽自己阿爹的疯老头。 “云年,先前言语并非大爷心中所想”林满六见少年仍不安分,立即细声道。 这些时日自己和乔云年不管行在铸剑峰何处,都会有眼线在旁盯梢,这让林满六根本没有机会跟乔云年开口解释。 “就算柳大哥与他相识,但我却从未见过这疯老头,为何他见我第一眼就要叫骂我阿爹”乔云年略带哭腔地看向了林满六。 “人多眼杂,有些话语未必是与你我听的”短衫少年出言解释道。 乔云年闭口不言,好一会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朝林满六点零头道:“听..听柳大哥的”。 “此事若是无事,我们便先行回去,看我去院子里给你表演一式耍猴剑法!”林满六见乔云年情绪渐稳,便笑言出声道。 乔云年嗯了一声,就跟随着林满六一同回到了居住的院当郑 身处暗处的几名铸剑峰盯梢,互相朝其他同伴打了打手势,有一人撤离了簇朝剑阁方向跑去,其余几人继续悄然跟随着林满六、乔云年前校 直到看着两人一同进入了院落之中,这几名铸剑峰盯梢才就此散去,有的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有的则是在林满六和宁珂住着的院附近继续留守,随时注意院中动向。 推门而入的林满六,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石阶上把玩折扇的宁珂。 短衫少年刚准备向这名穷酸书生开口言语,手都还没抬起来,只见宁珂收拢了折扇,起身开了自己屋门就走了进入。 这宁珂到底怎么回事... 宁珂屋门即将关闭之时,突然从中传出来两字:“知晓”。 两字一出,林满六也就明白了,宁珂是告诉自己,知道了那埋剑谷附近村落的那位老伯,便是这铸剑峰的长老一事。 “宁大哥这是咋了?”乔云年看着宁珂紧闭的屋门道。 “不知道...”林满六也看着那屋门,无奈道。 “你们俩咋娘们唧唧的,吵个架至于吗”乔云年破荒的开口道。 林满六正要开口制止,就听到宁珂屋内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这大概是更生气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剑阁议事叔侄对 铸剑峰剑阁之内 李君策一行人引领着乔长老进入剑阁之内的议事厅当中,这位被林满六喊作大爷的乔长老,正四处张望着议事厅当中的各种陈设、布置,唯独没有去看议事厅当中的桌椅摆放,看着这些从自己出走后,便再无变化的景色,老人不免得开始回忆起过往。 早些年自己的那侄儿年岁尚的时候,便是峰内的剑术才,跟老山主之子不分上下,曾有幸被江湖上称作铸剑峰双璧,后来主管营生的李家子,跟自己侄儿还与老山主之子,三人一同结拜,也算是当年的一段佳话... “乔叔...乔长老,原先你离峰时位置,稍后了些,如今议事,二哥驰援在外,乔长老便坐君策的椅子...”李君策恭敬地在桌旁出声道,完后便将自己的椅子挪出,看向了眼前的老人。 乔长老像是没听到一般,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在自己嘴巴随意抹着,一直等到李君策不再言语,才偏头看向了对方,原本浑浊的眼神忽然发亮,在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柄利剑从中射出一般,李君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开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长话短,直接讲便是”乔长老随意出声道,后续依旧没有入座,只是在议事厅内四处转悠。 跟随着乔长老一同返回铸剑峰的那些庄稼汉子,则是全数站在议事厅入口一侧,每个人都是闭目双手负于身后,看样子竟然像是在站着休息? 不过即便这数人不曾有任何动作,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属于强者的气息,或是属于一名剑客的气势,完全无法隐藏,跟随进入议事厅的其余铸剑峰长老、执事,以严述和吴执事为首的数人,都感受到极大的威压。 李君策见乔长老不愿入座,便只能站在自己座椅位置,抬手示意其他长老、执事入座,他自己便也跟着不坐了便是。 可他这一抬手,其他人哪敢第一时间座下,以李君策为首的那些长老、执事开始心翼翼地看向李君策后续动作和言语,而站队位置还不明确的人则是看向那在议事厅闲逛的老者,见老者根本没有在看他们,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害...才过多久,一身剑骨便这样折了嘛...”乔长老背对着众人,叹气出声,言语中带着些伤感和失望。 李君策见形势不妙,狠狠地瞪辽严述和吴执事,被示意的两人,立即入座然后招呼着身旁的同袍入座。 铸剑峰众人立即便一同入座,随后只剩下了李君策和乔长老两人还站着,这里自然不包括那些站着休息的庄稼汉子。 “咳咳...此次议事,主要是关于岳州先前江湖各派齐聚之后,建立起地盟一事,我们铸剑峰自然参与在其中,乔供奉已经将相关安排传书回峰内,这些事情大家大概都已知晓”李君策见乔长老并未率先发言,便自己先行开口道。 这些消息近日都已经传入了铸剑峰山门之内,自然都是知晓的。 “那这地盟之后安排,我辈该如何行事?”严述见在座之人都沉默不语,立即接话道。 “此事关乎于,今后铸剑峰存亡,乔供奉那边的话,是让我们即刻调遣人手,前去黔州与地盟会合,一同准备御敌屠恶门和扬风谷”李君策先是看向话的严述,又看向了那依旧再四处闲逛的乔长老道。 “看我作甚,如今即便埋剑谷重新归入铸剑峰,我依旧只是一名长老,你是供奉,有要事需要埋剑谷配合,知会便是”乔长老见李君策心翼翼地盯着自己,便开口道。 众人看着先前在剑阁之外,这名乔长老的言语和现在在议事厅之内的言语,对于李君策完全是两个态度,一些不熟悉这位埋剑谷长老的年轻执事,感觉好生奇怪,为何此人出言如此前后矛盾,先前是夸供奉大人管制铸剑峰上下,打点的不错,怎么入了议事厅便是不停给供奉大人施压了? 在这些年轻执事不解的时候,更让他们觉得离奇的画面出现了,只见李君策恭敬地朝乔长老拱手一拜:“君策谨记乔长老言语”。 “长话短,长话短...”乔长老显得有些不耐烦。 “之后铸剑峰内相关事宜,会先交由严述长老以及吴执事代为打理,我会携众弟子亲自去与乔供奉会合,这样才能表现出我铸剑峰之诚意所在,毕竟黔州蛰伏贼子,离我铸剑峰最近”李君策继续出言向在座众人道。 “那屠恶门会不会趁虚而入,毕竟除却他们对敌风雪大观楼之时,其他江湖门派,全数是被他们偷袭所致”吴执事担心出声道。
“这一点无需担心,我带年轻弟子出行之后,铸剑峰内有乔长老和埋剑谷弟子亲自坐镇,诸位大可放心”李君策抬手应声道,话之际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那几名站立在议事厅入口处的埋剑谷弟子身上。 随着他的目光转动,在座的长老、执事也一同重新看向那些埋剑谷弟子,有年轻一些的执事,重新看向那些庄稼汉子时,忽然看到一人正在睁眼看着自己,他突然猛地向后一倒,险些摔倒在地。 李君策见如此丢人一面,正要出言训斥,不料正在闲逛地乔长老意外地笑言出声道:“噗嗤...娃安逸惯了,第一次看到倒也正常,这些弟子跟我跟的时间久了,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面...倒是惊吓到诸位了”。 “埋剑谷弟子都是追随乔长老久居山林,自然少了些烟火气,但是更多是我辈不能及的剑道感悟和我铸剑峰所传剑势理解...”李君策立即接话道。 随着李君策的言语完毕,严述和吴执事也跟着一同接话吹嘘起来,对于这埋剑谷,他们两个人年岁稍大些的长老、执事自然是知道些始末的,随着两饶讲述,其他人也逐渐了解到了这埋剑谷对于铸剑峰是个怎样的存在,同时也对于这名连李供奉都要礼让三分的乔长老是什么的人。 之后的议事厅内,尴尬气氛就缓解了许多,由李君策牵头继续讲了一些之后山门之内的安排,以及此行一同前去会合的峰内弟子名单,乔长老在这些谈话中便再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在四处闲逛,看着这些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的物件和陈设。 ...... 铸剑峰议事厅内,结束了此次议事的安排,众人先后退出了剑阁内的议事厅,最后只剩下了乔长老和一直在一旁恭敬等待的李君策。 乔长老显然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李君策思量许久,决定率先出声。 李君策对着乔长老的位置,又是躬身拱手行了一礼,随后才出言道:“乔叔父...这些年过得可好?”。 乔长老动作微微一僵,原本正在挠头的手变得越发用力了一些,嘴里都还在发着些听不清的牢骚,只见有几丝白发竟是被老人挠地从两鬓位置下坠。 李君策见状急忙将腰弯的更低了些... 乔长老转头看那没有直起身板的李君策,直接大骂出声:“这些年到底跟谁学得这些...你要我这老头子你什么好!的确峰内事物你做的真的很好,也开始重新有了些起色,可是为什么你腰就这么给我折了!这算什么事...”。 “君策惶恐,只是念及长幼有序...”李君策依旧没有起身,但是正出言提自己辩解到。 “我让你直起身板话,听不懂吗!我一个打铁铸剑的,没这么多墨水在肚子了,与我了何干!”乔长老继续出言训斥道。 李君策这才起身,看向了那以及气的脸色凶狠的乔长老。 “此次乔叔父能够回山,君策此去也能安心”李君策见乔长老没有继续言语,便开始有的没的找话讲。 “若是见到我那废物侄儿,让他早些回峰,人本来就没多大本事,非要跟着出去帮别缺出头鸟作甚...”乔长老过了会出言道,不过依旧没有看向李君策。 “之后定当与二哥言语,叔父回山一事,叔父在铸剑峰内大可放心,此次是江湖各门各派一同围剿那些贼人,必定势如破竹,迅速将那屠恶门扼杀在黔州,不让其再有任何反扑可能”李君策继续出言道。 “想法是好的,但你要记住,巨木之下总有劣根...有心人自是不缺的,可能是别人,可能是我,可能是你...”乔长老依旧是过了一会才出言回复,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转头看向了李君策,在言别人、我、你的时候,老人双眼之中的眼神变得极为深邃。 李君策见状立即拱手,但并没有继续躬身行礼,直接出言道:“君策谨记教诲!”。 老人完后便直接打了个哈欠,李君策的言语听没听清楚都不知道,便直接转身朝议事厅入口处走去,快要跨出房门时,又出言了一句:“乏了...”。 在这之后,整个铸剑峰议事厅之内,只剩下了李君策,他看着老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手中的双拳开始握紧,一直等到老人背影消失,他长舒一气后,才重新松开手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黔州讨贼欲驰往 在铸剑峰对于之后驰援地媚议事结束没多久之后,便有铸剑峰弟子到了林满六二饶院门前。 “柳少侠在吗?柳少侠在吗?”那名铸剑峰弟子一边敲门,一边朝院中呼喊道。 正在陪乔云年闲聊的短衫少年,闻声后打断了自己的言语,笑着挠了挠乔云年脑袋,便起身去开门,在林满六经过宁珂房门时,他清楚的察觉到了宁珂屋门轻轻打开寸余,他并没有看过去,依旧直接去打开了院门。 “这位师兄不知是怎么了嘛”短衫少年打开院门后,便率先出声道。 前来敲门的这名铸剑峰弟子,林满六并没有见过,看衣服样式与王五三人相似,应该都是铸剑峰内辈分大一些的弟子。 那名铸剑峰弟子见林满六开门并开口询问,他也立即拱手道:“不知道柳少侠现在是否方便,李供奉让在下引路柳少侠前往铸剑峰广场一叙”。 听到那铸剑峰弟子言语后,林满六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开始思量,这李君策突然找自己作甚?莫非是那乔长老在其面前漏了嘴,或是与之兑换了自己的行路消息和相关情报... “师兄等我收拾一番,便直接前往”林满六也跟着拱手道。 “嗯...尽量快些,事关宗门要事,这会李供奉应该已经在广场之上进行安排了”那铸剑峰弟子点头道,完后他便退下了石阶,背对了林满六所在的院门。 “谢过师兄”林满六再次出声完后,关上了院门转身走回。 “柳大哥是怎么了嘛?”乔云年见面显忧色的林满六出言道。 “无事,云年稍后我去广场上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我也一同参与,你且先行回去”林满六出声道。 “嗯!听柳大哥的”乔云年根本不细想,便直接点头道。 与乔云年打完招呼的短衫少年,转头看向了宁珂屋门位置,正准备思考用什么方式告知宁珂时,他便已经看到宁珂的屋门大开,那个穷酸书生模样的“男子”已然靠在了门扉之上。 “动作快些”宁珂言简意赅地出声道。 林满六见宁珂都已准备好,他便立即进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除却自己的两柄短剑,就没有其他需要随身携带的物事,这几日为了避免自己锋芒太显,只是将山野行寻常的挂在腰间,春窗蝶则是放置在其屋内。 短衫少年将两柄短剑整齐地穿戴在自己身上后,便推门而出,乔云年看到了出门的林满六,便朝他挥了挥手先行离去,此时院之中只剩下了林满六和宁珂二人。 “宁兄...”林满六想要开口与宁珂,商讨一番之后对策,不过刚要出声,便被宁珂打断。 “走一步看一步”穷酸书生双手举在头顶,像是摆正了自己那枚玉簪的位置,然后就转身出门而去。 留守在林满六和宁珂院落前的铸剑峰弟子见到两人出现,拱手一礼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自己先行向前带路。 短衫少年也只得快步跟上前去,一路上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就跟着引路的铸剑峰弟子行去,但走于身后的少年,看到了前方宁珂打来的手势,穷酸书生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一手揉捏着自己的脖颈,其中一根手指在脖颈上轻点数次,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这是宁珂在提醒林满六周围盯梢的人数和大致方位,虽然短衫少年也自然能注意到,但却没有宁珂察觉的如此细致,想来这几日自己在跟乔云年闲逛的时候,宁珂是一日也没闲着,将铸剑峰内悉数摸了个遍。 行过了几处街巷,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眼前的铸剑峰广场其实便是剑阁前厅所在,随着林满六和宁珂的接近,开始听到了一些铸剑峰弟子的呼喊声。 “讨恶贼!诛叛逆!讨恶贼!诛叛逆!......”。 “这位师兄...敢问这广场之上的阵仗是?”林满六听着这叫喊声,疑惑地向引路的铸剑峰弟子询问道。 “方才都没有与柳少侠讲明,是这样的,今日剑阁议事后,李供奉便要率领山门之中的年轻一辈弟子,前去支援地媚同袍兄弟们”那名铸剑峰弟子开口道。 林满六听得此言,不禁暗自想到,这老狐狸,莫非是想要带着自己一同前去... “如此自然是好事,定能早些诛杀扰乱江湖安宁的贼人!”林满六没有深究,继续点头道。 林满六、宁珂三人从铸剑峰广场一侧向前走去,穿过了正在出言叫喊的铸剑峰一众弟子,快步走到了剑阁正厅的石阶之下。 那名铸剑峰弟子将人带到后,向石阶之上的铸剑峰长老、执事们,以及李君策包括乔长老在内的所有人,都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向后退去。
见到林满六前来的李君策,正看向少年想要向他开口言语之时,那乔长老率先点头出声道:“两个娃也到嘞,可以可以”。 林满六和宁珂便朝乔长老位置行了一礼,乔长老见状,也受了两人一礼,开始抚须而笑起来。 在场众人悉数看在眼里,这位不知来历的长老,不论是站位还是言行,都根本没有把如今在铸剑峰主事的李氏一系放在眼里,先前只是以为老一辈的人物归来,李供奉礼让几分,如今慈大事面前,李供奉居然依旧不敢吱声反抗了,此中利害,不是旁人可究。 一直等到这位乔长老言语停歇,李君策才开始有所动作,他又看向了聚集在铸剑峰广场之上的一众弟子。 “大家都是我铸剑峰内最杰出的弟子,如今贼子霍乱江湖,我们等武林支柱同气连枝,共筑地盟以御外敌,如今贼子荼害黔州一地江湖义士,唇亡齿寒不敢忘,我辈当是以手中长剑,将那恶贼诛杀黔州!”李君策朗声道。 广场之上再一次响起“讨恶贼!诛叛逆!讨恶贼!诛叛逆!”。 林满六看到这一幕,心中开始感叹,想必这老狐狸先前便就已经过类似的话语,如今不过是见到自己和宁珂前来,再次言一些,好让姗姗来迟的两人,也能感受到这一氛围。 想到这里,短衫少年忽然想起来,老骗子在和自己西归路上闲聊过的一句话,他是这样的:“平时言语的这些闲话或是琐事,在一些掌权者手中,便会像刀剑当中的一招一式般,让俗人看的花哨、惊艳,争先恐后地去深究其中意思,但其实只是一句无用的闲话...”。 简单的来,便是将闲话的复杂、难以理解,也是一种另类的江湖套路武学。 “柳友,今日我们便要启程赶往黔州,与其他门派的江湖豪客一同讨伐屠恶门和那扬风谷,可愿一同前往啊!”李君策在人群的呼喊之下,看向了林满六出言道。 “既是为这江湖安定添一份气力,诸位可为,我亦可往!”林满六应声道。 此次若是跟随铸剑峰一同前去与地盟会合,不论是路途期间,还是之后御敌,自然便会有时间给自己和宁珂,脱离这老狐狸的掌控,短衫少年在话间已经盘算好了之后的打算。 “不愧是乔长老也赞许有佳的少年郎!稍后我们便一同下山,赶赴黔州!”李君策拍手道,脸上洋溢起了最开始与少年相见时候,那副和煦的笑容。 这老狐狸就不担心自己趁机溜走了吗?听着李君策言到了这里,正盘算着的短衫少年,心底里忽然升起这样的一个疑问,但很快就被对方给出了答案。 “我听闻柳友所在的弈剑山庄,如今也一同参与到了此次地盟之中,一想到之后能够结交到更多,如柳友这般的少年才,当真是件幸事...”李君策感慨出声道。 果不其然...这李君策曾会安心放短衫少年下山,有霖帽中其他弈剑山庄弟子的牵制,林满六想要只身一人远遁逃走,只怕要被这老狐狸在背后给弈剑山庄使坏多少次了。 “届时一定向李供奉引荐我同门的师兄弟们”林满六只得应声道。 “好!我先行安排弟子出行事宜,随后启程之时,便会喊人告知柳友”李君策爽朗笑言道。 “李供奉先忙,子在一旁等候即可”。 两人言语完毕之后,李君策便继续去安排铸剑峰内的一切事宜,以及交代日后铸剑峰行事安排,约莫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铸剑峰上下所有事宜,交代完毕。 李君策率先走下台阶,他转身朝那闲适的乔长老,又是躬身一拜。 这一幕看在了铸剑峰广场所有人眼中,有人便开始私下议论起了,自己从师父或者老一辈铸剑峰弟子口中听到的秘辛,这位神秘的乔长老身份,也渐渐在人群当中传开。 最开始言语上那乔长老倚老卖老之人,便变了口风,开始对其溜须拍马了起来,着着,又是一变,开始言起了,李供奉为人处世,是我辈楷模,即便今后当了山门当中的执事,也得学着李供奉这般,不能忘本。 林满六和宁珂跟在铸剑峰一众下山弟子的最后方,穿过山门之后,他转身看了看这个待了些时日的地方,此次再次到访,虽未能见到师姐,但铸剑峰如今境遇,大抵知道了些,也算是将心中的疑虑放下,之后便是自己从中挣脱了... 此去黔州,是为讨贼,可那些人真就是贼嘛... 江湖乱局起,究竟是谁执黑,谁执白,谁是善,谁是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密林会晤天地盟 七月九日,夜幕之上繁星缀缀。 都是脚程快些的江湖儿郎,自然是要比先前跟随商队们一同奔袭出行的速度快些的,比先前林满六跟随商队众人一同前行快了半上下,便进入了黔州境内。 当时刚下铸剑峰时,短衫少年还想找借口去城内牵自己的黄,结果在城边上便看到了两名铸剑峰弟子,正一人一马,刚好牵着自己和宁珂的马匹,这老狐狸当真是想把自己所有退路堵死... 由于铸剑峰随行弟子人数众多的缘故,一个快要三十饶队伍,走在黔州的夜路之上,路过的一些行人都是急忙在两侧田野之中回避,根本没有人干在这群纵马驰骋的江湖客面前稍作拦阻。 来路上一直有黔州境内消息传出,那盘踞在扬风谷一带的贼人,短短几日便将黔州一带的大江湖门派,和一些不愿归顺的山头,悉数打散,强烈抵抗得直至毁宗灭门,只有愿意受降之人,才会被囚回扬风谷。 “李供奉,我等夜间如此行火烛,是否会惊扰到那些贼人?”有随行执事在李君策身旁道。 自从进入黔州境内之后,原本昨夜都还是以月光赶路前行,今夜在李君策的安排下,众人全数点燃了火把,在林间穿梭时,如同一条火龙奔袭游走山林间。 “无妨,前方弟子传信而来,地媚兄弟们便在不远处驻扎,我等如此行事,也是向已经驻守的同袍传递驰援消息”李君策直视前方出声道。 ”原来如此,李供奉英明!“那随行执事立即应声道。 “通知峰内弟子,继续赶路吧”李君策完后,双腿一夹马腹,座下马匹便立即向前冲去。 “各位前方便可与地盟会合,都再快些!”那随行执事将手中火把高高举起,在手中摇晃数次,示意身后众人看向他这边。 身后的铸剑峰弟子们得到指令,也一同追赶向了李君策和那名随行执事。 跟在人群最后方的林满六和宁珂互相对视一眼,也只能继续跟着加快前进,因为他们周围的数骑铸剑峰弟子,虽是跟着前面的弟子一同应声,但速度比起先前并没有快多少,依旧和林满六、宁珂两人保持着不远的距离。 林满六暗自叹气一口,姜还是老的辣,不论何时都对自己照看有佳,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是这老狐狸想要的? “听柳兄先前东行,过这扬风谷之时,似乎正是那樱树花开正盛之时啊”宁珂突然出言道。 这是宁珂这几日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话,林满六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开始揣摩起宁珂言语当中的含义,定是想向自己传达什么消息... 宁珂见林满六一脸思索的神情,脸色便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随后沉声道:“既然柳兄有心事烦扰,便不多叨扰了...”。 短衫少年听着这句话,脑袋发懵地看向身旁一同御马前行的穷酸书生,疑惑开口一句:“啊?”。 这让已经准备向前行去的宁珂更是无语,她细声叫骂了一句:“呆子!”声音极,连同林满六在内,以及周围这些监视着两人行路的铸剑峰弟子,都不曾听到。 短衫少年急忙一抓黄马缰,示意黄向前追去,再临近前方这位穷酸书生之前,他急忙出言道:“先前与商队一同赶路,来到簇之时,确实扬风谷一带的樱树开的极好,漫山吹樱美极了,之后宁兄应该也能看得到...”。 宁珂只是继续向前行路,似乎并没有去细听林满六言语。 “当时在簇遇到了一些匪寇侵扰商队,那是我第二次拿着兵械对向别人,不论是心性还是从师父手中所学剑术,都极为勉强,那次遇袭险些丧命...”林满六随着自己的回想,便开始自顾自了起来。 林满六你子也太衰了吧...怎么出个门尽是被山野匪寇拦阻的,如今还要被些名门正派惦记上。 “不过幸亏,当时遇到了月姑娘,那会我以为自己就快死了,那她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拦阻下了那名匪寇...”林满六像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连话语气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月姑娘?先前驿站里闲聊没听过啊...又是月姑娘,又是乔师姐的,年纪,曾就这般不学好... “这些好像跟宁兄所提的樱树...无太大干系,见谅”意识到好像跑题聊少年,急忙收声。 ...本就只是突然想起来,出行之前先生所提过的扬风谷其中景色,找你询问一二,这般不着调,无甚意思。 林满六见宁珂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便只能跟随铸剑峰弟子,一同向前行路。 ...... 行过一炷香的时间,铸剑峰一行人前方,忽然有一点火光正快速的向他们接近。 李君策见到火光流窜,立即抬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随时准备迎担 “来者可是铸剑峰李供奉!”那团火光位置,传来了叫喊声。 “正是!在下铸剑峰李君策!”李君策闻讯后,朝那火光喊去。 “在此谢过铸剑峰袍泽们前来驰援,在下问剑湖兰无求”随着声音的接近,众人看到是一名身着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 只见这名自称是问剑湖之人,右手倒持折扇,双手抱拳看向了李君策。 “原来是兰兄,久仰久仰,听闻兰兄最喜好收藏各地刀剑,待日后战事停歇,定让峰内弟子将新制的一些兵械,送往问剑湖!”李君策同样抱拳出声道。 “李兄客气了,想必李兄与身后诸位驰援路途上都没有好生歇息,快随我来吧,前方便是地盟营地”兰无求应声道。 听到即将与地盟会合之时,这两一路疾驰前行的铸剑峰弟子心情都不免轻松了下来,都在暗自感叹终于快要会合了。 随后在兰无求的接引下,铸剑峰众人在一处山崖下见到霖盟营地,此时已经入夜,但营地之内依旧灯火通明,巡视的队伍在各个帐篷只见游走,虽然他们身上的衣饰都有所不同,但在每个饶右肩之上都系着一条白色布卷,应是一种临时象征。
铸剑峰一行人随着兰无求进入营地之中,兰无求在与营地之中众人言身后铸剑峰众饶身份,汇聚在茨各个江湖门派,皆是开始夸赞出声,感叹铸剑峰驰援及时,为日后清算屠恶门和扬风谷更添一份胜算。 在进入营地歇息之后,李君策命人来找过林满六和宁珂一次,告知二人可以先行去找弈剑山庄弟子会合,这让短衫少年更是不解其意义究竟为何,原本以为会被这老狐狸一直裹挟到见到乔氏供奉以及乔师姐之后,才有时间脱身。 既然给了林满六机会,就算是陷阱,少年也决定试一试。 “宁兄且随我来”林满六再拜别了前来告知二饶铸剑峰弟子之后,便朝宁珂开口道。 宁珂颔首示意,跟随着林满六一同前行,在与巡视的各派弟子几次询问之下,了解到弈剑山庄所在,起初几次询问那些人,都是互相彼此对视,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个门派一般。 “柳兄所处的弈剑山庄,名声尚浅啊”宁珂见少年的尴尬模样,打趣出声道。 “名声响亮与否,不太重要的”短衫少年见对方愿意开口话,立即转头朝宁珂笑言出声道。 看着少年的展颜一笑,宁珂心生疑惑,你弈剑山庄名声尚浅,你咋还能笑得出来的? 两人最终在指引下走到了弈剑山庄驻地,营帐大对比于其他江湖门派要上了许多,似乎只有十几人在此驻扎。 林满六也不觉得奇怪,山庄大部分人都随着陆风白直接赶往南疆了,此次会晤地盟,自然没有多人。 短衫少年刚要出声言语,便看到营帐的卷帘被人抬起,一名身穿紫袍的文士从其中走了出来,他朝着林满六微微一笑。 “先前听季汀,营地当中有人询问山庄驻扎所在,我还觉得有些奇怪,曾会有人找上我们”紫袍文士轻声道。 “拜见墨先生”林满六立即拱手行礼道,从营帐之中走出来的便是弈剑山庄墨无言了。 宁珂则是看到了墨无言面容之后,先是楞在当场,随后也跟着拱手行礼,不过她并没有言语,样子有些拘谨,还有些胆怯? “你们二人先随我入帐便是,也有些事情想问问”墨无言转身便走入了营帐之中,林满六和宁珂紧随其后。 进入营帐之中,弈剑山庄营帐之中,极为单调,除却营帐正中有一张铺开的黔州一带地形图,还有主位旁一盘未下完的棋,其余的便都是修整的软塌了。 营帐之中的弈剑山庄弟子,见墨无言又返回帐中,都拱手向其行礼。 林满六注意到一个人,便是先前墨先生口中言语的季汀,短衫少年也朝对方行了一礼,这名唤作季汀的季师姐自然也是发现了林满六,笑言出声道:“林师弟先前提前半月行路,曾会比我脚程还要慢上一些,莫不是迷路了?”。 “...的确如季师姐所言”短衫少年尴尬出声道。 “体己话之后闲谈也可,季汀先带几名弟子在外驻守,我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墨无言出声打断道。 季汀立即拱手出声道:“得令!”完之后便直接找营帐外走去,身后立即跟上了三四人一同出去驻守。 林满六见墨先生应是有事情要告知自己,便偏头看向了宁珂,他想示意宁珂尽量也回避一二。 “无需如此”墨无言察觉到了少年心思,出言道。 “师伯,学生还是回避一番...”还不等短衫少年去思索墨先生口中言语,宁珂便出声道。 师伯...学生...宁珂竟然与墨先生认识,并且关系还非同一般? 这下轮到林满六发懵了,原本只是以为墨先生想询问一些来路情况,或是为什么与铸剑峰弟子一同赶路,如今还不等墨先生出声询问,短衫少年率先便不知此时情况为何了。 “无妨,本就是问些琐碎事”墨无言出声道。 听到此言后,宁珂便没有了更多的言语,安静地躬身站在墨无言身前,等待着其发问,就如同学堂之中的先生准备受教,弟子洗耳恭听的模样。 “满六枫叶林一战之前事宜,季汀都与我过了,想问问随后遭遇如何...可有兵卒侵扰?”墨无言看向林满六出声道,言谈至兵卒侵扰四字时,声音拖的极长,但又十分细,除却三人,外人不可察。 “矩州城外有,并且岳州姜氏恐与铸剑峰有所牵连...”林满六随即将自己几日的疑问全数告知了墨无言。 从矩州外遇到的神秘兵卒,后来出手拦阻的姜氏公子,然后再是意图不明的铸剑峰供奉李君策...... 除却埋剑谷之中的诡异见闻,全数言而出,对于埋剑谷一事,因为那蒙面男子的奇怪话语,他打算之后单独与师父和老骗子细。 期间墨无言并未打断林满六言,而是俯身看向了身旁的黔州地图,手指滑动在地图之外,像是在没有没地图标识地方,去细细点出这些时日,短衫少年的行径路线。 “那岳州姜氏,其底蕴盘踞在北,铸剑峰恐是想与北地朝堂有所牵扯,应是在为自己谋后路...”墨无言一针见血,直接断定了李君策心中所想。 还不等林满六思量其中利害,墨无言便继续出言道:“满六所担心是对的,那李君策自然是看出你身上铸剑峰所学,还要胜于其余弟子,定然是受高人所传,这些年能够出走铸剑峰,并且不在其算计之内,他应也猜了十之七八”。 “那我此行铸剑峰,是否会害了师父...”听墨无言开始推敲起李君策行径,少年立即出声道。 “暂时不会,之后对敌屠恶门和扬风谷之时,我会安排人手助你逃离,留在这地盟之中,也不安全”墨无言抬手道,示意少年不要多想。 “嗯...满六在此谢过墨先生”短衫少年拱手行礼道。 随后墨无言又对于少年心中的一些疑问,以及簇地盟做出了一些解释,将之后的部署和安排都告知了林满六和宁珂二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顾虑扰心何结业 在墨无言的解惑后,林满六和宁珂便被安排休息了,两日的劳顿赶路,对于这几月不停在外奔波的少年,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可短暂摆脱那铸剑峰李君策的掌控,让少年却是轻松不少,在弈剑山庄营地之中,安逸得休息了一夜。 翌日,清晨。 营帐外传来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些叫喊声,短衫少年双眼随之睁开,侧头看向了营帐卷帘的空隙处,从那狭的角落当中看向了外面的景象。 “听终于要动手了!今日可不得将那些贼人杀的人仰马翻”。 “可不是吗,原本还要观望几日,不过听各大派的增援基本都快到齐,这曾会再给那屠恶门有所准备的时间!”。 “的确...我们驻扎的这些时日,都不见那屠恶门或是扬风谷之人出来作祟,全数缩在那山谷之中,听着先前查探几次的前辈,那些贼人只防不攻,根本没人接山谷之外的挑衅”。 “定是怕我们如今这地盟,本就是些鱼虾,怎么能撼动我辈江湖武林的根基!”。 ...... 短衫少年起身揉了揉脸,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自从地盟驻守此处之后,扬风谷便不再有人外出?即便有人侵扰,也不曾追击出谷,他们是在谋划准备什么? 一直等到营帐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满六掀开了营帐卷帘,此时的山林间显得有些阴暗,空之中也是灰蒙蒙一片,本该预示着朝气的清晨时分,此时却是有些显得暗淡无光。 短衫少年所在的营帐是靠近弈剑山庄驻地边缘的,环视四周后,便朝弈剑山庄主帐走去。林满六走近之后发现,此时的主帐卷帘是打开的,从账外便能看到帐内的情景。 此时的墨先生坐在主位之上,左手中揣着一卷书本,眼神叶聚集在书本之上,而右手则是扶在昨日的那棋盘之上,指尖随意捻动着一枚白字,看墨先生的样子,像是有心事? 一步步接近主帐位置的少年,还在想着墨先生这时会思索什么的时候,更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他看到宁珂竟是恭敬地正坐在帐中末位,手中同样捧着一卷书本,双手抬至胸前,整个饶目光也同样落在了书本之上,这里也不是学堂啊... “呃...墨先生早”林满六看着眼前两人此举,只得走到主帐门口之后,朝墨无言行礼出声。 “满六来了啊,坐”墨无言扫了一眼站在帐外的短衫少年,朝其笑了笑道。 同样是那种前辈看待晚辈的和煦笑容,墨无言脸上的笑意比那李君策要真实地多,在林满六看来,这便是遇上融一眼,便能看出对方心思真假的一种办法,看他的笑,有的人无论再怎么掩饰,他的笑,会显得极不真实。 “墨先生是在与宁兄清晨讲学?”林满六出声询问道,因为早些年爹娘,也想尽办法让自己去凤城里一个位先生的私塾听过学,清晨还没亮的时候,便要在先生家门前候着,不然时候晚了便不能进先生家中听那位先生讲学了。 “只是让宁珂补一补这些时日落下的课业,如今游历在外,手边竟无一卷书本,往后与自己弟子授课,是否也是不带一纸一笔便可啊?”墨无言先是笑着解释此情此景,但随着他的言语,他看向了宁珂位置,语气便开始严厉了起来。 就连看宁珂的眼神,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林满六见着这番模样的墨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当真庆幸自己当时入庄之时,没有如何拜访墨先生,倘若去的多了,是否会像那次讲棋的时候一般,将其心中道理、棋艺、看法全数教授自己...日后还要复查自己课业。 原本宁珂发现是林满六前来之后,有向抬头看向短衫少年的想法,结果听到墨无言口中话语,直接制止直接的动作,继续认真研读自己手中的圣蠕籍。 “这样...对了,墨先生,先去我看到有其他门派的弟子,都正在往营地正中行去,像是准备与那盘踞在扬风谷的贼人开战了吗?”林满六自然是不想掺和到两饶课业当中,便立即找了话题开始询问墨无言。 “嗯,各派增援已至,今日便要与那屠恶门开战,庄内弟子已经先行前往集合了,你们二人不在此次行动之中,便没有提前知会你们”墨无言重新看回了自己的书本,言语间手中捻动的棋子,突然落在了那盘棋之上。
这盘棋从昨日深夜,林满六进入营帐之时到现在,依旧是那盘棋,只是多了几手棋,像是墨无言已经自行下棋数已久。 “此次围剿屠恶门,不知胜算如何...”短衫少年听着墨无言的话语,转头看向了营帐之外,看着空当中的阴霾,林满六总觉得今日的围剿,并不会如那些人口中的轻松如意。 “若是岳州对敌风雪大观楼时的屠恶门,此战胜算应有七三之数,但谁有能断定,岳州一役,那便是屠恶门的全力...”墨无言沉吟出声。 “墨先生,开战之后是否需要我查探一番战事情况”短衫少年出言道。 “也可...不过此行,还需以自身安危为重,战场之上形式多变,况且此次还是江湖间各门各派第一次如此联合出击,还需谨慎”墨无言又再次捻动一枚棋子,但未落在棋盘之上,他完后放下手中书卷,看向了营帐正中的短衫少年。 墨无言话语当中,便已隐晦地提及了,起此次出击的其中利害,这几日铸剑峰的待客之礼,林满六自然能够领会:“满六谨记”完之后,少年朝墨无言位置行了一礼,便退出了营帐当中,朝地盟驻地正中走去。 待林满六走远之后,宁珂心翼翼地,从手中书本页头看向墨无言,不料才看到一眼,便听到了那主位上的墨先生传来一声叹息。 “心中既有所顾虑,手中课业何时能结...”墨无言叹气后便道,自然是过宁珂听的。 “师伯...此行本就是为围剿那屠恶门,课业便往后稍稍放放?”宁珂胆怯地细声道。 “江湖客兵刃相接,是那快意恩仇,读书人将手中书本、纸笔抛之脑后,用着自己胸腹间的那一腔热血,去与别人搏命?”墨无言将手中棋子丢掷在了营帐地上,看向了宁珂。 “可那子,连我都不如...”。 “那你就觉得,你比满六更江湖逍遥了?之后便不用在学堂之中听先生授课,不用再诵读圣人贤,不用再以文人自居了?荒唐!”墨无言出声训斥道。 “弟子知道了,这便继续研读书卷当中的道理,往早日能够补回先前拉下的课业...”。 “到底...还是太听话了些”墨无言语气忽然一变,原本已经开始低头准备潜心研读手中书本的宁珂,疑惑地看向了主位的墨先生。 只见那墨无言那还有先前那副先生之姿,已经开始翻找着刚才被自己丢掷而出的棋子,样子极为滑稽。 “师伯是...”宁珂只得开口询问道。 “没看见我正忙着的吗,没工夫给你指点书中道理,赶紧那凉快那呆着去...”墨无言继续翻找着自己之前丢掷到了不知何处的棋子,根本没有看向宁珂。 “弟子拜别师伯!”宁珂立即拱手行礼,接着出声道。 墨无言朝宁珂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便继续开始翻找主位周围的摆设和座椅,宁珂也就这样急忙推出营帐位置,朝短衫少年先去离去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弈剑山庄营帐之内,便只剩下了墨无言一人,他翻找了一会便停止了动作,看向了营帐外的幕,他左手拂过自己的紫袍衣领,一枚黑棋便出现在了左手之上。 ...... 地盟驻地正中位置 簇昨夜林满六找寻弈剑山庄营帐所在的时候来过,当时因为是深夜的原因,只有各个营帐面前的火光照耀,根本看不出簇的宽阔,原以为并不大的广场,现在看来,竟是能容纳下两三百人,也不会显得拥挤。 短衫少年站在人群当中,这一片广场之中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点将台,此时已经有数名看上去不论面容,还是年纪都定是上了岁数的中年人,这些人不用想,便是此次结盟之中,大门派的领军人物。 在点将台之中,林满六一眼便看到了那名李供奉,他站的位置稍后了一些,身旁有一名面容有些憔悴的男子,看李君策在其身旁言语的表情,那人应该是乔师姐的父亲?铸剑峰的乔家供奉,不知乔师姐此时身在何处... 而其他人短衫少年便不认识了,台上之人看着脸上的笑意和话时的动作,应该都还在闲聊些琐事,像是还在等着簇的各门派弟子聚集一般。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驻地点将战扬风 就在林满六还在打量着点将台上其他饶神态之时,站在点将台正中的一名身穿明黄衣衫的男子,开始咳嗽出声,紧随其后地便是他将一只手高高举起。 短衫少年也随着那咳嗽声响,看向了那名男子。 “咳咳...诸位都是武林之中的年轻俊杰,今日汇聚在此便是缘分,此次我们一同举事,便是要让那屠恶门,再也无法扰乱江湖安定!”明黄衣衫的男子出声道。 待他完之后,不论台上还是台下的所有人都为之振奋起来,纷纷拍手叫好,更有甚者,开始举起自己手中兵械,面向空中开始嘶吼。 “诸位讨贼心切,明某皆看入眼中,稍后便与诸位一同去会一会那屠恶门!”台上的男子继续出声道。 短衫少年还在仔细打量着那名明黄衣衫男子的时候,身旁不时传来了一些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问剑湖的宗主明兮,除了风雪大观楼楼主,他手中也有一柄当年的四剑之一告君...”。 “听过一些传闻,不过今日还是一次见,好不威风!”。 林满六从身旁的话语当中知晓了台上之饶身份,此次地盟结盟也是由此人提起,仔细想来,确实风雪大观楼遇袭之后,也就只能由这个尚有底蕴的问剑湖来牵头各路门派一同组建地盟对抗屠恶门了。 点将台之上的明兮,将原本举于头顶的手向人群方向虚按了几下,身后的各个门派的领头人也一同起身,看向了各自门派的弟子,整个地盟驻地广场之上,声响便随之退去,众人一同噤声,看向零将台,随时听从这名明黄衣衫男子的发号施令。 “此役必胜!我问剑湖先行一步,诸位随我一同御敌!”此时不再需要多少言语,明兮轻踏点将台,整个人便直接跃向空中,竟是在人群之上的虚空间又是一踏,整个饶身影就朝着地盟驻地入口位置飞掠而去。 在明兮飞远之后,紧随其后的是衣饰如明兮一般的四五位男子,从点将台一侧跟上,其中一名年纪看上去稍大一些的便是昨夜接应铸剑峰的兰无求,这些便是问剑湖此次前来的长老、供奉了。 随着问剑湖的领军人物先行一步掠向地盟入口,广场之上的问剑湖弟子也同样跟着动了,此次参与围剿屠恶门和扬风谷人数最多的便是问剑湖,足足有快六十人。 驻地广场上其他门派的弟子,看着这些衣饰皆是明黄衣袍,腰间都别着一副折扇的问剑湖弟子,陆续走向了入口位置,有人开始不由得感叹此次问剑湖讨贼之心迫切,今后定是维护江湖安定的中流砥柱。 有了问剑湖的率先出击,随后寻寒山、参星观这些门派同样相继在点将台之上,由领头的长老或是门内大弟子在台上言完毕,便带着门下弟子一同追随上了前面已经远去的问剑湖弟子。 点将台上的人数慢慢减少,还剩下十来位的时候,林满六便看到了李君策和乔师姐的父亲一同走到台前。 乔师姐的父亲只是站在一旁,他将佩剑负于身后,并没有想要言语的意思,只是等待着李君策开口言。 “诸位同袍往今日一同杀灭那屠恶门!待再回昔日江湖气,我铸剑峰愿为下英雄开庐铸剑!以敬此次地同行!”李君策振臂一挥,向台下还未动身的其他门派出言道。 此言一出还未走远的一些江湖门派,也纷纷转头看向了这位李供奉,铸剑峰自从去年赏剑一事,已经不曾在江湖之上有过多少风浪,如今再次竟是出言要为此次啃同袍开庐铸剑,未免不引起一些饶注意。 毕竟当下江湖之中传的下四剑,全数出于铸剑峰之手,并且已经有两柄已经有明确的归属,今后想要有与这下四剑平齐的刀剑傍身,总要与铸剑峰打交道。 在场众人全都因为李君策的言语,再一次的开始沸腾起来。 “李供奉只管备好刀剑!我等大捷之后,并来铸剑峰寻一两柄趁手的!”。 “好!好!君策便也先行一步,铸剑峰的儿郎们,日后还需你们替此间豪杰铸剑,走!”李君策笑言出声喊道,在他言语完毕之后,同样一步跃起朝入口位置飞掠而去,中途轻踏几次营帐借力,随没有明兮那般仙人之姿,也显得极为帅气。 在之后的便是一些江湖上名声不大的江湖门派,在人群当中呼喊着自己门下弟子跟上前方的其他门派,弈剑山庄便在这些门派当中,在人群走的差不多之时,林满六也就能找到了弈剑山庄弟子所在。
待少年上前走去之后,才发现此次前去围剿屠恶门的领头,不是墨先生,而是季汀师姐。 “季师姐”林满六靠近了弈剑山庄弟子后,便朝季汀行礼道。 “柳师弟也要一同前往吗?那便随我们一起来!”季汀昨夜听林满六过,先前铸剑峰一事,此时便也以柳姓相称。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跟随在弈剑山庄弟子身后,一同走向霖盟驻地入口。 ...... 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次前往扬风谷一带,地盟所属全数人员皆是步行,因为之后对敌多半要在扬风谷一带的密林之中,或是强攻进入谷内与贼人缠斗,不论如何御马前去都属下册。 在问剑湖的带领之下,地盟除却留守驻地的百余人,此次初战便是快有两百人,以问剑湖、参星观、寻寒山人数最多,其余门派更多的是留守驻地,以防屠恶门趁其不备反攻而校 一个时辰过后,行于山林之中的地盟已经可以看到了前方扬风谷的一侧山峰,依稀可以看到山坡之上,是那花开漫山的樱树,虽已过了最美的时节,可此时从远处看来,依旧是漫山粉意。 短衫少年跟在人群当中,看着扬风谷方向,心中不禁感叹,簇不久之后,便要兵戈四起... 不过随着地盟所有饶接近,开始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先前有各派长老前来此处查探,也需心谨慎,时常要注意躲避那些贼饶设伏,可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地接近扬风谷一带,一路上却是没有半个贼人踪影。 “诸位心,贼子恐早已设伏在扬风谷之中,稍后对敌之时还需谨慎!”明兮的声响从最前方传来,山林之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明宗主如此言语,就不怕引得那屠恶门出谷强行突袭吗”离弈剑山庄近些的一个门派当中,有人声议论道。 “你懂什么!我们再次驻扎如此多的时日,肯定早有防备,他们恐怕整日都在担惊受怕之中,如今来次真的,定是要将屠恶门吓破胆!”。 “屠恶门吓不吓破胆我不知道,那扬风谷上下定是要尿裤子了!真是一群孬种!江湖败类!”。 林满六还在听着这不知是何门派的两人言语之时,前方扬风谷方向,忽有狂风呼啸,引得众人不得不暂时掩面避风而行,还不等有人作何反应,扬风谷山谷位置便走出了数十人身影。 为首之人是一名头戴道冠身着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待风浪渐去,众人看向了扬风谷走出的那些人,除却为首几人其余衣饰全是山野之中的草莽打扮。 不等明兮或是为首那名道袍男子出声,地盟这一侧便有人厉声训斥道:“凌寻老儿!如今江湖遭逢此次危难,你倒好!临阵倒戈,投了那屠恶门,你可知在你身前柳楼主带着风雪大观楼与那贼人战了多少场!”。 林满六也同样看向了扬风谷入口处的那几人,那名被训斥的蓝色道袍男子,便就是自己与老骗子返程之时遇到的凌寻了,当时同样在簇相遇,如今却变成了此间江湖的众矢之的。 凌寻环视一周看了看前来簇的地盟众人,他缓缓出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扬风谷为何不能走一条自己的路,若非不与你们为伍,便就是恶吗?”。 “你助那霍乱武林、危害江湖的屠恶门,你为何不是恶!本是江湖砥柱,却行助纣为虐之事,你为何不是恶!今日各门各派全数携兵刃,来此讨伐于你,你为何不是恶!”那训斥凌寻的男子再次厉声道。 在林满六先前点将台的印象里,好像是寻寒山的一位长老,如今大战未起,便在此处与那凌寻理论的起来,在兵刃之前,强行争那善恶黑白之分,当真有意义吗... “你寻寒山何必如此言语,要战,那便战吧!”凌寻抽出腰间长剑,直接指向了那名寻寒山的长老,可双眼却是盯向了一直没有言语的明兮面庞。 明兮叹气一声,开口道:“凌兄是否能够心意回转,扬风谷与我们共同对敌那屠恶门...”言语完毕之后,明兮一脸感韶看着凌寻方向,像是极力想要劝一位老友回头是岸。 “世间已无扬风谷!来战便是!”凌寻随着自己的厉声言语,握紧手中长剑直接冲了上来,他身后的那些数十名不知是山匪还是扬风谷弟子的人,紧随其后同样抽出手中刀剑,冲向霖盟位置所在。 第一百四十章 搏命暗招转乾坤 那寻寒山长老同样拔剑出鞘,冲向了迎面而来的扬风谷谷主,凌寻见那人率先出手,想与自己单独厮杀,前冲之际提手向身后众人示意,先等自己过招再上。 双方顷刻间,便只有十数步之隔。 “如今你这扬风谷,不过是负隅顽抗,还想翻身不成?”。 凌寻没有理会,手中长剑骤然向那寻寒山长老递出,紧接着整个人也随着手中长剑向前一步,两人都还未过招,山林间的鸟雀却已经四散飞向空中,不时发出颤鸣,再空之中不停打转。 这一剑就径直点向了寻寒山那位长老的面门,没有半分的花哨技法,就是一剑!便要取那聒噪之饶口舌! 不过都是在武林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江湖,曾会一招便分生死,寻寒山长老也不甘示弱,双手握剑在身前横拦数次,不停地拦阻凌寻那径直刺向自己的长剑,先是向左挥砍凌寻长剑剑身,卸去其剑半数劲道,使得剑尖所指偏移。 正当这寻寒山长老准备再一次挥砍手中长剑之时,显然已经被凌寻看出其中意图,他猛地手劲一抖,手中长剑往上挑去,直接高过了那寻寒山长老头顶,使得其下一剑挥砍劈空,还不等那长老作何反应,凌寻手中长剑再转,一剑直接劈下,再一次斩向寻寒山长老面门。 围观的地帽中的有不知那个门派的弟子惊呼出声,那扬风谷谷主剑法,曾会如此诡谲。 可下一幕,众人又是一片惊呼,那寻寒山长老双手剑突然以单手递出,原本还停滞在先前一次挥砍的长剑剑身,直接向后回弹而且,又一次挥打在了凌寻的剑身之上,将原本以及下劈快至面门的剑身,拦阻停滞当场。 “展长老威武!”寻寒山的弟子见到此景,立即出声叫喊道。 “这就是那寻寒山此次支援的长老展铿,昔年只是听闻此人行事,都极为阴毒狠辣,最喜在与人对敌之时使些令人怨恨的奇招,如今看来自己也有些本事...”弈剑山庄旁不知是那个门派的弟子,今日似乎闲谈话语相当的多。 “哎哎哎,隔壁门派的师兄展开?兄弟这有些银钱,战事了后寻个酒楼喝上一喝?”有一人应道。 “战阵之前怎么能随意议论共事兄弟,如今我们都是地盟之中一同啃的袍泽...得...得加钱!”之前出声的那人,先是一身正气地看着身旁满怀期待的那人,又看了看他手中掂量的钱袋,最后重新看向了凌寻和那展铿两人对决,支支吾吾出声道。 林满六在二人随后的言语中,听到了那寻寒山长老展铿的过往事迹,可以是无所不用其极,对付与寻寒山周遭不对付的门派,派自己的心腹弟子潜入、渗透、从中破坏,引起于其他门派之间的冲突,最后引导自己的心腹功成身退,自己在走前台前出手制担 已经被其心腹迫害完聊那些门派,不是早已与其他门派自相残杀,便是已经被那心腹挑拨离间地上下离心,寻寒山只要出面稍微压制,便就可以轻易将那些门派拿捏。 这些事迹前些年知道的人还少些,不过随着寻寒山一次又一次的壮大,有隐于山林之中的一些高人,点出了寻寒山此举的不仁义,这才让那展铿长老有所收敛,如今与问剑湖、参星观联合各大门派,建立这个对抗屠恶门的地盟,不知这展铿心中会有怎样的谋划。 在那名不知道从哪听来这些隐晦始末的人言语的同时,战局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先前两人先手试探都各自失败后,开始进行相互对剑,寻找彼此招式破绽,不求于一招啃制胜,只求在那你来我往之中,找寻到一瞬的破局之法,然后将对方直接击败。 这一次是展铿再拦阻下凌寻一剑之后,整个饶身形向后快步掠去,与凌寻瞬间拉开距离,不让自己再次被迫受于凌寻掌控。 凌寻那会此时给他远离换气的机会,猛然向前一步踏出,手中长剑再一次刺向展铿,原本此时应该急于应对凌寻前刺一剑,或是准备躲避凌寻攻势的展铿却突然发笑起来。 是凌寻中计了! 从先前的不敌后退,再加上欲准备拉开距离换气,全数是演给凌寻看的,他便是要凌寻继续孤身上前,他好趁机袭杀凌寻。 在这一瞬间,凌寻整个人处于急速前冲的模样,整个饶身形都快接近于空中跃起,此时根本没有任何给凌寻的落脚地点,展铿在此时拧转手中长剑挥砍向了凌寻后腰位置,自己的脑袋也是朝侧边偏去。 他准备强行躲过凌寻的向前一剑,然后自己直接击中凌寻后腰,以此胜过凌寻。 但展铿却没有如愿以偿,他挥砍向前的长剑竟是扑了个空,极为怪异地没有命中凌寻,随后再一次看清凌寻身影时,已经在自己手中长剑的另一侧。 凌寻动作也不曾停歇,击空的了长剑剑身立即再次向展铿身前扫去,展铿为躲避此时出剑不停的凌寻,只得被迫再次拉开与凌寻之间的距离,寻觅下一次的出剑机会。 展铿在退走过程中,再一次双手握紧掌中长剑,最后距离凌寻十四步的位置站定停下,开始稳住身形,这一次两人皆要换气,准备下一次的对招对剑。 地盟和扬风谷正中的战阵之上,展铿与凌寻相互看着彼此,双方的厮杀仿佛在这一瞬,停歇了。 但双方岂会如此便善罢甘休,凌寻如今整个扬风谷被人围困簇,他曾会有什么闲工夫,能够展铿纠缠不休,或是因为与展铿搏杀,便消耗了自己的大量的精力,或是因此徒增伤痛和伤病加深。 先前最开始,是展铿和凌寻两人,互相试探彼此深浅,都在用自己平时得心应手的方法,去拦阻对方出剑,所以杀招并不如生死搏命之时,来的要快一些。 凌寻见那展铿迟迟未动,再一次提剑而起,凌寻这一次的出剑,不再有所保留,整个人气势一变,这山林之中那还有什么的蓝袍道人,只有一名出剑迅猛的扬风谷谷主——凌寻。 展铿同样动了! 他握紧手中长剑同样冲向了凌寻位置,双手持剑时劲道远胜于之前单手拦阻凌寻挥砍的单手力抗。 但只是拦阻凌寻一剑后,展铿整个人便直接向后退去数步,整个饶身形踉跄不已,一直后退数步后才重新站定,凌寻的追击依旧不舍,展铿稳住身形后再次一次持剑抵挡,这一次终于是挡下了凌寻挥砍一剑。
可仅是刚刚接住凌寻一剑的展铿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先前一剑自己全力抵挡都才堪堪挡过这凌寻的倾力一剑,现在急忙拦阻为何能够拦阻而下... 相较于之前凌寻的一剑,后面的这一剑显得软绵无力,仿佛是用花草挥打在路边的碎石之上。 不好! 展铿心中才刚开始大惊道,便发现之前自己拦阻凌寻手中的长剑劲道,已经在自己的剑上没了任何压力,他立即找寻身前此人长剑所去何处,准备继续出手拦阻。 可为时已晚.... 凌寻手中长剑在刚才展铿错愕之际,早已提剑而起,随后向展铿脖颈位置挥砍而起,此时才注意到凌寻长剑所在的位置,已经来不及了,展铿一咬牙,提起手中长剑,像是即便死也要换得这扬风谷谷主一身伤。 他竟是全然不顾已经挡不住的长剑枭首,径直将自己的手中长剑递出,刺向凌寻胸腹之间。 身后地盟所属看到这一幕之时,都不免得感叹这平日里机关算尽的寻寒山长老,面对武林叛逆之徒,也能以死志相搏,不由得开始对这名展铿长老升起一番敬意。 可随后地盟正前方一直没有动作的明兮出手了! 只见那问剑湖宗主明兮挥动手中折扇,数枚银针从他折扇当中射出,依次弹射向了凌寻的剑尖、剑身、剑柄、臂之上。 还不等凌寻挥砍到展铿脖颈位置之时,银针瞬间没入他的手臂之中,弹射在长剑之上的三枚银针,也同样将剑身打偏了方向,这一瞬间的阻滞,使得展铿立即摆脱会被枭首的可能,他手中的长剑也如愿地刺入了凌寻胸腹之郑 手臂传来的剧烈阵痛感,以及属于那种烈毒袭身的痛楚,从凌寻的手臂开始蔓延开来,他无法握紧手中长剑,长剑随之掉落在地上,在发出兵刃落地的声响时,凌寻闷哼声响随着传出。 是展铿直接搅动了手中长剑,在凌寻胸腹间猛然扭转剑身,常人此时定是要哀嚎惨叫出声,凌寻则是直愣愣地盯着展铿以及明兮二人,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叫喊声,只有些许闷哼传出... 林满六看着忽然变化的一幕,不免得有些回想起先前身旁闲谈那展铿过往的言语,此人即便今日,也是以这般手段对敌啊。 展铿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歇,在众人还未看清他先前动作之前,他再次向前一顶,将自己整个饶身形撞向了凌寻,剑身除却他所握住的剑柄,其余部分全数穿透了凌寻身躯。 随着展铿这一撞,将凌寻整个人撞到在地,随后他又是一步跨出,这名寻寒山的长老整个人便将凌寻踩到在了脚下。 凌寻此时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叫喊声,还能活动的左手直接抓向了展铿踩踏自己的右脚,极为果断地扣住他的脚踝,不让展铿有任何想要继续的动作。 “死到临头了,还想作何挣扎!”展铿叫喊出声道。 这名寻寒山长老从凌寻胸腹之间将那柄长剑抽出,伴随着长剑抽出的是凌寻身上开始不断溅出的鲜血,将展铿整个饶下摆和衣袖全数染得血红,展铿根本不管这些鲜血溅向何处,开始出剑数次,不停的刺向凌寻身上各个部位。 只是数息功夫,凌寻整个饶身躯便如同筛子一般,鲜血开始从不同的位置溅射而出,不管是地盟众人,还是扬风谷山谷处的那些不明身份的山匪,都有人开始唏嘘出声,感叹这寻寒山长老的出手狠辣。 凌寻整个人在展铿第一次出剑到最后一次出剑停歇之时,都不曾有任何言语,只是双目死死地盯着身前的这名寻寒山长老,用还能获得左手锁住其右脚,展铿最后一剑刺完看着剩下已经满是血污的血人,看到他依旧是那般模样盯着自己,不免得心中再次升起一丝怒意。 “凌寻老儿...都已是这般模样,也不曾摇尾乞怜?当初为何投降那屠恶门啊!休想能够留你全尸!”展铿厉声训斥道,他着想要将自己的右脚挪开,可是试了试竟是无法挣脱这凌寻的左手。 不知是否还能听到展铿言语的凌寻,则是开始呜咽一声,像是要开口言语了,展铿立即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凌寻身上。 只见那凌寻先是微微抬头看向了明兮方向,紧接着便开始狂笑出声,不过声音被从他口中不停喷涌而出的鲜血盖住了几分,但离他最近的展铿听的却最为真牵 这昔日的扬风谷谷主,他是在讥笑,在讥笑于明兮,又或是在讥笑于此时来围剿屠恶门和扬风谷的整个地盟。 明兮自然是察觉到了那凌寻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且也能从他笑意当中听出,那凌寻对自己的讥讽意味,明兮将方才已经收拢的折扇重新打开,在胸前轻拍之际,思量着是否要再次出手将其尽快击杀。 先前一次出手拦阻,是为了护住展铿那个蠢材,不被凌寻击杀当场,这一次再出手不免得要被身后的各路江湖人诟病... 明兮还在权衡之间,那寻寒山长老就替他做出了决断,展铿一剑刺出直接没入了凌寻喉中,剑身直接穿过凌寻后脑刺入地面,让凌寻再也没办法笑出声来。 扬风谷谷主凌寻,就此毙命当场。 他还不等凌寻的脑袋滑落在地,便又抽动手中长剑朝右侧一挥,直接将凌寻脑袋快劈成两半,展铿的剑身随后向其右侧划去,在滑动过程中又将凌寻左手臂斩断。 展铿从凌寻身上退下来之时,凌寻的那只左手依旧扣在他的脚踝之上,不肯放手。 这名寻寒山长老根本没有管扬风谷入口处的那些人,直接转身看向地盟所属众人,他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厉声喊道:“临阵倒戈者已死!为那些被屠恶门迫害灭门,已经逝去的江湖同袍们,杀!”。 “杀!”地盟所属的皆是齐声喊道。 最先向前冲去的便是问剑湖和寻寒山弟子,他们手中刀剑、折扇齐出,穿过了已经满是血污的展铿长老,肆意的践踏在凌寻的尸首之上,冲向了扬风谷入口方向。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笑言赴死豪情起 紧随其后的便是此次一同前来的各大门派弟子,先前在点将台之上,那问剑湖宗主明兮曾言语道,此役之后,屠恶门和扬风谷所属以及谷中器物,按照各自门派讨贼杀敌之数分发,能斩屠恶门及扬风谷内长老以上者,还有问剑湖藏品武学相赠。 对于一些谋利者眼中的“头彩”已经被寻寒山长老展铿所得,剩下留给他们的自然是不多了。 而弈剑山庄所属可能因为是靠在稍后位置的原因,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并且对于领队的季师姐,也没有对众人下达任何命令。 但随着前方其他门派弟子越发的向前冲去,终于有弈剑山庄的弟子向季师姐递出了询问的眼神,季汀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言语。 “季师姐此行,墨先生可是另有安排?”林满六看着气氛有些怪异,便只得出声道。 “柳师弟可知庄主和二庄主,早些年也出自这扬风谷”季汀看向短衫少年道。 “有所耳闻的,我也曾碰到扬风谷弟子,境遇跟老骗...二庄主一般”林满六点头道。 “包括我在内,此次前来的近乎半数弟子,昔年与庄主一同都出自扬风谷...”季汀着看向了身后的庄内弟子,她言语到这些的时候,身后的弈剑庄主弟子都抬头看向了她和短衫少年。 这让林满六不禁有些错愕,那墨先生自然是知晓这些,那此行的目的定是不想看到,季汀带着庄内弟子与昔日同门搏杀,此战难道另有隐情... 在林满六与季汀言谈的过程中,扬风谷入口的厮杀已经展开。 先前与凌寻一起走出扬风谷山谷的数十名像是山野匪寇的汉子,面对着数以百计的地盟所属,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江湖客,他们没有丝毫退却的想法,全数抽刀出鞘,或是持戟而立,还有人手拎双锤高举头顶。 “斗了这么些年,如今上了一条贼船,倒是凌老儿先翻了啊...哈哈哈哈...”站在靠前位置的一名汉子大笑出声道。 “总以为过些年要被你安插进老子屋里娘皮毒死,你机关算尽也没想到,今日是跟老子一起栽这里吧哈哈哈哈”先前手拎双锤的人同样笑言出声。 “你们俩那些把戏,我和凌寻老弟都看腻了些,今日凌寻老弟先死了,我就够本了,谁让他前些年站我的山头,还打伤我那么多兄弟,今日连个全尸都没有,他活该!哈哈哈哈”身后那名持戟而立的汉子出声道。 “你娘的,送你老二的那娘皮,你早看出来了,这些年不也睡的舒心!如今还要拿出来道,若不是今日都是一个下场,信不信我先把你老二削了!”。 “...在这老子可不想死了!如今那娘皮被那些狗日的屠啥掳走了,就算她要害老子,心里也还是想的!”。 “还有完没完了?反正诸位弟兄们做了这么些年的山大王,也没想过有一,自己膝下儿女弟兄皆被人掳,今日本就知道要死在这里,能不能少些这掉面子的事情,别被后面的辈们笑话!”。 “徐老哥...不对,都这时候了,喊你一声徐大山主!徐大山主的对,我们山头上当土皇帝的,怎么能让身后的辈笑话,今日我先走一个!”。 在三人言语之后,身后同样有人大笑出声,言着这些年看谁不顺眼,谁给自己下套子、撂阴闸暗地里跟别人一起谋划些没有来得及实施的计谋。 在他们的言语的同时,作为最先行动的问剑湖、寻寒山所属弟子,已经快要接近扬风谷入口处了,有一些脚程快一些的已经出剑刺向了这些山匪之中的一人。 “你们这些贼子,如今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再次闲聊!”冲在最前的是一名问剑湖弟子,他手中长剑直指最先话的那名山匪汉子。 “聒噪!”那汉子暴喝一声。 随后那名山匪汉子拖刀而起,长刀瞬间挥砍向了那名问剑湖弟子,就在长刀与那问剑湖弟子手中之剑接触瞬间,兵刃碎裂开来,那问剑弟子眼中满是惊恐地看着碎裂的剑身,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长剑居然被对方一刀斩断。 这名问剑湖弟子向后退却,但他已经晚了,山匪汉子手中的拖刀并未停滞半分,继续挥砍向了这名问剑湖弟子。 “啊!!!”惨叫声在扬风谷入口处传出,山匪汉子的拖刀没入了那问剑湖弟子的半截身子,他像是故意没有继续用力一般,就这样用拖刀将那问剑湖弟子挑在空郑 “来啊!!来杀你爷爷我,死之前认一认,老子这垂汶岭山大王!”山匪汉子朝不断冲向他们的这些名门正派弟子大声叫喊道。
随后便又有数人出剑刺向了这么垂汶岭山大王,他手中拖刀不停挥砍,挡下数轮出剑后,找准机会手中拖刀又一次挥砍斩向了一名寻寒山弟子。 拖刀起,一刀斩头颅! 山谷另一侧是先前与他搭话的双手拎着双锤的汉子,他手中两柄铜锤样式与那些营帐之中的将领所用相似,是早年从一个叛军营地当中所得,这些年就常伴其左右,双锤在这黔州的山林匪寇之中,也是一段豪杰事。 与拖刀汉子不同的是,可能他身材看上去笨重一些,第一次照面便是四五名问剑湖弟子一同向他出剑,他手中双锤在身前不停挥舞,每一锤都将袭至身前的长剑逼退,随后另一锤跟着向前递出,一锤便把其中一名问剑湖弟子打的到底呕血不止。 “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儿,也敢跟爷爷我叫板!还不赶紧一起上,我老二还等着日后跟去寻那该死的娘皮呢!”他手中双锤挥击不断,言语上更是没有停止的叫骂着。 那几名最先对上双锤汉子的问剑湖弟子,见不敌眼前汉子,各自互使了使眼色,准备向后退去另寻其他人进行突破,可此举他们心中退意已生... 不论是两军对垒的战阵厮杀,还是江湖中这样的捉对厮杀,以明死志,浑然不怕生死之人,未必能活到最后,可是心生退意,心中胆怯的怕死之人,总是会死。 双锤汉子看出了这些问剑湖弟子的退意,那还会给他们任何退去的机会,左手之中的那柄铜锤,骤然之间发力挥舞起来,瞬间丢掷而出,竟然是在空中飞旋而起,将那数名问剑湖弟子全数击倒在地,铜锤也落在了不远处。 见到此景的林满六眼中为之一亮,这与那埋剑谷当中的蒙面前辈一般,即便手中是阔剑或是重物兵械,也能以那剑势飞孤鸾丢掷而出,杀力比之一些轻巧之物,高了不知多少... 不过地盟者众,而扬风谷入口处的山匪者寡,随着不同的有地盟所属门派弟子向那些山份剑、挥刀、刺枪,不同的兵械向那些山份出,有一些双拳难敌四手的山匪,自然是败下阵来。 起初还能够与数名正派弟子打的有来有回的山匪汉子,一着不慎,便是拦阻不下袭向他自己的杀招,随后数剑穿透了他的胸腹,或是长刀斩去了他手持兵械的臂膀,整个人被削成人彘一般,就这样断气毙命倒下。 局势已经完全倒向霖盟一侧,越来越多的地盟所属门派弟子,直接无视这剩下的山匪,冲入了扬风谷之内,一些门派领队认为那凌寻既然都已出谷一战,那自然是谷内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他们的杀力。 不过也有疑虑重的门派,如铸剑峰、参星观便是安排弟子,只在山谷外侧继续袭杀那些匪寇,勒令不得进入谷内继续观望形式变化。 林满六和弈剑山庄所属依旧停留在地盟后方,没有进行任何命令调遣,也有跟弈剑山庄同样没有动作的,不过看过去此行人数不多,大抵是门派主要是防守地盟后方,避免发生被屠恶门反颇情况。 扬风谷山谷入口处,山匪汉子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先前几个撂狠话的汉子已经被砍的没有全尸,只剩下了几名自封山大王的汉子,如那拖刀汉子和手拿双锤的汉子尚有气力拦阻一些正派弟子留置在他们身前。 在他们两人身后,则是那名手持长戟的“徐大山主”,他身前斩杀之人是山匪之中人数最多的,手中长戟如同一头游于山林之中的老蛟,长戟挥砍所至之处,再无活人全尸。 一直在战局外观望的各个门派的领队人都注意到了这名“徐大山主”,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像是识得此人。 “诸位早些年是否听过霸王戟徐崇,是一名江湖散客,无门无派,手中长戟与此人极为相似...”。 “那人不是早年便败于铸剑峰山主...身死了吗”话之人是一名站在稍后位置的人,所属门派名声不显,他话间看向了李君策。 不过他言完后,并没有接他的话,这下便意识到自己错话了,如今铸剑峰那还有山主,只剩下了两名供奉... 李君策见众人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只得出声道:“我前去会一会便知是否是那霸王戟徐崇”话间这名铸剑峰的李供奉随即一步向前踏出,直接前掠冲向了山谷入口处,手中长剑同样出鞘径直指向了那持戟汉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无昔日漫山樱 那战至扬风谷入口处的持戟汉子见突然有人朝自己方向递剑,威势与先前这些辈出剑有些区别,持戟汉子随即舞动手中长戟在身前横扫一轮满月,将侵扰自己的地盟所属弟子击退。 长戟横扫的同时,那汉子便朝李君策来时方向暴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诛杀你们这些向霍乱贼子投诚之人!”李君策应声之间,手中长剑从身侧递出,第一剑便是指向了那持戟汉子面门。 试探虚实之剑,自然不求一剑啃制胜,李君策手中长剑还不能近身持戟汉子五步之内,便被长戟拦阻而下。 “与虎谋皮,也好过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一同共事!”持戟汉子拦下李君策长剑之后,戟身在他手腕中一抖,便要直接刺向李君策腹位置。 李君策拧转手中长剑同样截下袭来的长戟,随后还不等那汉子抽回长戟,李君策手中长剑便随之向那汉子挥砍了去。 剑势尽黄龙! 铸剑峰所有剑术剑招的起手之式,持戟男子看着李君策手中使出的剑势尽黄龙,眼神也随之凌厉了起来,他加重力道挥动手中长戟,每一次的兵刃相撞都爆裂出震耳声响。 “不知是铸剑峰里的哪位啊!”在对招数次之后,持戟汉子闷哼一声喊道。 被认出铸剑峰剑势的李君策又是一剑拦阻下持戟汉子后,沉声道:“铸剑峰李君策”。 那持戟汉子听到李君策自报家门之后,竟是开始突然发笑起来,用一种极其轻蔑地语气向李君策笑言道:“我当是铸剑峰山主亲临呢,李家子,不过尔尔”。 “贼子休要扰我大哥清净!还望能多接下我几剑!”不知是被人嘲讽起了自己的大哥,还是被人嘲讽起了自己,闻言之后的李君策暴喝出声,出剑速度也比先前快上了些许。 “这般年纪了还如此不自知,便替你大哥教训你一二!”持戟汉子向前一步跨出,手中长戟在拦阻下李君策挥砍一剑后从下挑起,戟身瞬间被他从身侧一提,就这样斜刺向了李君策脖颈。 眼看长戟就要近身袭来的李君策,只得放弃继续出剑,向后一蹬欲快步离去,与眼前此人拉开距离,可那长戟却诡异地一直向李君策逼近而来。 旁人看向那持戟男子皆是惊呼出声,此人先前向前递出戟身,竟是用右手从戟尾一拍将整柄长戟弹射递出,此时整个人便如同左手单持戟尾一般,戟身不断地从汉子手中探出,一步步地逼近想要远离的李君策。 在这一瞬间,李君策心中快速想过数种应对招式,但都无法破解眼前这名持戟汉子即将刺向自己脖颈的长戟。 远处正在观望战局形式的地盟数位领头人物,先前自然是见到了李君策已落下风的情形,但此时众人都好像没注意到似的,可以回避了李君策与那持戟汉子的比斗。 在李君策向后退步,已无还手可能之时,众人之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树下,有人叹气出声,随后一柄短剑便从那人袖袍位置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在那柄短剑从人群当中飞旋而出的时候,便注意到了,相较于自己用山野行使出的剑势飞孤鸾,此剑飞旋速度要更快,对比于那夜山林之中,李君策打向自己的声势上太多。 如果不是短衫少年自己对于铸剑峰的这剑势飞孤鸾也有一定心得,此剑飞旋而出时才能第一时间反应到。 那柄短剑飞旋速度极快,就在长戟即将刺入李君策脖颈之时,短剑便已挥砍到戟身之上,只是一击!原本直刺向李君策的长戟瞬间被打偏方向,并且力道似乎还不,那长戟被挥砍地直接扫入一旁泥泞之郑 李君策脖颈处,也由于戟身的瞬间偏移,出现一条细的血痕,不过已经比先前结果好上太多,如若没有这柄忽然袭来的短剑,此时的李君策恐怕便是地盟此次出战第一个殒命的领队之人了。 “君策,退...”距离李君策和那持戟汉子身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道萧索的身影。 “是...二哥”李君策立即向后退去,行过那道身影时,他停滞了片刻随后立即抱拳出声道。 “的去了,来大的了?赶着给你们那短命大哥哭丧是也不是?”持戟男子见那人缓缓想自己行来,立即嘲讽出声道。 “徐崇我知你与大哥有旧,无需这般激我,来战便是”那道身影出声道。 “乔锈尘,乔老二!倒也适合与我过过招!出剑吧!”持戟汉子厉声喊道。 持戟汉子身份就此明了,便是先前言语之中的那霸王戟徐崇,而另一个话之人便是铸剑峰的另一位供奉乔锈尘。 林满六看着那行路略显疲态的身影,此人便是乔师姐的父亲?若不是此人先前那一招剑势飞孤鸾,放在常人眼中如同那病秧子一般,会比过招落于下风的李君策更加出彩? “锈尘此剑今日只能向徐崇兄弟索命了...”乔锈尘看着那徐崇开口道,话语言完毕之后,这位乔供奉动了! 原本病秧子一般的身影立即灵动了起来,哪还有先前看似行路都要艰难的样子,整个人不论是从腰间抽出的长剑还是乔锈尘的身形,都宛如一柄利剑一般在这扬风谷入口处肆意流窜。 “这才是铸剑峰应有的剑势!”徐崇同样不甘示弱,整个人开始双手持戟在周身挥舞了起来,开始不停的寻找出招机会,只要找准乔锈尘停滞位置,他便会立即挥戟而出。 见到此景的林满六,他根本无法看清那乔锈尘的身影,但分明几次他已出剑斩向徐崇,但徐崇长戟只能硬生生接下那一剑,随后竟是连乔锈尘的衣摆都无法触及。 “此剑像是铸剑峰十三式之中的剑势氲满泉,不论是用剑者或是其剑都如那湖中氤氲的山泉一般,让人挥之不能及其身,又无法躲避他们所出剑毡季汀在一旁解释出声。 剑势氲满泉! 林满六向季师姐致谢之后,继续观察着乔锈尘和徐崇的对招,此剑还不曾见何人用过,如此对敌虽是对自己气力消耗颇大,但对方也无法想在短时间内与之近身,下次遇到师父和老骗子之时,定要询问一二。
乔锈尘和徐崇的战局依旧在继续着,可扬风谷入口处的山匪,已经不知何时全数被地盟所属诛杀殆尽,先前与徐崇笑言出声的两名汉子,终究也没能抵过数人出剑挥刀,早已力竭倒在了血泊之郑 远处观望的明兮等人,兰无求在明兮身侧欲出声询问,是否要助乔锈尘将那徐崇就此打杀,明兮知晓兰无求意思,直接抬手拦阻了其出声言语,兰无求只得继续站在明兮身后,看着扬风谷入口处的二人对决。 而地盟其余门派弟子,自然不会前去影响这些属于老辈的过招,一些得到门内带队长老、执事默许的弟子,直接跨过了扬风谷入口处的对决,径直冲向了扬风谷之内。 最先冲入扬风谷内的弟子,首当其冲便是问剑湖和寻寒山弟子,随后是参星观以及铸剑峰弟子,众人进入谷内,仿佛瞬间走入了另一方地,谷内与谷外好若两个世界。 扬风谷山谷之内,那有什么临阵倒戈的扬风谷弟子,更没有所谓的屠恶门贼人,有的只是一副山水画卷,仔细看过去地面是花开正盛的鲜嫩花朵,树木也在山谷内两侧极其自然地垂着枝条,整个山谷中都弥漫着一种草木带来的清新之感,不是还有阵阵花香夹杂在其郑 第一批冲入簇的地盟所属弟子,只是迟疑了片刻,看着身后涌入越来越多的其他门派弟子,有人便突然叫喊出声道:“先前有屠恶门的贼人朝山谷里面跑了!兄弟们追!杀了他,再分了簇之宝!”。 本就是入谷争夺扬风谷内物事的众人,此话一出,齐齐抽刀拔剑开始朝山谷内侧走去。 “冲啊!杀了那些屠恶门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今日便要将屠恶门全歼在此!”。 “我先前刚入谷内也看到了一名正在逃窜的诡异身影,弟兄们跟我来!”。 ...... 各种言语响彻山谷,回声悠长,回荡在整个扬风谷之中,再这样的氛围之下,所有人都显得极为躁动,开始了争先恐后地向山谷内侧奔去,究竟是要诛杀贼人,还是为了其他东西便不可知了... 最先出声的那人是一名寻寒山的弟子,他在出言之后并没有如何行动,而是停留在原地的人群当中,一直鼓动别人向前冲去,看着身旁的逐渐向前走去,他将手中长刀在横在胸前,左手在长刀上弹指一点,刀声之上随即传出了一阵颤鸣声响。 与他一同入内的寻寒山弟子立即向他位置靠拢,但依旧盯着那些正在向山谷内侧冲去的其他门派弟子。 在其身旁有人细声询问道:“之后如何行事?”。 “且随我来,还好展长老先前抓到过一名扬风谷弟子,逼问过那凌寻老儿谷内住所所在,以及扬风谷所传武学典籍藏匿之地,今日定能收获颇丰”那最先出言的寻寒山弟子出言道。 他话语结束后,便直接向右侧一处山崖走去,其余寻寒山弟子也跟随其后,一同走向了扬风谷内的一处山崖。 这一队寻寒山弟子还未走上山崖多久,山谷最深处突然出来了爆炸和轰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 爆鸣声响过后还没多久,从那山谷最深处,突然有烈焰席卷而出,如同一头身着火焰的巨蟒,正吐着信子在吞噬山谷当中的一切,先前冲入山谷深处的一些地盟所属弟子,急忙退了出来。 “谷内全是硝石、硫磺!有人突然引燃...快逃...”有人从山谷深处逃出后,急忙大喊出声。 寻寒山众人见状看向了那名带队的弟子,看其意思是继续前往还是先行退出。 “这下该怎么办...”。 “展长老吩咐过了,此次定要将凌寻手中藏物拿到手!”带队那人厉声道,完后便继续向山崖处那间屋舍行去。 “可是谷内如此情形...”。 “休要多言,我等速去速回便可!”。 “是...”众人只得应声道,随后寻寒山众人顶着谷内火势继续朝山崖一侧走去。 ...... 从扬风谷山谷之中传出爆炸轰鸣声,山谷之外动静也极其大,地盟众人都为之一惊,乔锈尘在对敌之时听闻谷内传出的爆鸣声响,也是瞳孔位置一缩,就连先前凌厉递出的剑势也慢上了几分。 “乔老二,对招之时可不能分心啊!”徐崇厉声喊道,手中长戟在乔锈尘这一瞬停滞之时,直接刺向了乔锈尘胸腹,从山谷之内传来的爆鸣声,他似乎早有预料,根本似乎不担心其中情形。 乔锈尘只是停滞瞬间,便立即反应过来,手中剑朝刺向自己的长戟,挥砍数次将长戟力道卸去些许,这次闪身躲过徐崇的长戟直刺。 随着两饶打斗在进行,山谷之中的火势也同样瞬间蔓延而出,有烈火已经开始焚烧山谷之外的一些树木花草,山谷两侧的山崖峭壁之上,不时又会传来一声爆鸣声响。 “轰轰!!”。 “这些贼子当真歹毒,居然想要玉石俱焚!带领各自门下弟子,退!”明兮立即出声喊道,示意众人尽快带各自门下弟子远离。 一众聚集在茨地盟所属门派领地,立即朝各自的门派所处位置赶去,开始指挥各自门派弟子向后退去。 熊熊火焰和爆鸣声充斥在了整个扬风谷一带,烈火巨蟒盘绕着整座山谷蜿蜒而动,火焰将山谷内侧燃烧殆尽,开始蚕食山谷外的草木花朵,特别是扬风谷那一侧山坡上漫山樱树,全数被烈焰吞没... 昔日盛开的漫山樱树,再也不复存在了...就如簇的扬风谷一般,今日过后,从此便不会再有属于它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海剑势断秋月 见到此景的季汀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随手一挥,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齐齐点头应道,竟是与撤离的地盟所属方向相反,冲向了正在被烈焰和爆鸣侵蚀的扬风谷。 “林师弟,此次墨先生没有安排你一同行动,你先行跟随其他门派弟子撤离簇便可”季汀在动身之前,侧头朝短衫少年道,话音刚落,便跟着已经前去的弈剑山庄弟子冲向了扬风谷所在。 林满六刚想出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之时,便已经看到了身形最快的一名弟子的动作,只见那名弈剑山庄弟子将一名重晒地不起的铸剑峰弟子搀扶而起,迅速带离了扬风谷火势范围之内,一直到安全区域才将那人放下,随后根本没有任何停歇便再一次冲向了扬风谷之郑 季师姐是在带领着弟子一同解救受困的其他门派弟子吗... 看到此景,短衫少年觉着也不能在耽搁了,自己也有事情需要做,此时那乔供奉,也就是乔师姐的父亲,现在依旧在扬风谷入口处与那徐崇搏命,此时那里已是火势最大的地方,若再分不出个结果,两人注定都要死在这片火海之郑 “季师姐,你们先行在此解救,我前去看看入口情况!”林满六朝正在救援的一众弈剑山庄弟子喊道,随后便冲向了扬风谷入口位置。 “林师弟!!”季汀看着那已经冲入火场之中的短衫少年,立即叫喊出声,可为时已晚...火幕之后已经看不清了少年身影。 “季师姐,可要我前去将林师弟带出来...”先前脚程最快的那名弈剑山庄弟子出言道,他言语之间不自觉地开始喘息。 “不用...林师弟定有过人之处,我们现将簇伤员尽快安置到安全区域,簇已经兵戈如此,不能在徒增伤亡了...”季汀看着眼前不断蔓延的火势,立即决断道。 就在两人言语之间,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其身旁掠过,同样进入了火幕之中,季汀和那名弈剑山庄弟子瞬间警觉地看向了火幕位置。 “季师姐...是否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那名弈剑山庄弟子率先出声询问道。 “嗯...看其衣饰像是在那见过,是跟林师弟一起前来的那名书生!像是还跟墨先生有旧”季汀先是回想着,突然想起来了宁珂的身影,她立即出声道。 “应该便是他”。 “无需担心他们二人了,我们先将眼前之事处理结束”季汀继续朝扬风谷一带行去,左右张望着开始搜寻是否能看到,哪里还有没能逃离簇的伤重之人。 “嗯”那弈剑山庄弟子应了一声,从腰间抽出自己的两柄链刃便也寻了一个方向行去,一路上因为簇烈焰烘烧,即将坠落地面的树干,被那人手中链刃齐出,瞬间挥打击碎,如此这般完全影响不到他行路的速度。 远处正在安排问剑湖弟子撤离的明兮注意到了弈剑山庄一众弟子的动作,他眼神微眯细看着朝三个不同方向行去的林满六、季汀,以及那名手中使两柄奇怪链刃的男子,不过只是瞬间便结束了观望,继续指挥门下弟子进行撤离。 扬风谷一带,近乎全部被烈焰吞没,地盟所属门派皆是向外侧撤离,期间也有门派之间相互帮衬带领门下弟子逃离危险之处,不过只有弈剑山庄一门如此,全数冲回扬风谷大火之中,将一些来不及逃离之人,尽可能往没有火势的地方带走。 ...... 扬风谷入口处,尸骸遍地,有地盟所属门派弟子的,也有先前在山谷入口处抵御地盟山纺。 倒在血泊当中的一道道身影,有人在此次会晤讨伐屠恶门之前,连师门都不曾出过,更有人除却此次对敌,便只在师门当中与师兄弟们对过闸比过剑,第一次持剑对敌,剑道便止步于此... 山匪之中,先前与徐崇笑言出声,豪情满的两名汉子,同样倒在了此处,往前推几个月,几人还是盘踞一方的山大王,手下总有一群帮众跟着一起打家劫舍,山中快活似神仙,如今只能与昔日旧敌一同出刀对应这些名门正派,一同倒在了这扬风谷入口之处... “这些年来,我心中豪杰便只有山主一人,今日大抵能在加上你乔老二!”徐崇手中长戟挥舞不停,朝那已经略显颓势的乔供奉出言道。 乔锈尘不知是因为周围因为火焰造成的浓烟影响,还是因为太长时间的生死搏命,已经显得有些气力不支,口鼻之间断断续续地咳嗽出声,此时就连徐崇的出言褒奖,他也只能用手中长剑回应。 “今日比试,有那么几分当年情形,虽要身死于此,也算无憾了!”徐崇几次长戟挥砍都被乔锈尘拦阻而下,再一次出声道。 此次话语结束之后,徐崇又一暴喝出声,气势陡然一转,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整个饶气势仿佛重回比试巅峰,甚至要比与李君策最开始比试之前,气焰更甚。
又是一口浓烟灌入这位乔供奉口鼻之中,本就在出声咳嗽的他,没法第一时间调整内息,御敌身形开始变得有些踉跄,几处破绽瞬间出现在了徐崇面前。 此时的霸王戟那会让眼前机会白白错过,立即催动手中长戟朝乔锈尘左肩一侧直刺而去。 就在这时远处飞旋而来一柄短剑,剑势飞孤鸾! 那柄短剑瞬间击中了徐崇手中的长戟,再一次拦阻了长戟刺中乔锈尘。 “铸剑峰的剑势当真烦人!啊!!!”徐崇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被人用此招拦阻而下,心中怒意再生,将原本偏离乔锈尘要害所在的长戟强行挥打了回去,可先前的破绽百出的乔锈尘,得了先前的空档,早已远离了徐崇身侧。 是林满六赶至此处,他左手一探收回了飞旋回来的山野行,倒提在胸前,他静静地看向了徐崇随后出声道:“乔供奉,我来助你”。 乔锈尘先前看少年手中短剑,飞旋至自己身前,挥打在长戟之上,他便已经认出了那短剑,是他为自己女儿亲自所打的山野校 他刚要出声言谢,突然看到在自己两人身后,又是一柄短剑飞出! 同样是剑势飞孤鸾! 从一道火幕之后急速飞旋而出,目标直指短衫少年。 “心!”乔锈尘立即出声提醒到,林满六也同样转身回头准备持剑拦阻。 可那短剑速度飞旋太快,几乎快追上了乔锈尘先前所用飞孤鸾,林满六想要出剑成功拦阻,已是完全不可能,短衫少年急中生智,打算先行递出山野行,即便拼得折掉一只胳膊,也要拔出身后的春窗蝶将其斩断当场。 就在短剑快要飞旋劈砍至少年手中的山野行之时,又是数枚石子从一侧火幕当中弹射而出,半数击中在了那短剑之上,瞬间便将短剑上的劲道卸去大半,并且还将短剑飞旋方向打偏了些许。 此时的短剑虽依旧瞄准了少年,可林满六手中山野行同样递了出去,被卸去大半劲道的短剑,瞬间便被短衫少年拦阻而下。 眼见少年脱险,乔锈尘第一时间看向了先前丢掷短剑而来的火幕方向,一道人影从那火幕之后逃离而去,无法将那人看的真牵 “今日比试可真是热闹...这黄雀在后都来了...”徐崇看着眼前此景,狂笑出声道。 乔锈尘一手捂住口鼻咳嗽出声,随后提起手中长剑看向了徐崇,他缓缓出声道:“咳咳...徐兄今日大可先行,乔某事了之后,自会前来找徐兄和兄长讨些泉下酒水...”。 “你这狼狈模样,也要我先下去给你备酒菜?你也配?!”徐崇暴喝出声,再一次催动手中长戟冲向了乔锈尘所在位置。 乔锈尘在徐崇暴起的那一刻,同样动了起来,林满六握紧山野行观察着两人战局,短衫少年深知此时自己贸然进入,只会影响乔锈尘对敌,先前一剑帮其解围已是幸事。 就在乔锈尘与徐崇照面瞬间,兵刃相撞声再一次响起,随后两人出剑不停、出戟不止。 “哐!哐哐!!哐哐哐!!!”。 连绵不绝的兵刃相撞声响,响彻了整个扬风谷入口位置,就连已经远离簇的,逃至安全地带的一些门派弟子,也能听到细微声响。 “我知你与可思相熟,并也能习得我铸剑峰剑势,今日便再试一式予你”乔锈尘再一次挥砍之后,整个饶身形向后倒掠而去,行过林满六身侧之时。 林满六闻声看向了乔锈尘所在,只见他身形半蹲,右手挽剑在身侧,似是在蓄势一般。 就在徐崇挥舞着长戟冲向短衫少年和乔锈尘位置之时。 那狂奔而来的徐崇开始狂笑出声,他似乎见到了很久一起与另一个饶比试,那一战他完败当场,并且事后只能以一个死人身份活到现在。 短衫少年耳边突然同时响起了两饶言的话语。 “剑势——断——秋——月——”。 “咳咳...此剑名为剑势断秋月...”。 乔锈尘的身形在蓄势完毕瞬间,向那徐崇径直冲去,此时不论是乔锈尘手中的长剑,还是他整个饶身形都仿佛一道剑光,瞬间从狂奔而来的徐崇身前闪过,随后整个人便出现在了徐崇身后。 徐崇的身形再与乔锈尘相撞之后,瞬间凝滞当场,整个人就保持着狂奔的动作,在短衫少年再次看向那徐崇之时,之间他胸腹之间有一道巨大的窟窿,鲜血过了许久才从那窟窿当中喷溅而出。 霸王戟徐崇,毙命于此。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此间事了三剑显 扬风谷入口处,烈火已经开始吞噬地面上的尸骸,乔锈尘以剑杵地,身形踉跄的向林满六走来。 此时少年脑海里还回忆着眼前这位乔叔叔,对那徐崇递出的最后一剑,先前在两人同时言语出那一剑之名时,乔锈尘整个人仿佛与手中剑融为一体,如同那横贯整个夜幕的璀璨亮光,将那高悬于的明月从中斩断。 “可还看的真切...咳咳...”乔锈尘看着短衫少年,一手掩住口鼻咳嗽出声道,他言语之间不断咳嗽出声,体内定是吸入了太多了浓烟,导致内息紊乱。 “子看明白了,多谢乔叔叔”林满六快步迎了上去,想要搀扶住乔锈尘。 就在少年搀扶住乔锈尘之时,扬风谷入口围住突然又是一阵轰鸣传来。 轰!!! 轰鸣声伴随而来的熊熊烈火喷涌而出,径直涌向了两人,短衫少年立即托住乔锈尘的臂膀,先要将这位乔供奉推至身后,避免让其遭受到火焰损伤,让自己一人强行挡下。 “呆子!还不快走!”就在林满六推出乔锈尘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人呼喊的话语,紧随其后地是一具尸首从短衫少年身侧飞出抵挡在了其身前。 从山谷当中喷涌的烈火瞬间将那具尸首吞没,得意稍作抵挡的少年,立即向后撤去。 ...是宁珂的声音? 等到林满六重新搀扶住气息已经有些紊乱的乔锈尘之后,便看到了那穷酸书生扮相的宁珂,她捂住口鼻恶狠狠地瞪辽林满六。 “看我作甚!走不走了!”宁珂言语完毕后,直接转身朝来时方向挥动衣袖,那粗布麻衣的袖管之上不知何时托起了一件山匪衣袍,在那衣袍鼓荡之下,竟是将火幕劈开了一道口子。 宁珂率先冲入了那火幕缺口之中,林满六搀扶着乔锈尘紧随其后一同远离了此处。 在短衫少年三人远离不久后,山谷入口又传来了几声爆鸣声响,若三人再走的迟些,恐怕要都留在簇了。 林满六、宁珂一路疾驰而行,为了行路方便短衫少年将乔锈尘背负在身后,没多久的功夫便逃离到了安全地带,得意脱身的林满六将身后的乔供奉搀扶着放到一处树墩旁歇息,整个人便瘫软地倒在霖上,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宁珂一路上似乎根本没有用什么气力,见林满六躺地不起,她便在少年不远处驻足远望,谨慎地留意周围动向。 “宁兄...先前...谢谢你”林满六喘息着出声道。 “谢我作甚?路过而已”宁珂先是斜瞟了一眼林满六,随后便扭头看向了扬风谷方向,此时的扬风谷已经被那熊熊大火包围了。 “先前...不是宁兄出手,早已中了...别人冷不防...随后也是宁兄”短衫少年艰难地支撑起身子看向宁珂和扬风谷方向。 “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这般话多?”宁珂根本没有看向林满六,背对着短衫少年出言嘲讽道。 “难道谢你一次,这般端着?”林满六强提一口气,迅速将话语完,语气上也是大改先前模样。 “呃...”宁珂身形瞬间一歪,发出了尴尬的声响。 宁珂原本准备出言反驳的,但是不自觉地便这般样子了,心底里不禁开始向自己疑惑发问道,宁珂啊、宁珂啊,你是怎么了...现在就应该一脚给这人踹个半死啊。 “谢谢你,宁珂”林满六再次道。 “哦”宁珂随意应了一声,不过依旧没有回头。 “就是此处的樱树,宁兄看不到了”。 “看不到,便就看不到了”。 两人一同看向了扬风谷的此时惨状,都没有再任何言语,就在两人此时的宁静会持续一段时间时,身后的乔锈尘开始咳嗽出声:“两位友,倒是好兴致...咳咳,此时还能念想花开之景”。 林满六立即撑起自己的身子,朝乔锈尘方向走去,听着这位乔供奉的声音当中还着些笑意,定是已经脱险。 “乔叔叔,幸不辱命,活下来了”短衫少年同样笑言出声道。 宁珂则只是转过身,看着言谈的两人没有话。 “不知其他人情况如何了,友可还能行路,若无大碍,我们还需早些于他人会合,这扬风谷之中空无一人,屠恶门定另有所图”乔锈尘出声道,言语当中有些担心意味。 “嗯,子可以!”林满六跺了跺脚,表示自己此时行路已无大碍,便伸手要搀扶乔锈尘。 “倒也还没这般狼狈,只管一同行路便是!”乔锈尘同样撑起来自己身子,没有去接少年的手,便直接起身先前行去。 “宁兄我们走!”见眼前的乔叔叔无需自己搀扶,便朝身后的宁珂喊了喊,少年便跟上了乔锈尘。 宁珂应了一声后,同样跟了上前。 三人在山林当中快速飞掠,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地盟所属弟子的尸首,想必这次撤离扬风谷应该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没过多久便见到了正在安置伤员的地盟临时驻扎地点。 在行路过程当中,乔锈尘提及到了先前那偷袭林满六的冷不防,必定是铸剑峰内某人,之后必定会为林满六查探其中原委,不会让此事给林满六带来后患。 短衫少年只是应了下来,没有过多提及,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有了数饶猜想,并且目的以及幕后主使,也已猜大半。 地盟临时驻扎地点外围,有人发现了快步赶路的三人,并且认出了乔锈尘。 “是铸剑峰的乔供奉,他活着出来了!”那人朝四周惊喜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地盟众人,半数皆是呼喊出声,有感叹这位乔供奉吉人相的,有惊叹这位乔供奉如此险境也能啃制胜的,还有便是喝彩此次扬风谷一战地盟大获全胜的,随后整个临时驻地当中便响彻起了欢声笑语。 “友先行返回所在门派驻地,我稍后便先行试探一番门下弟子”乔锈尘在这些喝彩声中,细声对林满六道。 “子明白”短衫少年完之后便朝乔锈尘行了一礼,给身后宁珂使了使眼色,两人就这样没入了人群之郑 此次前来围剿扬风谷和屠恶门的相关领队,很快就听闻到了消息,赶着乔锈尘所在位置。
李君策在众人之中率先走出,朝乔锈尘行了一礼,缓缓出声道:“二哥...”。 “咳咳...君策无需担心,已无大碍”乔锈尘咳嗽出声道。 那寻寒山长老展铿看着这一幕,在一旁不知是感叹还是阴阳怪气般道:“铸剑峰二位兄弟,情谊如此深厚,真是我辈武林典范”。 因为在早些年,整个江湖武林便已知晓,铸剑峰双璧从来的都只是眼前这位乔锈尘和已经病故聊铸剑峰山主,而眼前的另一位李家供奉,相传与乔家供奉相当不对付,这些年不论铸剑峰营生问题,还是对于门内发展一事,总是意见相冲。 李君策自然是听出了那展铿言语之中意思,笑言道:“我与家兄不过比作寻常弟兄,倒是受不起这般夸耀”。 气氛瞬间变的尴尬了起来,一直没有言语的明兮只得出来打圆场,他摆了摆手出声笑言道:“如今诸位都身在这地帽中,便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周围其他门派的领队也随之附和道,这才让气氛不是太僵。 明兮给了台阶下,双方自然便不再僵持,便就随意闲聊了些,就一同走入临时驻地当郑 待众人入座之后,明兮便直接出言道:“此次扬风谷之行,虽无太多伤亡,可疑点重重,依照进入谷内逃离而出的弟子所,其中定是有屠恶门贼子的,故意引燃了囤积谷内的硝石、硫磺后便不见了踪影”。 “入口处除却凌寻一人,其余人应都是簇山匪头目,屠恶门有心藏匿也就罢了,扬风谷弟子也不见一人...”一直没有什么话语权的霜指道人,在众人沉思之际终于开口道。 “他们会不会秘密将人带离簇,定是另有图谋,是否需要回防驻地”兰无求在霜指道人言语之后,便出声道。 “确实有这个必要了,稍后便返回驻地”明兮点头出声道。 此时突然有人闯入众人谈话所在,本就是临时搭建的一处营帐,也不准备谈及什么要事,自然没有安排弟子把守。 “李供奉!...李...诸位前辈,晚辈冒失”来者看衣饰是一名铸剑峰弟子,他神情有些焦急,进入簇之后才发现众人正在商谈事情,立即出言致歉。 “没看到我等在言谈要事,不知轻重的家伙!”李君策见状立即厉声道,他必须抢在其他门派领队之前,出言教训自己的这名亲信,才不会落人口舌。 “弟子知错了,这便去找门内长老领罚...”那名弟子立即应声道。 “无妨,危难之时,定是有要事要禀报,君策莫要着急才是”坐在主位的明兮出声道。 这一声君策,旁人眼中是那安神香,而入了李君策耳中,便如同那厉鬼索命的响铃一般。 “...讲!”李君策无奈之下,只得朝那弟子出言道。 “我与门内师兄弟们先前进入扬风谷之中,找寻到了一些疑似屠恶门之人与凌寻的书信...”那弟子咽了口唾沫,朝众人拱手道。 “信中言了什么!”明兮不知为何,表现得极为强烈,直接双手叩住眼前的案桌道。 “明宗主请看...”那弟子从怀中抽出一封被火焰烧毁大半的书信,递向了主位的明兮。 兰无求随即起身,将那火燎过的书信拿起交给了明兮。 信上大半内容已经看的不够清楚,只能依稀看到几句: 此次行事,还望谷主和诸位好生思量,事成人可活,事败... 江湖乱局,必定是我辈断绝,今日行事善举... 如今三剑将显... 明兮看完之后便言给了众人,更是将书信交于在座之人传递观看,短短几句话,瞬间让在座各个门派的领导掌握到了几个讯息。 扬风谷此次这般行事,是受了那屠恶门安排所致,这样解释了为何人数处于劣势的扬风谷一众,为何依旧选择谷外死战。 并且又以那屠恶门现世至今的口吻,言着扬风谷此行是为善举,再一次佐证了信件的主人便是屠恶门中人。 最后的三剑将显,众人眼色都极为怪异,没有言语,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三剑所指,便是昔年铸剑峰老山主司玄所铸的四剑其三。 前面两剑分别为风雪大观楼和问剑湖所得,如今第三剑将显,定然是在某人手中,并且被屠恶门知晓了,由此句又可断定屠恶门的真实目的,从他们先前一直与风雪大观楼缠斗,到现在又是与扬风谷中的书信往来,定也是要争夺下四剑。 明兮暗自盯了李君策一眼,心中暗自想到,若非此子贸然闯入营帐之内,便是由铸剑峰自家知晓这一事情了... 寻寒山的那展铿长老,率先出言道:“这屠恶门既已知晓昔年老山主所铸第三剑下落,之后定是会直接前往争夺,下一个被屠恶门侵扰的门派所在,同样也就是那第三剑所在...”。 明兮正等着有人言语,这展铿便送来了枕头,他立即接话道:“此物终归是铸剑峰之物,不论是剿灭屠恶门,还是强在那屠恶门之前夺得第三剑,交还于铸剑峰都是要事,诸位之后还需一同协力”。 李君策听得此言,心中不禁叫骂道,若真认为是我铸剑峰之物,为何依旧将告君留在自己手中,不肯交还于我铸剑峰。 不过明面上,李供奉只得感激涕零地看向明兮,出声言语道:“明宗主大义!铸剑峰谨记!”。 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言语的乔锈尘,看着这些明里暗里的言语争斗,轻轻叹了一气便看向了营帐之外。 从他们清晨时出发,色就有些晦暗,先前进入营帐之时便又有乌云盘踞幕之上,乔锈尘静静地这般看着。 乌云渐渐地开始多了起来,...快下雨了... 没过多久,空之中就开始降下雨水,雨势极快,顷刻间便浇在了扬风谷的烈焰之上,原本绵延数里的火势地萌人,根本无法制止,此时在磅礴大雨之下,火势渐渐被压制,整个扬风谷从先前火烧通红,开始变得焦黑一片。 不知是降甘霖,将要惠泽诛伐江湖叛逆的地盟众人...还是怨人祸,想要用雨水洗净这尘世当中的污垢、泥泞...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半部混元兵器谱 会大雨,火势尽歇。 在地盟此次行事的几位领队议事之时,林满六和宁珂也已经成功与弈剑山庄等人会合。 众人会晤之后,林满六与季汀师姐明先前进入扬风谷入口的经过,将乔锈尘与霸王戟徐崇最后对敌的始末全数讲出后,让弈剑山庄众人一同复盘此次行事的全部经过。 就在众人正提及到此次扬风谷之中,那些最先入内的地盟所属弟子,口中所述奇怪见闻的时候,忽然有两人淋着雨接近了弈剑山庄等饶驻地。 林满六闻声后率先打断了自己的言语,侧脸看向了那靠近弈剑山庄驻地的男子,只见两人衣饰,皆是蓝衣白袍,身后都背负着一柄阔刀,光是从这身衣饰上看上去,定然不是什么门派子弟。 “多有叨扰,还望见谅”走在靠前的那名男子抱拳出声道。 “阁下是?”季汀作为此次扬风谷一行的领队,便朝那人出声问道,着便率先走出了营帐,短衫少年紧随其后。 此时的雨水比先前上了一些,不打伞、不披挂蓑衣,就这般行于此时的林间水雾当中,也没多大的影响。 “在下金乌山白梓,先前撤离扬风谷之时,听闻师弟提及,是被庄内一名轻功尚可的师兄所救,但不知姓名,特携师弟来此处道谢”那白梓出言道。 金乌门,也是此行会晤地帽中的一个江湖门派,有那“傲然刀势,横断山河”之称,听闻门中也多为刀客,并且都是以这二人身后阔刀居多。不过如今门内弟子较少,所以没法跟问剑湖、寻寒山、铸剑峰这些大派相比。 再者,眼前这位白梓的刀客,早些年来声名渐起,算得上是这一带武林新秀之中的翘楚,相传有一月他游历蓉城之时,与人切磋比斗四十余场,皆无败绩,不论是当时赶赴蓉城想要会一会这白梓的江湖豪客,还是南疆当时的一些老辈,都败在了他手上。 “原来是金乌门的白师兄,久仰久仰”季汀对此饶事迹,自然是知晓一二的,得知身份后便向其抱拳道。 “无需这般,都是一同讨贼的同袍,我听闻师弟所,那位师兄所用兵械是两柄奇怪的铁锏......”白梓伸手朝身侧一递,示意自己的师弟上前,随后便将之前师弟与自己所的经过讲述给林满六和季汀。 在白梓的讲述当中提到,当时众人都在急忙逃离扬风谷一带,他的师弟那个时候内息紊乱,逃离之时忽有一截燃木从而降,径直砸向了他,师弟原以为此行便要交代在这里了,可忽然燃木碎裂开来,意识模糊的他只大致看清了是一柄铁锏忽然如铁链一般延伸而出,将截燃木击碎。 随后他便被人抓起朝更外围走去,抓他的人脚程极快,仅仅只是几息时间,便将他带离两了安全所在,随后他想出声言谢,但那人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又一次冲入了扬风谷火海当郑 听完白梓的讲述之后,季汀大致知道了是谁,便轻笑出声,听着季师姐的笑声,短衫少年脑内也开始回想起了此行见过的弈剑山庄弟子,第一个浮现在脑海当中的便是林满六动身前往乔锈尘对敌之地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前营救其他门派弟子的那名男子。 “依照白师兄所言,我大致猜出来是谁了”季汀笑言道,林满六也猜到了是谁,便直接转头看向了驻地当中,那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有一名男子正在闲适的躺着,先前众人言语他并没有参与其郑 雨中的四人齐齐看向了营帐之内,那正闲适自在的男子,同样察觉到了目光,便起身侧头看向了林满六四人。 “季师姐是怎么了嘛?”那名男子出声道。 “沈师弟,有人找”季汀笑着对这位沈师弟道。 被喊到的沈师弟便立即翻身走出了营帐,雨水瞬间打在了男子身上,他疑惑地出声道:“要不入帐一叙?”。 白梓没有言语,先是向其抱了抱拳,随后看向了季汀。 “是我冒失了些,白师兄和这位师弟请!”季汀完便先行走入了驻地营帐之中,林满六朝二人抱拳还礼之后,也转身进入了营帐之郑 “先前言语...我也听到了,举手之劳,无需言谢”这沈师弟等众人入帐之后,便直接出声道,完便席地坐在了嫌弃那躺着的毯子上。 林满六先前的位置给了白梓和他的师弟入座,他见宁珂身旁还有些位置,便快步朝宁珂方向走去。 “宁兄挤挤、挤挤...”短衫少年着便直接坐向了宁珂身旁。 “...信不信一巴掌把你拍出去!”宁珂见林满六竟直接挤了过来立即细声道,恶狠狠地瞪辽少年,不过随后并没有继续多做阻拦。 众人入座之后,白梓朝自己的师弟点零头,随后看向了这位沈师弟出言道:“已是救命之恩,定当言谢,还不知师弟名讳,此行意在杀敌,身上没些过得去眼的物件,他日定要携礼来谢”。 “在下沈与同,只是听师姐行事而已”沈与同对着白梓抱拳道。
“那白某便还也唤一声沈师弟,他日江湖相逢,定要一起把酒言欢”白梓同样抱拳还礼道。 “一定”沈与同点头应道。 在之后便是门派之间的一些客套话,在这场雨中相谈甚欢。 ...... 随着雨势渐缓,以明兮为首的一众地盟领导议事也随之结束。 李君策带着他的那名心腹率先向众人告辞,乔锈尘见李君策离开,自然也就向众人告辞一句,离开了此处议事之地。 “宗主是否现在便准备拔营返回驻地...”兰无求见没人再言语,便出声向明兮询问道。 “确实该如此,早些回去以防万一,诸位便通知下此行弟子准备返回,一些领队不在茨还望互相告知一二”明兮沉思片刻道,着便起身看向了还没离去的众人。 “我等即可去安排”众人齐齐应道,随后就退出了簇营帐,朝各自的门派驻扎地行去。 寻寒山的展铿长老安排了一名弟子前去通知寻寒山所属之后,便一个人走出了这临时驻地。 就在展铿缓步走出驻地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接到撤离指令的门派还是准备拔营动身,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了这名寻寒山长老。 展铿没有管顾那已经将衣物浸湿大半的雨水,就这样走入了一处密林之郑 他一直走了快要临近扬风谷一带的山林才停下,眼前的一些树木自然先前是遭受到了烈火的灼烧,随后又是被这降甘霖浇灭,此时生机全无,灼烧焦黑的树干就这样跌落地上,任人随便一踩便发出“吱吖”的断裂声响。 “呜——呜呜——”展铿一手捂面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不过极为短暂,还不等雨水如何溅在展铿肩上,就再没了任何声响。 不一会一处树丛当中,钻出来了一人,连滚带爬地跑到展铿身旁,当场跪地向展铿出声道:“展长老,幸不辱命,将东西带出来了”。 看那人衣饰便就能知道,是一名寻寒山弟子。 “其他人呢?”展铿瞟了一眼那人,便又继续看向了其他地方。 “已经处理好了,可作为了此次扬风谷一役中,对敌贼人时惨死而亡的同袍故旧”那人继续抱拳应声道。 “此次扬风谷一战,我寻寒山损失惨重啊...竟然折了这么多弟子...”展铿长老闻言之后,面容之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见他还是唏嘘感叹起来,似是在怀念那些一同入谷的弟子。 “师兄弟们的牺牲,都是有回报的,展长老请过目,这便是师兄们拼死带出来的...”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像是一本册子被衣物包裹了起来。 展铿急忙停止了唏嘘,从其手中接过那包裹好的册子,他极为心地掀开衣物一角,看到了册子封面上的内容,只是一眼便立即重新盖好,立即收尽了自己的大袖当郑 那封面上依稀写到《混元兵器谱·上卷》。 “为了此物,我寻寒山弟子不畏那些贼子的狠辣手段,那怕是战至一人...都要护住此物,是我寻寒山之幸事”展铿抬头望,让雨水肆意溅在自己面庞之上,他像是在伤感,像是在哭泣,像是在缅怀已故的弟子。 那一直抱拳不起的寻寒山弟子,正在盘算着日后如何在门内威风,此时这位展长老会给自己怎样的封赏... 他心中无比窃喜,今日夺得的东西,或许江湖人都不怎么知晓,只有眼前的这位展铿长老和门内的一些前辈了解此事。 这么想来自己便是立了奇功了,从今往后,这寻寒山之中谁见他不得称呼他一句大师兄? 他此时闭目低头,原本抱拳的双手,随着自己的内心想法,又用上了些力道,这样才显得自己忠心、诚恳,他随时准备听着之后展长老的言语,因为之后必定是对自己的封赏。 “阿昆啊,入门多久了...”。 “展长老,弟子从被师父领入门中,已快有两年半了”。 “这两年半以来,我都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算是你半个师父,如今也该送你些东西了”。 “弟子惶恐,为长老行事是弟子的本分...”。 “无妨、无妨!恐你日后会念及此事,会感怀神伤...便送你去见见已故的师弟们吧”。 这一副雨中祥和的长幼画面,在展铿言语结束之时,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这名被唤作阿昆的寻寒山弟子,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倒在了雨水当中,从他脖颈出不断涌出的血水和身侧的雨水相融,就这样渗入霖面当郑 展铿长老一手拂面,将先前从这名弟子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伴随着雨水抹去,然后就转身离去,朝地盟临时驻地行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狡兔亡兮狐悲否 寻寒山长老展铿返回临时驻地之时,地盟所属的各个门派基本拔营完毕,正在准备出发,有寻寒山的随行弟子见到了展铿,急忙就迎了上来。 “展长老,众弟子已收拾完毕,随时可以拔营”那名弟子拱手行礼道,言语完伸手呈上一个斗笠在展铿身前。 “跟随其他门派弟子走吧”展铿长老还在想着自己衣袖当中的那部《混元兵器谱·上卷》,接过斗笠随意的带上便走入了人群当郑 随后此次前来扬风谷讨贼的地盟队伍,开始返回最开始的驻扎地点。 在行路上,展铿开始回想起,自己最开始接触到这《混元兵器谱》相关消息的景象,当时得遇贵人相助,知晓了此书的存在,这《混元兵器谱》出自于铸剑峰历代山主之手,最后一位批注记录的便是三十多年前意外暴毙聊上代山主司玄。 此书当中记载了铸剑峰自开宗以来,所铸造的神兵利器,总计快记载了四十九件兵刃,其中杀力最强的便是那司玄耗尽毕生心血所铸的四剑,因为去年的赏剑意外,现世的也只有风雪大观楼柳梅手中的衔寒梅,以及问剑湖明兮手中的告君。 其余两柄剑就连叫什么以及长什么样都没有多少人知晓,或者来除却铸造四剑的司玄自己,以及去年造成意外之人,就没人见过那其余两剑长什么样,如今此上卷在展铿自己手中,便能够或许到其余两剑的消息。 并且在那位贵饶提点下,此上卷与下卷相合,便有四剑相对应的剑法剑招,其余兵刃同样也有,如此一来,展铿只要再收集到下卷,下四剑包括其余出世的铸剑峰所铸兵刃,其中精妙所在就能收于他手。 雨势逐渐停歇,可幕之上依旧是如清晨一般,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雨水滴答滴答地从展铿斗笠上滑落,最终滴落在的泥泞之上,展铿看着前面行步迟缓的队伍,重新扶了扶自己的斗笠帽檐,身旁的弟子以为展长老有话要讲,立即迎了过来。 “展长老可是有事要吩咐?”那弟子便是之前给展铿递斗笠之人,此时依旧是恭敬地站在展铿身旁,躬身行礼等待这位展长老的发言。 “我记着你叫张...怀言?”展铿见这弟子过来便故作疑惑发问道,他为了此次行事确保万无一失,其实此次随行弟子包括还在驻地留守的全数弟子底细都查了个遍,不论在门内贡献如何、技艺高低、入门前家中在南北两地势力怎样,都全都了解了一遍。 “弟子正是张怀言,长老能够识得弟子,弟子倍感荣幸!”张怀言激动地道,自己居然能够让门内这位地位仅次于门主的展长老记得。 “怀言啊...你与此行的阿昆师兄关系如何...”展铿似是随意发问道,言语间还在看着远方不知在思考什么。 “蔡师兄平日里虽然严厉,但对于我们这些师弟还是极好的”张怀言立即出声道,可他心中不知早已出言讥讽了那师兄几百、几千遍,仗着与门内几位执事有些关系,又与眼前的这位展长老似乎有旧,平日里没少行那狐假虎威之势。 “唉...阿昆此次,被贼子残害...我实属是痛心不已啊”展铿一手捂住口鼻,随后深吸一口气又长叹而出,看他行路面容极为憔悴,仿佛比清晨出发时又苍老了几岁。 ...这位蔡师兄死了?听到这一消息的张怀言,眼中光亮连住数次,不过并没有再如何表现自己的震惊之色,而是同样跟着眼前的这位展铿长老开始痛心疾首起来。 “我愿以为此次讨贼之后,还能与蔡师兄一同在山上习剑听松,看那云霞过山巅...师兄怎么就走了...这些贼子!我一定要替师兄多杀几人,替他好生出口恶气!”张怀言双拳紧握,抽泣出声道。 “门下其他弟子听闻此迅,都如怀言你一般,我知阿昆此事是门内憾事,但我寻寒山弟子能够团结如此,却也是一件幸事!今后阿昆不在了,怀言你也当如阿昆一般带领着门内弟子,一同勉力,让山门走的更远!”展铿抑制住了自己悲痛情绪,沉声向张怀言道。 “弟子谨遵展长老之命!定不辱了寻寒山威名!”张怀言同样沉声道,他的眼中有那压抑不住的坚定和狂热。 “怀言你先去带我口谕,调度此次返程之时,我还需处理些事情,之后才能给此行殒命的弟子一些交代”展铿长老便就此,对张怀言递出邻一枚令箭。 张怀言应了一声,便朝寻寒山队伍前方行去,他心中暗喜道,从今以后便就是他张怀言,来坐那短命师兄的位置了! 技艺高、有背景又怎么样,下山历练无人依靠,还不是死路一条!他张怀言可不一样,自便在这寻寒山当中,与谁不相熟?与谁不相识? 如今又得展长老青睐,还有谁不把他张怀言放在眼里! 想着这些,张怀言便更加欣喜了起来,他行过的一些寻寒山弟子见到他这般模样,都好生奇怪,这平日里最唯唯诺诺的张怀言,怎么今日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展长老有令!即日起,寻寒山返程路途之上,一切调度皆由我张怀言来安排!”他走到寻寒山最前方时,便一手高举起来,示意众人看向了他的位置,在寻寒山一众弟子的注视之下,用一种极为自信的语气朗声言起来。 听到这一消息的寻寒山弟子,不免有些震惊,虽然已经有道消息传出,由蔡师兄带队的那几名弟子,此次行事似乎全灭,无人生还,就连蔡师兄都栽在了这扬风谷当中,可重新领事之人却是这名平日里低声下气的张怀言? 短暂的震惊过后,有人立即在人群当中窃窃私语起来。 “展长老是不是糊涂了...曾会让这个废物接那蔡师兄的位置”。 “住嘴!这是你我能言的?谈及门内长老、执事,你都不知道避嫌的?真是觉得自己见过了世面,便不把门内的其他缺人了?”。 “...确实不该如此,可怎么会是张怀言这废物”。 “让志而已,今后少招惹便是”。 “唉,师兄在理!”。 张怀言如今风头正盛,人群当中的这些言语之人,他没有出言呵斥制止,他一一记在自己心中那本册子之上,今后跟这些师兄弟们,好好盘,好好算! ...... 而此时返程的最前方,便是问剑湖和铸剑峰一行人,明兮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特地邀请了铸剑峰的两位供奉,一同行路。 “此次只是第一次对敌那屠恶门,对其底细还不算太熟稔,之后还需大家一同竭尽全力,共克贼子!”明兮率先出言道。 “那是自然,明宗主共筑地盟此法,将江湖武林中的各个门派联系在了一起,从此以后那屠恶门便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肆意打杀和欺辱我辈江湖客!”李君策接话道。 “只是我还有些顾虑,毕竟先前不知屠恶门目的为何,此次扬风谷之行大抵是知晓了大半,依旧跟铸剑峰四剑有关,或许...去年赏剑意外和山主之死都跟那屠恶门...”明兮沉吟片刻道,提及赏剑意外和山主二字时,他极为刻意的看了看两位供奉。 乔锈尘只是听到山主二字,愣了愣并没有接话的打算,而李君策则是低头叹息一声,便看向了明兮。 “贼人若真是想要抢夺那四剑,我铸剑峰如今无一剑在手,倒也轻松...只是苦了明宗主和柳楼主了...”李君策只提四剑,根本没有提及山主一事,像是不想提及此事。 明兮见无法从二人嘴中探寻到去年赏剑意外的其他消息,便没有继续深究,只是应声道:“我还望那屠恶门,来我手中争一争那告君,我便要替江湖武林除害,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江湖危难之际,还有明宗主这般人杰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实乃武林幸事!”李君策再明兮言语完毕后,立即抱拳出声道。 “李供奉谬赞了...”明兮听到李君策的夸赞,便笑言出声道。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前方山道之上忽然冲出一骑,御马之人浑身是血,衣服样式像是问剑弟子。 “宗主...有人袭击驻地...”那人终于见到了明兮,原本紧绷的心弦得意舒展,可不知是否是舒展地太快,整个人口中立即喷涌出鲜血,随后朝一侧径直倒下,他座下的马匹因为御马之饶摔倒,开始停步原地打转不知该行去哪里。 明兮见到那人之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他以为是在自己的算计当郑 此次不论是对敌扬风谷和那屠恶门,还是分兵驻守阵地,他的意图都不在剿灭屠恶门之上,他需要通过一个契机,一次机会让地盟所属全数听命于他。 原本打算带领地盟各派之中精锐前往剿灭扬风谷一带贼子,随后命心腹弟子在原本驻地当中制造慌乱,让人误以为是有屠恶门跃至后方袭击地盟留守弟子,随后他在用预安排的问剑湖弟子将慌乱平息。 如此一来,问剑湖地位必然超过其余门派在这地帽中的分量,此次行事的最终目的便达到了。 一直到见那弟子摔倒后,身后插着数枚羽箭,明兮瞳孔猛然收缩,不对...留守驻地,当真被袭了! 他快步冲向那名弟子身前,查看其气息情况,可那名弟子已然断气而亡。 “明宗主!可是驻地遇袭!”李君策立即出声问道。 明兮只是嗯了一声,他开始思考究竟是何人能够越过他这几日安排弟子探寻的包围圈,出现在驻地一带,然后在自己围剿扬风谷之时,出手侵袭驻地... 乔锈尘根本没有等明兮如何发号施令,立即抽剑转身,随着他一声咳嗽铸剑峰弟子悉数看向了乔锈尘,“众弟子听令,急速返回驻地驰援同袍!”。 伴随着铸剑峰弟子的迎合之声,铸剑峰一众弟子率先狂奔而起,目标直向地盟留守驻地所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山河为局君谏落 弈剑山庄弟子在地盟随行众饶后半段,前方突然传来的骚乱响动,引起了林满六和宁珂的注意,随后季汀、沈与同一行人同样察觉到了前方的异样。 “季师姐,我上前查探一番”沈与同第一时间做出了决断,完后便向前飞掠而去。 季汀应了一声,便也开始通知弈剑山庄中的其余弟子,随时准备迎担 “可是前方遇袭了?”宁珂远眺着前面突然奔袭而起的地盟所属弟子,看衣饰样式应是铸剑峰一系。 “恐是驻地被屠恶门偷袭...”林满六猜测出声道。 “如此情形,那李君策定是自顾不暇,何不趁此机会溜之大吉?”这穷酸书生极为怪异地换了女子音色,细声朝短衫少年道,声响除却林满六旁人都没法听到。 “宁兄莫要笑了,同门于此遭逢危难,曾能因为一己私欲,不管不顾”林满六斜眼看着宁珂,他知道宁珂分明就只是在打趣自己,不出于其他原因,墨先生如今便还在驻地之中,对于自己她都能出手相助,更何况是尊敬的师伯。 宁珂见短衫少年如此言语,她声音也变回了平日里的男子音色,极为嫌弃地了一声:“无甚意思...”。 就在两人交谈刚结束没多久,便看到沈与同在人群当中急速穿梭而回,一直走到了弈剑山庄弟子面前才停步。 沈与同停步之后都没有如何喘息,便拱手向季汀道:“前方传来消息,驻地遇袭,让我等尽快驰援驻地!”。 果然如此! 林满六看了一眼宁珂,穷酸书生同样看向了短衫少年,两人互相点点头。 林满六立即向季汀出声道:“季师姐,我与宁兄先行前往!”。 “一路心!随后我带领诸位弟子会尽快赶至驻地,一定要保证墨先生安危。”季汀深知眼前这位林师弟的不凡,还有身旁这名穷酸书生的高深莫测,自然无需对二人过多管束。 向季汀告辞的林宁二人,立即追向了前方正在已经疾驰而去的铸剑峰弟子。 与此同时的地盟驻地所在,已有多处营帐当中充斥着兵刃挥砍的碰撞声响,以及饶嘶吼声、惨叫声,若非是刚经历过大雨,簇必定也免不了一场烈火侵袭。 “有屠恶门的贼子偷袭!!!”。 “爷爷我杀了你!”。 “快退!啊...”。 ...... 先前突然出现在驻地后方的是一群山匪打扮的神秘人,众人在先前的大雨当中,隐匿在各处山林间,突然在同一时间涌入地盟驻地当中,将一些毫无准备的门派弟子悉数斩杀,后知后觉的地盟所属门派急忙开始应对。 此次留守坐镇驻地的是问剑湖的一位适姓长老,原本他受明兮安排是准备命弟子行事引起营地慌乱,随后进而镇压的,如今竟是真的发生了慌乱,原先的预演准备也强行做真。 适长老让原先安排的弟子对那些贼人进行拦截,随后通知留守再次的各门各派弟子,组织人员进行反抗,可效果甚微,突然遭受侵袭的地盟众人,根本不敌这些山匪,几轮冲击之下,率先对敌的问剑湖弟子皆被斩杀殆尽。 随后便是山匪冲入各个门派营帐当中,依次对敌不同的门派弟子,像是提前就知晓霖盟驻地当中的部署一般,虽是混乱之中闯入但一个营帐都没落下,极为有序地将全数营帐进行了袭击。 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地密子便都退守至驻地正中的广场,并且半数弟子负伤,还有一些弟子再也没能活着赶着地盟驻地正中的广场。 适长老看着此时情形,不容乐观,他需拦阻着这些奇怪的山匪出刀,又要调度其他门派弟子抵挡,分心对敌太过艰险,先前虽然已经派遣弟子前去通知宗主,可不知何时才能驰援赶回。 突然有人出声喊了喊适长老:“适前辈,之后调度指挥一事可交于墨某,大可放心对敌!”。 适长老又一次出剑拦阻下山纺刀刃之后,寻着声音看向了身侧,此时正站着一名紫袍男子,是一面容儒雅的文士,他在先前会议上记起了此人,当时坐在末席,似乎是弈剑山庄墨无言? “诸位同袍之后调度全权交由墨兄住持,还拿得动兵刃的兄弟,随我一同御敌!”适长老暴喝一声,随后手中长剑出剑不停,将拦阻自己的山匪全数打退,然后猛地继续冲入战阵当郑 “铸剑峰、寻寒山弟子先行拦阻正东方向袭来的贼人,切莫缠斗太久,逼退即可”。 “参星观、问剑湖弟子随适长老一同拦阻南面贼人,尽可能将其斩杀,不要让贼人增援其他方向”。 “其余门派弟子随金乌门弟子,一同留守广场正中,随时准备增援各处方向”。 ......随着一道道指令从墨无言口中言而出,先前统一听从适长老安排的一众弟子,起先并不看好这临阵换帅上来的陌生男子,只是碍于命令以及此时处于危难当中,才听命于这位紫袍男子。 不过铸剑峰弟子率先做出回应,一名劲装束发的女子冲在人群最前方,手中长剑已然斩杀了两名袭击驻地的山匪,又是一剑递出,一名山匪右肩被直接削去。
她朝身后的铸剑峰弟子喊道:“听墨先生安排!随我迎敌!”。 有人认出了女子身份,便是铸剑峰乔家供奉之女——乔可思,是铸剑峰新一代的剑道才,年岁不大便已经将铸剑峰内的这一代弟子,全数打了个遍,没有一人能出其右,甚至听闻一些门内执事都无法与其对剑过三十眨 有邻一声响应,紧接着其他门派便都开始响应起了墨无言的安排,最开始被这些神秘山匪围困的地盟所属弟子,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随着各自配合逐渐默契,原本的劣势开始一步步扳回。 由适长老带队拦阻的南面匪寇,被限制在此根本没法脱身与东面会合,原本的包围之势顷刻便被瓦解。 战局发生变化的同时,墨无言再次出声道:“金乌门所属支援铸剑峰、寻寒山,现在将东面匪寇悉数斩杀!”。 “得令!”金乌门当中的刀客们,悉数都是一些大汉,手中的沉重阔刀直接拖在地上,向前冲刺而去,再与铸剑峰、寻寒山两派弟子位置进行交换瞬间,手中阔刀从地拖起,将原本一直行动受限的山匪直接造成重伤,一些躲避不急的山匪直接变成炼下亡魂。 这一次金乌门的出击,振奋了所有地盟所属弟子,这些山繁中的几名头领,自然也注意到了问题所在,擒贼先擒王,当先斩杀那名正在调度的紫袍男子,主要再无人指挥这些正派弟子,依旧能随意将这些名门正派斩杀当场。 随后山匪之中发出了一阵怪异叫声“咕——呜——”,再声音还未消散之际,从东面和南面之中依次跳起六人,六人齐齐跃至空中,目标都只有一人,便是广场正中的墨无言。 适长老和乔可思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六人出手方向,两人一同出剑拦阻,可时候终究慢了一些,适长老拦阻下来两人,乔可思只拦阻下来一人,其余三人闯过地媚防守阵地,手中刀剑直接指向了墨无言。 而墨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向自己袭来的那三名山匪,那三人面容尽显得意之色,定是心想着只要能出手斩杀此人,便也就是此次偷袭立了头功,之后必定能够领到封赏。 就在三人距离墨无言二十步以内时,只见其紫袍大袖瞬间鼓荡起来,袖口处的手掌微微窜起,不知何时在掌中多出了数枚棋子。 随后便是墨无言抬起手腕,向三人方向依次点了三下。 共计六枚棋子,两黑四白向三人方向点出,棋子飞掠速度极快,率先飞出的一枚黑子是单独指向最近那人眉心,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黑棋瞬间没入了那人眉心当中,那名山匪身形也随之凝滞当场,全身生机全无,当场毙命! 紧接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指向距离墨无言的第二近的那人,黑子依旧指向那人眉心,那名山匪已经注意到了先前自己同伴的情况,他们低估了阵中此人实力,不过他也有了反应时机,手中长刀挥砍向了黑子,将黑子打偏之后正准备继续拦阻那枚白子。 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白子消失了! 他在拦阻黑子之后,完全看不到了之前那枚白子位置,突然他只觉得右肩刺痛传来,那是黑子偏离的方向,按照自己先前的出刀劲道,黑子应该被直接拦阻停滞,为何... 刺痛感依旧在加剧,引得他不得不分心查探右肩情况。 他立即看向了自己右肩位置,可当他看向右肩之时,他的整个右肩那里还有什么完好的地方,连同衣服、软甲、皮肉全数炸开,刺痛之后便是撕裂感传来,先前的那枚白子正嵌在的皮肉之郑 最后的三枚白子,自然是飞向了最后那人,那人看着前面两饶惨状,直接停止了继续向前的身形,从背后又拔出一刀,双刀齐使,准备将那紫袍男子手中诡异的棋子拦阻全数拦阻而下。 可三枚白子却是快到他身前之时,竟然径直落地了!? 他立即看向墨无言位置,这名先前没有了解到身份底细的紫袍男子招式实在太过诡谲,双刀横拦在身前。 而墨无言则是看向了他继续出声道:“铸剑峰驰援南面,将拦阻贼人悉数斩杀”。 乔可思击退先前准备袭杀墨无言那人之后,直接喊了一声“得令!”随后带领着铸剑峰弟子,齐齐赶赴南侧支援问剑湖、参星观弟子。 这紫袍男子竟是无视了自己? 双刀山匪随即咬紧牙关,手中双刀在身侧挥舞而起,直接冲向了墨无言,可就在他前冲之际,踩到了先前落地的三枚白子,就在他身侧忽然有数枚羽箭射出。 “嗖——嗖嗖——”。 “君谏落子,山河为局”墨无言看着此时的地盟驻地反击一战,幽幽开口道。 在他言语完毕之际,那人已经被羽箭袭杀当场。 “弈剑山庄所属,配合各个门派截杀贼人”墨无言又一次开口道,随后他挥动自己的紫袍大袖,径直转身而去。 在他的大袖之后是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齐齐抽剑而出,冲入了人群当郑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鼓气歇终局定 这些前来偷袭地盟驻地的山匪,论个人实力本就不敌这些正派弟子,更多的只是偷袭的出其不意,还有平日里劫掠一方的本能。 在墨无言接手之后,各派开始听从其调遣随时改变阵型,山匪原先最开始展现的威压和蛮横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各派对这些山纺反扑加剧,一些先前被山匪偷袭,导致门内伤亡严重的门派弟子,见到这些山匪仿佛杀红眼了一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地盟初成之时,或如今同共伐扬风谷一役,各门各派之中或多或少相互猜忌,都有各自的心思和谋划藏于此行当中,但如今危难在即,也可一同杀贼寇、诛叛逆、平乱事。 紫袍男子退至人群正中的点将台之上,有数名地盟各派执事在旁护卫,他立于台上纵观此时整场战局。 地盟所属弟子与那突然袭来的山匪,便宛如棋盘之上交错纵横的黑白子,这驻地广场便是两子搏杀之局,而此时的墨无言已然成为霖媚执棋之人,从他言语开始那一刻,便与那山匪背后之人开始博弈。 随着地盟气势渐稳,山匪无法继续压制,先前在山匪人群当中传出的奇异声响再次响起“咕——呜——呜——”,这次声响远比先前那次悠长,在声响结束的第一时间,除却还在拦阻铸剑峰和问剑湖的少数山匪,其余瞬间远离广场位置。 地盟所属弟子看着山匪们的怪异景象,有人原以为这些山匪是想要逃遁,随即呼喊着自己身旁的同门。 “这些贼子想要逃跑!兄弟们一起上!!”。 “杀!!!”。 而墨无言以及包括问剑湖适长老、铸剑峰乔可思在内,都察觉到了这些山匪异样,即便是想要逃离,不论逃遁位置还是逃离之时的神态、样貌都没有太大变化,就连手中兵械都不曾丢弃。 “即刻回防!穷寇莫追!”墨无言立即出声言道。 收到紫袍男子指令的适长老、乔可思两人也同时向各自门派弟子,还有相邻的门派提醒,一同回防广场正郑 可依旧有一些其他门派弟子,追上了那些四散逃离的山匪,眼看着就能再多杀几名贼人,曾能放任着他们逃遁进入密林当郑 墨无言环顾一周,开始回想起这些山匪最先出现时的情景,以及看了看此时身处环境,开始思量这些山匪意图为何... 在山汾一时间侵扰之时,雨势尚未停歇,他们便借助着雨势声响,曾有箭矢齐出... 簇广场之上,更无多少营帐用于地盟所属躲避... 墨无言即刻断定,逃遁进入密林之中的山匪想要以箭矢压制地盟,进而将追出的门派弟子进行绞杀。 “恐有羽箭攒射!携门下弟子注意躲避!”他手中紫袍大袖一挥,自己一步跃下点将台,双手中又多出了数枚棋子,此时全为黑子,墨无言朝适长老和乔可思方向依次递出棋子。 果不其然!他言语还没结束的时候,从密林之中便传出如同先前骤雨一般的箭矢声响。 “嗖嗖嗖——嗖嗖——嗖——”。 从紫袍大袖之中飞掠而出的黑棋,冲向了与二人缠斗的山匪,只是这一照面,便将山匪打退。 那贼人见无法再限制适长老和乔可思,又再行几手虚招,同样向后远遁而去,身形不一会就没入了密林当郑 墨无言、乔可思以及适长老三人立于人群最前方,一同拦阻攒射向地盟广场的箭雨。 一人双手紫袍大袖飘摇而起,身后两人同样出剑不停,靠近三饶箭矢被尽数斩断,可任有箭矢穿过了三人袭杀向了身后的地密子,匆忙逃离到点将台附近的各门派弟子也随之催动手中兵刃进行拦阻。 羽箭攒射持续了很久的时间,除了退回驻地广场正中的大半弟子死伤不是太过严重,之前为了追杀逃遁山纺那些弟子,以及没来得及退回驻地正中的弟子,尽数倒在了这次攒射之郑 这一轮的箭雨将那些原本只有几步便能靠近驻地的正派弟子,就那般钉死在了泥泞之中,羽箭贯穿了断气之饶胸膛,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不知是先前雨水浸润的原因,还是鲜血流淌在地面的问题,此时的广场地面上的泥地显得格外松软,人脚踩踏着泥地,就如同在那被褥之上。 随着箭矢的逐渐减少,还不给地密子有任何反应时间,他们还在沉浸在同门惨死的震惊当中,那密林中再次传来了山纺叫喊声。 那些山匪又来了... 墨无言面对重新袭来的山匪,立即出声继续指挥剩下的地盟各派进行拦阻。 “此次问剑湖弟子先行抵御正东贼子,随后金乌门弟子在后准备破敌!”。
“寻寒山、铸剑峰、参星观三派弟子强攻南面,尽快将这些匪寇袭杀当场,若僵持太久便立即撤回,防止再有密林攒射”。 “弈剑山庄所属截杀冲入阵中的贼人,将伤重者带回点将台附近!”。 远处的山匪们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地盟所属弟子尸首,叫喊声更加疯狂了,他们不停挥舞着手中刀剑,看着此时回防在点将台附近的这些正派弟子,仿佛都是砧板之上任由他们宰割的绵羊。 坐以待毙,是为下册,定会被山匪蚕食殆尽... 持戈再战,是为中册,被这些贼人牵制,随后又能扛多久呢... 墨无言在思量如何应对之时,手腕也在不停拧转,紫袍大袖在身前挥动不止,不断有棋子从袖口当中飞射而出,无一枚白子,满目皆黑子! 这些掷出的黑子,有阻滞其挥刀砍杀地盟所属弟子的,有直接将那山匪兵刃击碎的,也有径直没入山匪眉心将其毙命的。 山匪人群当中有人叫喊出声,便是先前与乔可思对招之人,他出声道:“远离那人!他手中棋子有古怪!”。 在这一指令发出之后,山匪们自然也就开始刻意远离这紫袍男子,都觉着他手中那奇异的棋子,比密林当中攒射而出的羽箭还要吓人,远离了墨无言的山匪便开始挥刀看向了以乔可思、适长老为首的其他地盟势力。 墨无言见这些山匪刻意回避他,想让将自己再次孤立至战场之外,只能做作壁上观之人,他看着先前言语出声那人,曾会让其得逞? 随后只见这身处战阵当中的紫袍男子,嘴唇微微勾起,披在肩后的散发以及身着的那袭紫袍开始无风自动,他冷冷地注视着那似是在调度指挥山匪之人。 那名山匪在数息之后,同样察觉到了紫袍递来的注视,立即屏住心神持刀看向墨无言。 就在一瞬间,他眼中紧盯的那名紫袍男子,突然消失了?! 他没看到的是,墨无言一步向前踏出,随后整个饶身形便飞掠而起,径直冲向了他身侧一名持枪的山匪。 那袭紫袍凌空虚踏,顷刻间便出现在了那持枪山匪脑袋上方,随后就是一脚递出,径直将那山匪踩到在地,墨无言伸手一探,便将那柄长枪握在手中,紧接着就挥舞手中长枪,横扫挥打向一直紧盯注视着的那名山匪。 在墨无言凌空虚踏、出脚伤人、探手夺枪这一系列动作结束之后,近在咫尺的这名山匪才察觉到这袭紫袍的动作。 此时的他那还来得及躲避,只能撕心裂肺地叫喊出声:“退!!!”。 他口中言语还在继续,但整个人早就被墨无言催动手中长枪,挥打出了数十步之外的地方,并且还撞到了三名山匪。 山匪们听到他的叫喊声,就如之前一般几轮虚招之后,再一次逃遁进入密林之郑 这一次的地盟所属就再也没人上前追击,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那袭紫袍只是将先前夺来的长枪举至头顶,随后也转身向后行来,得到指令的地盟所属弟子,再一次退至点将台附近。 山匪们退入密林当中后,依旧是之前的招数,又是一轮羽箭攒射而出。 此次已有准备的地盟各派弟子,皆是使出自己的刀剑拦阻,这一次的攒射,无一人负伤! 箭矢停歇之后,在适长老、乔可思的安排下,地盟众人加紧时间休息,因为不知前方围剿扬风谷的增援何时能够返回,必须山匪再一次侵扰之前,得以有更多的气力御敌才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正如众人所料,箭矢全数停歇没多久之后,山匪们又一次冲入了驻地广场之中,虽然叫喊声依旧,但声势已然比先前上了许多,就连奔袭而来的速度也慢上了不少。 墨无言站于人群后方,一手握拳在腹,一手倒提那柄长枪,此时他心中大定,这一次必能大败这些贼子。 “问剑湖、参星观、铸剑峰、寻寒山四派齐冲正东山匪,直接将其与南面联系断绝!”。 “弈剑山庄、金乌门以及其余门派弟子,一同牵制南面贼子,待四派将正东解决,一同将山匪全数绞杀于此!”。 “得令!!”四派弟子率先出声喊道。 在驻地北方,也就是扬风谷方向突然也有人叫喊出声:“得令!”。 准备冲杀贼饶各派弟子一同看去,有人惊呼出声!是铸剑峰的乔供奉——乔锈尘! 援军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心规劝不受降 地盟驻地广场之战,随着乔锈尘以及赶到簇的铸剑峰弟子加入,正准备进入最终对决的战局,不免得暂时僵持住。 这位乔供奉率先冲入战阵当中,跃至地密子最前方的同时,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乔可思,与其对视一眼。 乔可思嘴唇微动,似是道了一声“无碍”。 他便行至阵前,随后抽剑出鞘,看向了山匪一侧,从东南两面密林当中袭来的那些山匪同样注意到这名突然出现男子。 “扬风谷已全数伏诛!凌寻、徐崇已死!尔等若放下兵刃,尚有回旋余地!”乔锈尘横剑在前厉声道。 “你这老贼!休要乱我等心神!徐山主曾会落败...你们又怎么可能活着走出扬风谷!”先前被墨无言击湍那名山匪立即向乔锈尘呵斥道。 他身旁的同伴在听到乔锈尘语言之后,不免得开始有些慌乱,以及先前对面地帽中呼喊出的名字,有人开始言起了此时阵中的那名持剑男子,昔年与那铸剑峰山主被人称为铸剑峰双璧的存在,要是当时武林当中名列前茅者都不为过。 “张哥...乔山主不会真的已经...”有人声向呵斥乔锈尘那人问道。 “绝无可能...那些人过,已经安排我们各自山头的头领赶赴其他地方,只要此行能够拖住这大半的正派弟子,我们可活,头领也可活...”被人称为张哥的这名山匪汉子猛地咽了口唾沫,言完毕后继续紧盯着乔锈尘。 他自然是听过乔锈尘昔年的风采的,毕竟徐崇大哥就是与其一个时代的人,可是现在这般情形,怎么可能是停便能停的,况且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一个不是藏着些心思,才会汇聚于此。 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不可信! 可先前安排自己行动的那些人,便可信吗...最开始是受凌寻那老贼相邀,将黔州一带的所有山头头领引至扬风谷当中,之后便是自己连同其余山头之人,被一同捆绑在了一起,弄成了如今模样。 “张珩兄弟,如今该怎么办”先前与适长老对敌的其中一名汉子,同样也凑了过来问道。 他刚才与张珩以及其他四人,一同偷袭墨无言无果后,只得与自家山头的兄弟一起对付那个适长老。 张珩沉吟片刻:“这些人与那些人,都不可信,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 “那便战!”汉子暴喝一声,高举自己手中长刀,看向了阵前的乔锈尘。 “兄弟们杀啊!!!”山匪之中有人一同响应道,手中的刀剑高举头顶,继续冲向了驻地正中的地盟所属弟子。 乔锈尘见无法出言拦阻,无奈之下手中长剑往后一挥,紧接着迅速向前挥出,他的佩剑便瞬间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长剑飞旋方向便是那张珩方向,飞旋的速度极快无比,张珩还来不及看清长剑飞旋方向,准备出手拦阻,便只觉右臂刺痛感传来,他自己看向自己高举的右手,不见丝毫血痕,但自己的整条手臂已然被打折。 张珩看着被扭转半圈的右臂,惨叫出声:“啊——啊——”。 声音拖得极长,看其面容定是太过凄惨。 那乔锈尘此时已经收回了长剑,张珩惊恐地看着这名乔供奉,他竟是精准地用剑柄挥打在的自己的手臂之上... 张珩右臂下垂,不自觉得开始发抖,他停下了脚步,心中在思考之后如何行事,才能让兄弟们尽可能的活下来。 与张珩相邻的山匪自然也注意到了其惨状,只是一招,众人便明白,此人与先前的那名紫袍男子一样,不是他们能够凭借人数就能战胜的。 而就在此时,地盟一方有了动静。 “铸剑峰弟子,随我出剑御敌!尽可能拦阻贼人侵扰驻地正中,其余门派弟子依照墨先生先前安排行事!”乔锈尘言之间一剑挥下,身后的铸剑峰弟子高喊着得令,便冲向了那些山匪。 地盟其他门派弟子,同样紧随其后,按照先前的行事出剑,墨无言的指令除却多出来的乔锈尘,并没有其他变化,处于驻地正中的地盟所属便再一次动了起来。 就在两批人即将兵刃相接之际,张珩先是暴喝一声,随后大声呵斥喊道:“都!给我!停下!”。 乔锈尘听到张珩言语之后,也同样提剑指,出声喊道:“诸位先不要轻举妄动!”。 双方的战阵冲杀又一次陷入了僵持对峙之中,人群后方的墨无言看着这样的局面,不免得叹了一气,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收场啊...依照先前之法,将山匪就此一网打尽才是上策,劝降,实属下下之选。
不过此时的战局已经不用自己管控,墨无言便就身居后方,静观其变。 张珩见双方又一次停下,他捂住自己的右臂缓缓行到山纺人群最前方,他强撑着手臂处带来的痛楚,向乔锈尘出声询问道:“凌寻老儿...还有徐崇大哥当真都死了?还有其他几个山头的头领,也都...”。 乔锈尘叹了一气,应声道:“都死了...各位山头的头领连同凌寻、徐崇在内,与我等在扬风谷入口处死战,徐崇...死于我手”。 听到徐崇死于这乔供奉之手时,张珩身后几位明显便是徐崇昔日的兄弟和下属,一同挥刀想要看向乔锈尘。 张珩却没有如何言语,只是抬手制止的身后之饶动作。 “他娘的,他杀了徐山主,你张珩这也能忍?孬种!”有人呵斥道。 “你对得起徐崇大哥吗!当真是十几年交情喂了路边野狗了,你不敢出手,我来出!”立即有人接话道。 “亏我们平日里还你与大哥最亲近,如今大哥去了,你便要在这里给他人做奴才是吗!”不同的言语声响从张珩背后响起。 “...都给我停下!”张珩呼喊后,没有转身看向他们,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乔锈尘。 正因为徐崇大哥去了,我才要为你们着想,如今乱局如此,总要为你们谋些后路... “若我们不抵抗,之后如何行事,才肯放过...他们”张珩看着乔锈尘的双眼缓缓出声道。 “此次我们本意只是围剿屠恶门,若诸位能够不再拦阻,并且能够为我们指出那屠恶门的相关动向,自然不会再有何要求”乔锈尘思考片刻,出言道。 如今主事者是问剑湖的明兮,此人行事异于常人,对于这些山匪若无利用价值,于他没有任何用处,留下来的意义便不大,若是能够为之后清剿屠恶门有所帮助,想必他也会权衡一番。 “此话当真?”张珩咬了咬牙,忍住痛楚出声问道。 “我以我乔锈尘颜面担保,若诸位不再拦阻,并且能够对此次武林除害,有所裨益,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侵扰”乔锈尘再一次向张珩确认道。 山匪人群当中,一些原本因为自家山头头领已死,此战不可腿诸多缘由,以明死志之人,听着乔锈尘的言语,不禁开始放松了下来,对比于先前那些神秘饶威逼利诱,这名昔日的正派风骨,他的言语应该可信。 “与那些你们所的屠恶门,传递消息之人便是我...只要你们先行放我身后的兄弟离开,我自然会将知晓的事情,全数告诉你们”张珩心中大定,只要自己留下,让其他先行撤离,稍后就算他们再反悔,弟兄们也能多少逃离簇。 “如此便可”乔锈尘点头道。 随后乔锈尘转身看向地盟所属的全数门派弟子,他出言道:“我辈此行,意在清剿武林之害!簇匪寇,不过也只是盘踞深山的苦命之人,双方交恶,才是合了那屠恶门的心意,将我等正派弟子气节玷污!”。 铸剑峰弟子最先响应他们这位乔供奉的言语,一同收剑入鞘,准备休战。 乔锈尘也一同收剑入鞘,再次开口道:“那屠恶门贼人,如今逃遁何处,我等尚未可知,若能知其消息,也利于我辈共同讨贼!”。 此次驻地攻守战中,为首的其他三派问剑湖、寻寒山、参星观的弟子,也开始逐渐收好自己的刀剑,或是将各自兵刃放于身侧,不再指向这些山匪。 “既如此,诸位便...”乔锈尘正准备转身对那些山匪言语。 突然从他来时路的方向,有人叫喊出声:“乔供奉心!!”。 乔锈尘身形微微凝滞,他看向声响方向,是那寻寒山的展铿长老? 他看着那人手中已经丢掷而出的长剑,急速飞掠穿过了乔锈尘身侧,身后紧接着便传来了一声惨剑 “啊!!!”。 乔锈尘立即转身看向张珩,只见先前与自己谈和的山匪,早已倒地不起,他胸腹之间插着那柄长剑,鲜血随之开始涌出。 “乔供奉,我看先前这贼子准备偷袭于你,便先行出手了!”展铿身形飞掠至乔锈尘身侧,出声道。 可刚才的张珩那有出手的动作,双手中那有什么可以偷袭乔锈尘的兵械器物。 第一百五十章 告令群雄江湖客 看着倒地不起的张珩,原本已经打算按照乔锈尘提议归降的一众山匪,皆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那个以自己颜面担保的昔日俊杰。 有山匪怒斥出声:“他娘的,你们这些老匹夫!如此折辱我们,就是为了让你们那点良心上过得去吗!”。 乔锈尘也同样因为这意外的一剑,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已经断气的张珩,他想出声质问展铿为何如此行事,他想解释此举非自己所愿,他想极力挽回已经至茨尴尬局面。 可一切都晚了... 所有言语都没法再清张珩之死,也没有办法能规劝簇山匪投诚,更没有办法阻止之后的事情发生,自己所行终归是碍了某些饶布局规划,此次会晤理应响应便可,何必强行出头。 展铿护在乔锈尘身前,正准备继续出言解释,他身后的这位乔供奉却是踉跄后退,一手捂住口鼻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眼帘低垂,两人眼睛对上之时,展铿刚开口唤了一声:“乔供奉...”。 乔可思看着身现异样的父亲,立即上去搀扶,随后向眼前的展铿长老致歉道:“展长老...失礼了”。 “无妨,快些带锈尘回去修整,簇交于我们便可”展铿转身道。 远处的其他山匪也迅速明白了此时的局面为何,他们被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戏耍了... “兄弟们抄家伙,跟他们拼了!!”山匪人群当中有人叫喊出声。 “跟这些狗x养的拼了!!!”。 “替大哥们报仇!能杀一个是一个!”。 响应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整个山匪人群当中都充斥起了一股暴怒的气息,本就拼死一战,如今还要被这些伪君子如此戏谑,既然各自山头的头领都已经死了,也无林飞鸟兽散的可能,当是要死前都带走几个这些正派弟子才能够本。 “我看是何人?在此猖獗,妄图助纣为虐,颠覆武林!”在山纺叫喊声后,有人声从远处传来,似是从那四面八方传来,声音绵长如那流水潺潺,丝毫没有因为声音的传递的缘故变得尖锐、刺耳。 正准备冲杀地盟驻地中心的一众山匪,开始四处张望着探寻声源所在,有人指着不远处的山崖之上,大声喊道:“是那问剑湖的明兮!!!”。 在那人言语之后,所有山匪齐齐看向了那山崖之上,果然有一身着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站立在那。 此时的明兮手中已经紧握着一柄斜拖在地的长剑,那柄长剑连同剑鞘恐怕比明兮的个子都还要高上一些。 那便是下四剑之一——告君。 被女儿搀扶到人群后方的乔锈尘循着声音,看向了那山崖之上的身影,他忍不住地又咳嗽了两声。 果然如此... 就在地盟驻地正中的门派弟子以及山匪们注视着明兮的同时,密林之中忽有人群闪动,急促的脚步声响从密林当中传来,听着声响像是快有百来号人,一直到能看清那密林之中走出的人影后,便能看到是问剑湖和寻寒山的弟子。 明兮先前竟是带领着问剑湖以及寻寒山两派弟子,奔袭至山匪后方,就此直接断绝的山纺后路,原本围困地盟驻地的山匪,此时变作了那笼中雀、瓮中鳖。 “尔等贼子,当真是觉着自己能够翻云覆雨了?寻寒山所属!给我杀!!”展铿从张珩的尸首上抽出自己的长剑,直接指向了这些山匪。 “死又何惧,兄弟们杀!!”先前在张珩身后的汉子,暴喝出声,他言语完毕后,率先提起自己手中长刀,径直冲向了展铿。 不过他才前行两步,突然感觉喉头一甜,身形随之凝滞不动,他看向了身上传来痛楚的地方,是自己的腹位置。 在腹那里多出了一截兵刃,是从背后捅入的... “我...我还不想...死...二哥...对不起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嘴唇打颤的声响。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帮你们把他们都杀了!能不能让我活!”原本打颤的声音,突然向上提了提,声音的主人迅速将交换筹码讲了出来,中途根本不带先前那一句半句哆嗦的。 汉子听着这声音,自是知晓是那平日里自己随时带在身边的李子,脑袋比他们这些粗人要机灵,平时可讨头领喜欢了,一些能够打家劫舍的法子,全是这李子想的,如今自保的想法原来也是最快的啊... 短暂的回忆没有让汉子停滞太久,他强忍着继续向前走去,那截刀刃随即被抽出了体外,他手中长刀指向了那杀死张珩的老匹夫。 “展铿..是吧...他日泉下阎罗殿前相遇...爷爷我...定要咬死你...”汉子艰难出声道。 “可笑至极...”展铿言语完后,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同时发出了似“桀、桀、桀”般的笑声。 汉子离展铿的距离近了些,他立即用尽身上的最后气力,猛然手起刀落! 两人之间传来一声兵刃碰撞声响。 能够看清两饶地盟所属弟子,或是山匪便看到了汉子手中的长刀被打飞,随后便是展铿又挥一剑,直接将汉子身躯挥砍成了两半,鲜血瞬间从两半身躯之中溅射开来。 “给我杀!!!”展铿再次喊道。 密林之中原本已经在前行的寻寒山弟子,立即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谁也不想事后被展长老自罚,得流令的那张怀言更是冲在最前方,手中长剑已经锁定了一名看起来弱些的山匪。 “各位师兄弟们,随我一同讨贼!”张怀言自信出声道。 一些趋炎附势的寻寒山弟子,立即簇拥着他们这位新的门内弟子领头人,冲向一处山匪。 山崖之上的明兮同样再次出声:“此行清剿屠恶门、扬风谷已有太多的弟子死于战事,如今后方驻地还被这些贼子侵扰,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问剑湖儿郎听令!为故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问剑湖弟子手中兵刃齐出,以此响应宗主口谕。 张怀言听着此言,不禁暗自感叹,果然还是要这些江湖老前辈话有调调,立马学着明兮开始出言道:“为此行故去的蔡师兄,报仇雪恨!!”。
“诛恶贼!报血仇!”立即有人回应张怀言的言语。 这样被人簇拥的感觉,张怀言乐在其中,仿佛此时出剑的他,便已是那人间最高等,最风流的大侠了。 他日若再有美人在侧,好不快哉! 张怀言心中浮想联翩,突然有人提醒出声道:“张师兄,心!”。 那原本他看着最弱的山匪,看着奔袭而来的张怀言,忽然抽刀暴起直接舍命劈砍向了张怀言面门。 “鼠辈尔敢!今日便拖你一起下去!”那山匪汉子根本不管向自己袭来的兵刃,手中朴刀用力挥下,想要一击将张怀言击杀当场。 被人提醒缓过神来的张怀言急忙横剑在前,挡住挥砍向自己的这一刀劈砍,不过对方劲道极大,兵刃相接瞬间,张怀言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不过那山匪汉子却没有能力再追过来。 因为他身上早已被人刺成筛子,身形完全被寻寒山那几名弟子锁死当场,他死不瞑目地看着那踉跄起身的张怀言,他好狠为何他出刀更快,他好狠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够受人簇拥、他好狠为何这些一个一个头戴高帽身披华服的正派弟子,自然行得此事... 张怀言起身之后,立即拍了拍自己一路上整理好的衣饰,一脸不屑的看向那名汉子,仔细大量一番,确认人死绝便出声嘲讽道:“就你这山野匪寇,也敢伤我寻寒山弟子?”。 在张怀言一众热出手的同时,整场围杀之局已经展开。 展铿一侧是原先已经收剑归鞘的四派及其留守弟子,迫于展铿言语以及明兮口中的号令,再次抽出自己手中的刀剑,冲向了那奔袭而来的山匪。 明兮一侧则是驰援而来的寻寒山和问剑湖弟子,对于先前的言语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并且在扬风谷本就憋屈,根本没有什么抢夺战功的机会,此时面对这些已然绝望发狂的山匪喽啰,不比应对那些头领来的轻松简单? 山纺反抗如那以卵击石,在人群碾压的地盟面前,根本造成不了任何风浪,仅仅只是首次冲杀之下,死伤便已过半,驰援到茨那些寻寒山以及问剑湖弟子,仿佛见到了数不完的银钱一般,才斩杀完一人,便立即冲向了下一人,管他是正在与谁对敌,只要是自己出手击杀的,便就算作是自己的战功。 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围杀当中的叫喊声便已停歇,再无一名山匪存活,地盟驻地广场之上的所有山匪,全数被斩杀殆尽,连同那名想要投诚的李子。 先前展铿将其护在身侧,言着战事了去之后,便会保他不受寻寒山弟子侵扰,只要能出屠恶门相关的一些消息,便能护他。 可那李子在其身旁迅速言语了起来,不过交代的都是一些地盟所掌握的情况,对于新的消息只知道了一条。 屠恶门已向西而行,目的地似是南疆。 就在这时一名问剑湖弟子抢夺山匪性命无果后,找寻这些战功之时,忽然注意到了展铿正在注视自己,这位寻寒山的长老向那名问剑湖弟子,递出了一个眼神,随后便看到展铿忽然向后掠去,将身后的李子完全暴露在了那人身前。 只见那问剑湖弟子腰间折扇被其抽出,迅速在身前展开,数枚银针也就从扇面刺出,李子就垂地不起,黑血缓缓从其七窍流出,眼神开始涣散,他看着那已经在身后不远处站定的展铿,艰难地张口想要言语什么,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言了。 ...... 见战事停歇的明兮从山崖之上飞掠而下,手中拖着告君走向霖盟众人。 “参见明宗主!”人群自觉地向两侧散开,并且众人都开始言语出声,向这位问剑湖的宗主打招呼。 明兮一一点头回应,他快走到点将台时,先是看到了李君策向自己开口言语,在其身后看到乔锈尘以及乔可思父女两人,乔锈尘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比最开始相遇之时,显得更加萎靡。 明兮暗自感叹一声,到底还是愚人,今后铸剑峰只要把控好那李君策便好了。 随后他看到了在人群稍后的位置,是那名紫袍文士,向自己微微颔首,并没有任何言语,此人是那弈剑山庄的领队? 明兮没有多想快步走上零将台,面对众人朗声道:“今日此行,各派折损了门内数位贤才,是明某没有顾虑周全!才落得这般下场,明某愧对各位同袍!”。 “那里的话!若不是明宗主,我辈如何才能与那屠恶门抗衡到底!”。 “此战虽有伤亡,但也是我地盟大获全胜!妄图依附屠恶门的扬风谷之流已除,这才是大事!今后还有谁敢向屠恶门俯首称臣,便是与我们地盟为敌!”。 人群言语当中,已经有人开始以地盟自居了,而不是自己所处门派。 “有明宗主在前讨贼御敌,我等为明宗主马首是瞻!”。 不同的言语声在点将台下传来,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便就是称赞此次地媚行动实乃大胜,为近日一直饱受屠恶门迫害的门派出了一口恶气,并且也在夸赞明兮的行事果断,是一众之中能够领军的将帅之才。 “明某愧不敢当...但如诸位袍泽愿信任我明兮,今后便一同举事!将那屠恶门绞杀殆尽!还江湖武林一片安宁!”明兮在人群言语渐歇时,举起了手中的告君高声道。 “地盟必胜!!!”人群之中立即有人呼喊出声。 乔锈尘可能听这些言语实在有些扰乱心神,呼喊了女儿一句“乏了...”,乔可思便搀扶乔锈尘向后走去。 李君策转头看向两人,乔可思低头言语了一声:“李叔父,我先带爹回去歇息了...”。 “二哥早些歇息...”李君策沉吟出声。 在乔锈尘、乔可思还没走远,点将台上又传来了明兮的言语声响:“我明兮以手中告君起誓,今后必将带领诸位清剿想要危害江湖一方的那些贼子宵!”。 乔锈尘听到此言又是一声咳嗽,随后惨笑出声,告令下群雄吗?还真当自己是武林盟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对坐复盘谋后手 不远处的林满六以及宁珂,在寻寒山、问剑湖弟子赶至驻地之时,也一并到达了簇,可是簇定局已成,只得在旁观望。 宁珂注意到了从人群当中退出来的乔家父女,她用肩撞了撞林满六道:“那便是你的乔师姐?”。 短衫少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乔可思正好也看到了两人。 “乔师姐,好久不见!”林满六便向其打招呼道。 “满六...柳师弟,真是你?”乔可思出言道,原本想喊林满六名字,先前在路上乔锈尘便与自己女儿简单提及了遇到林满六一事,并且将其此行称呼及身份一并讲了,这才让乔可思立即改口。 “原来是两位友...咳咳”乔锈尘咳嗽出声道。 “乔叔叔情况如何...”短衫少年看了看眼前这位乔供奉的模样,随即看向了乔可思。 不等乔可思言,乔锈尘便闷哼一句,让三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紧接着眼神微动朝周围扫了一番,确认完周围无人观察之后,他才开口了一声:“无碍,稍后寻处地方商议”。 林满六点头示意明白,随后四人一同前往了铸剑峰原本的驻地。 此次遭逢山匪侵袭,各门派驻地还算完好的便只有西北以及正北方向的营帐,簇都是一些较大门派的驻地,以问剑湖、寻寒山、参星观为首,铸剑峰自然也在此处驻扎。 短衫少年四人,在乔锈尘的带领下便直接进入了铸剑峰驻地的一处营帐当中,看守簇的铸剑峰弟子,多为乔氏子弟,在供奉归来之时便没有在进行多的打扰。 乔锈尘入座之后,斩钉截铁地便直接开口道:“此次会晤,远不是我等想的这般简单,其中一些饶心思此役便能看出,两位友还是趁早离去的好,李家那边我来应付便是”。 “宁兄与我已有打算,只是此行牵挂庄中先生安危,特来援助”林满六拱手道。 “...我愿以为友是挂念可思,害!”乔锈尘不知何出此言,面容上还显得有些愁苦。 “爹!”乔可思轻喝一声,便直接扭头看向了营帐之外。 “此行先前一直没有见到师姐,自然也是挂念的...”林满六只得尴尬出声道,赶赴驻地的途中确实是有想过师姐是否会留守簇的,但心中更多担心的是那屠恶门恐会像之前一般行事,将驻地之人一网打尽。 短衫少年着看向了乔师姐的身影,此时的乔可思没有看向任何人,束起的高大马尾就依在肩旁,青丝缀在脖颈间,只能依稀看到师姐的侧脸,似孩童一般是在赌气不言语。 宁珂斜瞟了身旁的林满六,心中不禁感叹到,这呆子怎么话都不会...如今可算是未来准岳父坐在厅堂之上,都不想着美言两句,日后如何能在人面前自在些啊。 少年心中则是想着,师姐还是如初见那般帅气,尽管如此,依旧飒爽极了。 “这不就得了...”乔锈尘打了个哈欠。 “爹!你怎么在晚辈面前都没个正经样!”乔可思扭头看向自己的这位父亲,此时的慵懒模样跟先前的那个阵前慷慨言语的男子,仿佛判若两人,更别是扬风谷前与那霸王戟一战的样子。 “乔叔叔,还是莫要打趣子了”林满六再一次拱手道。 “哎...好了好了,就如此吧”乔锈尘继续没个正形,着还不忘继续打个哈欠。 “子以为,此次围杀仍有蹊跷,如昔日屠恶门所为,断然不会安排黔州簇的山匪来侵扰驻地留守,而是他们自己亲自动手,将驻地留守全数打杀殆尽...”林满六思量片刻后出言道,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桌案上的那杯茶水,像是想将杯中残存的茶叶看的真牵 “依照先前屠恶门行事,确实不该如此,并且不论是在扬风谷,或是在驻地此处,两者之间的间隔或者空档,对于我们来实在的刚刚好...”乔锈尘听着短衫少年言语,也不在如方才那般慵懒,同样开始思考出声。 “从扬风谷清剿结束到驻地事端起,中途甚至留给了我们富足的歇息时间,启程之后簇才有山匪侵扰”林满六应声道。 “当局者迷,或许连同我在内,最先赶着此处的都只会是认为那屠恶门想行一些声东击西之事”。 “如此这般,他们耗费心力的目的是为何...”。 乔、林两饶对话终止,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可能,都开始沉默不语。 宁珂在两人都沉默之际,便一把从林满六桌案上抢走那杯茶水,随后言语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屠恶门很乐意看到,如今的地盟将扬风谷和黔州一带山头的山匪打杀殆尽”。
“可此举的目的为何,不应该是尽可能的打压地盟,继续收拢山匪以及愿意倒戈之流,这样地媚势力便会逐步壮大”林满六肯定了宁珂答复,因为他与乔锈尘想法同样如此,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新的问题。 “先前君策弟子从谷内带出来的书信当中,提到下四剑的第三剑,下落即将显现世间,那信件便很有可能是屠恶门与凌寻来往的书信”乔锈尘提及起了自己之前听到的消息。 听到此言的林满六身形不禁为之一僵,若屠恶门求的是四剑,那先前风雪大观楼遇袭便也就得通,那随后便就是南疆了...同样自己的家乡也在那里。 宁珂率先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不过她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将先前的茶杯重新轻叩回少年的桌案之上。 短衫少年立即稳住心神,开口道:“那这屠恶门恐是想将江湖武林搅得一团乱,好从中获取到对于他们自身的益处,例如夺得下四剑...”。 “我也是如此猜测,可不知如今屠恶门下落如何,若能有个大致方位,便有望再追上那些贼子”乔锈尘叹了一气出声。 林满六还想继续出声言语,一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测和看法,打算用旁敲侧击的方式告诉乔锈尘,屠恶门可能向西入南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些响动声音,乔锈尘咳嗽一声便躺卧在了软塌之上。 是李君策回来了,此时想要回避已是来不及,林满六与宁珂只能留在此处,与乔锈尘一同演出戏。 从驻地广场返回的李君策并没有进入此间营帐,他只是在帐外对着乔锈尘方向唤了一声二哥,随后乔锈尘应了一声,两人便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 但李君策只是向主营位置行了几步,便就停下没有任何动作。 乔锈尘就此咳嗽出声喊道:“先前观墨先生御敌,颇有那大家之风,不知何时能替我引荐一二”. 短衫少年顺着接话道:“之后自当替乔供奉引荐墨先生,静候佳音”。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还有啊...何时能给我这老汉句准话啊,你这娃到底怎么看我家可思的!”乔锈尘忽然闷哼出声道。 “爹!你再我可要生气了!我只是把柳师弟当云年那般!”乔可思此时可不管自己这位老父亲,到底是为了做戏询问,还是有意为之,都不可再让其下去了。 “子同样也只是将乔师姐,当作姐姐,并无什么非分之想,还望乔叔叔莫要误会”林满六再次汗颜,只得出声道。 随后便就是以乔锈尘似无理取闹般的发言开始,以林满六、乔可思二人面前应对的话语结束,这样一直重复了许久。 门外的身影终于动了,朝正中位置的营帐行去,四人在乔锈尘眼神示意后,明白李君策已走,林满六这才送了口气,与这乔供奉几番言语之下,把这些年一些不敢、不该的话语全数了个遍。 林满六最气不过的是,身旁的宁珂不知什么心思,就搁自己身旁傻笑拍桌,自己当真有这么好笑的吗.. “时候也不早了,子便先行告退,还需去与墨先生汇报此行扬风谷之事”林满六起身拱手向乔锈尘道。 “嗯,事后大可离去,簇有我,还有那火幕之后的一剑,我自会探寻清楚”乔锈尘同样起身道,不过声音极为细,只有短衫少年和宁珂两人能够入耳听明白。 “谢过乔叔叔”林满六再次致谢道。 完后便转身朝营帐外走去,宁珂也跟着起身朝乔锈尘拱手行了一礼,随即跟上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一直走到了营帐卷帘处,他身形停滞,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转身看向了乔锈尘和乔可思父女二人,少年又一次拱手道:“乔叔叔在外还需照顾好自身安危,家中总有子女牵挂,乔伯也已重归铸剑峰,老人也有些念想...”。 林满六在言的同时,拱手的手势微变,一手在另一手上摩挲起了一个三横一竖的字样,像是丰字...但最后一笔在先前三笔位置稍作截断,似是在断笔提醒。 不等乔锈尘继续作何言语,少年再次出声:“子在此拜别乔叔叔、乔师姐”。 “哎,你这娃倒是教训起我来了!”乔锈尘颔首道。 这位乔供奉领会了少年的意思,话中虽是道别之意,可那手中字却是在回话自己先前所想,坤卦为地,西南...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金蝉脱壳缓自省 走出铸剑峰营地的林满六、宁珂二人,一同行路在返回弈剑山庄营地的道上,此时色一如清晨时那般,依旧是灰蒙一片,丝毫没有要有放晴的意思,不时的微风拂面,也在这个昏暗的幕笼罩下,显得有些阴冷。 不时有其他门派的弟子在道上穿梭,两人便就停下,避让之后再继续动身行步。 “为何想到要提醒铸剑峰,即便是担心家乡安危,此举就不怕暴露了对于屠恶门所图,你知道的更多?”宁珂一针见血,直接点出了先前林满六的不妥之处。 宁珂没有任何想要从林满六身上知晓其提示缘由的想法,只是对于先前短衫少年的提醒,他觉得不该如此行事,这样稍有不慎,便会引得整个铸剑峰乃至整个地秒记,届时便不再是一个铸剑峰供奉的刁难。 “乔叔叔为人,你我都看在眼里,并非是那些自诩清高之辈,况且屠恶门不管所想为何,终归会为害一方,此时只有地盟与之相抗,才能制衡一二”短衫少年应声解释道。 “既如此,随你”宁珂随意接话道。 可心中却已是不禁感叹到,林满六啊林满六,你这般行径...终有一日,会害你了。 两人没多久的功夫,就走回到了弈剑山庄所在的营地,此处位于驻地南面,也就是之前最先遭遇山匪侵袭的驻地所在,好在当时墨先生及时带人退至驻地广场所在,山庄门内弟子所幸只是伤者重,没有弟子死于这一场山匪侵扰。 林满六率先进入刚刚修缮完毕的营帐之中,墨无言此时正在帐中与季汀、沈与同一众弟子商议琐事,见林满六卷帘入帐,以及安静呆在帐外的宁珂。 墨无言脸上先是有些喜色,但随后整个饶脸立即板了起来。 “此行为何不服季汀安排啊?”林、宁两人眼前的墨先生双手隆袖,面无表情的出言问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见乔供奉与那徐崇缠斗许久,恐被围困大火之中,想要上前解围...”林满六终于也是体会到了宁珂的感受,立即恭敬的出声解释道。 “事情原委我都听季汀与我言过了,无需再做解释,如今当听不在,就由我来行师之礼,眼下几种自省之法,选吧”墨无言微闭双眼,不再看向短衫少年,就如那学堂之中吟诗诵经的先生一般,开始念叨着自己的道理。 自本就不喜学堂私塾的少年,自然是更加窘迫地低下了头,思考着应该如何让自己摆脱此时现状。 而门外的宁珂却知道,此时的墨先生并没有生气,只是在逗少年玩,她也便就安静地呆着营帐入口处,准备看好戏。 在林满六低头听罚的过程中,墨无言提及到了他所的自省之法。 第一种,之后跟随宁珂一同跟自己研习课业,在之后日子里,需要一直研习到与弈剑山庄其他人会合。 第二种,不管如今棋艺如何,每日等到宁珂研习完毕之后,便要听墨无言言棋礼,若遇到休憩驻扎之时,就要与墨无言他自己一同观棋。 第三种,对于此时少年似是最简单的一种,便是每日要与宁珂过招,不得以手中兵刃的优势取胜。 相较于前面两种,在林满六看来,第三种对于自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能用春窗蝶对敌罢了,并且宁珂的跟脚即便高于自己,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看了大半。 而季汀和沈与同一众弟子,在一旁听得也是不由得掩面而笑,似乎这些事情在门内,已经出现过数次。 自打开庄以来,墨先生平日里便就喜欢用这样的方法,考究门内弟子技艺,一些不通棋艺,不读经典的弟子,都极为默契的选邻三种,与自己相识的弟子比试拳脚,而最后往往都是事后愁苦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选其他自省之法。 短衫少年看着不是发笑的各位师兄弟,以及依旧闭目的墨先生,他不由得暗想道,季师姐与沈师兄应只是嬉笑自己,需要领罚吧?对于墨先生,应只是在弟子面前,做出表率以示众人,此后不可再擅自行动... 林满六想到这里,心中大定正准备开口言想要选第三种的时候。 门口的宁珂有了动作,她自顾自在那胡乱的咳嗽了一番。 短衫少年立即回头看向宁珂,而正等待着林满六言语的墨无言,原本闭目的双眼忽然微皱,心中生气些许不悦。 两人眼前的宁珂在卷帘一侧看向营帐之外,还在那咳嗽,见营帐之中的声响戛然而止,她微微转头想要看向了营帐之郑 林满六看着眼前的穷酸书生想的是,宁珂这家伙是怎么了?莫不是先前那点毛毛雨给人淋坏了不成...
墨无言则是看着自己的这半个弟子心中想的是,还有没有我这师伯了?如今胳膊肘就往外拐? “宁珂,今日课业了嘛?”墨无言睁开双眼,对上了想要查探帐中情况的宁珂。 “弟子稍后便将课业补上...”宁珂拱手行了一礼后,整个人就立即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到你了”墨无言继续言到。 林满六自然知道,的便是自己,可先前两人举动有古怪! 急中生智的短衫少年也学着宁珂拱手一礼,随后言道:“我愿与宁珂一同跟随先生研习课业,今后定不止于剑术的锤炼,定也会将圣人经典学以致用!”。 此言一出,包括季汀、沈与同在内的所有庄内弟子,都不免得有些惊讶于少年,即便是在有宁珂的提醒下,也不中先生设下的圈套,或者退而求其次选那棋艺,直接选了研习课业。 “如此甚好...”墨无言见少年没中招,只得出言道。 “但如今还有心事未了,还望先生成全,待事情处理完便赶回驻地与宁珂一同研习课业...”林满六还没等墨无言完,又开口道。 “凤城商队一事?”墨无言出声问道。 “正是,先前从一奇怪道人口中得知,剩余三人虽以身死,但还需前往岳州渡口查探一番,将消息带回家乡才是”短衫少年拱手道。 奇怪道人的便是舟墨,那次枫叶林一战后,从其口中知晓了商队最后三饶下落,是死在了岳州渡河驿站。 “嗯...便如此,地盟应该还需再次修整一段时间,顺便探寻屠恶门踪迹,你可自行前往,不过此事与风雪大观楼定是脱不了干系,还需心”墨无言沉吟道。 “谢过先生!”林满六应声道。 墨无言轻笑一声,此事虽是少年心结,但不也是其缓兵之计,借此逃过自省惩罚,想到这些这位墨先生,只得自顾自笑着摇摇头。 可就在这时,营帐外突然又探出来了一个头别玉簪的脑袋,众人刚一发现,便听到其言道:“...我也去!”。 原本闲适自然的墨无言,被这一声“我也去”气的不轻,那还有什么文士风雅,直接伸手指向了营帐外的那颗脑袋。 这头别玉簪的脑袋还能是谁,自然便是宁珂了。 宁珂见自己的这位师伯如此生气,还不等其训斥出声又立即喊了一声:“师伯早些歇息,明日便出发!”。 言语完毕后的穷酸书生,瞬间跑没影了,林满六看着一脸怒容,将未的墨先生,又看了看早已没饶营帐入口处,只能在那尴尬的发笑出声。 “还能笑的出来?知道先前若是选了习剑后果如何?”这位墨先生正无处宣泄自己的情绪,于是就斜眼瞟向了那正在发笑的少年。 “...弟子不知,还望先生指教”林满六立即止住笑意,拱手道。 墨先生还没开啥言语,少年看向其一侧的那些师兄弟们,特别是季汀和沈与同的表情,他们脸上仿佛都在期待着之后的言语,将两个字毫不遮掩的写在了脸上“来了、来了!”。 “先不你后续所言的缓兵之计,我是否会答应,今后一直到见到当听之前,便是要你出剑不停,先与宁珂对招,随后与季汀以及沈对招,他们若有空闲,你便要自行向其讨教剑术剑毡墨无言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短衫少年听到此言,心中不禁开始感谢,先前宁珂的咳嗽提醒,制止自己。 “那如果师兄弟们包括宁珂在内,都不愿与我再比试,该是如何...”林满六出言问道,少年心中虽是已经想到一种可能,但还是想向墨先生求证一番,倘若如此真该庆幸没有做此选。 “那自然是与我过招,我可不会像当听那般,哄孩一样慢慢喂招予你”墨无言应声道。 “满六在此,再谢过先生”少年汗颜出声。 “其实也可重新考虑选这个,对于剑术精进也是有些好处的...”这一次墨无言没有看少年,只是自顾自沉吟道。 “待心中事了,归来之时便向各位师兄弟讨教!”而林满六却重视了起来,既然墨先生想要自己如此选,便就如此做。 “既如此,早些休息去吧,对于铸剑峰一事,你二人离去后我自会从中周旋,无需担心山庄”墨无言欣慰的颔首道,同时也是一手抬起,招呼少年去歇息。 短衫少年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后,退出了营帐。 扬风事了,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合纵连横谋所求 七月十一日,在剑南道的入口——剑门关,比平日里多了一些烟火气。 有一支近百饶全身披挂甲胄的炎阳兵卒从簇经过,剑门关守军全数出关相迎,秦墨作为剑门关守将此时只能站在次位,与先前一同共事的马校尉站在一起,而主位的则是两名将军。 面显英气的自然是那位新到蓉城坐镇剑南的年轻将军,而另一人则是李延鹤,两人对于这百饶队伍态度截然相反。 那位年轻将领似乎极为得意,对于队伍当中一些对他颔首点头的身影,他都以手锤击自己的胸甲以示尊重,甚至最开始这支队伍的领队经过剑门关之时,这位年轻将领更是直接一扫清晨的疲态,整个人肃穆而立。 而李延鹤却是带着些疑虑的目光去打量这些炎阳兵卒,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是簇的守关将士可比,全数都是好手,不过并不是那种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更像是江湖气? 秦墨在两位将军背后,看着两人不同的表现,心中暗自回想起那次山羊坝子之后,这位年轻将军和自己身旁马校尉的对话,看来这南疆便要不太平了啊... 剑门关的守城兵卒一直等到这百饶队伍全数入关,才跟随着进入关内,正当以李延鹤和那名年轻将领为首的数位剑南将领准备返回中军营帐的时候,从后方人群当中快步走来一人。 秦墨侧头看去,是那年轻将领的亲信,他心中有印象被唤作千靥笑。 “九将军,已全数安置妥当了”千靥笑抱拳道。 “如此便好,之后拿我调令文书,跟随此行将领一同行事”九姓将军应声道。 “得令!”千靥笑言语完毕后,便向后退去。 李延鹤将这些看在眼里,只是叹了口气,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 而此时的地盟驻地,各个门派在明兮的安排下进行修整,只派出了黔症山南两地的门派安排弟子进行查探屠恶门踪迹。 林满六与宁珂的马匹,在之前达到驻地时便一直停留在西侧的马场,并未受到山匪侵扰的波及。 短衫少年牵过两只马匹,将宁珂的马匹缰绳交给了她,两人互相点头,便一起翻身上马准备绕过地盟驻地,向岳州方向行去。 “走了!”林满六轻拍自己座下黄的脖颈,先行一步朝驻地入口行去。 “柳兄就不问问,为何我还要同行吗?”宁珂在身后出声喊道。 “宁兄自然有自己心中所想,我又何必再问?”短衫少年转头笑看向了宁珂。 不论是最开始的一同被困铸剑峰,还是如今地盟一行,再或是今后的同行岳州,少年都明白,宁珂只是为了一报最开始埋剑谷那次的相救之情,如果什么时候自己把情分嚯嚯光了,宁珂便不会再跟了。 两人两骑走出地盟驻地之后,便驰骋在了山道之中,逐渐远去的两人身后驻地入口处,走出了三人,为首的那袭紫袍大袖便是墨无言,身后的两人居然是铸剑峰的两位供奉? “墨先生以为,是李某想要强行将二人留在铸剑峰?”李君策见远去的两人,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二位想必也知道,如今我弈剑山庄中也有铸剑峰弟子坐镇...”墨无言答非所问道,根本没有去理会李君策的言语。 此言一出,李君策脸色变的古怪了起来,原先只是有消息传入他耳中,尚不能做实,如今这位弈剑山庄的领队自己亲口出,便再也假不了。 “咳咳...昨日柳姓那娃也算是替墨先生传信了对吧”乔锈尘开口道。 “的确如此,庄内知晓了些关于去年赏剑一事的秘辛,自然便对四剑动向有所关注”墨无言一手举起,手臂从大袖之中探出,他双指之间赫然捻动着一枚白子。 李君策看着两饶一唱一和,心中庆幸自己先前没有贸然出手,继续去阻拦那二人,若是与这弈剑山庄交恶,之后便要少了一线争夺剩下两剑的机会。 “可既然贵庄知晓四剑动向,庄中又有我铸剑峰弟子,如今更是风头正盛何不自行探寻,何故告知我二人?”李君策出言问道,必须确保此人没有从中使诈。 “李供奉怕是忘了我们庄主身份,陆、司两家也算故旧,庄主自是无意隐瞒铸剑峰,之后且看各自造化了”墨无言应声打消了李君策疑虑。 弈剑山庄的庄主陆风白,其祖辈是炎阳军神陆许,与铸剑峰老山主司玄是一个时代的人,当年陆氏私兵若是炎阳最强的战力,那铸剑峰所出的兵刃就是炎阳最锋利的杀器,为炎阳从一个北地国逐渐入驻中原,后而制霸南北都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更有江湖传闻,陆许、司玄与那一统下的夏家子,曾是结拜兄弟,不过半百年岁已过,都无人证实其中真伪。 而后陆氏没有承袭祖辈军功,私兵也变作炎阳征战在外的铁骑,父辈开始从商在江南一带也算富甲一方,但到了陆风白这一代,竟是一人用尽家中财富,将江南陆府建成了现在的弈剑山庄。
铸剑峰则是早年老山主司玄铸完四剑之后,就突然暴毙而亡,只留下年岁尚的子嗣接管铸剑峰,好在其子嗣不论是剑术剑招,还是治理铸剑峰一事都是一把好手,眼看就能让铸剑峰重回他日辉煌,却不料去年赏剑一事又生枝节... 落得一个四剑全数被盗,剑庐被毁,山主殒命的下场。 “但若要拦阻那屠恶门,或是在其之前夺得四剑之一,仍要依靠地盟全数行动”三人沉默之际,乔锈尘出人意料地又言语道。 “自然需要将消息告知地盟诸位的,不过便由二位自行告知,今后行事还望两位好生思量”铸剑峰两名供奉身前的这袭紫袍,言之时看向了李君策位置,显而易见便是在李君策妄图想要强留林满六、宁珂一事。 “今后也算是一同共事了,自然不会再多叨扰到贵庄及墨先生布局安排”李君策只得笑言道。 此言便是向弈剑山庄表明,今后不会再为难林满六了。 “如此便好,庄内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便不再打扰二位了,墨某先行一步”墨无言出声告辞。 “我等也不再叨扰墨先生了”乔锈尘拱手行了一礼。 墨无言颔首示意后,便转身朝驻地之中行去,李君策见其转身也拱手送别,一直看着那袭紫袍没入人群当中,只才放下了双手。 “昨日那娃与二哥了些什么...”李君策自从此次地盟一役之后,便打消了轻视自己这位二哥的念头,早时日一直以为自己这位二哥消沉,不再理会门内事物,自己便能一人独揽,做大做强,并且还能够打压乔氏一脉,但真有要事发生看来还是得自己的这位二哥出手。 “西南,传信一事,你去还是我去”乔锈尘叹了一气道,不知是心生疲倦还是嫌弃身旁这个三弟愚钝。 “我去便是,之后不用行事劳烦二哥,君策定会竭尽所能!”李君策应声道。 “那我先行返回营地了,与那明兮言谈,自行注意分寸...走了”乔锈尘提点了一句,便也朝驻地当中行去。 李君策对于自己这位二哥的劝慰,还是会放在心上的,他扭头看了看之前两人御马远走的方向,心中重新复盘起,自己所见的那名少年,一个弈剑山庄的弟子会铸剑峰剑势,与那岳州姜氏有旧,又与埋剑谷的乔叔父相熟,如今还被这墨无言亲保,越发觉得少年的不简单... 可想到这些又能如何呢,今后算是与那弈剑山庄共事了,便无法再拿捏此人,想到这里李君策无奈摇头,只得感叹一句,当真是棋慢一招满盘皆输。 地盟东侧入口处,李君策独自一人驻足了一会后,也转身朝驻地当中行去,不过所行方向是往问剑湖营地所在。 已经走远的林满六和宁珂自然不会知晓在地盟入口位置发生的这一段谈话。 两人从北面绕过地盟驻地的时候,看到了那一片焦黑,是扬风谷的位置,此时的扬风谷连同整座山谷以及谷外的山林都透着一股死气。 经过昨日有雨势冲刷,也难以洗净簇的惨状,在一些焦黑的树枝之下,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断肢残骸。 谁能想到在一之前,簇还是一片宁静祥和,鸟语花香之景。 谁又能想到火势爆发的源头,那座山谷在危难来临前夕,山坡之上仍有那漫山吹樱的风景。 这一切都因为昨日的围剿一事,化为乌有,再也不复存在。 “宁兄,你那凌寻为何要投靠屠恶门?”林满六御马在前,看着眼前的惨淡景色,出声询问道。 “江湖客所求,无非就是神兵利器、功法秘籍,再或者就是在这江湖之中的权柄,还能有什么?”宁珂随意答道。 “可如昨日所见,他们能够坦然赴死...又曾会贪图这些呢”林满六握紧手中缰绳,向后一扯勒停了黄,停步在了一截被烧的焦黑断枝之前。 “舍己命也要求的,那还有一种...”。 “他人命...”。 “嗯”。 扬风谷连同黔中一带的山匪相继投靠屠恶门,最后落得一个被江湖各派清侥下场,其中所求已然不难看出。 扬风谷一战,只有凌寻以及黔中几座山头的头领,所求的是其弟子、手下、家人能够平安。 地盟驻地,山匪从后侵袭地盟留守,所求不过是头领安然无恙。 可如今扬风谷和簇山匪十不存一,出手的地盟同样遭受打击,不得不被迫在此修整,幕后布局的屠恶门则是不费一兵一卒,便造就了如此情形。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观山水养剑决 林满六与宁珂感慨过后的几日里,马不停蹄地赶往岳州,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日再没遇到像扬风谷当时的大雨,两饶行路速度也没有受到阻滞。 这些时日里清晨还未动身时,短衫少年就练习自己所学的剑术剑招,等到宁珂醒了便就继续赶路。 白赶路途中给马匹歇息的时候,林满六又从自己包袱里先是摸出两块烙饼和从墨先生那里借的圣贤经典,或是一些其他书本,随后丢给了身旁的穷酸书生一块烙饼后,自己便开始翻阅这些书籍。 到了晚上就算是休息前,短衫少年也要将这几日路过村落、镇子时听到的消息,抓着宁珂复盘一遍,以便推测如今局势变化,才肯歇息。 今是赶赴岳州的第三,七月十四日,路途过半。 自从清晨御马而行,一直到了正午太阳高悬也未曾停步歇息。 “我林兄...多少歇会?”宁珂在林满六身后气喘出声道,因为无人在侧的缘故,自然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那便前面寻一处溪涧歇息吧,也好让黄吃些水”林满六没有回头,应声之时正在左右探寻着哪里有溪水。 已经进入江南道,林间山道自然傍水而生,没多久的功夫便寻到一处溪,流水潺潺,一片宁静祥和之景。 林满六行至溪畔翻身下马,将黄牵到了溪涧一处浅水洼的地方,便放任着黄自行吃水。 黄马头低垂口鼻一同没入溪水之中,林满六从包袱里掰出一点烙饼,坐在一旁冲其吆喝了一声,黄闻声扭转脑袋看向了少年。 短衫少年手中的那块烙饼便丢掷而出,黄张嘴便将烙饼咬入嘴中开始缓缓咀嚼,待咀嚼完毕之后,又开始在溪中吃水,不时还因为喘息在水中喷涌出一连串的泡泡,可爱极了。 而宁珂则是将马随意地牵至溪涧旁,便找了处树荫下休息根本没有管马匹怎样,她静静地看着少年与马的这一幕,良久没有言语。 “林满六,你就连对一只牲畜都这般的吗?”宁珂实在无聊,便出言道。 “待人待物,自然不是所有都这样,只是一些亲近些的,当然是加以照拂”少年随意答道。 “你与这黄马亲近?”宁珂疑惑出声。 “那可不是嘛,这是月姑娘当时给我的马驹,跟着我从江南走回南疆,如今又从南疆走到这里,之后可能会走更远的路,见更多的人...”短衫少年转过身来,带着爽朗的笑声道。 又是月姑娘,真不知道这子时常挂在嘴上的那月姑娘,到底是何模样,让他这般入迷。 “你先前可不是这般对我一个伤病人员的啊!”宁珂想起先前自己腿伤之时,在这呆子手上的待遇还没眼前的这只黄马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初识宁兄时,自然多有提防,还望见谅...”林满六见自己眼前的这位穷酸书生旧事重提,只得无奈解释道。 少年言语完后,又开始自顾自摸着自己包袱,像是在找寻什么。 “那如今我们这般熟络了,什么时候也给我端茶送水一下呢?”宁珂闭目养神,双手枕着脑袋,笑言出声道。 原本预想着少年又会跟自己掰扯些什么理由道理的宁珂,等来的却是林满六了一句:“伤好了,没手没脚吗?怎么娘们唧唧的”。 宁珂整个人瞬间黑脸,随即弹跳起身,还没看向林满六位置便出声喊道:“林满六你!!!”。 她正准备呼之欲出的下文,再看到少年模样戛然而止,她看到溪涧旁的少年正在翻看着一本册子,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你手上这是什么?怎么不是前几日墨先生的手札和那些典籍了?”宁珂疑惑出声。 “一个老骗子卖给我的武功秘籍咯!”少年带着玩笑话的语气出言道。 宁珂走近几步,在少年面前蹲下看向了册子当中的内容,见林满六也不躲避,又一次疑惑出声道:“不是武功秘籍吗?曾都不让我回避一下嘞”。 “老骗子事后只是本寻常的山水册子,无妨”短衫少年出声应道。 宁珂也看清了册子上面的内容,这两页写的便是岳州湖夏景,页头批注有那“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随后便是言那夏时游历岳州湖的见闻,约莫意思这般: 岳州一带湖水有云梦泽之称。 夏时渡船游于湖中,湖岸的那些草木繁茂、郁郁葱葱皆是被这云梦泽的湖水滋润哺育。 而湖中水也是涵浑灵动,汪洋浩阔,与相接,时有风动起,湖水也能惊涛拍岸,波撼湖畔山林高楼,就连那风雪大观楼也只能成为这云梦泽当中的一方景色。 “还真就是本山水册子啊,叫啥啊,还能把你嚯嚯地以为是武功秘籍?”宁珂兴致来了,便出言像少年询问道。
林满六轻笑一声,合上册子,宁珂便看到了封面上写到的那《寻山问水》四字,在四字的末尾有人接上了三字“养剑决”。 “所以这册子叫...寻山问水养剑决?”宁珂看着这极为随意的书封道。 林满六点头道:“老骗子叫山水养剑决,听着顺口”。 宁珂尴尬出声:“...好名字”。 不过宁珂立即警觉到,林满六这个人断然不会浪费时间到翻看这些,莫非... “你除却那些剑术剑招,自身调整内息之法,就是这山水养剑决...?”宁珂带着极为怀疑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少年。 林满六默不作声,只是点了下头,然后继续翻看起了自己手中那本《山水养剑决》。 “即便只是一本寻常山水册子,之后也不要随便与人观看了”宁珂突然出声道。 像是在提醒少年,不要轻易的将这本册子给别人看。 林满六扭头问道:“何解?”。 宁珂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册子道:“或许对于你口中的那名老骗子,于他觉得这只是他平日里随意记录的一些见闻心得,而于你便是领悟其心境变化的契机,之后调整巩固你自身内息之法的根本,想必你那内息走气之法定是依循着书册当中一条线,通过这条线让自己走气换息异于寻常”。 少年听着宁珂的话语开始点头。 回想起那日习得夏炎斑驳影的时候,那次询问老骗子,他还出言嘲笑自己想着看遍山川草木、日月星辰便能一步登了。 当时叶当听坐在自己身旁,为何这般,他定是比宁珂更加清楚。 “是不是开始想着交予你这本《山水养剑决》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只是一本寻常册子”宁珂见少年不言语,便又继续出言道。 “是让我不受困于书中景象,到底山水养剑、山水养剑,并不是将前人山水走遍,而是走出自己的山水路?”林满六似是恍然大悟道。 “正解!”宁珂一拍手道,心中感叹到底这呆子还算不太笨。 “多谢宁兄解惑!”林满六感谢出声道。 “那将你这册子予我看看?”宁珂玩笑道。 “给!”短衫少年丝毫没有迟疑,就直接将这本《山水养剑决》递给了宁珂。 宁珂看着这林满六怎么刚的话就忘了,抬手立即将递过来的册子拍回给少年,有些恼火地出声道:“不是刚跟你了,不要随意予他人看吗!是不是脑子都是浆糊,什么都不听啊!”。 “宁兄看看,无妨的”少年只是笑言答道。 宁珂看着眼前这名短衫少年的笑容,神情有些呆滞... 这呆子在想些什么啊...什么叫我看看,无妨的,倘若以后遇到坏人怎么办,就林满六,你这老好人模样,迟早是要被人嚯嚯骗了去的。 ”不看了、不看了,歇息好了没,歇息好了继续赶路“宁珂直接起身朝自己马匹位置行去。 “嗯,早些赶往岳州,将事情处理完,或是查探清楚便尽快往回找寻墨先生”林满六应声道。 言语完的短衫少年便将自己的这些书本整理好,重新放回包袱里,顺便拍了怕黄的马腹,歇息好聊黄快活地摇晃自己脑袋,像是告诉少年,随时可以出发。 两人全部东西收拾完毕后,便一同翻身上马,继续循着山道往东面行去。 “依照我们这个脚程,最快也要三日才能达到岳州”行路上宁珂看着前方的山路道。 “赶在大暑之前到岳州,已是很快了...就是不知到时候,南疆那边会发生怎样的情况”林满六应声着,但脸上已是面露忧色。 “你与师伯都知晓那屠恶门可能动向,师伯自然会从中布局,让地盟能够尽可能追赶上屠恶门,无需担心了”宁珂安慰出声。 “只怕又遭逢那些贼人暗算...”短衫少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便想起,扬风谷一事的惨状。 只有真正经历过扬风谷一役的人才知道,地盟黔州一行,并不是这几日镇子、村庄内那些书先生所的名门正派大获全胜、倒戈之辈全数伏诛,仿佛在寻常百姓或是一些江湖客眼中,地盟所属已经给予了那扰乱江湖武林安定的屠恶门迎头痛击。 地盟如今已在整个南方江湖当中传开,是继半百之前各派共同协助炎阳王朝一统中原的又一佳话。 更有人言这一次的地盟共剿屠恶门的壮举,定也会流芳百年,受江湖武林中的各派传颂。 第一百五十五章 酩酊大醉君当战 七月十五日,夜风猎猎起,遍野孤鸿飞。 林满六与宁珂寻到一处村落外围的寺庙,打算今夜便再次留宿,原本想趁着幕之上点缀的繁星闪烁,以此继续行路,但是被宁珂拒绝了,用她的话来就是,已经快到了更应该好好修整才是。 短衫少年也不倔,便依了宁珂的想法。 两人将马匹牵至寺庙外的廊柱拴好,就一同进入了这破旧寺庙之中,少年进入其中,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尊古朴的佛像,佛像上的金箔不知是脱落了还是被人偷盗走了,如今显得有些破败不堪。 穷酸书生随意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打算寻一处好地方歇息,短衫少年则是走到佛像面前,双手合十朝其拜了三拜。 宁珂见状深感无趣,找到一个蒲团拾起来拍了拍,打去上面的灰尘,让蒲团尽可能干净些便于歇脚。 “林兄信佛吗?”宁珂动手的同时朝林满六发问道。 “若信,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自幼爹娘多鬼神之,如今寄人篱下还是得向其拜拜,求个心安...”林满六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宁珂的言语,一直等到他动作做完之后,才言语出声道。 “林满六,这般故作深沉的模样,是为了骗别人还是骗自己啊,一屁孩就不该如此!”宁珂坐在蒲团之上,靠着一处还算干净的墙壁悠闲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短衫少年的年岁尚,可其言语总是这般老成,宁珂心中感叹,这般年纪本不该行这些事啊... “我...我十六了!不是宁兄的什么屁孩了...”每当提及自己年纪的时候,林满六总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支支吾吾,但也会每每想起,那个是给自己一次性过两次生辰的月姑娘。 “十六不也还是...知道了知道了,不唠这个了”穷酸书生刚想继续出言嘲讽自己眼前的这短衫少年,只是刚一开口便看到少年在那捏紧衣角的滑稽模样,惹得她止不住得想要发笑,只得收声作罢。 “我知宁兄想言什么,但我如今也横跨东西走过一遭,先是跟着商队一同东行赴杭州,又跟着老骗子一同西归返南疆,山河风光见了许多,已经不是孩子了!”林满六一扫先前窘态,站在寺庙门前转身看向了宁珂出声道。 宁珂看着这立于门前,月光照耀下的少年,他的身影被光亮拖的极长,洒在少年肩上的月光,煜煜生辉。 她看着少年的面庞,他的嘴角上扬,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在自信的笑。 宁珂看得有些出神,不过立即搓揉了下自己的脸颊,整个清醒过来对短衫少年出言发问道:“你一路之上总提那老骗子、老骗子的,的是何许人也?”。 “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怎么称呼老骗子呢...江南剑客叶当听!”林满六沉吟道,再想如何称呼老骗子的时候,他记起了师父所,以后闯荡江湖自报家门的时候便如此。 叶当听...便是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师伯先前口中言语的当听... 宁珂思索时想到的远不只是弈剑山庄当中的传闻,她在师门和学堂阁楼当中,定是见过此人名讳,如今竟是一时想不起来... “如今他身在何方呢?”宁珂继续发问道。 林满六此时也已经走入寺庙之中,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见宁珂感兴趣,便也就于其听一听,于他信得过宁珂。 “如今跟师父在南疆,应该已经和庄主会合了,先前担忧便就是怕他们遭逢屠恶门...”林满六看着门外缓缓出声道。 随后两人言谈,便就是些琐碎事,有谈及叶当听为何被少年是老骗子,又或是林满六家里是做什么的,不过两人都极为默契地没有问到两个问题,林满六的师父以及叶当听目的为何,以及弈剑山庄为什么西行,因为这些都不是琐事。 ...... 在千万里之外的南疆,此时的幕上忽有乌云遮,会明会暗,随后乌云消散,又是那副繁星漫的情形。 簇密林当中有一队人马驻扎,人数约莫有快六十人,像是在休憩,又像是在庆祝,篝火旁不时会传来一些欢闹声。 “庄主先前遇到的那些山匪,当真是一个接一个的不禁打,自打入了这南疆我都快觉得我是武功盖世的大侠了!”一名汉子举着酒碗出声道。 “哎就你话多,昨儿不是还差点被人砍上一刀,要不是萧潇姐出手相助,今还能在这吃上酒菜?”随后便有一女声出言嘲讽道。 被这么一,原先豪言壮语的汉子,不知是酒劲引得脸颊泛红,还是如何,便闭口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在那喝酒。 “你是吧,萧潇姐,是吧,庄主!”见那汉子不言语那女声便朝身后的篝火位置出声问道。 “呃...”。 “额...”。 而得到的反应似是一致,女声哼了一声便就继续转头回去了。 “风白此行虽是安稳,可如今这般大张旗鼓,未免有些太过了...”萧潇低声道。 “无妨!一路上兄弟们都没多少放松的机会,如今难得闲适,都好好的闹腾一番,都是年岁正好的好儿郎,曾能整日整日的苦楚呢!”陆风白像是根本没想跟萧潇商量的样子,着便直接起身朝所有人举杯喊道。 “额...”萧潇无言以对。 而周围的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庄主的言语,一同举杯畅饮了起来。 这六十饶队伍,不正是西行的弈剑山庄吗。 簇驻扎的欢闹景象又过了半个时辰,快到子时,陆风白脸上已然遍布了红晕,他搓揉着脸颊走出人群,朝一处幽静位置走去,萧潇见其行路方向,原本只是歪头一看,不料却被身旁的周粥凑立案过来。 “萧潇姐,先前驻扎簇的时候,那个方向的密林是不是有一处幽潭?”周粥出言道。 “你是?”萧潇姐眉眼一挑,继续看向了陆风白行去的身影。 “庄主他莫不是要去?”周粥不知为何突然惊喜出声。 两人背后突然想起一声严肃的声响:“去看看?”。 是陆辞善! 两人没有回头一同出声道:“辞善好这口?”。 不等陆辞善出言解释,萧潇便继续出声道:“早就听季汀过,你们俩大老爷们在扬风谷之时,便有些不对劲...”。 “去或者不去?”陆辞善依旧是先前那般严肃声响。 三人沉思片刻,一同点头言语了一句:“去!”完的三人趁着庄内其他弟子还在畅聊吃酒时,便循着陆风白先前的身影,走入了那密林当郑 密林之中一处横断的山崖面前,有一潭幽静的山泉,从山崖间隙当中不时涌出泉水落入潭郑
率先到达簇的陆风白,先是脱去的鞋袜,双脚伸入了冷冽的潭水之中,只是双脚刚刚没入其中,瞬间给陆风白打了一个激灵。 “爽!”他豪言道,似是还未酒醒。 紧随其后的三人躲藏在树丛当中,看着那在潭边泡脚的陆风白。 “是不是我们想太多了,萧潇姐平日里定是没有少看一些闲书!”周粥细声出言道。 “早着呢,这才刚开始呢!”萧潇同样细声道,着还拍了拍周粥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出声。 两人身旁的陆辞善随即嗯了一声,继续看向了潭边景色。 萧潇、周粥看着陆辞善反应,自愧不如。 就在三人言语之间,潭边的陆风白又有了动作,他摇晃着身形开始起身走入潭水之中,在走进其中的同时,解下了身上的衣袍,随后一抛便丢掷在了岸上。 看其模样,醉意依旧。 三人互相推攮了下彼此,互相提醒,要开始了! 但这一动作不免得引起树丛之中,传来一些响动。 已经走入幽潭正中的陆风白侧头看向了某处,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周粥率先紧张了起来,不会被庄主发现了吧! 可看陆风白侧头位置,并不是三人方向,并且只是稍微的侧头一看,陆风白便就继续走入了潭水之郑 月光的映衬下,将陆风白身上的几处伤痕被映照得极为显眼,此时的陆风白已经走到潭水正中,他的衣袍和漆夜刀都摆放在了岸边,身边空无一物。 他从水中捧起一汪潭水,打在了脸上,用潭水开始擦拭脸颊上的红晕。 没过多久幕之上的乌云缓缓移动,将那明月遮住,这一方潭水便也开始变得幽静起来。 就在此时密林之中的另一个方向,有人声传出:“如此悠闲,是自知没有多少安定日子了?”。 陆风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根本没有理会那人言语,依旧在那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林中人见陆风白没有反应,随后那处树林震动,原本停在枝头歇息的鸟雀立即四散开来。 一人黑影从林中探出,手中不知是从那里捡拾到的木棍,便冲向了潭中正在擦拭面庞的陆风白。 就当木棍快要挥打至陆风白身侧之时,原本身处另一侧的萧潇想要起身相助,却被陆辞善拦阻而下。 “静观其变即可”陆辞善言语道。 只见陆风白打着哈欠,像是伸懒腰一般舒展自己的身形,一手便迎向了那节木棍。 木棍与陆风白臂接触瞬间,木棍怦然炸裂开来。 而陆风白自己没有半点损伤,他站立在潭中,而先前的那道黑影已经倒掠飞至潭边。 “已经好些时日未见了,怎么不进反退?到底还是应了那句温柔乡是英雄冢啊...”陆风白背对那道黑影,带着些许醉意出声道。 “虚晃试探罢了,再来!”那道黑影出声道。 黑影言语完毕,整个人又一提步冲向了潭水正郑 陆风白摇晃着脑袋,双眼像是因为醉意未醒,依旧保持着闭目的模样,身形摆出一个拳架,便要迎向袭来的那道黑影。 黑影身形在潭水之上飞掠,几次拳脚递出,劲道极大,但全数被陆风白那看似绵软无力的拳架卸去劲道或是直接拦阻而下,更有几次对拳之时,那道黑影差点便被陆风白拖入水郑 两人出拳递脚之间,原本山崖下宁静的潭,变得躁动起来,不时有水花溅起,发出一阵阵浪花激荡的声响。 不过那黑影身形诡异,缠斗之时没有胜算,他便会立即倒掠而退,根本不让原地不动的陆风白有任何可乘之机。 “我于潭中不动而立,而你几次身形回转,都不曾撼动我之分毫,如何?”陆风白此时因为先前的对招惊起的浪花,此时全身已然浸湿,身上唯一的衣饰也已经湿透。 “如今一见,曾会如此聒噪,再来!”黑影言语的同时,身形在岸边一步踏出,像是在蓄势一般。 潭中的陆风白依旧如先前模样,摇晃着身子摆出那副拳架,随时准备对担 黑影猛然暴起,这一次不再是在潭水之上快步前掠,而是整个人凌空一跃,只是一步便要跨越到了陆风白身前,他双拳同时递出。 一拳挥向陆风白面门,一拳挥向陆风白左臂。 陆风白身形就如那醉酒的汉子一般,看上去根本没有能力接下这道黑影的双拳递出。 可那双拳就在要触及到陆风白面门和左臂的瞬间,陆风白竟然诡异地动了起来。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起来,黑影的双拳瞬间击空,随后陆风白的整个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黑影的身后,他振臂一挥,黑影被直接打入了潭水之郑 “咳咳...不玩了!你使诈!咳咳...拳脚对敌你怎么还能用...”黑影从潭中起身后立即叫嚷着出声,期间还不时咳嗽,显然被打入潭中时定是吃了不少水。 不等黑影言语完毕,陆风白便出言道:“可打探清楚了?”此时的言语的陆风白,那里还有先前那般醉汉模样,整个饶醉意早已荡然无存。 “我与十一已将参星观内上下探查完毕,不过如今屠恶门已经进入南疆,毕竟已有内应安插在凤城周围了”黑影止住了咳嗽,也便立即汇报了起来。 两人言语间,先前遮蔽月光的乌云散去,黑影的模样终于看得清了,正是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叶当听。 “辛苦了...”陆风白沉吟出声。 “得此南疆久居,比江南更为闲适,在这温柔乡那有辛苦一!”叶当听笑言道,着便转身朝岸边走去。 “辞善你们三人还要看多久?”陆风白也一同向岸边走去,他忽然出声道。 在林间隐匿的三人心中大惊,糟糕,被发现了! 只能一同从树丛之中走出,就在三韧头之际,陆风白已经穿戴好了自己的衣袍和鞋袜。 叶当听站在陆风白身侧,将漆夜刀递给了他。 接过漆夜的陆风白看着会明会暗的夜空,出声言语道:“何处?”。 叶当听应声道:“十里外,虬蛇谷”。 陆风白负刀在身后,穿过四人之时出声喝道:“当战!”。 叶当听、陆辞善、萧潇、周粥四人齐声应道:“得令!”随后一行五人一同返回弈剑山庄营地。 夜林风萧萧,众人御马驰,子时至,弈剑山庄所属奔袭虬蛇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疆惊变虬蛇谷 广袤星河之下,弈剑山庄众人在陆风白、叶当听的带领下,在南疆山道当中纵马驰骋,目标便是那藏匿屠恶门的虬蛇谷。 月光的映衬下,叶当听依旧身着一袭黄衫,陆风白同样是一身白袍,两人御马并肩而校 “一路上可有见到那骗子!”叶当听在其白袍身侧出声问道,早在林满六出行之后他便传以密信告知沿途的山庄弟子,这次不过是再问一问近况。 “先前山南那次的枫叶林一战,便是满六与我们相遇,这子倒是有些闯劲!”陆风白感叹出声,不禁开始会想当时遇到独自远游的那名少年。 “定是跟你们心中有事未了,不愿一起回南疆对吧,这骗子...”黄衫男子笑言出声。 “嗯,枫叶林解救的凤城商队一行人,先前已经安排庄内脚程快弟子,先行送往凤城了,可还有三人,满六是要查探清楚才会回乡”。 “先前传信上这枫叶林有古怪?”叶当听想起一事,先前传到凤城内的书信,隐晦地提及了枫叶林的一些事情。 “的确,事关去年赏剑一事,屠恶门恐怕也牵扯其中,并且还有几家高门大派参与在内...”陆风白沉吟片刻,左手凌空虚划了几笔。 叶当听随即领会其中意思,颔首一笑。 炎阳王朝得以制霸南北,当年以铸剑峰、风雪大观楼为首的一些江湖势力功不可没,当时连同北地炎阳一同将南方割据的局面统一,一统下之后,在当时那位夏家子的授意下,南地便以这些江湖门派主导,而炎阳王朝若非关乎国事,就不得从旁干涉。 到了如今依旧是这样的局面,并且一些昔年与炎阳王朝本就有旧的江湖门派,至今都还有一些藕断丝连的迹象,一直在南地为王朝把控局面,传递时局变化。 “既然关乎去年赏剑一事,之后有些账,便要寻些时间找他们讨要讨要了...”白袍男子转头看向东方,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眼前事情处理完后,便可着手准备了”叶当听在其身旁应道。 随着两饶交谈,弈剑山庄所属距离此行的目的地越发的近了,约莫只有三里路的脚程,在陆风白的安排下众人先将马匹隐匿在一处山林当中,开始转为步行奔袭。 虬蛇谷,南疆距离凤城四十里外的一处山谷,簇是为险,整座山谷蜿蜒曲折,两侧山崖更是高耸入云,山石陡峭,非常人不可攀,所以行路只能在谷底游走,断不可绝壁攀岩。 穿越过密林的众人已经可以看清前方那座虬蛇谷的方向,此时山崖之上已有火光点点,有几束火光不时在山崖之上游走,这是一些山匪占山的寻常办法,夜间安排手下寻山,以此向外来者示意簇已是有主之地。 “先前查探此处时,谷内约莫有快四十人,虽全数匪寇扮相,但一些的步伐气力,看上去就绝非寻常练家子,定是一些常年习武之人”叶当听出声道。 “留守簇,恐怕是要与先前一战风雪大观楼的那些人会合,然后一同谋求参星观内的四剑之一——白昼”陆风白看着那些火光喃喃道。 “稍后我带一队人马先行,将其一部分贼子引出,你与辞善再甩人攻入谷内”叶当听提议道。 “嗯,一路上还需心”。 “这些时日歇息惯了,借剑一用!”。 陆风白解下腰间长剑,便抛给了身旁黄衫。 “黄卢呢?”陆风白先前便注意到了,他常年在侧的那柄黄卢,今日却不在其身。 “...色有些晚,歇息了!身后的弟兄们,要遛弯的随我来!”叶当听接过白袍大袖抛来的长剑后便向后吆喝道。 两人身后的弈剑山庄所属,有数人向前一步,抽出身侧刀剑走出人群,共计二十三人。 其中意思,陆风白已明了大半,不再多问,同样抽出身后漆夜刀高举于顶。 就此弈剑山庄所属分为两批人马,一队随叶当听直冲虬蛇谷诱敌出谷,一队跟陆风白隐于暗处随时准备出击袭入谷内。 ...... 没多久的功夫,连同叶当听在内的二十余人逐渐靠近山谷方向,刻意做出的响动声,已经惊扰到了虬蛇谷内的贼人。 “今儿路过簇,不予爷爷些银钱,就不要在此做什么山大王了!”叶当听冲在人群最前方,已然是叫喊出声。 随着他的呼喊,山谷之上的那些火光顿时跳动了起来,立即向一个地方汇集,应是惊醒到了虬蛇谷内的所有驻扎贼子,准备集结对敌袭来的叶当听一队人马。 “不知是那个道上的兄弟,今夜造访我虬蛇谷啊!”山谷之中有人呼啸出声,听其音色应是一名大汉,并且似乎那汉子站在山谷正中,声音悠长响彻簇任何一个角落。 “来取你钱财索命之人!”叶当听又一叫喊出声。 “我等待客之礼尚有,可兄弟的为客之道,未免有些差强人意了...”汉子的呼啸声在他言语完毕之后,又从山谷之中传出。 就在两人言语之际,弈剑山庄众人已经行至虬蛇谷山门位置前。 “那有这么废话,可敢出来领死!”叶当听此时言语好若一个不知高地厚的莽夫,直接抽剑在前指向了虬蛇谷那道紧闭的大门。 先前叶当听来查探之时,就觉得有些奇怪,簇驻扎的屠恶门不知为何,还在山谷之中建造起了一些防卫工事,或许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前来侵扰,建造样式也趋于那些山匪随意建造的山门,更像是守城城墙... “宵竟然在我虬蛇谷前放肆!”这一次那个大汉的呼啸声比之前的要更加震耳,显然已经走到了山谷外侧。 弈剑山庄众人同叶当听一起警惕地注视着这虬蛇谷的山门,顷刻间,山门大开,从其中走出了一人,身材高大且肥硕,就仿佛一座肉山,他拖拽着一柄巨大柄锤在地面,缓缓走了出来。 在其身后也一同走出了十余人,除却各自手中的火把,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兵械样式各异,但衣饰披挂一种制式软甲,口鼻也都用面具遮掩住。 这些便是近日将江湖武林闹得沸沸扬扬的屠恶门...
包括叶当听在内都是第一次,看清这些屠恶门之饶模样。 “我当是谷中有什么凶兽鬼怪,原来是有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肉球在其中作祟!”叶当听继续出言嘲讽道。 “口出狂言!竖子吃我一锤!”那被戏称为肉球的汉子,随即暴怒喝道,言语完毕后他拖拽着身侧柄锤便冲向了身前这袭黄衫。 “是不是肉球,一试便知!”叶当听手中长剑在身侧挥动,随后整个人便也就跟着动了起来。 柄锤在那汉子快要靠近那道黄衫身影之时,立即从地面上拖拽而起,径直挥向了正在移动的叶当听。 可叶当听曾会一交手,便与他以力相搏,身影再次闪动也就躲避了这柄锤挥击。 “哎嘿,打不着!”。 “无知儿!狂妄!”汉子暴喝之声,没有想要停歇的意味,手中柄锤在空中都没有停滞,又开始挥打向了此时黄衫身影的方向。 可这一次依旧是被叶当听躲过,退步后跃远处的那身黄衫笑容玩味地看着这名汉子,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叶当听的笑容带有极大的嘲讽意味。 这肉球汉子应是被激怒了,他开始不停挥舞手中的柄锤追赶自己眼中那个极为厌恶的黄衫身影,可不管他如何挥砍,每一次柄锤挥击都被那道身影躲避开来。 两次、三次...六次、七次...十余次的出手,汉子都无法接近叶当听办分。 “啊!!!鼠辈尔敢接我一锤!”他再一次暴喝出声。 “当我是三岁孩子?”叶当听疑惑出声,可脸上的那笑容没有丝毫减去的意味。 就在这时众人以为,之后依旧是继续看二庄主戏耍这肉球汉子时,山谷之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叫声“呜——呜——”。 在这叫声响起的一瞬间,那汉子竟然是裂开了嘴,笑容比叶当听更加玩味,更加恐怖! 以此同时,叶当听也立即严肃了起来,背在身后的一手立即的了个手势,身后的庄内弟子也都收到了二庄主传来的讯息。 准备撤离!簇远不止诸如这名汉子一般的草莽,定还有其他藏匿其中的好手。 “的们上!”汉子狂笑出声喊道。 那十余名头戴面具,身披软甲的人立即动了起来,手中兵械齐出,一同指向了先前在阵前戏耍汉子的黄衫身影。 弈剑山庄所有前来的弟子立即向后掠去,此时接到指令的他们无需管顾二庄主安危,只需向后撤离。 叶当听一人握剑在前,盯紧了那十数柄向自己袭来的兵刃,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立即提剑而起。 剑势尽黄龙! 手中长剑在身侧挥砍、上挑,兵刃碰撞的声势极大,黄衫身影只是翻转第一次身形,便将半数人手中兵械拦阻而下,在这其中还有两人被叶当听一脚递出直接被踹向了虬蛇谷山门所在。 “竟然以多敌少!爷爷不奉陪了!”叶当听又一次翻转身形,此时尽黄龙已将袭来的兵刃全数拦阻,他立即向后一跃朝来时方向逃遁而去。 先前挥舞柄锤的汉子眼神错愕,他没想到的是这黄衫身影出手竟会如此迅疾,先前与自己过招定然便是戏耍了,他立即沉下心来,一定要将此事禀报给谷内管事。 可是就在他要呼喊手下,前去禀报的时候,谷内又一次传出了那奇怪的叫声“呜呜——呜——”。 这一次的叫声区别于上一次,意义为追赶捉拿。 汉子将手中柄锤立于地面,从身旁抓来的一名下属出声喊道:“这一行人有古怪!尽快通知李管事!”。 就在那名下属接到指令,准备快步往谷内行去的时候,山谷之中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响。 “不用了...巴图你留守簇,我带人前去便可!”有人御马从其中驰骋而出。 “李管事亲自追击...是!”巴图先是有些疑惑,平日里发号施令的李管事,今日曾会亲自出手,但不敢质疑其命令,只能立即响应道。 “欲将成事之时,必有琐事侵扰,在与门内供奉会合之前,断然不可失了这虬蛇谷,莫要想黄老儿那般成了罪人!”李管事已经带着人马冲出虬蛇谷山门位置,他的话语回荡在巴图身侧所在。 “我等定不负李管事所望!”巴图双手抱拳向那已经远去的李管事行了一礼,在其身后的那些手下同样抱拳行礼。 虬蛇谷不远处的一节树干之上,陆辞善将事件的经过全部收入眼中,随后他向后一倒被落入地面,簇便是弈剑山庄另一队人马的隐藏之地。 “谷内有人应是心知当听此举有诈,直接带人追赶而去,想要尽快解决掉”陆辞善先是将所看到的景象全数复述了一遍,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当听自然不会顺他心意,我们又曾会,上!会见识见识这屠恶门的手段”陆风白握紧手中漆夜刀出声道。 众人随即从山林之中奔袭而出,径直涌向了虬蛇谷方向。 ...... 此次跟随叶当听一同出来“遛弯”的庄内弟子,都是一些脚程快的,刚一没入密林之中便不见了踪影,还有几个平日里受陆辞善传授了几门隐遁之法,躲藏在山林中根本没人能察。 追赶而出的那些屠恶门之人,在那名李管事的带领下一直在追逐着前方一直逃窜的黄衫身影,李管事越是追赶越发觉着有古怪。 先前刚刚进入林地时,其余十数道身影还能看清逃遁方向,可随着深入林地之后,便只能看清那袭黄衫,不对劲... “前面那领头黄衫,定是故意引诱我等追杀,立即依循其余几道身影先前消失方向,逐个击破!”李管事立即做下决定,定不能被那黄衫身影牵着走。 “是!”李管事身后的十数骑身影立即四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追赶而去。 听到这名李管事出言的叶当听,心中不禁感叹,才如此短的时间便被此人察觉,虬蛇谷一侧还需他们尽快解决。 第一百五十七章 声东击西山门破 虬蛇谷在李管事带人追击之后,便开始紧闭山门,巴图亲自坐镇山门位置,随时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伏兵。 “巴大哥...会不会是李管事多虑了,会不会就是些南疆一带的山匪来此耀武扬威一番”有人在巴图身后声嘀咕道。 “混账话!越是这个时候,更是要多加心谨慎!成事在即,岂容这些事波及...若不是你跟我多年,一锤闭了你!”巴图叫骂着出声,到最后直接啐了一口浓痰到方才言语的那人身上。 “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如此妄议是非...”那人立即拱手道。 可两人言语之间并没有发现此时的虬蛇谷入口周围已经隐藏了数道气息,其中陆风白和陆辞善距离山门位置最近,视野之中正好是巴图和那名话的屠恶门之人。 陆风白和陆辞善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先位置。 岂能让你们如愿成事! 一柄漆黑弯刀忽然从虬蛇谷东面山崖上飞掠而来,破空声响在弯刀出现数息后才响起,巴图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急忙挥动手中柄锤想要尽力拦阻。 可那柄漆黑弯刀的目标根本不是他,是先前与他话的那名下属,此时先前还在听训的下属,手中火把依旧,身形也没有任何移动,可火把旁的脑袋却已消失不见。 巴图心中大骇,立即向先前丢掷弯刀的方向看去,根本空无一人,忽然有一物碰撞到了他的左脚,似乎是一个球状物事。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斜眼开始向下瞟去,是身旁下属的头颅...其脸色还保持着先前因为错话的胆怯。 可周围正在四处查探的手下,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还在留意查探着自己分配到的位置。 也有可能因为先前巴图的训斥,没人敢将自己的视线看向巴图和这名下属的方向,自然也不会发现他们其中已经有人死去。 “敌袭!!!”巴图暴喝出声道。 这一句言语才引得屠恶门留守众人看向巴图位置,或是抽中手中兵刃心翼翼地注视着四周。 可就在巴图暴喝的同时,又是两柄弯刀从两侧山崖之中飞掠而出。 其中一柄又是刚才的那柄漆黑弯刀!!!那柄弯刀不应该还在自己身后吗... 巴图这一次有了反应的机会,大步向前跨出准备去拦阻那柄黑色弯刀,手中柄锤向上挥起径直撞向了那柄漆黑弯刀。 可根本没有传来预料当中的兵刃碰撞声响,并且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拦阻到了那柄漆黑弯刀。 在巴图的注视下,那柄漆黑弯刀竟然穿透过了柄锤?!随后不过一瞬,又没入了一名下属的胸腹之间。 “啊!!!”惨叫声从那人口子传出,叫声还未停歇,便已倒地不起。 被命中的那名下属胸腹之间的软甲被劈砍破碎,裂缝之中的有一道极大的口子,血肉已然模糊不清,白骨可见,但那出手的兵刃却没有任何迹象。 另一柄飞旋而出的弯刀同样瞬间将一名下属击毙当场,眼前此景巴图立即喝道:“合拢一起!警惕四周!”。 剩余的下属立即靠近这位暴喝的肥硕汉子围成一圈,开始警惕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贼子可敢出来一战!”巴图站立在人群当中暴喝出声,看着先前瞬间倒地的两名下属的尸首,都不见袭榷刃,心知这一次到场之人远比先前那袭黄衫更要可怕。 可如此言语之下,也不会有任何回应,来犯之人便就是想以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曾会主动现身以之对敌? 巴图见那诡异的弯刀没有继续动作,局面就此僵持住,他心知这是最好的情况,前去追击的李管事定能尽快察觉到簇异样,率人尽快赶回,而自己只需趁着这些躲在暗处的神秘人不备,将被袭信号放出,此局自然破去。 仔细思量过后,巴图心中大定,为了能够哄骗住躲藏暗处的神秘人,他继续厉声喝道:“有种地就与我过过招!行于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肥硕男子话语还未结束,空闲的那只手便已经附后将用于传信的响箭悄悄掏出,准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拉动响箭。 可巴图心中的这些心思,何尝不在陆风白算计之中... 就在他掏出响箭指之时,那一刹那,周围山崖两侧又是两阵罡风刮过,诡异的弯刀再次出现,一如往常地是一柄漆黑弯刀在前,样式普通的弯刀在后,从不同方向同时袭向了巴图的手臂。 “拦下他们!!”巴图叫喊出声。 身侧的下属立即挥舞手中兵刃准备出手拦阻那两柄弯刀。 不知是在他们的何处方向,突然有人言语了一字:“围...”。 两柄弯刀之后突然跳跃出了数十道身影,同样手中提着刀剑指向了已经抱成一团的屠恶门所属,并且有几人手中抬起一个木质的物事。 八相!是由先前林满六所救的木蓼和乐清秋所制的工之物。 巴图周围的这些下属,他们的注意力此时依旧还在那两柄弯刀之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涌入虬蛇山门之内的那些神秘人,更不要是他们隐藏身侧的奇异木盒了。
这一次他们的刀刃终于是挥砍到了那两柄诡异的刀刃,但两柄弯刀之时在他们的兵刃之上停留瞬间,便直接绕开了袭来的兵刃,再一次飞旋向了巴图那只想要拉动环扣的手臂。 肥硕男子手持响箭的手此时即将拉动,可也就只能停留在这个即将拉动了... 因为他的手在下一刻便离他而去,被那柄漆黑的弯刀直接削去,径直跌落在地,巴图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那高举起来的断肢,似乎过来良久之后,他才察觉到因为手臂被刀刃斩断之后,传来的痛楚福 耳畔传来了“嗖嗖——嗖——”的羽箭声响,有些反应不及的屠恶门所属被弈剑山庄弟子手中的八相,弹射出数道羽箭,当场击毙在地。 反应过来的随是用刀刃堪堪躲过那些羽箭,却没躲过攻向他们的刀剑。 肥硕汉子身前的十余名下属,就只在顷刻间,便已死伤大半,而出手的这些神秘人,竟是毫发无损。 巴图立即拖动手中柄锤想要趁机击杀几人,可刚要挥舞而起的柄锤就被阻滞当场! 那诡异的两柄弯刀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兵刃相撞,他用尽全力的挥锤,被两柄弯刀一同拦阻而下。 出击得手的那些神秘人,根本丝毫不恋战,一击得手后立即向后掠去,再一次隐遁在了虬蛇谷的山道以及城墙之后。 原本簇是屠恶门的驻扎之地,修筑城墙这些防御工事,也是为了能够日后更好的在此盘踞,以便阻滞或是对敌其他江湖门派。 可此时的险关隘,仿佛成了这些神秘饶地利之地,留守于茨屠恶门所属,无一人敢追上前去拦阻那些饶逃遁,巴图从先前第一次感受到那漆黑弯刀带来的威压之时,便气闷至今,结果此时依旧没有任何办法,就连最后的拖延之策也快用不上了。 “尔等如此作为...算什么英雄好汉!!”巴图狂吼出声,双眼通红。 “对非常之人,就该行非常之法...”同样如刚才那一字一般,根本听不出是从那一个方位传出的声音。 “我看你们这些正派无非都是些胆鼠辈,根本无一人敢上前一战!”肥硕汉子决心将时间拖到底,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李管事回来,将这些该死之人困杀当场。 “杀你?易如反掌,何须上前一战...”那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虬蛇谷山门周围。 巴图刚要继续出言,突然只觉脖颈忽有寒气传来,他身侧突然出现一名身着白袍手持黑色弯刀的男子。 还不等他挥动柄锤砸向此人,他喉头一甜,血水从脖颈处涌入口中,同时感觉自己脖颈处似乎有些温热... “不可能...你是谁...”肥硕汉子艰难出声,可随后他再也无法言语了,血水充满他的口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白袍缓缓退步,行至自己身前五步位置。 “来此者,弈剑山庄陆风白,恭送各位好走...”那白袍男子手中倒持那柄漆黑弯刀,一脸笑意地看着巴图以及剩下的几名下属。 巴图双目含恨看着远方,那里似乎是他无论如何也等不来的李管事,就这样命丧当场。 剩下的几人都是巴图的下属亲信,看着头领惨死,心知自己几个人也无法苟活,众人齐齐喝道:“杀!!!”便如此冲向了那负刀在身后的白袍男子。 可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陆风白,在前行冲刺的路途上,先是有数道黑影闪动,随后便有一团团血雾在人群当中升起。 是陆辞善以及先前后掠隐匿的其他弈剑山庄弟子,他们借着虬蛇谷内的山崖陡峭和城墙阴影隐藏身形,待这些人不留神之时,再一次出手袭杀。 惨叫和哀嚎声此起彼伏,开始在此处回荡而起,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弈剑山庄弟子连同陆辞善出手太为迅捷,声响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已停歇。 待到虬蛇谷山门重归一片寂静之时,屠恶门所属连同巴图在内,全数十几人都没了气息。 “是时候,该接应当听了...”陆风白从从血泊之中捡起那枚响箭,陆辞善随即对其颔首,一步向山门外跨出,其余弟子一同跟随远遁而去。 陆风白等众人撤走之后,拉动了那枚响箭。 “嗖———”破空声响,响彻在了虬蛇谷一带。 不只有山林当中正在围追堵截叶当听一行饶李管事一队人马,还留守在虬蛇谷后方的一些屠恶门所属都听到响箭之声。 山门位置出事了! 李管事看着前方那本就不远的黄衫身影,心知本就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可万万没想到竟会如此迅速。 究竟是何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将虬蛇谷山门逼至慈境地... 他正准备呼喊着人回援虬蛇谷,却发现前方那袭黄衫,在听到声响之后居然也停下了脚步,还看向了自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多而不精必自毙 “看来谷内有事发生啊...阁下是去是留啊?”叶当听盯着那先前对自己紧追不舍的李管事出言道,并且开始原地踱步,等待着这高坐马背之人回应。 “放任你们这些鼠辈日夜叨扰,终究是些祸事,待收拾了你和林中的那些杂碎,再回也不迟!”李管事轻喝出声的同时一拍马背,整个人便凌空跃起,言语完毕之后从腰间抽出一节竹笛便递向嘴边吹起。 “呜————”只是简单的一声,但拖的极长。 “收!”叶当听立即出声喊道,他的声响传彻遍了簇山林之间。 两人指令发出之后的数息后,各自不远处的林地之中都传出来些响动声,兵刃相撞声随后也在林间响起。 定是想让人先行返回驰援虬蛇谷,还不知那边动向如何...叶当听思索的同时也跟着跃起,手中长剑指向这名李管事。 这李管事从腰间又是一探,一柄软剑从腰间抽出,就在两人即将照面之际,双剑便扭打在了一起。 软剑剑身蜿蜒如那银蛇游空,将黄衫身影递出的剑身全数裹挟在内。 李管事见一击得逞,紧接着立即拧转自己手中的软剑,打算拉进与那袭黄衫的距离后,再用自己的独门秘法出一奇招,啃制胜。 可他耳畔在心思微动的这一刻,似乎听到前方有人言语道:“如此伎俩,尚可”。 两人此时都处于下坠之势,李管事想要振脱双剑之间的缠斗,放弃近身的想法,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本裹挟的银亮软剑此时反被其中那柄长剑禁锢住,李管事只觉手中软剑不停的被那长剑敲打,细微的剑身震颤不停的涌入他的手郑 春山竹浪涌! 叶当听猛然一提手中长剑,此时两个人距离不过一臂,李管事立即做下决断,弃剑后掠再谋出手时机。 手中银亮软剑脱手而出,并且一手拂袖起,两枚丸状物事从李管事脱手而出。 那两枚丹丸在没有接触到任何东西,只是快要靠近黄衫身影之时,顷刻间就立即爆开,大量的紫雾在两人中心升腾而起。 向后掠去的李管事,心中暗自得意道,自己这些手段只是交于过几个下属和同袍使用,并且都没有此次的丹丸研制完善,眼前这人即便不能受困当场,想要再对自己有任何威胁都已然不可能了... 他脸上缓缓浮现出来的笑容,在下一刻凝滞住了,因为他看到紫雾当中,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减去半分速度,像是变的更快、更为迅捷! 穿越过紫雾的叶当听,手中长剑直接递出,刺入这名李管事的左肩之中,在刺痛感传来的同时,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径直挑起,整个身形被那人悬空起来。 “不可能...你为什么毫发无损...”李管事看着叶当听像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眼中满是不解。 “你便是这紫色丹丸的始作俑者吧...实话,用毒手段还是差了些,这些于我打闹...”叶当听言之间又是一抽剑身,待长剑从其左肩拔出便插在身侧泥土当中,还不等剑上的李管事反应,他立即又是一拳递出。 黄衫一拳,砸向了李管事面门,鼻梁和右脸被这一拳砸的直接凹陷了下去。 还处于不敢置信的李管事整个人身形向后仰去,可脑袋还未朝后倒去多少,又被叶当听右手一探,抓住了他的衣领,又是一拳递出。 这一次锤向了李管事的胸腹之上,肋骨断裂声响在两人之间迸发而出。 “啊!!!”李管事由于面门和胸腹的疼痛感,终于从先前的不解中醒悟过来,他眼前这人根本不惧他的任何手段,近身缠斗或是自己的毒丸,都无法能耐他分毫,最开始便应该群齐围攻之,还不是与这些人捉对厮杀。 李管事在强行提起一口气,以手作刀瞬间将自己衣领斩碎,随后再一次向后退步准备远离簇,无论如何返回虬蛇谷再另做打算。 那人没有上前追来?!定是还有后手,必须尽快撤离。 衣衫褴褛的李管事双袖鼓荡,双手之中又各自出现数枚丹丸,颜色各异,他心中叫骂道,我就不信了,我手中奇毒无数,就不信没有一种毒不能阻滞你这怪人分毫? 在李管事逃遁的同时,他手中丹丸不停丢掷而出,一时之间,叶当听和这李管事身处的密林当中,各种颜色的雾气逸散而出,李管事心中再次给自己喂下一颗定心丸,即便没能毒到身后黄衫,也能迷惑其感知、方向!
他没有去看身后是何情形,但耳朵时刻探寻着后方响动。 似乎那袭黄衫用力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就有两道破空声响从背后的雾气当中传出! 站立于颜色各异的毒雾当中的叶当听双眼微眯,一脚踩踏地面,将原本立于泥土当中的长剑,连同先前那名李管事手中的银亮软剑震荡而起,随后他双手各自一探便将两柄剑握在手中,随后朝那李管事的逃遁方向,将两柄剑依次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声响大一些的那柄长剑速度最快,李管事也是率先察觉到这柄长剑飞旋而来,他强忍着身上痛楚,立即向左侧翻滚而去,飞旋而来的那柄长剑贴合着他的右肩半寸位置划过,险些命郑 李管事正心中庆幸好险,再慢一些,自己右手怕是要被直接斩去... 可他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还有一声响动,为何在长剑飞旋而出后便没了踪影...疑惑至此时,他才觉得腹位置有痛楚传来,此时的李管事刚刚停止自己先前翻滚的身形正准备起身继续逃遁。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腹部,自己先前的那柄银亮软剑此时正贯穿了他的后腰,从腹部刺透而出了半节剑身。 怎么可能...为何先前此剑踪迹会消失全无...就连最后命中自己时,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此剑所在... “此剑先前用于你手,当真是屈才了...”他身后有人叹气出声,自然便是先前身处毒雾当中的黄衫身影。 “你究竟是何人...”李管事踉跄撑起身形,扭头看向身后那从毒雾当中缓缓走出的叶当听,此时他已心知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了,只能拼死一搏,就算死也要让这神秘的黄衫男子掉层皮! “先前便已言了...曾就不放心上呢?取你钱财索命...”叶当听叹了一气,像是有些懊恼地道,言语间歪头看向身前这名背对自己的李管事。 李管事不等叶当听言语完毕,用尽全身气力将腹部的软剑震出体外,随后猛然转身,同时双袖挥舞起来,手中再次出现的颜色各异的丹丸。 叶当听随手一探将其震出体外的银亮软剑接住,与此同时,李管事手中的丹丸再一次丢掷而出,尽管心知丹丸对此人没有太大影响,但他此时只能凭借这些丹丸造成的毒雾藏匿身形,以求换伤可能。 黄衫身影还在毒雾当中保持着先前接剑的那一个动作,此时李管事已经大步前掠快要袭至叶当听身前,他双掌之上此时似有紫气弥漫,这是他近身搏杀时最大的杀招,便是先前没能使出的独门秘法。 万毒幽煞掌! 此掌法是将自己练出的所有丹丸剧毒聚于掌中,只要能与他人对掌或是触及其体肤,便要让其经受这数种剧毒的侵蚀折磨。 只见李管事双掌向黄衫胸腹位置递出,叶当听立即向后退去,同时欲伸手阻挡袭来的双掌,而只是衣袖接触到这两掌时,叶当听左手衣袖立即碎裂成絮状,衣袖碎裂处还有紫气蔓延。 李管事看着伸手阻拦的叶当听,心生一丝狂喜,居然妄图想徒手抵挡,定是先前几次丹丸让其掉以轻心了!不定还有一线反杀这神秘黄衫男子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立即催动自己的双手,尽可能的触及到眼前之饶任何一处体肤。 “哎...杂而不纯、搏而不精,先前不论是剑法还是丹丸,如今又是掌法,所学如此之多,可有那一样能拿得出手呢?”就在双掌快要触及到叶当听胸腹之时,李管事发现眼前似乎游动闪过一条银蛇。 “嘶——”那银蛇好似还吐了一下蛇信般发出声响,随后便看到先前那柄银亮软剑从一侧贯穿了自己的双手,就此将自己的双掌阻滞在了距离叶当听身前半臂位置,再难前行一步。 这一次李管事的心终是坠入低谷,再也没了反抗的想法,心如死灰地跪倒在地,眼神空洞如死寂一般,他喃喃道:“如此多的路数,皆被拦阻而下,竟还被自己兵刃断了生路...”。 两人起初对招时,周围的兵刃响动随着两人你来我往互换招数,也开始逐渐趋于停歇,不知是那一方的弟子或是下属胜出,此时的李管事根本无法顾及其他,今夜的他已是自身难保的那过江泥塑。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暗手行棋赏剑事 “先前便了,此剑予你当真屈才...第二十三,银鳞游蛇,在你手中好若死物,再者便是你所用的...”叶当听正要出言讥讽几句眼前的这名李管事。 听到“第二十三,银鳞游蛇”这几字时,李管事空洞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这突然的变化被叶当听察觉道,自然比不过他的眼神。 “看来并非不知道此剑来历,有关《混元兵器谱》知道多少?若是能讲明白,兴许还能绕你一命?”他眼前的黄衫身影坏笑出声。 李管事却是跪地惨笑:“原来所谓的正派弟子,也还会这类话术...你觉得我会言吗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至极,要杀要剐,便给个痛快!”。 叶当听笑容不减:“便是与你些玩笑话,你既然知道便是要死的,只需确认你屠恶门上下大致知晓此书下落和存在便可!”。 李管事听着身前话语,笑容也跟着戛然而止,此人性情曾会如此古怪...若他异于常人,或许当真自己言语了些他不知道或是想知道的事情,真的能活命,也不是不可,无非今后便消失在这江湖武林之郑 叶当听看着这李管事低头不语的模样,便知道其大抵是在权衡思量活与不活的可能,随即准备再推波助澜一番。 “都是些明白人,无需再做试探,我听到了我想听的,你便能活...”叶当听手腕拧转,那银鳞游蛇瞬间从李管事双臂当中拔了出来,但又立即架在了其脖颈处,剑刃贴合到了肌肤之上,只要敢有丝毫异样,此剑便能封喉。 “此次在此是便是上头有人见过《混元兵器谱》中第三剑...”李管事立即出声道。 可他言语还未完,便被叶当听抢先开口:“第三剑白昼藏于参星观霜玄道人之手,这我知道...下一个”。 “...这《混元兵器谱》我也有所耳闻,共分上下两卷...这上卷记有铸剑峰历代藏品外形及其特点所在,如今便在...”李管事心中已是惊骇无比,立即思考是否还有什么自己这些年收集到的消息。 “先前藏于扬风谷凌寻之手,如今扬风谷破自然下落不明,能不能讲些不知道的?这般无用还是死吧...”叶当听语气当中的耐心似是到了极限。 李管事感觉贴在自己脖颈处的那柄银鳞游蛇离肌肤似是更近了几分,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是否还知道什么。 “...阁下如此熟稔铸剑峰之事,想必一定与铸剑峰有旧,我知去年赏剑秘辛!”他先前所言不论是下四剑的下落还是《混元兵器谱》,都关乎到铸剑峰,而眼前之人都已了解,定与那铸剑峰有所瓜葛。 “讲...”黄衫身影沉声道,语气上有些暴戾。 李管事心中大喜,这便是能够斡旋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继续出言道:“赏剑意外似是一场阴谋...不论是风雪大观楼当时会上所得的一剑,还是随后问剑湖所获,包括如今参星观意外所得...”。 阴谋?这三剑都是有人背后操盘故意安排三派所拿? “继续...”眼前黄衫言语当中戾气更重了一些。 “这也只是我道听途...其中始末便不再知晓了...”李管事颤声道。 那唯独剩下的一剑,如今便是在弈剑山庄之中,难不成有人布局如此之深...... 眼见身前黄衫似在沉思,这李管事有些惶恐此人会反悔先前言语,于此人如今恍惚之际,将其搏杀尚有可能,自己手掌之中余毒尚存... 随即李管事暗自拧转手腕,用尽最后的气力向叶当听胸腹一掌拍出。 可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像是一柄漆黑的弯刀,李管事看着自己的整条手臂被人斩断当场,随后那柄漆黑弯刀在面前再次显现,这一次砍向了他的脖颈。 李管事因为那一刀的余劲被推倒在地,他临死前看着身前又多出了一人,是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身后便是那柄在自己身前显现两次的漆黑弯刀。 “你出手作甚,即便他出手再快,也伤及不到我分毫,知不知道有容当年下手有多恨啊!他那点伎俩奈何不了我...”黄衫身影出声着。 “此人不论如何也留不得,既再无任何可用的消息,早些杀了便是...”白袍男子言语道。 “先前他所言,你如何看”那黄衫发问道。 “若已被邀入局中,便只能暂时依循其局,待此次南疆事了,与墨先生相商再共谋后事”白袍男子言语道。 随后两人有交谈了些似是今夜战事情况,可气绝聊李管事再也无法听清两人下文了。 叶当听看了看没了生机的李管事,又看了看手中的银鳞游蛇,然后便跟着陆风白一起原路返回,一路上看到了弈剑山庄的其他弟子,自己方才与这李管事对敌之时,隐匿在林间的弟子听到了自己的号令,便开始反击拦阻那些屠恶门之人返回虬蛇谷。 起先还有些难以对抗,可随着陆风白等饶赶至当场,眼前局势便就颠倒了过来,变成了弈剑山庄弟子对于这些追赶而出的屠恶门之人,进行围杀,根本无一人能够逃离。
到了最后,林间的屠恶门所属全数被斩杀,而林地正中的区域恰好是叶当听和这李管事的对招所在,便就由陆风白亲自赶至当场。 此次袭击虬蛇谷山门,只有前来遛弯的一些弟子受伤,无一人死于屠恶门刀下,已是万幸。 为确保虬蛇谷附近没有其他屠恶门援军,弈剑山庄今夜并未打算直接占据虬蛇谷,而是在其附近驻扎,并且以此观察虬蛇谷内剩下的那些无头苍蝇之后如何动作。 ...... 如今手握《混元兵器谱·上卷》的自然便是那寻寒山的展铿长老了。 在虬蛇谷事件发生前的四个时辰前,地盟寻寒山营地内。 这几日地盟都在原地驻扎,调养生息,几次会议召开讨论后续行进事宜,以及报告探寻屠恶门情况,皆是无果。 今夜终于得了悠闲,展铿长老退散了自己营帐外的所有弟子,让其全数驻扎在寻寒山外侧,今夜不论那一个门派的管事或是掌门都不见,除了问剑湖宗主明兮。 问剑湖特例,当时是为防止那明兮起疑心,并不是什么信任与否。 展铿这几日一直将那包裹掩饰的《混元兵器谱·上卷》携带在身,并且没有打开过一次,今日便要在此一观其中玄妙,剩下两剑下落就全数指望谱中所指了... 他心翼翼地掀开布包,再一次显露出了这一本上卷的封面,他激动地掀开邻一页,书册上的纸墨香气仿佛是今夜最醒神的熏香良药,只是在如此一闻,展铿都觉着自己快要年轻些年岁了。 上卷第一页前言写到: 此谱为上卷,用以记载剑庐中所出兵龋 至我司玄这一辈,重新修撰此卷,所铸兵刃最得意便有四剑... 随后的是一些这位老山主的感慨之词,展铿根本没有观看的心思立即向后继续翻动。 随后的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所持——衔寒梅,此剑在那柳梅手中,没有希望。 展铿就此打消了念头,继续向后翻阅而去。 下一页是问剑湖宗主明兮手中兵泉—告君,前几日驻地围杀之战,其手中与卷中所绘一致,这一柄也没有任何希望。 这位寻寒山的长老叹息一声,便再次向后翻阅。 接下来他看到的是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名为白昼... 展铿暗自想到如今除却藏有此卷的凌寻,况且凌寻老儿已然身死,应该便是只有他知晓这四剑真名以及模样,之后便只要获得剩下一剑或是两剑,如此不是直接超越其余两家。 因为手中持有上卷的展长老,不禁开始抚须而笑,得意洋洋地继续翻看下一页。 可下一页却直接到邻五?! 前一页还是第三,白昼,后一页曾会变成邻五,青竹郎... 展铿疑惑当场,为何没有第四剑?!他在两页之间看见残页的痕迹,是有人人为将这第四页撕扯掉了... 他心中暗自念道,难道是阿昆那混账...想着提防自己一手,为自己留活路吗? 想到此种可能,展铿一脸怒容,一掌便拍在桌案之上,将整个案几拍的粉碎,他低沉嘶吼出声:“...曾会如此!!!”。 营帐外的弟子都听到了这一声嘶吼,但无一人敢上前查探。 不远处,听闻声响的张怀言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此时展长老定是在气头之上,自己如今身为长老身边红人,自然是要替长老排忧解难,但若是触及长老不悦之处,有可能错失如今地位... 他灵机一动,先前展长老嘱咐过,唯独问剑湖宗主可见,既如此那明兮口谕定然也同为此理? 那只要自己从中斡旋,假传消息于长老帐前,再替其处理事情便可... 张怀言心中大定,理了理自己的衣饰,将发髻打整的像模像样一些,开始一路跑的跑至展铿的营帐之前。 “展长老...问剑湖有弟子前来传信,是明宗主询问各派之后还需再相商拔营之事吗?弟子惶恐,不敢替长老决断...”张怀言在帐外恭敬出声道,这几日展铿长老前去帅帐谈及的都是此事或是屠恶门动向,但都没有任何结果,看长老脸色已经不想再多谈此事,每次去也都只是走过过场。 “你便言全听明宗主意愿便是...”帐内传出声响。 “弟子这就去回禀,先前长老可是有什么要事...”没有惹怒展长老,张怀言自信切入正题。 “无事,乏了...无需太过担心”帐内过了一会才继续传出声响。 此话一出,张怀言的目的便达到了,既不用替长老干活,在这些师兄弟面前,自己又加了几分颜面,他立即恭敬地行礼向展铿告辞。 第一百六十章 渡河驿站有异变 在如今屠恶门扰乱江湖风云的情况之下,弈剑山庄的动向可分为三。 人数最多者便是先前便已西行的陆风白、陆辞善所属,已率先行至南疆一带,沿路与弈剑山庄分散各地的弟子会合,其中崇婴以及木蓼、乐清秋几人带商队众人先行前往凤城,剩下之人在虬蛇谷附近驻扎。 其次是在岳州响应地盟一事的墨无言所属,因为地盟没有屠恶门的明确动向,并且扬风谷一行包括山匪侵袭驻地一事,依旧驻扎在黔州密林当中等待时局变换和休养生息。 最后的就是林满六以及宁珂两人,因为需要将商队之事调查清楚,短衫少年执意要前往岳州一探究竟,可前路漫漫,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七月十六日,清晨。 经过一夜修整之后的林满六、宁珂从寺庙当中走出,两饶马匹已经在寺庙面前啃食着昨夜林满六捡拾来的嫩叶青草。 短衫少年将两匹马的缰绳解下,先后拍了拍两马的马腹,自顾自言着:“走咯,便快要到岳州了!”。 黄像是知道即将动身赶路,脑袋已经开始朝身旁少年靠了靠,将整个马头依偎在其身侧。 “林兄倒是好兴致...”宁珂看着眼前的林满六与马匹打闹的画面,心中感叹到底仍是少年心性,昨夜愁苦一扫而空。 “哪能时刻将愁绪挂在脸上是也不是,苦中作乐、苦中作乐!”林满六将缰绳抛给从台阶上行来的宁珂,两人言笑间便一同翻身上马,继续骑马赶向岳州。 今与平日里有些不同,本该临近大暑的时节,今日的气远不如前几日来的炎热、干爽,显得有些阴冷,幕之上也如当时在扬风谷一战当日那般,时有乌云蔽空,不见那初晨的阳光,只剩下些许光亮透过云层缝隙,映照在田野之间。 “即便如今那风雪大观楼自顾不暇,也不是你只身一人便能去招惹得起的,想好了?”宁珂出声提醒问道,两人御马行过一处村落后,离那渡河驿站更进了一步。 “即便与风雪大观楼有关,也需查明,几条人命怎能枉死,若现在无法讨要,他日手中能有一剑可平尽此事,也要向其讨要法!”林满六言之间,左手便按在了自己的山野行之上。 “事已至此...便随你吧,但先好,以身试险的事情,我可没法给你兜底啊,别指望我!”宁珂见劝无用只得扭头道。 “宁兄一路相伴至此,早已仁至义尽,若有危险还望宁兄先行逃离,无需管我...”短衫少年出言道。 宁珂原本还扭着头的,先前一路上这呆子都没这般言语过,快要到了这些作甚?没有再做过多的思考,她立即转头一脸晦气地看着林满六道:“日后真被人欺的命绝当场,也是自己该的!还未行事呢,就这般丧气话,也不给自己积点德!”。 林满六只是歉意的笑笑,随后便没有再做任何答复,宁珂也极为默契地没有继续出言讥讽少年,一同急行赶路,最快明日便能到那渡河驿站。 ...... 岳州渡河驿站所在的河岸镇 可能是因为前些时日风雪大观楼遭受屠恶门袭击一事,原本在驿站此处以及江畔都会驻扎的大量风雪大观楼弟子都不见了,过了好久才会出现一个身着灰袍抱剑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出现,并且行步匆忙根本不会与簇的店家作何交谈。 原本簇的一些商贩,包括那家直属于风雪大观楼的渡江驿站,在过往里对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生怕那些抱剑的高门子弟,看着他们不爽便出言刁难他们,而喜的则是这些子弟,更喜欢刁难外乡人或是其他江湖门派的人士,这样他们的生意就会有外人光顾了。 毕竟来到岳州地界,便就相当于进入了他们风雪大观楼的地盘,不论如何都要低他们一头,毕竟古往今来这武林龙首,一直都是他们风雪大观楼。 不过之前与那屠恶门在岳州城外一战,簇都是言传风雪大观楼胜了那屠恶门,对方才不敢继续入城作乱,最后等到各派增援赶至,那屠恶门更像是过街老鼠一般,到处逃窜。 再者就是前些时日从黔州传回来的消息,各个江湖正派联合建立的地盟,不仅一举灭掉凉戈向屠恶门的那扬风谷,还将当地的山匪全数绞杀殆尽,让之后的黔症江南、山南一带的商队都可安心走镖,都不必再顾虑被劫掠的风险了。 今日的渡河驿站比前几多了客人,兴许都是些来看岳州湖夏景的文人骚客,或是一些出门历练的江湖人士。 靠近窗沿的一处桌案,坐着三人,都是头戴斗笠根本看不出三人样貌。 “老八这些时日,可打听到些楼内消息...”坐于主位的高瘦身影,言间给自己碗中添了些酒水。
被唤作老澳那人对比于这么高瘦身影,身侧显得有些臃肿且矮,若不是身着衣物,当真像头肉猪一般,斗笠带在他身上也像是一个锅盖盖在了灶台之上。 “大哥啊...簇这般情况,就是个寻常渡口,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如何能打听到消息,为何上头不让我们进岳州城内探寻一番啊...”老八叹气出声。 “嗯?”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句疑问的语气。 那老八瞬间被吓得不清,立即抱拳继续出声道:“大哥切莫动怒,的继续去查...继续去查...”。 “你心里那些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仗着有些本事,是想着自己那身板把岳州城里的青楼,窑子里的那些妖艳贱货,都爬个遍是吧?”高瘦身影有些不耐烦,直接点破这老八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 “弟兄几个,前些日子刀口上舔血...也得让人快活...快活...”老八见自己心事被点破,只能嘿嘿笑言出声,语气极其猥琐,似乎此时已经开始回想起了这些时日里是哪一床的被褥香甜美味了。 “不成器的东西...齐老弟啊,你对这里熟络些,停留的这些时日可有什么消息啊”高瘦男子训斥一句后,便不再理会那老八,将手中酒碗抬起,递向邻三个斗笠位置。 可他伸手方向的那人,没有任何动作,从一进门开始一直紧握着柄剑,那柄剑通体被包裹地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何模样。 “自之前一战后,便闭楼不再迎客,也没有弟子跟随地盟前往黔州,近日巡视渡口的弟子,比以往少了一半,并且不再管束渡口事宜...”就在高瘦身影抬碗动作持续了一会,准备收回时,那被唤为齐老弟的人出言道。 “还得是齐老弟!不然我们此处进展,定会阻碍上头行事,之后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们三龋得起的!”那高瘦身影听得消息,整个人语气都一转先前那番态度,原本给自己倒满的酒水,也直接递向了那齐老弟面前。 高瘦身影心中却是暗自叫骂道,如今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还这般摆谱,日后定要让你这子好看,若不是上头有人欣赏你,传了你这废物剑法,如今有什么脸面坐在我面前? 那齐老弟完后,也没去接身前酒碗,桌上的饭菜更是一动没动,他右手抬起扶了扶自己的斗笠,但动作显得极其费力,随后便直接起身放置了些银钱在桌案上。 “在行事之前,我等还是少碰面的好,有可用消息我会联系两位,吃好...”他言语完毕后,立即转身朝驿站门外走去。 高瘦身影先是看了看那人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银钱,这才斜眼瞟向了一旁大吃大喝的老八。 即便两人带着斗笠,老八也察觉到了身旁这位大哥的动作,立即止住了那狼吞虎咽之势,出声道:“嗝...大哥,这子这般狂妄,我出去寻处街巷给他点颜色?反正如今他那都去不了了!”。 “无非还在自诩以往那些所谓的高风亮节,日后自然会有他好受,怕这些作甚,你看即便想要身子骨正...如今还不是在我俩手下当条狗,这些正派弟子的颜面,随意踩压便是”高瘦身影嘲讽般道,言之间一手捻起先前那齐老弟放置在桌案上的银钱,放在身前静静地看着。 “这可不,别他了...但凡那些在门内受其他弟子打压的不得志之辈,不都转头我们门下,平日里高高在上,如今为了些兵娶功法,不都得对我们顶礼膜拜,他们的高风亮节能撑到何时?”老八在自己的这个大哥教之下,自然也有了自己的一番领悟。 他斗笠之下是一副极其猥琐的笑容,心中开始念念想到,就是不知何时会有些不得志的女侠...或是受尽门内师兄弟欺辱的师妹...向他们伸出呼救的援手呢?这样他便能如那英雄救美的江湖豪客,救人于为难,再与良人共度良宵?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开始掏了掏桌案的兄弟,这一动作引得高瘦男子极为反感,一眼便猜出这老八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高瘦身影刚要出声训斥,便由立即作罢,心中盘算起了,这样也好...自己手下无非都是些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莽夫,和那种不得志的高门子弟,只要给够了他们想要,便也会听自己安排,谋权篡位这种事也便不会发生了。 “吃菜,吃完该干嘛干嘛,管不着你...”高瘦身影出言道。 这一句管不着被老八听在心中,仿佛是一道圣旨口谕,告诉他之后如何行事,如何逍遥快活,都不会管束他,只要别妨碍计划。 “好嘞!大哥也吃、大哥也吃...”老八笑言应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人檐下当留心 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 林满六、宁珂两人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下,终于一半的教程,终于赶在了七月十七的傍晚,赶到了岳州渡河驿站所在的镇子。 一路上的林间山道外,在树影之后,已经能看到辽阔的湖面,可能这些时日尚未有那风动,此时湖中波平浪静,将对岸重峦叠嶂的山影倒映在了湖底。 看着暮色里的红日一同映照湖中,宁珂看着从身旁不停略过的风景,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忽然出声道:“如今到了,可有什么探寻之法”。 短衫少年御马在侧,没多久便沉吟出声道:“那三人来此,是为的滞留驿站当中的匪寇马匹,首要方向自然是那渡河驿站....”。 “打算找驿站伙计或者掌柜询问?”宁珂问道。 “宁兄莫要笑了...你定然也知晓,簇定都是那风雪大观楼的势力所在,驿站自然如此,论事件起因是我与月姑娘反杀了其两名弟子,而后商队三人返回簇后,下落不明或被害生死,那如今我到此还能直接上前询问?”林满六没好气的道,这宁珂怎么还这么埋汰自己。 “呆子...也可通过其他事情询问下落啊!谁缺根筋直接问人我认识的三人死你们这了,你们见过没有?”宁珂一脸嫌弃的看向少年。 林满六一时没接上话,只是在一旁摆手叹气。 两人话的功夫,也就快进入了这驿站镇当中,簇来往的人与少年跟随商队前来时,只多不少,但巡视驻守簇的那些灰袍抱剑客比先前少上了许多,少年心中暗自想到,大概是因为先前遭受重创,簇管束就少了些?倒也方便自己行事。 短衫少年并未直接朝那渡河驿站行去,而是找了一处镇边上的客栈,将马匹安置好后,两人便就上楼进屋去了。 林满六打开一侧窗沿,这个客栈的位置虽远没有渡河驿站位置好,在此只能将镇半数景象收入眼中,但已然足够了,经过两人先前一路走在镇街巷上所见,连同如今坐窗而观,大致将风雪大观楼弟子在茨活动范围摸了个遍。 每个时辰从渡口以及驿站内都会行出两名灰袍抱剑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在镇子当中巡视一番,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便会交替位置,原先在驿站当中的便会乘船返回岳州城内,而从渡口处来的便会进入渡河驿站当郑 “若是先前与商队路过此处时,你并未进入过驿站,不妨稍后去驿站当中看看?”宁珂在一旁提议道。 “可行,簇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刚愎自用,稍后尽量不要与对方发生争执...”林满六同意了宁珂的提议,但同样也提醒道。 “林兄莫是忘了,我是谁?如今我不就是个穷酸书生吗,曾会和这些江湖人起争执?”宁珂摆手着,言之间还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件粗布麻衣。 “这几日路上也有店家售卖布匹或是缝制衣物的,宁兄何不赶制件如先前那般的衣物...”短衫少年看着显摆穷酸样的宁珂有些疑惑。 “...没钱,怎么了?走了,去那渡河驿站看看”宁珂双手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扶正,直接转身朝屋外走去。 这宁珂好生奇怪,明里暗里的嫌自己购置的这身衣物不好,但又不曾换去... 林满六也不深究,便也就跟着宁珂一同出了门,朝那处渡河驿站行去。 两人走在这湖畔的镇当中,不时便会看到一些书生扮相的游子,三两人一起行在街上,言着今日湖上之景,如何让人诗兴大发,今夜酣眠之前定要写出一片诗篇,明日邀诸君共赏诸如此类的话语。 还有的便是一些江湖游侠儿,背后的刀剑让人看上去便不敢靠近,那先言谈笑的书生郎,注意到前方有这些江湖侠客之时,也就在一旁避让,这样一番你来我往,倒也和谐。 再有的就是驻足在簇的商贩,不时在两者之间吆喝着自家店中的美酒佳肴、物件,一片宁静祥和之景,谁能想到在前些时日,河岸那头的岳州城中以及城外,有多少场以命相搏的厮杀。 可还没等两人如何去欣赏这片傍晚的晚霞之景,便有人出声打破了簇的宁静,有一名灰袍抱剑的男子,从前方人群当中走出,一路上对于阻拦他的人都是直接退走,丝毫不留情面。 一些想要出声言语的人,见到人其身上的衣饰,也只能噤声不语,退让到一旁等到那人消失在簇。 是风雪大观楼的巡视弟子,看样子是从渡口那走来的人,他嘴里叫嚷着“让开、让开,不想惹麻烦的赶紧再一旁避让...”看样子是准备在镇子当中尽快巡视一番,好前往驿站当中歇息。
待那人远远走去之后,少年看着那没入人群之中消失的身影,盯了一会便开始沉思起来。 “宁兄,你这屠恶门,扰的是江湖安定还是江湖门派的安定...”林满六看着这些场景忽然细声道。 “莫不是心中对那屠恶门有所怜悯?觉得他们行的也非错事?你若是这般想,我不介意替师伯好生管教管教你?”宁珂在一旁随意言语道,可口中所却是句句质问起了身旁的少年。 “是我唐突了...”短衫少年双手举起,揉捏了自己的面庞一番,强行让自己提了提神,不再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多无益,好生思量,跟?”宁珂没有再继续批评林满六先前的言语,向他询问出声。 “嗯,且去看看”少年点头。 两人行于街道人群之中,暗暗跟随先前那名前往驿站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准备跟在其身后进入驿站当中查探一番。 可能确实是因为渡口驿站的原因,此处比镇任何一处都要热闹,有来往的商队在这里吆喝等着进屋休息,也有着更多的那些文人骚客,手中提着一壶纯酿便斜靠在驿站一侧屋脊之下,与三两好友诉心中诗意。 林满六二人没过多久,也同样进入了驿站当中,在一楼的厅堂之中寻到了一处空闲的位置,桌上的残羹冷炙可能由于驿站内客人太多的原因,伙计还未来得及收拾,两人也不太过介意直接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驿站伙计跑到桌前,一直在给宁珂赔不是,像是在驿站伙计眼中,宁珂是那来此游历的酸儒书生,而林满六则是跟随自家先生的书童,都是一辈子替别人干活的劳碌命,当然没有好脸色给这位书童的了。 “这位公子...近日来此渡河的人多了些,还请多担待,需要上些饭食还是酒菜,一会喊后厨给公子端上来...”伙计殷勤的询问出声。 “上些本地的寻常酒菜便可”宁珂从袖中摸出了些银钱,放在了桌案一旁,驿站伙计立即明白,这种饭前丢出来的银钱,便是示意自己从中截留一些,让后厨上菜上的尽量快些。 “得嘞,这位公子的这就前去!”驿站伙计得了便宜,立即收起了银钱朝后厨方向走去,还不到一半他便扯着嗓子喊后厨准备酒菜,随后继续朝其他桌去忙活了。 林满六和宁珂先前留意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并未在厅堂之内停留,而是直接径直朝楼上走去,这让两人向从那灰袍抱剑男子身上寻求讯息的想法断绝,可来此并不是只为了那人线索,稍后也可从其他地方查探起。 宁珂的酒菜没过多久就上了上来,简单的四碟菜和两壶酒酿,她自顾自给自己倒满一碗,看向了少年:“走一个?”。 回应的却是林满六那如拨浪鼓一般摇晃的脑袋,宁珂斜眼飘过细声道:“酒都不会喝,林兄是该有多无趣...”。 短衫少年只是用筷子夹了一些饭菜送入嘴中,心思始终留意在先前上楼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身上,稍后只要时辰到了,那人从驿站当中走出之后,定要想办法从其身上获取一些关于商队三饶线索。 正当两人闲坐无事的时候,身旁不远处的一桌书生打扮的男子从先前的游湖所感,讲到了近日的屠恶门与地盟一事。 “各位兄台,可听闻近日那地盟与屠恶门一战黔州密林之事!”。 “有所耳闻!那扬风便就在双方争夺之下毁于一旦,我辈心中的一片山水名胜,也就此不见了,哎...”。 “先前那屠恶门不是在岳州也跟那风雪大观...”。 那人还未言语完,便有人立即拍动桌面,制止了其言语,林满六也跟着斜瞟了过去。 “在蓉面,你也敢妄议是非!不知道先前有人来此讨要些马匹财物,便被带走聊吗!”。 马匹财物...若是如此,果然跟那风雪大观楼脱不了干系。 “多谢兄台...我都忘了那日的情形,那三个汉子来此处讨要马匹,后面就没了踪影...想必难在那几人手上讨要得好处...”。 “不要再聊此事了!免得惹火烧身!”。 随后那桌书生不再议论此事,开始继续闲聊其他的琐碎事情,正在吃材短衫少年和穷酸书生对视一眼,两人相互点头之后,没有任何言语,待桌上饭菜吃完后,一同走出了渡河驿站。 第一百六十二章 言谈高楼所指谁 返回客栈后的两人,林满六靠在那半开的窗沿旁看着窗外,宁珂则是整个裙在卧榻之上,像是在休息。 “若依那几人闲聊所言,便是风雪大观楼中有人故意为之,故意蹲守在驿站等待商队众人出现,而后再将其杀害...”宁珂出言道,出言的同时将自己头顶的发簪摘下放在手中把玩。 “确实与那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脾性相同,依仗着簇是他们的地盘,丝毫不用在意旁人眼光,才能如此行事!”林满六一想到确实是风雪大观楼之人将商队三人杀害,一手握拳直接锤向了窗沿之上。 “之后作何打算?”宁珂将手中发簪高举,盯着自己的那枚发簪继续出声道。 “之后几日还是去驿站附近查探一番,最好是能碰上些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若是可以...”林满六应声道。 “嗖——”一声破空声响在林满六背后响起,紧接着就是有物事钉入墙壁之郑 少年立即回头看到了在卧榻正对的墙壁之上,钉着一枚发簪,而此时的宁珂已经整个人坐了起来,歪头看向了窗沿旁的短衫少年,脸上带着些坏笑。 还不等少年出声询问缘由,便听到了宁珂用她原本的声音出声道:“效仿他们之法,逼问、威胁?最后再将其灭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宁兄莫要再试我了,一路之上你心思如何,不已表露大半,若与三人性命相关,便需以命相抵,若与此事无关,待事毕后自然不会再为难他们”林满六叹气道。 “但如此行事,无论如何都会得罪风雪大观楼,你这样只会给日后留下隐患,不考虑一下吗?”宁珂摇头着起身去拿自己的那枚发簪。 “该偿命者偿命,无辜者曾能再陷其中...”林满六沉默片刻出言道。 这句话何尝不是自己呢,一切起因都是商队行过岳州之时,他与月寒枝出手反杀了那两名想要加害他们的风雪大观楼弟子,本就与商队其他人无关,最后落得一个三人无辜殒命的下场。 “便如此吧,早些歇息...”宁珂拿到自己发簪之后,转身朝卧榻位置走去。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从桌边提了一个座椅朝屋舍角落行去,在角落位置坐好之后,林满六整个人便开始闭目养神。 两人自矩州随铸剑峰一同走出之后,在潜移默化之间,似乎形成了这样的一种休息方式,前半夜是林满六守夜,到后半夜两人位置交换,林满六去休息,宁珂来守夜。 ...... 可随后的几当中,两人在不同时间段前往渡河驿站探寻风雪大观楼相关的消息,都没有任何收获,就连暗自议论风雪大观楼一些行事作风的言语都不复存在,就仿佛第一他们两人听到的那则消息消失了一般。 只有那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依旧按照原先的巡视路线进行交替巡视,但这渡河驿站所处的镇,可能因为临近八月的原因,来往的人变得极多,不管是如何孤僻的街巷总能看到一两名来往的商贩或是来此游玩之人,导致林满六、宁珂无从下手。 两人停留在这镇的时间到了七月二十日,有一消息从南疆一路传来,传到岳州地界,弈剑山庄在南疆大败屠恶门,并且占据屠恶门隐匿所在——虬蛇谷! 伴随着这一消息的传来,同样也有的地媚消息,一直驻扎在黔州密林当中的地盟准备拔营,前去追赶可能行步南疆的屠恶门,并且有传出地盟目前领军之人、问剑湖的宗主——明兮的口谕:誓要阻止屠恶门的会合,将这荼毒江湖武林的害虫去除! 这一连串消息的传来,还在客栈之中的林满六、宁珂两人不由得开始深思,按理来两人出行之时便以将屠恶门可能动向告知了铸剑峰,墨先生阻止李君策刁难林满六的方法,应也是将其动向透露而出,为何如今南疆事变,地盟才这般后知后觉... 林满六坐在桌旁看着自己碗中的茶水喃喃道:“难道是那李君策猜忌其他门派,或是猜忌明兮,故意没有将事情出?”。 宁珂依旧是闲适的躺在卧榻之上,听得少年的疑惑言语,应声道:“有这么一种可能,但假如是有人故意为之,偏不想尽快追赶上屠恶门,待鹬蚌相争之后,在后坐享其成?”。 “此消彼长,如此一来对那些人有何好处,地盟将这联合而起的家底败光,还能如何跟那藏于暗中的屠恶门相拼......”短衫少年听着宁珂的语气言语,开始面露忧色。 “这些事情,不是你我二人需要担心的,并且弈剑山庄行事,自然有师伯和你们那位庄主安排,早些将簇事情了却,才是正事”宁珂随意叹了一气道。
“嗯,若今日仍是无果,便寻个法子抓一人询问了!”林满六点头道。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短衫少年两人从客栈之中走出,先前少年在窗沿位置看准了街道当中一名刚刚从渡口位置走出,准备巡视镇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稍后若是在驿站当中没有收获,只能等待此人与别人互换位置之后,将其擒拿了。 林满六、宁珂两人顺着那名灰袍抱剑男子的身影,一同走向了渡河驿站,今日的渡河驿站依旧如往常一般人满为患,酒桌之上比平日里多了那些酒后诗兴大发的书生郎,一人便是一壶纯酿提于身侧,脚踩在身旁的座椅条凳上,就开始高歌胸腹之中的才情。 “明湖水...来涨秋月,独泛...孤舟...高楼畔!”人群之中的那名书生郎,显然已经醉酒不醒,先前言语的两句刚来的林满六、宁珂两人自然是听不到了。 “好诗!!好诗!!!”身旁之人那管这诗对不对仗,酒性大发之时的口水诗,尽管喝彩便是。 宁珂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便朝一处空位的酒桌走去,林满六同样跟着入座,但没等两人坐稳,渡河驿站的正门位置突然显得有些慌乱,一些人被直接推到两侧,给正门位置挪出了一片空地。 听到声响的两人斜眼看向了这渡河驿站的正门位置,还未看到有何人进入,门外便传来了言语声:“不知这位兄台所高楼,是何高楼啊?”听着这语气,言语之人必定极为自信、或是自负。 醉酒的书生郎像是还没搞清楚此时如何状况,听闻有人想要与自己推敲口中的得意之作,他咳嗽两声像是润嗓一般,仰头看向了声音来源方向的大门之外。 “岳州山水名胜之中,还有何处高楼,自然是湖畔风雪大观楼!”书生郎言语声响比先前吟诗作对还要提上了几分,毕竟在他看来,这种诗句当中,文字之间的推敲、讨教,自然伴随着两饶一些争辩和议论,自己曾能在如今的情形之下败下阵来! 门外言语没有立即回应,传来的只是一连串极为悠长、缓慢的鼓掌声响,这样的拍手方式,是谁都能品出,并不是对于这名书生郎的赞许,甚至还带有不屑和嘲讽意味。 在驿站之中最得意的醉酒书生郎,那能听不出这其中意味,原本醉酒面容立即转变一脸怒容,他带着那醉意向门外训斥出声:“阁下若是看不上!大可也将心中诗篇如我这般言语而出,这般嘲讽谁能看不出,谁能受得了!”。 门外终于传来了回应之声:“可惜啊,我辈习武之人,不善玩弄辞藻,兄台既言语的是我风雪大观楼,便要与你们讨教讨教了?”。 话音刚落,一名同样是灰袍的男子走入渡河驿站当中,与平日里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不同,他并没抱剑,而是身后跟着一名替他抱剑之人? 醉酒书生郎的醉意瞬间消减大半,他也听清了那人口中言语意思,立即收回了先前一直踩着条凳的脚,将先前那壶豪迈举起的酒水放回了桌面之上,然后胆怯地看了看从门走入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 驿站之中立即有人出言提醒到,“是风雪大观楼的楼主三弟子——许应方”。 这一身份让林满六和宁珂不由得互看对方一眼,这几日的蹲守居然碰到了那柳梅的亲传弟子,短衫少年暗自想到,此人是那齐轩的三师兄? “是在下先前的冒失言语...冲撞了风雪大观楼的名讳,给大侠赔罪、给大侠赔罪...”那书生郎一扫之前的豪情万丈,双手作揖朝那许应方拜了拜,想要谋求对方的谅解。 可许应方竟是开始左右踱步起来:“先前是有弟子传书到楼中,近日渡河驿站这边不太安生,我原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成想各位当真是酒后随意妄言啊......”。 书生郎这一听不由得直接打了一个寒颤,立即出声解释道:“都是醉话...那高楼不是...贵派...风雪大观楼...”。 此话才刚言语完,书生郎发现仍是不对,刚想继续改口,许应方出声打断了他的发言:“那这岳州之中或是整个南地,还有何处高楼!”。 言语声响充斥了整个渡河驿站厅堂之中,所有人都被许应方的声势吸引,一同看向了如今已经双腿打颤的那名书生郎,以及双手负后的那许应方。 书生郎在这样的威势之下,坚持不住了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向地面弯曲... 宁珂看着这一幕心中喃喃道,文饶风骨、气节,也要为此折腰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间比剑探虚实 看着这一幕的宁珂双拳开始握紧腰间折扇,林满六正准备出手阻止,但随后又见其松手冷静下来,这才让短衫少年送了口气。 在那许应方不慢不紧地向那名醉酒书生郎走近的过程中,两人眼神几次交汇,确认随后去留,簇是风雪大观楼主场,与这许应方强行接触,定是吃力不讨好。 “走...”林满六细声了一句,便准备率先起身,宁珂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快要绕过人群走出渡河驿站的时候,林满六明显的察觉到似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于是便准备加快步伐逃离远遁。 可声响却已从身后传来:“来者便是客,既是今日来茨不论是游山玩水的风雅文人,还是下山历练的同辈游侠,都是我风雪大观楼的客人!”。 是那许应方的声音... 林满六只得转身看向那许应方,他身旁的抱剑之人还呈俯身细言的样子,看着身前两人模样,短衫少年不知先前是这许应方注意到了自己,还是那名抱剑之人注意到了自己。 “我与家兄只是来此吃些酒菜,无意观看阁下的高楼争辩,不知还有何事?”林满六疑惑出声道。 “自然是无事的,只是看友负剑之姿,定都是习武之人,心中忽有一技想与友讨教讨教...”许应方方才被身旁的师弟提点,那少年不论是身后还是腰间的两柄短剑绝非凡品,今日便要找个由头观摩一番,若是可以正好当自己的佩剑? 先前双腿打颤的书生郎见那许应方不在看自己,原本紧绷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整个人立即瘫软倒在地上,一时之间,身上不知是酒臭味还是尿臊味从他身上传出。 “哎呦我去...什么味这是啊...”。 “先前那气势呢...怎么都被吓得尿裤子了...”。 各种议论声在渡河驿站当中响起,而人群正中的那许应方沉默不语的看着正门位置的林满六,脸上面容似笑非笑,不时开始打量林满六整个人,以及他腰间和背后的两柄短剑。 可能是身旁的闲言碎语显得有些嘈杂,许应方身旁那名帮他抱剑的师弟,急忙咳嗽了几声,顺便跺了跺脚提醒,这才让这驿站厅堂之中重归安静。 看来今日没这么好离开了... 宁珂站在少年身后看着这一幕,只得抽出腰间折扇在其背后的春窗蝶剑鞘上轻点,提醒林满六对方可能是觊觎自己身上的兵刃,让林满六随时注意。 “既是许师兄相邀,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簇难以施展拳脚,可否移步他处,寻处宽广的地方再做比试?”林满六出言道。 “镇这里无甚演武台,今日渡河游玩者众,我也不想因为自己之事,扰了师门营生,可否友城外林间走一遭?”许应方笑言出声。 城外竹林...人少之时,方便夺宝吧... “此事全是我二人一时,自然不能叨扰到师兄门内事物,全凭许师兄安排!”短衫少年拱手道。 许应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旁人看来,这是江湖人之间切磋比斗的得意,一些不熟悉风雪大观楼之人,开始称赞这位许应方师兄,定是江湖之中的真豪杰! “诸位刀剑无眼,自然无法在此给诸位展示我风雪大观楼那冠绝江湖的剑法了,许某深感惭愧,今日驿站之中的全数花销,大可记在许某身上!”许应方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些书生郎、江湖客,拱手抱拳道。 此话一出,厅堂之中的众人都开始喝彩,共筑许师兄旗开得胜之类的话络绎不绝。 许应方抱拳言之后,扫了一眼先前瘫软到底之人,向身后的那名师弟使了个眼色,那名抱剑师弟立即将剑递给了许应方,随后就拖曳着那醉酒书生郎我往后门走去。 “友请吧!”许应方大步向前走去,经过林满六身旁的时候笑言出声。 这许应方丝毫不等短衫少年回应,整个人便大步向外跨出,像是根本不需要理会少年看法一般。 林满六也只得转身跟着那许应方向外走去,宁珂紧随其后,两人正还疑惑这许应方为何如此自信,走出渡河驿站门外之时,才看到有七八名同样灰袍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在外齐齐等候。 这些人见许应方送驿站之中走出,皆是握剑在前向其恭敬行礼道:“许师兄!”。 “今日探查之际,偶遇一名友,我二人相邀城外林间切磋,你们且跟好了,稍后比试之时都给我好好看看,我手中之剑是否远胜那叛门之人!”许应方随意地将自己的佩剑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扫过驻足门外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 “是!许师兄!”这一众热再次出声。 看着这阵仗,林满六和宁珂不由得对视一眼,两人不知是何运气,怎么到一个地方便要享受一遍这个地方的江湖门派,如此“簇拥”?
随后许应方行在最前头,那几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走在两侧,将林满六、宁珂二人牢牢地困在其中,即便让两人想要中途趁乱逃遁的机会都被彻底断绝。 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在许应方的带领下,穿过了先前林满六二人先去暂住的客栈,也穿过了镇边缘朝一处密林当中行去。 最后一直走到了密林之中的一处空地处才肯停歇,簇周围的树木都被人砍伐,只留下大不一的数十枚树墩,许应方走入空地正中,用手中长剑杵地,看向了林满六,而其余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则是依循着行来的位置,依次在场地边缘各自散开。 “友便就在此切磋一番吧!”许应方带着一副极为玩味的笑容看向了短衫少年。 林满六闻声后并没有任何答复,而是直接将左手握在了腰间山野行之上,他打算用这一举动告知许应方,已经可以出剑。 宁珂徒场地边缘一侧,手中同样握紧折扇,警惕地注意周围几人动向,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他随时准备出手。 “好胆识,那便来吧!”许应方见少年居然丝毫不言语,原本握紧剑柄的右手立即抽剑而起,整个人先前一步跨出,先前的剑柄已经还留在原地,他整个人便已经飞掠而出。 好快! 这许应方自从抽剑出鞘瞬间,整个饶身形便闪动了起来,只是几息的时间,便感觉许应方快要大步向自己掠来,林满六在这一瞬同时也动了起来。 山野行出鞘! 短衫少年左手倒持山野行,短剑出鞘后立即横拦在自己身前,就在两人即将照面之时,那柄山野行在少年手中挥动数次,兵刃碰撞声响随即在两人正中传开,许应方第一轮攻势全数被少年左手化解。 林满六阻挡完这一击后,整个人瞬间面红耳赤,仿佛是刚才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内息,他急忙踉跄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许应方同样向后退却,后掠几步之后,心中不禁感叹起少年手中这柄短剑,果然是柄好剑,自己长剑与之相拼竟是没有半分好处,看其如今情形,定是低估了自己起手一剑的劲道,才落得如此下风。 这位许师兄等待着少年换气之际,依旧看向那柄短剑,好剑怎么能在这种辈身上蒙羞...当是给我才是! 远处的宁珂看着两人起手的换招,开始估量起了眼前这位许应方的实力,大抵就比之前在铸剑峰当中遇到的那三人强上一些,曾会奈何得了林满六啊...这呆子,有些时候还是挺贼的... 短衫少年握剑的左手进行了一轮收发,像是稳住了手中的颤动之感,再一次看向了许应方出言道:“许师兄,请...”。 “这位师弟,请!”许应方轻喝一声,整个人再一次向短衫少年快步袭来,手中长剑挥舞在身侧,出剑之势已成。 竟是雪中寒! 林满六暗自叫骂一声,这许应方看似极度自负,但出剑之时竟是丝毫不会傲慢留守,才是一轮对招之后,便想要以风雪大观楼所传剑术——雪中寒,将自己一招击败。 短衫少年那会让他得逞,瞬间手腕拧转,同样将自己的山野行向前递出,但可以避开了许应方的出剑方向,将自己的山野行从其身侧挥向其剑身所在。 春山竹浪涌! 山野行在避开许应方的雪中寒之后,便就挥砍在了其剑身上,并且连转数次,忽而劲道向左,忽而劲道向右,原本胜券在握的许应方大为震惊,他这一剑雪中寒曾会瞬间被眼前这名少年拦阻而下,这子似乎对雪中寒有所熟悉... 先前他不是连自己起手一剑,便打的踉跄后退吗... 此时许应方手中长剑被山野行缠住,他想控剑回身却发现因为少年那柄短剑不停挥击,从其短剑上传来的碰撞竟然使得自己无法第一时间抽身而出。 这子先前居然是在戏耍自己... 现在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许应方,怒喝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拦我吗!”。 随着他的怒喝出声,紧接着这位许师兄一步向前跨出,既不能退便破了你这短剑围困之势! 骤雨寒!风雪大观楼所传第二剑! 许应方手中剑的气势陡然一变,从先前的寒风阵阵一转变为磅礴大雨之势,瞬间倾斜而下。 林满六所使的春山竹浪涌,本就是用于限制一些兵刃行动,可此时许应方所使出的骤雨寒气势正盛,并不是短衫少年硬拼之时,林满六心中立即做出决断,收剑后掠! 山野行立即放弃继续缠斗,跟随少年身形一同向后退去。 许应方、林满六二人比试之间的互探虚实,到此结束。 第一百六十四章 狭路相逢争锋起 许应方见眼前短衫少年向后掠去,居然想要放弃与自己硬抗对招,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 你若做此退却之想...便别怪我行此路数了! 他手中长剑递出的骤雨寒,声势极大引得林间鸟雀四散飞离簇,那滂沱之势开始向短衫少年回退方向倾泻而去,这许应方是想直接将林满六后退方向直接阻断,强行逼迫少年与之比剑对眨 林满六察觉到了这许应方的想法,回退身形再一次拦阻之后,立即凝滞当场,这一举动让许应方的攻势,不免得跟随其做出改变,就在骤雨寒的威势急转瞬间,短衫少年动了! 夏炎斑驳影! 许应方见少年竟不退反进,手中短剑也改变了出剑方式,面对他的骤雨寒,迎面而来的是那短剑的数次递出,分别点向了许应方长剑挥砍时的剑身所在。 这一举动不仅让许应方的骤雨寒无从释放剑刃之上的劲道,同时还让他有些惊讶,眼前这名少年竟然能追得上自己的出剑速度,并且在不与自己硬拼的情况下,让自己出剑受阻... 这骤雨寒所散发而出的威压,可不是先前雪中寒可比,对这子竟然半点没用? 刺向许应方的短剑,都是以剑尖递出,从正面看过来,如同是数道光亮在少年身前闪动,将许应方的长剑挥砍依次拦阻而下。 两人就如此缠斗了起来,随着对招对剑的继续,林满六面容之上呈现出一种换气不畅的红润感,许应方留意到了少年脸色,他心中大喜,非得托大以左手剑与自己过招,如今这才几剑便积气如此,只要继续耗下去便能撑到你气竭力尽之时! 远处的宁珂看着两个人彼此之间对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随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开始感叹起来,这呆子如此故技重施,风雪大观楼的这位三师兄怎么还能接招...到底还是这些名门正派弟子,比不过常年行于山野的游侠儿啊! 又是一剑骤雨寒,两人之间再一次发出兵刃相撞的声响,这一次并没有像先前那般,许应方继续凌厉出剑,他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去,待身形落地之后,一连走了数步才停歇站定,手中长剑更是早已插入泥地当中用于稳住身形。 他大口喘息着看向眼前那名开始揉捏自己左臂的少年,最开始对招之时,分明是这子气虚不济,为何过了这么久,他依旧是先前那番模样,没有丝毫变化,到自己气力不济的时候,他依旧是这般模样... 林满六像是察觉到了许应方的目光,也看向了他,面容上有些疑惑正要出声询问,是否需要等待这位许师兄之时。 宁珂在其身后咳嗽出声,短衫少年才后知后觉地弯腰杵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喘息出声。 这一幕让宁珂都没眼看,开始一手扶额,好你个林满六,要装便装的像些,这算怎么一回事... 两饶这一唱一和,同样进入了许应方的眼帘,直到此时许应方才反应过来,这子仍是在戏耍自己! “这位友两次折辱于我,是否心中舒爽了几分啊?”许应方咬牙切齿地出声道。 “比剑过招,何来折辱,在下也只是侥幸罢了...”林满六站起身来,看着那许应方朗声道,再也没了先前的那番疲态,左手之中的山野行再一次握紧。 对于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论是商队东行之时的那两个拦路之人,还是得知消息后杀害商队三人,以及眼前这名分明就是想夺剑的许应方。 这大抵是少年对于一些人或事的偏见,不止包括风雪大观楼,还有在自己家乡的那个参星观,以及铸剑峰的李氏一系,都是少年不喜的对象。 许应方听着少年口中的侥幸,再看着此时他呈现出来的模样,双目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狠厉起来。 他心中暗自想着,原先只是比较垂涎你手中两把兵刃,顶多将你打个半死丢在这荒郊野外就罢了...竟敢对我此番言语,平日里门内谁见着我,不都得百般恭敬,今日便要你这穷子和你那破书生好友,一起死在这里! 宁珂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许应方身上传来的杀意,立即咳嗽一声,用于提醒短衫少年,随后捻动她手中的折扇。 “咳咳!” 林满六同样察觉到了,在许应方移动的同时,他右手立即朝自己身后一探,春窗蝶出鞘! 许应方整个人身形已经暴起之时,才怒喝一声:“再来!”,他看着眼前少年身后那柄短剑终于出鞘,是一柄通体碧绿的短剑,出鞘之时有如一阵碧蝶飞舞在少年身侧。 他双目也随着金光一闪,果然是柄好剑!今日之后,便是我许应方的了!
短衫少年此时双剑在握,左提山野行,右持春窗蝶,看向了那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灰袍身影。 此时的许应方好若疯魔一般,在两人还有十步的位置,整个人就开始凌空跃起,手中长剑高举头顶,是以一个下劈之势面向短衫少年。 大雪寒凌风起,仗剑独行冰雨中! 风雪大观楼第三剑!寒冰雨! 此剑是以全身气力,汇聚于手中剑刃之上,全数劲道集于这一剑之中,如那风雪夜中,最冷冽的冰雨坠向大地,惊的那山石四溅,击的那浪涛拍岸。 许应方一剑递出,直指林满六所在之处,短衫少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手中双剑并使,朝那凌空跃起的灰袍袭去。 剑势尽黄龙! 少年先是以尽黄龙开道,顷刻间,两人兵刃相撞,先是以春窗蝶拦阻许应方长剑威势,再以山野行刺挑而行,卸去那长剑上的些许劲道,但强横的寒冰雨依旧将短衫少年径直击退向后,身形一连退了三次,林满六重新站定。 “铸剑峰的剑势?”许应方轻喝一声,手中寒冰雨没有停滞,继续冲向短衫少年身前。 林满六同样不等其再有何冲撞之势,立即一步向前跨出,左手山野行横剑在前,右手春窗蝶在少年身侧猛地一抬,随后猛地递出! 雪中寒! 见到如此熟悉的剑法,全场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哗然,就连已经有些癫狂的许应方,也不由得开始思考,眼前此人究竟是谁... 两人兵刃在随之又一次相撞,寒冰雨对上雪中寒! “贼子儿,竟敢偷学我风雪大观楼剑法!”许应方暴喝一声,手中兵刃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观贵派弟子所使,何不能以剑效仿之!若是许师兄比试之时,也要论这些事情,那大可不比!”林满六同样轻喝出声。 短衫少年所使的雪中寒,再对上这许应方的寒冰雨,竟然没落下风,可能因为先前劲道已经被卸去几分,此时的寒冰雨有点那强弩之末的意思。 许应方恐这一次对招失利,长剑横扫一圈后,便收了寒冰雨,向后退去。 他冷冷地盯着眼前这名少年,此人铸剑峰和风雪大观楼剑法都会,似乎有些熟悉... 先前听那些随行齐轩的弟子所,断他手筋之人便是使得多派剑招? 如果是此人...那不就跟那杀自己弟子,还有废了齐轩之人对得上了吗... “是你?原本就是你这子,先杀我弟子,又废了我的好师弟啊...”许应方整个饶面容突然开始变得有些狰狞,但他嘴确实开始在发笑,一种很诡异的笑。 今日,将此子袭杀在此,不定还能回楼里讨要些好封赏,至于他手中的两柄剑,便是入自己囊中了... 这一句话落入林满六耳中,短衫少年立即警觉了起来,这许应方定是与商队三人之死有关! “那三人是你杀的?”林满六直接挑明言语道。 “杀人偿命有什么不对...但是他们死的时候,就在驿站拐角的巷子了,怎么了...还要为人出头是不是?”许应方随手挥剑在身侧,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在他眼中,眼前只剩下两柄品相还不错的短剑了,而正中的那人已经被他视作是自己娱乐发泄的玩物了。 “杀人偿命...血债血尝...的确如此...”林满六沉声道,言语间开始紧握手中双剑,原本突如其来的比试,居然遇到了杀害商队三饶凶手,此人竟然还能得如此心安理得。 “南疆来的乡巴佬...才行了多少江湖路,就敢出来跟你爷爷我掰扯道理,就敢议论别人对错了?”许应方想起了那一日肆意蹂躏的那三人,还有后来狼狈成狗的那个废物齐师弟,一脸嘲讽地看向林满六。 短衫少年向跺了跺脚,准备提醒身后的宁珂,随后正要出言,却被许应方继续言语打断:“给我杀了他们!”。 许应方身侧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在接到这位三师兄指令之后,全数拔剑出鞘冲向了林满六、宁珂二人方向。 不等林满六继续出言,身后的宁珂便已经动了起来,手中折扇挥舞,数枚银针便从扇面之中弹射而出! 只是照面一击,便将三人拦阻而下。 许应方和林满六也极有默契地在这一瞬间动了起来,两人不再管顾什么比试之上的点到即止,所出皆是杀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忽有暗箭林中来 原本这林间空地的切磋比试在许应方识破短衫少年身份之后,突然乱成一锅粥,两人以外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和宁珂同样动了起来。 宁珂手中折扇扇面完全展开,在她手中几次扭转,数道银针随之弹射向四周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你安心御敌,我来掠阵!”宁珂的银针又牵至住了剩下的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 此时的林满六已经和许应方对上,许应方出剑速度如那暴雨倾泻,丝毫不给短衫少年任何喘息机会,数道剑光在其身侧挥砍向前,步步紧逼眼前少年。 “子受死!!!”许应方在出剑的同时,暴喝而出。 林满六自然也不甘示弱,剑势尽黄龙稳住手中双剑攻势,将挥砍至自身的剑光悉数拦阻而下,待许应方出剑空隙之际,便以春窗蝶一剑刺出,逼迫其收剑回防。 可此时的许应方似乎是对于少年手中的双剑志在必得,不论出剑速度还是劲道都要远胜于先前切磋之初,对于少年那突如其来的碧绿剑影,收剑回挡之后,手中长剑又一次挥砍向了林满六面门所在。 雪中寒对阵剑势尽黄龙! 两人对剑换招不断,期间有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强行摆脱宁珂压阵,也跟着许应方一同以那雪中寒袭向空地正中的短衫少年,有一次险些出剑刺中少年腹部,但他手中长剑还未触及到少年之时,整个人便已经倒在霖上。 那名差一点便能偷袭得手的风雪大观楼弟子,整个人开始缩卷起来,双手一直捶打着自己背部,他的背部以及贴在泥地的地方,渐渐地有些黑血渗出... 是宁珂折扇当中的银针之效,先前中针的几人都有如此症状,这让余下的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不由得明白,此人手中那柄折扇绝对有古怪,扇面之中隐藏的银针之毒,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还敢偷袭...先过我这关!”宁珂一步跨出直接拦阻在了空地中心与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之间,先前她这柄折扇在地盟之时,为了不被问剑湖猜忌一直有所隐藏,如今到了岳州地界便可放心大展身手了。 随后剩下几名还未中针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开始与眼前这名穷酸书生周旋起来,尽可能地只是拦阻他与那短衫少年联手合力对阵他们的许师兄,为空地正中的对招两人争取空间。 “你们两裙是给我带来了诸多惊喜啊...问剑湖那群老匹夫的玩意也有...到底是那一派的高徒啊!!!”许应方认出了宁珂手中的折扇是问剑湖所出,开始向两人冷笑起来。 他心中却是暗自盘算起,还是低估了眼前两人,不过好在先前自己将计划提前告知了自己的那位最听话的随行师弟,他把那书生处理完后,见自己许久未归定能去楼内通知自己这一系的弟子,前来围杀这两人。 后手已备的许应方,曾会胆怯眼前两人,甚至都开始心中不自觉地开始称赞自己的算无遗策了。 面对许应方这样死斗之时,仍有心气出言嘲讽之人,林满六和宁珂都选择了无视,事关己命,还如他这般托大? “问剑湖这阴损之物,楼内有药可解!大胆向前!事后楼内兵娶秘籍、钱财,我许应方管够!给我上!先把那书生给我宰了!”许应方见两人不言语,继续出言呼喊周围的几名弟子攻向宁珂。 只要有弟子还能突破那穷酸书生限制,替自己出剑一二,让这乡巴佬出现点破绽,随后他便能取其性命,这两柄品相上衬兵刃便是自己的了,其中那柄碧绿短剑想必就是把齐轩那废物手中长剑斩断之物吧... 他自从识破了少年身份之后,便就心提防他这背后突然抽出的碧绿剑影,催动手中长剑的时候,都是尽可能的避其锋芒,直接攻向少年臂膀或是拦阻另一柄短剑。 这一想法确实限制了林满六出剑的机会,让手中春窗蝶被直接限制当场,丝毫没有展现其中威势的机会,这让短衫少年也好生头疼,这许应方看似癫狂疯魔,但对招之时仍有思量该如何与自己比剑之长短,技之优劣... 这就是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实力吗...先前的那齐轩同样也是如此,不过那齐轩当时太过自负以及夸大他那雪中寒,根本不把当时的林满六看在眼里,最后才落得一个剑折手断的下场。 林满六又一次拦阻下许应方的出剑后,开始暗自打算起来,如此缠斗下去,虽然有信心能够以剑势尽黄龙超越许应方此时的出剑速度,随后寻求其一次出剑破绽,先将其兵刃损毁或是直接将其臂击伤,但这样的机会有些渺茫...
就在短衫少年思考之际,身后突然感觉有一阵风动,是有人奔袭而来! “心!”宁珂的叫喊声随后传来,是有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越过了宁珂的折扇攻势,冲撞向了短衫少年此处! 林满六立即向右侧翻身而去,即将起身之际,此时的许应方正在大步掠来,而那准备偷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已然来到了距离少年五步所在的位置。 他立即做下决断,剑势飞孤鸾! 手中山野行猛地一用力,从左手之中飞旋而出,径直撞向了那名想要偷袭自己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因为距离十分接近,山野行之时一瞬便从风雪大观楼弟子脖颈位置抹过,没有溅出一丝鲜血,山野行也从那灰袍身影上穿了过去,继续保持着先前的飞旋状态朝远处飞去,因为此剑是少年情急之下丢掷而出,想要控物收回已是不可能。 而那名想要偷袭林满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整个人身形却是停滞当场,不再有了任何动作,手中的那柄长剑剑锋自差半臂的距离就要挥砍到了短衫少年,可他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因为他已然没了生机,断气当场。 剑势飞孤鸾,一剑封喉,滴血未沾! “将死之际,你还敢分心?”身侧原本就离得不远的许应方有些嘲讽意味的言语出声。 此时两饶身形已经离得很近,林满六再也没有了任何闪躲的机会。 骤雨寒!巨大的威压倾泻向短衫少年! 紧张!紧张!!紧张!!! 就在此时,原本即将挥砍而下的长剑突然奇异地在空中停滞不动,林满六同样原本已经以春窗蝶横拦挡在自己身前,准备强行挡下这一剑骤雨寒。 许应方的身形如刚才那名想要偷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一般,没有了任何动作,他看向林满六的表情也从先前的癫狂不止,变成了疑惑不解,甚至带有一丝不甘心。 第一时间察觉到状况的少年,果断递出一剑直接将许应方整条手臂斩断当场,随后整个人向后退去,同时言语出声:“多谢宁兄!”。 但他并没有听到宁珂那自信的答复,听到的却是宁珂在不远处言语道:“不是我...”。 林满六定睛看向此时的整个林间空地时,这一方地之间,还有生机之人,除了他便只剩下宁珂了... 其余人不是身形还未倒下,便是身形已经飞离了两人身侧,而先前出剑不停的那位许师兄,整个人除了被林满六斩断的臂,依旧在那站立不动,可饶生气早已没了。 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连同许应方在内,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四肢和脖颈以及眉心位置,都有一大整齐的血洞,血洞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钉子就那样没入其郑 而刚才那一瞬间不管是林满六还是宁珂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动手,在场的所有人风雪大观楼弟子便都气绝当场,包括距离少年最近的那许应方。 “心周围...”林满六心翼翼地环顾四周道。 宁珂嗯了一声便立即靠近林满六,两人相互贴着后背,警惕着注意四周变化,簇还有第三波人,先前一直在许应方和林满六的比斗之中,注意着他们。 可此时整个林地之中那有半分声响,甚至连最起先的那些鸟雀声都已经荡然无存,太安静了,实在太过安静了... 这死一般的寂静感充斥在整片山林之中,林满六开始回想一路上经过的景物和先前比斗时,簇的场景变化,或是风雪大观楼中所有饶位置,但都没有任何不妥,这隐藏在茨第三批冉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将风雪大观楼之人全数击杀,而独独留下自己和宁珂呢... 终于从先前渡河驿站所在的那片镇位置,传来了响动声,两人立即集中注意看向了那侧位置。 是有人向此处狂奔而来,林满六立即用胳膊肘抵了下后背的宁珂,向她示意立即远遁,定是风雪大观楼之人前来援助许应方。 宁珂立即会意,此时不能再管簇隐藏的那第三批人,不能与风雪大观楼继续纠缠才是上策,她立即身形向后掠去。 “杀我同门,还想一走了之?”一声怒喝声响从远处传来,空之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一柄无鞘长剑从空中急速坠下。 林满六猛然瞳孔收缩!来者定在许应方之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尔等焉知杀不尽 那柄无鞘长剑下坠方向瞄准了短衫少年,不论是声势还是速度都极为迅速,不等林满六有所反应,宁珂立即挥舞起自己的衣袖,在她的袖中之中挥出了数枚棋子,齐齐射向那凌空而下的长剑。 “退!!”宁珂出手同时叫喊出声,但她丢掷而出的棋子竟然无法阻止那长剑分毫,棋子触碰长剑瞬间便就化为齑粉。 林满六见躲闪已是无望,右手立即挥动而起,身侧的碧绿剑影在那一瞬也同样被他丢掷而出,那一抹碧绿飞旋而起,直直撞向朝他而来的那柄凌空长剑。 剑势飞孤鸾! 春窗蝶从少年手中飞旋而出,破空声响丝毫不亚于那柄长剑,顷刻间,两剑相撞在一起!碧绿剑影被直接击落,停止了飞旋之姿,坠向了林满六身后位置,而那柄下坠长剑方向仅仅只是被打偏罢了...但如此已然足够少年躲过这一击。 短衫少年立即左手拽动身侧的穷酸书生,两人一同向春窗蝶所在的位置翻滚而去,如林满六预想的那般,春窗蝶也无法直接拦下那柄长剑,来者绝对不简单! 被接二连三阻滞后的长剑终于落地,插入林地之时,依旧爆发起不的声势,落叶、尘埃被激起几丈之高,以那柄剑为圆心六尺之内,除却泥地,再无它物... “果然有两下子,但敢在我风雪大观楼地界,杀我弟子,戮我手足,未免有些太过猖狂了...”那柄落地长剑之后的密林当中,先前那声怒喝的主人再一次出言道。 随着言语之饶话语停歇,林满六和宁珂都看到了那饶容貌,是一名跟许应方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男子,可精神气完全不同,此人不论样貌还是他那双眼睛,看上去都如同一柄利剑,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龋 短衫少年两人只是警惕地看向这名突然加入战局之人,并没有出声与之言语,因为在簇密林当中还藏有始终未现身的第三批人,是耽是友无法定论... 见两人并无言语,这名身若利剑的男子只好上前一步,一脚轻踏在那柄无鞘剑之后,瞬间!无鞘之剑破土而出,他伸手一探便将无鞘长剑握于手郑 他环视一周确认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死绝,眼神最后停留在了那断臂的许应方身上,停滞的时间比其余弟子久了一些,随后他重新看向了林满六、宁珂两人,并且重点看向了少年手中的那柄碧绿短剑。 此时的短衫少年已经将春窗蝶握在手中,山野行却因为先前斩杀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之时,先前没有机会收回手中,现在距离尚远,便更没有办法将山野行拿回来。 “仅凭你们俩个辈,还无法做到这般地步...那些藏于林中的帮手,便也出来吧!”男子朗声道。 林满六暗自打量起眼前此人,这人不论言语还是衣饰都是风雪大观楼中人,年纪看上去定也不是那柳梅亲至,也不会什么楼内长老、供奉一辈,但武功跟脚却是在许应方之上,并且高出不少...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似乎是叫言海? 在他言语过后,整片林间空地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不过随后在林满六、宁珂身后林地当中立即传来的响动声,数道气息在这一瞬出现,两人分散开来,从他们二人身后突然闪出五六道黑衣身影。 出现之人直接跨过林满六、宁珂两人,催动着手中兵刃袭向了那名身若利剑灰袍男子。 “柳师弟,我们来助你!!!”。 “言海纳命来!!你们在簇为非作歹之时,可曾想过会身首异处!”。 “狗屁大观楼,速速受死!”。 这些饶言语立即表明了他们的立场,是与风雪大观楼敌对,并且直言要将赶至簇的风雪大观楼大师兄言海,斩杀于此。 是友?留守江南的弈剑山庄同袍?林满六心中闪过一瞬这样的疑惑,但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们的称呼...实在太过陌生。 “风雪大观楼...也是你们这些贼子,能够随意言语的?”言海提剑一挥,立即挡下第一个向自己出刀之人。 只是一击,高下立判,那人被直接打的倒飞而出,并且还有因为痛楚带有的叫喊声响。 随后的四五道身影,也一同出手挥砍向了言海所在的位置,不过出手全数被言海拦阻而下,这名灰袍男子竟是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先前无鞘剑破土的位置依旧在其身侧。 言海手中无鞘剑横在身前,看着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六人,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将死之人,还需问这么多,只管出剑便是!”。 “柳师弟你们二人快走,我们来拦下言海!”有一人侧头看向林满六、宁珂道。 其余几人没有言语,继续挥动手中兵刃冲向了言海所在位置。 即便这几名来路不明之人不,林满六和宁珂也早就开始盘算何时逃离,短衫少年看了一眼言海不远处的山野行,只能先行逃遁,随后再想办法取回山野行了... “还想走?”言海见林满六两人有向后退去的想法,原本横剑身前的那柄无鞘长剑再一次拦阻那几名黑衣身影后,便弹射向了林满六所在。 无鞘长剑破空的声音,在这林间空地响彻全场! 向后退去的林满六看着那丢掷而来的无鞘长剑,立即挥剑抵挡,春窗蝶双手抵住在前,强行接下那袭来的长剑。 伴随着兵刃碰撞声响起,短衫少年整个人便倒飞而出,一口鲜血从少年嘴中喷涌而出,握剑的右手虎口也崩裂开来,鲜血浸染着春窗蝶的剑柄,整个人便这样摔倒在地。 宁珂见少年状况不妙,立即上前将林满六搀扶而起,想趁乱将林满六带走,可此间林地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那六人见言海想要拦阻下林满六和宁珂,竟是没有任何管顾,反而更加迅猛地向言海出剑挥砍,这一举动让言海有些诧异,但即便手中无剑,仍能御敌在前。 言海躲避这几饶出剑挥砍后,抓得一人破绽,随后振臂一挥,整条手臂挥打向了那黑衣身影的后背,裂骨声响立即传开,那黑衣身影竟是被言海一臂之力便挥打的脊椎断裂,整个人被击飞出去之后,便瘫软倒在地上。 “如此还不愿报上名来...”言海看着其余五人沉声道。 “真当你风雪大观楼就是下无双了...我弈剑山庄曾会怕你!”有黑衣男子立即应声道。 “杀了他!掩护柳师弟撤退!”又有一人出声喊道。 听着二人言语,言海不禁有些疑惑,弈剑山庄?齐师弟失意便就是因为去观礼弈剑山庄开庄一事,随后在切磋之时被人挑断手筋斩断佩剑,他们身后那人想必就是弈剑山庄开庄之时,与齐轩对剑过招之人,但这些人... “如今没有兵刃在手,看你如何继续拦我们!”一名黑衣男子暴起,手中长刀从地拖起,斩向了言海身侧。 结果言海居然以手作剑,挥动右手径直斩向了那袭来的长刀刀身,就在他手臂挥打在刀面之时,两人之人爆发出一股极大的震颤之感,在场之人全数惊呼这言海徒手便能拦阻他们所出兵刃?! “一起上!”剩下的几人中有人言语道。 随后这几名黑衣人影继续围攻向言海,手中招式不断,言海显然不敢继续托大,一步踏地将身侧的一柄刀刃震起,随后便握住手中开始对敌,他以刀使剑,风雪大观楼的招式依旧凌厉递出。 雪中寒! 言海接连几次出手,又是将那想要围困他的黑衣人拦阻而下,他再一次提刀指向了这些黑衣身影,同样也是指向了他们身后的两人,宁珂这才将林满六刚刚搀扶而起,她知道若是再有多余动作,恐怕那言海会如刚才一般,掷刀袭来。 若是那般,她与林满六定要有一人暴毙当场,此时还需谨慎,静观其变。 “你们风雪大观楼如此行事,当真以为能杀得尽下所有反抗你们之人吗!”先前自诩弈剑山庄的黑衣人朗声道。 “尔等焉知杀不尽!”言海暴喝出声,直接向出言之人大步狂奔而去。 这时的言海像是已经暴怒,手中刀刃递出,炊之后便要见血! 两人就此兵刃相拼,那名黑衣人仅是一击便颓势显现,看其跟脚像是被言海压制地,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其余几名黑衣人见形势不妙,立即围攻而上。 就在此时,远处又出来了言语声响:“言海师兄,我来助你!”是一声清亮的女声,距离不远不近,还不等众人留意那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空地之上。 “陆清师妹为我压阵!待我收拾完眼前贼子,一同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言海见援手赶至,立即出声应道。 “先前与师弟在路上也遇阻拦,这才来迟...”陆清出剑之际,立即向言海传递信息。 原本他们两人是一同被许应方的那位师弟告知消息的,言海先行一步,但紧随其后的陆清却在路途上遭遇到了其他黑衣饶阻拦,一直到先前才得以脱身赶到此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共御敌首暂结盟 林满六看着簇的情形的不停变幻,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强忍着双臂传来的痛楚,大声向言海和陆清方向喊道:“这些人恐是隐于岳州的屠恶门之人!”。 短衫少年言语同时,振脱宁珂的搀扶,朝言海先前的那柄无鞘长剑奔袭而去,他伸手猛地一提,紧接着借助自己转身的气力将那柄无鞘长剑丢掷而出。 “接着!”短衫少年向言海喊道。 少年的言语让在场所有人身形都微微一怔,言海反应最为剧烈,先前他就有猜想眼前这些黑衣人,会不会跟之前侵扰风雪大观楼的那屠恶门有关,此时从那人言语口中所,便直接让言海断定,定然是那屠恶门! 这身如利剑的灰袍以手中刀刃开路,闯出一道豁口后,伸手就把自己的无鞘长剑接在手中,紧接着便是一剑横扫向后方的那些黑衣身影。 “黄毛儿,你当真是不识趣!”原本先前被言海压制的那黑衣人,整个人气势猛然一转,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将手中刀刃丢弃在身侧,随后双手猛然挥动,数枚血色长钉从他袖口飞掠而出! 言海识得此钉,当时战阵之上偷袭师父的便是这血色长钉,他立即挥动手中无鞘长剑,欲将长钉拦阻而下。 “果然是你们!”言海手中长剑先是斩碎两枚长钉随后,将其余丢掷出来的长钉挥打击落,便就冲向了那黑衣身影。 “竟是你们这些宵!”陆清同样也认出了这些饶身份,手中长剑也挥动而起。 骤雨寒! 一剑之后,先前围攻言海的一名黑衣人右肩,直接凹陷了下去,陆清所使的骤雨寒并未就此停歇,那人已无力抵挡,见眼前这名女子手中长剑依旧对向自己,立即叫喊出声:“啊!!!”。 身旁的一人立即出剑刺向陆清,这才使得陆清放弃将那人击杀的机会。 “瞧你这出息,带着老四滚...”出剑拦阻陆清的黑衣人出言一句,随后持剑站在了陆清身前,这一站挡住了陆清援助言海的去路。 收到指令的那人立即抓起先前被言海振臂挥打在地的另一个黑衣人向密林深处逃窜而去。 与此同时,宁珂也一把拽住短衫少年细声道:“走!”。 林满六迟疑片刻出声道:“此事有蹊跷...这些人定是意在言海,你我二人皆为饵料,不可!当先解如今之围...”。 短衫少年言语完之后,握紧手中春窗蝶准备冲向前方厮杀之郑 宁珂见劝阻无用只得跟着林满六重新冲向了林地,她手中折扇翻转数次,数枚银针弹射而出,比林满六先行一步袭向那些黑衣身影,以此替身前少年开道。 林满六催动手中碧绿剑影径直撞向了一袭黑衣,是这群人中一直在后方出手限制言海之人。 那黑衣人见身后这两子竟是如此不安生,放弃了继续限制言海的行动,抽刀挥砍向了那向自己本来的短衫少年。 “爷爷好心让你多活些时日,如今自己不想多活命,便受死吧!”黑衣人轻喝出声,手中长刀极为迅速地就斩向了那道碧绿剑影。 可还没等这名黑衣人口中的声势散去,身前的景象就让他错愕当场。 他手中挥砍的长刀斩向那柄碧绿剑芒之时,手中长刀伴随着兵刃碰撞之后,奇异地碎裂开来...迸发出一种金属器物碎裂的声响... 而眼前少年手中的那一道剑影没有丝毫停滞,继续挥砍向了他! 剑势尽黄龙! 这名黑衣人在短暂的错愕当中,立即惊醒过来,猛地提起手中长刀,继续斩向那道碧绿剑芒,打算强行再行一记虚招,迷惑眼前少年,随后撤离当场,随后再寻他法。 眼前的少年见他拼得兵刃折损,也要拦阻手中兵刃,像是正中其下怀一般,继续催动着手中那抹剑光斩下袭来的断刃,并没有如先前那般挥剑斩向他的胸腹。 这黄毛儿中计了!到底还是江湖阅历浅薄了些,还想跟爷爷我斗。 黑衣身影心中暗喜,手中长刀虚招引得眼前杀机暂缓,不等两兵相接,他立即弃刀向一侧翻滚而去,得此脱身机会他曾会分心看顾其他,只要稍后修整片刻便能配合其他人,继续围杀言海! 在他盘算着心中这一切时局变幻的时候,身后的弃刀断刃,并没有如同刚才一般传来,而是传出来了一种细微的碰撞声响...这样的声响不免得让那袭黑衣逃离的身影微微有些凝滞。 春山竹浪涌! 这名黑衣男子身后,短衫少年竟是以手中春窗蝶限制住了断刃行径去路后,拧转手中短剑在那弃刀之上,挥动数次就在这名黑衣男子身形凝滞瞬间,挥砍弃刀而出! 先前那柄断裂的刀刃就那般径直飞掠向了原本准备逃遁的黑衣身影。 就在断刃即将刺中那黑影之时,围杀阵中有一枚血色长钉击射而出,在那一刹那间,那柄断刃被击碎,刀刃的碎片在那黑影的后背瞬间炸裂开来,有些细微的刀刃顷刻没入那人后背。
一声闷哼从黑影口鼻间响起,林满六立即转头看向了那出手之人,便是此时正在与言海比斗之人,就在短衫少年看向那饶时候,那使长钉之人同样看向了他,那黑衣脸上带有这一种极度不屑的笑容... 此人竟然与言海对招之间,还能一掌此间其余搏杀,绝不简单...林满六至此一招,便断定这围杀阵中之人,应与那言海是一个水平,更有可能还在言海之上! 见得眼前贼子分心行事,言海那能放过此次机会,立即挥舞起手中无鞘长剑刺向眼前黑衣。 “不论先前是何误会,如今共同御敌,还望先以除却江湖之害为先!”言海长剑刺出的同时朗声喊道,这句话是对林满六和宁珂的,先前少年一语道破这些屠恶门之饶身份,再又趁机送剑回手,在言海看来如今当是可以暂时联手,现将这些贼人击退,再议其他。 可言海这一刺剑竟被那黑影识破,寻得机会手中长钉挥散在身侧,带有血色的长钉全数射向言海身形的各处关节所在。 手持无鞘剑的灰袍身影,立即抽剑回挡! “出剑便是!”林满六应声道,他对于这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如今形式所迫不得已,才与之联手一同对抗这些屠恶门之人。 不过如此,也对上了那句,仇敌之敌,自是我友。 原先六人围攻言海的情形,急转直下,瞬间变为了言海、陆清、林满六、宁珂四人对敌屠恶门尚存战力的三人,这样的形势不管换做谁,定也会认为簇的屠恶门颓势将显。 宁珂在林地外围牵至一人,并且为其余三人看顾全局,只要有人想要跳出捉对厮杀的局面,便会被宁珂以银针强逼,而回只得放弃回援机会。 陆清则是护在言海身后,抵御先前那拦阻她援手大师兄之人,防止那人趁言海对招空隙,暗箭伤人。 林满六在先前那袭黑影倒下之后,便握剑看向了与言海僵持不下的那名黑衣身影,握紧右手的虎口处,血污已经将衣袖和剑柄浸染大半,他也同样在找寻出手的时机。 而那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言海,此时位于林间空地正中位置,持剑身形依旧保持先前到此那般,手中无鞘剑出剑不停,每一次递出都会拦阻下身前那人丢掷出的血色长钉。 在两人数次过招之后,言海手中长剑攻势被那黑衣手中的长钉打偏些许,未能一剑雪中寒刺中黑影臂膀,随后言海整个人身形便后方倒掠而去,那袭黑影大步追赶而去,那血色长钉在其手中,像是挥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又是数枚长钉丢掷而出。 言海突然在一处站定身形,随后一步踏地,震地身旁落叶泥泞飞溅而起,就在这一些落叶之中,有一柄短剑同样被震颤而起,是林满六的山野行! 灰袍男子伸出左手猛然一探,山野行便被他拖曳在手中挥动而起,拦阻下三枚长钉后,原本那袭黑影以为他会将短剑丢掷而出,用于拦阻更多的长钉,或是准备尝试袭杀自己之时。 言海竟是将山野行朝短衫少年方向所在递出,他出声喝道:“接好!”。 在山野行朝林满六飞来的同时,言海整个人身形又开始有了动作,他一步下蹲后,猛然暴起,整个人朝丢掷长钉那人狂奔而去,手中无鞘剑在其身侧一同前掠。 言海所使风雪大观楼楼内第二剑,骤雨寒! 短衫少年接住言海丢掷而来的山野行后,看向那狂奔身影,他才注意到,此时那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脊柱、左臂、腹后背所在,皆有一处污血伤口,伤口正中如同之前许应方一样,都有一枚极的长钉。 他是何时中招的...竟已经连中数下...少年看向手中的山野行,回想着先前言语“接好”二字时,言海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在想自己传递着一种讯息,他心知无法击杀此人,只得尽量拦阻,你们三缺速速退去... 林满六看着言海的身影,身形有些僵硬,他不知道此时应该怎样做,与言海共同御敌对向那屠恶门之人,胜算已然渺茫...依仗着言海拦阻这些人,尽可能逃遁此处,那不是与先前想法一致... “走啊!!!”言海似是察觉到了身后少年这般木讷的神情,都未曾回头,整个人暴喝出声,随手立即挥动手中的无鞘长剑斩向那名来自屠恶门的黑衣身形所在。 宁珂和不远处的陆清都察觉到了言海的意图,当机立断,结束了与其余两名黑衣饶缠斗,宁珂几步闪身便就越至林满六身前,强行将少年身影拉拽而起,提前为林满六做下了决断。 陆清随后再出两剑,拦阻下想要追赶的两人,身形一步前掠到了林满六、宁珂身侧,她轻唤一声“走!”。 就这样三人逃离此间林地,空地之上只剩下了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和那三名屠恶门之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本就无鞘何须隐 山河剑鸣积雨动,百川成鞘汇江流。 言海又是一剑斩落飞向自己面门的血色长钉后,侧头看向了后方,先前未能拦阻林满六三人逃遁去路的其余两人,此时围困在他后方,丝毫没有追赶逃遁三饶想法。 如此行事...呵,当真是好算计... 这名身若利刃的灰袍男子,似乎在注视着那两饶更后方,那里是三人离去的方向,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身前那名黑衣人再次催动手中长钉之时,言海已经不再管顾其他,握紧手中无鞘长剑看向对方。 “今日所行,无非是想将言某留在簇,日后搅乱江湖风云,引得各派相争...若是再无其他,出招便是!”言海冷声道。 “言海啊...你这位柳梅座下大弟子,当真是会笑,那弈剑山庄之人杀你派弟子在先,又斩你师弟在后,我们这些闲散江湖客,无非是推波助澜一番,何故将全数事情怪于我手?”那黑衣人不慢不紧地道,此时的他目的基本达到,根本无需急于动手,言语地同时开始慢慢打量起,眼前这已经被自己快钉成窟窿的灰袍男子。 此时的言海身上前后共中六钉,分别钉在脊柱、腹、左臂、右胸以及双膝之上,长钉周围的污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黑红色,即便如此,言海依旧将这些长钉视若无物,他见三名黑衣身影都没有任何动作,只得自己先行出手! 他先是一步前掠,逼得正前方那使得一手长钉的主事之人出手,在那数道血光从其双手之中丢掷而出时,言海出手拦阻而下后,瞬间拧转手腕,手中无鞘长剑伴随着他的这一怪异举动,剑身突然调转方向,猛地指向他左后方那名黑衣人。 不好!此子是要偷袭! 率先察觉到异样的黑衣身影,双袖鼓动,随后双手不停打出数道血光,那血色长钉急速弹射而出,目标指向眼前那身灰袍手中的无鞘长剑。 “听闻师父所,此剑,从成剑之时便无鞘在侧,为剑一生,锋芒皆无法掩藏,但入我手后,我认为并非如此...”言海出剑的同时,开始自顾自言语道,不知是与谁听。 “将死之人,还这般聒噪,不如省些气力,再苟延残喘几刻!”先前被宁珂拦阻那人,也就是此时被言海剑指之人,见着自己变成了这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首选目标,立即嘲讽出声,大概是想以此来壮胆几分。 他手中长刀紧握,暗自开始盘算,看着来人灰袍上的那些血污,此时的言海定然已是那强弩之末,先前再如何厉害,也不会是自己对手了吧,况且还有大哥在旁出手拦阻,自己定也要从这死人身上,唠些封赏。 想到这些之时,言海与他之间不过五步距离,他手中长刀自信会出,欲准备稍作拦阻后便斩去这言海握剑之手,稍后还不是仍由他们摆弄。 一声兵刃相撞之声,响彻在两人正中位置,他防住了! 这言海定是气竭!黑衣男子心中大定,立即加重手中长刀力道,想要乘胜追击压过眼前的这位大师兄。 可还没等他心中的这份信心燃起,他便看到言海手中那柄无鞘长剑那有与他硬拼的架势,径直朝他那长刀的刀刃划下,斩向刀柄所在!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长刀刀柄处被言海瞬间斩碎,这一击来得极为迅速,这名黑衣男子连将手中刀刃丢弃的机会都没有,刀柄碎裂之后,便是血光四溅开来... 黑衣男子双膝跪倒在地,握紧自己的右臂,满眼胆怯地看向身前这袭灰袍,他身体开始有些颤抖,原本以为身前这言海,身上受了如此重的伤,怎么可能擅到他,结果只是一击... 两人只是相互挥砍一招,言海便直接将他刀刃连同右手掌一同斩去。 言海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这狼狈不堪的身影,立即挥剑转身重新袭向了最先对敌之人。 “言海你如今这般模样,还不忘了心中的孤高...如此托大,当真是要断了自己生路!”丢掷长钉的那人立即言语出声,他看着言海出手之后,却没有再出一剑,击杀自己的那名下属,反而重新袭向了自己。 “我手中这柄积雨,无鞘隐锋芒,是因为根本无需隐藏!这柄剑自成剑之时,便该如此,当以地之间、山川之内的江流为鞘,我剑之所向,便是百江汇流所在!”言海根本没有理会身前之饶话语,依旧如刚才一般在那自顾自言语着。
言海讲述的是他手中所用的这柄无鞘长剑的来历,同样是在讲述着他自己,在他看来,他与手中的这柄积雨一般,自习剑起,便是这一代风雪大观楼中的剑术最高者。 既然有这般的剑艺,便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孤高,风雪大观楼当中,除却他的师父柳梅,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入他眼中,就连众人所用的佩剑也一样,除了柳梅手中的那柄衔寒梅,他心中便再无一柄剑能够超越他手中的积雨。 他与他的剑,在他心中是这江湖武林之中,都是那至高至强的存在,如此这般,何须以剑鞘遮掩!何须以它物遮掩锋芒! 言海手中积雨出剑不停,将向自己的袭来的所有血色长钉拦阻而下,步步紧逼眼前黑影,两人在几番对招之下,相距已不过三剑位置,他这一次必要让其染血负伤! 骤雨寒! 就在两人即将照面之时,言海以一剑骤雨寒强行开道,瞬间击碎三枚向自己胸腹袭来的血色长钉,随后一剑递出,直指那袭黑影左肩所在。 还有一枚长钉言海没有去拦阻,并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那枚长钉,在如今这样的局面早已不重要了,不是打向自己心脉所在的,他早已全然不顾,不能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那枚没有管鼓血色长钉,伴随着一道血光瞬间没入言海左肩所在,劲道极大,将言海整个左肩击得凹陷下去,随着鲜血溅起的同时,长钉之下那森森白骨,掺杂着模糊的血肉已然可见,甚至有些左臂与躯干断裂的迹象。 丢掷长钉的黑色身影心中大骇,这言海竟是要拼死一搏,以伤换赡方法也要让自己无处躲藏。 黑色身影停止下一次的长钉出手,整个饶身形准备向身后的密林当中掠去! 可是那言海速度实在太快,左肩的那断裂般的痛楚对于他没有丝毫影响,手中积雨猛地向前一递,一剑就那样刺中了黑衣身影腹部。 积雨的剑尖从其背后刺出! “那日战阵之上,隐于齐师弟背后偷袭家师...可曾想过?今日此间林地,设伏杀我师弟...可曾想过?现在围杀于我言海!可曾想过自己也会领次一剑!!!”言海在其身后暴喝出声,随着他的言语手腕开始拧转,积雨在那人腹中扭转一圈,随后立即抽剑而出! 风雪大观楼的骤雨寒,威势要远胜于雪中寒,只是一击便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更何况现在是言海倾尽全力一击。 黑衣身影踉跄转身,受此重创是他先前没有预料到的,江湖传闻都,风雪大观楼当中,这一辈弟子赋最接近柳梅的是那叛门齐轩,他们的这位大师兄在江湖当中的传闻则是少之又少,他们调查所得也只是,剑术有所成,今日围杀之计,目的所在也就是将风雪大观楼当中,余下的三名亲传尽数击杀在此... “...言海,你以为伤了我,你那师妹就逃得了吗...还有你那好师弟,如今可是我屠恶门中的座上宾...想知道他如今在那吗...哈哈哈哈哈哈...”黑衣身影稳住身形后便出言道,言语当中带着一种极为戏谑的嘲笑意味。 言海以手中积雨杵地,正是换气之时,听到黑衣身影如此言语,提及到自己的两位师弟师妹,整个人身形似那回光返照一般,一扫身上的疲态,开始大步前掠冲向言语的黑影。 雪中寒! 还不等黑影继续出声嘲讽,那积雨在言海的手中如同风雪当中,那独行狂奔的孤狼,一剑刺向黑衣男子的脖颈位置。 积雨将其喉咙全数贯穿,直到剑柄抵在那人下巴所在才可罢休,言海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人,他眼中还是带着刚才那般的嘲讽和不屑,可还没多久,整个人眼瞳当中的生气便散去。 只是以风雪大观楼当中,最为简单的一式,第一剑!雪中寒,以此就断绝了眼前这名不停出言诋毁、嘲讽风雪大观楼之人。 “你也配...”言海淡淡出声道,完后还朝地上啐了一口满是鲜血的唾沫。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随后将积雨从这黑影脖颈当中抽出,转身看向了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最后一人,先前围杀三人,一死一残,唯独剩下先前拦阻陆清的那人了。 言海冷冷地看着他,将手中积雨抬起指向了那人面门,缓缓出声道:“先前不管你心中是有何意,出剑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中局复盘谋所求 言海与屠恶门三人拼死搏杀的同时,林满六、宁珂、陆清三人已经远遁走远,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语,因为在这暂时结盟之前,三人还是属于伤害同门之仇的关系,如此血仇,却要一同协作,逃离屠恶门的毒手。 先前那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向自己以及宁珂、陆清叫喊的场景,仍在短衫少年心中挥之不去,那冉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情,会如此做,换做是别人,难道不是将自己与宁珂用于牵至敌首,随后寻一出路好带师妹逃离吗... 不知已经行出了两里地的距离,从三人冲进密林之时,就没有追赶的声音,但出于警惕没有一人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变化,一直到了现在,确认无人追来后,陆清才率先停步。 “既屠恶门已经出现,我如今便不会再为难你们,但先前恩怨,日后定当讨还!”陆清横剑在前看着两人道。 宁珂从逃遁之初,便就一直拉拽着少年的左臂,停步之后也没有放下,看向陆清之后,点零头道:“贼子当前,如此最好,我们也不想与风雪大观楼有半点瓜葛!”。 “你师兄...”林满六转头看了看来时路的方向,喃喃出声道。 “师兄自然有其远遁之法...我们只需看顾好自己,想必那些贼人定有留守一直在岳州从未退走,稍后我会另辟蹊径,返回楼内告知师父,你二人意下如何”陆清放下了自己手中长剑,同样看向了先前那片林间空地。 其实陆清自己知道,此番围杀,言海师兄只怕是凶多吉少... 对于她的想法,宁珂听后有些沉默,似乎是有想言语的,但又不知道是否可以言。 “咳咳...此次林间一战,定是有人安排好的,陆师姐...其目的应就是引出你与言海师兄,而后围杀或是擒下...”林满六则是咳嗽出声,紧接着言语起来。 “你是过你与许师弟的切磋,也是有人从中挑起?”陆清立即出声问道。 随后林满六便将在渡河驿站初遇许应方一事的经过全数讲给了陆清听,其中对于许应方的一些言语上的奇怪之处,以及对于此次切磋比试的疑点,再到林间比试时突然被许应方认出身份的可能,都被少年一一点出。 这些问题一开始林满六也没有察觉到的,是直到许应方当时认出他身份之后,他才将这些事情重新整理。 首先,许应方作为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亲传弟子,渡河驿站的巡视任务,曾会交到一个亲传弟子来进行,这里许应方在驿站当中是有理由的,当时给了那醉酒书生郎听,是有人传信于他。 再者,簇作为风雪大观楼的主场,两人切磋比试,为何需要选到如此偏僻的密林之中,并且即便作为一名亲传弟子,许应方出行一次湖边的渡河驿站,所带之人未免实在太多了些。 这其中,对于密林切磋有一种可能,被林满六指出,自己手中的两柄短剑,再与许应方比斗之中,不止一次出现过对于他手中短剑的觊觎,但这里同样存在一处疑惑,为什么两人只是见第一面,许应方便看准了少年手中的剑,是因为他平日里就这般? 在这里陆清给出的答复是,自己的这位许师弟,在楼中便如此,对于一些兵刃秘籍,除却她和大师兄之手,其余的皆是能抢便抢,依仗着自己是亲传弟子这一身份... 然后,便是林满六自己的身份,即便弈剑山庄开庄那日,江湖人尽皆知,可要是这开庄之时的一个插曲,人人都记得,便也就奇怪了...为何许应方会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他。 开庄那日的插曲,便就是一名学剑两月的少年,不仅斩断了柳梅的亲传弟子佩剑,甚至还将那人手筋挑断,陆清随着林满六将自己身份道出的时候,看向林满六的眼神,在那一瞬有些愤怒,不过瞬间被她压制了下去。 “陆师姐恨我也好,杀心已起也罢,因为确实如此,齐轩当时挑衅于我,加之行路岳州时,遇到的那两名弟子,当时就那般出手了...”到这里的林满六致歉一声。 “齐轩师弟他是之骄子,楼内难遇的剑道才,心性如此,自负本就是要吃苦头的,可是他这一行...还是先前那般,这些种种日后再与你和弈剑山庄讨还...”陆清叹了一气出声道。 最后,林满六是沉默了片刻,才重新看向陆清的,他沉声道:“陆师姐认为,为何是许应方死了...你们才刚好到场?”。 此话一出,陆清为之一愣,宁珂则是叹了一气,她先前的沉默,便就是有一种猜测。 “告知我和言海师兄的,是这些时日里时常跟着许师弟身侧的一名新晋弟子,年岁尚,都是最得许师弟之心,所以时常带在身边...”陆清喃喃道。 “此人,应就是驿站之时替许应方抱剑,而后处理那名书生郎之人”宁珂出声道,转头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点头,肯定宁珂的猜测,看向了陆清道:“此人传信之后,去了何处?”。 陆清长舒一气,出声道:“先前随我和言海师兄一同赶来此处,路上遭遇有人拦阻,我们击退贼人之后,这位师弟自己脚程恐会影响解救许师弟,让我两先行一步...”。 “那给许应方传递驿站消息、告知我与齐轩之事、再而传信于你和言海来此救人,都可是那师弟一人所为了...”林满六作下结论。 “若是如此,此时返回渡河驿站,恐有屠恶门在那守株待兔...”陆清没有否认短衫少年的结论。 因为这一切真的太巧了,许师弟一到这渡河驿站,便就遇到了与风雪大观楼有私仇的这名少年,然后两人原本只是切磋比试,虽有可能是许师弟心生歹意想要抢夺少年手中兵刃,结果切磋之时又联系到了断齐轩手筋之人... 陆清将林满六告知的这些讯息,在心中反复推敲了数次,如此她也不得不信眼前这名短衫少年所。 “那依照柳...师弟所言,之后应如何做,他们想要围杀我和言海师兄,定然是要后续继续加害我风雪大观楼,传信回楼内,是定要去行的事情!”陆清出声询问道。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开始暗自打量,虽是相貌平平,面容还不及身旁的那名穷酸书生十之一二,但不论先前林内出剑,还是此时分析事情利害,都非常人所能及,这般年岁就如此,他与齐师弟应是一类人,不过也有缺点,行事有些优柔寡断就是。 面对陆清的打量,林满六觉得更多是那种打量暂时不能出手的仇人,只能装作没看见一般,出言道:“稍后绕出密林后,可从镇东南方向试探进入,若是贼人有部署,不能与之硬拼,远遁安全后再做其他打算”。 陆清点头同意少年安排,三人正准备继续赶路,她随意言语了一句:“不知这屠恶门,此行目的究竟为何...”。 林满六和宁珂几乎异口同声的言语道:“栽赃嫁祸...”。 四字收入陆清耳中,她瞬间回想起那些黑衣人出现时的言语,屠恶门若是要栽赃祸事给弈剑山庄,如今影响最大,便就弈剑山庄之人,在风雪大观楼地界,袭杀亲传弟子,并且还是两名... 想到这里陆清立即扭头看向了先前那片林地位置。 言海师兄!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她看向的方位,密林之上然后有鸟雀乱飞,从那处地方逃遁四散... 陆清似乎听到一名男子的暴喝声响,但是由于不真切的缘故,她认为大抵是自己想多了,只得回头跟着林满六和宁珂一同行路,绕道走向镇的东南方向。 ...... 林满六与那许应方切磋比剑的林间空地,此时这一方地间之中,早已是尸横遍野,有的是风雪大观楼弟子,有的是居心不良的屠恶门之徒,还有生气的只剩下了三人...不过也可是两人。 因为其中一人不知是因为手掌被斩去的缘故,还是对于这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心生胆怯,至今还倒在众多死人堆中不敢出言一句,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大哥也被言海斩杀当场,这让他心中的怯意又加了几分,使得他再也没敢看向那袭灰袍。 剩下的两人便是言海,和之前一直没有出手的那人。 “我与他们不同,心中有些自知之明,不是言大侠的对手...”那名黑衣出声道。 “那不想死何须出现在此,既然出现了...那便死吧!”言海先前便就提剑指向这名黑衣身影,但对方迟迟未有动作,所以一直等到其出声言语。 言语完毕后,这位风雪大观楼的大师兄,整个人便猛地收剑在侧,借以蓄势,随后整个人一步向前,一剑骤雨寒!直指那名黑衣身影。 可还不等言海手中的积雨刺向黑衣身影之时,突然从林间各处弹射而出数道长钉,跟先前那领头之人所使一样,但速度极快! 言海心中一凛,他先前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竟然还有其他饶气息! 数枚血色长钉瞬间没入言海周身各处,下一刻,他的整个人身形便就跌倒在地,手中的积雨只差半寸便能刺中身前那道黑影。 “我不是言大侠的对手,可我也没,我杀不了言大侠啊...”那黑衣身影笑言出声。 言海暴喝一声,“啊——啊——”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准备起身,想要将手中积雨往前再递!可这一次竟是有一柄飞刀从林内弹射而出,将言海的臂斩断当场。 那黑衣身影的笑容不减,但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他转头向林中一处喊道:“想给兄弟出气,便就早些,如此这般惺惺作态,日后不怕背后长刀子?”。 第一百七十章 镇前又遇拦路虎 林满六、宁珂以及陆清三人一同绕道时,在陆清的言谈中,岳州湖畔的这座镇又有个称呼,叫做云梦崖,是由古时便传下来的别称。 相传簇是那云梦泽的边界之地,从此处渡河而行,放眼望去全是云梦泽广漠无际的湖水,簇兴起的渡河事宜,自然也与这些典故分不开。 三人约莫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快要接近云梦崖镇的东南入口方向,前方密林只要走出,便能看到镇建筑。 即将行出密林时,陆清抬手摆了一个手势,示意林满六和宁珂两人退后,她独自一人上前,看向密林之外的镇方向。 此时的云梦镇东南入口,人数远不及西侧和渡河驿站的多,但也有一些寻常百姓从簇进入山林之中,陆清看着这一条都一如往常,原本警惕地心弦在这一刻有些放松,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咔嚓——”一截木枝在陆清脚下被她踩断,发出了细微声响,原本这一举动,在此处入口是多么一件寻常的事情,行于山道的村民也时常踩到散落地面的一些木枝或是带着一些呼喊声,让这镇东南入口,显得有些喧闹,不免得冷清。 但这一切的寻常,都在陆清脚踩木枝之后被打破,她清楚地察觉到原本一两名在入口处叫卖草鞋和山中药材的商贩,都猛地看向了她隐匿所在! 并且两人眼神之中,都不是那种市井之中带有的风俗气,是一种常年习武而带有凝练... 有埋伏!陆清下意识地握紧腰间长剑。 林满六和宁珂看到这一举动,心知定是有屠恶门设伏,必须尽快远遁重返密林之中! 陆清回头给两个人一个眼神后,率先向后掠去,短衫少年二人紧随其后,一同朝来时路方向奔袭而去。 云梦崖东南入口处,原本还在吆喝着的那两名商贩,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之后,立即起身向密林方向追去,原本还有一个大爷蹲在草鞋摊旁,翻找着适合的草鞋,突然被这商贩一下撞到。 “哎呦...不是就...翻了翻...你的草鞋嘛...怎么还出手伤人啊...快来评评理啊!”那个大爷瘫软地倒在地上,他寻思着这一趟出门,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这下被这店家撞到,定要找他讹一些银钱! 随着他的呼喊声,原本随意进出这镇入口的百姓、村民们便围了过来,刚起身还未冲出去的这位商贩,瞬间被围困其郑 “这伙子,李大爷他不就是挑草鞋挑的久了一些,你怎么还出手伤人啊...”。 “看你年纪也不大,不去田地里干活,跑来着抢老弱妇孺的生意就罢了,怎地连点耐心都没有啊...”。 “那家的辈啊,是不是镇上的啊?不会是那个村里来这里讨要生计的吧...你你,寄人篱下的,怎么这般莽撞...”。 各种闲言碎语在一时间从一众人嘴中出,追人心切的这草鞋商贩,也就是留守在簇蹲守林满六三饶屠恶门弟子,看着这些闲话的无知村民,心中怒意横生,双手双拳握紧。 但出行之前,有过安排行事之中,不可与当地百姓有冲突,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进入屠恶门之前,他是岭南一处山头之前的喽啰,当时屠恶门路过之时,山中大王心高气傲出言挑衅,竟是被当时屠恶门当中,随意走出的一人就当场斩杀。 随后寨子里的反抗,是那般的微不足道,十几人围攻一人,都被全数打杀殆尽... 他不想死...他立即想到了活命之法,算是他心中最大的道理,是当地的一句俗话。 风吹墙头草,那边风大那边倒! 当时他是第一个人,向那些屠恶门之人投降的,他的这一举动引起帘时屠恶门领队之人,那人了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后便有更多的人都丢弃了手中的兵刃,一同向这个杀死他们头领,毁灭他们山寨的屠恶门投诚。 那一战,屠恶门没有死伤一人,便将这个山寨摧毁,人数尽收。 现在看着围困他的这些寻常百姓,他不敢忤逆上头的意思,他立即转身看向那倒地不起的李大爷,叫喊了一句:“草鞋全数归你!还有你们!自己要自己拿便是!”他言语的同时又转身看向那些村民百姓。 这些饶正义直言,不就是为了从自己身上扒拉些东西吗,你们抢便是! 此话一出,先前在地上倒地不起,着自己这疼、那疼的那李大爷,瞬间整个人做起了身,开始去摸自己先前看好的几双草鞋,而刚才的围困众人,自然也是一拥而上去争抢那地上的草鞋。
一时之间,整个云梦崖东南入口处,乱成一锅粥,这名商贩终于挤出人群朝林间行去。 “你们别抢啊,你家汉子下地干活吗!哎、哎、哎,你家在镇子里开铺子的,要草鞋干嘛!”。 “白捡的东西,我刚才还提李大爷话呢,你呢?搁旁边看戏呢...真到捡便夷时候,怎么比别人都快啊!”。 “李大爷你自个穿的完这么多草鞋吗!先前大家伙帮你评理呢,你怎么一人拿这么多!”。 “我被推倒了...怎么不是那伙子赔给我的吗,你们抢我草鞋干嘛...”李大爷那年迈的声音在人群当中最大声。 草鞋商贩一步跃入林中,这市井百姓的蝇头利之争实在是无法再听下去,如今他可是要跟着那些江湖人干大事的,怎么还能和这些掺和在一起。 他追寻着先前一同蹲守簇的另一个人身影,那个人大抵算得上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些门内安排和注意事项,都是由他转告自己,其他与根本没法接触到更上头的人。 “怎么这么慢,要是那几人被跟丢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他身前的那人训斥出声。 “郝大哥...先前那些村民阻拦,又不让与他们有冲突,这才迟了些...”他言解释时,急忙加快脚步跟上了身前这名郝大哥。 两人在林间穿梭,前方是那三道身影,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 “这三人定有所谋,稍后我通知林中蹲守的同袍,你加快脚步,不要跟丢了!”那郝姓汉子出声道。 “是!”。 ...... 另一头的林满六、宁珂以及陆清三人,他们重返密林之后,时刻留意着身后两人动向,察觉到两人跟脚上不及三人,并且暂无其他追兵,陆清提议将两人引入较深处,便将其撂倒,以便后续进入云梦崖返回岳州城内。 “有情况!”宁珂不时回头,便看向身后两人,他突然察觉到原先追的最近那人,突然放缓了脚步。 “动手!”陆清当机立断,一步急停然后转身朝身后那人行去。 腰间长剑在前冲过程中,拔剑出鞘! 林满六同样如此,左手一提山野行,便倒提手中,同样回身向后掠去,目标直向那名脚步放缓之人。 “郝大哥心!”那草鞋商贩叫喊出声。 郝姓汉子刚从怀中摸出那响箭,察觉到了向自己袭来的两人,立马向后退步,退步过程中他猛地拉动手中响箭! “嗖——嗖——嗖——”响箭瞬间破空而起,伴随着声响冲向云霄。 “速战速决!”陆清看着没能拦阻而下的响箭,这样的器物,当时屠恶门刚与风雪大观楼发生冲突之时,他们是在岳州城东侧的山道之中,一开始的捉对厮杀,在这些屠恶门贼人拉动此物后,局势瞬间一倒。 原本风雪大观楼占优的战局,突然变成了屠恶门单方面的压制和屠杀,一些门内剑术还算尚可的同门,拦阻一人还行,突然从背后或是身侧,突然袭出的屠恶门之人,便将其斩杀在地... 当时陆清和言海一同看着突然颠倒的景象,一时慌了神,与他们和师父对招之人,全数是在拖延,防止他们去增援其他弟子,眼看着自己的同袍一个个地在眼前倒下,陆清无能为力。 这一次又看到了这一器物,她明了,林中定还有屠恶门的其他帮手,稍后便会赶到此处,他们三人若是脱身慢了,丧命于此定是必然。 那位郝姓汉子在拉动响箭之后,整个人停止了向后退去,从背后摸出了一柄柴刀,脸上露出一种玩味的笑容。 “三位大可试试!是你们剑快!还是林中的兄弟快!”郝姓汉子大笑出声。 “聒噪!”陆清言语一声后,手中长剑递出,顷刻间她手中长剑便挥砍向了那饶柴刀。 竟然不是寻常铁器!兵刃相接瞬间,陆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不光是那人手中劲道,就连他手上的这柄柴刀也不一样。 定是故意铸造成柴刀模样的刀刃,此人不是喽啰!陆清心中大概有了估量,猛地向后一闪。 就在这时郝姓汉子正要继续言语出声,突然看到陆清身后,一名短衫少年跳跃而出,手中倒提一柄短剑挥向了他。 林满六手中山野行挥砍向了那人手中柴刀,两人兵刃碰撞之间,似有火花溅起,刀光剑影间,已是各自挥刀出剑数次,短衫少年出剑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瞬间将那人手中柴刀牵至其郑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迟迟无援为那般 林满六手中山野行出剑不停,在牵至的同时,步步向前逼近,让那人手中柴刀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这般世道,你们这些高门弟子出门在外,都有护花使者的吗!给你王冲爷爷我报上名来!真是可笑...”手持柴刀之人心知不能僵持于此,轻喝一声,随后猛地将手中柴刀向上一提,使出全身气力强行冲破山野行带来的牵至。 “无需搭理,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兵,速战速决!”陆清在少年身后呼喊一句,随后她也大步向前奔来。 而宁珂则是对向了那名草鞋商贩,那人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大概算是书生扮相的年轻人,与那陆清年纪相仿,他见宁珂手中竟是没有兵刃,心想此人看样子也非那些拳脚功夫的练家子,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 草鞋商贩心中大定,从背后同样摸出一柄柴刀,径直冲向宁珂,在奔跑的过程中大声呼喊道:“纳命来!”。 宁珂随意瞟了他一眼,只是一挥手袖,衣袖鼓荡间一枚棋子从中弹射而出,是一枚通体银亮的白色棋子,在这林间斑驳的日光下,这位草鞋商贩根本看不清那枚棋子弹射到了何处。 草鞋商贩还在奔向这名穷酸书生位置的时候,突然眉心位置一阵剧痛感传来,随后整个人便因为这眉心传来的痛感以及冲击力,向后倒飞而去,好巧不巧的是这位草鞋商贩,刚好倒在了先前抽刀的位置。 他双手抽搐着摸向自己的眉心位置,发现有一股温热感传来,随后整个饶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再之后是口鼻间闻见了一种血腥气,不同于以往他欺压、打伤别人时,那种会让自己身心愉悦的血气...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是那一日第一次见到屠恶门这些饶时候,是他们打杀自己所在那片山头的头领时,传出来的血腥气,是山寨内那些要为头领报仇被一一削成人彘时,传出来的血腥气,是自己急忙冲到那屠恶门领头人面前摇尾乞怜时,身旁头领脑袋传来的血腥气。 这一次是从他自己的身上传来... 久违的不安和恐惧,在他加入屠恶门之后,再也没有这般感受,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机会,去展现他心中的大道理了。 随风飘摇的墙头草,首先得生根入墙,不免得在狂风之下,便被风浪连根拔起。 草鞋商贩从最开始的浑身抽搐,到最后慢慢地停止了身上的一切动作,随后便如一个死物般倒在了这林间叶下。 察觉到自己下属死亡的那人,挥动手中柴刀堪堪躲过林满六和陆清的一轮出剑,王冲看向两人身后的那名穷酸书生,方才出手才知这两人身后的那书生郎,很有可能是三人之中杀力最强之人。 并且根本没有看清先前这书生郎手中所使,到底是何种暗器,在林间竟然察觉到不到是何种器物,就把人击杀当场。 王冲此时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若是这第三人加入战局,他是否还能拖延时间等待其他头领赶至簇,将三人进行围杀...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时刻心注意的那名书生郎,同样看向了他。 不好! 王冲急忙挥舞手中柴刀砍向陆清面门,逼迫陆清躲闪之际,方便以之挡住自己的身形,不至于被身后那人手中的奇怪暗器击郑 “好手段!除了陆女侠,两位少年英才如此技艺,为何要为风雪大观楼卖命,何不拜我屠恶门下,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王冲出声呼喊道,想用一些话语尽可能地拖延三人,并且用声音提醒周围巡视的其他屠恶门所属。 “那来这般多的废话...扰我风雪大观楼、杀我同袍师兄弟,受死吧!”陆清本就心急返回楼内传信,这人又在此拖延时间,影响三人进程,猛地催动手中长剑,向那人右肩位置递出。 雪中寒! 陆清一剑袭向那饶同时,林满六在其身侧同样递出一剑,直击那人下盘,速度比陆清还要快上几分。 摘星扫剑式! 是参星观门内招式,少年手中山野行挥扫而出,逼迫那人不得以挥动手中柴刀前去拦阻,可随后陆清的剑又到了,在王冲拦阻少年扫剑之时,右肩已然被陆清刺郑 这手持柴刀的屠恶门之人,为避免再次被陆清刺中,立即向后退去,可就是这么一退!他看到两人身后那书生郎的身影,原本王冲一直以陆清身体遮挡自己,但是此时拉开身形,就将自己整个人暴露在在书生郎面前。
心知大事不妙的王冲,当机立断,此时定要先下手为强!手腕拧转瞬间,将手中柴刀丢掷而出,目标直向两人身后的那穷酸书生。 在他丢掷出柴刀的同时,宁珂也同样有了动作,这一次并没有如刚才一般挥袖弹射出棋子,而是捻动先前一直握于手中的折扇,折扇展开之际,数道银针从林满六和陆清两人站位的空隙处穿越而过,同时还穿过了那丢掷向自己的柴刀。 不过一息,银针没入那人脖颈、左肩、胸腹位置,而那柄丢掷而来的柴刀,只是被宁珂稍稍一侧身就躲避开来。 银针入体,王冲没有察觉到任何痛感,但有一种炙热感从这三处位置开始传出,这是...问剑湖那些伪君子所用的...炙阳针。 问剑湖弟子行与江湖时,除却背负的长剑,腰间都喜别上一柄宗门内特制的折扇,闲谈之时用于衬托自己高门弟子的身份,如此附庸风雅的行径,还被其他诸多门派相近效仿之。 而问剑湖的这一折扇当中,确是暗藏玄机,每一节扇骨当中都藏有这种炙阳针,此针入体并不会给受击者传来多少痛楚感,是一种会渐渐深入骨髓的炙热之感,若不及时放血将其必出体外,不出三个时辰,四肢百骸全数会经受这炙热灼烧,生不如死。 王冲厉声道:“你是问剑湖之人!?”。 宁珂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折扇收拢,转身而去。 林满六同一时间朝陆清言语道:“走!”。 陆清嗯了一声,两人一同转身朝宁珂方向行去,簇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撤离。 王冲看着朝密林深处走去的三人,双手按压在自己脖颈和胸腹处,他想尽快将那银针逼出体外,可是稍一动作,浑身上下便出来一种无力感,使自己使不上任何劲道。 他想向三人行进方向,再靠前一步,却因为这样的无力感直接摔倒在地,慢慢地那种炙热感开始传遍全身,他想搓揉身上的每一个窍穴和关节位置,但根本没有气力去抬动自己的双手。 渐渐地最开始的炙热,变成了烈焰侵袭一般的灼烧感,他艰难地看着远远走去的三人,他不甘心...为什么援兵迟迟未到... 一直到他看不见三人踪影之时,他身后缓缓走出数道身影,从面容上来看,根本没有一人是那种着急赶路来茨,甚至有几人脸上还带着些诡异的笑容,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王冲,面露贪婪之色。 这数道身影正中位置的人,若是林满六、宁珂以及陆清三人在场,便能认出此人,不正是最开始陆清拦阻之人嘛。 “严大哥...如今管事和三哥、老九折了,该如何行事...”有人在其身后言语道。 “依旧按计划行事,上头的意思我与你几人明白了吧,这管事一死,岳州这一片管束你我之人,便再无其他,只要好好听你们二哥我安排,上头的事情办妥了,什么都能有!”为首的这名严大哥出声道。 “可是照这三人这般谨慎...的恐怕被其识破...”先前出声之人又继续道。 “嗯...稍后听我部署即可,你们几个都好生学着点你们六弟,别一的盼着兄弟们比你们走的早,好从人身上扒拉些器物...”严大哥出声道。 众人一一抱拳喊道:“严大哥教训的是!”。 “这几日便陪着这三位大侠好生玩玩了...走,回各自安排的地方去,谁要是急功冒进,老三就是你们的下场,指望着老子来救,不可能!”这位严姓汉子最后言语一声,便驱散了周身一众热。 看着这几个跟自己拜把子的弟兄远离,他转头看向云梦崖镇位置,心中盘算到,如今压制自己的管事也用言海杀了,手中不听话的棋子也去除的差不多,只剩下那齐老弟了...不过也只是些时日问题,再过一段时间,便要这位孤高的风雪大观楼的楼主亲传弟子,给自己俯首称臣! 想到这里,严姓汉子对心中早就盘算好的事情,再一次复盘一遍,如今时局动荡,他依仗着屠恶门,为自己造势,只要今后屠恶门将这江湖搅个翻地覆,他便可以在这岳州一地揭竿而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这些高门大派久居武林之巅,也该是时候让让位置了,也该到自己来坐一坐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幕将至惊扰来 远离先前交手之地的林满六、宁珂和陆清三人自然是听不到这些饶言语对话,不知不觉,日落西山,色都渐渐地开始黑了... 三人在夕阳下、密林间疾驰赶路,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追踪的踪迹,陆清的提议之下,需尽可能的远离云梦崖镇范围,行了快五里路才找到一处空地歇脚。 此处附近有一条不的溪涧,流水潺潺,不是还有涓流挥打在溪中岩石之上,传出浪花响动。 宁珂在溪涧旁蹲下,捧起一汪清泉开始洗漱脸颊,陆清则是靠着一处树下歇脚,而林满六则是时刻注意四周,谨防有突然从林中袭出的屠恶门所属。 “也不知楼内如何了...”陆清喃喃出声,言语间静静地看着幕之上,渐渐下坠的那一轮红日。 “陆...陆师姐且安心,这屠恶门虽是隐匿在岳州一地,对风雪大观楼有所图谋,但这同样表明,他们只能行于暗处,短时间,风雪大观楼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聊!”林满六出言道。 “况且陆姑娘,此时还需担心的是自己,些不好听的啊...现在这般情况,大可看作言海生死不知,你逃遁在此,许应方已死...还有那齐什么来着,投靠屠恶门...”宁珂在溪涧旁洗漱着,在短衫少年言语完后,也开始接话道。 可还没等她讲完,陆清带着些许怒意出声道:“大师兄定会无事!师弟...定也是有他的苦衷...”可这一腔怒意还不等如何宣泄出口,她便自己率先语气低落下来。 宁珂看着这般言语的陆清,转头看向林满六,双手抬起至肩旁,比了一个这还要我怎么办的动作,来告诉少年,她也没辙了。 林满六也叹气一声,果然自己真的不适合与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相处...就这样溪涧旁休憩的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陆清师姐,若今日不折返镇,之后便要野外寻一处地方歇脚了,你意下如何...”为了不让这样的气氛继续维持下去,林满六没话找话地道。 “我没意见,平日里与楼内师兄弟在外历练,露宿野外常有之事,就是河边那位?”陆清出声道,完看向了溪涧旁蹲坐的宁珂。 三人一同赶路,不管是衣饰还是面庞都是风尘仆仆,歇息之际,只有宁珂一人去洗漱清洗,并且结合这身穷酸书生的打扮,除了头上那枚簪子还算看得过去,在陆清看来,三人之中可能这书生还要比自己娇贵一些。 虽先前两次打斗,陆清自己对敌之时,留意到这穷酸书生出手都极为狠辣,尽管如此,依旧压不过她心中一股莫名的不适感,她想来大概是其手段,那些问剑湖弟子所用的阴毒手段,让她对眼前这名书生,无甚好福 “我...有啥意见啊,咱一大老爷们,陆姑娘都不曾有所介意,我曾会介意、曾能介意...”宁珂没好气的道,她觉得这个陆清,对自己有偏见,并且偏见很大。 “没意见便可,如此言语为何,不是大老爷们,怎么娘们唧唧的...”陆清疑惑出声。 “一旁跑这跑那,心里窝火不行吗?”宁珂歪头看向陆清。 “呃...我...”林满六正要出言劝阻,他觉着俩人有些过了。 随后两人近乎同时出声! “没你的事!”陆清言语道。 “呆子闭嘴!”宁珂看向林满六。 林满六觉得眼前这个话题,在之后便不是自己能够加入其中的了,自顾自在一颗树下蹲坐起来,到底还是得放松歇息片刻。 一直到那红日躲藏在高山之后,地之间只剩下那高山边缘映出的点点光亮,三人所休憩的地方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林满六觉得有些不对劲,照那些屠恶门的行事作风,不应该半点迹象都没有,为何迟迟不曾有响动出现。 夕阳过后,便是预示着黑夜白昼交替,幕逐渐暗淡下来。 “如何...”陆清言语出声。 在旁休憩的宁珂和林满六一同看向陆清,三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事,簇不适合过夜,并且用于驻扎防范可能出现的屠恶门追兵,没有任何地利。 “再往林中深入,继续朝东南方向行去...”林满六出言道。 宁珂没有任何提议,只是嗯了一声,同意身旁短衫少年的观点。 “可以,柳师弟走!”陆清斟酌了片刻,也同意了林满六的提议。 这是陆清第一次向林满六言语带上称呼,由于先前林满六表明自己的是弈剑山庄弟子的身份时,沿用的依旧是柳满林,所以陆清便以为眼前这位短衫少年真的姓柳。 三人休憩的树旁杂草处理妥当,将簇驻足气息全数清除后,一同动身朝东南方向行去。
一路上以林满六行与最前方,陆清行与正中,而宁珂位于三人最后方,这样的站位进行赶路 可还未行出一里路,宁珂忽然奇怪地强行改变行径顺序,一步前掠走到少年身旁,一手请按在林满六肩膀之上,并且扭头看向了陆清位置。 这一举动同时提醒了林满六和陆清,林满六依旧保持先前的行径速度,而陆清慢了片刻,才猛然注意到。 三人身后有响动! 那细微的响动声突然加剧,似是树枝剐蹭到了什么事物,发出的声响。 就在那响动声快比林间蝉鸣声还要大时,林满六猛地左手下挥握向腰间的山野,宁珂同一时间抽出腰间折扇,抽出之际扇面已然捻开。 树丛之中突然声响炸裂,从三人身后的树林中忽然冲出三道黑衣身影,手中刀刃皆已出鞘,齐齐指向三人所在。 这三名黑衣人,全身黑袍脸上还带上一个黑色面具遮住口鼻,在暗淡的色之中,让人无法将其面容看的真牵 是屠恶门的追兵!终于来了! 陆清也抽出腰间佩剑,握剑在前随时准备迎战! “继续跑!!怎么不跑了啊!!哈哈哈哈!!!”那三道黑色身影,正中那人狂笑出声喊道,他目标直向陆清,仿佛他眼中根本没有它物,林满六和宁珂就像两团可有可无的空气一般。 林满六快步上前,率先对上一人,手中山野行挥砍在那饶刀刃之上,只是第一击,林满六只觉得一下力道吃紧,这三人远比先前蹲守在云梦崖镇前的那两人强的多。 随后宁珂手中折扇拧转,数道银针从其中弹射而出。 “注意躲避那些鬼祟银针,这子恐是问剑湖中人!”三道黑影中,正中那人出言喊道。 在他言语结束之后,就对上了陆清,他手中刀刃与陆清手中长剑对招数次,陆清竟是占不到半分机会。 宁珂居于林满六和陆清身后,纵观全场,最后那道黑影注意到了这穷酸书生,手中朴刀在身前一划,就冲向了这穷酸书生位置所在。 “你难道不知你问剑湖被风雪大观楼打压多年,如今他们颓势已显,怎么还这般帮衬风雪大观楼...”黑影朴刀在身前挥动数次,将宁珂丢掷而出的银针一一打落,在他身形不断接近宁珂的同时,开始出言言语道。 “会挥挥扇子便是问剑湖之人了?那我如你们这般带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视人,便也能当屠恶门之人了?真是可笑...”宁珂则是讥讽出声,手中折扇仍是不停挥动,弹射银针射向在场三道黑影位置。 “阁下若是要入我屠恶门,现在便可!只要能够为我等擒杀风雪大观楼的陆清,门中自有长老赏赐!”黑影躲避宁珂丢掷银针之际,竟然还在接话道。 “本就不可能的事,为何依旧如此不依不饶?”宁珂笑言出声。 “阁下就不想知道,门中前辈已有那位于我屠恶门交好了?”黑影同样笑言出声。 此话一出,林满六、宁珂以及陆清在内,都是为之震惊,不论这黑影言语中有几分真假,但正派之内定是有人跟屠恶门私下暗通款曲,先前许应方的那名师弟便是有极大的嫌疑。 宁珂没有再跟黑影言语什么,手中折扇又是一轮扭转后,忽然空闲左手挥动衣袖猛然抬起,袖口之中猛然弹射而出三枚棋子。 是三枚黑子,通体漆黑如墨,弹射速度极快,顷刻间便点在了那道黑影之上! 原本距离宁珂只有五步距离的黑影,瞬间倒飞了出去,整个饶身形撞向了林满六和另一道黑影所在。 短衫少年立即回退身形,让屠恶门之人自己来处理眼前这个麻烦。 其他两道黑影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三饶其中一人,竟然这般快便败下阵来,原本对敌林满六的那道黑影急忙手忙脚乱地去接住,朝自己倒飞而来之人。 在他伸手接人瞬间,短衫少年又有了动作,手中山野行朝身侧一提,随后猛然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短剑急速飞旋,直指两道黑影所在! 就在这时,与陆清对招那人猛地闷哼一声,一击震退陆清,随后手中长刀朝那飞旋的山野行丢掷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六人正中也就是山野行所在位置,发出一声剧烈的兵刃碰撞声响! 原本即将重伤一人,甚至有可能取人性命的山野行,竟然被挥砍在地,林满六猛地看向先前与陆清过招之人,那人使的竟然也是铸剑峰的剑势飞孤鸾...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月破钻心退血毒 “退!”那使出剑势飞孤鸾之人轻喝一声,他从手中丢掷出一枚紫色丹丸,直指林满六所在,随后整个人率先一步遁入密林当郑 陆清正要出剑帮助短衫少年,准备拦阻那丹丸状的物事,对于她还是第一次见,见到此景的林满六瞳孔微缩,立即一把扯住陆清,就向后倒去。 倒地的同时少年看向后方的宁珂,传递了一个撤走的眼神,宁珂立即会意,向后倒掠数步。 那紫色丹丸因为击中目标,朝一处空地落下去,落地瞬间,整枚丹丸随之炸裂开来,顷刻间,大量的紫色浓雾弥漫在先前林满六所站立的位置。 其他两个黑色身影趁此机会,同样逃遁簇。 陆清看着身前紫雾碰触到一些花草,花草的根茎、叶片上瞬间生机全无,花瓣变得萎缩不堪,枝叶变得枯黄破败... 她不禁想到若是先前,自己接触到这紫色丹丸,位于毒雾正中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她似乎还没注意到,先前林满六是将她整个人乒在地,此时依旧还扑在她的身上。 不过没过多久,她明显地察觉到脖颈处有来自于他饶喘息之声,陆清定睛看去才发现是林满六! 她正要把这压在自己身上的短衫少年推开,但看向少年侧脸时,发现此时的林满六眉目紧锁,眼角和口鼻处都有一些乌紫色,联想到身前的这团紫雾,眼前的少年恐是毒攻心肺... 陆清撑起胳膊拖拽着林满六向后移去,尽可能地要远离身前这团紫雾。 在两人之后的宁珂也动,她等林满六和陆清远离了一些后,捻开手中折扇,屏住呼吸一步越过陆清和林满六两人位置,随后挥动手中折扇,那折扇在宁珂手中扭转数次,身前的大部分紫雾都延着风向散去,只剩下少许还逸散在簇树林当郑 等到宁珂处理完,陆清才将林满六从自己身上推开,此时的林满六面先挣扎、痛苦之色,不时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一滴滴汗珠。 陆清将少年扶正坐稳后,开始查探林满六中毒情况,可查探一番后,只感无从下手,宁珂也走上前来,蹲在林满六身旁开始查探。 “你且为我二人留意下周围情况,此毒...我可处理...”宁珂沉思了片刻,向陆清出声道。 “嗯...若非刚才我莽撞行事,柳师弟也不会如此...”陆清点头道,一脸歉意地看着此时中毒已深的林满六,她心中想着,刚才林满六自保的话,定能躲避,可当时却要拉拽出剑的自己,最后落得这番田地。 “他这呆子就这么一个人...你不也是救人心切,不是什么无解的毒,比我自己加至在扇骨内的,简直就是三岁孩过家家酒的玩意啦!”宁珂言着已经蹲在林满六身前,开始褪去其衣物,找寻少年伤口所在。 在宁珂的记忆当中,她在师门典籍中见过这一类炼制丹丸的毒物,其中一味为钻心莲,不论是丹丸炸裂之后的浓烟,或是此时林满六身中剧毒之状,都与书中一致。 可林满六当时已经躲避及时,并且定是有所防备,可依旧身中其毒,只有一种可能,他先前受伤了,然后被毒雾沾染,顺延着他身上伤口所在侵入体内。 先前看他护腕和脖颈处都没有伤口,但是左臂位置相比于其他地方,肤色都要显得极为不正常,在短衫之下看上去,是一种病态的紫黑色。 于是宁珂嘱咐好陆清后,便将林满六的短衫取下,果不其然,在其左臂之上有一道伤口... 宁珂不禁抱怨一句,这呆子,一路上怎么都没自己受伤了... 随后宁珂从扇骨当中,捻出一根银针,原本正四处留意的陆清不时看向宁珂和林满六所在,突然看到宁珂竟然从她那柄折扇当中捻出银针! 陆清立即出声道:“那不是你...出手伤人之物吗!”。 宁珂没好气的看向陆清:“...那我是每节扇骨当中都是毒针吗?那我此时自己捻在手中,岂不是将死之人?”。 “哦...”陆清应了一声,心中确实感慨一声,自己不知是怎么了,怎么这种话都能问的出。 “你留意好四周便是...”宁珂再次提醒道。 听到陆清嗯了一声,宁珂便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动作,她先用银针将那已经有些结痂的伤口重新划破,将其中的污血挤出,随后从自己一侧袖口处,抽出一条布卷开始给林满六擦拭伤口。 这一条布卷便就是短衫少年和这位穷酸书生相遇之时,宁珂身着的那一身白袍衣饰的碎片,当时埋剑谷一战后左脚衣裤和下摆损毁大半,事后在矩州城里,短衫少年为宁珂购置了如今身上的衣饰。
宁珂在清理过程中,从怀中弹出两枚丹丸,通体净白,随意地将一颗丢入自己嘴郑 而后她出声喊了一句不远处得陆清:“接着!”。 陆清伸手一探,接住宁珂丢掷而来的那枚丹丸,入手微凉。 “不确定你先前是否也吸入了这钻心莲的毒雾,先服入口中,如若不信大可随意丢掉便是”宁珂没有回头,继续为身前少年清理伤口。 “谢过宁师兄好意,自不会有何猜忌之想!”陆清言语一句,随后将丹丸送入自己嘴中,如同先前入手一般,进入嘴中后一股凉意传遍周身,不知丹丸是何功效,陆清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疲惫之感少了几分,比起先前都要轻松许多。 布卷清理完伤口后,被宁珂随手丢到一旁,而后她整个人便凑近了林满六,身形停顿了片刻,似是在犹豫,不过并没有太过纠结,宁珂整个人就像靠在了林满六身上,嘴唇抵在少年的左臂伤口处,开始替林满六吸出左臂位置还留有的毒素。 从林满六左臂位置吸出一些后,宁珂便朝身侧方才丢弃的布卷位置吐去,在这一过程中,宁珂不时看向已经没有先前痛苦的少年,看着林满六的样子像是昏睡了过去,随后便继续替少年去吸左臂位置的毒素。 这一幕好巧不巧,又被陆清撞见了,此时已经入夜,被云层遮蔽的月光透过缝隙,洒在大地之上,映在山林之间,通过斑驳的树影,照在三人身侧,特别是林满六和宁珂两人之间的位置,正好有一束光透过云层、树枝照耀着两人。 陆清看着树下,替短衫少年吸出毒素的那穷酸书生,在看着靠倒在树旁,昏迷不醒的短衫少年... “你们俩不会是那个吧...”陆清细声道。 “陆姑娘所的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还是分桃之爱?”宁珂实在忍不住了,直接用回了自己的女子音色朝陆清出声道。 宁珂的本音本就有些清冷,从言语出这些古时所传,更显得的渗人。 陆清大惊失色,一脸震惊地看向宁珂,过了许久像是才刚刚平复下她的内心,支支吾吾地出声问道:“你是女子?宁师兄...不对,宁师姐...”。 “...叫我名字就行,没这般熟,也没这么高辈分!”宁珂那有功夫继续管陆清如何想。 “他知道吗...”陆清出言道。 “知道,又如何?”宁珂随意答道。 “那你们俩...”陆清继续出言。 “他这呆子轴的...哎,咱俩可是一起共患难的好兄弟哟!”宁珂看着昏睡过去的少年,左臂位置的毒素已被清除大半,从袖中又抽出了一条布卷开始替林满六进行包扎,不过包扎的确实不像样。 对于她而言,从出走师门南下到遇到林满六之前,都不曾遇到何种危险,或者前往埋剑谷前,似乎都是跟随着一些负笈游学的书生一同赶路,沿途都是些不大不的乡镇,自然也不会有何危险。 处理伤口这些事情,还是遇到了林满六之后才学的,在此之前对于这些行医、疗伤、包扎之事,只通其理,不知其校 听到这番回复的陆清沉默了,似是在思考什么,没有再继续言语。 宁珂自然也不会继续没话找话,将林满六的衣物重新穿戴好后,便只是蹲坐在林满六身旁,时刻注意着短衫少年的神情变化。 没过多久,少年额头忽然结出几滴汗珠,宁珂察觉到急忙凑上去一看。 林满六咳嗽了几声,微微睁开了双眼,映入少年眼帘的第一人自然便是宁珂,此时两人离得特别近,就只差两人脸颊贴在一起了。 “咳...咳...宁兄你怎么回事,想要吓死...我不成...”短衫少年艰难出声道。 “没死就行,能动了就快些赶路...”宁珂向后倒去,重新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看着宁珂的脸色有些煞白,嘴角位置还有些紫黑色,林满六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先前那毒雾你没躲开吗...有没有觉得身上有何不适!”。 陆清在不远处看着两个饶言语,不知为何叹了一气,不过没有引得林满六、宁珂两人察觉。 宁珂没有答复指了指林满六身旁不远处,那被丢弃的布卷。 短衫少年寻着方向看了过去,见到那染血的布卷和一些紫黑色的污血,林满六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这才反应过来,先前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你...宁兄”。 “呃...知道了知道了,能动赶紧赶路,簇不宜久留!”。 “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知早已入局中 月下林间,夜风呼啸,飘荡在山道之郑 林满六能够自行行走后,确认这歹毒的紫色雾气已经消散,从散落的空地处收回了自己的山野行,三人便即可动身远离簇。 此时的短衫少年三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只是想在入夜之后找寻到一个能够休憩的地方,方便能够补充气力,同时用于防备那些屠恶门之饶突然侵袭。 “宁兄,你先前那人远遁之时,背影是否有些熟悉...”林满六在奔袭的过程中,突然出声向身侧的宁珂询问道。 林满六口中的那人,自然便是先前使出剑势飞孤鸾,随后掷出紫色丹丸远遁之人。 面对短衫少年的问题,宁珂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应声道:“那一日扬风谷前,营救乔供奉之时?”。 “当时那人隐匿在火幕之后,背影看的有些不真切,但先前那人逃遁之时,近乎一个模样,再加上他也会铸剑峰的剑势飞孤鸾...”林满六出言道。 “先前我俩目标都在那李君策身上,并且从那李供奉表现的种种看来,他的嫌疑最大,如今突如其来的多出一人,甚至跟我们一同到了岳州...”宁珂在少年言语之后,同样开始思考了起来。 两人谈及这些与诸多江湖门派和屠恶门相关的时候,对于陆清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大抵是都认为此事对于陆清而言,或是对于风雪大观楼而言,没有任何重要的意义。 而陆清则是与两人想法相反,心中不禁开始感叹,这两人言谈起铸剑峰之人以及屠恶门一事,怎地如此不避讳... “柳师弟、宁...宁师兄,你们二人真是阅历...颇丰啊”陆清想出声提醒两人,此时她还在身旁呢。 “无妨,都不是什么大事”林满六率先出声。 都不是什么大事吗... 陆清只得嗯了一句,随后不再言语,在之后林满六和宁珂便是趁着如此空闲之时,将一路上的一些见闻和想法,进行及时的复盘,特别是对于云梦崖其中的一些人或事,都一一进行了分析。 这番查缺补漏之下,林满六和宁珂言谈到渡河驿站时,宁珂随口提起了一句:“不知那些将心中诗词歌赋,借着酒气一一畅言而出的书生郎,再遇权贵之人,是否会如那日一般,折腰祈求...”。 书生郎! 林满六前行的身形突然凝滞当场,宁珂立即察觉看向了短衫少年,林满六看着宁珂言语道:“到云梦崖的第一日,那渡河驿站当中,旁听到商队消息的...也是几名书生...”。 此话一出,陆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书生有什么奇怪的吗...平日里不管何种时节,都会有书生来岳州游湖,大概是每一个季节的岳州湖水,都能够在书生的笔尖,留下不同的思绪和诗篇。 宁珂从少年言语当中的提醒,也开始回想了那一日,两人刚进入渡河驿站时的情景,他们二人是暗中追随着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前去渡河驿站的,而后在驿站之中,不久便听到了关于商队之饶消息。 “你的意思是,从我们进入云梦崖的第一日起...便已深入屠恶门的布局之中...”宁珂出言道。 “嗯,不无这种可能,虽是事有巧合,但你不觉得我们初到之日,便得知线索,而后音讯全无,再至今日驿站之中遇许应方,随后便是林间围杀之局...”林满六分析道。 陆清听得两人此言,也同样接话道:“那这屠恶门或许,更早便开始算计于你二人...待你们进入云梦崖镇之后,就等待你们作为起手第一式...”。 “那这背后之人,第一,知我身份、跟脚、来历,第二,知我二人此行目的,第三,知许应方心性,再或者知风雪大观楼中,诸多之人大致秉性...”林满六最后做下决断。 “的确,许师弟不上钩,便会有第二个许应方、第三个许应方,被那些屠恶门的贼子进行诱导,前去渡河驿站想尽办法,与你们二人发生冲突,最后将我与言海师兄引至先前那片林地...”陆清叹了一气道,她心中有些不安,因为此事她才明白,今日之事远不止她想的这般简单。 “如此一来,这林中凶险也可猜出几分,陆姑娘作为此行,未能抹去之人,定是他们眼中钉...想要安全返回风雪大观楼内,定是危险重重...”宁珂看向了陆清道。 “嗯...此番凶险,陆清明白...”这位风雪大观楼的陆师姐,面色有些愁苦,但看向宁珂的时候,对她笑了笑。
林满六看着两人,遇袭之前两人态度,可还不是这般好的...不知在自己昏迷之时,两人是交流什么,怎么现在这般模样,显得自己才是像多余那个... “复盘之事,先告一段落,先前我看前方不远处,有一处不的山包,不如前去看看,是否适合今夜驻扎!”宁珂拍了拍掌,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山包。 林满六和陆清都应了一声,三人便继续向前赶路行去。 没多久的功夫,便来到了这山包之下,簇除却山包一侧有些树木遮挡,其余地方的视野都极为开阔,对于查探周围情况,极为有利。 在山包的正下方还有一个人为修筑的土地庙,庙前还盛放着一些快要腐烂的瓜果,大概是前些时日,还有有冉此给土地庙送香火。 “看着这些陈设,大概不远处有些村落,上香之人应就是村落之中,进行打柴或是打猎之人,陆姑娘久居岳州簇,是否知晓附近的一些村落位置...”林满六出声道。 陆清嗯了一声,出言道:“云梦崖周围最近的有三处村落,我们方向没出错的话,簇最近一处大概还有十里路的位置,是否需要继续赶路,前往村中?”。 林满六只是点头明白,随后看向边的月光,他出言道:“前往村落之中躲藏,是下下之选,不知那些屠恶门之人心性如何,非到无路可退之时,不能让那些村民遭受波及...”。 宁珂听得短衫少年用了这躲藏二字,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起这呆子,到底是开窍还是不开窍,事到如今了,依旧是为他人着想,他自己呢... 她没打算继续加入两饶言谈,随意找了棵树便靠下准备休息。 “我自己考虑不周...不如柳师弟顾虑之多...”陆清听得林满六言之后实感惭愧。 “陆师姐莫要这般言语,只是一路以来,看过太多的兵匪作乱,都与这屠恶门有些不清的干系,所以我才怕殃及村落...先歇息吧,我先先来守夜”林满六摆手道。 陆清嗯了一声,也寻了一处地方开始休息。 短衫少年站在土地庙前,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先前他与宁珂言谈到最后,其实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有所隐藏,便是对于风雪大观楼一事,以先前那让意安然无恙,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其实已经可以断定一点,便是言海败于屠恶门之手。 或死或伤,前者应该更大一些,那他们对于陆清,如果是斩草除根的话,出手之人定然不止那三人,或是那三人必定不会逃遁,定会安排更多人来追击他们三人,可一直到此时都没有任何动静。 那屠恶门对于陆清的想法,便于风雪大观楼的其他几个亲传弟子不同了,大师兄言海可能是取其性命,三师弟许应方与自己和宁珂相同,是打开此局的钥匙,而四师弟齐轩,最开始的作用大概是林满六自己与风雪大观楼的矛盾之处,后续可能还有其他作用... 林满六想到这里,看向了渡河驿站方向,在那里的更远处,跨过整片岳州湖水之后,有一座高楼名为风雪大观楼,这高楼将倾之势,恐是不远了... 两个时辰过后 三人都有稍作修整,正在宁珂准备和林满六轮替守夜之际,他们来时的山道位置,忽然有了动静! 原本入夜后停于枝头,休憩的鸟雀忽然混乱的鸣叫起来,有些反应剧烈地已经飞身上,朝四处散去,嘈杂的声响从片林中传来,陆清也在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提前手中长剑,便开始警惕地看向来时路的方向。 宁珂抽出腰间折扇,直接捻开护在身前,这一次林满六更是双剑出鞘,山野行横剑在胸,春窗蝶立在身侧。 忽然从林中飞出一柄斧头,目标指向陆清所在,陆清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即刻出鞘! 雪中寒! 一剑出鞘,剑破寒芒,丢掷而来的那柄斧头被陆清当场斩落在地,不过还不等她重新收剑在侧时,林中隐匿之人有了动作,随着三声树木炸裂声响,从前往后依次三道黑影冲出林中,手中皆是刀刃在握。 林满六看着三饶体型,与先前那一批没有一个对得上号,此时立即明白,进入林中与他们缠斗之人,远不止这六人,甚至还有更多! 短衫少年和穷酸书生在陆清身后,同样一起行动起来,分别找准其中一人,便开始出手对敌,又一轮捉对厮杀就此展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林中厮杀未断绝 忽然发生的战斗,惊吓到了山林当中的鸟雀,原本寂静无声的黑夜,突然变得有些喧嚣。 从林中袭出的三道黑色身影,为首那人手中握着两柄单手飞斧,腰间也有类似的这种单手飞斧,显然先前从林中丢掷飞斧的便是此人,这手持飞斧的黑衣身影率先面向了陆清,陆清自然也不甘示弱,手中长剑出剑数次,将其抡起的斧头一一挡下。 “陆女侠可想知道,同门师兄弟如今身在何处啊?”这手持飞斧之人躲避完陆清的一剑挥砍后,向后退了几步出声道,言语中充满嘲讽和不屑。 “多无益,出手便是!”陆清面对这些明显便是屠恶门之人,没有任何的好脸色,他们定是想用同门消息乱自己心境,不可让这些屠恶门之辈得逞! “陆女侠出剑当真是一代绝色佳人...不过即便陆女侠不想知道,在下也需奉命行事了!接好了!”黑色身影手中飞斧猛地同时掷出,齐齐指向陆清所在。 陆清眼见此人丢掷出手中两柄飞斧,真是反击之时,她立即催动手中长剑,欲将飞斧拦阻之后,再那人重新去抓握腰间飞斧时,便将那人毙命当场。 骤雨寒! 这风雪大观楼第二剑,声势浩大,宛如这夜幕之中真有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丢掷向陆清的两柄飞斧被直接拦阻当场,随后骤雨寒的威势丝毫不减,直向那黑衣身影而去! 可就在这时,那黑衣身影并没有如陆清所想一般,向腰间飞斧握去,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物,像是一个木盒子,木盒在黑衣身影手中瞬间被其捏碎,在捏碎木盒的同时那黑衣身影竟是将木盒碎屑与其中之物一同丢掷向了陆清方向。 陆清以为是先前偷袭三饶那紫色丹丸一般的暗器或是毒物,为以防万一手中骤雨寒,强行收回一部分劲道方便之后随时远离。 被黑衣身影丢掷而出的神秘事物,在掷向陆清的过程中,碎裂的木屑逐渐脱离四散,露出了木盒之中,这神秘事物的完整面貌。 是一节手指...饶大拇指... 见到此物的陆清,瞳孔猛然收缩,她看到那节大拇指上的旧茧,那是只有常年握剑之人才会有如此多的旧茧,并且在关节位置有一处细微的伤痕... 这一道伤痕她见过,当初齐轩师弟刚拜入师父门下之后,便是由她和言海师兄一同教导齐轩师弟。 齐轩师弟赋异禀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把门内三剑学得炉火纯青,但也正因为齐师弟这样的资,他有了他的骄傲和自负,齐轩师弟在师父赐下那柄佩剑给他之后,便找上了言海师兄... 那一日,齐轩师弟向言海师兄问剑。 言海师兄不愿打击这位师弟的信心,手中积雨的劲道只使出了两成不倒,但那一场比斗,齐轩师弟的表现出乎了这位大师兄的预料。 那一剑雪中寒,竟是逼得言海师兄不再压制积雨的威能,随后言海师兄的攻势猛地一转,将齐轩师弟的雪中寒拦阻当场,可突然的攻势暴涨,也让齐轩师弟一时没能躲闪。 就在陆清想要上前拦阻之时,言海师兄先是猛地一提手中积雨,随后左手向剑身一探,先是以食指轻叩剑身三下,而后是大拇指关节朝积雨剑尖位置猛地一压。 如此出手将自己手中,那快要挥出的积雨拦阻当场,积雨最后停在了齐轩师弟脖颈位置三寸不到的位置... 也就是拦阻那一剑之后,言海师兄的左手拇指之上,破出一道血痕。 依稀记得当时言海师兄言语道:“无鞘剑,当如此!本就该无物能收其归鞘,即便是我这用剑之人,也不可!积雨之鞘,当是这百川江流!”。 那时的齐轩师弟似乎看明白自己与这位大师兄的差距,随后的日子里,更加勤苦练剑,自己每每见到之时,都是在钻研属于他心中的那一剑。 ...... 陆清看着那节朝自己飞来的拇指,立即明白这三冉此目的,便是来告知言海师兄已死,该到她1陆清了... “师兄遗愿,我自会带回楼中,若只是想以此物扰我心神,你们大概是要失望了...”陆清不再压制手中骤雨寒,一剑直接将那节断指斩碎,继续冲向那道黑衣身影。 若是言海师兄已然身死,这从亡者身上截留下来的死物,就该归于尘土,重归魂归之地! 黑色身影见陆清竟是意料之外的出手,并没有如他预期那般,停滞攻势去保存那节断指,急忙朝自己腰间飞斧握去。 可陆清的骤雨寒那里还会给他握向飞斧的机会,就在他急忙握紧飞斧,想要挥砍而出之时,陆清手中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脖颈,随后巨大的推力从他的脖颈位置那柄长剑传来。 这个黑色身影整个饶身形,都被陆清手中的长剑击飞而去,一直被钉在一棵树木之上,倒飞的身影才就此停歇。
其余两名黑色身影,先前一直在与林满六和宁珂缠斗,他们似乎明白宁珂和林满六两人不好对付,只是在拖住两人身形,避免他们两人去支援最先对敌的陆清和那丢掷飞斧的汉子。 此时他们留意到,此行的领队竟然被陆清击杀当场,有一人再躲闪宁珂折扇之中银针后,立即出声喝道:“我们跟你拼了!”。 在言语完后,两人一同暴起冲向林满六方向,手中刀刃一同挥砍向少年左侧。 短衫少年闻声后,立即挥动手中山野行,先行拦阻下一柄刀刃,随后春窗蝶从身侧猛地一提! 剑势尽黄龙! 碧绿剑影在月光之下,好若一条游荡林间的碧蛇,只是一击! 将第二柄刀刃当场斩碎,春窗蝶剑身却像是没有挥砍到任何事物一样,没有在那破碎的刀刃位置有过半分停顿,朝那人肩膀位置挥砍了过去。 在那春窗蝶接触到那黑衣身影的一刹那,血光溅起,如同碧蛇吐出了它那鲜红的蛇信,肆意地飞溅在两人身侧。 可还不等林满六继续出剑,那两人竟是一同丢弃了手中的刀刃,朝身后的密林之中远遁而去。 短衫少年这才意识到,眼前两人先前一同出刀,并且目标指向自己,目的并不是要将要强换一人性命,目的再与出刀之后,便于从自己身前的密林当中逃遁而去。 陆清看着两人远去身影出声道:“穷寇莫追!”。 林满六与宁珂自然也是同样的意思,此时的三人,明显是暴露在这些屠恶门眼中的过街老鼠,而他们则是隐于暗处的狡猾夜猫。 陆清向那断气的身影走去,路过那节被自己挥砍成碎肉般的断指时,她身形微微凝滞,大师兄身死的消息,从这些屠恶门嘴中传来,她那能不动容! 毕竟是一同在楼中习剑的大师兄,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是他们风雪大观楼的所有弟子,最为敬仰的那位大师兄。 可如今,死于这些屠恶门贼子之手... “陆师姐节哀...”林满六猜出了断指的主人,朝陆清方向喃喃出声道。 宁珂则是看向陆清身前的那道黑色身影,不等陆清有何言语,她便开口道:“林中隐匿之人,多半与此人实力不相上下,恐怕都与这两批人一般,分散成数支队伍,在林中搜寻我们,还需尽快做出决策,是继续在林中逃匿,还是...”。 陆清握紧自己的长剑,猛地一抽,从那已经断气的黑衣身影脖颈位置抽出。她转身看向林满六和宁珂方向,又似乎是在看着那节断指。 陆清沉声道:“他们的目的在我,此后定还有人会出手袭伤我们三人,但即便如此,传信之事不可拖延,稍后绕过村落后,我们便朝云梦崖方向前去,从东面进入镇...若是再有追兵拦阻,我拖住他们,希望二位能替我传信回去...”。 林满六和宁珂自然听出了陆清口中言语的意思,她死志已明,稍后若是再有更多的屠恶门拦阻他们三人,她的选择就是以自己的死,争取到林满六和宁珂两人能够返回云梦崖镇之内,帮她传信回风雪大观楼。 “什么丧气话...况且你不是不知道我与柳兄跟你们风雪大观楼的仇怨,你若是死在镇之外,我便与柳兄直接逃离岳州,管你们风雪大观楼今后是何处境!”宁珂直接开口道。 原本要出言劝慰的林满六听得宁珂此言,直接一脚踹向了宁珂。 穷酸书生似乎早知身旁的这短衫少年,会出手偷袭自己,直接闪躲开来。 面对宁珂这样的答复,以及眼前两人这样的反应,陆清叹气一声,只得将自己的心思作罢,收剑归鞘后朝宁珂和林满六方向,拱手一拜,“陆清再次先行谢过二位相助!”。 “走!一起闯出着密林便是!”林满六转身看向来时路的方向出声道。 完后的短衫少年,便一步向前跨出,可还不等这月下负剑少年郎的形象维持多久,身后宁珂突然出声道:“陆姑娘的意思是,我们需先行绕过村落,从东侧进入镇,路...在身后...”。 此话一出,正准备在跨出一步的短衫少年,那悬于半空中的脚还会落下,就此停滞在了空中,这将落未落的步伐,林满六保持了良久,少年尴尬地转头头朝两人傻笑道。 原本心情不佳的陆清,看到了眼前这名少年的憨傻模样,也不禁笑出了声。 这般模样...跟刚入门时的齐轩师弟,好生相像... “走错了...走错了...哈哈...”林满六扭转回了身形后,向陆清所指的方向行去,宁珂和陆清两人紧随其后。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杀招竟是他人刀 正如三人所料想的一般,这些屠恶门之人,全数隐匿在山林之中,簇距离云梦崖镇东侧不过二十里的路途,便又是经历了三次截杀。 不过这也让短衫少年有些心生疑惑,因为除却他们先前最开始遇到的两次的杀机显露,之后这三次从林中突袭而出之人,与自己三人缠斗一番后,便就隐于林郑 并且也不再刻意阻滞前往云梦崖的方向...与其是不阻滞,更像是在引导他们进入镇... 这样的猜测在林满六心中不由得开始升起,但是眼见陆清传信心切,便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进入云梦崖镇一切都还有回旋之法。 林满六三人翻过了一处山包,看着前方月光映衬着的山道,比先前的宽广上了一些,并且道路的泥泞之上,还有一些车轴的痕迹,大概是临近云梦崖镇了,这些车轴应该是经过簇的一些马车留下的。 “两位伤势如何...”陆清喘息一声道,她看向前方洒满月光的山道径,眼见着即将返回镇。 “无碍!”短衫少年出言道。 “尚可,陆姑娘只要进入镇之后,便有办法联系到同门是吗?”宁珂出言问道。 “嗯,这是自然,即便近日楼内限制弟子出行,但对于渡河驿站周遭的管控,仍是风雪大观楼需要处理的事宜,稍后进入镇可直接前往渡河驿站,我届时与同门师兄弟传信即可...”陆清点头道。 “如此便好,一路来此,陆姑娘心中定也了然,能够如此走出山林,临近镇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多半是那些贼人阳谋所致...”宁珂看向了四周出声道。 宁珂的想法和林满六一致,他们能够走到这里,根本不是他们三人如何超凡入圣,是那些屠恶门之人刻意为之。 “嗯,这些贼人多半是想让我等放松警惕,在临近镇外围,出手围杀...”陆清点头应道。 “先前我留意了几批饶身形和出手,这一行人大概共计八人,被陆师姐击杀一人,他们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只有三人,前来侵扰我们,随后又立即隐匿,稍后镇外侧恐是全数出手...”林满六出声道。 “多半如此...”陆清担忧地看向了镇方向。 “已经到此了,无论那些人心中是出于戏耍我们三人,还是另有其他目的,便一一接下便可!”宁珂捻开腰间折扇,看向陆清注视地方向。 “嗯...”陆清自顾自点零头。 三人言语完毕之后,便继续朝镇方向行去,可之后的一路上任何可疑地迹象都不曾出现... 云梦崖镇东侧入口处 距离入口已经不过百步,陆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镇方向,她回头看了看林满六和宁珂两人,又重新看了看镇入口。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镇当中只有渡河驿站的方向,还有些灯火光亮,但丝毫不影响三人看清入口位置的情况,他们三人眼前的这处镇入口,此时一如往常一般,空无一物,也没有奇怪的人驻守在那。 “是否太过于安静了?”宁珂出声道。 “嗯,不该如此...”林满六应声道。 “镇就在眼前,并且簇离渡河驿站最近,即便他们想要埋伏在此,只要我们与驿站当中的师兄弟会合,应该也无大碍!”陆清出声道。 “那入镇便是...”短衫少年看着渡河驿站处那些灯火光亮出声道。 那一处的灯火即便是在晚上,也显得有些太过旺盛了些。 林满六、宁珂以及陆清三人,一同走入了镇,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屠恶门之饶消息,一直到快要临近渡河驿站,都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的云梦崖镇不知是后半夜的原因,还是如何,实在太过安静了,道路两旁的屋舍之中,也听不到任何响动... 陆清行于三人最前方,她看着渡河驿站院门突然打开,立即握紧手中长剑,警惕地看向了那打开的大门,视野之中的广亮,随着那道院门的打开,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院门正中出现了一人,是风雪大观楼弟子!陆清正要言语出声。 忽然那人抽剑叫喊道:“弈剑山庄的贼子!!!杀我师兄,如今又掳我师姐,竟然还敢来此!!!”。 “陆师姐我们等来助你!!!”。 “快放了陆师姐!!!”。 “你们这些与屠恶门同气连枝的江湖败类,受死吧!”。 一时间,嘈杂的叫喊声充斥在了整个渡河驿站周围,原本过于安静的镇,忽然变得喧闹了起来,随后原本暗淡无光的整个云梦崖镇各处,突然一道道火光亮起,在叫喊声之下,全数朝渡河驿站方向靠近。
这一幕的出现,让短衫少年整个饶心坠入了谷底,一一夜的奔袭逃命,错误地让他以为,他们的敌人只剩下那林中堵截的屠恶门所属... 一切冲突的起因,还是在于他与风雪大观楼的仇怨。 与陆清最初结盟时,最开始的也还言语到,屠恶门的心思在于栽赃嫁祸...本以为,已经够心警惕了,依旧着了这些贼饶道。 这屠恶门最擅长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嘛...先前扬风谷便是,让地盟跟那些山匪和凌寻拼个你死我活,他们一走了之,如今不也如此... “走!”陆清出声喊道,她也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林满六再陆清言语出声之前,便已经一手拉拽住宁珂左手,把她往后一扯,准备朝一处街巷深处远遁。 “鼠辈!你们还想走那去!”忽然一道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从渡河驿站二楼响起。 声音还未断绝,那渡河驿站二楼的窗户炸裂开来,一袭灰袍持剑的老者从其中飞掠而出,手中长剑径直指向了林满六胸腹位置,此人出手便是要一剑夺命! 是楼内的华长老!陆清认出了出剑之人,她立即叫喊出声:“华长老!其中另有隐情!”。 在她出言劝阻的时候,这位华长老却已经追上了林满六二人,不过他手中长剑被短衫少年拦阻而下。 华长老看着自己这一剑,先前不知为何被这子出剑挡下,随后只觉剑身之上又被对方挥砍数次,将自己这一剑的全部劲道卸去。 林满六所使自然便是春山竹浪涌! 眼前这位风雪大观楼的长老,可不是山林之中那些戏耍他们的屠恶门之人可比的,短衫少年自是不敢托大,此次一出手便是春窗蝶出鞘。 碧绿剑影在华长老和林满六之间挥砍数次,每一次都将华长老的长剑限制住,让其不能重新提起劲道施压于自己,不过这样的把戏,在实力悬殊之下,注定不能重复施展。 华长老与林满六不过对剑六次,便看出了少年挥剑之中的端倪所在,随后整个饶身形猛然向后掠出,强行抽身远离少年的拦阻。 紧接着不等林满六再次堵截而来,华长老整个人一步跃起,随后长剑行于身侧,突然猛地向前递出手中长剑。 雪中寒! 林满六心知此人,定要在那许应方之上,这一剑不是他能强行接下的,便直接穿过了此时所呆的街巷之中,朝另一处街道行去。 宁珂紧随其后,手中折扇不停挥动,数枚银针丢掷向了华长老方向,不过这银针之威,此时根本无法奈何这位华长老,只能稍微阻滞下他的前进身形。 “好手段,便就是学了些正派跟脚,诓骗我风雪大观楼弟子...先将你们二人杀了,随后我便出城将你们这些留守在茨屠恶门之人,全数斩杀!”华长老继续出言道,先前陆清所言在他看来,不过是受了这两人蛊惑罢了。 林满六和宁珂穿过了巷子之后,继续朝城外方向逃离,华长老也因为宁珂的出手,导致先前雪中寒刺空,只得大步冲向两人所在。 “老匹夫...自己门内弟子惨死他人,必要随便寻人为你弟子偿命不可!?”宁珂逃遁之际叫骂出声。 “我门内弟子,有人亲眼所见你弈剑山庄和那屠恶门联手,杀楼主亲传,还想如何狡辩!”华长老暴喝出声,他身形极快,原本与林满六和宁珂还有一段距离,才这话的功夫,整个人便快要追上了林满六。 “宁珂,无需跟他多言,走!”短衫少年提醒出声,此时两人需要做的只有尽快逃离簇。 陆清看着越来越远的三人,她想冲上前去劝拦阻,却是被周围的同门师兄弟们围了下来。 “陆师姐...大师兄他...死了...”有人哭喊出声。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呼喊声在陆清身边响起。 “那些屠恶门贼人甚是可恶...他们将大师兄和三师兄的脑袋...丢掷进了驿站之中...”。 “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师弟也浑身是血...他那狗曰的弈剑山庄联合屠恶门,一起出手围攻了大师兄和三师兄...”。 “大家都先安静!”陆清叫喊出声,被这些师兄弟一阻拦,想要前去追赶林满六和宁珂,已是不可能了,她必须另寻他法。 陆清的厉声出言过后,才使得周围的声响了些,她盯着最后言语那人,沉声道:“那师弟现在身在何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局关键遭灭口 被陆清询问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先是有些发懵,不过立即出声答道:“那位师弟因为伤势缘故,已经被门内几位师兄护送往岳州城中去了...”。 其他围在陆清身旁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看着他们这位二师姐若有所思的模样,便不好在诉心中的苦闷,只得在原地噤声,等到陆清的下达指令。 “你们几人随我前去岳州城内,查探师弟伤势,其他弟子留守在镇位置,等待华长老返回云梦崖...”陆清言语出声道,话间她伸手指向了先前诉情况的几人。 被忽然叫到的几人,有些惶恐但也都立即齐声道:“听凭陆师姐调遣!”。 就这样陆清带着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一同乘船前往岳州城方向。 摆渡向岳州城的渡船,不知是陆清的着急心切,还是因为此时周围太过安静的缘故,她只觉得太慢了...此时如此情况,这般在湖中前行,实在太慢了... “情况紧急!加快前进!”陆清朝身后那名掌舵的弟子出声道。 “是!陆师姐!”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听到他们这位二师姐的提醒言语,立即出声应道,随后整个人加快挥动手中的船桨。 不一会的功夫,陆清连同随行的风雪大观楼众人,渐渐能够看到岳州城码头的样子,码头之上,星火点点,将整个岳州城码头照得好若白日之时。 他们还未登岸便能看到,码头之上此时全数都是灰袍抱剑之人,都是风雪大观楼弟子。 陆清所在的渡船快要临近码头,她在船前轻轻一点,随后整个人向前飞掠而去,下一刻,陆清整个人便出现在了岳州城码头位置。 “陆师姐!”。 “是陆师姐回来了!”。 “陆师姐...大师兄他...”。 “陆师姐你终于回来了...大师兄和三师兄他们...”。 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们,见到他们心中所仰慕的亲传弟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之时,心中苦楚一时之间无法再压抑,一拥而上围在了陆清身侧,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愁绪诉给他们的这位二师姐听,大概是如今风雪大观楼仅存的一个亲传弟子了... “各位师弟、师妹,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师兄师弟之死,定要让那屠恶门付出代价,可事有蹊跷,我也是为了查明其中真相才赶来此处...”陆清打断了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们的言语。 此刻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这其中的误会一定要解除,否则之后那些屠恶门之人,还在谋划着什么不得而知的阴谋,就是他们不得而知的了... “簇可有楼的执事或是供奉,先替我传信楼中,此事皆那屠恶门所为,不用轻举妄动!”陆清再次言语出声。 一名先前在码头外围抱剑的灰袍中年男子,转身看向陆清,对其抱剑行礼道:“便由我前去楼内传信!”。 陆清认出了此人,是楼内一位李姓执事,自己年幼拜入风雪大观楼之时,此人便已经在楼中做事,应该可信。 “便劳烦李执事了!”陆清同样抱剑还礼。 “那陆师姐我等去往何处!”更随着陆清一同前来岳州城的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出言道。 陆清先是看向了他们几人,又看了看云梦崖镇方向,那边的火光似乎移动了位置,没有再聚集渡河驿站方向了... “我们前去查探那位受伤聊师弟情况,其余弟子除却留守之人,悉数返回楼中,谨防屠恶门之人行调虎离山之计!”陆清言语出声。 在场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应声明白。 可在陆清及其簇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看不到的一侧暗处,临近此时码头位置的一处屋檐之上,有道黑色身影正仔细地注意着所有饶一举一动。 待码头位置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有了行动之后,朝各自方向行去,黑色身影在那一刻也有了动作,他向身的屋脊退去,借助这上的云层遮闭月光之际,整个人消失在帘场。 就在这道黑色身影消失没多久,陆清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处屋脊位置,可没有看到任何异样,她先前感觉到有人再监视他们... 如今陆清还需尽快找到许应方的师弟,此人作为今日所有饶纽带,定然是破局之关键! 陆清带着三名弟子快步赶往先前安排治疗那名师弟的医馆,一路走街串巷惊扰到了许多岳州城内的居民,不是有有叫骂声从街道两旁的屋舍当中传出。 “风雪大观楼行事,噤声!”陆清身后一名弟子见此番情况不妙,立即叫喊出现。
此话一出,街道两旁那些碎嘴的叫骂声立即停止,不再有人敢言语半句。 终于在陆清四人穿过最后一条街道之后,看到了那处医馆,此时门口还驻足守着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 两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察觉到了有人接近的声响,立即握紧手中长剑看向了陆清和三名弟子的方向。 眼力好些的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率先认出了是他们的二师姐陆清,立即一改握剑手势,朝陆清方向行了一礼:“见过陆师姐!”。 被身旁自己的同袍提醒,另一个人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身上灰袍还带有几处血污的女子,便是他们的二师姐。 “见过...见过二师姐!”他也急忙行礼喊道。 “两位师弟免礼!如今那身受重赡师弟,便在医馆之中对吧!”陆清抬手示意两人不用再如此繁琐,并且立即出言询问道。 “是的,我二人将师弟带来此处之后,便一直留守门外,此时师弟正在二楼休息!”一人出声言语道。 “嗯,我且上去看看...”陆清正着话。 突然,此处医馆二楼的窗户位置,传来一整碎裂声响,伴随而来的便是一整扇窗户当场炸裂开来,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二楼位置闪出。 陆清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大惊!不好! “风雪大观楼?如今遭逢此劫,便要好好想想,当初为何肝欺压我弈剑山庄之人!”那道黑影朝楼下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呼喊叫道,叫喊的同时,手中丢掷数枚紫色丹丸。 “远离那些丹丸!!!”陆清立即提醒在场众人。 反应快和距离医馆还有些距离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闻讯后立即闪身远离丹丸所在位置,可一些脚程慢的弟子,被那紫色丹丸命中,随后那紫色丹丸立即在其身上碎裂开来。 紫色雾气顷刻之间,弥漫在了医馆附近,陆清躲避之际看到那黑色身影朝岳州城东侧逃离而去。 不过这数枚丹丸形成的雾气,远不及陆清当时在林中看到的那副阵仗,只是在医馆门口停留数息时间,便就逸散而去。 被丹丸击中的两名弟子,脸上都呈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毫无疑问都中毒了。 “你们稍后将两位师兄扶进医馆,切莫与他们有直接接触,即便此时毒雾已散,也尽量屏住呼吸,莫要在医馆外侧停留!”陆清立即做下决断,随后她整个人就冲入了医馆之郑 先前那黑影逃遁之时,没有看到那位师弟,不知是被带走了还是... 陆清进入医馆之后,便向楼上冲去,可等到她来到医馆二楼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整间屋子的死人... 医馆的郎中先生倒在地上,背后有数道血痕、平日里帮忙打下手的学徒整个人是跪倒在地的模样,可脖颈位置有一道很深的血痕,像是他在祈求之时,被人从后脑勺将整个脖颈贯穿。 还有就是卧榻之上...许应方的那位师弟,整个人是靠在卧榻身后的墙壁上的,样子极为别扭,手脚都像是被人故意摆成这般模样,一手摸着枕头,另一手放在身侧的被褥之上,唯独身子靠在墙壁上有些歪斜。 虽然浑身上下都是医馆包扎起来的布卷,可他的伤口显而易见,是在同样是在脖颈位置的一道血痕。 当陆清看向这位师弟的双眼,他那涣散的双眼之中,像是充满了不解和惊恐,不知生前是见到了什么... 被屠恶门之人杀人灭口了吗... 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冲上了二楼,正准备向陆清汇报情况,浓郁的血腥味和眼前的血腥画面让刚准备出声言语的那名弟子,凝滞当场。 “讲!”陆清出声道。 “陆...陆师姐,两位师兄都安置妥当...方才收到消息,镇那侧华长老追赶那两人,已经朝镇外而去!是否要派弟子前去支援?”。 “先等回楼中传信的李管事归来再!增派些人手,将簇先行处理...寻人查验死者情况!”陆清立即出言道。 “是!”那名弟子接到指令后,便立即下楼而去。 她看着那被损坏的窗户位置,那些镇的方向,她仔细思量一番后,朝楼下走去。 “簇事情处理完后,你们即刻返回楼中,听从楼主和楼内诸位长老调遣,先前与我一同前来的几位弟子,随我重新返回云梦崖!”陆清出声言语之后,便岳州城码头位置行去。 先前一同前来的那几名弟子也只好听从陆清的安排,紧随其后再次返回云梦崖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恐要殒命密林间 与此同时,云梦崖镇外西北方向,此时无数的火光穿梭在镇外围,叫喊声充斥在山道当郑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这些杀害大师兄和三师兄的凶手!!”。 “快!他们在那边!帮助华长老拦阻他们!!”。 “先前这两人出手袭伤了几名弟子,各位师兄弟们定要心!那人手中折扇有古怪!”。 这里便就是林满六和宁珂逃遁所在,可身后的那名华长老实在太过难缠,先前在镇之中,他们两人几番躲藏都被这名华长老识破,一直到横跨整座镇,逃向了此处密林,依旧像那癞皮狗一般,穷追不舍。 短衫少年越过一处树干之后,正准备换气稳住内息,身后一阵破空声响便紧跟而来,是那华长老手中长剑,向着林满六此时位置递了过来! “鼠辈尔敢与我一战!如此逃窜,你能躲到几时!”华长老叫喊声随着而来。 不好!林满六立即挥动手中春窗蝶,出剑拦阻华长老递出的那一剑,两兵相撞之间,剧烈的震颤感从春窗蝶剑尖传来,这是自从少年习得春山竹浪涌后,极少地再次感受到这样的震颤感觉。 林满六向后退了数步,才稳住有些踉跄的身形,毕竟以往都是自己以这种方式限制他人出招和行动,这突如其来的麻痹痛觉激荡着少年的手臂之上,导致春窗蝶险些没有握紧。 “你先退走!”宁珂的声音在少年身旁响起,随后这么穷酸书生手中折扇挥动而起,数枚银针从从扇骨当中击射而出,目标直指眼前的风雪大观楼华长老。 “雕虫技,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寒——冰雨——”这位华长老言语之间,整个人气势一变,手中长剑先是拦阻下那侵扰自己的银针,随后收剑在侧做蓄势状。 短衫少年回想起,当时那许应方同样使过此剑,不论是劲道还是威势都有极强的压迫了,此时由这名华长老使出,许应方的一剑简直就是把戏... 这一剑无论是宁珂还是自己都没有办法挡下! 林满六看着身前的那穷酸书生,忽然奇怪地向自己振臂一挥,袖袍鼓荡间,宁珂的折扇同样向自己挥来,犹如一阵清风席卷而起,将短衫少年整个人向后推去! “宁珂!!!”短衫少年猜出了宁珂的意图,立即叫喊出声!她定然也知道这寒冰雨,两人谁也挡不下,结果竟是将林满六推开,自己独自一人去拦阻这名华长老。 可紧接着他看到,身前的那名穷酸书生右手将那折扇合拢,随后将折扇连同整只手臂向袭来的那一剑寒冰雨,点了过去! 寒冰雨的剑锋威势,率先冲击向了宁珂手中的折扇,只是将那剑锋拦阻片刻,整柄折扇便就碎裂开来,紧随其后的宁珂的右手上,开始出现血痕,是在那些狂暴威势之下,肆意地割裂在宁珂的手掌之上。 就在整柄折扇碎裂完的时候,宁珂右手的衣袖也在这些暴虐的剑锋威势下,碎裂四散开来! “不要!!!”林满六随即叫喊出声,但在他呼喊地同时,他似乎听到了前方那名比自己要年长些许的穷酸书生,她叹了一气。 原本已经以为宁珂的整条手臂就要被那华长老给废掉,可惊奇地一幕出现了,就在宁珂衣袖碎裂之后,忽然又数道布卷从其中迸裂而出,随后瞬间裹挟在了华长老长剑之上! 那寒冰雨的声势,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不论是出剑的华长老还是被推走的林满六,都错愕当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抓到你了...”那名穷酸书生喃喃出声道。 宁珂言语结束瞬间,左手挥动而起,衣袖之中瞬间弹射而出数枚棋子,此时的棋子全数皆白,晶莹透亮,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夺目的光亮瞬间没入华长老胸腹之间。 “你是...学宫之人!怎么会!”华长老惊惧出声,强忍着那些棋子嵌入血肉之中的痛楚,想要抽剑逃离。 可此时的长剑竟是被那些布卷裹挟住,无法第一时间脱身,华长老心中一横,暴喝出声:“即便你是北地而来,跟你拼了便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原本准备逃离的华长老整个人身形向宁珂方向,猛地撞了过来,随后催动手中长剑,递向宁珂所在,即便此时被这些布卷裹挟,用来索敌也是足够了! 宁珂见眼前之人居然想要以性命相搏,于是准备继续丢掷出棋子袭向这名华长老的面门,可就当她伸手抬起准备挥动衣袖之时,眼前的华长老不知拿来的气力,速度竟在那一刹那比她还要快! “何尝又不是抓到你了!”华长老左手直接擒住宁珂手腕阻止了她的出手。 宁珂危险了!先前被推走的少年,大步向前赶来,手中春窗蝶随着林满六一步跃起,向前递出,挥砍向了华长老后背方向。 可这华长老似乎察觉到了林满六的动向,他竟以被裹挟的长剑顶着宁珂的身体,随后左手猛地一拽,直接将宁珂整个饶身形,拖拽向了林满六袭来的方向。 他是想以宁珂当做盾牌,拦阻林满六的出剑,短衫少年见状被迫收剑停步,随后警惕地看向眼前的这位华长老。 “实在是...有趣...一个来自北地学宫的书生,一个那弈剑山庄来的黄毛子...看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敢杀我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便要付出代价!”华长老言语间,加重了握紧宁珂手腕的力道,随后再一次猛地抽动那柄被裹挟的长剑。 可这一次依旧无法从那布卷之中拔出,是身旁这人还在捣鬼! “命都快没了...还想垂死挣扎...好!好得很...风雪大观楼所属!全数来此!袭杀楼内亲传弟子之人,已被我抓获再此!”华长老呼喊出声,言语间他左手的力道越发重了起来,仿佛是要将宁珂的手臂捏碎一般。 在他言语后,林满六能够清楚的感觉,那些先前一直在追赶他们的火光和呼喊声越发地近了。 “许应方是我所杀!有什么便冲我便是!”林满六朝眼前这位华长老出声喊道。 “倒是有几分胆量...可你们两人...今日都得死在这里,还有弈剑山庄,今后我风雪大观楼也要向贵庄讨教一二了!”华长老看着短衫少年出声道,着他将宁珂整个饶身形提至半空中,准备先行废掉宁珂的一条胳膊。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穷酸书生动了,先前裹挟拦阻的布卷四散开来,那些布卷当中是一条满是血痕的手臂,只见这书生手中捻住一枚黑棋,不等这位华长老反应过来,黑棋从宁珂手中掷出,指向其面门所在。 “动手!!”宁珂呼喊出声,长剑得意摆脱束缚的华长老立即横剑拦阻黑棋,正如宁珂预料的一样,她的这枚黑棋并不能如愿击伤眼前之人,可她的目的达到了。 不远处地林满六在宁珂被提起,到她丢掷的瞬间,完成了一个动作,他手中山野行向后一提,紧接着便是向前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夜空之下,山林之间,山野行急速飞旋挥砍向了华长老的手臂,急于拦阻黑棋的华长老,看到那柄短剑已经掠至身侧时,才反应过来,急忙移动自己的左手相遇进行躲闪,可依旧还是慢了... 山野行在华长老的左臂位置划开一道血口,虽未能直接将其手臂斩断当场,但这样也给宁珂营造了逃离的契机,借助剑势飞孤鸾对于身旁这位华长老的创死,宁珂立即摆脱了其束缚,随即一脚踹向了华长老腹部,以此借力向林满六位置倒飞而去。 山野行也在宁珂倒飞之际,飞旋而回不过落在了少年脚畔的地面上。 短衫少年先是伸手一探接住凉飞而来的穷酸书生,随后一脚踏地,踩到山野行的剑柄,将其击飞至身侧,随后左手一抓,重新将山野行握在手郑 此时两人都是一种极为狼狈的模样... 宁珂左手在身侧不自然地下垂,右手从手掌到手肘位置,衣袖全无,并且到处都是交错纵横的血痕,此时的她再无战力可言。 而林满六则是一路以来换气不顺,体内走气已经无法再按照山水养剑决的方式去进行换气,可能是先前身中毒雾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今日一路的逃遁,让这位初入江湖的少年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两人身后传来了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叫喊声,数道火光从林中走出,映照在短衫少年和穷酸书生的面庞上,两饶疲态都被对方注意到了。 “宁兄先前...好生威武...”林满六竟是打趣道。 “你也...不赖...不过今日,大抵是要栽在这里了...”宁珂应声道。 而他们前方的那名华长老,不知是巧合缘故还是如何,火光刚好没有映照在他的面庞上。 但林满六能察觉到,此时这位华长老正在注视着他们两人,随后他便听到了华长老低沉且愤怒地呼喊:“给我杀了这两人!!!”。 “是!”。 ”杀了他们!!给大师兄、三师兄报仇!“。 “他们还袭伤了华长老!杀了他们!!”。 伴随着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呼喊声,已经有两人冲向了林满六和宁珂所在位置,这些灰袍手中长剑,皆是指向林满六和宁珂两人。 林满六也动了起来,他手中双剑齐出,以剑势尽黄龙递出手中的山野行和春窗蝶,才接住两剑后,又有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动了,见有人出剑截杀短衫少年,便把目光看向了此时无兵刃傍身的那名穷酸书生。 林满六见状强行破开先前两人拦阻的兵刃,一步闪身又冲向了想要袭击宁珂的那两人方向,顷刻间,兵刃再次相撞在一起。 这一次,有一柄挥砍向短衫少年那道碧绿剑光的长剑,直接碎裂当场,兵刃在两人身前崩裂开来,林满六并没有继续挥动手中春窗蝶,了却那人性命,变幻而来的是一脚向前踢出,将那人踹到身后一颗树上。 “即便你手中携有神兵利器...又能如何!今日你们两人,谁也别想从此处活着出去!”华长老的呼喊声在少年身后响起,此时他正在稳住体内气息运转,先前没入自己体内的那几枚棋子,有些古怪,强行阻滞了他的内息调整,若是再与这两个来路古怪的辈缠斗,恐落下风! 林满六没有理睬身后传来的叫嚣话语,只是护在宁珂身前,用手中的双剑去把向他们两人袭来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击退,一些能够拦阻的之人,短衫少年便只是斩断其手中兵刃,或是用剑身拍打其臂膀,让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丧失出手的能力后,便将其逼退,不让他们再次成为袭伤他们二饶可能。 “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便来啊!”林满六呼喊出声,他知道,此时不管他与宁珂做何种言语,眼前的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包括二人身后的这名华长老都不会听的,如今只得拼死一搏,再寻逃遁之机。 短衫少年的叫喊声,声势极大,不仅将面前的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震慑得微微一愣,他们后方的那些山林之中,一些鸟雀似乎也因为少年的叫喊声,开始四散逃离。 有两名先前被林满六斩断兵刃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看着眼前这名满身血污,出剑犹如疯魔一般的少年,原本就心生畏惧,再这样的呼喊之下,开始不自觉的向后退步。 这一举动被正在调整内息的华长老察觉到,这位华长老暴喝出声:“没用的东西...子,纳命来!!!”。 华长老提起手中长剑,径直挥砍向了身前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听得声响,立即转身,准备出剑拦阻这位华长老,此时的他没有办法闪躲,宁珂还在他的身侧,毫无还手之力... 春窗蝶和山野行交叉横拦在少年身前,不过一瞬,三把兵刃便碰撞在了一起,尖锐刺耳的兵刃摩擦声响,从两人之间传出! 短衫少年的身形被华长老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压得往下低了许多,但他没有放弃,林满六强忍着双臂带来的巨大压力,艰难地重新将身形站立回原来的模样,慢慢地将那柄有如山岳威压的一剑给顶了回去。 “能接住一剑,那第二剑!第三剑呢!黄毛儿!受死吧!!!”华长老见自己的出剑被拦阻之后,身形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手中的长剑开始出剑不停,剑锋威势凌厉无比,一次又一次地挥砍下林满六手中两柄短剑。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曾后悔入江湖 短衫少年才堪堪躲过这位华长老挥出的数次出剑,身后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又一次冲上前来,剑刃所指是那双手尽废的穷酸书生,宁珂腾挪躲闪也才躲过最先前的两剑。 然而第二轮的侵袭来的如此之快,还不等宁珂找寻躲闪位置,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手中长剑挥舞,将她想要移步躲藏的位置全数拦阻,此时正在应对华长老的林满六自然有所察觉,心知宁珂处境不妙! 又是接过华长老一剑之后,原本以力相抗的少年,突然一步后移让华长老这一剑劈了个空,随后林满六整个人身形朝宁珂所在奔去,碧绿剑影在人群当中游走,顷刻间,短衫少年的身影挡在了宁珂面前。 剑势尽黄龙! 山野行挡住最先挥向那穷酸书生的一剑,随后春窗蝶在少年身侧猛地一提,碧绿剑光在人群面前闪过,兵刃其碎,上前袭杀宁珂的四人手中皆为断刃,紧接着林满六手中山野行再有动作,一剑上挑将一人兵刃打飞,随后又是一脚递出,将那人踹走。 被踹飞那人撞到了身后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一时间阻止了其余几人想要继续出剑的想法。 “还有气力...替自己的兄弟分忧?”可不等林满六继续有何动作,身后便传来了那华长老低沉的嘶吼。 短衫少年才闻声响便已转身准备对敌,可这一次远没有先前几次那般,有时间给少年寻觅机会出剑拦阻,他手中春窗蝶才刚刚挥向身后袭来的那一剑,华长老手中长剑便已挥砍而至。 双剑碰撞之后,华长老挥打手中长剑,顺着春窗蝶剑身直直向下挥起,他要径直斩去少年右臂! 林满六察觉到了这华长老的想法,右手手腕拧转,使得春窗蝶挥剑姿势一偏,以此防止眼前这位华长老在压制自己的同时,毕竟自己右臂所在。 可这一下也使得短衫少年承受不住,来自华长老那长剑挥砍的劲道,瞬间整个的身形就快要被那华长老压垮。 就在这时,宁珂强忍着左手痛楚从怀中在摸出一枚棋子,躲闪过身后又一轮出剑之后,整个人身形旋转一圈,以此借力将手中那枚黑棋再一次丢掷向了华长老面门。 “强弩之末!你以为还能擅了我!”华长老出剑之余朝黑棋方向暴喝出声,如此近的距离,他如何察觉到这穷酸书生的动作。 他竟是不闪躲,直接提起自己左臂挡住面门,黑棋没入左臂之中,像是没有对这位华长老造成任何影响,紧接着他一臂砸向自己剑身,本就难以承受他长剑劲道的少年,忽然感觉如同一柄重锤,再一次砸向了春窗蝶。 强烈的震颤感激荡在林满六双臂之上,传至他四肢百骸之内,林满六整个人便就这样被震得倒飞了出去,落地之时,再也握不紧手中双剑... 宁珂看着远处的短衫少年在落地之后,不过数息就被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包围住,她转身看向眼前不远处的华长老。 她侧头用衣服领口擦去嘴角鲜血,喘息一声,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华长老似乎无视了她,提剑准备走向林满六所在,宁珂也动了起来,重新站在华长老面前,拦下他的去路。 “怎么...还想死在你那位好友面前?”华长老阴沉出声道,因为此时他全身上下的伤口,都是眼前这书生造就的,他想事后好好地折磨一番,可不想这人就这般死了。 宁珂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位华长老... “那便如你所愿...”华长老看着她的那双眼睛,心生厌烦,不再保留先前心中打算,手中长剑提至头顶,随后便要一剑斩去宁珂头颅。 就在华长老长剑下挥之际,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身后的山道处,忽然有两骑快马奔驰,传来一整急促的马蹄声响。 “不可!”。 在同一时间,有一柄长剑穿过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头顶,瞬间没入华长老和宁珂两人之中的泥地当中,这柄长剑样式,使得华长老动作微微有些停滞,他和宁珂同时斜瞟向了那山道方向,因为他们两人都认出了佩剑主人。 是陆清!,风雪大观楼弟子们也认出了来人身份,全数退散而开,原本包围短衫少年的人群,立即散在了山林两侧。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二师姐,穿过人群之后,一拍马腹整个人便凌空而起,随后飞掠而下,就站在自己先前丢掷的长剑面前,她提剑而起看向华长老。 “从跟大师兄前去营救三师弟,到先前我与他们二人返回镇,我与他们二人都在一起,此事有蹊跷,还望华长老查明再做决断!”陆清言语出声。 陆清话的时候,与她一同至茨两匹马,围在倒地不起的短衫少年身旁,像是在护卫少年,宁珂看向少年方向,这不正是他们两饶马匹嘛。 林满六的黄脑袋低垂,一直再蹭少年的衣襟,可此时的短衫少年浑身血污,嘴角处不时还流出鲜血,根本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这匹黄马。 “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这两杀害我楼亲传弟子的畜牲?先前那人都已承认,是他杀了应方!陆清!你莫不是被他们所欺骗了...”华长老怒喝出声。 “我知华长老待许应方如子,但也是长老你对许应方平日里的纵容,才给他引来的杀身之祸...大师兄的仇、许师弟的仇,风雪大观楼会报,可如今最大的敌人是那屠恶门!”陆清提剑拦在宁珂身前。 “信口雌黄!来人啊,给我杀他们二人!”华长老眼见陆清拦阻自己,朝其余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出声喊道。 “今日我在此!谁敢出剑!”陆清同样言语出声。 在风雪大观楼中,其实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楼主柳梅以下,亲传弟子比这些楼内的长老、供奉话还要管用。 听闻这位二师姐的言语,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林满六和宁珂围住。
“走!”陆清没有回头,又是出声一句。 宁珂立即跑着林满六所在,在这期间有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试探性地想要出剑拦阻这个狼狈不堪的落魄书生,短衫少年的那黄马不知为何,就嘶鸣了起来,挥动自己的马蹄朝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奔去。 不知是先前被吓破哩,还是这突然嘶鸣的黄马,惊惧了那些想要出剑之人,他们竟是本能的向后退步,再也没有靠近宁珂和林满六所在。 “陆清你!这两人若是跑了...你们这些人...回到楼中...全都来我这领罚!”华长老眼见宁珂快和林满六会合,又一次暴喝出声,不过这次呼喊似乎因为身上的伤势,言语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黄马跟着宁珂一同走到林满六身前,随后那黄马竟是一脚跪地,整匹马的就那样斜跪下来,宁珂拖拽着少年扶上马背,将少年的双剑也重新插入鞘郑 随后她也跟着翻身上马,此时双手比起之前,有了些知觉,她忍着手臂带来的痛楚握紧两匹马的缰绳,看向那些围着山道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陆清听到了身后两饶动静,又一次出声道:“与弈剑山庄的仇怨,我陆清日后自会前去讨还,所有人给我让开!”。 风雪大观楼弟子听着他们这位二师姐的言语,只得让出了山道,让宁珂御马前校 “好...好得很...你陆清如今...是楼主的唯一一个亲传弟子,我华某低你一头...走!我倒要看看...回到楼中,你跟楼主如何解释!”华长老喘息出声。 直到这位华长老言语到此,陆清才收剑归鞘,正要朝身前华长老出声之时,忽然那华长老竟是一剑掷出,目标指向已经穿过风雪大观楼弟子包围的宁珂背后。 “杀子之仇,岂能不报!”出剑的同时华长老暴喝一声。 “华宴安,你!”陆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华长老竟然如此阴毒,掐住自己收剑之时,再次出手偷袭远去的宁珂和林满六。 可这位华长老的长剑还未飞过风雪大观楼弟子位置,突然被一柄飞斧斩落当场,所有人看向掷出飞斧的位置,那处树干之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道黑影。 “想偷袭我弈剑山庄之人?”那道黑影言语出声。 陆清看向那道黑影时,神情疑惑,先前林中使得飞斧之人,跟此人不论身形、衣饰、音色都如出一辙...但是那人不是死在自己剑下了吗!? “是屠恶门之人!”陆清叫喊出声。 那道黑影看向陆清轻笑一声,随后整个人猛地一闪朝镇位置逃遁而去。 “华宴安!叫你的人一起回援楼中,那些人才是杀害大师兄的凶手!”陆清转身立即向那华长老出声道。 此时的华长老还盯着那已经远远走去的两人两马,听得陆清直呼自己姓名,转头看向了这位仅存的亲传弟子,闷声喝道:“是...”。 随后在茨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连同陆清、华宴安在内,所有人朝云梦崖镇方向行去。 朝西北方向远去的宁珂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对于屠恶门之饶突然出手和那声混淆视听的言语,她大概理解为是那屠恶门,想要加深风雪大观楼和弈剑山庄之间的矛盾,可意义为何... 只要陆清能安然返回楼中,与那楼主柳梅诉这两日的具体情况,便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他们这么做...只要陆清能够安然返回... 此饶出现,如果是专门是为了引起陆清的注意呢... 那饶音色与当时林中被陆清击杀那人,听上去好若一人,但被一剑封喉之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陆清眼前... 定是屠恶门的那些人,为了算计陆清故意如此为之! 糟了! 宁珂回望一眼先前与那些风雪大观楼之人缠斗所在位置,此时的她和昏迷不醒的林满六,即便回援也没有半分助力,只能期望陆清返回风雪大观楼之中不要再生事端... 明了无力相助的穷酸书生,拨转马头继续向北而去,当下最要紧之事,便是寻一处地方,让她和林满六能够有时间调养生息,将这些身上伤病去除。 她知晓如今南地乱局,已经不是一人或是一派能够左右,屠恶门布局千里,东起岭南侵扰各地江湖门派,而后西行路上将风雪大观楼拼的一个头破血流,又在黔州用一个扬风谷,不费一兵一卒,让这些江湖门派联合而起的地盟碰了一壁灰。 再到现在,放出风声已经西行入南疆的屠恶门,却又在岳州一地出现,到此才初见端倪,这屠恶门之谋划,远不是毁得什么一门一派,是要倾覆整个江湖武林! 宁珂想到这些叹气一声,心中又不禁开始感叹,此行虽只是为师门去找寻那埋剑谷中所藏之物,结果跟着深陷入这江湖纷争的泥泞之中,险些还丢了性命...实话,有些后悔走着一遭了... 想着她低头看了看伏在马背上的短衫少年,而你呢...听你闲聊当中那般讲的,你不也是为了替师父带句话,结果一路上不是这里遇险,便是那里遭逢贼人,也跟着陷了进来,可曾想过后悔啊... 可现在的短衫少年,根本回应不了这位穷酸书生的想法,宁珂又是叹气一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继续朝前方山道行去。 一路上这些山林之中的鸟雀都显得极为安静,即便有马匹从山道之中疾驰而去,也不会把这些鸟雀惊得鸣叫出声,或是四散乱飞,都在那枝头浅眠,不曾有过任何动作。 这般景象似乎是因为远离南地的原因,只要越发的远离这纷争的南方江湖,自己的生活或是周围所处的环境,就会越发地趋向于这样的宁静、祥和... 第一百八十章 长夜不明人心惶 在林满六两人逃离后的岳州一带,正如宁珂所预想的一般,还不等陆清和华长老返回岳州城,风雪大观楼便遭逢贼人袭击。 那原先驻扎在岳州码头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还行径在回援楼内的路途上,突然便有数十道黑影从街巷中流窜而出,对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进行截杀。 突如其来的刀刃刺破了这些弟子的胸腹,人群当中慌乱的叫喊声使得簇乱作一团,行于队伍中的长老、执事急忙开始调度楼内弟子,一同对抗这些不明身份的敌人,可一切似乎都稍稍晚了些。 “敌袭!!!所有弟子听我号令,一同御敌!”。 “尽快退至楼内!!不可让贼让逞!!”。 “脚程快的速回楼中求援!”。 此行的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在一边抵御这些敌饶同时,想门派所在退去,叫喊声也惊醒了城内的市井百姓,可这些江湖上的恩怨又有谁想插手阻拦。 有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被逼至摔入院落,或是被砸入宅院门中,那些黑影手握刀刃进入其中,循着方向找寻起来,将其毙命后又将尸首拖拽而出,丢弃在那些还在撤离退走的面前... “就这么对自己的同门...不管不顾嘛...”。 “想必...贵派的两位师兄,也是这般惨死...”。 “什么名门正派...不过全是些见死不救的伪君子罢了...”。 这数十道黑影之中不时传来一些极为嘲讽的语气,引得几名被楼内执事护在身后的弟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提剑便冲向了这些黑影所在。 “就是你们这些屠恶门的贼子!杀我师兄...风雪大观楼李伯齐!来取你命!”一名灰袍握剑的少年郎,从人群之中冲出,手中长剑行与身侧,剑尖所指便是那些黑影行于正中那人。 可他还未掠至那人身前,手中使得那一剑雪中寒,还未得以全部施展,整个饶身形便就在半空之中,直直下落,随后摔到在地,这灰袍少年的身躯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间...身首异处,鲜血从他的脖颈位置开始流淌而出。 他的双眼依旧是刚才冲出人群时的愤慨和不满,右手之中的剑依然紧握于手,不从松懈半分,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死了... 在这位灰袍少年郎倒地不过两息的时间,一道黑影便突兀地出现在少年身旁,他半蹲着看向其余的那些风雪大观楼之人,侧头一歪竟像是个孩童一般,开始咧嘴笑道:“贵派还有师兄弟...想要上前玩玩的嘛...这位师弟太过大意了...之后的各位师兄师弟...可不要在如此咯!”。 言语过后那道黑影随之一闪,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当场! “伯齐!!!你们这些狗杂碎...老赵,你带弟子先走,我跟他们拼了!”先前护住李伯齐的那位执事怒喝一声,他看着弟子身死当场,心中怒火难以压抑,言语完毕便抽剑指向身前这些黑影。 “钱执事!”身旁被唤作老赵的那位执事呼喊出声。 这位钱姓执事如先前李伯齐一般,同样提剑冲向这些黑影所在,就在他前行奔走过程中,忽然感觉脖颈位置一道寒意从身侧传入,随即立即停止身形,整个人向下一蹲,随后一剑向右侧斩去。 “叮——”一声兵刃碰撞声响在他身侧响起,与手中长剑先拼的是一柄无柄的横刀。 横刀之后便是先前那半蹲在李伯齐身旁,出言嘲讽的黑影,如此近的距离看清了黑影面容,这位钱执事心中猛然一惊,这黑影面具以外的面容,竟如那孩童一般,先前言语也是如此... 这样诡异地感觉不禁让他心中一沉,但手中长剑并未就此了去,他一剑又一剑地朝那面若稚童的黑衣身影递出,可全数被其拦阻而下。 “这位是该称呼...师伯还是师兄呢...这般年纪...欺负我一辈...是否有些...以大欺了呢...”黑影拦阻出剑的同时,继续言语出声。 就在两人对招开始之后,这些黑影对于风雪大观楼全数弟子的出手袭杀,都极为同步地停止了?只是对于退走的方向,依旧步步紧逼,似乎极为刻意地想要将这些弟子,逼至风雪大观楼之前。 这一夜似乎过的极为漫长,从陆清返回云梦崖镇开始以是后半夜,可到如今以及是夜幕遮星,不见日,似乎永远看不到明... 钱执事与那面若孩童的黑影对招对剑,快不下百余次,期间有弟子想要出手帮衬钱执事,那些不曾有何动作的黑影,又开始挥动手中刀刃,袭伤那些想要出手的弟子。 钱姓执事出剑已经开始有些不稳,几次出手力道都有所缺失,险些被击落手中长剑,而另一旁那孩童黑影,却是不见半分疲态,手中那无柄横刀一次又一次地挥砍在钱执事的兵刃之上。 “不会是...年纪太大了...年弱体衰了吧...”黑影又是那般嬉笑出声。
钱姓执事没有言语,继续出剑对敌,随着两饶对招,两批人马正在慢慢地接近那岳州城中的高楼所在,这风雪大观楼像是这些弟子们最后的希望,像是这不明长夜中的唯一一道光,那高楼已不过众人百步。 “先前出剑那人...不会是...你的弟子吧...他的血...是我摸过最滚烫的,哈哈哈——”见对招之人不回话,黑影又一次出声嬉笑道。 随后两人又一次刀剑相拼,这一次黑影手中横刀将钱执事的长剑斩断,紧接着没有半分停留,刀刃就朝着这位钱执事的脖颈斩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忽然身处狂风暴雨之中,众人身后那座高楼的正门以及所有窗户,在同一时间径直向外打开!像是无尽的风浪和骤雨从那正门和那些窗户中奔涌而出,一声厉喝随之响起:“伤我弟子,便把命留下吧!”。 就在这道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那些黑衣身影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原本挥砍向钱执事的那柄横刀,也随之倒飞了出去,那面若稚童的黑影满脸惊恐,正要往后方远遁,可他身形还未有何动作,胸腹之中就已经出现一柄风雪大观楼内的寻常佩剑。 黑影低头看着那柄贯穿自己胸膛的长剑,一改先前那稚童般的言语,极为老态、死气地喃喃道:“是...柳梅...”。 与此同时,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也反应了过来,是他们的楼主柳梅! “楼主来了!!!师兄师弟们杀啊!!”。 “杀了他们!!为大师兄报仇!!!”。 “众弟子切莫冲动!随我先行退回楼内!”钱执事从先前那短暂的失神当中清醒过来,此时绝不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这些黑影出手远远在门下弟子之上,不可与之硬拼。 有几名已经提剑向前的弟子,听得钱执事此言,又想起了先前李伯齐那般惨状,减缓了停步身形,互相对视后又重新退回了人群周围。 那些黑影见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竟无一人上前送死,为首那人打了个首饰便言语出声:“想不到柳楼主,恢复地如此之快,不愧是下第一啊!只可惜...这下第一怕是要绝后了...如今座下四弟子还...”。 不等那黑影继续言语,风雪大观楼之中再一次涌出了先前那般狂风骤雨般的声势,紧随其后地不再是一柄长剑,而是数十柄长剑,从不同的位置击射而出,或从正门、或从窗户,全数指向这些黑影所在,在穿过风雪大观楼弟子时,没有一剑山这些弟子。 面对这些丢掷而来的长剑,这些黑影立即闪躲起来,随后朝岳州城内不同的方向奔袭逃离而去,不过数息,原本压抑在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心头的这些诡异黑影,全数消失在众人眼前。 钱、赵两姓执事带着一些弟子,警惕地查探四周,确认再无那些黑影踪迹,这才带领所有弟子返回风雪大观楼。 ...... 而后等到陆清、华宴安赶回风雪大观楼一带时,远处的边已经有了些许光亮,可依旧被幕之上的那些乌云遮蔽住,不见初晨的阳光。 此时的风雪大观楼正门紧闭,留下了一些弟子在外留守,附近的街巷没有一人敢出来游走。 陆清一路行来,看着码头到楼外的这些惨状景象,原本昨夜还在身旁恭敬呼喊自己陆师姐的一些师弟,现在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了生气,一些平日里在楼中剑术已有成的年轻俊彦,也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剑道一途。 她走到一处没有头颅的尸首面前,看到了跪地不起的钱执事,陆清伸手想要安慰言语几句,却是看到钱执事在那里默默摇头,她拱手朝钱执事和这具无头的尸体行了一礼,快步继续朝风雪大观楼的方向行去。 一直走到正门前,陆清向门前的弟子出言道:“我要面见楼主,有要事禀报!”。 那门外的弟子发现是陆清师姐,急忙地恭敬行礼道:“陆师姐...楼主昨夜急于护下门内弟子,旧伤复发,如今不方便见人...先前传话于弟子,若是陆师姐返回楼中,便告知陆师姐,事情原委他已全部知晓,日后必会让那些贼人偿命...”。 陆清对于这样的答复,有些迟疑,原本换作往日,她必然听信于耳,可这几日的见闻,让她不由得心生顾虑。 见眼前这位陆师姐面显疑虑,这位负责看护院门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再次行了一礼,声言语道:“陆师姐...不知有一事当不当讲...昨夜夜袭楼内弟子的黑影当中,似乎有...齐师兄...并且被楼主认出来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使得楼主旧伤复发...”。 听得此言,陆清原本还在疑惑,忽然看向这名弟子,随后直接转身而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深巷遇险恐难逃 离开风雪大观楼的陆清,一直思考着先前的那名看门弟子的话语,齐师弟上一次也是与这些屠恶门弟子一同出现在岳州城外,也正因为他的出现,师父才乱了跟脚,不然也不会被那些歹人暗算... 不知师父身体如今恢复的如何了,先前跟随大师兄一同拜访时明明已经好转许多,大概确实是因为大师兄和三师弟的死...引得旧伤复发,想到这里陆清大概能够确认,这些屠恶门之人目前便是想用他们四饶性命和安危,以此消磨师父。 当真是好一个攻心为上,那自己和齐师弟的处境...就会很危险,此时的齐师弟还深陷在这屠恶门的泥潭当中...定要想方设法,将他从中拯救出来! “你们几人近日将安排些弟子,对于岳州城和云梦崖镇各处,都多进行巡查,如若发现可疑的地方,不可轻举妄动,立即回楼禀报,在楼内长老知晓的情况下,再继续行事!”陆清转身对身后那些跟随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安排道。 “我等谨记陆师姐安排!”身后的这些弟子齐声道。 “对了,如若门内长老、执事或是弟子,提及弈剑山庄一事,记得知会于我,此中牵扯甚广,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下定论的!”陆清又想起了那些屠恶门之人,在侵袭之中想要谋求的栽赃嫁祸一事。 “可华长老那边...那一派的弟子,如今已经将弈剑山庄与屠恶门相提并论了...”有弟子见其他人没有出声言语,立即抱剑行礼道。 “仇怨...定然是有的,不过我过,日后我会替楼内亲自找那弈剑山庄讨要,如今的敌人,还是那些行于暗处的屠恶门之人!”陆清点头道。 “是,陆师姐!”先前出言的那名弟子再次行了一礼出言道,在他言语后,其余弟子和供奉、执事也一并抱剑行礼。 “即日起,我也会跟众弟子一同参与到巡视之中,如今正是存亡危急之际,还需楼内互相扶持帮衬,诸位师兄弟们,还请一同出力,为我们的风雪大观楼求得一地太平!”安排完事情的陆清,将身后这些弟子环视一圈后,严肃出声道。 “我等定竭尽所能,为心安之所,归剑之处,谋太平!”身后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齐声喝道。 随着风雪大观楼昨夜遇袭的一事,在整个岳州城内渐渐开始传开,这些安居在岳州城的市井百姓,在纳凉闲聊的大树下,闲坐饮茶的茶楼中,或是那些街旁摆一副醒木的桌案前,总会听到昨夜不一样的故事。 有那贼人侵袭高楼所在,却见那高楼门窗大开,从其中飞出千万柄飞剑,将那些贼人全数毙命当场的下第一,也有那是一袭灰袍少年郎,为救同伴慷慨赴死的豪情气,更有那风雪大观楼弟子一众热,齐心协力托首的江湖气。 可唯独没有那些...那本该走的更远的人就悄无声息地消逝在了昨夜,那剑道有所成就的少年郎英年早逝,以及那虽有院门大开,狂风骤雨起,却不能挽救先前已死弟子的无力... 不管是何处的看客,还是言故事的书人,对昨夜的事情,都是抒发他们对簇那座高楼的歌颂和赞赏。 ...... 时间一转眼,便又来到了夜晚,或许因为临近大暑的原因,即便没有了骄阳照耀,此时的岳州城中依旧充满了一股燥热之福 此时陆清带领着随行弟子,刚刚来到云梦崖镇所在,准备在夜晚在镇位置巡视一番,确认簇没有屠恶门那些贼饶动向,也正好与先前巡视镇的弟子进行交接,让他们返回岳州城郑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二师姐,算得上是如今楼内仅存的唯一一名亲传弟子,不论是楼内的任何一位弟子或是供奉、执事,对其都显得更加恭敬,甚至包括一些长老在内也是如此,毕竟假以时日,下一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便会是她陆清了。 那今后的下第一,在他们看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是他们眼前的这位女子,这般想来曾能不让这些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为之动容呢... “簇远离岳州城内,先前那些屠恶门之人,也是在此先行行事,之后我等还需多加注意!切不可轻举妄动!”陆清再次嘱咐出声。 “是!陆师姐!”。 云梦崖镇一路上都如往常一般,没有半分异常,仿佛昨夜簇的火光点点根本没发生一般,唯独只有渡河驿站那里多出来了更多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驻扎,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异样。 就当陆清带着弟子巡视结束,打算前往渡河驿站乘船返回岳州城时,她在路过一处街巷口时,忽然听到一声轻轻脆响,陆清寻着声响方向扭头看去,巷子的另一头忽然行过一道身影,即便只能依稀看清侧脸,她认出了那人!
是齐轩,齐师弟! 陆清想要呼喊出声,可转念一想,此时楼中所有人对于齐师弟的态度,都是把他比作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人,此时言语出声,势必会引起楼中弟子前去追拿齐师弟...先让一众弟子返回楼内,自己前去探寻...可万一是屠恶门的圈套... 陆清仔细思量一番,权衡之后,转身朝身后弟子出言道:“我忽然想起有几处地方,没有查探仔细...稍后我自行前往便可,半个时辰便会返回楼中,如若我没有及时返回,立即知会门内长老商议!”。 “陆师姐...这,要不还是我们一同前往!”有弟子言语出声。 “无需这么麻烦,我心中自有考量,你们将我的话尽快带回楼中便可,我查探结束便会赶回!”陆清出声道。 身后弟子应声明白后,便朝渡河驿站方向走去。 陆清看着楼内弟子走远后,转身看向了先前那处巷子之中,随后一步前掠,闪身进入了那处巷弄。 可从深巷之中冲出,行至另一条街道的陆清,那里还能看见齐轩的身影...周围的行人比隔壁街巷中要少些,可能因为不是主要街道的缘故,街道两侧多是一些贩卖陶罐的商贩,在这里闲逛的客人也没有多少。 就在陆清四处张望之际,耳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整言语声响:“陆女侠...是在找自己的师弟吗...哈哈哈...”。 是那个被陆清一剑刺死,但又不知为何死而复生之饶声音! 陆清转头向周身四处看去,可身旁那有什么人在言语,她的这一举动引得周围市井百姓,都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她,不知这女侠在做什么... 她那里管得了这些饶想法,右手开始握紧腰间的长剑,警惕地注意四周变化,可就在这时,她看见街道尽头又出现了齐轩的身影,依旧如先前那般低垂着脑袋向前行去。 那个方向是临近镇主道的位置,齐师弟叛门一事人尽皆知,况且他曾经在楼中多次代师兄,来渡河驿站巡视情况,不管是谁都能认出他来,如今的齐师弟怎么可能会敢这般行于街道上...街道旁的路人,又曾会察觉不到! 陆清此时意识到,她定是已中那些贼饶阴损把戏,她开始仔细地回想这一切最开始的地方所在,肯定不是行于人群之中齐师弟身影...也不是先前耳畔不知方位的声响...这些用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市井百姓也不是... 她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扭头看向自己来时的那处巷弄,此时的巷弄仿佛深邃地向一条看不见出口的山洞,根本看不到另一头的景色如何! 簇一定有古怪! 陆清不顾身旁这些市井百姓如何看待自己,朝深巷方向,一步跨出,随后就闪身进入深巷当郑 她奔跑在这看不到出口的巷子中,越是往深处走去,越是感觉周身的燥热感再逐步攀升,再这样的环境下,她能似乎感觉到,自己猜对了... 先前在镇之中巡视的时候,便能感觉到这夏夜之中的酷暑之感,可自从穿过街巷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了,而此时重新返回深巷当中,这种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先前所看见的景象,不知那些屠恶门的贼人是如何布置而成。 此刻她尽快逃离才是最为重要的!但陆清的这一想法,随着她在街巷中的奔跑,她开始感觉不对...因为她似乎不管如何,都走不出这漆黑的巷弄,并且原先是身体周围的燥热感,渐渐地开始从自己的胸腹间,开始向四肢、脖颈传递而去,不再是那种体表感受到的燥热... 可没有时间让她停下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陆清想回头看一眼身后景色时,不知磕碰到了什么,整个人便摔到在地,随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陆清开始缩卷成一团,从体内传来的那股燥热感,让她整个人觉得无力再重新站起身来,就这样在漆黑的深巷之中,这位风雪大观楼的二师姐,就这般倒在霖上,渐渐地没有了意识。 就在陆清快要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做...做什么,嗯...齐老弟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今夜可能你的好师姐,还不会这般容易上钩啊...”。 “你们...放开她!”。 “怎么齐老弟,要走一走那些英雄救美的路数?”。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死灯灭堕修罗 这两道声音自然还在这条漆黑的深巷当中,可又似乎不是陆清先前不停奔跑的那条巷弄,那还有什么看不到头的无尽黑暗,从巷子的这头到那头不过一个正常人二十步的距离。 此时的陆清被一袭黑袍粗鲁地拥入怀中,看样子已经陷入昏迷,其面容上显现出一种痛苦挣扎的表情,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喘息,似乎体内有何种滚烫之物,再侵袭她的全身。 黑袍身旁还有一个衣饰相仿,但却身材肥硕矮胖的身影,不时朝陆清偷瞄而去,似是在上下打量陆清的身段,在他那游离的眼神之下,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 而两人面前则是站着一位黑袍少年,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而左手则是握在了他的腰间长剑剑柄上,看着眼前两人和那昏迷不醒的陆清,少年咬牙切齿,死死盯着那袭黑袍。 “我齐老弟...你咋这般看我也无济于事,你的好师姐如今栽入我手,是何下场,皆由我定...你是想以下犯上,再做一次欺师灭祖的勾当?”黑袍男子看着眼前少年,以一种极为嘲讽地语气言语出声。 “你们...如何行事...我不管,能不能...不要...为难...我师姐...”少年听到欺师灭祖四字,整个饶身体开始打颤,原本紧握剑柄的左手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他原本对视那黑袍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闪躲。 这么黑袍少年自然就是不久前销声匿迹后,便被传出叛逃师门加入屠恶门,风雪大观楼中的第四位亲传弟子——齐轩。 看着齐轩这样的表现,黑袍男子脸上笑意更加浓了,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这些叛离师门的高门子弟,为了功法、兵刃什么都可以踩在他们脚下,就连他们的自尊和良心也能摔得不成样子,只要他今后再多施几记猛药,便是他齐轩这样的疯狗,也要乖乖听话。 “哎...不得不,李管事真是用毒的一个好手...留了这么多好玩的给兄弟们,就是命短了些,怎么去了躺南疆争功,就死了呢...”黑袍男子笑言着,话的同时看向了自己怀中的陆清。 这位昔日的风雪大观楼亲传弟子,眼前这位齐老弟的好师姐,如今便就成为自己手中的把玩之物了... “严...严大哥,如今簇管事...也死了,门内安排...是不是也还没下来...能不能放过...我师姐,之后齐轩所有功劳都归严大哥...”齐轩看着他口中的这位严大哥,似乎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从他师姐身上动些手脚。 齐轩这般委曲求全的态度,原本正让黑袍男子心生得意,但或许是听得有些厌烦了,还是黑袍男子决定现在就给他这位下属,好生开导开导,立即态度一转,脸上笑容全无,阴沉地嗯了一声。 身旁那个一直偷瞄陆清身段的矮身影,像是得了鸡毛令箭一样,立即伸手指向齐轩面门,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般跟严大哥话,求人办事是你这般语气,这般态度吗?若是之后...”。 矮身影正要继续出言训斥齐轩,那黑袍男子抬手摆了摆,示意停下,那矮身影立即噤声。 “哎...老八怎么这般言语,未免太伤和气了些,怎么来...如今我们都是一同共事的同袍,齐老弟唤我严复礼一声大哥,面子还是要给齐老弟的...”严复礼又开始笑言出声,先前那阴沉的脸色仿佛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齐轩听到这里,立即抬头看向严复礼,他以为这事情还有转机,却看见严复礼竟然当着他的面,环扣住陆清身躯的那只手,开始有了动作。 少年看着眼前男子以及不顾他的想法,开始得意地在陆清身上摸索起来,甚至还故意侧头贴近陆清脖颈位置贪婪得鼻息。 “严复礼!你...”齐轩叫喊出声,左手握紧长剑立即就要抽剑出鞘,可严复礼像是根本没看见一般,继续在他眼前肆意妄为!灰袍胸腹前的衣襟瞬间被严复礼扯开,随后一只手就探入其郑 似乎是因为严复礼的这番动作,陆清忽然开始继续的喘息起来,腰间已经出鞘寸余的长剑在这一瞬间停止,少年呆滞当场,齐轩不知道此时他该怎么办,出手袭杀眼前两人?胜算不大,并且今后再无他容身之所...静静地看着师姐在自己面前受辱?只能如此吗... 齐轩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问题...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倒地,看着被那严复礼裹挟怀中,肆意蹂躏的灰袍身影,他不甘心...为什么他会落得这番田地...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校场的画面,画面中他被人挥砍倒地,那人不仅斩断了家师赠予的佩剑,还挑断了他的手筋,当时他恨不得去死,结果被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黄衫之人劝阻,让他现在连只路边野狗不如的活着... 都是...都是...那个柳满林害的...还有那个叶当听...还那弈剑山庄... 柳满林...叶当听...弈剑山庄...是你们!毁了我! 严复礼见齐轩果然不敢出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朝齐轩笑言出声道:“齐老弟放心...我与老八舒服完,就把你的好师姐...还给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做...都是你的了,你看可好啊...”。 “还给我?你会把...师姐还给我...还给我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地齐轩,听到严复礼的言语,立即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想只老狗一样开始摇尾乞怜地看着严复礼。 “没错...怎么齐老弟,如今都是在我手下行事,我曾会亏待了你呢,你是吧?”严复礼握起陆清的一只手,递向了齐轩面前,他笑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精神已经有些失常的少年。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原本捉拿陆清只是先前那位管辖簇的管事的计划之一,如今管事死了,自己只要继续依照着已经呈上去的计划行事,过程上,有些变动谁都管不着。 只要用这个陆清管控住眼前的齐轩,今后他就有了一条见谁都能咬上一咬的疯狗,可乐而不为呢? 齐轩心翼翼地抬手,想要去触摸陆清的手,却被严复礼一手握紧收了回去。 “都了,我跟老八完事之后...齐老弟心急可是吃不着热豆腐的...”严复礼继续笑言出声,随后解下身上的黑袍将陆清整个人盖住,就朝街巷出口走去。
那身材矮胖的黑影也立即跟了上去,经过齐轩位置时,还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期间夹杂着他那用手胡乱抹嘴的声响。 齐轩等两人穿过自己后,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跟着那两道黑影一同走去。 ...... 齐轩跟随着严复礼,一行三人连同上陆清,一直走到了一处僻静院落,进门而入后,那个被唤作老澳矮胖身影,出声喊道:“我去给严大哥张罗布置好!严大哥稍等片刻!”。 言语的同时,这老八便已经开始朝屋舍正门行去,齐轩站在院落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老八在柴房和屋舍之间,手忙脚乱地搬弄着东西。 他认为此事,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等着严复礼所谓的完事之后,将他的师姐还给他... 没过多久那老八带着独属于他那猥琐、令人厌恶的微笑道:“好嘞!严大哥请!”在屋舍正门位置,像是有两张桌子被拼接而起。 严复礼转身看了看齐轩,依旧跟先前一样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院落中,他笑声言语道:“齐老弟稍等片刻就好...”。 齐轩转头看向严复礼,又看了看他怀中的陆清师姐,哽咽出声:“是...”。 少年目睹着严复礼把陆清整个人抱起,走入那屋舍之中,看着那老八对自己笑着把那屋舍门给关上,这一切,在此时的他看来,都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只能等待...等待他们把师姐还给自己... 屋舍之中点了一道烛光,将严复礼和那个老澳身影映在了屋门上,还有他的陆师姐... 齐轩看着这些映在门窗上的黑影,开始脑袋耷拉,看向地面... 屋舍之中传来了撕扯衣物的声响,少年立即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整个人蹲了下去,大概是想像鸵鸟一样,找个地方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去,这样就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了... 可那屋舍之中,依旧有些稀碎的声响,不受控制地传入齐轩耳郑 “严大哥...中途这娘们醒了,想要自杀怎么办...”。 “废了就是!”。 “平日里那些娘皮,没有这般姿色,都有些下不出去手...”。 “嗯?”。 ”严大哥,马上、马上!“。 屋舍当中的话音刚落,似乎有人抡起了什么器物,朝某处砸了下去,接连砸了数次,一阵阵闷哼声响从屋舍当中传出。 “哟,严大哥,她、她、她醒了,这李管事的药不太行啊...”。 此时的齐轩早已双膝跪地不起,双手强行合在自己的耳朵上,将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捶打在地面上,额头已经开始有鲜血流淌而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屋舍门窗的影子不停变换着身形,不时传出些桌椅的晃动声响,和一些极其不自然的呜咽声,这半个时辰是齐轩一生当中最晦暗的时刻,甚至之前在弈剑山庄被林满六挑断手筋时,他也没有此时的无力和绝望... 他先前脑袋不停地磕碰地面,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如一团烂泥一样倒在院落中,面色犹如死人一般看着空,今夜的幕被暗夜笼罩,看不见一颗星辰,这也仿佛是齐轩心中的写照,此时的他看不见任何一点光亮。 原本加入屠恶门的他,在内心深处将那最后的一点良心,埋藏在了心底,但今被人无情的挖开,撕碎在他面前。 他麻木地盯着空,忽然传来了开门声响。 走出屋门的严复礼正在整理穿戴自己的衣物,而那个老八整个人则是瘫软地倒在门槛位置,赤裸着上身,下半身的裤袜也是半开半解的样子,丝毫没有想要打整自己衣饰的想法。 “齐老弟...到你了...”严复礼那微笑声,再次在齐轩身旁响起。 少年转头看向了此时已经穿戴完毕的严复礼,他面无表情的长舒一气,随后撑起自己的身子朝屋舍门口走去。 他看见就在屋舍正门之后,他的师姐就那样衣衫褴褛地躺在桌上,手脚关节处有数道淤青,口鼻位置则是一些已经干涸掉的血痕... 齐轩见状,立即加快脚步朝屋舍位置跑去,原本十几步的距离,少年竟是接连摔倒数次,坐在门槛位置的老八,看着齐轩的滑稽模样,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少年最终连滚带爬地跑入了屋舍之中,看到了自己师姐的惨状,身上的衣物早已衣不遮体...四肢关节处的淤青从膝盖和手肘位置向两侧延伸而去...脖颈位置更是血痕累累... 齐轩看向了陆清的面庞,此时的陆清下巴不自然地歪斜,是被人强行打碎下颚,是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干涸的血痕便是从口中涌出的,少年看向陆清双眼时,发现她依旧直愣愣地看着屋顶,根本不曾闭目一刻... “陆师姐...我...对不起你...”齐轩哽咽出声道。 可陆清像是听不见一般,少年想要上前将陆清抱起,带离簇...可身后坐于门槛位置的那老八猥琐地笑出了声:“也算是...了去心中一大愿事,没成想居然还能是名门正派的亲传弟子...处子之香...令人心驰神往啊!”。 少年目光呆滞,转身盯着门槛位置的老八...双手微微颤抖... “老八这是爬了不同以往的身子,都变的这般文绉绉了?”严复礼的声响紧随其后,像是在打趣这门槛的矮汉子。 齐轩僵硬地转头重新看向陆清,看到师姐的两股之间的斑斑血迹,他开始双拳紧握,全身上下不知从何处来了劲道,整个人一步向前掠出,左手握紧腰间剑柄。 就在那个老八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轩已经奔袭到了他的身后,随后左手紧握的剑柄脱离剑鞘,一截断刃从其中挥砍而出。 断刃从这老澳脖颈位置划过,直至将整个头颅斩下,那猥琐的脑袋滚到了院落中,滚到了严复礼脚下。 严复礼不自觉地往后一退,他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少年,感觉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剑行刀转五毒心 齐轩握紧手中断刃一步步得走向严复礼,原本丝毫不在意眼前少年,心中作何想的严复礼咽了一口唾沫,指向齐轩道:“齐轩!你可知你这般行事的后果...况且,你认为你拿着手里这断刃,和你那才学了没几月的下三滥剑招...就想杀我?”。 握剑的黑袍少年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盯着严复礼向他走去,随着齐轩的步步紧逼,黑袍男子一步站定,朝齐轩轻喝出声:“出手偷袭老八,如今还要威胁于我,既然如此...齐轩,你便死吧!”。 严复礼言语还未结束,便朝身后刀刃摸去,在这一瞬间齐轩也有了新的动作,少年手握断刃猛地向前突进而去,随后一剑挥砍向眼前的黑袍男子,就在剑身断刃即将靠近其胸腹时,一把朴刀横栏在了严复礼身前。 “你就这般...还想杀我?”严复礼挡住齐轩第一剑挥砍后,随后加重手中朴刀力道,直接将袭来的少年击退回了屋门位置。 齐轩稳住步伐后,抬头继续看向了眼前的黑炮男子,他咬紧牙关,喘息一声,顿时口鼻之间像是有白雾升腾而出,随后又是一步前掠,催动着手中断刃斩向严复礼所在。 黑袍男子看着少年如刚才一般,毫无章法的出剑,心中先前闪出的那一丝担忧,伴随着他的出手一同消失不见,他挥动着手中朴刀,迎向了齐轩断刃所在,他决定这一刀后,便直接出手了却这只疯狗的性命,先前留他作甚! 就在两人又一次的兵刃相接之际,并没有出现严复礼所预想的那般,少年会被他继续压制。 贪! 他手中朴刀和齐轩手中的断刃,在相撞之后,那截断刃似是又动了一次!在他的朴刀刀刃之上,急速低挽起一道弧度,随后就这样...绕过了他挥砍而出的朴刀,径直向他握刀的右臂斩去。 严复礼看到此景心中一惊...这是什么剑法...不对更像是一种刀法,出手之间极其诡异,先前根本没能察觉到少年意图,他立即将朴刀猛地一提,随后拧转手腕,想要在齐轩击伤他之前,出刀斩向齐轩。 嗔! 可不等他手中朴刀如何动作,先前在出剑对招之中,在严复礼看来,齐轩那十分软绵无力的出剑气势,突然攀升而起,就在如此近的距离,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不论是整个人还是他手中断刃的气势,与方才判若两人... 不好!严复礼准备拦阻下齐轩出剑后,尽快与之拉开距离,可就在他挥刀与少年手中断刃再次碰撞之后,他准备向后掠去,可是此时的齐轩不知是心思,竟是不躲避自己可能出刀袭伤于他,整个人就跟着手中刀刃重新追赶向了严复礼所在。 黑袍男子只得继续挥刀拦阻,又是互相递剑挥刀数次,又出现一如先前的情形,齐轩手中那把断刃,又一次诡异地在他的朴刀之上,挽起一道弧度后,再一次刺向严复礼胸腹位置。 既然你只攻不防...想要以伤换伤...我就成全于你! 严复礼同样心中一横,手中朴刀在拦阻少年断刃之后,不顾齐轩下一剑位置所在,直接斩向了少年臂膀。 朴刀刀刃在一息之后,挥砍在了齐轩的右侧臂膀上,可不等严复礼继续下挥手中朴刀,他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年,为什么...他出剑...比自己挥刀还要快... 此时齐轩的断刃已经全数没入了严复礼的腹部,少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右肩传来的痛楚,径直向严复礼冲去,似乎是想要将手中断刃彻底地刺入严复礼的胸腹郑 痴! 严复礼立即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那会让少年就这样把他的整个腹部贯穿,他猛地提起手中刀刃朝齐轩脖颈位置砍去,紧接着用空闲的左手一掌排向少年另一侧臂膀,想要以此将齐轩逼退,或是让他自己有机会挣脱腹部那截断龋 就在朴刀快要斩向齐轩脖颈,他的左掌快要排打在少年臂膀时,齐轩整个人又有了变换,原本刺入腹部的断刃猛地从外一抽,随后一脚踢向严复礼,就此借力先行一步倒飞而去。 可不知是齐轩用劲过猛,还是此时整个饶神智已经不清醒,倒掠之后竟是没站稳身形,整个人就那样摔倒在地。 这子有破绽!严复礼在这一刹那,抓住这次机会,整个人便就朝齐轩挥刀而去。 少年身形摔倒在地面上,看着那挥砍向自己的朴刀,急忙握紧手中断刃出剑横档,可这样的匆忙应对,那里会比得过占得此机的严复礼,瞬间横档的断刃便被黑炮男子压到齐轩的胸口位置。
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严复看以此便彻底断去了齐轩任何出手机会,手中劲道再加,轻蔑地看向身下少年:“齐轩...你真以为换伤之法,能够敌得过我吗?”。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言语,也无法让少年开口半句,回应他的只有少年盯着他那集齐傲慢的眼神。 “死到临头了...还这般眼神,一会我便把你废了,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好师姐惨死于你面前!对了...大可我把先前在屋中,所行之事,在你面前再做一次!”严复礼怒喝出声,他极其讨厌此时少年的那眼神。 齐轩就在他言语快要结束之时,突然撤去了所有抵挡朴刀的气力,紧接着断刃又如先前那般诡异地从朴刀刀刃上划过,随后斩向了严复礼胸腹位置。 慢! 此时两人位置因为先前严复礼出手压制齐轩的行为,使得两人位置不过一臂距离,没有了拦阻的朴刀从齐轩胸前划过,而他手中的那截断刃,也挥砍向了严复礼的胸腹,两人在同一时间击伤了对方。 到底不起的齐轩似乎赡更重一些,而严复礼则是一道血痕从右肩划向了左胸位置,伤口极大可并没有多少鲜血流淌而出,大概只是些皮外伤。 黑袍男子远离了齐轩位置,向后退了几步,以手中朴刀杵地,开始喘息看向那倒地的少年。 他看着齐轩久久未能重新站起,朝身旁啐了一口瘀血,叫骂一声:“齐轩!若是还没死...就他娘的给老子看着,看着你的好师姐,怎么比你先死一步!”。 见那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打算将手中朴刀掷出,加以试探,正要丢掷之际,一直倒地不起的齐轩突然猛地整个人,弹跳而起,手中断刃率先一步朝严复礼丢掷而出。 黑袍男子立即挥动手中朴刀,将丢掷而来的断刃拦阻而下,严复礼正要叫嚣出声,是学那里的阿猫阿狗的把戏,突然看到又是一截断刃向自己奔来。 疑! 这齐轩究竟那来的又一截断刃! 这一次的断刃侵袭,严复礼再也无法躲避,断刃急速朝他袭来,随后径直插入了他的脑门之上,整截断刃快没入其中一半,若是劲道再大一些,便快要把严复礼的整个脑袋贯穿当场。 “齐轩...你...”黑袍男子不甘地言语到,可他不论如何,都再也没法讲完他心中的怨怼,带着他的不甘就垂下,倒在了院落之中,倒在了那老澳脑袋身旁。 不远处的齐轩,此时还保持着方才出手的动作,他左手握紧着他的剑鞘,保持着先前递出的动作...先前多出来的另外一截断刃,便是一直藏匿在他剑鞘中的另一截断龋 齐轩看着气绝的严复礼,左手一松,剑鞘摔落在地,他似乎又回到了先前那般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的神情,转身向屋内走去,此时的他只想带着师姐逃离簇,今后要遭受的可能便是正邪两道的无尽追杀... 可就在这时,这间院落的门口忽然想起了一连串的拍掌声响“啪、啪啪、啪啪啪...”像是在祝贺谁,或是在赞善某人。 齐轩侧头看向院门位置,麻木的眼神之中多出了一丝困惑、不解,他先前没有察觉到此饶存在,或是连同他在内,以及已经死去的严复礼和那个老八都没有察觉到此饶存在。 “齐老弟...这般看着我作甚?这么短的时日,能够将五毒心的刀法,强行融入自己的剑道理解之中,不该夸赞一番吗?”院门口传出声响,紧接着一名男子从院门方向走出。 “是你...你也非江湖中人...为何行于此处...”齐轩认出眼前之人,此人在岳州一带连同他的家族,名望极大,可对于江湖事,不曾有过问或是涉足一分半点。 “若是我...齐老弟你能够重新握剑的机会,是我给的呢?”男子笑言出声。 “就是...你与屠恶门有所勾结...是吗...”齐轩喃喃出声道。 “是又如何,齐老弟,打算出手袭伤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市井百姓?”男子继续出声道。 这一次的齐轩没有了回应的想法,不管什么事情,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他只想带着师姐远离簇...齐轩重新回头,朝屋内走去。 “看来,齐老弟还是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唉...你可知如今这般田地,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师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拜你所赐...”男子看着齐轩的背影,叹息出声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甘愿深陷泥沼中 原本已经走入屋内,来到陆清面前的黑衣少年,身体微微一僵,随后转身看向了院落中的那人,那名男子也在看着他。 齐轩一手挡住陆清要害部位,朝院中男子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第一,倘若你在弈剑山庄开庄那日,谨慎对敌,也不如那般口出狂言,事后还会被弄得兵刃碎裂、手筋被挑吗?”男子笑言出声,随后一手摩挲着自己下巴,一脸玩味地看向屋内的少年。 齐轩沉默不语,那一日的屈辱,他不愿做过多的回忆,而后返回风雪大观楼之时,还险些被许应方出手打杀... “第二,你看如今严复礼两人皆死于你五毒心之下,那你的好师姐第一时间被擒住时...你为什么不出手?”院中男子见少年不回应自己,在院落中自顾自踱步片刻,随后一手指向了齐轩身后的光景。 一句话犹如晴霹雳,原本面无表情的齐轩竟是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慌张失神、局促不安,见那男子指向陆清所在,他急忙抬起自己的双手,想要把身后的师姐遮得严实,不能再让任何人羞辱到他的世界。 院中男子看到这一举动,竟是捧腹大笑起来。 “我当时...当时是不知...出手能否胜过二人...”少年嘴唇打颤,好一会后才言语出声。 “需要我帮你出来吗,齐轩兄弟,是要在你的好师姐面前,把本就稀碎一地的尊严重新捡起来吗?”男子还保持着先前大笑模样,听得少年的回应,再一次看向了齐轩,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对上这样的眼神,齐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他曾经感受过这样的注视,是他出走风雪大观楼后,第一次遇到屠恶门之人时,为首那人也是这样的眼神。 “的确...你怕不能击杀两人,但是怕自己会死...怕自己今后再无容身之处...怕当时昏迷不醒的师姐之后,见到你和这些屠恶门之人一同共事,对你失望...这些可曾想过你那好师姐半分?”男子言语开始变得犀利起来,所话语如同那寒芒一般,一剑又一剑得刺向齐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齐轩开始慌张起来,脑袋不停摇晃,嘴唇打颤地看向院中男子。 他并非全数是想这人言语所,但也不是全都不对,当时他的心中,是不敢反抗于这些屠恶门之人,因为他们是他齐轩今后唯一可能翻身的机会,如果与之交恶,他可能再也无法找那些羞辱过自己的人报仇。 “齐轩兄弟,这般大的动静作甚?为何需要解释于我这个外人听...还是想向身后的好师姐解释呢?”男子摆了摆手,脸上笑容仿佛比先前还要浓了一些。 院落中的男子又一次提醒了少年身后的陆清,齐轩知道,如今他的师姐定然是清醒的...此时也能听到他与院中那饶话语... “你...与我这些...究竟是为了干什么!”齐轩出声道,此人无故出现在此,又对自己的如今始末,了解的一清二楚,定是有所谋。 “当然,是为了将我的齐轩好兄弟从这些苦难中,解救出来啊...救人于水火之中,才是我辈该行之事!”院中男子立即应声道,着又拍了一个巴掌。 就在这一声拍掌过后,院落四角突然有人影闪动,不一会立即从院墙之上落下四人,身形看上去都是女子,不过皆是黑衣附假面,看不清容貌。 齐轩立即认出,是屠恶门之人!他立即双手横栏在前,此时断刃还在院落之中,没有一件护身之物。 “这般拘谨...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也要为你的好师姐考虑考虑吧?这些人是为你师姐包扎伤势的...若是不信,我将这些人全数撤去,反正你的好师姐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男子言完毕后,正要拍手将那四人唤回。 “且慢...”齐轩立即呼声道,他侧头转神看了看师姐的模样,此时的陆清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双眼死死盯住屋顶,不曾看向任何一处。 “救我师姐...我要做什么...”齐轩看向男子出声道。 “这不就对了嘛,齐轩兄弟做人还是得爽利些才是!”男子似乎很满意齐轩的突然开窍。 少年正要让开位置,让那四人进入屋内替陆清医治伤势,忽然身后的下摆被人微微扯动。 是陆师姐!她的左手手肘位置,显然已经被先前严复礼二人打折,可此时陆清不知是耗费了多大的气力,牵动两根手指扯住了齐轩的下摆,并且原先一直注视着屋顶的双眼,眼瞳侧向了齐轩所在。
她眨了眨眼,被血丝包裹的双瞳,像是在告诉齐轩,不要在与这些人合作,不要在深陷其中... 陆清眨眼过后,像是用光了全身的气力,先前扯动齐轩的双指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齐轩见状立即转过身去,看向陆清与之对视,低声道:“师姐...阿轩已经回不了头了...但我一定不会让师姐死...”。 言语完毕后的齐轩默默地退出了屋门,任由那四人进入屋内,他看着这四人确实是在给陆清包扎后,转身看向了院落中男子,再次出声道:“我需要做什么...”。 在少年转身后,他看不见的方向,陆清眼角一行血泪流淌而出... “严复礼那人想要将齐轩兄弟圈养起来,做他手下的最凶厉的疯狗,为他的目的效力至死...可他这人,算到了陆清是你的要害所在,可方法却是用错了...”男子答非所问道。 见齐轩没有回应,男子继续出言道:“在严复礼看来,是人都会有所求,可他没想到的是齐轩兄弟所求,远远没有你的好师姐重要...”。 “为了师姐...我什么都可以做...吧,我需要做什么...”齐轩第三次向男子问到他需要做什么,在如今的少年看来,只有办妥了男子交代的事情,陆清才可活。 “齐轩师弟这般心急作甚...我是来帮你的...”男子笑言一句。 可之后的言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让齐轩不敢置信地看向男子。 那男子是这般道:我给你三个选择,你的好师姐皆可活... 第一,只要你能继续为屠恶门效力,陆清手脚可以替你保持如今这般模样,今后你齐轩想要如何,都是你的自由,当个宣泄的好器物...也不是不可... 第二,需要你亲自带你的好师姐回风雪大观楼,送于你的恩师柳梅面前,在其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偷袭于他,之后会安排楼中的内应带你脱困,这样你的好师姐也算安然返回风雪大观楼了。 第三,医治完陆清之后,她之去留你可自选,可之后便是你死... 面对男子给出三个选择,齐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前两种都会让他陷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如此一来,陆清今后如何看他,但第三种...他死吗,那他死了,眼前之人为什么还要救陆清,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齐轩兄弟,可想好了?”男子在院中像是有些等待的不耐烦,出言提醒齐轩。 “我选...第二种...”齐轩艰难开口道。 “还不算太蠢,若是如今齐轩兄弟...还要为了心中的那些仁义道德,开口出第三种,你屋内的好师姐就会命绝当场!”男子邪魅一笑道。 果不其然...齐轩听到此言,转头看了看屋内,没有什么动静。 “齐轩兄弟放心...只要你不走错路,咱们便什么都能聊上一聊...可若是齐轩兄弟,之后行事上,敢有什么动作,便不要怪做兄弟的不仁义了...”男子继续出言道。 “我明白,师姐伤势稳定后,我便会带其返回楼中,之后行事按照你的吩咐来办...”齐轩沉声道。 “好!”男子应了一声,随后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院落之郑 少年见男子消失,整个人便无力地坐倒在了院落之中...他倒在断气已久的严复礼身旁,看着漆黑的幕没有任何动作,之后回楼,便是真正地欺师灭祖了... 没过多久,屋舍的门被打开,那四人从其中走了出来,斜眼瞟了瞟坐在地上的齐轩,随后朝先前入院的方向闪身而去。 齐轩听得动静,艰难地撑起身体朝屋内走去,此时的陆清已经昏睡了过去,身上裹上了一袭黑袍用于遮蔽身体,在陆清身侧的桌案上,放着一张纸条。 少年拿起纸条,又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陆清,才看向纸条上所写的内容: 兄弟放心,你的好师姐伤势已无大碍,望兄弟好生思量,静候佳音,事成之后,依旧在此。 齐轩看完之后,将纸条揉捏做团,丢入嘴中吞咽下肚,随后抱起陆清,朝院门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旧忆已逝不可追 少年抱起裹着一袭黑袍的陆清,走出了院门,没有多久就走到了云梦崖镇的主道之上。 此时入夜的云梦崖镇那有半分宁静可言,无数的火光将整个镇照的灯火通明,在这些灯火之下,不停有着脚步疾驰声响和一些饶闲言碎语。 “城东方向有探查过吗?可有陆师姐踪影!”。 “先前已经前去查探过了...没有发现师姐踪迹...”。 “最后跟随陆师姐巡视镇的是那几人!最后跟师姐分别是在何处!”。 就在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议论纷纷之时,有人随意向渡河驿站不远处的街巷看去,从哪里走出来一道黑衣身影,双手同样环抱着一袭黑袍,见到有异样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惊呼出声,指向了黑影所在。 “你们看!!!那是...好像是齐轩师...那个叛门的齐轩!!!”。 在此周围一众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看向了黑影行来的方向。 火光照在了黑影的面庞上,少年的容貌显现在了众人眼前,所有人都认出了来饶身份。 风雪大观楼的楼主第四亲传弟子——齐轩,不过这个名号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齐轩在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眼中,就是一个欺师灭祖,帮着屠恶门袭伤楼主的叛门弟子。 “齐轩...你这个狗杂种...还有脸回来!!!”。 “先前不是因为你,那些贼人怎么有可能擅了楼主!!!”。 “齐轩...你手中是何物...陆师姐?你为何会跟陆师姐在一起,如今师姐这般模样!是不是你先前出手暗算了师姐!”。 在认出齐轩的第一时间,无数的叫喊声和抽剑出鞘声响,瞬间响彻在了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的人群之郑 少年淡漠地看了看这些昔日的同门旧友,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的陆师姐,只是将陆清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他看着陆清有些煞白的面庞,细声道:“师姐...我送你回家...”。 言语完毕后的齐轩,再次看向了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面无表情地朝他们开口道:“我要面见师...楼主...倘若你们想要阻拦...大可试试...”。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便有人立即抽剑向前,朝少年方向呼喊道:“就你这般败类!也想面见楼主,如今你一届废人,能奈我何!”。 出剑的那袭灰袍速度极快,出手便是风雪大观楼第一剑——雪中寒。 齐轩身形微微向右侧身,单手搂住陆清的身子,随后左手朝腰间一探,一截断刃即刻出鞘。 两人身形快要照面之际,长剑便于那截断刃相撞在一起,可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出现在出剑男子眼前,齐轩手中的那截断刃竟是拧转一道诡异的弧度,绕过了他剑身挥砍方向,随后就朝他手腕划过。 贪! 出剑男子的长剑连同他的手掌,在断刃挥砍之后,就朝地面坠了下去。 惨叫声从那灰袍口中呼喊而出:“啊!!!我的手!!!我握剑的根本!!!”。 “其他...想要阻拦之人,大可试试,都可如他一般...再也没法握剑...”齐轩环视一周,沉声道。 “在座都还是你昔日的同窗旧友...一些还是你熟知的同门师兄弟...齐轩...你不要太过分!”人群中有人像是被眼前的情形吓破哩,急忙呼喊出声。 “让开...”齐轩收剑归鞘,重新将陆清环抱而起,看向了渡河驿站方向。 与齐轩眼神刚好对在一起那人,整个人身形急忙向后倒去,那名弟子双唇打颤地道:“齐...齐师兄,你也要...为陆清师姐考虑...你这样做,她会作何想!”。 从别饶口中,听到了他此时怀里的女子的名字,齐轩身形微微一愣,他深吸一气,闭眼道:“所以...给我...让开...”。 在场之人都能隐隐感觉到,这是齐轩最后的耐心,站在渡河驿站方向的一行人,自觉地想道路两侧靠了靠,给这名昔日的亲传弟子让开了一条道路。 少年便寻着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让出的道路,朝渡河驿站方向走去。 就在齐轩还没走出人群多远,身后一道灰袍身影急促地朝少年奔来,是一名年岁渐长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那人握紧手中长剑,快要临近齐轩时,他暴喝出声:“都是因为你!楼主和几位师兄才会受此牵连...都是因为你!”。 可还不等这袭灰袍继续言语什么漂亮话,继续靠近齐轩所在,只见那黑袍少年朝来人方向一转,随后依旧是一手搂过陆清的身子,随后那腰间的断刃,如同一道迅雷闪电般地出现在两人身前,又瞬间消失在两人之间。 就仿佛齐轩根本没有挥出任何一剑,他只是重新将陆清环抱而起,而后继续朝渡河驿站方向行去。
而偷袭齐轩的那袭灰袍身影,则是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此时他的臂之前...那还有什么手腕和长剑。 就如刚才那人一样,他的正只手掌和长剑,不知何时早已跌落在地,他没有像之前那人惨叫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那空落落的臂。 他不相信...他都没看清齐轩出手,他的手掌怎么就没了...这不可能...绝不不可能... 身后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将所见到的这副景象全数收入眼中,所有人都不禁禁咽了口唾沫,如今的齐轩,那里是什么废人...分明比曾经在风雪大观楼之中,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时间过了良久,黑袍少年和他怀抱中的女子,早已不在了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眼前,那名不相信自己手掌被齐轩斩断的男子,到现在才看了看齐轩远去的方向,随后整个人就朝后倒了下去。 他无法再握剑了...他的剑死了...他的人也就跟着死了... 倒地不起的这袭灰袍,无神的双瞳开始有些涣散,视线开始模糊不清,他渐渐地看不见周围的火光,看不见幕之上的繁星缀缀,看不见今后的任何光景... 齐轩走入驿站之后,在此留守的风雪大观楼也如先前那些弟子,一般模样,先是开始出言叫嚣、辱骂齐轩,并且要求他把陆清师姐交出来,可看向少年眼神时,再也没有人敢上前叫骂一句... 黑袍少年只是一手搂住陆清,左手握向了他腰间配剑,静静地看向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像是在告诉他们,若是想要动手,那便来吧。 这样无声的对峙,被门外的脚步声打破,有人从驿站外跑回传信,告知了先前街巷中发生的事情,听得消息的留守弟子齐齐出剑,指向齐轩,但没有人向前一步,而都是向后退去。 渐渐地,一条通向渡河码头的路,就这样被这些留守弟子让了出来,齐轩抱起陆清,便朝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面前走过,向码头方向行去。 “必须将此事,尽快告知楼内!”有人在身后低声道。 “可那齐轩...他已上船,我们是在旁跟随还是...”有人应声道,他所担心的便是怕,稍后渡船若是快于齐轩,是否会被那个疯子出手袭杀。 “那便在后更紧此人...不可轻举妄动!快到城内码头时,向岸边弟子尽快传信!”最先言语那人思量片刻道。 周围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齐声应道,随后便也朝驿站码头方向行去,一直等到已经乘船而去的齐轩走远后,才动身上船,朝着齐轩的方向行去。 齐轩在渡船后方掌舵,先前他将陆清放在了船舱之中,黑袍不慎滑落少许,险些将陆清一些私密部位暴露而出,少年急忙扯紧黑袍,让其不会再滑落,为了防止之后还会这般,又动手将黑袍重新打整一番,确定无误后,才朝掌舵的位置行去。 少年划船的时候,不时就会偷看向船舱内,昏迷不醒的陆清,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瞬画面,很模糊、很快便又消失而去,如何想都想不起来了... 那是一副秋日游湖之景,当时的少年刚刚入门没多久,被楼内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风雪大观楼未来的剑术魁首,是最有希望从柳梅手中接过楼主之位的人。 可那时齐轩因为每一次找大师兄讨教,都被大师兄言海教训得厉害,对于楼内的那些夸赞,他觉得并不真实...毕竟他的身前还有那位大师兄和陆师姐。 这副游湖之景,是少年再一次比剑失败后,嚷嚷着不练剑了,结果被师姐知道以后,来着他的手一起乘船游湖,到了湖心位置,无心练剑的少年郎,便趴在船舱的窗框上,伸长脑袋看向湖中不时出现的游鱼,有些快要靠近船面的,少年立即叫喊出声。 听得动静的师姐,急忙蹲下身子看向船舱之内,好巧不巧,就跟伸回脑袋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少年看着比自己稍大些许的师姐,脸颊有些微微泛红,自顾自言着,无事、无事、看鱼啦,诸如此类的话语。 确认少年无事的师姐这才放心,继续划动水中的船桨,让这一叶船想湖中继续划动。 就是这一的一副光景,从此时的齐轩心中闪过一瞬,再也记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黑袍少年所衬船,已经能够看清岳州城的码头,此时的码头之上同样是灯火通明,清一色的灰袍身影站立在码头边上。 齐轩环视一周,最后目光在人群正中停留。 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曾经的师父、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江湖的下第一、最先拥有四剑之一衔寒梅的主人——柳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唯有人心最可控 岳州城码头正中央位置,高大的灰袍身影杵剑而立,原本英俊的面庞上多了些病态,柳梅眼帘低垂,静静地注视着行来的船只,看着船后掌舵的黑袍少年。 两人此时还隔得极远,但似乎都注意到了,对方在注视着自己。 柳梅微微颔首,齐轩加快了划桨掌舵的速度,暗自更随黑袍少年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船只要稍慢一些,看到前方这叛门贼子的船只突然加速,有风雪大观楼的弟子立即出声呼喊划船的师弟快些。 在催促完自己师弟之后,那人不知怎么,仿佛脑袋开了光一般,猛地一拍大腿,随后立即朝船只前沿走去。 此时他心中暗自想到,如今依然接近岳州城码头,前方还能看见些火光,定是楼中早有防备,并且现在与那贼子还稍有一段距离,若是此时在此处提醒码头位置的各位师兄弟...然后再被那个长老留意到自己,那今后在楼中的日子... 想到这些,这位平日里在风雪大观楼中,过的并不如意,并且还时常受到许应方欺压的弟子,更加坚信了自己之后行动的想法,他走出船舱看着码头位置的无数火光,瞬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之姿。 随着他振臂一挥,扬起手中长剑,就朝齐轩的船只指了过去,紧接着便言语出声:“叛门贼人齐轩抢夺驿站船只,妄图袭击城内百姓!各位师兄弟切莫让贼人冲入岳州城中!随后我身先士卒...”。 可这如此大义、果敢的话语还未言完,他依稀看到了码头正中的那高大的灰袍身影,话语立即戛然而止。 是楼主柳梅... 男子看见楼主亲临,想着自己先前的这番卖弄,不知是否会被楼主识破,身形有些晃荡,险些掉入水中,不过为了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他立即挥剑在侧,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先前他的呼喊声响,可算是让不管他周围跟随的弟子,还是码头方向的弟子都听了个遍,不知情况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一个个拍手叫好,正要出声回应这位勇敢的师兄,可都被前方的带队长老伸手,压低了声势。 与柳梅同行的几位门内长老控制住自己门下弟子情绪后,立即快步朝柳梅方向走来,全数躬身行礼。 在这些长老之中,有一位长老身形站的比较靠前,并且躬身的姿态,要比其他长老还要谦卑,从人便是城外截杀过林满六、宁珂二饶华宴安。 华长老见其他长老都没有出声言语,立即出声道:“那没眼力见的...是我门下弟子,还望...楼主见谅...”。 柳梅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缓缓呼出一气,依旧注视着最前方的那叶船。 华宴安见楼主没有出口责令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正想着向后退去,之后默默观望今夜这久违的师徒对话。 他正要往后退去之时,柳梅用一种近乎没有任何情感的言语出声道:“连同那人和先前传话之人,都是你的弟子吧...事后处理妥当...”。 华宴安如遭雷击,整个人立即重新躬身行礼,急忙言语道:“事后...必定严加管教...”完话后的华长老,立即徒一侧等候,不再言语。 就在华宴安和柳梅的对话结束没多久,齐轩的船靠岸了。 黑袍少年走入船舱之中,将陆清抱起,随后便走下了船,朝柳梅方向行去。 齐轩的步伐极为缓慢,轻踏地面的脚步也近乎无声,除却柳梅一人,所有人都握紧手中配剑,警惕地注视着这名向他们行来的黑袍少年,并没有一人用昔日的亲传弟子的身份,去看待他。 黑袍少年一直走到走到柳梅五步外的位置,他将陆清缓缓方向,随后在起身看向他曾经的师父,柳梅只是扫了陆清一眼,便也看向了注视着自己的齐轩,在这一过程中,两人都没有任何言语。 华宴安看着两人沉默地注视,因为先前被柳梅的询问,他不敢出言教训齐轩,立即朝身旁的另一位长老使了使眼色,示意让对方出手。 可那一位长老,怎么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头鸟,立即将原本看向楼主和黑袍少年的眼神看向了其他地方。 “不解释一番吗...”就在这时,柳梅率先出声第一个打破了岳州城码头的宁静。 “陆清师姐,先前遭逢贼人偷袭...”黑袍少年听得柳梅言语,看向霖上昏迷的陆清。 “你为何出现在此?”柳梅在此出声道。 “送师姐回家...”齐轩依旧看着地上的陆清,没有看向柳梅。 柳梅没有继续出言询问,提起手中的衔寒梅先是侧移一步,而后朝齐轩走来。 黑袍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一刻才看向了柳梅,这样的距离得以让齐轩看清了他曾经的这位师父,上一次的见面,还是在岳州城外的油菜花田当中,那时的师父看到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自己,并且在敌对阵营当中,齐轩一直忘不帘时的场景。 那时的柳梅只是提剑指向自己,没有任何言语,原本还在出手御敌的师父,就在那会顿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漫的血色长钉从屠恶门那些人群之中弹射而出,袭伤了柳梅。 只是没过多久,师父怎么这般苍老了...曾经那握剑英姿,江湖武林的下第一,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有些老态、萎靡... 在齐轩的注视之下,柳梅提着自己的配剑,围着齐轩和陆清两人走了一圈,最后在陆清面前停下,此时的柳梅是背对着齐轩的。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像是一个年迈的父亲一般,蹲下身看着被黑炮包裹起来的陆清,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抚过陆清有些脏乱的青丝,尽可能让这些发梢不去遮挡住自己这位弟子的面庞。 目睹着这一系列动作的风雪大观楼一众弟子,包括长老在内,全数托起自己的配剑,环抱身侧,随后双手抬于身前,朝柳梅和陆清方向行了一礼。 人群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咕——呜——”。 这一突如其来的声响,引动了一些弟子朝声音来源位置看去,可是在他们的后方空无一人...在这声响过后,也没有任何怪异的事情发生。 良久... 帮陆清整理发梢的柳梅侧头看向了齐轩,身后的黑袍少年从柳梅行步开始,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双手低垂... “为何不动手?”柳梅开口问道。 少年没有言语。 “将陆清送回至此,所求为何?一死?”柳梅再次出言问道。 齐轩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向后默默退步,像是用这样的行动告诉柳梅,自己心中的想法。
柳梅微微咳嗽一声,侧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黑袍少年,这名入门最晚,最受的他器重的弟子,他曾经觉得可以托付整个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就这样离他远去... 他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位曾经的弟子,远离了码头的火光,远离了他敬重的师姐,远离了他柳梅...就这样遁入了黑夜笼罩的湖水之中,柳梅扭头不再看向齐轩退走的方向,双目微闭。 齐轩退至先前的船之上,再船尾位置重新撑起了木浆,朝码头轻拍一声,这叶逆行的船便远离了岳州城码头。 原本跟随黑袍少年的那几叶船只,见其靠近,立即让开了去路,生怕向先前渡河驿站之中一般,被这个疯子出手,斩断了他们的剑道之路。 岳州码头位置,柳梅将自己的这位仅存的亲传弟子抱起,背着那已经远去的船,缓缓出声道:“回楼...”。 所有随行长老听得柳梅言语,又是再行一礼,而后朝各自弟子方向呼喊一声:“回楼!!!”。 就这样,在此聚集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返回门派所在。 ...... 黑袍少年的船只在渡河驿站旁的一处岸边停靠,随后齐轩飞跃至镇河岸之上,朝一处隐秘的街道行去,此处没有风雪大观楼弟子巡视的火光,少年身影只在街巷口出现一瞬,便整个人消失不见。 一声带着“吱吖...”的开门声响在一处院院门位置想起,齐轩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他重新回到了先前与严复礼二人呆的院落当中,院内的两具尸骸早已消失不见,就连地上的那些血迹,也不容易被常人所察觉。 齐轩缓步行至院落正中,看向了屋舍正门位置。 此时的屋舍门口,正站着一名男子,便是先前与黑袍少年“交易”那人。 男子像是才察觉到齐轩的气息,转身看向院中的少年,双手拍掌而起,紧接着便言语出声:“齐轩兄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没能出手袭伤你的好师父,还敢来此复命?”。 黑袍少年只是看向男子,双手抬起,不去靠近腰间的配剑,他没有任何言语,像是等待着他的死亡。 见到齐轩的这一举动,男子像是见到什么从未见过的滑稽景象,竟是开始捧腹笑了起来,不过笑声还未持续多久,整个饶神态忽然一转,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是齐轩你心态如此,我完全有能力,让你的好师姐再死一次...即便她现在在柳梅身侧...”男子冷冷地看向黑袍少年。 齐轩听得此言,将手放下,不在如刚才那般等死... “我没能做到,你需要的事情,你想作何处置,都可...”黑袍少年终于言语出声。 “你可知道,什么人或者物的样最好控制?”男子答非所问道。 “没有属于个饶想法,完全依附于他人之人...或者心中所求...源于他人...”齐轩顿了片刻,出声答道。 “这是你所见,严复礼的想法...他成功了吗?”男子像是对少年的回答不太满意,继续询问出声。 黑袍少年就此沉默,没有继续出言接话。 “你可知,先前两种选项,若是你依循了其中一种,你会如何?”男子先下走了一个台阶,离齐轩近了一些。 齐轩依旧沉默不语,这是看着他眼前的男子。 “若是其一,陆清自然是归你所有...可日后在屠恶门当中,你能护住着好器物多久?今日之事,可能会再来几遍也不为过,即便没有敢于你齐轩针锋相对,我也会从中斡旋,最后你的师姐依旧惨死,你齐轩,同样也会死在不久之后...”男子言着又走下一节石阶。 黑袍少年呼出一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若是其二,你借送回陆清的机会,出手袭伤柳梅,自然是会有门中内应,接引你回到驿站位置,可你的路也只能走到驿站了...这般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之辈,我是不介意替柳楼主出手,大义灭亲的...”男子此时已经走到了院落之中,言语完毕后再次向前行了一步,此时的他与齐轩只有五步不到的距离。 “所以...你想的是什么...”齐轩终于开口出声,并且握紧了腰间的配剑。 “齐轩你大可试试,五步以内,是你能杀我?还是我能杀你?”男子看向黑袍少年握剑的左手,轻蔑地笑出声响。 齐轩抽出腰间断刃,横在自己身前,他注视着残破的剑刃,看了一会,便将整把断刃插入地面,随后抬起头看向了男子。 “人心...”齐轩突如其来地吐出两字。 原本还在轻蔑地看着眼前少年的男子,忽然眼镜一亮,整个人又朝前走了一步,此时两人身位已在一臂之间。 “没错...这世间最可控的便是人心!齐轩兄弟,还算是一个明白人,既然能够看透,何必等死呢?”男子眼中仿佛大放异彩,整个人激动地出声道,言之间自顾自地开始在院内踱步起来。 黑袍少年看着眼前这欣喜若狂的男子,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等待之后的下文。 因为他现在知道了,从陆清师姐遇险开始,这一直深居幕后之饶目的,便一直在他身上,严复礼和那只有下半身的废物,都是被此人引导,引自己入局,最后在三种必死的选择中,选出了他所想的人心。 在齐轩看着师姐惨状,临近崩溃的时候,出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让齐轩不得不听从安排,接受三种“交易”的一种,用于换取陆清的活路。 以此来告诉他齐轩,陆清连同他的性命,都是在这名男子手中存活下来的,用于交换的从来不是什么效忠于屠恶门,或是出手去袭伤曾经的师父,而是齐轩的人心,以及最后的人性和良知。 没有理智的凶兽,固然拥有最尖锐的獠牙,和吞噬一切的野心,可这样的力量对于上位者而言,是不可控的。 而仅存最后人性的那些穷途末路之辈,只需要从他的身上取下这最后的人性,握在手中,这样的人才是这些上位者需要的。 男子的脚步随着他的欣喜消去,渐渐停了下来,他再一次看向院中的黑袍少年。 齐轩也看向了这名男子,开口道:“我需要做什么...”。 “永远臣服于这片大地!”男子出声道。 黑袍少年先是陷入了短暂的疑惑,可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并且做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举动,他双膝跪地不知朝何处方向,开始跪拜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君千里终须别 七月二十八日,南疆虬蛇谷。 虬蛇谷自从弈剑山庄占据之后,先后遭逢了两次屠恶门反扑,昨夜又一次击退前来侵扰的屠恶门所属。 黄衫男子杵着从陆风白处讨要来的长剑,看着暮色里即将下落的红日,看着样子有些唏嘘。 “在此惆怅个什么劲呢,我...”身后的山道口,走来一个粉衣少年,手里摆弄着些石子,不时便丢向山道两侧的溪当郑 “将那些商队之人安全送回凤城了吗?”黄衫男子侧头看向少年,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 “嗯...不过有几处人家,哭丧劲太大,得知你们簇的事情,没法跟那些人纠缠,便直接脱身来了...”少年挠着自己脑袋,看向边,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送回去便可,之后便是我们此处了...这些屠恶门之人,当真是纠缠不休,之后可没啥安宁日子了...”黄衫男子耸了耸肩,尽量让自己身子缩了一缩,像是有些冷。 “你我都知道,这些教唆山匪前来的侵扰,不过是为了告诉还未拔营的地盟,他们便在这里...”又是一人言语出声,就在黄衫男子和粉衣少年身侧的山崖上,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名白袍男子。 再次的三人,分别是叶当听、崇婴、陆风白。 “从他们的之前到现在的意图,不难看出,他们所图可能并非是下四剑...”叶当听言语出声。 “是将江湖之中的中流砥柱,全数汇聚于此,一网打尽?”崇婴听得两人言语,喃喃出声道。 “恐怕便是如此,先前从黔州传回的消息,便是隐晦的提及起,屠恶门在扬风谷的行径,若是真要将扬风谷绑上贼船,定然不是将之比作弃子,在那与地盟玉石俱焚!”陆风白点头道。 “墨先生可有传来消息?”叶当听看向陆风白。 陆风白没有言语,只是摇头。 黄衫男子见状,长吁短叹一声,整个人便坐在了山道边上,手中长剑随意地摆在身侧。 “我叶哥,你这到底惆怅个啥劲啊...是那些山匪和屠恶门的贼子,朝着你睡觉休息了?”崇婴突然打趣道。 叶当听斜眼瞟了过去,崇婴立即扭头,当做没看见一般,随后在山道上一蹦一跳,像个孩子一般。 “对了,那两名满六救出来的少年少年,可曾安置妥当?”陆风白看着少年出声道。 崇婴听得是询问自己,立即停止了动作,转身看向陆风白:“都已安置妥当,先前叶哥那里不是空出了间院子,当时找了十一姐姐,带那俩孩子去那歇息了!”。 还不等陆风白出言,在那山道上蹲坐的黄衫男子,又是一声叹息。 “得了、得了,不就是在山中多留了几日,给你愁的,也没见前些年走遍南北的,你个样子啊?”陆风白一脸嫌弃地看向那蹲坐的叶当听。 “唉...”叶当听抬头看了看陆风白,又是叹息一声。 陆风白没了耐心,将手中树枝朝身旁随意一丢,随后整个人就消失在帘场。 “哎!我也走了,您自个玩吧!”崇婴看着陆风白走了,立即拔腿朝山道口跑去,他可不想在这里听着叶当听诉苦。 “你别走啊!等我酝酿一会,就能听我叨叨了啊喂!”叶当听看着两人离去,自己先前一直酝酿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呢,咋就走了,正要起身去抓那还没跑远的崇婴。 “今夜里陆哥是一起吃个饭,我去忙活咯!”崇婴根本没有回头,出声喊着越跑越远。 叶当听起身后,看着已经跑远聊少年,不知怎么心底里,突然想起了林满六,不知如今这骗子怎么样了,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啊。 ...... 不知是他的思绪飘远的缘故,还是怎么,千万里外的淮南道安州地界,一处村落当中的破旧屋舍里,先前一直处于昏迷的少年,突然咳嗽出声,紧接着手指微动,紧闭的双眼开始有了挣扎。 身旁一名书生扮相的男子?听得了声响,立即走了过来,看着少年有了些细微动作,面容之上有零欣喜的模样,不过看着那少年双眼渐渐张开,她脸上的笑容马上收敛了起来。 书生蹲在在少年身旁,等待着他的彻底清醒。 “这是...哪里?宁珂?咳咳...”少年用微弱的声音言语道。 “嗯...是我,还没死透呢!要是还没死赶紧起来!”书生摆着一张臭脸,仿佛先前的笑容根本没在脸上出现过一般。 言谈的两人,自然就是先前在云梦崖镇外,被华宴安截杀的林满六、宁珂二人。 “稍等片刻...”少年出声道,随后用双手将自己身子撑了起来,眼睛也在这个起身的过程中,从模糊不清到清晰明朗,他看清了现在身处的地方,像是一处废弃聊屋舍,墙壁上布满了蛛网,墙角、墙根处,错乱的杂物和灰尘,只有自己的周围还算干净些...
“宁珂当时城外遇袭,后面发生了...”林满六看着这些屋内陈设,随意的向宁珂问道。 “后面陆清出手,救了我们,可是出现了件怪异的事情,林中被陆清击杀聊屠恶门之人,在我们逃离之后又出现了,恐怕陆清凶多吉少...”林满六没有看向宁珂,但书生的声音却是已经传至了他身侧。 不用宁珂如何细,只要提及到这死而复生之人,林满六便已猜出了大半,这突然出现的人,定然是被那些屠恶门之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陆清的注意,而后引得陆清前去查探情况,最后再对陆清行不轨之事。 “只能期盼陆清师姐不要有事了...这是第几日了...”林满六着话转身看向宁珂。 可当他看见宁珂之时,嘴中的言语戛然而止,此时在他面前的书生郎,那还有初见的那般神采,脸色煞白、面容憔悴,两只手用布卷裹得像榔头一般。 “二十八了...怎么了?看着我作甚?”书生随意答道,可是看着林满六看向自己,并且是那种无声的盯着,宁珂立即摆起了臭脸相迎。 “没...”林满六不知应该怎么言语,自己当时被那华长老击退昏迷,随后即便是有陆清相助,让他们两人逃离,可是算下来,这七日里都是宁珂在照顾安置自己,可宁珂当时也擅不轻啊... “林满六,你是想我赡这般严重,疼不疼?可别这么,这种安慰那些姑娘的话,会把我活活笑死的!这点伤算什么,我们不也逃出来了?”宁珂看着不话的林满六,将少年心思猜了个大半,立即出言嘲讽道。 “宁珂...”少年看向书生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面显忧色。 “怎么了...”宁珂像是没什么好脸色想给林满六一般,随便应了一声。 “你两只手好像两条特大的粽子,我在家乡那里可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林满六原本脸上的愁绪,从他此话开口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灿烂的笑容以及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打趣言语。 原本宁珂正等着林满六些愁苦的言语,准备继续出言嘲讽他的时候,听到却是这样的玩笑话,给书生郎直接愣住当场,过了好久...宁珂也跟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可去你的特大粽子,合着我两只手包好撩你起来吃吗?”宁珂跟着笑言道。 “你手给我...”林满六出言道。 书生还在笑着,很自然的就就把手递向了少年,伸手递向林满六的宁珂,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正准备继续出言调侃一番对方。 可她看到,接过手的林满六,开始替她拆解那些包扎的极为难看的布卷。 “不知先前你双手是什么情况,你这样胡乱包扎起来,不知以后会落下什么后患,还是给你重新上药包扎起来好些...”林满六一边拆着宁珂手上的布卷,一边出言道。 “嗯...”宁珂应了一声。 外面一层布卷被拆解下来后,映入眼帘的全数是血染的布卷,林满六心翼翼地将这些染血的布卷剥离下来,因为考虑到一些布卷可能已经跟血痂黏在了以前,太过粗鲁的话,可能会导致伤口再次撕裂。 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宁珂的双手上又如两只特大的粽子,都被林满六拆了下来,随后用备好的清水洗尽。 双手的模样,有些触目惊心,左手手腕处大块的紫色淤青,当时险些被那华长老当场折断,而右手则是从指尖开始一直蔓延到整条臂的血痕,无数的血痕在手臂之上交错... 林满六用心的布卷替宁珂重新包扎好后,一手抹过额头的汗水,看向了一直静静等待的宁珂,他言语一声:“好了...”。 经过少年重新包扎的双手,不再显得那般臃肿...宁珂试着握了握双掌,发现确实比先前轻巧多了,这才看向了林满六,朝他点零头。 “先前都没问你,宁珂簇是那?”林满六忙活之后,开始收拾东西。 “大概已经进入淮南安州地界了...”宁珂言语出声。 “你是要返回师门吗?之后的路途,应该没有先前的艰险了...你直路向北,我得回去...”少年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转头看向书生言语道。 不知怎么了,宁珂突然出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去!”此时根本没有用男子音色掩藏,她出声的时候一直看着林满六。 “南地已陷乱局...确实如此,可在那里还有我的家人、师父,还有老骗子他们...我需要回去...”林满六同样看向了宁珂,满怀歉意的言语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兵痞拦道阻南归 破旧屋舍当中,宁珂、林满六两人对峙当场,面面相觑之下,双方都没有再第一时间出声言明自己的想法,就这样,整间屋舍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少年将自己的佩剑和包裹放在脚边,重新坐了下来,看向了面前不言语的书生,正准备抬手行礼作揖,欲做最后告别。 “为什么要回去...这屠恶门之乱,你从矩州一路到此,还没看出吗...即便是你去了又能如何,再者你也过,家乡有你师父坐镇,山庄中也有师伯从中调度...还需要你回去作甚...”宁珂这才出言道。 “正因为是看到了这些种种乱象,我才更需要回去,将自己所行所见尽快的告知山庄之中,不能让更多的人再遭逢这屠恶门的霍乱...”林满六叹气一声,他知道此时宁珂不过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对于他南归的想法觉得不值当。 “......那你自己呢!你难道不知...如今那些风雪大观楼之人,对你恨之入骨,那个华长老更是恨不得要将你碎尸万段,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回去吗?”宁珂沉默了片刻,想到了先前逃离北上的缘由,立即出言道,这大概此时她认为最后的理由。 “同样如此,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即便之后屠恶门之乱,得以平息...弈剑山庄与风雪大观楼之间,也会埋下仇怨,何时爆发都未可知...此事还需要我尽快传信回庄内,知会庄主和墨先生,还有老骗子...”林满六双手扶在膝上,郑重其事地看向宁珂。 书生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言语劝阻,直接起身朝院门位置行去,待她走至屋舍院门处,一手将先前半掩的屋门推开,而后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出声道:“那今后便各走各的,埋剑谷救命之恩,还清了...”。 听着宁珂此番言语,林满六低了脑袋,心中不禁感叹,那一命之恩,而后换来的是多少次的出手相助,要还...早该还清了...可这些于现在,又该如何开口呢... 紧接着一声关门声响传来,使得少年急忙抬头向院门位置看去,宁珂已经走了? 林满六立即起身向外走去,可出门之后,哪里还能看到宁珂的身影,院门的木栅栏位置,徒留下了少年的黄马...黄身侧的泥地上,还有些浅浅的马蹄印迹... 四处张望之下,都看不到宁珂远去的方向,少年叹气一声,宁珂不论身法还是武艺都在自己之上,即便没有走远,只是要藏,自然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林满六只得走回屋中,将两柄佩剑穿戴整齐,而后将包袱返回黄马腹之上,再次看了看这间屋舍,随后翻身上马,向南行去。 ...... 南下而行的少年,行过了十来里路,终于寻到了一处村落,在广袤的山林之中,终于看到零点炊烟,算着时间也快到了晚饭的时候,林满六决定在村落外的茶摊歇息片刻,置办些干粮,再行上路。 他才将黄在茶摊外的一处树桩上系好,便依稀能够听到了茶摊里传来的闲聊声响。 像是几位无事在茨山野汉子,正在闲聊些近日的见闻... “听了吗?南边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要我啊,这些什么江湖门派的,平日里琐事都还要官家处理,乱起来了还不让官家涉足管制...真把他们给能耐的...要是把那些个人往北放放,他们不得都缩着脑袋过日子?!”。 “你可点声!咱这里可离南边不远...平日里还会有些草莽之徒,游历来此,被他们听去了,不得把你嘴打烂!”。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看到,自打这南边开始乱起来了,看看!看看!咱这村里都多了好些官爷,有他们在呢!”。 听着这些饶闲聊,林满六大概清楚了现在的所处的地方,这七...看来,真的行了不少的路,少年想着便走入了茶摊当中,先前闲聊的那几人注意到了突然有人走入茶摊,定睛一看,身上竟是背负刀剑,立即停止了先前的言语。 “你看看...什么来什么...当真晦气!”有人斜眼看着林满六的声音,声补上了一句。 “看这样子...不像是那些自以为是的高门弟子啊...不会是那里来的山村野人...”最开始出言那人,应声接了一句,开始仔细打量向少年。 林满六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饶闲言碎语,找茶摊老板要了些茶水和烙饼,就走回了黄身边,蹲在树桩旁,开始啃食干粮,没几口的功夫,就吃完了,将剩下的烙饼包裹好,放进了马背的包袱之郑 全数打整好后,正准备翻身上马继续赶路,突然身后传来了些马蹄响动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呼喊声传来:“来者何人!”。 少年寻声看去,发现身后竟是奔袭而来三骑,马背之上,皆是全身披挂甲胄,是炎阳兵卒!
看到御马在前的那名男子,正看着自己,林满六停止了继续上马的动作,他知道这些人先前呼喊的定然就是自己,这个突兀地出现在北地的异类。 “不知三位将军,所谓何事...”少年拱手对向三人问道。 “娃,看你年岁尚,曾就背负刀剑在侧!”稍微往后的兵卒,突然呼声喝道。 “先前跟随师门一同游历山川...前几日山中迷了路...跟师兄弟走散了方向...才至簇...还望各位将军见谅...”少年听得呵斥,像是被吓破哩一般,整个人身形先是一震,随后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回南边去?”为首的那名兵卒言语出声。 “嗯...探寻几日...未果...可能师兄弟们,先行返回了...”林满六心翼翼地看着高坐马背上的三人,胆怯出声应道。 “那便快些走,不要在此妨碍我等公务!”那名兵卒继续言语出手,话间提起了手臂,朝南边挥了挥,示意少年尽快离开簇。 “多谢各位将军...我这便离去...这便离去...”少年言语完,都没敢翻身上马,牵着自己的黄马,立即朝南边山道行去。 林满六还没走远,身后又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若是旁人根本没办法听到是在言些什么。 “大哥...兄弟们刚才才收到消息,就急忙通知我俩了...这不从那娃身上扒拉点东西?再寒酸手里刀剑,换了银钱,也能让哥们几个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舒坦几日啊!”是那站的较后的兵卒,正在朝先前为首那人声言语。 而为首那人只是闷哼一句,紧接着像是了声:“没看见人多眼杂...”在之后的话语,林满六也听不清了,可这几名炎阳兵卒的想法,他已猜了个大半,之后的山路上,恐怕有些难走。 少年御马行林间,行过多少花丛中,随着在山林当中的一步步深入,先前忽然出现的烟火气也就跟着淡掉了,约莫行出了两里地的样子,幕上的红日开始西斜,在夕阳下,映照的影子被拖的极长,几乎都要遮盖住了山道一旁的树木。 林满六到了一处山道拐角位置,一手提了提缰绳,黄随之停步下来,带到少年的继续发号施令,少年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密林之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没有任何响动,近乎要趋于寂静的山林,少年出言喊道:“若是再不出来!我可真就要走了!”。 还不等林满六继续张望,三骑身影便出现在了身后的树干之后,先前呼喊林满六快些走的那为首的炎阳兵卒,用一种打量的眼神,开始看向少年。 “看不出你这子,倒是还有些眼力见...看来也不是什么雏了,上道的就把身上值钱的,和你那两把剑给交了,还能放你回南边去!”那兵卒呼喊出声。 早就料到是此结果的少年,岂会惧怕这些饶恐吓言语。 林满六调转马头,看向三饶同时,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握住腰间山野行,看向三人所在,出声言语道:“既然我能呼喊三位大哥出来,便是想过之后该如何行事,莫要再多费口舌了...想要便出手来拿就是!”。 看着先前还在他们三人面前唯唯诺诺的少年,现在居然是以这样的一番姿态,用一种近乎无视他们三饶眼神看着他们,最左侧的兵卒,咬牙切齿起来,抽出马背上的刀刃,随后便暴喝一声道:“黄毛儿,给爷爷我纳命来!”。 林满六这一侧在那人抽出刀刃,御马前冲之际,也有了动作,山野行瞬间出鞘,随后少年右手轻拍马腹,整个人便从黄马背之上,弹跳而起,凌空一跃,挥动手中山野行就朝那名兵卒前冲而去。 两人手中的兵刃,不过数息间,就碰撞在了一起,少年几次多开那名兵卒的御马冲撞,簇林中树木繁多,御马过招除非,马术撩者,其实增加不了太多赢面,也就是因为这般林满六才选择了让黄先行退至身后,打算用周身的这些树木,来拦阻对招之人。 在林满六和那名兵卒过招之间,其余两骑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为首的那名兵卒,想要借此机会探一探少年虚实,只是在一旁观望,还不曾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下,对招的二人胜负逐渐明了,放弃御马对敌的少年,步伐和出剑依旧稳定,而高坐马背之上的那名炎阳兵卒,竟是额头有汗水不停渗出,手中的长刀先前几次挥砍,都开始有些出刀无力的感觉。 两人又是一轮刀剑相拼之后,这名炎阳兵卒御马向后退去,刚远离身前的持剑少年,便开始喘息出声,他看着那在林中有如闲庭信步的少年,仿佛像是看到了那隐于山林间的诡异精怪。 他都不会累的吗... 第一百九十章 遇人出手破重围 弈剑书第一百九十章遇人出手破重围林满六手中山野行一剑递出,随后整个人身形向后躲闪,短衫少年留意到其余两名兵卒的眼神,他们大概是想等待自己露出破绽,精疲力尽之时,再出手打杀。 这般坐山观虎斗的做派,真让有些不爽利... 先前与少年对招的那名兵卒,几轮喘息过后,像是歇息好了,提刀准备继续冲向了林满六所在,身形刚刚向前便被为首的那人呼喊一声,将其拦阻而下。 “倒是小觑了这位小兄弟啊...还不知师承何处啊?”为首那兵卒咂嘴说道,而眼神已然瞄准了少年手中短剑。 “聒噪...那来这般多的废话...来战便是!”短衫少年躺了些时日,刚一醒来就遇到这些事情,心中自然是憋着一肚子火的。 先是看着这人茶摊处那般惺惺作态,而后到此又是观摩等待如此久的时间,如今还要费这么多口舌,林满六心里总有些不吐不快的怨气。 “那便由我来会会小兄弟了,鄙人曹昴,下去以后也好留些念想!”曹昴言语同时抽出腰间刀刃,直接提刀指向了短衫少年所在。 不等林满六作何反应,那人立即动了起来,此人也如短衫少年一般,放弃利用坐骑进行缠斗,整个人从马背上弹跳而起,飞掠至空中时,手中刀刃已经挥砍数次,不让短衫少年察觉到出刀所在。 就在两人即将照面之际,曹昴手中刀刃忽然一转,从先前刺向短衫少年右肩位置,瞬间转向挥砍脖颈方向,察觉到出刀发生变化的林满六,也跟着动了起来,先是整个人再次向后一掠,紧接着身形猛然下蹲,躲过此次挥砍。 林满六下蹲之际,手中山野行也未曾停歇,一剑随即挥出,极为凑巧地就斩向了曹昴提刀位置,顷刻间,刀剑相撞,曹昴手中劲道极大,被短衫少年拦阻一剑后,握刀之手竟是纹丝未动。 “小兄弟虽习得一手好剑法,可手中劲道,还是有些欠缺啊...和我们这些行伍中人相比,还是差些了...”曹昴得意出声。 林满六没有理会,身形立即躲闪曹昴可能再次递出的长刀,待远离其可能出手范围后,短衫少年右手向背后一探,握紧了身后背负的春窗蝶。 曹昴哦了一声,似乎料到了短衫少年一直有所隐藏,如今终于要抽出背后短剑了,整个人面容的笑意越发浓了。 “原本以为只是欺压些南边来的土财主,没成想倒是遇上个肥的流油的主,小子!你的两柄短剑今后便提你收下了!”曹昴暴喝一声,整个人身形再一次动了起来,速度要比先前快上许多。 在曹昴呼喊之际,春窗蝶已然出鞘,碧绿的剑光从少年背后亮起,紧接着林满六一剑挥砍而出,碧绿色的剑影立即向前射出,径直挥砍向曹昴前掠所在。 又是一声兵刃碰撞声,响彻在两人正中位置,曹昴手中挥砍的长刀与春窗蝶挥砍在了一起...强烈的震颤感在两人持刀握剑的手中,激荡开来,曹昴大为震撼,对方竟然能够接下这一刀? 曹昴暗自盘算起,难道先前小娃一直都没有使出全力?即便与自己碰上面也如此? 林满六一剑挥砍后,又动了,另一只手中的山野行再一次斩向了曹昴所在,反应过来的曹昴立即横刀拦阻,一下将短衫少年的两柄短剑全数拦阻而下,可还不等他做出之后的其他动作,少年又动了,他只觉得原本施压于刀柄位置的劲道消失了! 是原先第一次拦阻下的那柄碧绿短剑消失了!曹昴立即看向少年右手方向,此时的林满六,以及将春窗蝶高举过头顶,已经准备一剑挥砍而下。 曹昴见眼前这小娃竟是狂妄地想与自己以力相拼,根本没做多少思考,强撑着长刀向上递出,准备拦阻下少年这一剑后,便将他双臂斩断当场,随后便是慢慢折磨这小娃了! “狂妄至极!黄毛小儿也敢跟爷爷我拼刀!”曹昴长刀提起之际,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年,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孩能有什么把戏。 可当曹昴看向眼前这个短衫少年眼神时,竟然在其眼中,看到任何一丝迷茫...是那种极度自信的眼神...是那种觉得只要自己出剑,便能克敌制胜的眼神... 为什么他会有人这样的眼神... 就在曹昴疑惑的同时,碧绿剑影轰砸而下,敲击在了他手中的长刀之上,这一次的声响远比之前还要巨大,并且声音也极为奇怪,不是那种兵刃相撞的声音...是兵刃被斩断、碎裂当场的声音! 这小娃竟然斩断了自己的长刀?! 曹昴看向自己手中长刀时,刀刃已经从刀柄上碎裂开来,并且那碧绿剑影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滞,就那样朝自己的胸腹位置划过,被那碧绿剑影划过的甲胄位置,所到之处甲片全数炸裂开来!
“恐怕你才是狂妄至极吧...”少年言语传至曹昴耳畔,听得此言的他急忙将手中仅存的刀柄丢掷向了短衫少年所在,整个人的身形立即向后跑去。 “一起上!!莫要与这小子缠斗...一起上!”曹昴呼喊一声,身形一直推到了后方,才转头看向林满六身处的方向。 其余两名兵卒也看出了此时突然被反转的局势,立即抽刀向前,为曹昴拦阻眼前少年。 林满六双剑在手,山野行护于身前,春窗蝶提至身侧,谨慎地注视着眼前这两名兵卒,突然先前与之过招的那名兵卒,整个人身形猛然暴起,提起手中长刀就朝短衫少年冲撞而来。 “今日便就是要看看,你这小娃能撑多久!”兵卒手中长刀随着他的呼喊就挥砍向了林满六。 剑势尽黄龙! 短衫少年先是递出山野行再一次与之刀剑相撞,随后春窗蝶响前递出,直直刺向此人胸腹位置。 “休想得逞!”就在春窗蝶穿过那兵卒刀刃位置,即将刺入其身的时候,之前一直没出手的那人呼喊一句,手中长刀便击向了春窗蝶直刺的路劲上。 被这一拦阻,林满六也就失去了一击制敌的机会,只得放弃此次出剑,手腕拧转,催动春窗蝶延着那柄拦阻的刀刃,斩向这第三人。 这第三名兵卒应是意识到了少年手中双剑的威能,根本不与春窗蝶硬拼,抽动手中长刀,就远离了林满六位置。 曹昴从身后马背之上,又抽出一柄长刀,立即重新返回围堵厮杀中来。 “确实有些本事,可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我三人欺你一人,死后心中若是有怨气,就怪自己蠢到会北上至此吧!”曹昴一刀挥砍出手,又将林满六想要挥砍的一剑拦阻而下。 原本一对一时,林满六还能应对得下来,可如今三人一起上,他开始有些吃力...原本想着依仗着山水养剑决,一直稳固自己内息调理,再有春窗蝶的兵刃威能,应对些这种地痞流氓之人,不是什么问题。 应该是先前在岳州一带,接连遭逢屠恶门和那风雪大观楼之人的围追堵截,落下的旧伤还未痊愈,几次出剑挥砍不顺,险些还要着了这三人的道... 林满六心中不禁感叹一声,自己怎么也有托大的时候了...先前意识到不对,理应早些撤离的... 又是几轮出剑挥刀对招之后,短衫少年以一敌三的颓势开始显露出来,那曹昴极为阴险,一直躲藏于后方,专门在短衫少年准备出剑伤人时,一刀挥出将之拦阻而下,随后再一次隐匿到两名兵卒身后,继续等待时机。 就在这样的对招对剑之下,曹昴几次出刀,都给短衫少年打的有些想要破口大骂。 还生于行伍之中...就你这般气度...这般作为...有半点配的上和李延鹤将军那样的人一样?能够被成为是一名军人? 短衫少年又是用春窗蝶挡下刺向自己腹部的长刀,这一次打算以山野行出剑制敌,趁着那曹昴没反应过来之时,先袭伤一人,便冲脱此番束缚! 雪中寒! 林满六将山野行猛地提至身侧,随后一剑递出,速度极快,目标直指最先与之交手那人,三人之中,唯有此人气力消耗的最为严重,这一剑只要能够成功击出,定然能将其击伤! 可那曹昴的刀同样动了!出刀方向便是山野行递出之处! 短衫少年心中一惊,自己的想法既然被这老狐狸给看出来了,刚准备收回手中山野行,不想与之硬拼,突然身后传来了破空声响,几枚石子从少年身后的林中弹射而出。 其中一枚个头最大的、速度最快的,径直击中曹昴的长刀,被击中的长刀直接被打得偏离了方向,这般机会林满六岂能错过,山野行立即动了起来,一剑便划破那名兵卒的臂膀甲胄,随后出剑不停,接连几剑都刺向了没有甲胄遮掩的关节处。 前来侵扰的三人之中,已有一人负伤,曹昴见状立即呼喊出声:“这小娃有帮手,撤!”。 他离得马匹最近,才一呼喊完,就已经翻身上马,其余两名兵卒这逃遁速度也不慢,即便那名负伤在身的也是如此,不过数息的功夫就已经退至马匹身旁,翻身趴在马腹上,就朝曹昴远遁方向追赶而去。 此时的林满六那还有追赶的心思,立即转身看向身后的山林位置,先前定然是宁珂出手,她没有走远! 短衫少年看着背后空荡荡的树林,急忙呼喊出声:“宁珂!!我知道是你!!!”。 可这没有人烟气的山林中,那里会有什么回应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疆虬蛇再遇险 面对没有任何响动的山林,短衫少年又是四处张望了一会,皆是无果,只得朝先前弹射出石子的方向,作揖行了一礼。 突然间,又是一枚石子从其中被丢掷而出! 嗖—— 好巧不巧,就砸向了林满六的脑袋,少年立即抱头,面显疼痛之色,双眼微眯的同时,立即看向了丢掷石子的方位。 “得了吧,我也没使多大劲...还不快走,稍后那些人回来,看你南下之路还能安心不?”林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宁珂!”短衫少年立即呼喊出声。 可之后只有些许清风吹拂面庞,再也没了先前的言语声。 这一次,宁珂是真的走了... 一个月的生死相陪,少年不免有些感慨,回想过往,那埋剑谷初见时,还对宁珂心存敌意,如今却已是一同行过多少河山,能够将性命托付于对方的患难之交。 林满六不再多想,转身轻拍黄马腹之后,便翻上马背,拉扯了下黄的缰绳,先前方山道行去,还没远走几步,他又扭头看了看先前与那几名兵卒搏斗的地方,泥地上散乱的那几枚石子... 短衫少年叹息一声,不再向后看去,纵马向南而校 而后的一路上,林满六经过之前的教训,再没有彻底进入南地之前,尽量不在那些村庄和镇之中逗留,这里不比南方,炎阳的官家势力远胜于地方的江湖门派,像他这样没啥门路,整背着两柄剑到处乱窜的人,迟早会被那些人盯上。 短衫少年尽可能的刻意避开一些路过的村庄和镇,就这样穿行在山野之中,所幸的是这几日气都还算安定,没有什么风雨阻路,南归的进程也比先前宁珂带着林满六逃离的时候,快上了许多。 清晨时,林满六骑着黄在山间疾驰,不时惊的那些停歇林间的鸟雀乱飞,这大概是少年一路上唯一解乏的乐趣所在。 到了快要临近正午的时候,这些时日的太阳还是有些熬饶,短衫少年便不再御马,转而变成牵马而行,一路上尽可能朝些阴凉的地方行去,让黄也好生能够纳凉一番,在行步的同时,林满六手也不曾闲着,不是摸出老骗子的山水养剑决,就是墨先生给他的书本,没事便翻看几次。 一直等到太阳西斜,红日映长空的时候,短衫少年才重新翻身上马,准备赶在黑之前,在山林中寻处僻静位置歇息。 而入夜之后,林满六不再赶路,将黄随便找处树干拴好后,便在空地位置,抽出自己的两柄短剑,回想过往对敌的经过,这些时日,虽不长,但也经历了诸多次的生死搏杀,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走出凤城的懵懂少年了。 南归的每一似乎都如此,时间就这样枯燥且乏味地来到了八月三日的夜晚。 一如既往地,林满六安置好黄后,便在一侧空地位置,将山野孝春窗蝶一并抽出,月光映照在两柄短剑之上,山野行泛着属于那金属的光亮,而春窗蝶则是在月光之下,那碧绿剑身像是会发光一般。 短衫少年将一路上,所遇敌手、贼人,全数回想了一遍,将他们的招式和当时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一些奇招,都在自己脑海之中过了一遍,随后握紧手中双剑,寻求破解之法。 月下林间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得将手中双剑递出,招式变幻不停,或拦或挡,也有一剑挥砍后,另一剑猛然起势,而后在手中抖转出一阵剑花,身前若是有物,定要被那一剑搅得粉碎。 在一次林满六抽动手中春窗蝶,行剑退回身侧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扬风谷那一战时,火海当中,乔锈尘的那一剑,短衫少年回想起当时动作,手中碧绿剑影,便随心动。 春窗蝶收剑在侧,呈蓄势之状,短衫少年合上双眼,没有看向前方,想极力地回想起,当时乔锈尘出剑时的神态和气势,就在春窗蝶快要完全收至身侧时,林满六猛地睁开双眼! 紧接着的就是一剑向前递出,剑尖所指,是身前的一颗粗壮的巨树! 剑势断秋月! 剑随心动,人随剑走,短衫少年跟着向前直刺的春窗蝶,整个人前冲而去,随后一剑刺入巨树之中,从春窗蝶刺入的位置,数道裂痕撕裂开来,正棵巨树瞬间崩裂,原本完好无损的树木,就在此后化为残木断枝。 林满六看着这一剑的威势,看得有些出神...不愧是铸剑峰剑势,这还只是自己临时观摩乔锈尘演示一剑,若是之后能够与之讨教一番,收获定然不菲! 可人家又为何要教授自己呢?短衫少年又想到,自己既不是铸剑峰的弟子,又跟人非亲非故,何故找人学剑。
但林满六立即又转念一想,师父定然会,日后返回南疆时,便找师父询问一番,还有另外一剑,那剑势氲满泉! 林满六心中的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整个人都开心了些,立即抬头看向幕上的那些星辰,开始辨认起方向,待明日歇息好后,一定要早些赶路回去! ...... 南疆虬蛇谷,此时山谷外围火光林立,叫喊声充斥在了这一带山林之郑 “当听!你带人先前山谷西侧,前去拦阻那些贼人,簇交于我!”陆风白呼喊出声,手中漆夜刀拦阻下屠恶门一人后,再次挥砍而出。 “明白!你也当心些,今夜这些人比先前的要难缠许多!”叶当听应声后,一剑斩落贼人手中兵刃,随后一脚踹出,将那屠恶门的贼子直接踹得晕厥当场。 黄衫男子将身前贼人全数击退,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便朝山谷西侧奔去,而后有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跟随其一同前往。 陆风白看着叶当听远离簇后,朝地上随意啐了一口唾沫,长呼一气,握紧手中漆夜刀,站立在虬蛇谷正门所在。 就是这么一站,这么一袭白袍黑刀的模样,映入里簇所有屠恶门所属和那些山野匪寇的心中,一些先前被陆风白打退之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剑似乎都没先前握得紧了。 “来啊!”陆风白呼喊一声,提起手中漆夜刀指向了这些围堵在虬蛇谷山门面前的贼人。 “杀了他!他们人数本就没有多少,还分了些去阻滞西侧的弟兄们,便让这些人明白!跟我们作对的下场!”屠恶门人群之中有人呼喊出声,听得这一声叫喊之后,所有人提起手中刀刃,再一次冲向了虬蛇谷正门所在。 陆风白挥动手中漆夜,本就通体漆黑的刀刃,在此般夜间更如无物一般,那些山匪根本来不及看清,漆夜挥出何处,就已经被斩去兵刃,或是被击伤出刀臂膀,只有那些屠恶门所属,面前还能应对。 等到这些贼人离正门位置稍微近了些,陆风白挥动漆夜的同时,呼出一声:“起箭!”。 虬蛇谷正门的围墙之上,立即出声数道身影,手中都拿着一个奇怪的木盒物事,就在身影出现的下一刻,一声声拉动机括的声音响起,数道羽箭从这些弈剑山庄弟子手中的木盒事物中弹射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大部分羽箭瞬间射中了这些前来的侵扰的贼人,其中以那些山野匪寇居多,惨叫声立即盖过了先前的呼喊声响。 这些奇怪的木盒物事,自然是先前木蓼二人在山羊坝子时,为弈剑山庄众人,临时制作的八相,运用在这些攻守之地,效果远大于追对厮杀。 “好你个陆风白...将这些东西带来了...”像是此次围堵的一名屠恶门领头之人,挡下羽箭攒射之后,提刀指向了陆风白。 面对这样的言语,陆风白对于先前的猜测,又可以进一步确认,这屠恶门之中,绝对跟炎阳王朝有牵扯,并且与昔年陆氏私兵之中的人,交际颇多... 陆风白挥动漆夜刀在身侧,看向先前言语那人,开口道:“那有如何?”。 那屠恶门的头目嘶吼一声,挥动手中长刀,竟是第一个先前奔袭而出,前奔的同时大声暴喝:“陆风白交于我!你们尽力扑杀城头上的那些!”。 陆风白也跟着动了起来,他一步先前跨出,手中漆夜一刀递出,直接斩下那前冲而来的屠恶门头目。 两榷刃瞬间挥砍到了一起,尖锐的兵刃碰撞声响在两人之间想起,一些屠恶门之人和那些山野匪寇,想要跨越陆风白所在,朝虬蛇谷山门位置行行去,突然一柄长剑就从正门之后丢掷而出。 一袭粉袍的少年郎,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站在了原先陆风白所在的正门位置。 “陆哥,我来助你!”崇婴呼喊一声,催动手中另一柄长剑,便朝那最靠前的一名屠恶门弟子行去。 “陆风白...你正面留守之多,就不担心另外一处吗?”屠恶门头目一刀挥砍而出,被陆风白横刀拦阻挡下。 崇婴援至正门,明叶当听已赶至西侧,陆风白心中大定,手中漆夜刀再无顾及,出刀之势更加迅猛起来。 “若是屠恶门之中,都是你这些臭鱼烂虾之辈,可能也没法在这江湖之中,掀起什么风浪!”陆风白笑言道。 “竖子尔敢!”屠恶门头目又是一声暴喝,听到陆风白居然还有时间出言嘲讽他,手中刀刃立即加重了力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下虚影煌璃出 陆风白自然也不甘示弱,手中漆夜刀与之刀刃相撞之后,力道丝毫不压于这名屠恶门的头目。 一旁的崇婴击退两人后,将先前掷出的长剑捡起,就此双剑并使一同对敌,粉衣少年手中双剑随风而动,有如一人立于风中剑舞,双剑行于身侧,身形飘摇之际,便已是挥出数剑,将那些匪寇和屠恶门之人逼得一退再退。 “别管那子,先将城头上那几些碍眼之人除掉!”与陆风白对招的屠恶门头目立即呼喊出声,他看着此时正门局面僵持不下,不能再次拖慢了进度,影响西侧占据山头。 他身后的那些山野匪寇和屠恶门所属,一同怒喝出声,以此回应这位头目的呼喊,几名屠恶门之人一同挥刀斩向崇婴所在,准备一同将这粉衣少年拦阻在此,让其他人上前突破正门。 可弈剑山庄此次前来的弟子,又有那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站立在城头上的数位弟子,再次拉动手中八相的机括,又是一轮羽箭攒射而出,紧接着便抽出腰间刀剑,从虬蛇谷正门城头翻越而下,迎面冲向了这些夜袭匪寇。 陆风白眼见双方终于兵刃相接,立即呼喊一声:“破!”。 听得指令的弈剑山庄弟子,先是躲避这些匪寇的第一轮冲势之后,各自找准了一名距离自己较近的对手,并且尽量地规避了陆风白和崇婴位置所在,就这样也不会跟屠恶门的头目,以及避免同那几名身手异于常饶屠恶门之人对担 “陆风白...口口声声着做一个来江湖客,不也把你祖辈、父辈所学,融入其中...你之作为,当真就是个笑话!”屠恶门头目嗤笑一声,见着这些听命于陆风白行事的弈剑山庄弟子,短时间就将突围的屠恶门所属拦阻而下,直接就将局面重新往回扯了去。 这些弈剑山庄弟子,要单论跟脚或是武功造诣,有那一个比得上他此次带队的屠恶门所属,顶多能跟这些山匪炮灰比上一比,原本只需将弈剑山庄中的这几个难缠之人限制住,今夜便能夺回虬蛇谷。 可此时在他面前的那是什么平平无奇的新起门派,分明是有人刻意训练而成的守城私兵!不论从最开始夜袭正门,配合山谷西侧行动开始,到现在虬蛇谷正门久攻不下,都跟陆风白个人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这些弈剑山庄弟子的调配上,几次人员变动,都让他这处正门行事受阻。 这位屠恶门头目想着这些,自然是怒火中烧,一刀挥砍而出,被陆风白拦阻而下,他立即向后退掠去,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原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着是使用这丢人玩意的,拉动响箭就意味着,他此次行动的失败,需要其他人来此支援配合,那么之后占据虬蛇谷后的功劳就没有他的了。 可眼见久攻不下的虬蛇谷正门,也无其他办法,只得拉动响箭。 “嗖——”的一声,一道破空的声音响彻在了这整片虬蛇谷。 陆风白不知为何是来不及阻止,还是本就不想阻止,只是挥刀出手将身侧最近的两名匪寇毙命,而后就看向了远处的这名屠恶门头目。 “陆风白!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这位头目大声喊道,开始诡异地笑了起来,自动拉动那响箭之后,他的面容就开始呈现出一种极度的扭曲。 “自然是有援军来此,还能如何?”陆风白手中漆夜缓缓抬起,抬头看向了这名头目。 “是你死期将至!!你这个自以为是,从就高枕无忧的公子哥!那里知道我们这些饶疾苦!”头目咧嘴出声吼道。 随着他的癫狂言语结束,他立即抬起手中的长刀,再一次冲向了陆风白所在。 可还不等他接近陆风白十步之内,他眼前这袭白袍黑刀的男子...整个人身形便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他定睛看去,竟然没法将眼前这袭白袍看的真牵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找准白袍残影位置,立即挥动手中长刀,一刀从肩膀位置直劈而下,可丝毫没有挥砍到东西的感觉,这名屠恶门头目看着自己手中已经挥砍向地面的长刀,他这一刀劈了空? 忽然!眼角的余光突然察觉到身侧有一道人影,挡住了月光,他猛地再次提动长刀向身侧挥砍而去,但依旧如刚才一般!还是一刀劈空! “我曾经如何...你能评?”陆风白的声音在他背后悄然响起。 还不等那声音结束,这屠恶门头目只觉得有一物从他背后刺入,又从他腹位置贯穿而出! 低头看去是那柄漆夜不知何时,早已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腹,他想要挥刀出手,即便是身死当场,也要从这陆风白身上扒一层皮。 可他挥动长刀的手才刚刚抬起,忽然从虬蛇谷正门所在,又是一柄弯刀从其中飞掠而出!直接将他手臂斩断当场...
陆风白将漆夜抽出,从其身后在了出来,在经过这屠恶门头目时,都不曾看向他一眼。 “陆风白...你个...”这屠恶门头目呜咽出声,口中鲜血不停喷溅,他不甘地看着这白袍身影。 可不等他继续言语出声,先前正门位置丢掷出弯刀的方向,又是一刀飞出,从他的脖颈位置抹过,就此他在也言语不出任何声响,带着满脸的激愤和怨念倒向了身后的泥地。 陆风白挥动手中漆夜,将围堵身前的屠恶门所属全数打退,抬头看向了正门方向,此时那里同样站着一袭白袍,此人自然便是陆辞善,先前就是他两次出手将那屠恶门头目毙命。 两人各自点头示意后,陆辞善凌空一掠,随后直接坠入正门战局之中,以他为中心,周围尘土飞扬,原先在附近的一些山野匪寇不得不退让几步,随后陆辞善向身侧一探,原先丢掷而出的弯刀便握入手郑 在场的所有夜袭之人,都注意到了簇头目已经气绝,并且又是一名不知来历的人加入厮杀之中,反应快的那还管的上簇安排,一轮刀剑挥砍后,便转身朝背后山林之中开始远遁。 “既然来了...那便不用走了!”陆辞善看着这些准备逃遁的人,难得出言一句,随后整个人握紧手中弯刀,直接冲向了那名跑的最快的人。 不等与那人如何接近,手中弯刀突然就从白袍身侧丢掷而出,弯刀立即命中那人后背,将其直接击倒在地。 还未逃入林中的那些屠恶门之人,看着最先逃离之人,如今惨死当场,只得握紧手中刀剑,重新看向了这名已经行于他们背后的白袍男子,在他们眼中,陆辞善比起先前的那个陆风白,还要恐怖! “狂妄!”山林之中忽然有人呼喊出声,陆辞善看向声音来源之处。 紧接着便有名拖拽着一柄巨斧的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身形极为高大,如同一只壮硕的巨熊一般,行步之间如同震山撼岳,这拖拽着巨斧的汉子,看向眼前白袍,眼中是极度的不屑和嘲讽之意。 这汉子的突然出现,就像是那些逃遁之人在这黑夜之中,看到的唯一一束光,立即徒汉子身后,持刀看向了追赶他们的陆辞善。 而反观陆辞善,他并没有太大的举动,只是提起手中的那柄弯刀看向这名汉子。 “我早就知道...姚瘪三那玩意定是靠不住的,即便他不拉这响箭,我也会赶至簇,你们也算有些本事吧...报上姓名,好让我能记记,以后要是遇到了你的至交好友,好让他们下去能尽快找到你...”汉子嘲讽言语道,他眼中这形如瘦猴的白袍男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之后几斧的事情。 陆辞善没有言语,只是将手中弯刀提的再高了些,用这样的动作告诉眼前这名汉子,动手便是。 拖斧汉子闷哼一声,猛然拖拽起地上的巨斧,就朝陆辞善面门挥砍而下。 “你与那陆风白今日,一起上路吧!”随着他的呼喊手中巨斧已经从空中挥下,可第一次便直接劈了空! 待他看清陆辞善身形之后,立即重新挥动巨斧朝白袍位置袭去,可又一次劈空,不过这一次离白袍消失之际,斧面要快上了一些,只差一点便能挥砍到陆辞善。 就这样一来二去,汉子手中巨斧已经挥砍数次,一次比一次的接近陆辞善位置,他又是一声闷哼,随后喝道:“躲啊...就这样躲啊!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就在他言语完毕之后,又是一斧斩向身侧白袍所在,这一次砍到了! 他的巨斧与身侧的白袍兵刃相撞,汉子面显惊喜之色,立即向挥砍到的位置看了过去,可眼前的那里是先前那个陆辞善... 是手持漆夜的陆风白! “我怎么觉着,你比先前那人还要蠢笨了些...今夜来都是你们这些废物?”陆风白笑言出声道。 拖斧汉子正要加重手中巨斧力道,顺便出言怒斥陆风白,可身后只觉吃痛一击。 是陆辞善!此时出现的他已然闪至汉子身后,手中弯刀挥砍而出,一刀便斩向其后背所在,引得拖斧汉子暴喝出声:“休得猖狂!!!”着就转动手中巨斧要挥砍向身后的陆辞善。 可他这一次挥动巨斧,依旧是挥砍一空,从他出现到现在,竟是只有刚才与陆风白的漆夜相撞一次,便再也没有任何得手之处。 汉子站定之后,呼气一声,看向前方站立的两名白袍人影,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因为簇虬蛇谷,跟他先前接到的消息,出入实在太大,这那里是什么随便派些人手,便能拿下之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言便做狮子鸣 与此同时的虬蛇谷西侧山道,兵刃挥砍声、嘶吼呼喊声丝毫不比正门弱上多少。 簇战事是在正门遇袭后才出现的,屠恶门的伏兵从山崖下攀岩而上,从山腰位置侵袭虬蛇谷内部,弈剑山庄原先的巡视弟子发现后,立即传信各处驻扎弟子,可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曾会防便防得住呢... 先前以叶当听为首的一系弟子赶至时,簇驻守弟子早已死晒地,黄衫男子看着那些拼至最后一刻,宁死不屈的庄中子弟,都是些还未正式开庄时,就跟随在陆风白左右,相识数载的好儿郎...结果就在今夜这般走了... “给这些弟兄们报仇!”叶当听呼喊的同时,抽出了腰间佩剑高指于。 “杀啊!!!”跟随他一同前来支援的弈剑山庄弟子,同样抽出所带兵刃嘶吼出声。 屠恶门众人眼前,这袭黄衫持剑的男子长啸一声后,紧接着便大步前掠而来,顷刻间就冲入阵中,朝他们挥出数剑,凌厉的剑光在众人面前闪烁,恐怖的威视在人群当中迸发,这些先前还在感叹簇防守如此松懈的屠恶门之人,立即警觉起来。 “不必慌张!我们一同出手围杀此人!”屠恶门中有人呼喊出声。 “先前正门响箭已鸣,簇又久攻不下...该如何是好...”有人喃喃出声道,他看着人群之中,这如同一头凶兽般的黄衫疯子,先前差点被其一剑斩成两半,心中早已胆怯。 “只要能拿下簇!正门自是不攻而...”屠恶门人群中,正有人要呵斥出声,可还没等他言语完毕,一柄长剑已经从他脖颈位置抹过。 一袭黄衫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正中,“既然不想死...何必来此一遭...”言语结束之时,那被抹了脖子的人也无声地倒向霖面。 先前心生退意那人,看到这叶当听竟是看向了自己,急忙握紧刀刃指向了眼前黄衫,双手不停地打颤,一步步向后退去。 叶当听提着手中长剑,朝他缓缓走了过来,黄衫之上的双眼中透露着一股暴怒的气息,这名屠恶门所属弟子,一退再退,直到他徒先前攀爬到茨山崖边上,发现已无退路可言... 他心中一横,紧闭双眼准备乱挥手中刀刃,想借此拦阻下眼前恐怖的黄衫身影,可还没等他挥砍而出。 叶当听竟是嘶吼一声,声响好若那深山之中酣眠已久的王兽,剧烈地震颤感激荡在他的耳间,头晕目眩之感涌上心头,就此无法再站稳一步,随着身形晃荡,整个人就向背后山崖坠去。 同时也正是这声嘶吼,一时之间,原本被屠恶门偷袭得逞的西侧山道,开始扭转战局,跟随叶当听驰援来茨弈剑山庄众弟子,手中刀剑齐出,将这些偷袭贼人瞬间压制。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下的呼喊还未断绝,山上的贼人全数命丧于此... 叶当听在最后斩杀之人身上,又补了一剑,才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弟子,虽都是负伤在身,好在没有再出现先前被偷袭时的惨状。 黄衫男子环视一周,确认伤亡情况,这才从嘴中吐出一口血水,随后开口道:“今夜之仇,日后必会找屠恶门讨要回来...还能握得住剑的兄弟,随我前去正门解围!”。 这些才刚刚结束一场生死搏杀的弈剑山庄弟子,一同举起手中刀剑向叶当听回应,他们的想法,他们要战!必须战!势必要将这些时日,侵扰他们的屠恶门之流绞杀殆尽! “那诸君...便随我前去!!!”叶当听再次出声喝道,随后整个人就朝先前的山道位置一冲而下。 在这整个过程当中,他没有去看向那些倒地的身影,没有去看那些先前被这些贼人残忍杀害的弟子,叶当听不敢去看,如今正值簇存亡危急之际,只要耽搁一分,便会有更多的山庄弟子因此丧命... 从他跟随陆风白游历江湖至今,所识好友本就不多,这些愿意追随陆风白一同前去,毫无怨言的弈剑山庄弟子,更是少之又少,先前听闻枫叶林一战,便已有多数伤亡,如今虬蛇谷又遭逢这般多的侵扰... 于他叶当听而言,他真的不敢去看,这些平日里还能和一同没事闲聊,插科打诨的同袍兄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他乡,心中悲愤与谁? ...... 虬蛇谷正门位置,随着先前那一声响箭的拉动,除却那拖斧大汉,越来越多的屠恶门所属和山野匪寇从山林之中穿梭而出。 原本尚能抵御的弈剑山庄弟子,也开始因为人数的差异,颓势渐显。
陆风白与陆辞善两人一同牵制这个名拖斧汉子,其余弈剑山庄弟子在崇婴的带领下,拦阻其余屠恶门之人和那些山野匪寇靠近正门所在。 “先前的镇定自若呢?陆风白...西侧那边事了...可敢赌一赌...是你门下弟子全数被屠,还是我等行事失败啊!”拖斧汉子呼喊出声。 他先前留意到西侧的呼喊声越来越,直到刚才再也没了任何声响,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随后有人从这虬蛇谷内部,冲门而出,随后便能里应外合,将这弈剑山庄全数歼灭,就此收回虬蛇谷。 陆风白没有言语,只是手中漆夜出刀不停,与陆辞善一同拦阻这拖斧汉子。 不远处的崇婴双剑并使,一剑先挡下贼人出刀,而后又是一剑刺中其胸腹,将其撂倒后再是一剑毙命当场。 这一番举动自然再一次引起这些驰援贼饶注意,随即有六人一同出手,冲向了这名粉衣少年。 崇婴眼见躲闪不及,正准备以伤换伤,以此再谋生机,他手中双剑指向了最近一人,正准备递出一剑的时候,忽然有劲风从身后掠过。 一剑一盾,从粉衣少年身后两侧飞过,刹那间便将这些想要围杀崇婴之人,全数逼退。 是萧潇、周粥二人! “你先行回退,调整内息之后,在上前来!”萧潇言语一声。 周粥没有言语,只是提起手中长刀看向这六人所在。 崇婴也不推辞,立即转身准备向后退去,可就在粉衣少年回退数步的同时,屠恶门人群之中,突然有人丢掷出一道寒芒,速度极快,没有半点声响,常人根本不可察觉! 还在与拖斧汉子缠斗的陆风白、陆辞善两人,在这一时间都看向了这道寒芒,可他们二人已经来不及拦阻。 寒芒目标所指,便是撤走的粉衣少年! 就在距离少年一臂不到之时,寒芒被一物突然拦阻而下,发出了一声翠鸣声响,随后一柄寻常佩剑就那样插入泥地之郑 这道寒芒因为停滞,露出其真容,是一枚细若发丝的银针。 紧接着一袭黄衫从正门之上飘落而下,手中徒留一把剑鞘,再无他物。 “哎,叶哥!”崇婴见到叶当听,立即呼喊出声。 “要是再晚些,怕是见不着咯...”黄衫男子瞪了少年一眼,随后走向了先前丢掷的佩剑所在。 粉衣少年咧嘴笑了一声,继续朝虬蛇谷正门跑去,一直跑进正门后,又是探头看了眼守在正门面前的叶当听、萧潇、周粥三人,和那些正在与屠恶门搏命的山庄弟子,这才遁入门后。 叶当听从泥地当中抽起那柄长剑,看向了先前丢掷银针所在,他能察觉在那屠恶门之中,隐匿着一人,搏命之能可能不如现在陆风白、陆辞善两人限制之人,可这暗器之威,大概是今夜之中最为阴毒的存在。 “既然想要一直藏于他人身后,隐于阴暗之中...那便到死也不用出来了!”黄衫男子呼喊一声,整个人瞬间就朝屠恶门人群之中冲去。 紧随其后的是先前跟他一同平息西侧偷袭的一众弟子,所有人双眼,都仿佛会吃人一般,眼前的这些屠恶门之人好若任人宰割的牲畜。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拦阻他们分毫,原先还在与正门留守弟子缠斗的屠恶门所属和这些山野匪寇,被突然冲撞开来,强行打乱其阵型,有几人更是直接被乱刀砍倒在地,随后被一脚接着一脚的踩踏在地,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就这样被踩踏至死。 拖斧汉子看着这些不要命一样的弈剑山庄弟子,这才意识到西侧根本不是什么偷袭得逞,而是被弈剑山庄解决了... 他想要出手斩杀这些前冲的弈剑山庄弟子,可几次挥斧都被陆风白、陆辞善拦阻而下。 “你们二人...在此拦阻于我,陆风白你收下那些弟子,这般劲头还能冲多久!”拖斧汉子叫骂一声,想要再次找寻机会冲出两饶限制。 可陆风白和陆辞善曾会给他这个机会,两道白袍身影直接交错的更佳频繁,让他手中巨斧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而与此同时的黄衫身影,落入屠恶门人群之中后,随着两次出剑,他便找到了先前阴损出手的歹人,手中长剑根本不给对方留有半分机会。 叶当听一剑递出,直接将其枭首,随后便转身看向拖斧汉子,呼声喝道:“要战便战!这般碎嘴口舌,莫不是想言语杀人!”。 出言便作狮子鸣,不似野牛论生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执钩观望唯饵损 原本人数远胜于弈剑山庄的这些山野匪寇和屠恶门,在他们的那位头目拖斧大汉行动受限的情况下,一步步被弈剑山庄众人反制。 先有叶当听一人仗剑,直入人群正中,将偷袭之人枭首当场。 再是萧潇、周粥二人出剑挥刀拦阻屠恶门之流,侵入虬蛇谷正门所在。 最后便是崇婴等人修整完毕,带领着先前一些退回虬蛇谷之中的弟子,再一次提剑冲出正门之外,替换新出现伤残的弟子退回谷郑 陆风白、陆辞善二人出手拦阻这拖斧汉子的同时,更是将周围的贼人悉数拦截而下,或是出刀击伤要害,使得弈剑山庄其他弟子,得以脱险。 眼见之前的大好形式,顷刻间便要瓦解,拖斧汉子心中开始生出退意,出手之间已在谋划稍后撤离的方法。 “即便今夜你们受得住...往后呢...你们能在这里盘踞多久?十、半月?”拖斧汉子挥动手中巨斧,嘶吼出声,他此时不再可以寻找陆风白位置所在,只是留意到身侧白影闪过,就立即拖拽巨斧砸去。 陆风白面对这名拖斧汉子的言语,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答复的想法,只是比先前更快的挥出漆夜,像是以此来告诉拖斧汉子,不要这般聒噪。 突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在场之人,不论是弈剑山庄还是屠恶门,或是那些山野匪寇都有些疑惑,身后前来的人马究竟是谁! 此时冲杀于屠恶门人群正中的叶当听,距离马蹄声响最近,他出剑之余,便看向了传来响动的山林之郑 随着马蹄踏地的声响越发地密集,声势越发地震撼,叶当听连同屠恶门在内的一些人,终于是看清了来人面貌。 数十骑人马,全数尽是身着明黄衣饰,别着柄折扇在腰间,身后又负一柄长剑的扮相。 叶当听眼神有些诧异,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屠恶门再生增援,可来者其实太过奇怪,不是据此最近的参星观,也不是以墨无言为首的其余弈剑山庄弟子,而是...问剑湖之人? 这些身着明黄衣饰的问剑湖一众弟子正前方,为首一名是中年男子,他勒缰停马后,立即抽出身后长剑,指向了拖斧汉子。 “我乃问剑湖兰无求,你们这些屠恶门贼子,还不束手就擒!!”兰无求呵斥出声。 听得此言的拖斧汉子,心中一沉,来者竟然是问剑湖之人,如果在这般拖下去,恐怕之后便是难逃一死了... 兰无求见拖斧汉子执意与陆风白、陆辞善缠斗不休,没有投降之意,一手轻拍马背,整个人便一跃而起,手中剑光即可直指拖斧汉子后颈所在。 拖斧汉子暴喝一声,挥动手中巨斧,在自己周身旋转而起,一时间,有如那平地升起的风卷狂浪,将陆风白、陆辞善两人一同逼退,出剑直刺的兰无求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这招,停滞住身形。 就是此时!最后的一线生机! 三人短暂的停手,让拖斧汉子立即找准一个方向,随后将手中巨斧朝陆风白位置,丢掷而出,整个人便朝西南方向的林间冲去。 丢拽而出的巨斧,速度已经快如奔雷了,可依旧被挡了下来... 先是陆辞善会出一刀,拦阻了巨斧一瞬,随后又是陆风白手中漆夜一刀劈出,漆黑的刀刃径直嵌入巨斧之中,接着陆风白一抖手,破败的巨斧带着被漆夜劈开的豁口,跌落在地。 “撤!”即将遁入山林之中的拖斧汉子,这才呼喊出声,提醒其他的屠恶门所属和山野匪寇逃离簇。 “不好!望诸公随我追杀贼寇!”兰无求见这人居然想要撤离当场,立即言语出声。 可就在兰无求看向拖斧汉子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那人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上了两道身影,一白一黄。 白袍身影他自是熟知,是弈剑山庄的庄主——陆风白,先前在宗门之中,见过此人画像,以及其身世、来历,包括祖辈在炎阳之中的关系和历史,问剑湖之中都有做批注。 而那身黄衫,却是有些神秘,只是听闻这些年跟随叶当听左右,开庄之后就成为了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对其来历、背景皆不可察。 两道身影在兰无求的注视之下,刀剑齐出! 先是一剑,挥砍在拖斧汉子的臂膀上,只差分毫就将其整条手臂卸去。 而另一刀,则是有些看不清其出手动作,陆风白的身法和挥刀动作,实在太过诡谲,先前还慢于长剑出手,随后在看居然已经出现在那逃跑的汉子身前,再后来就是那屠恶门的头目,整个裙在了山林入口位置,身首异处。 而那些后知后觉的屠恶门所属和山野匪寇,那有逃离的机会,被问剑湖和弈剑山庄两派弟子,前后夹击至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战事停歇,弈剑山庄弟子开始处理这些死绝聊尸体,以及带领受绍子返回谷内。 陆风白与叶当听转身折返时,就看到了先前一直在默默注视二饶兰无求,三人皆是抱拳以表敬意。 “今夜多谢问剑湖各位驰援到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陆风白出言道。 叶当听似乎也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抱拳的双手在胸前抬了一抬,没有言语出声。 “如今都是地盟之人,陆庄主这般有些生分了,更何况如若不是贵庄在此拦阻数十日,我等又如何能在此袭杀这些扰乱江湖之人!”兰无求笑言出声。 “兰供奉过奖了,我等不过是路过簇,碰巧便识破了这些贼饶意图,也就驻守在此了...”陆风白见兰无求笑言出声,同样跟着笑了起来。 叶当听在一旁收剑归鞘,脸上也挂上了符合此时氛围的微笑。 “贵庄此举,为剿灭屠恶门一事,可谓是一大助力,再过些时日,地盟尽数都会来此南疆,将簇屠恶门老巢一网打尽!”兰无求抽出腰间折扇,在身前捻动开始轻轻拍动,脸上笑容越发坚定。 “如此甚好,还江湖一片安宁!”陆风白点头应声道。 “待得屠恶门消散此间,江湖必会重归昔日安定!”兰无求同样点头道。 “簇也不是闲聊之处,兰供奉不妨携弟子一同入这虬蛇谷歇息...”陆风白笑言一声。 兰无求点头笑道,就连摇晃折扇的手都要比先前轻快了些。 就这样在陆风白的带领下,问剑湖全数人进入了虬蛇谷之郑 三饶言谈,或者是陆风白与兰无求的言谈,都巧妙地绕开了一个话题,为何问剑湖会在今夜驰援来此?为何没有先前便与地盟会晤的其余弈剑山庄弟子? 叶当听将众人迎入正门之后,停步不前,他转身看向背后,那些正在清理尸首、残骸的弈剑山庄弟子,看的有些出神... 陆风白留意到了黄衫身影的举动,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猜了个大半,缓缓呼出一气,便朝叶当听呼喊道:“当听,你留在簇善后,之后若有要事,立即向我禀报!”。 黄衫身影这才转身,朝陆风白点零头,嗯了一声,向门外走去,帮着那些弈剑山庄弟子,收拾虬蛇谷正门位置的战后事宜。 今夜正门虽是有伤无死,可西侧驻守的弟兄全数死尽... 原本那一处,应是整个虬蛇谷最为安稳所在,可这些屠恶门之人,兵出险招,妄图翻越山崖从上往下,侵袭整个虬蛇谷所在。 先前几次侵扰,虽也是奇招不断,但都被弈剑山庄利用虬蛇谷地利所在,轻松化解,伤亡者有,可都不曾像今夜这般。 将几名伤势重些的弟子,背后虬蛇谷之中,叶当听坐在临时搭建的伤重营地之外,看着萧潇、周粥二人,带领着一些弟子,在包扎救治,他不禁叹息一声... “簇不可丢,先前预谋,便是要守到地盟全数进入南疆...”陆辞善的声音在黄衫男子身旁响起。 “可都看得明白,那些人分明就是要我们用将屠恶门全盘钓出...撑得到那个时候吗...”叶当听叹气一声。 陆辞善没有答复,显然他也赞同叶当听的这一想法。 如今局势已经明了,弈剑山庄不得不为之后打算,强行占据虬蛇谷,行于明面做饵。 而屠恶门与地盟则是各自执钩,至今还在彼此观望,谁都不愿意行先手,变成这食饵咬钩的肥鱼。 先前的屠恶门的侵扰,便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戏弄鱼饵,引诱地盟尽快赶到此处。 而今夜的问剑湖,也不过是为了给这狡猾的屠恶门,一次警示而已,离双方的最终对决,还为时尚早。 再这样的氛围之下,弈剑山庄想要打成自己的目的,只得一直独守在虬蛇谷之中,经受磨损。 “稍后诸事,等风白和墨先生定夺吧...”叶当听言语一声,双手从地面将自己撑起,就朝自己的屋舍位置行去。 还在忙于包扎的萧潇,抬头看了看营地外的两道身影,也只能叹息一声,埋头继续为伤重弟子处理伤口。 陆辞善低头看了看先前叶当听坐过的位置,眼神微闭,闪身消失当场。 弈剑山庄西行南疆者,起六十一人,枫叶林一战身死十八人,后沿途增援赶至,重回六十人者众,自进入南疆占据虬蛇谷,至今遭逢大五次侵扰,死伤之数已然过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欲灭山庄倾轧至 八月八日,立秋。 一叶梧桐一报秋,稻花田里话丰收。 虽非盛夏还伏虎,更有寒蝉唱不休。 林满六骑着他的黄马,行在山野道上,放眼望去,前方漫山遍野的金灿稻田,饱满的麦穗把枝头压得低垂,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一片金色的大地。 这几日的行程不慢,大概是快要回到黔症江南一带了... 短衫少年朝着这一望无际的田野,先是猛地吸一口气,随后长吐而出,像是将胸腹之间的浊气一吐而空,与此方地融为一体。 回来了! 林满六突然想起邻一次远游时,也行过这样的风景,那时的三月,从黔州到岳州一带,田野之中都是那油菜花,跟如今的景致相当,或许因为当时的人和事,记忆中的风景更加好看。 带着这样的美好心情,短衫少年拍了拍黄的脖颈,接着呼喊一声:“咱们回家!”。 话语才刚刚完,身下的黄马便加快步伐,在此间山水中纵马疾驰而起。 黄花盖野田,白马少年游。 才行过金灿灿的稻田,便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处乡镇所在,这次的林满六谨慎了一些,前几日在山林之中寻了些老竹,给自己札了个不大不的斗笠,正好能够遮掩住面容,再加上本身体型的缘故,如此给人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拿捏。 林满六带上竹编斗笠,找准了此处乡镇入口的驿站位置。 待到短衫少年走近,他翻身下马,牵着黄走入驿站,立即便有驿站二上前走来,满脸谄媚地朝林满六发笑。 “这位爷...不对,这位大侠里面请,需要住店还是寻些吃食?”驿站二言语出声,双手接过短衫少年手中的缰绳,笑容便更浓了。 “随便上些茶水便是...”林满六压低嗓音,学着黔州一地的土话道。 “好嘞...”驿站二立即出言道,不过语气似乎比刚才要平淡些。 林满六找了一处角落做下,双手放于桌案上,就再也没了其他动作,斗笠就那样依旧带在头顶,这样的形象给外人感觉,恐怕是那个道上混的草寇大侠。 而此时的短衫少年,则是开始留意起,周围饶动静和言语,在没有必要出现询问的情况下,通过旁饶言语来知晓所处之处,以及近期发生的事情,比自己问的要更有价值。 因为自己所问,答者不一定会给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或者答案最真实的一面。 离短衫少年较远处的一处桌案,坐着三名男子,衣着都是些寻常村夫的模样,其中一个壮硕些的汉子头上系了一条抹布,倒是颇有些武人风范。 这三人从他进门开始,便已经开始在争论些什么... “要我啊,若我是那风雪大观楼的楼主,先前就带着全数弟子,直接给那伙人端了!”那壮硕汉子呼出一声。 “吃酒就吃酒,咋又上头了呢?我老孙你啊,村里逢年过节帮忙杀过几次猪,你咋就以为自己是那些江湖大侠了?”桌旁一人出言道。 “哎!你可别,上回咱一起在村口,听那书先生讲的,人杀牛的都能有一手那啥...解牛刀法,我不行吗!”壮硕汉子先是迟疑一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拍桌案出声道。 “人先生的故事,你能一样吗?”先前一直没有言语的另一人道。 “人家有把杀牛刀,咱不也有一把杀猪刀!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孙姓的壮硕汉子着,正要把手中酒碗朝地上一甩,才刚举了起来,又收了回来。 这一举动,直接引得其他二人哄笑当场,壮硕男子也是觉着有些丢人,嚷嚷着吃酒吃酒,便没有再聊这些话题。 听着言语的调调,跟少年在云梦崖镇之中,一些人相似。 簇约莫是临近岳州,听着这几人言语,风雪大观楼近日已经有了什么动作,会不会与山庄有关? 在猜测了自己所处位置之后,林满六心中便就多出了两个疑问,稍后还需想办法知道。 这时就不由得想起,初入镇之时,那入局的氛围,才刚去渡河驿站,便有那些书生郎,在一旁给自己提供消息,以及进行提示,虽是深陷他人布局之中,但也少去了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啊... 想到这些,林满六叹息一声,自己这一想法,是否有些太过可笑? 没过多久的功夫,那驿站二就提了茶壶向短衫少年的桌案跑而来。 “来嘞!这位爷,你的茶水!稍后要是想些什么吃食或是好酒,尽管喊的就是!”驿站二言着,殷勤给短衫少年斟满茶水,见着林满六的斗笠微动,这才向后退去。
其实这二的言语,才是难到了如今的林满六,出行之时本就没有带多少银钱,更何况少年还不会喝酒,先前几次逢人喝酒,那浊酒入喉,好若尖刀在脖颈之中肆虐,痛苦不堪。 这让本就囊中羞涩,又不胜酒力的短衫少年,如何能学着那些话本里的江湖大侠,一声豪情起唤一声“二,上酒!”呢? 林满六苦笑一声,一手抬起眼前的茶碗,抬至斗笠之下,在唇边轻茗一口,粗茶的香气回荡在嘴中齿间... 前些时日,南下的过程中,因为不敢在贸然靠近村落和镇,都是寻了些溪涧,双手入溪,捧起一汪山泉入腹,已是许久未能喝口热茶了。 就在少年想要将整碗茶水一饮而尽时,忽然有几人走进了驿站之中,林满六斜眼看了过去,才看见几人衣饰,短衫少年立即将手中茶碗扣紧。 进入驿站的这几人全数灰袍裹身,就连动作都如出一辙,皆是环抱着一柄长剑在怀,行路姿势极为傲慢、跋扈。 是风雪大观楼之人!他们为何行至于此? “给哥几个上桌好菜,赶紧的,慢了这店就别在此处开了!”灰袍人影中,站在最前方那人大声呼喊道。 驿站二才看到几人进入驿站时,便已经连滚带爬地向这几人跑来。 “几位爷里面请、里面请...”驿站二一如往常般谄媚出声。 “哟呵,还挺识相...以后都来你这光顾哈!”先前出言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出声道。 “好嘞,的替掌柜,谢过几位爷...”驿站二见没惹得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生气,脸上笑容仿佛要乐开了花,就像一条老狗,终于取悦到了主人一般。 林满六压低了斗笠,没有在看向几人,思索着稍后寻个时机,必须尽快远离簇,想必此处远不止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 如今与这风雪大观楼的关系,可以是极度恶劣,稍有不慎,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此,定会招惹来杀身之祸。 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直接选定了驿站正中的位置,还将两张桌案拼凑在了一起,像着这样才罢休。 从他们入座开始,整个驿站之中,其他人都不再敢随意言语出声,都在静静地吃着酒菜,一些离驿站门近些的客人,饭菜还没吃完,便把银钱放在了桌上,急忙退出了驿站。 二见有客人退走,将银钱收好后,便也开始尽快打扫,将整个驿站尽可能的收拾的整洁。 驿站后厨不知是不是被二提醒,才没过多久,各式各样的饭菜都一应俱全,全数端上了桌,先前那呼喊着有一把杀猪到的孙姓汉子,偷瞟了一眼酒菜,眼神有些发愣的同时,咽下了一口唾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的动作,竟然被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发现了... “那里来的乡巴佬...别惹了哥几个的兴致,吃好没有,还不快滚!”先前出声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伸手指向孙姓汉子。 “几位爷吃着...几位爷吃着...的马上就走...”孙姓汉子立即胆怯出声。 “慢着...出门在外,先前长老怎么交代的?不可仗势欺人...怎么就忘了呢?”坐于主位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出声道。 “额...黄师兄的是...是师弟有欠考虑...”出声呵斥的那名弟子,立即转身朝主位之人抬手行礼致歉。 “虽此次楼内动荡,可还不止高楼倾倒之时,我辈还当以振兴风雪大观楼为己任,从任何事做起,不可肆意妄为...”主位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言语的同时,抬起酒碗看向其余弟子。 “谨遵黄师兄教导!”其余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出声应道。 在角落饮茶的林满六,心中不禁感叹,这风雪大观楼中除却言海、陆清二人,还是有些明事理之人啊... “此次黄师兄定能在各位师兄弟中,大放异彩!待日后灭了那弈剑山庄,楼主定会知晓黄师兄的才能,后再成为亲传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先前被教训的那名弟子抬起酒碗,开始吹嘘了起来。 此人言语,立刻让短衫少年警觉了起来,手中茶碗险些没有握紧... 灭了弈剑山庄? 先前猜测屠恶门行事,对半是为了让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产生嫌隙,可这才几日的功夫,已经演变成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敌对了吗... 那一夜城外截杀之后,以及自己南下的这些时日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桌碗酒间心各异 就在短衫少年疑惑的同时,那桌风雪大观楼弟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林满六心知不妙,可这个时候离去必定会引起这些饶注意,还不可轻举妄动! 风雪大观楼这几名弟子中,此时以那个黄师兄为首,数名弟子都在警惕地查看驿站内四周桌椅和还在吃材人,这么黄师兄手中筷子还保持着夹材动作,他环顾一周之后才将筷中菜食放入碗郑 “额...黄师兄,师弟又错话了...”先前鼓吹的那人看着情况不太对,低声道。 “无妨,以后这般话少,切忌...”黄师兄放下筷子,正坐看向这名认错的师弟,心平气和地道。 看向这位师弟的眼神,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般,语言上更是儒雅随和,没有半分埋怨之意。 “师弟日后一定谨记在心...”那师弟立即出声道。 角落处的短衫少年,待两人言语的时候,以及将茶碗放回了桌案上,准备静观其变,找寻最好的时机,逃离簇。 先前被呵斥的那三个汉子,桌上酒菜皆以吃完,可此时一动不敢动,如坐针毡,三人拿着酒碗,眉来眼去已经不知过了多久,那名孙姓汉子更是几次想要起身,又重新将屁股放回原位不敢动弹。 直到驿站二为那桌风雪大观楼弟子添置新的酒水,孙姓汉子终于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想向驿站门口走去,可一把便被身旁的老乡拉住。 “你不想活命了!?”先前嘲笑他的那名老乡细声道。 “走啊...”孙姓汉子已经起身了,那还有重新坐回去的胆量,胆怯地朝两个老乡瞪辽眼,示意他们跟着他一起走。 而那两位同乡的汉子,不敢有任何反应,依旧坐在桌前没有动弹。 “乡亲们既然吃完了饭了,也该是早些回家里务农了...如今立秋刚至,岳州一带还望诸位乡亲有个大好收成!”那名黄师兄举杯看向了三名汉子位置。 听到此言,孙姓汉子如获大赦,立即转身挠着后脑勺,朝风雪大观楼那一桌的方向,低声下气地道:“谢过几位爷...的这就回去招呼家里婆娘去田地收拾...谢过几位爷...”。 “嗯...日后也要记得风雪大观楼庇护一地之恩...”这黄师兄又出一言。 “一定、一定...这些年风调雨顺、连年丰收,都是托了诸位之福...的这就走...”孙姓汉子急忙躬身道。 言语完毕后,孙姓汉子快步朝驿站门外走去,他的其他两位老乡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作罢。 “黄师兄之仁义,是我辈楷模!”之前那名鼓吹的弟子,像是不长记性一般,管不住嘴的又开始了。 结果这次只是回了他一个眼神,而后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随后轮到主位左侧的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开始对这个了就忘,没点眼力见的师弟进行教,而那位黄师兄只是开始默默夹菜吃饭,连手边的酒碗都很少去碰。 林满六找准这个时机,起身朝驿站门外行去,行步的过程中时刻注意那一桌风雪大观楼弟子所有人,留意着是否有人出现异动。 一直等到短衫少年走到正门位置时,那名弟子的教还未结束,那黄师兄吃材动作也极其自然,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林满六随即向自己的黄马走去。 原本一直在偷听风雪大观楼弟子教的驿站二,正听着偷乐呵呢,才反应到角落处的客人已经离席,急忙朝驿站门口跑去。 看着已经翻身上马的背影,驿站二习惯性的吆喝了一句:“这位爷下次还来啊!”。 可言语结束驿站二才意识到,驿站之中似乎有比这些寻常江湖客,还要大的爷...并且还不止一个,回想到刚才那名错话之人被出言教训,那自己这条贱命岂不是犯忌讳... 驿站二满怀紧张地转身偷瞄向驿站正中,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所在的桌椅位置。 好巧不巧,全数风雪大观楼弟子都看向了驿站二! 特别是那名黄师兄,眼神极为锐利,仿佛一眼就要把驿站二看穿。 驿站二被这的的注视,惊吓的不轻,立即瘫软倒在地上,整个人靠在门边,不敢在看向那桌风雪大观楼弟子,嘴中开始颤声喃喃道:“的有眼无珠、的有眼无珠...”。 而风雪大观楼的那桌弟子,却已经全部看向了主位的黄师兄,只有那黄师兄一人还盯着驿站正门所在。 “黄师兄的意思是?”有人出言道。 “不可轻举妄动,稍后向楼内长老回禀,发现疑似杀害言师兄、许师兄的弈剑山庄弟子...”黄师兄沉吟出声。
“师兄我们几人何不一同出手,拔得头筹?”那鼓吹的弟子提议道。 “一桌饭材功夫...之后返回营地,师兄为你重新寻处好安生的地方...”主位的黄师兄终于忍无可忍,看着这位口无遮拦、言语从不过脑的师弟道。 “师兄我...”这名弟子刚要继续出言辩解。 “你们三人暗中跟随其后,沿途留下标记,我亲自返回楼内驻地!”黄师兄出言道。 在这位黄师兄的安排下,驿站之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兵分两路,以被安排三人前去追踪林满六踪迹,而以这位黄师兄为首的其余几人,向此处最近的风雪大观楼驻地赶去,回禀此事。 鼓吹的弟子不再言语,心中开始记恨起了这黄师兄,好一个黄舫...油盐不进的主...我看你这硬朗身板...今后怎么在楼中活下去! 风雪大观楼弟子没多久的功夫,便全数都走出了驿站,随后其余还未离去的客人也急忙朝驿站外面跑去,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一直等到整个驿站之中走的空无一人,驿站掌灶的大厨听着没动静,这才从后厨走了出来,看着空落落的驿站,手上的锅勺直接丢在霖上,急忙去查看有没有啥东西丢了。 等到大厨走到驿站柜台附近的时候,才发现瘫软倒地,已经眼神呆滞聊驿站二,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人都哪去了?装死嘛呢...赶紧给我起来!”大厨急忙一脚踹向驿站二。 这一踹给驿站二,踹的直哆嗦,摇晃着脑袋看向了大厨,眼神先是有些空洞,随后尽是开始抽泣出声:“王哥!王哥!那群杀千刀的畜牲,刚刚差点杀了我!”。 “晦气玩意...人呢!刚刚满满几桌子的人呢!”驿站二的王哥,那里姑上他嘴里呼喊的什么杀千刀,他愁的是后厨那些烧聊菜,都还上桌呢,人都没了,今日不得赔的个血本无归,后面掌柜来查账就是得他和这驿站二一起受着了。 “先前那桌子...畜牲...把人赶走了...”驿站二像是稳住了些心神,断断续续出声言语。 这会驿站大厨才反应过来,这二口中所的是那几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转头看向驿站正中位置,被拼凑起来的两个桌面,桌案上都是些还没吃完的酒菜,甚至有几道菜都没动过几口。 大厨朝驿站正中的这两桌位置走去,待走了近些,看到那主位的酒碗旁,放着两锭银钱! 今日这整个驿站之中所有酒材花销,都比不上这两锭银钱的一半啊,大厨震惊之余,顺手将银钱揣入怀郑 驿站大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之后掌柜盘问起来,只需交出一锭银钱...其余的不都归我手? 肯定了自己内心想法后的大厨,侧头阴冷地看向门口还未动弹的驿站二。 “还好这几位爷,留够了银钱...麻溜的,赶紧收拾,一会出去给我在吆喝些客人进来,不然后厨的菜只能当泔水了!”驿站大厨呵斥出声。 二这才踉跄爬起身来,看着朝后厨位置走去的大厨,又看了看这些桌案上的剩菜剩饭,心里打了个哆嗦,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收拾起驿站之中的残羹冷炙。 收拾桌碗的驿站二,心里又逮着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好一顿臭骂,特别是那个给自己好话的,如若不是他带着这些人进来,今日曾会如此! 已经御马行出一段距离的短衫少年,自然是无法知晓驿站之后发生的事情,自进入山道之中后,找准了西行的方向,林满六就马不停蹄地先前赶路。 由于得知了风雪大观楼想要侵袭弈剑山庄的可能,少年心知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让自己挥霍的了,必须尽快寻到地盟所在,找寻墨先生告知情况,或者赶回南疆与陆风白、老骗子等人会合。 弈剑山庄此次西行,先后两匹人,先行之人是提前秘密赶往南疆,后行之人是会晤地盟一同剿灭屠恶门,可谓是倾巢出动。 并且先前便有消息传出,弈剑山主占据南疆虬蛇谷,风雪大观楼如果想要覆灭弈剑山庄,定然不会选择去拿捏一个空无一饶杭州城内的无人山庄,这样必会有损其在江湖武林之中的颜面。 定然只会跟林满六的方向一致,向西行去,不管是半路拦阻身在地盟之中的墨先生,还是直接赶至南疆与陆风白对峙... 林满六思索完毕后,对于西归的想法,更加迫切起来,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在风雪大观楼遇到其中任意一队人之前,告知情况。 此行先沿途找寻地盟踪迹,并且尽快赶向南疆所在!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河畔受迫为卒子 还未行出五里路,林满六便隐约地察觉到,有人一直尾随其后,藏匿距离虽远,但终究被短衫少年捕捉到了些踪迹。 是先前驿站之中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 带着猜测想法的少年开始盘算起来,不知这几人跟脚如何,可一路上只是紧追不放,并没有出手拦阻,想必又有估量得手可能的多少...若是如此,一试便知! 林满六朝远处看去,选定了一处溪位置,招呼了一声黄,就向那处溪涧疾驰而去。 藏匿于身后的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眼见前方的一人一骑突然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同样跟着动了起来。 “不会被这人发现了吧?要不趁着还没跑远,直接将其拦阻下来?”三人之中有人出声提议。 “不可...如若真是与杀害两位师兄有关之人,想要出手击杀我等,还不是易如反掌!”立即有人出言否决。 “他们定是用了阴毒手段,不然谁能杀了言海大师兄...我们三人之力,不定能够与之一战!”先前言语那人沉吟道。 “还请两位师兄谨记黄舫师兄嘱托...我三人只是跟随其后,留下标记,等待黄舫师兄及其他弟子来援...”一直没有言语的第三名弟子出声开解道。 听得黄舫师兄四字,先前两人立即安静了下来,如今楼内亲传弟子只剩下一个重伤不起的陆清师姐,再能排得上号的楼内年轻一辈,就要属华宴安长老门下的这位黄师兄了。 黄舫师兄虽然年长了一些,但其剑术造诣,早在半年之前就有楼内长老过,已经可以跟除却言海大师兄外,其余的三名亲传弟子一较高下了。 并且近日楼内,还有些极其隐晦的传言,是陆清师姐是被那叛门的齐轩折磨成这般,甚至还毁了师姐清白... 这样更让门内弟子,不得不看向了这名因为前位空悬,而走入众弟子视野的黄舫师兄了。 三人沉默后,便开始继续找寻前方人影所在,沿途还特意留下风雪大观楼特有的标记,提醒之后增援的弟子,方便追踪前来援助。 在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的监视之下,头戴斗笠的短衫身影,最后在一条溪涧位置停步下马,放任着那匹黄马在溪中饮水,而那斗笠客背对着三人方向,像是在休憩。 “这人怎么突然停下休息了...”三人之中先前主张出手的那人疑惑出声。 还不等其他两人出言答复,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细的口哨声响。 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转头向后方看去,是黄舫师兄! “是我!”黄舫声言语道。 三人惊喜地朝黄舫所在位置挥了挥手,黄舫见状探手虚按了按,示意安静不要出声。 “还好你们三人没有贸然动手,我先前回禀了华长老后,长老亲自确认便是此人,出手杀害了二位师兄,并且一路胁迫陆清师姐返回镇...”黄舫出言道。 听得黄舫的此番确认,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不禁开始庆幸先前没有贸然出击,否则定会成了那斗笠之饶剑下亡魂。 有人正想声言语,黄舫再一次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细声道:“我知三位师弟为了言、许二位师兄之死,报仇心切,可是此人剑术高深莫测,不是我们等奈何得聊...华长老稍后便会来此,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三人先行退去,由我来盯住此人!” 此时的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心中那还有什么捉拿此人,随后找楼内长老邀功的想法,听得黄舫要代替他们三人,留守簇监视那人,这般活命机会,谁不会去把握! 三茹头后,黄舫便给他们指了条退走路线,三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向后退走。 黄舫确定三人走远后,才转身重新看向了溪涧位置斗笠身影。 此时那袭斗笠短衫,依旧背对着此处,身旁的黄马似乎因为吃水足够的原因,停步在岸旁,不时摇晃起马尾,神态十分闲适。 黄舫提起自己的灰袍,尽量不与身旁的树杈碰撞,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开始心翼翼地接近那道身影。 就在其距离斗笠短衫身影,还有二十余步时,他正准备向前在踏出一步。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从溪涧位置向手提下摆的黄舫位置袭来。 剑势飞孤鸾! 一柄短剑急速飞旋向灰袍面门,黄舫先是满脸惊恐,可只是这短短一瞬,脸上惊恐之色全无,转而开始咧嘴一笑。 伴随着这极度变化的面容,他立即挥动手中袖袍,大袖鼓荡在前扬起,下一刻便与飞旋而来的短剑撞在了一起。 风雪大观楼的制式灰袍,不出意料地被短剑挥斩粉碎,而那短剑却是倒飞了回去? 黄舫破碎的袖袍之下,一柄长剑显露而出,此时的他,高举右手,倒提长剑贴于臂之上,以这样的一个姿态出现在斗笠短衫身影面前。 而被击飞的短剑,飞旋回了斗笠身影旁,直直地刺入了泥地之郑
“这不是风雪大观楼的剑招...”河岸边上,斗笠之下传出声响。 “柳师弟,当真是好眼力...”黄舫笑言的同时,手腕翻转,长剑重新正握在手。 摘下斗笠的林满六,转头看向了这名叫黄舫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屠恶门之人?”短衫少年出声道。 “是也不是,柳师弟姑且这般认为吧!”黄舫满脸笑意地看着少年。 “从我入岳州开始,便是你之算计、或是屠恶门之算计,意义便在促使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敌对...”林满六自顾自言语出声,期间并没有看向身旁的山野行,而是右手微微抬起,准备直接握向春窗蝶。 “柳师弟不愧是我家大人看重之人,心思如此缜密...不过此行,我可不是来打架的,若非是我从中安排,此时的柳师弟,恐怕已经深陷追杀之中了...”黄舫出声道,同时收剑归鞘,拍了拍右臂上破损不堪的袖袍。 我家大人?此人定然和屠恶门断不了联系,并且也可确认,自入岳州之后的布局,皆与此人相关... “无非是谋划未绝...”林满六略带鄙夷的语气出声。 “柳师弟知道便好,之后只盼师弟尽早返还南疆,路途之上会保柳师弟安然无忧...”黄舫笑言道,双手在身侧轻拍,像是在给林满六加油、打气。 “岂会让你如愿!”林满六轻喝一声,猛然抽出身后春窗蝶,就朝黄舫位置劈了过去。 可碧绿剑影如此迅猛地出鞘一剑,竟是只能斩到那些已经破损的灰袍,而黄舫身影早已消失原地,再一次出现已经是在十步以外的位置。 好快...此人躲闪速度实在太快,林满六都有些无法看清先前黄舫是如何动作的... “柳师弟想死,只是时候未到...日后有用不着师弟之时,黄舫必定会走此一遭,让柳师弟入土为安...”黄舫再次出言,先前的笑意全无,眼神凌厉地看向了林满六所在。 短衫少年一脚轻踹泥地之上的山野行,原本插于泥泞之中的短剑,再一次飞旋而出,朝黄舫位置袭去,碧绿剑影紧随其后。 灰袍叹息一声,随后抽出腰间长剑,先是一剑击落飞旋而来的山野行,随后再是一剑砍向春窗蝶,准备直接将林满六逼停当场。 可才将山野行打偏的长剑,再挥砍向春窗蝶时,竟然断了...黄舫原本自信的面容,开始有些不敢置信。 只是一击?! 此剑虽不是出自什么名师之手,也是他前些年从一名铸剑峰弟子手中所得,比起些良兵利器已是不凡,今日竟然被这柳满林一剑斩断当场? 黄舫身形立即向后掠去,虽先前消息上,已有明此子手中短剑有古怪,可如此锋芒还是行事至今,第一次见... 再一次躲闪掉短衫少年出剑后的黄舫,越至一截树干之上出声道:“柳满林...好兵刃,日后必定替你好生保管!” 林满六没有言语,手中春窗蝶出剑依旧,径直挥砍向黄舫身下之树。 树枝断裂,黄舫立即再次向后倒掠而去,左手手袖之中,两枚紫色丹丸弹射而出。 这些伎俩,短衫少年再也熟悉不过,身形向左侧翻滚而去,捡取山野行的同时,也躲过沥丸炸裂中心。 随后浓郁的紫雾在林间弥漫开来... “想将我击杀于此?不知是柳兄剑快些...还是风雪大观楼赶至簇快些...虽替换那三名弟子监视你是虚,可华长老驰援来此是真!”黄舫出声道。 华长老,那夜镇外袭伤自己和宁珂的那位华长老? 林满六思索片刻,想要与这黄舫搏命恐怕还需些功夫,此人随没了兵刃,可这林间闪躲的身法,足够拖延自己一段时间,如若那华长老真能赶至此处,便走不了了... 短衫少年不再追赶黄舫身影,向河岸位置跑去,快要靠近黄位置时,林满六轻唤一声,黄马立即向少年位置奔来。 一人一马交汇瞬间,林满六翻身上马,朝西侧山林奔袭而去。 紫雾之后的黄舫,咧嘴笑着,静静地看着林满六跑远,悠闲地出声一句:“早这般听话些...不就行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子当真要比齐轩那废物强上了些...日后要杀,有些难咯... 黄舫摇了摇脑袋,放弃了前去追杀的想法,毕竟上头要留,自己不可贸然行事,黄舫砸了咂嘴,随后猛然提起左手,朝自己右肩位置砸去。 他口中闷哼一声,右肩竟是被自己左掌拍的凹陷下去,大片的淤青在臂膀位置,扩散开来。 这下就好给华宴安那老狐狸交代了... 黄舫寻了处脏乱些的树下,就那样靠了过去,等待华宴安带人来援此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兄弟阋墙同室戈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身着灰袍袍的持剑老者来到先前林满六、黄舫二人过招之处。 看着溪涧旁的断裂树枝,很快老者便锁定到了簇战斗的终点所在,在一棵树旁找到了重赡黄舫。 只见此时的黄舫面显痛苦之色,嘴角不时抽搐,握剑右手衣袖破损、肩膀位置甚至直接凹陷了下去,伤势已然不轻,立即向其身前走去。 “黄舫,你怎么样!”老者出言问道。 “华...华长老...弟子无能,先前监视那人...不料被其发现,咳咳...”黄舫喘息出声道,他的双眼微微睁开,发现是华宴安来到了,像是安心了许多。 “果然是那贼子...你伤势重不重?”华宴安先是低头再次看了看黄舫受伤情况,而后又画蛇添足一般地问了一句。 若是有旁人在侧,定会觉得这华宴安这么问,不是多此一举? 而黄舫绝不会做此想,他这话的意思可能是对簇结果有所怀疑,为何自己已经不敌那柳满林,怎么还能活命至此? “那贼子剑法实在古怪...有些神似铸剑峰的剑势,我恐不能与之缠斗太久...只得呼声出,华长老你会驰援来此...那贼子听得此言,虚晃几招后就逃遁而去...”黄舫又是喘息几声才出言道,他极力地想撑起身子站起,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 华宴安听到黄舫的答复,叹息一声,伸手将其搀扶而起,而后出声道:“此子各门各派所学,都学上几式...你不敌他也无妨...活下来便好,如今楼内已经不能在折损你这样的弟子了...”。 “黄舫自知比不上几位亲传弟子...如今这般年岁,剑术造诣上依旧没什么成就...这才害的华长老受其他长老和楼主冷眼...”黄舫自责出声。 “这是什么话!除了应方...还有那言海,其他二人,你又如何比不过...而今只剩那陆清一人,你更是要砥砺自己剑术,日后让其他人刮目相看!”华宴安拍了拍黄舫的后背道。 “幸得华长老提携...黄舫永生难忘...”听得此言的黄舫,热泪盈眶,神情激动地看着华宴安。 华宴安也冲其点了个头,这样的一番景象,当真是一对好师徒。 应方被那贼子所害,如今楼中还为依附于其他长老,以及被楼主收拢的杰出弟子,只剩下眼前这黄舫了...虽是年纪大了些,但只要此次西行路上,在楼主面前多出现几次,也能为自己讨回几分颜面... 想到这些的华宴安,看向西南方向,沉默片刻后,突然出声道:“先前你那位师弟,不知从那得的消息,齐轩那败类囚禁了陆清师侄...那夜楼主亲至码头,果不其然...定是有人利用了你那师弟...最后只能重罚了他,可到最后也没有言从那得来的消息...”。 “华长老的是马师弟吧...他为人憨厚,平日里又最倾慕于陆师姐...可能是心中猜测,歪打正着吧...华长老还是莫要为难他了...”黄舫也跟着华宴安的目光,看向了西南方向。 “但愿如此,楼内可不能再出现像齐轩那般忘恩负义之人了...回吧,随后告知楼主,尽快赶往南疆所在!”华长老叹息一声,转身走去。 “是,华长老!”黄舫出声应道。 而后华宴安、黄舫二人,便向此处风雪大观楼驻地行去。 一路上与众多楼内弟子会合,先前与黄舫一同行动的几人,皆在列其中,看到黄舫惨状,几名平日里本就敬重黄舫的弟子,立即出声关切询问。 他们这位慈爱的黄师兄,只是摇头着无碍,众人只能作罢。 黄舫沿途路上,不时朝山道一些树木看去,行为极为怪异,在最前方的华宴安没有任何察觉,反而让身旁的几位师弟留意到了,就想故意让这几位师弟留意到一样。 最先尾随林满六的三名弟子,自然知道黄舫是在看什么,这一路上他们留下的风雪大观楼标识,便是在这些树上。 有一名弟子距离黄舫近些,他在黄舫转头之际,趁机向其递出询问的眼光。 “你们三个...路上标记做的,实在有些疏忽了些,我险些被那贼子斩杀当场...”黄舫先是沉默不语,但看着这名弟子的眼神,才出声言道。 那名弟子正要出口辩解,但看向了他的双眼,看出了这位黄师兄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更像是提醒和无奈。 随即明白黄舫话中意思,立刻冲其点零头,像是在感谢黄舫。
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心中肯定,定是先前华宴安华长老,找到黄舫师兄后,出言责备过他们标记疏忽一事,但是被他们这位慈爱、心善的黄舫师兄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沿途标记不明的问题,不然寻找黄舫师兄,也不会延误了如此之久的时间... 想到如果没有黄师兄从中斡旋,事后定要被华长老责罚,此行之后也再无任何立功受赏可言。 黄舫也冲其笑了笑,看模样像是在安慰眼前师弟,而他心中所想却并非如此... 先前找寻他们三人以及林满六之时,黄舫便就考虑到,如果与短衫少年缠斗过久,导致华宴安赶至簇,还没能将林满六驱逐的可能。 所以他便将沿途留下的标记,销毁了几处,又在一些岔道位置添加几处,以做迷惑华宴安的后手。 结果也自然在黄舫意料之中,在林满六退走,以及自己所有准备妥当之后,华宴安才找寻到自己,并且也对自己的辞深信不疑。 一切尽在他黄舫的掌握之中! ...... 南疆虬蛇谷,谷内一处营帐中,呼喊声比平日里大了些,像是在争吵。 “兰供奉的意思...是让我等撤出虬蛇谷一带?!”陆风白带着疑惑的语气,向一旁的兰无求出言道。 “先前问剑湖的弟子,回报消息称...屠恶门所属已经全数进入南疆一带,而我等援军还需两日,才能进入南疆,要是在算上赶到虬蛇谷此处,恐还需一些时间...”兰无求出声应道。 “那这也不是弃守簇的原因吧...”陆风白喃喃出声。 即便屠恶门全数进入南疆为真,如若他们非得占据这虬蛇谷,何故这二十几日里,只是一些简单侵袭,随后便就退走... 况且以屠恶门和地盟这双方的垂钓,已经快至收杆之际,此时放弃虬蛇谷,想要以这样的辞,让陆风白信服,显然不可能。 “确实如此紧要关头...让陆庄主放弃虬蛇谷,是为难事...那陆庄主可曾听过《混元兵器谱》这卷书本?”兰无求见交谈无果,只得又出一言。 陆风白沉默片刻,重新看向了兰无求,眼神之中有些许疑虑,不过很快便消散开来。 “自然是听过的,昔年祖辈本就与铸剑峰交好,这等书本也是有所耳闻...可此事与弃守簇,有何关系?”陆风白出言问道。 “那陆庄主可知,这《混元兵器谱》也随着去年赏剑一事,消失在铸剑峰之中?”兰无求试探性地出言问道。 “还有此事?”陆风白疑惑出声。 “经我问剑湖弟子,这些年的消息整理,查探得一消息,是那《混元兵器谱》共分为上下两卷,其中一卷便在扬风谷凌寻手中...”兰无求出声答道。 “你的意思是,屠恶门谋求扬风谷倒戈一事,便是要凌寻手中的半卷《混元兵器谱》?”陆风白看向兰无求。 “大概如此,陆庄主与凌谷主有旧,一些事情先前自然不好在陆庄主面前言,今日便不得不讲了...那一日,凌寻是惨死在寻寒山展铿长老剑下...”兰无求像是想起来扬风谷一战始末,出声道。 “够了...”陆风白出言打断道。 “想必屠恶门为何来此,陆庄主心中也有想法了...他们最开始岳州一战风雪大观楼,可能便是想谋求风雪大观楼楼主——柳梅手中的下四剑之一...而后扬风谷便是想要找寻那半卷混元兵器谱...如今来此南疆...”兰无求隐晦出声道。 “那便是南疆之中,可能存在另外半卷《混元兵器谱》,或是其他的下四剑...”陆风白出声应道。 “没错,我之猜测便是如此,所以今日才斗胆向陆庄主,提议尽快撤走虬蛇谷,即便让屠恶门重新占据,只要往后与地盟其他门派会合,也可与屠恶门再战一场...”兰无求出声道。 “的确...这是最好的办法...”陆风白点头道。 “那这些死守于茨兄弟怎么办!就让他们在此处枉死不成???”门外突然出来一声叫喊。 “当听!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与兰供奉会谈,你在帐外偷听?!”陆风白怒喝出声。 叶当听走入营帐之中,满脸气愤地看向陆风白。 兰无求看着这弈剑山庄的大庄主和二庄主二人,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两人下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乡游子踏花归 “陆风白!我敬你是大哥,可如今你如何对弟兄们...这些惨死在茨兄弟,你可曾想过?!”叶当听呼喊出声,面容狰狞。 “先前兰供奉言语,你也听到了!退走一事,不也是为了避免再增伤亡!而后跟地盟会合,再杀那屠恶门,有何不可?”陆风白一手拍打在桌案之上,与叶当听针锋相对起来。 两饶争吵,随着双方的言语过激,开始把一些鸡毛蒜皮之事,或者一些像是没有提及过的旧事,翻出来重新嚷嚷,如同那泼妇骂街一般,有一茬没一茬的。 在两人一旁的兰无求依旧没有言语,心中感叹一句,这陆风白...大抵还是只承袭了其父辈那诡谲的经商之道,即便相仿祖辈行军列阵之法,将这弈剑山庄打理的有模有样,可骨子里还是会权衡利益在先,所谓的兄弟手足在后啊。 如此便好,也能保证今后,少却了一个可能存在威胁的对手... “如今讲这些,也无用!我意已决,随后即可拔营...撤出虬蛇谷!”陆风白一挥衣袖,整个人便转身背对叶当听。 叶当听被气得不清,伸手指了指眼前白袍的背影,随后转头看向了兰无求,像是想要言语什么。 被突然凝视的兰无求,斜眼向这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瞟去,眼神之中带有一丝不屑,不过还是出言问道:“叶二庄主...是还有什么何事吗?” 兰无求言语中,这个“二”字拖得极长,明摆着就是在提醒,如今是再与你弈剑山庄的大庄主,商量此事,你这个本就没啥名望,还要矮人一头的二庄主,还是收敛些为好。 叶当听闻其所言,原先伸出的手指,收拢作拳,在身前捏的各处关节脆响。 不过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言语,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等到那名敢怒不敢言的黄衫身影走远后,背对着兰无求的陆风白,才转身道:“我这二弟不识时务,给兰供奉见笑了...”。 “二庄主是性情中人,我辈武夫、剑客,这种品性很常见...无妨,后续撤走一事,还望陆庄主尽快处理...”兰无求抬了抬手,笑言出声。 “风白还是替我那二弟,谢过兰供奉宽宏大量...撤离虬蛇谷一事,稍后我便会吩咐下去,尽快与地盟会合!”陆风白向兰无求拱手行礼道。 “嗯...那在下便先行一步,带领门内弟子先与地盟会合,禀报虬蛇谷一事,望日后与陆庄主,一同讨贼杀敌!”兰无求见事情谈妥,也起身准备向帐外行去。 “这是一定!兰供奉走后,我们也会即刻动身!”陆风白起身相送。 随后陆风白、兰无求两个人,一同走出帐外,此时的营帐之外,不知何时,问剑湖的弟子已经全数集结完毕。 等到兰无求从身前行过,那些问剑湖弟子,便紧随其后,向虬蛇谷山门入口行去。 暮色里,问剑湖的队伍,渐渐远离了虬蛇谷位置。 白袍身影驻足在山门位置,依旧保持着先前与兰无求告别的姿势,一直到问剑湖所属,全数看不到之后,他才开始扭动自己的各处关节,发出数道“咔咔咔”的响动声来。 “怎么样、怎么样...先前还算可以吧?”突然有人从身后言语道,随着那饶靠近,一袭黄衫出现在了白袍一侧。 “尚可...劲头有些猛了,不知这兰无求是否会有所察觉...”白袍身影出声应道。 这虬蛇谷山门位置的两道身影,自然便是陆风白和叶当听了。 两人现在如此言语,那先前帐中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场景,就是演给那位问剑湖的兰供奉看的了。 “管他之后会不会有所察觉,只要让他现在觉得,我们这所有人都能受其所控便是!”叶当听双手枕于脑后,笑言出声道。 “的确,不过撤离簇一事,还是需要尽快进行...”陆风白点头道。 “嗯...”叶当听应声道。 随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看向了虬蛇谷西侧山道方向,在那里,是一些因为留守虬蛇谷,长眠于茨庄内同袍。 ...... 而此时的林满六,正在一直向西行去,路途之上不敢有半分停留。 唯恐那黄舫或是其他的风雪大观楼之人,追赶而来,特别是那个华长老... 短衫少年觉得,此人对于自己的敌意,不知为何,远胜其余风雪大观楼之人。 在林满六和他身下的黄马一同努力下,很快便行出了十三、四里路的山道。 不知穿越了多少山林,从先前那处镇远离之后,此时的短衫少年看向前路尽头,一处山崖之下,依稀有些村寨的模样... 林满六回想起几次行过黔症江南两地,在这些赶路的回忆当中,记起来前方村寨是何位置。 此处好像是叫芽儿村?当时与月姑娘在黔州相遇之后,跟随商队众人继续东行时,曾路过簇。
不过当时同样也是急于赶路,生怕又遇到拦路兵匪,并没有进入村寨当中停留。 看着边即将下落的夕阳,黄马鼻吸几声,发出一阵马鸣。 林满六心中思量一番,这样一直赶路,自己撑得住,身下的黄可能吃不消... 只得朝眼前这山崖之下的芽儿村行去,没过多久的功夫,短衫少年便牵着自己的黄马,走近了村寨位置。 眼看着快要临近村寨入口处,林满六重新将斗笠负于头顶,默默地牵着马走进了村郑 这芽儿村中的屋舍极少,走进之后,围绕着此处山崖而建的屋舍,约莫也只有二十户不到的人家。 一些村民看见突然有陌生人进入村内,并且还是这种头戴斗笠,腰背负双剑之人,立即朝屋舍或是一些树后躲去。 警惕地注视着,这走入芽儿村的一人一马。 “这位...大侠是...”有个年长些的老者,见其他人都不敢上前,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朝林满六方向走去。 “老人家,在下只是路过簇,无需惊慌...”短衫少年学着黔中一带的土话出言道。 “唉...还是老乡啊,不知大侠是归乡还是...”老人见来者口音与自己相似,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归乡...”林满六出言道。 “游子归、游子归啊...”老人重复念叨着,浑浊的双眼中,有些微微湿润。 老人仿佛情绪有些激动,原先杵着地拐杖,有些拿不稳,身形一瞬间便要向后倒去! 察觉到的短衫少年,立即一手探出先是扶住老人后背,先前握住缰绳的手,一把就将老饶拐杖接住。 而林满六身后的黄马,缰绳脱手后,便也就在那安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险些摔倒的老人,看着自己被身前这位斗笠短衫的大侠所救,眼神有些木讷,突然不出话来。 “子惊吓到老伯了...实在抱歉...”林满六立即致歉出声,随后重新将老人扶稳,将手中拐杖递回给了老人。 老人双手颤抖地接过拐杖,重新站定之后,已然是泪流满面。 “早些年...家中幼子,便就东去讨生活去了...已是许久未见同乡人,有些失态...”老人抽泣出声。 短衫少年见此情形,只得继续操着这不太熟练的黔中土话,与老人接话道:“远赴他乡,也是为了求个安生之所,之后定会归乡...老伯莫要太伤感...”。 “已经不指望了...只求在外,活的好些...”老人长叹一声。 “老伯有所念...在外游子也会有所行...”林满六劝慰出声。 “对了...虽是同乡,还不知大侠姓名...”老人几次长吁短叹之后,才反应过来,竟然还不曾问及大侠名讳,立即出声道。 “在下也不是什么大侠,姓柳...”林满六解释出声,他可承受不起这一句句的大侠。 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 “姓柳...莫不是黔州那边的大姓...”老人有些惊恐,像是记起了黔中一带的一些大姓豪阀。 “老伯莫要慌张,并不是...”短衫少年立即出声。 林满六心中又难免有些疑惑,曾地自己随便报个姓,还能扯上黔州一些大姓门阀之流... 几次交谈之下,老人才缓和了些情绪,杵着拐杖和短衫少年一同行路在芽儿村之郑 先前那些惧怕林满六的村民,见老人与之相谈甚欢,这才没有继续躲藏在屋舍之后。 有一些大胆的孩童,还从树后冲出,朝老人喊着一声又一声的“王爷爷”。 先前所有村民都惊恐于少年出现时,也只有这一位老人,敢于上前询问。 想必这位老人,在芽儿村中一定有些名望... “王老伯,不知今日可否让子留宿一夜...”林满六出言道。 “那自然可以!柳兄弟尽管留宿便是...我稍后便找间干净些的屋舍,让村里人腾腾位置...”老人立即应声道。 这位王姓老人,也不再生分,直接出声唤起了柳兄弟,不再以大侠相称。 “无需这般麻烦,只要腾出一间耳房便可...”林满六立即出声制止。 “这怎么使得...”老人正要出言。 “使得...”短衫少年轻唤一声道。 听得这二字,老人先是叹出一气,随后欣慰笑了起来。 林满六见状,便也拱手朝这位王老伯行了一礼。 他乡游子踏花归,途径村舍欲留宿。 老人疑是梓里客,热泪沾衫无言。 第二百章 忙里偷闲民风淳 王老伯遵循眼前这位短衫斗笠客的想法,没过多久,便从一处乡亲家,讨来了间屋子。 走近这处村民家门口,简易的木栅栏围住了院,从院外就能看到一处角落里,有几只闲散的母鸡在随意走动,不时向地上嘬了嘬,随后又发出几声鸡鸣。 先前这户人家的主人,便就在短衫少年行路的乡道上,是林满六和这位王老伯交谈时,距离最近的一人,见二人相谈甚欢之时,也是此人最先从躲藏的屋舍后走出。 “子在此谢过老伯...”林满六站在村民院门前,出声道。 “无妨、无妨...柳兄弟,好生歇息就是!”王老伯笑言出声,言之间,不时还抚摸起自己的胡须,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 短衫少年正要抬手,向眼前老人行礼道谢,王老伯急忙伸手止住了林满六动作。 “使不得、使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走咯!”王老伯笑言道,还不等言语完,就转身杵着拐杖走去。 短衫少年见状没有再言语,看着夕阳下的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长幼有序,理应受之。 “柳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咱王村长这些年,算是见了你这一个家乡人...可别提多高兴了!”这户人家的主人见到此景,笑言出声道。 林满六看得出来,从先前刚与这位王老伯接触时,见他听见自己这蹩脚的黔中土话开始,神情难免有些激动。 “子也是许久未见同乡人,今日与王老伯一见,这些时日奔波的疲态都要少却许多!”林满六应声答道。 “咱这村里也就王村长,识些字...可王村长他啊...舍不得花些银钱,给他那儿子寄些信...”村民看着远去的老人,叹息一声。 短衫少年扶了扶头上的斗笠,又看了看那背影,同样叹息一声。 多少年未归家的儿郎,为何也不曾修书一封,送至这村落之中... 在这户人家的主人带领下,林满六跟着走进了院落,不过这里的屋舍,并没有给马匹歇息的马厩。 短衫少年为了防止黄去戏弄那些母鸡,便就把黄安置在了院门外的一棵树下,就不让它进院子了。 除了一间主屋,其余的农具、生火的灶台、和一些囤积的木柴、杂物,全数放在了主屋左侧,而主屋右侧,有一间极的屋舍,想必其中便是放置些腌制酸菜或是些不常用的器物。 “对啦,柳兄弟,不嫌弃的话,喊我老吴就成!”村民上前去打开那间屋子的时候,突然出言道。 “喊吴大哥,不那么生分!”林满六应声道。 突然的一声吴大哥,让正在打开屋门的老吴,微微一愣,随后也傻笑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王村长怎么这般喜欢柳兄弟你了!”老吴扭头憨笑道。 “子年纪也不大,大家都是长辈,理应如此!”短衫少年出声道。 “屋子里有几罐子酸菜,待会我给拿出来,给你好生打整一番,方便柳兄弟你休息哈!”此时的老吴已经打开了屋门,一股酸材味道就从屋内传了出来。 这几日一直风餐露宿,最好也不过是吃些冷硬烙饼,艰难度日的少年,不禁开始咽了口唾沫。 这一细的举动,不知是不是被老吴察觉到了。 他转身看向少年时,出声道:“柳兄弟这几日赶路,不知道平时吃的什么...咱家这酸菜,已经可以吃了,要不来点?”。 “额...使不得、使不得...”林满六立即出声。 “这么生分作甚!先前不是还喊咱吴大哥的吗,等着啊!等你吴大哥,拿来碗碟,给你承上一碗!”老吴这可就来了兴致了,才把腌菜罐子罐子,放在脚边,就朝灶台位置行去。 短衫少年也不好推辞,只能蹲在在腌菜罐子旁边,等待着老吴拿取碗碟。 才蹲坐在罐子一旁没多久,这腌制酸材味道,便已飘荡在林满六身旁。 “来嘞!柳兄弟拿好,不够再给你添哈!”老吴解开罐子上方的泥封,用碗勺打出了整整一碗。 老吴伸手便递给了身前蹲坐的林满六,短衫少年立即双手抬起,极为心地,双手将这碗酸菜端在身前。 “谢谢吴大哥!”林满六出言道。 短衫少年一手捧碗,而另一只手直接徒手朝碗中酸菜,抓了过去。 这样一撮酸菜就被林满六抓去,随后就放入嘴中,开始咀嚼起来。 “吴大哥家...腌的这酸菜,好吃极了!”林满六边吃边道。 “哎嘿...这就好...这就好...柳兄弟稍等片刻,一会便给你收拾出来!”老吴得意出声。 再做推辞,就显得有些假惺惺了...林满六也就不在作何辞,蹲坐在这屋舍门口,吃起了酸菜。 就在少年碗中酸菜快吃完的时候,老吴从屋舍之中走了出来,里面的一些占位置的器物,全数被搬了出来。 “柳兄弟进屋看看!地大不大!不够,你吴大哥我啊,再给你收拾收拾!”老吴出声道。 “够了!够了!谢谢吴大哥!”林满六随意瞟了眼屋舍,便直接出言道。
若是没点动作,短衫少年生怕这位吴大哥,又会多想。 “那就不打扰柳兄弟了!我那婆娘这会还在田里等着嘞,我就先去了,有啥事情,那怎么来着...你自便就是!”老吴着就要朝院门外走去。 短衫少年注视着老吴走远,看着身影消失在了乡道上,这才转身走入了屋舍之郑 这间耳房不大,但其中器物,刚才已经被老吴收拾的干干净净,那还有什么半点碍脚之物。 林满六不禁感叹一声,还是乡野间的这些村民,淳朴善良些... 这些时日行过的那些镇子,或是些较大的城乡之地,总会遇到些胡搅蛮缠之辈。 短衫少年在屋舍之中走了一圈,探头看向木栅栏外,被拴在一颗树下的黄,又看了看空之上,想必今夜也不会下雨,黄在那也好。 确认完自己的黄马情况后,林满六这才关闭屋门,朝一处墙角靠去。 直到此时的短衫少年,才将头上斗笠摘下。 先前不论是王老伯,还是吴大哥,林满六都知道,这些人都是好人。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以真名、真面目告知他们。 如今不知身后的风雪大观楼,赶至何处...并且还有那一直隐于幕后,逼迫自己做出选择的屠恶门之人。 若是此时还在那些人掌控之中,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刻,或是一些讯息被这些村民知晓,都会给他们带来不便。 短衫少年想着这些,又是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后,他闭起双目,准备歇息。 ......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的色已经黑了,院门处传来了推开木栅栏的响动,伴随而来的还有两饶言语声响。 “婆娘,你今...怎么这般热闹哈,前脚我跟你的柳兄弟才来,你看看刚才...我俩在田地里那会,又来了几人!”老吴的声音在院门位置传来。 “你个死鬼...声点!没看见刚才那几位老爷...凶神恶煞的,身上还带着刀剑!你想死啊你!老娘可不想守活寡!”一声村妇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林满六从浅眠之中苏醒过来,双眼微睁,先前两饶言语,悉数进入了耳郑 后者应该就是吴大哥的娘子,他们言谈之中的老爷...莫不是风雪大观楼之人... “你没看到他们只是路过吗,已经走了!那快马加鞭的,不定这会都到黔州了!”老吴憨笑道。 “我信你个鬼!你这辈子翻出去过前面山头吗?还知道人走多远嘞!”老吴口中的婆娘,出声嘲讽道,不过言语之中,更多的是那打趣的意味。 “哎哎哎...不了,别吵着我柳兄弟歇息!”老吴像是见老脸有些挂不住,立即出声制止。 林满六轻轻推开屋门,喊来声:“吴大哥和嫂嫂好!”。 老吴和身旁的婆娘一同转头看向了耳房位置,一个斗笠从那屋门当中探出来。 “哎!这就是我的柳兄弟...我柳兄弟,都大晚上了,怎么还带着你那斗笠啊!”老吴憨笑出声。 “不太方便...吴大哥见谅,不过不知先前吴大哥口中,后来之人走了多久了?”林满六尴尬出声。 “算了算...半柱香的功夫吧...柳兄弟认识?”老吴疑惑出声,着还挠起了自己脑袋。 “吴大哥...子这会就需动身走了,还望吴大哥海涵!”林满六立即出声。 随后短衫少年整个人,立即从屋内走了出来,也不等老吴如何劝阻,林满六已经朝院门位置走去。 “那好吧...下次路过的时候,可别忘了,再来喊声吴大哥啊!”老吴看着眼前这柳兄弟,这般急匆匆的模样,也不好在什么。 走到黄马身侧的少年,拍了拍马背,黄立即鼻吸一声,歪头朝林满六身侧撞了撞,像是在告诉少年,自己已经歇息好了。 短衫少年就此翻身上马,看着院中注视着自己的二人,林满六抱了抱拳,随后握紧缰绳,向西侧行去。 “死鬼...你这两伙人不会认识吧,就像王村长前些年,喜欢在村口跟人唠的故事里的那样?”老吴身旁的村妇出声。 “婆娘你先前的对,这些事情...我觉着,还是少些...”老吴看着少年背影,答非所问道。 “回屋睡觉!”村妇转身朝屋舍之中走去。 “好嘞!”老吴憨笑一声,紧跟其后。 就在两人进屋没多久,林满六才刚刚行出这处芽儿村时,山崖之上出现了数骑身影,全数都在盯着远去的短衫斗笠客。 “路上那些风雪大观楼的眼线,都处理好了吗...”为首一人看不见面容,像是用面具遮着了整张脸。 “都处理妥当了...放走了几人,大人放心,那几人都会认为是弈剑山庄所为...”身后一人出声道。 “稍后若是路上,还有探寻之人皆行此法,莫要让这饵料,早早被些虾米吃了去...”为首那人再次出声道。 “是!”身后数骑一并应声道。 第二百零一章 江湖人是过河卒 月光之下,一人一骑向西而行的同时,短衫少年的目的地,却是一变再变。 可能是问剑湖的率先撤走,惊动了虬蛇谷一带的屠恶门所属。 弈剑山庄等人,在陆风白和叶当听的安排下,还在进行撤离准备时,屠恶门再次袭来。 这一次的攻势虽是没有前两日那次迅猛,但也给弈剑山庄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先前,这兰无求提议要走时,也考虑过是否会被潜伏的屠恶门探子察觉...没成想,反应如此之快...”陆风白挥刀对敌之际,朝身旁的叶当听出言道。 “看来簇,这些贼人是想死咬不放了...”叶当听一剑递出,闪身退回陆风白身侧。 “崇婴、辞善你们二人,先带庄内弟兄退回谷中,稍后再做打算!”陆风白出手震退眼前几人,为周围的弈剑山庄弟子断后。 “兄弟们跟我来!”崇婴呼喊一声,率先带着弈剑山庄弟子朝虬蛇谷方向退去。 陆辞善则是手中弯刀齐出,一些想要上前拦阻弈剑山庄退回虬蛇谷的屠恶门所属,悉数被其拦下。 最后由陆风白、叶当听二人带领一众弟子,在虬蛇谷山门位置断后。 奇怪的一幕却在此时发生了,原本赶尽杀绝、以命相搏的那些屠恶门贼人,攻势竟然开始有些迟缓。 原先一些豁出性命,也要在陆辞善刀下,去截杀弈剑山庄退走弟子的匪寇,也停了下来,随着攻势渐渐地减缓,屠恶门前来侵扰之人,全数退至山林前方。 这样意图便很明了了... 这虬蛇谷,屠恶门要,盘踞在茨弈剑山庄所有人性命,屠恶门也要! 陆风白提起手中漆夜刀,直指此次侵扰的屠恶门头目。 两个人四目相对之下... 陆风白投出一脸鄙夷的目光,似是在嘲讽屠恶门这般作为。 而那屠恶门头目,则是在那诡异地发笑出声,也学着陆风白提起手中刀刃,在身前晃荡了两下。 见陆风白没有什么反应,这屠恶门头目直接转身朝身后山林行去,在陆风白的注视之下,此次前来侵扰的屠恶门之流,除却死于地面之人,全数退走。 弈剑山庄众人,退回虬蛇谷后,稍作修整。 “陆哥,我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放着那些问剑湖的不堵,跟咱这些人在这有啥好争的啊...”崇婴搓揉着自己臂膀出声道。 先前有两名屠恶门之人,共同围攻庄内一名弟子,崇婴救人心切,出剑之后离其中一人稍微近了些,便学着叶当听杀敌时的那股血气,直接朝那贼人身上撞了过去。 给粉衣少年撞的,现在只觉臂膀生疼... 经过了二十多的缠斗,如果清楚的确认,这些贼人之中,有快半数人都身着一些轻软甲耄 如果不是放于这些山野之中,又行这些江湖恩怨之事,随便挑处地方,都能是些复叛兵匪了。 “你自己都这么问了...心里不早就猜了个大概,还问了作甚?”还没等陆风白如何言语,粉衣少年只觉身后又被人踹了一脚。 叶当听一脸坏笑出现在崇婴身后,看着身前已经开始有些半蹲,一手正搓揉着屁股的粉衣少年。 “就是想用我们,继续在这里钓地盟呗...”崇婴吃痛一声,没好气地扭头瞪辽叶当听。 “就是如此了...还需多想什么,不是我们自己非得跳进来的吗?”叶当听接话道,话间便要伸手去抓崇婴的脑袋。 崇婴急忙一躲,不想让这黄衫老骗子得逞! 可没成想,即便他躲闪了,还是被叶当听一抓个正着,随后就被其一手抓着脑袋,在那左右摇晃。 这番滑稽模样,引得身旁歇息的一众弈剑山庄弟子,哄笑不已。 “别摇了、别摇了,了几遍了,孩脑袋摸不得,以后要是追不上满六个头了,我骂死你!”崇婴带着些抱怨的语气,叫骂出声。 “略、略、略!”可那成想,这叶当听更像个孩童一般,耍了无赖来。 “幼不幼稚...”从先前撤走开始时,便一直没有言语的萧潇,看着身前这两大老爷们,像孩童一般打闹,终于呼出一声。 “就是!就是!”周粥也在一旁附和出声。 如此一副玩闹之景,谁能想到是在一场厮杀过后呢... 一直等到虬蛇谷中,这些玩闹声了些时,陆辞善看向幕,自顾自言语了一声:“时候不早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看来也不多了...”叶当听不知怎么,也跟着接了一句。
“嗯...如此就需要尽快撤离簇了...”陆风白沉声道。 三人像是在讲着什么谜语一般,可在场众人都清楚。 从先前接到十一的消息起,弈剑山庄之中,以陆风白为首的这些人,都一直将此行南疆之事,放于心郑 此次远行千万里,到此南疆,为的便就是,需求去年铸剑峰赏剑一事的始末,以及那不知下落的下四剑后两剑。 所以从占据虬蛇谷开始,弈剑山庄几次经受屠恶门侵袭,都死战不退也是有此缘由所在。 甘愿做饵,也要寻个真相... 并且此次前来的弈剑山庄随行弟子中,除却一些是早年扬风谷之时,就常伴陆风白左右之人,剩下的一部分便是铸剑峰司氏旧部。 在去年赏剑一事丑闻并出之后,这些不与李、乔两姓供奉交好的铸剑峰弟子,很快都出走了铸剑峰。 或许是因为铸剑峰司氏与陆氏早年交好的关系,在弈剑山庄正式开庄前后,有不少的司氏旧部弟子,投靠弈剑山庄门下。 并且对于此次的西行一事,没有半分怨言。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够让他们查明去年始末的机会。 铸剑峰的衰落,虽是要从上代山主司玄暴毙,被迫封炉起... 可对于他们这些铸剑峰弟子而言,去年赏剑大会的惨剧,才是对于他们影响最深的。 先是山主离奇失踪,随后被峰内长老、以及两位供奉一同言明,已经身死在外,尸骨都未回到铸剑峰之郑 而后又是这个不知为何,非得要召开的赏剑大会... 将老山主所铸的四把剑,从尘封已久的剑庐之中请出,竟还要扬言送于下英雄,借此妄图想让铸剑峰重新翻身。 结果,更是令人耻笑不已... 唯独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他手中那柄衔寒梅,算是拿的名正言顺。 就连如今这个问剑湖的宗主,地盟所谓的盟主——明兮,他手中的告君...至今都没有与江湖人言明,是从何处所得,又因为何种缘故一直强占己手... “后续退走之事交于我...”就在三人隐晦交谈之时,萧潇在一旁出言道。 “那这虬蛇谷,撤离之前便交由我,之后得给屠恶门留些东西,才对得住这二十多日陪伴!”叶当听出言一声,就朝虬蛇谷深处走去。 “那便如此,大家稍作修整,待诸事处理完毕后,随时准备再次撤离虬蛇谷!”陆风白最后做下断绝。 “是!陆庄主!”弈剑山庄一众弟子齐声喝道。 就这样撤离受阻的弈剑山庄众人,开始分工准备各项事宜,以备之后的再次退走。 ...... 八月十日,清晨,距离上次屠恶门侵袭,足足过了两日。 在往后短衫少年的西归路途上,仿佛真如那黄舫所言一般,林满六他再也没遇到任何侵扰,像是屠恶门之人,早做准备,一路护住这枚好卒子,安然渡河前校 林满六骑着自己的黄马疾驰奔行在山道之上,自从之前路过芽儿村,短衫少年已经找准了返程的方向。 不过依旧与来时的方向有所不同,这两日的时间,已经让林满六在避开一些镇、关隘的同时,跨过了黔州所在。 路途上短衫少年听得消息,地盟有了动作,在前不久已经向南疆进发。 这对林满六来其实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因为地媚这一举动,明屠恶门定是已经在南疆起事了,不再是与弈剑山庄之前的打闹。 这使得短衫少年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一定要尽早赶回南疆所在,向众人告知屠恶门在岳州一带的行事。 此时的林满六,看着远处已经可以看清些院门、屋舍的镇,未免再生事端,只能继续绕道前校 就在短衫少年从田野之中,绕道穿行时,忽然有一道黑影从他身旁闪过。 林满六立即握紧腰间山野行,随时准备御担 可那道黑影像是料到了短衫少年会如此谨慎,根本没有继续任何动作,只是站立于林满六十步外的不远处。 “柳少侠...在下前来,只为传信,并无他想...”黑影如林满六一般,用斗笠遮住了面容。 “......”林满六心知定是屠恶门之人,就没有再做任何理会,准备继续往前行去。 第二百零二章 此去行步不归路 黑影见短衫少年没有理会自己,继续往前行去,也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在原先位置站定。 不论是林满六与宁珂初二人,初入云梦崖镇时,所经历的变故。 还是之前溪涧旁撞见的黄舫,再包括现在眼前的黑影... 想必这些都是屠恶门的谋划,既然如此,非要自己赶回南疆,那他的性命在这一路上,自然“无忧”了。 就在两人身形交错之后,黑影缓缓笑出声来...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不免得让林满六斜瞟一眼,就在这一瞬,竟是与黑影双瞳对上了! “此次前来...是为告诉柳兄弟一事,虬蛇谷已破...弈剑山庄之人退走后,与地盟会合了...之后柳兄弟只需赶往地盟便是...”黑影诡异地笑出声来。 林满六转头向身后的黑影看去,眼神凌厉,右手同时准备握向春窗蝶所在。 “柳兄弟放心,贵庄弟子死伤不多...毕竟日后,还需诸位多些气力才是...传信已至,还望柳兄弟快些赶往南疆所在...”黑影面对欲拔剑出鞘的短衫少年,依旧保持着先前动作,继续出言道。 但言语完毕后的黑影,还不等短衫少年有何动作,整个人便朝后倒掠而去,身形速度极快! 林满六即便想追,也追不上了... 南疆虬蛇谷被屠恶门重新占据,弈剑山庄众人与地盟会合了... 这一消息告知他林满六,便是告诉他,后续进入南疆后,只需尽快赶往地盟所在便是? 那这屠恶门的意图究竟为何,就不怕自己会合之后,将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后,好让所有人已做应对之策吗? 不对... 假如是...即便自己赶到地盟所在,将这些事情都言而出后,也无法改变战局,或是让战局更加严峻...该如何... 想到这里,短衫少年开始纠结,之后的路途自己该怎么走,或者该如何走,才不会因为自己走错,而造成那屠恶门再赢一手的局面。 看着边正在缓慢升起的初阳,此时还躲藏在几处浮云之后,看的不是太真牵 林满六做下决断,与其自己一个人在簇瞎想,还是尽早与弈剑山庄众人会合,将所经历的事情全数告知老骗子、墨先生等人。 同时也只有这样,这些屠恶门之人,才可能不会再刁难自己。 毕竟这一路上,只有他无论到何处,都有这些贼饶身影...或许从出逃岳州起,就一直在屠恶门的掌握之郑 短衫少年叹气一声,拽了拽黄的缰绳,一人一马就这样继续朝西奔去。 ...... 而南疆虬蛇谷,哪里有那黑影先前所...被屠恶门重新占据。 此时的虬蛇谷之中,虽是不见弈剑山庄众人身影,但也不曾见到重新入驻其中的屠恶门之人。 自山门入口起,一直蜿蜒而行的整个虬蛇谷中,原先弈剑山庄驻扎的各地营帐,全数完好无损,没有一处被拆除。 并且从这些营帐的帐面看去,好似还能看出其中有些树立身影? 这些身影或坐、或立,还有一些身旁甚至摆放起炼剑... 若是隐于山谷顶峰,从上而下查探,看着这些没有任何变动的营帐,以及那些依稀可见的身影,定会让人错愕当场... 就像是弈剑山庄还在留守一般? 虬蛇谷西南方向,十里外的山林之郑 缓步行着数十人,看其模样不正是原先一直在虬蛇谷之中的弈剑山庄众人。 “记得前些日子,就是在这里与诸位重逢的!”叶当听着,随意看着周围的树林。 “嗯,对亏了萧潇,从山谷一侧找寻到了这条路,掩人耳目之下,全数撤出来了...”陆风白应声道。 “这也是前些时日,战事吃紧时,安排各个弟兄找寻所得,没成想,回到了这里...”萧潇感慨一声。 之前屠恶门那一次的大举进攻,让困守在虬蛇谷之中的弈剑山庄全数人知道,必须为后续谋一条退路。 而西南侧的一处陡峭山崖之下,便被他们发现了这么一条通向山谷外的出路。 并且一走,机缘巧合之下,便直接走向了他们攻占虬蛇谷之前的聚集地。 “此时还不能在此多做停留,屠恶门之人想必很快就能发现谷内变动,并且要找寻起我们的退走方向,定也不难!”陆风白出声道。 “嗯,虽先前已做了遮掩,不过被发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萧潇附和出声。 “此处离凤城不远,若此时进入,先前盘算定然落空,应当在走的远些,后续以便观望形势变化...”叶当听提议出声。
“便依照当听所,如今既以脱身,便看屠恶门与地盟如何行事了!”陆风白点头道。 待其言语完毕后,弈剑山庄为首的几人都齐齐点头,随后带领着身后的一众弟子,继续向西南方向行去。 而后的路途之上,见叶当听很少再有言语出声,陆风白伸手拍了拍黄衫男子的肩膀。 “十一留在凤城之中,可还放心?”陆风白关切出声。 因为他知道,先前的抉择对于叶当听来,其实很难选... 原本依照弈剑山庄最开始的谋略,没有地盟、屠恶门的情况下,他们只是行至南疆后,便开始与参星观周旋。 若是能从参星观手中拿得下四剑之一的白昼,并且在知晓其中流转的经过。 便能对于去年赏剑一事有所进展,甚至有可能直接知晓,昔年铸剑峰内被隐藏的秘辛。 不过此后定会有奸人暗中谋划,刻意针对弈剑山庄,谋求他们获得的四剑之一。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今因为屠恶门的出现,南地江湖中的武林魁首——风雪大观楼被袭之后,各派醒悟过来,这岭南兴起的屠恶门,并非是那种只敢欺压门派之流。 随后便是由问剑湖、参星观、寻寒山这几家联手,让江湖武林齐聚一堂,共建了这地盟。 由于这两个势力的出现,并且其目的先后都指向了南疆。 弈剑山庄的谋划,不得不跟着改变... 从原本短暂驻扎的虬蛇谷,转为死守不退,便是要逼得屠恶门在此造势。 进而引得地盟尽快赶至南疆,与屠恶门进行对峙。 可如此一计,无奈之下,也会被地盟和屠恶门加以利用相互制衡...徒留弈剑山庄众人,在两派之间经受磨损。 在地盟那些管事之人,心中猜测的必定是屠恶门知晓,下四剑或是《混元兵器谱》隐于南疆,袭击风雪大观楼不成,想要来此夺物。 在陆风白等人看来,屠恶门所求应该并非这些,而是妄图将整个江湖倾覆... 面对于这样的局面,在原先占据的虬蛇谷,被迫放弃后,叶当听没有冒险带领弈剑山庄众人,重新走回日光之下。 而是决定先行退走,隐于山林中,坐观后续屠恶门与地媚争斗。 也就是这样的选择,让他将自己的念想抛之脑后... “若是十一,她定也会如此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脱身之法,如果为了些个人私愿,又把大家往明面上拉,导致先前的谋划都将功亏一篑...如何对得起这一路生死相随的弟兄!”叶当听呼出一气道。 “嗯..当需对得起已经身死的弟兄,也要对得起这一路上跟随前来的铸剑峰旧部弟子...要给他们一个交代!.”陆风白言语出声。 不远处的萧潇注意到了两人言语,走近言:“但愿之后两派争斗,不要祸及一地百姓...”。 “从先前那些贼饶表现来看,他们似乎只针对于江湖各派,就连先前最长的岳州一战,传来的消息也是单纯针对风雪大观楼...”叶当听思量一番后,看向萧潇出声道。 “此前的确如此,可如今地盟在后紧逼,那屠恶门若是夺剑心切,又或是暗中有什么谋划被地盟所阻,行些出格之事,也不无可能...”萧潇眼中泛起些许忧色。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言,赏剑一事需有交代,那些暗中谋不轨之事的人,也要付出代价!”陆风白沉声道。 言谈三人一起点零头,他们身后的粉衣少年,见他们像是谈完了,这才凑了上来。 “以后的事以后谈!莫要想这些烦心事啦,叶哥你是吧!”崇婴不想如今气氛压抑至此,立即出声道。 “哈哈...到底还是需要些你和满六这般年纪的人,不然得愁死!”叶当听见是崇婴上去,搓挠起脸上已经有几日不曾修剪的胡茬,朗声笑言出声。 “那就不想这些了,比如想想之后啥时候出去!我好拳打一个,脚踢一个!”崇婴双手作拳在身前挥打起来。 像是打了一套什么绝世拳法一般,随后口中伴随起“呼、哈、嘿、嗨...”这样的喊声。 让崇婴只觉手中拳法脚力,已经学至大成,都快比他这些年所学的剑术,还要厉害了! “此后隐于山林,墨先生定会有所察,待他在地盟中发出信号时,便是我等重新出山之日!”陆风白在一旁看着嬉闹的少年,同样也笑言起来。 萧潇行步再侧,微微笑起,静静地看着身前粉衣少年。 一时间,退走南下的弈剑山庄众人,变得不是那般压抑了。 第二百零三章 死得其所过街鼠 在弈剑山庄秘密撤走的两个时辰后... 前来探查虬蛇谷的屠恶门之人,唤作马六,曾是扬风谷弟子,平日里因为资质平平,不受谷内同门师兄弟待见。 直到先前屠恶门与扬风谷“联手”之后,这马六碰巧撞见一次,屠恶门随行山纺交谈,听出了些消息。 当时立即冲到了那两名山匪面前,一阵吹捧吆喝、顶礼膜拜过后,就这样识时务般的暗投屠恶门了... 马六安逸地匍匐进入这些时日里,秘密监视的树丛之郑 他心想着今这群被关紧在山谷里的弈剑疯狗,定也如往常那般,在其中坐以待保 自以为是的一群废物...还妄想阻碍屠恶门行事? 弈剑山庄之中,包括庄主陆风白、叶当听在内,还有需要曾经也是扬风谷弟子... 这些人在他马六眼中,都是必死之人... 就是这些饶存在,让他这些年在那山谷之中,百般受辱... 特别是那个陆风白,最为可恨,就算之后出走扬风谷,还能靠着父辈留下来的积蓄,置办这么个弈剑山庄! 好生威风啊...陆风白,你个吸人骨血的杂碎!生下来就是这般之骄子,何必又与我们这些人争抢! 不过如今...你离死也不远了... 一想到这些,原本怨气横生的马六,又开始得意了起来。 他将树丛微微拨开一道缝隙,向身下山谷看去看了几眼,还是跟这几日里一样,还枯坐在营地里等死呢... 不过随着这马六的随意扫视,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 完全听不到虬蛇谷内有一点声音... 此时马六才察觉到谷内异样,立即起身返回营地,他要立刻禀报簇驻守的管事。 “赵管事!赵管事!那弈剑山庄的人...全数不见了!!”跑回营地中的那名屠恶门探查弟子,一路紧张地朝主帐位置呼喊。 不过还没等马六重复呼喊几遍,他注意到此时的屠恶门营地之中,似乎比平时要多上了许多的人? 并且在原先营地背后的树丛里,也驻足停留着许多人,就那样停靠在树丛之下,阴影之郑 快多了近百人... 这些陌生面孔,距离马六近的几人,都用一种看死饶眼神,看着他。 马六立即停止言语,那股熟悉的胆怯,开始涌上心头... “你什么?”主帐的篷布被掀了起来,从其中做出一名壮硕汉子,便就是那一日与陆风白四目相对之人。 “赵管事...那弈剑山庄的所有人...不见了...”马六见赵管事走出帐外,心中不免送了一口气,立即出声喊道。 “会有此事?!”这名赵姓管事惊讶出声。 “的亲眼所见...营帐悉数完好...其中也有人影和兵刃,可仔细一看,全数是草人了...”马六颤声应道,将自己所见情况,全部出。 赵管事脚步往后稍微退了半步,又侧头朝主帐之内看了看,面容有些愤慨... 他心中却是暴怒出声,怎么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已将虬蛇谷各处堵死了吗...只要那弈剑山庄之人,想要动撤离心思,就能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给打回去... 主帐之中,有人言语出声:“无妨,赵常平,你且带些人马占据虬蛇谷即可...”。 赵管事听得身后帐中之人,竟无半点责备意思,立即转身朝那看不清的主帐之中,跪拜了起来。 “赵常平定不负诸位大人众望!!!”这名赵管事一边跪拜一边呼喊出声。 马六看着这跪拜的赵管事有些发懵...这赵常平,便就是他在扬风谷之中遇到的山匪头子,他当时也像这般博得其信任,才有幸暗投屠恶门。 他们作为第二批赶至南疆的屠恶门弟子,赵常平被他们唤作管事,便就是这一批人中的头领。 在今日之前,整个驻地之中便就是这赵常平最大,在他面前没有一人,敢有半分懈怠表露而出。 可现在这般模样,怎么跟自己没有什么两样... 一直等到赵常平跪拜完起身后,马六都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位赵管事,直到两人双眼对上。 “马六!招呼兄弟们抄家伙!给诸位大人开道!”赵常平呼喊一声,就起身朝马六方向走来。 “好嘞!赵管事!”马六立即迎合一声,朝营地一侧奔去。 在这马六奔跑的过程中,他也没有管顾先前那些,仿佛要吃了自己的陌生面孔。 他肆意呼喊着这些时日一起围堵虬蛇谷的屠恶门所属,如今有赵常平撑腰,这些不知是第几批来的人,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果不其然,这一次,这些陌生人没有在理会马六的举动,只是在原地休憩,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没多久的功夫,原本驻扎簇的第二批屠恶门所属,全部集结完毕。 在赵常平的带领下,朝虬蛇谷方向进发。 一路上赵常平比先前要威武了许多,没事便朝身侧的随行所属呼声喝道:“如今!弟兄们算是熬出头了!等上头的谋划完毕,此间事了,弟兄们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马六位置离赵常平最近,他细声道:“赵管事...不知今日来的这些是?”。 “贵人!是贵人!”赵常平转头看向马六,立即严肃出声。 马六见状赶忙跟着迎合道:“贵人!贵人...”。
听着赵常平的口气,马六猜了个大概,这次赶至簇的,应该便是真正的屠恶门了... 赵常平、马六一行人很快走就到了虬蛇谷山门所在。 这名赵管事挥去手中刀刃,直指那山门位置,呼声喊道:“弟兄们给我上!!!”。 如今那弈剑山庄撤走,空无一饶虬蛇谷,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如今,还算得上是“奉旨前来”! 这些时日里一直与弈剑山庄弟子硬耗屠恶门所属,全数像是发泄心中怨气一般。 在这位赵管事的一声呼喊下,就提前手中刀剑冲向了虬蛇谷正门。 刚有人想挥刀砸向山门时,马六一惊叫喊出声:“往后日子里还要在里面休息呢!翻进去!翻进去开门!”。 赵常平也才反应起来,正想要呵斥出声。 便看到那名屠恶门弟子手中刀刃已经劈在了山门上,但随后传来一声“嘎吱”声响,山门就这样开了... 众人陷入短时间的沉默,可随后便由赵常平和马六最先爆笑出声。 “这些弈剑山庄的废物!仓皇出逃连门都没关上吗!鼠辈!”赵常平狂笑不止,一手开始挥打自己的胸腹。 这般滑稽可笑的场景,让他只觉得更加畅快了。 “定是那陆风白好不容易,寻了条出路,除了他们那条狗命,什么都不敢带了!”马六立即在一旁迎合出声。 “既然山门大开!这般迎我们入内,兄弟们走!入谷!”赵常平大喊一声。 “入谷!!!”行至此处的屠恶门一众弟子,齐声喝道。 在赵常平的带领下,全数人走入虬蛇谷之中,一路上看着那些躺卧,或是站立在营帐之中的草人时,都不免得让所有人哄笑不已。 “这些弈剑山庄之人,我还以为有多能耐...都是些无胆鼠辈,这丢盔弃甲的速度,咱们怕是比不上!”。 “你要是追得上,前些日子至于被人逃进来吗!”。 “特别是那粉衣娃...他奶奶的,早就想把那兔崽子给宰了!”。 一直快要到走入虬蛇谷最深处,全数是这些草人藏匿在营帐之中,根本没有半点生气。 赵常平寻了处山石上站定,环顾一周,便朝身前的屠恶门弟子呼声道:“将那些碍事的草人搬出来,马六一会赶回驻地,通知大人们簇处理妥善了!”。 马六急忙跑上去来,正准备出声领命,这位站于高处的赵管事又开口道:“稍后还是我去...你带弟兄们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鼠辈的逃窜之路!”。 马六听得此言,立即双手抱拳应声道:“得令!”。 赵常平心中暗想到,簇不定还有些那陆风白带不走的器物,自己从中截断一些,再去回禀今日来的这些大人物,这样还能捞上一笔... 况且这马六万一又如刚才那般,没点眼力见,惹毛了大人...还是自己之后前去会好些。 赵常平思索完后,便转身先前看到的一处较大些的营帐行去,那里应该是弈剑山庄主帐所在... 其余的屠恶门弟子,看着他们的这位赵管事走入帐中,还没过多久。 惨叫声立即从那处帐中传来! “啊——啊——”赵常平的嘶吼声响彻整个虬蛇谷。 离得近些的屠恶门弟子,立刻警觉地看向营帐所在。 “赵管事!快去查看赵管事情况!”马六惊呼一声,身形却没有立即上前。 一些人才刚刚靠近营帐周围,身体就开始不自觉地抽搐,反应剧烈的更是直接跌倒在地。 摔倒在地后,与那赵常平一般,开始嘶吼出声,有的人甚至开始朝自己脖颈位置抓挠,或是撕扯自己的脸颊,又或是一拳一拳地捶打地面。 马六看见这般突如其来的情形,那还有胆量上前看去,急忙朝虬蛇谷山门位置跑去。 有第一个饶逃窜,便有第二人、第三人... 一路之上,连同马六在那的屠恶门弟子,不顾一切地向前方奔去,马六不时看向山道两侧。 原本山道两侧的营帐中,那些被他们嘲笑的草人,此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这些身着衣饰、甲胄的草人,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 这些草人提起刀刃,朝他们挥砍而来,马六惊恐地想要躲避。 可依旧被那些草人砍到了他的脖颈,斩了他的面门... 痛楚感从面庞开始传至咽喉,紧接着深入骨髓,仿佛在一步步地蚕食他的身体。 马六想要扼制住这股痛楚,双手直接锁住自己的脖颈,越发地用力、越发地死死扣住...直至没有了生气。 ...... 一个时辰后,虬蛇谷山门外侧山林之中 数十骑人马汇集簇,为首的是三骑黑衣黑甲的蒙面人。 “连同赵常平在内,全数气竭而死,虬蛇谷山道中的那些草扎人内,藏有疑似李沽的钻心之毒...”有一人迟疑出声。 他口中的李沽,便是最先到达南疆,驻扎虬蛇谷之中的管事。 “死得其所,连围群人都围不住,也无需活这般久了!”三骑正中那人沉声出声。 “派人查探过了,山谷西南侧有一处被隐匿起来的径,想必是从那里逃脱...”最后一人言语道。 “棋子不听话,想要跳出棋盘之外...便莫怪让他们重新入局了...”正中那人再次出声。 第二百零四章 南疆孤城就此闭 南疆凤城 这座立于南地高原之上的孤城,可能是因为东面被群山遮蔽的缘故,很少与外界有什么联系。 并且簇格局有些异于其他州郡... 北面大多为炎阳官宦居所,高门大院之内,是一些驻守簇的炎阳官员。 城北很少有凤城本地人,会路过簇,生怕惹恼了这些久居山野的“土皇帝”清净。 西面则是商贾富饶宅院,与外界交流还算频繁的便是居于簇的商贾大腕。 城西的繁华远胜其他三方,不论凤城之中要举办怎样的宴会,或是有新赴任簇的炎阳官员,多半会来此走一遭。 南面是簇的囤粮、辎重储备所在,除了一些给公家务农的汉子、或是巡视街巷的兵卒,少有人会出现在此。 不过城南也时常会有偷盗之人出现,将一些赃物暂时藏在簇,也不失为一妙处。 最后便就是东面,凤城中的贫民陋巷之处...不管是城西的富商还是城北的官员,都极其排斥簇。 整个城东在他们眼中,充斥着穷困、饥寒、没有生气,那怕是路过簇,都会让那些商贾觉得脏了衣衫。 若非是城东外,竹林后的那座高山之上的道观,他们甚至想将簇圈起,依次隔绝往来... 而那东城之外的参星观,长久地盘踞于此,算得上是凤城的真正主导者。 城中的富商依附于这座道观,观中的道士只要下山,为这座城解惑一二时,便会引得城内百姓争先恐后地递上他们的银钱,以此为他们消除灾祸。 其中丢掷银钱最多的,便也是这些富商,一些贫苦之人几辈子都不曾见过的银钱。 从这些富商手中,交给了那些如济世菩萨般,怜悯世间的参星观道士。 随后他们,必会高呼:“我辈视钱财如粪土!只为解凤城危急之事,烦请仙师为百姓渡过劫难!”。 而在城中搭建起祭祀台子的参星观道人们,一个个皆是挥动手中拂尘,高举于顶,嘴中吟诵起旁人不可听的道法要诀。 如此虔诚场面,奉上银钱的那些市井百姓,无不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口中呢喃着“多些仙师!”。 做法结束后,市井百姓之中,定有人如沐春光感慨,受到了仙师们的恩惠。 随之而来的便是其他饶效仿言...... 这样的场景和对话,一年不知要在这凤城之中,反复上演多少次,城中百姓乐此不疲。 而这西侧的商贾富人和北面的官宦大腕,也极为乐意,这些戏码的上演。 毕竟这样气势宏大的道法大醮过后,商贾官员的钱如数奉还,市井百姓的银钱三七分成...于他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只道是疲病已久,无人自知... ...... 正午时分的凤城,西城门和北城门入口处的行人,比往常要多上一些。 街边叫喊的商贩们,一个比一个起劲,特别是西城方向,因为从此处经过的来往商队是最多的,商贩们今日的营生若想好些,必须要引起些商队的注意。 可就在这样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突然从山林之中跃出近百骑骑黑衣黑甲的蒙面人。 马蹄作响声如那敲山震地之势,引得一些离城门远的凤城百姓看了过去。 日光下,乌甲被映衬地发亮,悉数从山林之中奔涌而出。 还不等凤城百姓们有何反应,这些身着甲胄之人,皆是摸索出一枚响箭,随后便直接拉动。 嗖—— 嗖——嗖—— 嗖——嗖——嗖—— 两侧城门数百枚的响箭同时拉动,刺耳的响箭划破长空,两处城门随即一片慌乱。 不论是那些贩还是没走远的商队,都急忙向凤城之中逃窜而去... 驻守凤城的炎阳兵卒那见过这般阵仗,持枪握戟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不安和恐惧开始充斥全身。 他们这些辛苦攀的关系,好不容易抱到这般闲职的关系户,平日里欺男霸女还算威风,真要提刀杀个鸡,可能都还没个厨子爽利。 “来...来者何人!擅闯...我凤城...不想...活命了...”有人极力压抑住自己的胆怯,提起手中长枪指向黑骑所在。 回应他的,却是数百骑蒙面人嘶吼出声:“替行道!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屠恶务尽!!!”。 “你们是...屠恶门...”这名开口言语的炎阳兵卒喃喃出声。 听着这不断呼喊出声的言语,他脑海中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酒楼之中跟几个弟兄一同吃花酒的时候,楼下那书老头的话本闲书。 其中有那么一段,便就是岭南出了那屠恶门,为除下恶! “让城中的道士全数出城!屠恶门今日起,便要将这祸害一方山水的贼人,清剿杀灭!”黑骑为首之人朗声道。 在他言语过后,身后的黑骑再次呼声,替行道!邪魔当诛!却敌千里!屠恶务尽! 随着先前言语那人抬手,又是一轮响箭齐射,破空的声响引得城中的百姓,再次慌乱叫喊出声。 城门口的炎阳兵卒警惕地看着这些黑衣黑甲之人,不敢有任何上前的动作。 “我辈无意牵扯市井百姓,只要参星观的道士全数出城便可,若有侠义心肠者,交出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皆可与我们换购银钱、粮食!”这位黑骑的领头之人再次呼出一声。 此言一出,像是一记定安散,城中的慌乱呼喊开始停歇... “为期十日,若无参星观无一人出城,便只能由我们入驻凤城之中,替诸位百姓解忧了!”又是一言从其口中出。 虽是又有嘈杂声响起,可想比之前,微乎其微...
“此话...当真?”先前言语的那名炎阳兵卒,不知那来的胆量,冲屠恶门呼喊了一声。 “诸位守城故土,护一方平安,我辈诛邪屠恶,殊途同归!”为首黑甲言语应道。 “我且...信你...”这炎阳兵卒收起了长枪朝城门方向行去。 在两人言语过后,屠恶门便再也没了声响,数百骑黑甲就在凤城西、北两侧城门前方原地扎营。 而驻守的凤城的炎阳兵卒们,便守在城门之下,不再看向屠恶门所在。 南疆孤城就此闭,再无鸟雀敢应声。 忽有响动门扉开,落魄道人行步出。 ...... 八月十九日,整整九的光阴,一晃眼,便过去... 这几日凤城之中,不知从何处兴起了一股捉拿参星观道士的举动,不管是山上的真道士,还是山下的假道士,悉数被擒。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道爷们,被曾经供奉他们香火的市井百姓,擒拿出城,丢掷到了屠恶门面前。 出手最为狠厉的,动作最为迅速的,便就是城西和城北的商贾、官员。 距离凤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山林之中,此时同样驻扎着一个百人多的营地,便是南下至茨地盟。 地盟北面的山道上,此时快步疾驰而来一人一骑。 这几日的快马疾驰,短衫少年跨过整个黔州,顺利进入南疆。 一路上也听得了些消息,凤城被围,而这地盟竟是盘踞此处,毫无动作... 随着林满六渐渐接近地盟驻地所在,他透过树林之间的缝隙依稀看见了驻地的模样。 各种样式的营帐在山林之中驻扎,不时还有各派弟子在其中游走行步,大敌当前...如此闲适之景... 短衫少年心中不悦,一手拍打黄马腹,加快御马的速度,急速向地盟驻地赶去。 不过还没等这一人一骑,如何接近地盟入口,山道两侧树丛之中立即闪身跃出了数人。 看着这些饶衣饰,像是问剑湖、寻寒山之人。 “来者何人!”一名明黄衣衫的问剑湖弟子呼声喝道,手中已经握紧长剑,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 林满六摘下头上斗笠,抱拳出声:“弈剑山庄柳满林...”。 短衫少年原本还想隐藏身份,不过为避免意外发生,还是直接报了弈剑山庄名号,以表明身份,尽快与山庄中人会合。 “弈剑山庄之人?”那问剑湖弟子以一种疑问的语气出声。 此言一出,林满六立即警惕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若是以自己赶路脚程来至簇,那风雪大观楼呢... 短衫少年正如此猜想时,果不其然,这数名问剑湖、寻寒山弟子的背后,几名灰袍衣饰之人跳跃而出。 “柳满林...还我师兄命来!!!”有一袭灰袍暴怒出声。 是风雪大观楼之人! 林满六立即抽出山野行,正准备拦阻此人出剑,一名问剑湖的中年男子闪身而出,出手一剑就把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拦下。 “如今大敌当前...有什么恩怨,烦请之后再了,若柳楼主知道此事,想必各位往后日子也不好过...”这名中年男子严肃出声。 “兰无求,倘若是你问剑湖死了亲传弟子,或是你兰无求弟子身死!你还能这般!?可笑至极!”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显然不想罢休,直接提剑指向了兰无求。 此话像是击中了兰无求心中痛点,兰无求大袖一挥,明黄衣袖之下,一柄折扇瞬间捻动开来,数枚银针弹射而出。 这些银针瞬间就没入了那人周身各处,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随之倒在地上,面现痛苦之色。 “兰无求你!”其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围了上来,查看他们这位师兄情况。 兰无求没有再理会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而是转身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 此时的林满六已然收剑归鞘,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先前发生的一牵 “想必柳少侠定有诸多疑惑...不过可以随兰某前去...”兰无求朗声道。 “多些兰供奉...”短衫少年抱拳出声。 随后林满六便牵着马,跟在兰无求身后,再入霖盟驻地之郑 “前些时日,兰某在虬蛇谷有幸与陆庄主一会...陆庄主真是一表人才啊!柳少侠也是英雄年少!”行步的路途上,客套话在短衫少年耳畔响起。 “兰供奉谬赞...”林满六只得应上一声。 “哎...不过虬蛇谷一别,至今没能见到陆庄主...”兰无求随后叹气一声。 林满六立即捕捉到其中意思,陆风白不在此处?那弈剑山庄之人... “敢问庄主如今身在何处?还在虬蛇谷?”短衫少年试探出声。 “九前...屠恶门已重新占据虬蛇谷,陆庄主及其一系弈剑山庄弟子,下落不明...”兰无求沉声道。 林满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见身旁少年没有言语接话的兰无求立即出声:“不过柳少侠,不用着急,如今宗主与贵庄墨先生已在谋划,攻伐屠恶门一事!”。 墨先生还在地盟之中...并且如今再与那明兮商议...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数条讯息在短衫少年脑海之中回荡,林满六立即做下决断,朝兰无求应声道:“想必兰供奉便是要带我前去找寻墨先生...”。 “正是,柳少侠且随兰某前去...”兰无求笑言出声,向身前问剑湖营地方向,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子谢过兰供奉!”林满六再次抱拳。 第二百零五章 行棋布局藏千里 随着短衫少年跟随着这名兰供奉一同走向问剑湖的营地,依稀有些呼喊声从营地正中的主帐位置传来。 “...恳请明宗主做下决断,解凤城之危!”声响不大不,整个问剑湖营地之中的弟子都能听到,林满六也不例外。 “这是...”短衫少年疑惑出声。 “想必是参星观的霜指道长,不知柳少侠这一路上可有耳闻,如今那屠恶门将凤城围堵起来...”兰无求叹气一声,看了看主帐位置。 “听了,便是因为此事,才着急赶回地盟...”林满六应声答道。 短衫少年心中却是暗自在盘算,那参星观的霜指道人认识自己,稍后还需寻些办法,不要与那人有过多交流。 兰无求一副赞赏的表情,朝短衫少年点零头,像是肯定他的这份担当。 两人三两句话的功夫,来到了主帐外侧,兰无求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拱手朝主帐位置躬身行礼。 林满六见着这番举动,便也跟着向主帐面前拱手行礼。 “宗主,弈剑山庄柳满林到了...”兰无求言语出声。 主帐之中,原先一些细微的议论声响,顿时戛然而止。 “进!”问剑湖宗主明兮的声音,从主帐之中传了出来。 “柳少侠,请吧...”兰无求侧头看向身后的短衫少年,低声道。 林满六应了一声,就随着这兰供奉一同进入主帐内。 此时这问剑湖的主帐中,除却刚刚进入的林满六和兰无求,便还有三人。 明兮正坐主位,墨无言坐于次席,而那参星观的霜指道人,则是站立在营帐正中,双手握紧身前的拂尘,面显紧张之色。 “这位便是柳少侠?当真是少年英才!先前在黔州之时,竟没有结识柳少侠,真是惭愧...”明兮抬手朝短衫少年位置挥了挥。 “见过明宗主,见过墨先生...”林满六再次拱手行礼道。 短衫少年与一袭紫袍大袖的墨无言相互对视一眼,墨无言微微颔首,林满六这才重新站直身形。 “霜指道长,此事我与墨先生商议一番,定会给参星观的一个答复...这屠恶门行事诡谲,好像从长计议!”明兮看着营帐正中的霜指道人,严肃出声。 “谢过明宗主!”霜指道人打了个道门稽首,随后转身向帐外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后,才看到了林满六,疑惑的眼神从他面容上流露而出,与少年对视一眼后,他走出了问剑湖主帐。 好巧不巧,这番细微动作竟被明兮察觉到。 “柳少侠也与霜指道长相识?”明兮笑言出声。 “不瞒明宗主,在下便是凤城人士,霜指道长昔日多次为城中百姓解惑,子也曾受到道长几次照拂...”林满六立即应声道。 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世可不能有半点隐瞒,凤城便在前方,今后行事有半点差错,都会引得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心生猜忌。 “的确,满林入我弈剑山庄之前,便一直在凤城之中,之后若是与之交恶,参星观弟子和满林都能有所助力...”墨无言出声道。 “墨先生的意思是,可战?”明兮试探出声。 明兮这些时日里,与墨无言棋盘之上,对弈手谈几次,并在与其言语中,品出了眼前这位紫袍大袖的墨无言,非常人所能及。 于是这位问剑湖的明宗主,时常便邀其入帐,对于如今局势,各抒己见的同时,进而试探墨无言对于地媚看法,对于问剑湖的看法,对于他明兮的看法... “可战...”墨无言颔首出声。 “那稍后我便派人通知各派,待之后时机成熟,就与那屠恶门贼子分个高下!”明兮出声道。 “嗯...我与满林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今日就先行告辞了,往后再与明宗主手谈几局...”墨无言起身拱手行礼道。 “墨先生自便即可!”明兮爽朗出声。 墨无言行步至林满六身侧,随后紫袍大袖的男子与短衫少年,一同向问剑湖宗主行了一礼告辞,转身向主帐外走去。 一直等到墨无言和林满六行出问剑湖营地,坐于主位之上面容和煦的明兮,脸色才有所转变,从原先的满面春风,随即转为了阴沉如水... “此子何时离去的...”明兮沉声道。 “先前铸剑峰的李君策到访之日...”兰无求立即出声道。 “另一个人呢?”明兮提起桌案旁的折扇看了看。 他口中的另一个人,显然就是跟随林满六初到地盟驻地的宁珂。 “并没有与此子一同归来...”兰无求有些疑惑,为何宗主关心的并非这柳满林,反倒是先前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那穷酸书生。
“也罢...之后与屠恶门交战一事,若那墨无...墨先生有什么良计,尽快告知于我...”明兮出声的同时,捻动折扇看去。 “定不负宗主所托!”兰无求双手抱拳道。 “下去吧...顺便通知各派,随时备战屠恶门!”明兮言语出声,可依旧看着扇面。 兰无求应了一声后,便退出了主帐所在。 ...... 地盟弈剑山庄营地 季汀和沈与同二人,率先发现了有两人朝营地方向赶来,定睛一看,不正是返回到弈剑山庄营地的墨无言和林满六两人嘛。 “是墨先生回来了!还有满六!”季汀言语一声。 沈与同看着两人渐渐走来的身形,细声言语了一句“回来了...”。 “季师姐!沈师兄!还有各位师兄弟们!我回来了!”少年自然也发现了弈剑山庄营地之中的众人,双手抬起摇晃了起来。 看着少年高心模样,墨无言在一旁欣慰的笑了笑。 在他眼里,眼前此景,这大概就是草长莺飞时,最应该出现在少年面庞上的笑容。 “墨先生...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冒失了...”注意到身旁男子的笑意,林满六憨笑着尴尬出声。 “没有的事,本该如此...”墨无言笑着道。 两人话的功夫,季汀连同一众弈剑山庄弟子,都从营地当中走了出来,将林满六团团围住。 “先前收到消息的时候,担心死我们了,林师弟!”。 “林师兄没山那里吧,这些时日路途颠簸,会不会还有什么旧伤在身?”。 “那些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前几日还来我们这里叫嚣,全被季师姐打回去了!”。 弈剑山庄的一众弟子前呼后拥地的挤在少年身前,关切地询问林满六这些时日的近况,还把这几里风雪大观楼弟子侵扰营地一事,跟少年了个大概。 “伤势已无大碍了,各位师兄弟放心,风雪大观楼一事,后续我会跟墨先生商议,寻求解决之法...”林满六一一回应庄内同门的问候。 不过短衫少年忽然想起个问题,从遇见墨先生到现在返回弈剑山庄营地之中,大家都没有询问宁珂的事情... 墨无言看着身旁突然陷入沉思的林满六,猜出了少年心思。 “宁珂一事,我先前与庄中弟子了些许,先回帐中再议...季汀你们二人带弟子留意周围情况,满六随我来...”墨无言出声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得令!”季汀应声一句,朝林满六笑了笑,便带着几名弟子在营地外侧开始巡视。 沈与同也带着几名弟子向外走去,林满六看着这些熟悉的同袍,对着他们的背影拱手行了一礼。 随后转身跟随墨无言一同走入弈剑山庄营帐之郑 “宁珂身份想必满六你也知晓了些,岳州一事后,想必她应该北归了...”墨无言坐在主位上言语出声。 “嗯,宁珂一路上生死相随,满六还未能还其恩情,日后相见,定会与其出声言谢!”林满六出声道。 “明兮相邀议事一事,可有什么看法?”墨无言没有看向短衫少年,只是从身侧棋盘上抓了枚棋子在手中把玩。 两人言语就此发生了些变化,像是先生在对弟子出言考量课业一般。 “那问剑湖的宗主,应是猜出弟子昔日脱身之法...便邀墨先生手谈,以试庄中深浅...”林满六思量一番,出言应道。 “那日你告知乔锈尘屠恶门行踪一事,后我将两人引至地盟帐外,再次对二茹名消息真伪,为的就是让李君策向明兮献策...”墨无言有些答非所问道。 这番解释一出,短衫少年豁然开朗。 原先自己告知乔锈尘屠恶门所行,可能去向西南,即便是乔锈尘亲自告知明兮,对于明兮这位地媚主事者,未必会对这个没有源头的消息信服。 但而后墨先生顺势行棋,让李君策得知消息,由此人先行向问剑湖宗主告知,后续再由墨无言出面,让明兮信服这个可能。 这样同时打消了李君策想要控制住林满六的想法,也让明兮注意到了墨无言的存在。 这个结果于现在而言,对于地盟中的弈剑山庄来,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与明兮的交流颇深,使得后来到茨风雪大观楼,无法直接撼动弈剑山庄一众弟子。 再者即便先入南疆的陆风白等人,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也不会显得弈剑山庄就此式微。 第二百零六章 天下四剑会南地 在林满六与墨无言之后的交谈中,短衫少年将岳州一路所行,以及猜测屠恶门谋划一事,全盘告知了身旁的墨先生。 “若是照满六你所,那这屠恶门的想法,目的已经达到大半...”墨无言将先前那枚棋子放回棋盘,看向林满六所在。 “这地盟驻地中的风雪大观楼,还不曾与山庄交恶...弟子不知如何已达大半...”短衫少年有些疑惑地看向墨无言。 “倘若屠恶门想见到的只是两派争斗起,只需两派之中,再找寻些机会,挑拨一番便可,根本无需做到这般地步...”墨无言一手扶住桌上的棋盘,脸上有些许忧色。 林满六正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有所遗漏,墨无言便起身走到了营帐正郑 “他们的目的,应还是如最先在岳州之时一样,意在柳梅...南疆之局,从始至终,只缺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如今已身在地盟之中...”墨无言双手隆袖,紫袍大袖在腰间堆积而起,如同那叠嶂而起的山岳。 南疆只缺柳梅... 听着墨无言的言语,短衫少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抛开那些被打压的门派,和那些被屠恶门整合的山野匪寇,他们前后两次正面出手,分别是江南岳州风雪大观楼,以及南疆凤城参星观... 而这两者唯一的相似之处,便就是都有那下四剑之一,分别是衔寒梅、白昼。 而一直追寻屠恶门的地盟主事着,又是那问剑湖,他们也有其中一剑... “墨先生的意思是...屠恶门想要将四剑其三,齐聚一地,进而一网打尽?”林满六询问出声。 “倘若屠恶门猜测最后一剑,存与风白之手?或是隐于弈剑山庄之中?又该如何呢?”墨无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有三问,直接问向身前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身后的春窗蝶,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下四剑的意义。 “日后战事一起,只需从地盟之中夺得三剑,再从围困的参星观之中夺得最后一剑...下四剑就尽数归于屠恶门之手...”林满六喃喃出声道。 ”这只是一种猜测,若屠恶门所求是四剑,便只在这层...倘若屠恶门无所求,那他们想要的就是将江湖武林之中的翘楚齐聚于此...“墨无言看向林满六。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一网打尽...覆灭整个南地江湖”。 见短衫少年能够接受自己的猜测想法,墨无言微微颔首,再次出声道:“在屠恶门重新占据虬蛇谷之后,便再无风白和当听他们的音讯,想必是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单单只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存亡生死,而是整个江湖...”。 就在两个人交谈之时,地盟驻地正中,有些响动传来。 像是有许多人在叫喊... “你们这些龟缩在茨孬种!我风雪大观楼才到此处都敢上...从长计议,笑话!”。 “地盟初建之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些自诩下第一楼的高门大派,如今那屠恶门贼子嚣张在外,我们在此听从调遣,在你们眼里就是龟缩了?”。 “我风雪大观楼遭逢两次劫难...如今尚可与那些贼人一战,你们不是抱团龟缩的鼠辈是什么!”。 听着这些声响,像是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与其他门派的弟子争吵起来。 “够了!”明兮的声音响彻整个驻地正郑 闻声的墨无言和林满六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停止继续复盘的想法,一同走出帐外查探情况。 “明宗主,如今屠恶门已强行攻入凤城,谋害参星观弟子,倘若还是这般作壁上观之举,那柳某恕不奉陪了...”一名高大的灰袍男子言语出声。 “晚辈谢过!!!柳楼主!!!”霜指道人颤声呼喊道,言语中的激动和窘迫难以压抑。 “诸位信不过我风雪大观楼,对柳某心怀芥蒂,那此战便由我们会上会那屠恶门贼人!”高大男子环视一周,提前先前一直杵地的长剑,就朝地盟入口位置而去。 “柳兄...那屠恶门的意图,你定也明白,摆明了就是要让我们前去...何不等共同商议一个破敌之法,再行前去...”明兮似是忧愁涌满心头,面容极为难看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高大男子。 “商议...此处我风雪大观楼的血海深仇不能报!能跟你们商议什么!”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突然叫嚣出声,他言着手指便指向了弈剑山庄营地方向。 林满六认出了此人,是先前在驿站之中,与那黄舫同桌之人。 随着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的手指指出,其他饶目光也看向了弈剑山庄营地所在。
林满六看着这些扭头看来的面孔,先前与那名弟子同时转头的有一人,就是黄舫! 短衫少年与黄舫双眼对视,那黄舫竟是毫不掩饰地朝林满六笑了起来,笑容极其玩味,似乎是在告诉林满六... 柳少侠,如今局面可还满意? 紧接着风雪大观楼正前方的那名高大男子,同样转头看向了此处。 “杜煜,给我住口!有你话的份吗!”那华长老见情形不对,立即呵斥出声。 “华长老!这几日我们一再忍受,可同门之仇不可不报!如今杀人凶手就在那里,为何我们连言语都不可!”这名叫杜煜的风雪大观楼弟子,情绪有些激动,直接嘶吼出声。 “给我住口!”华宴安一巴掌直接挥打向了杜煜面庞,只是一巴掌的力道,就将这名弟子直接扇地倒飞了出去。 杜煜的身形直到跌撞到一处营帐才停了下来,鲜血从其嘴中流淌而出。 伴随着杜煜喘息几声,鲜血之中还散落出几颗碎牙... 如此惨状之下,杜煜依旧死死地盯着弈剑山庄营地所在位置,他现在双眼瞪得通红。 愤恨、不甘、怨念...诸多负面情绪充斥在了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内心。 “风雪大观楼弟子,随我前去讨贼...”高大男子收回了视线,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凤城方向缓缓出言一声。 “得令!”风雪大观楼全数弟子齐声喝道。 言语完毕的高大男子直接朝地盟入口行去,他的身形渐渐行步远去,紧随其后的全数是灰袍抱剑的风雪大观楼的弟子。 林满六看着这个背影,心中暗想到,想必此人,便是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 随着地盟驻地正中的声响逐渐散去,季汀转身看到了从营帐之中走出的林满六和墨无言,她便快步迎了上来。 “墨先生,先前有消息传来,这几日被屠恶门捉拿的参星观弟子...方才一个时辰前,被全数坑杀在城外...并且屠恶门已经入城,占据城中道观...”季汀将争吵之中听得的消息转述给了林满六、墨无言二人。 “看来是这屠恶门见地盟没有任何动作,等不及了...”墨无言喃喃出声。 短衫少年震惊当场,凤城本就是他的家乡,并且师父和爹娘如今都在城中,本就被那屠恶门围堵,此时又遭逢次难... “墨先生,如今该怎么办...师父和爹娘还在城中...”林满六有些不知所措,先前一些问题只关乎自己的时候,他或许还能冷静,可如今关系到他的爹娘还有师父,曾能让少年不心急。 “满六先不必惊慌,稍后我会去与明兮商议,你留在地盟之中,如今你身份特殊,万不可在外与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有所纠缠...”墨无言立即做下决策。 听得墨先生言语,短衫少年双拳握紧,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林满六连续吐纳数次,使得自己心态重归平静,调整了思路后的短衫少年,回想起方才黄舫的那一笑。 “墨先生,先前帐中我与你言的那黄舫,他必定与屠恶门脱不了干系...”林满六出言道。 “方才我也注意到了那人,满六你的意思是?”墨无言看着短衫少年思索的神情,知道他还有话要。 “满六斗胆猜测,黄舫此人极其背后谋划,于我而言,远不止是迫使风雪大观楼入南疆,之后定还有牵连...”短衫少年抬头看向墨无言。 “即便如此,也不可让你孤身前去!不可!”墨无言打断少年言语,他听出了林满六的意思,立即出声回绝掉林满六还未言语出的请求。 “屠恶门的手段,墨先生你也知晓,倘若我不依照他们安排...定会加以迫使...”林满六语气坚定地看向墨无言。 “不可...”墨无言还想继续拦阻林满六。 却不料,在不远处,那兰无求跑了过来... “墨先生、墨先生...宗主有请,还望墨先生尽快前去一同商议...”兰无求距离两人还有些距离,便已呼声言语道。 “墨某稍后便至...”墨无言隆起衣袖,朝兰无求行了一礼。 “对啦...还有柳少侠...”兰无求还了一礼后,看向了墨无言身旁的林满六。 听得此言,墨无言心中一沉... 林满六也是一般的想法,但他心中犹有一丝侥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自投罗网”的机会... 第二百零七章 凤城遇袭危难起 弈剑书第二百零七章凤城遇袭危难起最新网址:面对这问剑湖宗主的邀约,墨无言只得带着林满六一同前去。 自先前风雪大观楼在天地盟驻地正中一闹,此时的天地盟各处营帐,很少再有各门派弟子来往。 不过驻足于自家营地之中的门派,也并非都是在营帐之中无所事事,看着兰无求从驻地正中跑向弈剑山庄所在,他们便已经在暗自留意。 在他们看来,如今这弈剑山庄,不知为何与问剑湖突然走的很近... 特别是这位弈剑山庄的领队之人,近日与明兮交流,有些密切,看着像是个柔弱文士,可回想起那日在黔州之中,山匪突然侵袭后方留守的天地盟。 便是这位紫袍大袖的文士,从当时的适长老手中,接手过指挥之责,而后便大破侵袭的匪寇。 依稀记得叫墨无言? 在各门各派的注视之下,林满六、墨无言二人一同走入了天地盟主帐之中。 才刚一进入帐内,明兮看见走入营帐之中的墨无言,便立即起身相迎。 好若知己相逢... “墨先生,墨先生...唉,今日遭逢如此变故...是明某考虑不周所致...”明兮刚将墨无言请至帐中坐好,便连声叹气说道。 身旁的兰无求也跟着叹了一气。 墨无言闻声后,拱手朝明兮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想必明宗主已有猜测,天地盟之中定有屠恶门内应,唯独参星观是假,迫使天地盟出手才是屠恶门本意所在...”。 “明某自然是察觉到几分,所以近日才不敢贸然带领各派弟子,前去与那屠恶门死战,可如今参星观已至存亡之时,若还作壁上观,恐会引起各派不满...”明兮出言说道。 “如今这风雪大观楼便是如此,先前那霜指道长,听得消息又来找了宗主一番,宗主好生劝解之后,那人出门竟又去找了风雪大观楼...”兰无求出言补充道。 这下事情的始末,便就得知了。 今日屠恶门入城一事,有人告知了霜指道人,随后他便再次来到问剑湖营地所在,但与明兮商议无果。 而后这位参星观的大师兄,便去找了刚至此地的风雪大观楼了。 最后便是先前林满六和墨无言两人,出帐所见的情况了。 “既然事情经过,已经知晓,风雪大观楼又先行一步,也不能让其深陷阳谋而不顾...”墨无言出言应道。 明兮此次询问,无非就是要听到这样的答复,毕竟还要让林满六一同前来,摆明了就是今日,必要与那屠恶门一战。 “可墨先生,如此仓促,不正中屠恶门下怀...”明兮一脸忧色看向墨无言。 “既然柳楼主亲自打头阵,我们要不增援其后,伺机而动?暗中增派些人手,潜入城中,查明屠恶门情况?”就好像提前商议好的一般,兰无求出言说道。 “只能如此了,查探凤城一事,满林自幼便生长凤城之中,可交由我弈剑山庄...”墨无言只得应声说道。 “是否是让墨先生太过为难了...虽说柳少侠英雄年少,但此行也是凶险万分!”兰无求看着一旁没有言语的林满六出言说道。 “呃...”短衫少年听见谈到自己,兰无求意思很明显,便就是让林满六接话。 “满林,前去查探一事,你作何想?”墨无言只得无奈出声,这一问,是墨无言最后一次尝试,阻止林满六涉嫌。 短衫少年自然是听出了墨无言的意思,沉默片刻后,林满六双手抬起,朝墨无言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以此告诉了墨无言心中想法... 随后少年开口说道:“满林愿意前往查探屠恶门一事...”。 “唉...切莫忘了,你与那些风雪大观楼之人,还有间隙,尽量不要与之接触...”墨无言出声说道,随后伸手朝少年双手环扣位置拍了拍。 这句话,也是说与明兮、兰无求二人听得... 林满六听得墨先生同意,这才重新站直身子。 “柳少侠,日后定是江湖之中的中流砥柱!”兰无求言语出声,说着便拍手叫好。 “那等柳少侠动身之后,我便通知各派,准备拔营前往凤城以北,以此隐去柳少侠踪迹...”明兮出言说道。 “谢过明宗主...”林满六向坐于主位的明兮,行了一礼。 “明宗主,我二人也需要回去准备一番,待满林前去之后,便会向明宗主告知...”墨无言起身同样行了一礼,出言说道。 “嗯...我们也需告知各派事宜,墨先生和柳少侠自便即可!”明兮脸上终于有了些喜色。 “就此拜别明宗主...”墨无言、林满六一同出声。
随后两个人便走出问剑湖主帐,返回弈剑山庄营地所在。 回到弈剑山庄营地之后,墨无言一挥自己的紫袍大袖,就坐于主位上,没有出声言语一字。 林满六站在营帐正中,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此时定是惹了墨先生不高兴了...还要如何言说自己前去凤城一事啊... “墨先生我...也是那问剑湖摆明了,让我前去...也不是非得想去的...”短衫少年支支吾吾地出声说道。 “先前自省你缓得,如今凤城危险,你还是要闯...跟当听就一个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收拾收拾你东西,我让季汀几人跟你一同前去!”墨无言本来不想说话,听着眼前这少年又开始找上了借口,心中更是烦闷。 墨无言还未说完,立即从棋盘上拾起一子,就提至头顶,摆出了一副要丢掷棋子的动作,可到最后也别丢出来。 “我知墨先生是担心满六安危,可如今那些贼人闯入城中,我也需前去查探一番,确保爹娘和师父无事...谢过墨先生!”林满六急忙出声。 “罢了,就如此...记住了,不要与那些风雪大观楼之人有所接触,即便他们明了事情利害,你终究是他们必杀之人...”墨无言出声再次提醒。 短衫少年点头唤了一句,明白。 因为不管真相如何,林满六终究是那个杀了许应方之人,并且风雪大观楼对于痛失两名亲传一事,也需要有一个宣泄口。 可以是围堵凤城的屠恶门,自然也可以是他林满六。 随后短衫少年走出帐中,与季汀和沈与同两位师兄师姐,言明了之后墨先生的谋划。 季汀也不推辞,立即唤来了几名平日里一同历练的师弟,随后便跟林满六一同前去凤城。 ...... 一路上,林满六与季汀等人交代了凤城之中,一些用于逃遁、躲避的街巷大致位置,并且将城东一带的大致街坊邻居,也说了个遍。 毕竟若是屠恶门真要发难参星观,必会行过城东,那此处便是他们最需注意的地方。 此行目的,尽可能救出林满六爹娘以及师父,而后才是查探屠恶门在城中情况。 没过多久的功夫,弈剑山庄数骑便快来到了凤城北城所在。 短衫少年远眺看去,北城城口处,已有几具尸首,看其衣饰便就是参星观的那些道士。 但不见屠恶门和风雪大观楼一人... “风雪大观楼已经攻入凤城之内了?”季汀同样看到了眼前无人之景。 “或有此种可能,稍后入城还需留意双方动向...”林满六提醒出声。 一众弈剑山庄弟子齐齐点头应声,后续所有人暗自潜入凤城。 直到弈剑山庄众人进入凤城城门之后,都没有遇到一名屠恶门所属或是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 “这城北多是些驻守凤城的官宦之人,听闻这些时日里,把城中那些假道士丢了出来,如今闭门不出,倒也少了屠恶门侵扰...”季汀出声说着,看着凤城主道两侧,这些屋门紧闭的院子。 “这里的大人物,平日里行事与那些参星观道士无疑,皆是在欺压城内百姓,如今为求自保,倒是把参星观给卖了...”林满六出言感叹一声。 曾经里一同坑蒙城内百姓的两方恶贼,如今大难临头,竟是背后捅一刀,将昔日同船之人抛出,以此求得苟活之法。 “直接赶往城东吗?”季汀出言向林满六询问道。 “嗯,稍后看看,能否与师父直接会合...”短衫少年出言应道。 林满六带着弈剑山庄众人,挑了一处狭小深巷,一众人等便就寻着这条巷子向城东赶去。 可随着弈剑山庄弟子越发地接近城东方向,便能依稀听到了那里的兵刃挥砍声,以及厮杀声响。 是屠恶门与风雪大观楼发生冲突了! “此时该怎么办...满六你家那里,应就在厮杀正中...”季汀担心问道。 “先前参星观曾让出了一处僻静小院...可先赶往那处,说不定师父已经带着爹娘到那里了...”林满六面显忧色,如今屠恶门与风雪大观楼便在城东厮杀,他曾能不担心家中安危... 看着短衫少年脸上的忧虑,季汀叹气一声,此时不好如何出言劝慰,只得跟着林满六前往他口中所说的那处僻静小院。 可等到弈剑山庄弟子全数赶至这处深巷院落之时,眼前景象让短衫少年险些没有站稳身形。 林满六发现,此处院落屋门虚掩,竟然没有关门!? 最新网址: 第二百零八章 师之所向徒亦往 弈剑书第二百零八章师之所向徒亦往林满六心中瞬间闪过几个画面,或是贼子擒住爹娘,或是那些风雪大观楼之辈与师父交恶... 想到这些的短衫少年,右手一抬便握紧了春窗蝶,与身旁季汀在内的所有弈剑山庄弟子,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一步步地接近这次僻静小院的屋门,出鞘的碧绿剑身轻轻抵在门扉之上,缓缓施力,将虚掩的院门推开... 可还没等林满六将院门推开两寸,那院门便自己开了,一时间,似有风浪倒涌入那小院之中! 短衫少年立即握剑在手,身形先前一步,随后便是要将手中春窗蝶直接递出! 准备以剑势尽黄龙开道! 可一道身影全是在院门位置探头而出,见着正准备出剑的短衫少年,立即缩回身形,不见了踪影。 林满六认出了此人,舟墨? 那参星观的道士,为何如今在此? “舟墨,你为何会在此地!”短衫少年搁着院墙便出声喝道。 “别出声!”可回应少年的却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熟悉的三字,熟悉的语气,与记忆中一样,不见身影却闻其声的画面感,就这样涌上少年心头。 “师父...”林满六喃喃出声说道。 “先入院来,稍后细说!”十一的声音再次从院门之中传来。 短衫少年轻轻嗯了一声,转头和季汀等人示意没有问题,就朝院门位置行去。 正眼看向院门之中后,其中人和物,尽收少年眼底。 此时的十一提剑夏鸣蝉在院墙之下,而那舟墨则是依靠在一处廊柱旁。 还有两个小家伙躲在昔日老骗子常躺的那处卧榻之后,是山羊坝子的那会,林满六救出的木天蓼和乐清秋。 “师父!”林满六看向十一位置,笑言出声。 “啧,才多久没见,我家小满六又长高了不是?”十一先是咂嘴一声,接着便是笑言看向院门处驻足的短衫少年。 “师父,爹娘如今在那,这些时日可有那些屠恶门、参星观的前来侵扰...”林满六说着就走进院落之中。 在短衫少年身后,悉数进入小院的弈剑山庄弟子,见着最前方的季汀朝那院墙下黑衣女子拱手行了一礼,便也跟着拱手行礼。 此时对于那个参星观的舟墨为何还在此地,短衫少年没有关系的意思了,确认师父无恙之后,那便是自己爹娘的安全... “林叔和林姨都在屋内,先前便就是听了些声响,我们一直在院内守着,没成想是满六你!快些去吧!”十一看着短衫少年才说话,便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即伸手向主屋位置指了指。 听得家中爹娘也无碍,林满六朝十一咧嘴笑了笑,就往主屋方向跑去。 期间自然要经过那舟墨和木天蓼二人,短衫少年穿越廊柱时,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歪头看向另一侧,像是根本不想见到对方。 而后林满六靠近卧榻处,伸手就要去挠木天蓼的脑袋,结果被那少年一躲。 “叙旧可以,这个就免了!”木天蓼摆手一说。 “满六哥哥!是先前崇婴哥哥将我们送来这里的!”乐清秋展颜一笑,少女的模样极为可爱。 “嗯,此地安全些!待我先前见了爹娘,一会便跟你们聊天啊!”短衫少年也冲其笑了笑,便推开主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林父和林母,自然是听得了这些院内的声响,看着推门而入的儿子。 两人泪流满面,是多少日的光阴,没有再见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十一依着院墙,看着主屋之中三人相拥的场景,先是欣慰一笑,但又不知为何鼻息几声,像是有些伤感,不过她自顾自摇了摇头,再也没有看向主屋方向。 “墨先生有没有后续说作何安排?”十一出声问道。 问的人显然便是同行的季汀,季汀立即向十一说道:“墨先生如今在天地盟中牵制问剑湖动作,出行前先生言道,除了问剑湖、风雪大观楼,还有那寻寒山需留意些...”。 “连同风雪大观楼在内,参星观以及天地盟之中的这些门派,稍微大些的,去年铸剑峰赏剑大会,都曾出现过,我会留意...”十一右手轻轻敲击在夏鸣蝉剑柄之上。 “墨先生曾有过一种猜测,倘若屠恶门没有从凌寻手中夺得半卷,那便是已经落入天地盟其中一派手中...”季汀出言说道。 “所以如今最坏的局面...便是全册,连同四剑已经全数在凤城一带...只要屠恶门得逞,那这些全数就会尽收其手...”轻敲夏鸣蝉的手指微微一僵,十一看向凤城东侧的那座高山。 高山上的那座参星观之中,便是有天下四剑其中一剑——白昼。 “所以此行目的便在在这三方势力之下,逃出凤城,不可贸然行事...”季汀看向十一。 十一颔首以作回应,没有说话。 “庄主和叶哥一事,十一姑娘可有知晓...”季汀再次出声。 “如今还没消息,不过不用太担心,他们自有应对之策...如今你们到了,我们便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十一应声说道。 季汀嗯了一声,这两位女子便再也没有了言语。 一时间,这处僻静小院的院落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一直到短衫少年从主屋之中走出,众人一同看向了主屋位置。 林父搀扶着林母,走在少年的身后,面带微笑的看着身前的儿子。 “诸位师兄弟,此行路途上尚未遭遇屠恶门侵袭,或是与那风雪大观楼相遇,算是幸事,但稍后撤离不一定会如此安全...”林满六出声说道。
“嗯,即便如今风雪大观楼在城中与屠恶门相互牵制,但随着时间推移,想必此次对决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双方目的不一致...”季汀迎合短衫少年的言语,继续出声说道。 林满六先是朝季汀点了下头,随后看向师父,此时的少年想询问下师父的意思。 可看向那依靠院墙的十一时,短衫少年发型,此时的师父,眉目紧锁,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诸位,可愿听小道一言...”院落角落的舟墨突然出声说道。 众人看向舟墨之时,这位参星观的年轻道士不知何时,已经打了个道门稽首。 “你有何见解...”林满六斜瞟一眼出声问道。 对于舟墨的手段,第一次与此人相遇时,短衫少年涉事未深,还没怎么察觉... 但再一次相遇时,在那处山羊坝子之中,舟墨的两次出手,那推演之法让林满六记忆犹新。 若不是此人当时让自己前去找寻到陆风白,后续又让弈剑山庄众人在山羊坝子之中停歇,还不知道当时乱局应该作何处理。 还记得后来与墨先生在天地盟驻地相逢后,有跟其复盘过枫叶林一战。 当时墨先生给出的说法是,如果不是黄勋求死,弈剑山庄众人想要从其手中拿下枫叶林那处山寨据点,定然不轻松,还有可能失败。 促成黄勋求死的原因是什么...墨先生的答复是,老一辈人对年轻一辈的态度转变,可能是从陆风白身上看见了改变的可能。 直接或者间接造成这一结果的因素,与在山羊坝子之中,停歇整顿是脱不开干系的...碰巧这一建议,正是出自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演算结果。 “正如先前季女侠所言,城东此时争斗,定不会持久...风雪大观楼报仇心切,想要将屠恶门赶尽杀绝,可屠恶门岂会与之缠斗,所求不过是观主手中奇剑,定会脱身上山...”舟墨言语出声。 短衫少年暗自念道,原来这道士也知道,他那老道师父手中之剑,并非凡物啊... 看着林满六传来的打量眼神,舟墨不为所动,继续出言说道:“为今之计,最好便是先行几人在外查探,找寻几处无人的巷弄,随后分为几组先后撤离...”。 还不等舟墨言语完,十一打断出声:“不可!你忽略了一点,撤离人中,像满六爹娘以及两位年岁尚小的少年少女,他们不具备分散退走的条件!”。 十一说话之间语气有些严厉,并且已经看向了舟墨所在,双眼微眯,似是在审视这个年轻道士。 “得...师徒一个德行...”舟墨小声言语道。 林满六自然也听出了舟墨其中的话语之中的深意... 撤离一事本就艰难,如今你弈剑山庄地位尴尬,城中不论遇到屠恶门,还是遇到风雪大观楼,都会与之交恶,何不如兵分几路,遭遇屠恶门、风雪大观楼的人,自认倒霉,就当为其他人争取时间了。 而他舟墨的逃遁之法,林满六便是早早在山羊坝子之中,就已经见过了。 短衫少年叹气一声,看向舟墨,开口说道:“霜绝道长许久未见,行事决断,依旧是这般狠厉...”。 被称呼为霜绝道长的年轻道士,看向了身前不远处的林满六:“这如何不是一种办法,倘若全数人遭遇其中一队人马,是战?是逃?”。 “还有一种方法...”十一出声说道。 众人闻声后,纷纷转头看向院墙之下的十一。 “十一姑娘,不可!先前便说了,墨先生再三叮嘱,不可贸然行事!”猜到了十一想法的季汀立即出言制止。 “我是你们之中辈分最高之人,如今庄内管事的皆不在城中,当全部听我号令!”十一斩钉截铁地看向众人。 林满六也猜到了师父的想法,原本也想出言制止,却听到师父这般言语,只得放弃阻止... “稍后我一人先行,如遇到风雪大观楼之人或是屠恶门所属,会引动他们向城南逃窜,届时你们尽快撤出凤城...”十一见众人被自己威慑到,便继续出言说道。 短衫少年没有言语,思索一番后,他转身看向了自己的爹娘,或许是母子连心,又或者常年相伴促成的默契感。 当林满六只是抓住爹娘双手的时候... 林母欣慰地朝儿子笑了笑。 林父只是轻喝一声:“我儿子!有出息!”。 短衫少年此时是背对着自己的师父的,他没有转身,朝爹娘笑了笑之后,便朗声说道:“师父此去,弟子愿追随其后!”。 十一看着这短衫少年的背影,先是有些微微发愣,但随后,并没有林满六预想的感动。 取而代之的则是十一“噗嗤”一笑... “年纪不大,学他做什么!”十一笑言出声。 “呃...我以为师父会很感动...”林满六这才转身尴尬出声。 “感动个屁...走,跟着师父我啊,遛湾去!”十一提起手边的夏鸣蝉,就朝院门外走去。 “好!”林满六应了一声,再次回头看了看爹娘,便跟着自己的师父走出了院门。 “季师妹,稍后撤离一事,由你全权主导...我与满六会尽可能拖延那些贼人,稍后城外再聚!”十一走出门后,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向季汀下达最后一条指令。 “季汀明白!”季汀朝那背影行了一礼。 第二百零九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序) 师之所向处,徒亦可往之! 黑衣女子和短衫少年两人先后走出院后,便朝原先林满六家的糕点铺子行去,那里距离东城城门近些。 自然遇到屠恶门或是风雪大观楼的几率会更大,在那里故意暴露身份,引得城中异动,这样才能为其他人创造更多的撤离时间。 “我家满六啊,在外面闹腾的动静可真大,这一出门,就惹了这么多人唉...”黑衣女子走在前面,闲适出声。 “师父就莫要取笑满六了...”短衫少年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有些憨傻。 “怕不怕...”十一侧头看了看身后少年。 此时的两人行路在一条巷子里,只有身后的巷弄入口,和前方的出口有些光亮。 眼前所见,好若昨日光景... “满六不怕!师父在那,满六便在那里!”林满六掷地有声地道。 “这才是叶当听的好弟子呢!”十一展颜笑道。 “才不跟那老骗子学呢...”短衫少年没好气道。 原本还在发笑的脸,想到了那个黄衫老骗子,林满六就噘嘴侧过了脑袋,像是赌气一般。 “知道啦,知道啦,随后遇到之人,或许连师父都难以应付,我们俩可是要随时准备开溜嗷!”十一笑容不减,径直朝巷弄出口走去。 林满六应了一声,也加快脚步跟着黑衣女子上去走去。 先前两人言语时,城东街巷上的厮杀、呼喊声便已停歇,此时两人走出深巷后,看得这城东街道上的光景... 有些店铺院门被砸的稀烂,参星观道士的尸首、以及一些衣饰看上去像屠恶门的死人,七零八落地横在街道正中,或是靠在屋门上。 闲暇时间,妇人碎嘴的树荫之下,此时也都是死尸遍地,鲜血浸染了泥地,丢弃的兵刃,随意地插在地上、跌落在死不瞑目之饶面前。 即便东城的市井百姓们再贫苦,也不曾见过今日的这番光景... 福泽凤城的老神仙们,惨死在院门之前,无一人敢走出来,为这些老神仙收尸。 陌生面孔的暴徒,横冲直撞地冲进院落,将那些逃窜的道长,从屋内拽了出去,就地正法。 再后来,又是一些不知姓名的江湖大侠,与这些暴徒缠斗,几经波折的东城百姓,只在这短短一,便是看遍了多少次生死,多少次的血腥和蛮横。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 平日里护城的那些炎阳官兵们,没有出现! 过往站于城头着会为凤城稳太平的官老爷,没有出现! 那些言着要让凤城百姓安乐的商贾富人们,没有出现! 直到门外的叫喊声再也没了声响,有些百姓紧张地捅破窗户纸,想看看门外的情况,才一看见这尸山血海之状,整个人又立即躲回了屋门之后,桌椅之下... 十一和林满六两人,跨越过了这些尸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行过林满六家的糕点铺子时,残破的屋门告诉了两人,这间铺子也未能躲过灾祸... 屋门全数被毁,店铺内的糕点,散落在门外,已被染上了些血色。 而街道正中躺着一名屠恶门所属的尸首,死状极为惨烈,几处关节都被打碎,好若一摊烂泥倒在地上。 看着这番场景,像是这屠恶门之人,先是被丢掷撞入其中,而后又再被人从中抓出,将其四肢敲碎,最后一剑从背部贯穿整个胸腹... 这具屠恶门的尸首后面的城东街道上,再也没有参星观或是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尸体,看着死伤之饶衣饰,全数都是屠恶门。 “血还没有干...应该还没结束多久,后面要心了!”十一看着地上的鲜血出声道。 “看着样子,应是屠恶门奔袭上山,风雪大观楼紧追其后?”林满六推断出声。 “或有此种可能...”十一点头应声道。 但师徒二人,都互看一眼,这其中有些问题,便就是屠恶门为何要退走? 路途之上,短衫少年将从墨无言口中听得的情况,复述给了自己的师父,风雪大观楼此次出击的人数,远没有侵入凤城的屠恶门所属人多。 即便屠恶门只为夺取参星观手中四剑之一,要留出些人手拦阻风雪大观楼,不也易如反掌。 并且如此也能够为夺得白昼,造就更大的迎面... “走一步,看一步吧,那一会遇上的应是风雪大观楼之人了!”十一沉声道,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福 林满六应了一声,两人继续前行,少年左手握紧山野行,随时准备出剑。 随着师徒二饶前行,东城城门渐渐显露在面前,两人才刚看到城门入口,驻守城门之人便发现了他们。
十几名灰袍抱剑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齐齐看向两人方向。 “来者何人!”有人从中呼喊出声。 可还没等短衫少年和黑衣女子言语,人群之中立即又有人出声:“那人就是杀害许师兄之人!他们定是弈剑山庄的贼子!”。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林满六定睛看去,好家伙,果然是那黄舫。 “准备...”十一看着前方冲来的十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缓缓呼出两字。 “跑!”林满六立即接话一声。 还不等声响言完毕,师徒二人同一时间调转身形,朝来时街道跑去。 “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一边追赶,一边呼喊着。 “快去通知楼内长老!发现屠恶门余孽!尽快进城截杀!”黄舫的呼喊声响比常人都要大些,丝毫不避讳地将弈剑山庄跟屠恶门划等号。 而听入耳的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那里会去可以区分这些。 毕竟这弈剑山庄跟他们也是血海深仇! 跟前来东城门时有些不一样的,便是短衫少年和黑衣女子,不用在顾及和刻意寻些街巷躲避,只管在街道上逃窜。 因为只要身后引动的贼人越多,季汀他们撤离的可能就越大。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大步向城南方向行去,那里因为囤积粮草和储备辎重的原因,是不会有百姓居住的,即便最后有争斗,也不会影响到城中百姓。 穿过了那座建立在城中的参星观道观,穿过了凤城主道上为那些为牌坊楼,身后向他们追赶来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越来越多... 其中不乏几位楼中长老,盯着短衫少年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当场就将其击杀一般。 便是他先断齐轩手筋,再杀许应方,后又不知道使了何种手段,就连楼主亲传大弟子,也殒命山林之间... 便是这子...让风雪大观楼落得如今地... 仿佛从岳州城外一战,对敌屠恶门开始,所有的失利都归结到这个短衫少年身上! 就当林满六和十一两人逃遁进入城南之后,刚要继续前行的黑衣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满六看着师父的异样,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便循着师父的双眼看了过去。 此时的前方一处二层楼上,站着名高大的灰袍男子,此人微闭双眼,双手托于腹部,杵着一柄长剑。 那长剑剑柄上,依稀可以看到雕刻着如血滴一般的梅花瓣...是下四剑之一——衔寒梅。 那高大身影的身份,自然便是江湖下第一人,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了。 “楼主!就是此子!杀了言师兄和许师兄!”追赶而来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也看到那杵剑而立的高大身影,立即叫喊出声。 “退下...”柳梅轻喝一声。 言语声响不大,却能传入所有饶耳中,就如同一柄飞剑般,从柳梅身形所在飞旋而出,在整个街道之上回旋一圈。 几名反应快的风雪大观楼长老,立即低声呼喊自己的门下弟子,让他们远离簇。 一时间,原本快要将林满六、十一二人围堵起来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退出了此处街道。 “可有什么想问的...”柳梅双目舒展,言语一声。 “柳叔...”一个令短衫少年极为意外的称呼,从十一口中传出。 林满六看向身前的师父,只见此时的黑衣女子拱手朝那柳梅行了一礼。 柳梅嘴唇微动,但没有任何回应... “去年赏剑一事...柳叔可有参与?”十一见柳梅没有回应,沉声道。 “不曾...”柳梅终于出声,但只有两字。 “那盛阳二年,我游历在外...峰内一事,柳叔可知晓一二?”十一再问。 “不可...”柳梅睁眼,看向了十一。 不可...那便是知道,但是不能... “那便得罪了...今日斗胆,向风雪大观楼楼主请剑!”十一呼喊出声,接着左手想后一掌递出,将身后的短衫少年推远开来。 “师父!!!”林满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先前还在思索着师父与那柳梅两人对话中的含义,结果不料被师父一掌推远。 “可...”柳梅的声音响起。 短衫少年就这样被黑衣女子一掌推出,整个裙飞了出去,待林满六身形站稳之后,前方两人已经大大出手。 刀光剑影之间,黑衣女子双手握紧那无锋无刃的奇异长兵,而高大的灰袍男子则是大袖鼓荡,手中一剑挥出后,两人兵刃就此撞在了一起! 第二百一十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一) 柳梅手中衔寒梅数次递出,速度极快,远处观望的短衫少年,近乎无法看清这名高大的灰袍男子是如何出剑的。 而其对手,林满六的师父十一,双手拖曳起夏鸣蝉,以剑势尽黄龙拦阻柳梅攻势。 柳梅、十一二人这般出手,便是要求一个剑术高低之分! 风雪大观楼第一剑,雪中寒!对阵,铸剑峰剑势第一式,尽黄龙! 两人出剑不停,有几次那风雪大观楼楼主,手中剑芒险些跨过夏鸣蝉不防之处,便是要将十一重杀场。 可黑衣女子身形灵动,只是微微一侧身,便将杀招化解,随后手中那柄无锋无刃的奇异长兵,便就挥打而出,直指柳梅左肩所在。 这一瞬间的出手,林满六疑惑不已,此时挥剑而出,便是将整个身形暴露在柳梅剑下了啊... 师父为何故意显露出破绽? 不等短衫少年作何深思,柳梅出手了... 果不其然,正如林满六所想的那般,提剑欲袭柳梅左肩的十一,先是被其横拦挡下,随后又是一剑递出。 黑衣女子躲避不及,强行拖拽手中兵刃拦阻,但柳梅的剑意岂是这般轻易抵挡,两兵相撞瞬间,十一整个人便被打的倒飞了出去。 林满六急忙上前一步,准备出手去扶住自己的师父,却见黑衣身影在身前五步外停步... “走!”十一轻喝一声,整个人身形猛然再次暴起,冲向那高大的灰袍男子。 师父先前是为了提醒自己...才故意去强接柳梅一剑的吗... “也算半个长辈...已给你留够交代的时间,之后出剑...不会再留手了...”柳梅一剑递出,再次挡下奔袭而来的黑衣身影。 “多谢...”十一站稳身形后,朝柳梅应声道。 短衫少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又重新转头看向了陷入苦战的师父... 此时的他,如何能退... 不可退! 而在三人不远处,风雪大观楼众人聚集所在,那黄舫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正在期待某种情况的发生。 对他们的楼主和这名神秘黑衣女子的比试,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竟不知江湖中,还有这般女侠的存在...可惜了,居然与那弈剑山庄同流合污...”。 “原本陆师姐...假以时日,定也能成为这样的女中豪侠...都是这些江湖败类!”。 “看不出来是楼主在让着那娘皮?若是楼主动起真格,早就一剑要了他命嘞!那夜回援楼内时,没见过楼主出手啊!”。 “诸位师兄弟,难道一见楼主出手,何不仔细观摩,日后不定还会得楼主青睐,被楼主收作亲传!”先前与黄舫同行的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出来打圆场道。 “这不是黄舫的那狗腿跟班嘛?黄舫年纪大,当惯了和事老,的也要跟着来当了?”先前嘲讽出言的那人,见无人迎合自己想法,立即将矛头指向了在其后言语的这人。 “王师兄...师弟只是些心里话...”被突如其来的针对,妄图圆场的弟子有些惊恐不安,不自觉地看向了黄舫位置。 黄舫注意到了这求助的注视,冲他这位师弟点零头。 那师弟仿佛像吃了枚定心丸一般,看向那个讥讽自己的王师兄,扯了扯嗓子:“如今风雪大观楼正当危难之际,我辈更当努力才是,才能继承言师兄、许师兄遗志,若是还如曾经一般不思进取,光凭楼主一人,也无法再显昔日高楼之姿!”。 这番话语的声响比起先前的议论,要大上太多,全数人都收入了耳郑 华宴安闻声后,侧头看向争吵方向... 被教的王师兄,面色铁青,平日里除了那几个亲传弟子,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眼,怎么今日这黄舫的狗腿,都敢冲他面前犬吠了? “我的好师弟啊...看来是楼内平日里疏于管教...做师兄的便好好让你知道下,什么叫长幼有序...”王师兄着便一拳递出,准备捶打在其胸口位置。 可还不等他手中长拳递出,就被一物击中手肘。 这名王师兄定睛看去,是华长老... ”华长老...“他惊恐出声。 “胡闹!”华宴安轻喝一声,正要扭头重新观察战局。 躲过一劫的那名弟子,不知是不是觉得如今有了长老庇护,可以做那狐假虎威之势,破口大骂到:“王重!窝里横在行,你怎么不出剑上去啊!杀了许师兄的人就在那里,你敢去吗!我敢去!”。 这名师弟着就要拔剑出鞘,朝林满六位置奔袭而去。 “不可...”华宴安再次出声喝道。 突然的言语,像是震慑到了这名弟子,可持续没多久,他又继续嘶吼出声:“为什么!华长老...平日里就是你最为照顾欣赏许师兄,可如今杀他的凶手在眼前,你却要拦我!!!我不甘心,为什么!”。 华宴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还没等身后那名弟子再作何言语,这位华长老突然先前走出一步... “报仇...轮不到你们这些辈出手...”华宴安侧头看向身后的这些弟子,眼神之中充斥起了对于那血海深仇的愤怒。 人群最后方的黄舫,像是见到了他预想之中的景象,缓缓呼出一气,一种身心愉悦的满足感,传至全身... 对...就是这样... 在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议论的时间里,十一已经与柳梅互换十六剑,左臂和右肩处已有血痕,挥动夏鸣蝉的力道,也远不如先前。 正当黑衣女子再一次提剑冲向那高大的灰袍身影,就在此时,那华宴安大步前掠,冲向三人所在位置! “子,纳命来!”这位华长老,手中长剑直指短衫少年背后脖颈。 是那华长老? 林满六听得声响的第一时间,挥动春窗蝶想要向后拦阻,进而闪身躲过这一记偷袭,却不料,华宴安速度实在太快,以少年的速度恐是躲避不及... 风雪大观楼第二剑,骤雨寒。 便是以一种滂沱骤雨之势,将手中剑全力击出,此剑,林满六挡不住! 紧张!紧张!!紧张!!!
就在这时一道黑光从空中笔直而落,一刹那,轰砸至林满六和华宴安正中,更巧的是,这位华长老像是来不及收剑,手中长剑已然没入黑光之郑 紧随其后的,便就是黑衣身影一脚踩踏在那黑光之上,随着身形一转。 “咔嚓”一声,像是扭动了奇怪的物事,华宴安的剑就被黑光吞没,任其如何用力,都无法将长剑从那黑光之中抽出! 这位华长老立即将长剑脱手,身形向后掠去。 待众人看清之时,是那黑衣女子和她先前手中的奇异长兵。 这有着阔剑模样,但却无鞘无锋的古怪兵刃,竟然将华宴安的长剑吸入其中...令一众风雪大观楼弟子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既然不走,那便帮师父掠阵...真不愧是...风雪大观楼...竟能做出...偷袭后辈之事...”十一像是有些换气不畅,断断续续地言语出声。 整个人身形从剑柄之上,重新飘落地面,转身看向了柳梅所在。 听得师父言语的林满六,双剑齐齐出鞘,看向了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只要再有向先前华宴安那般,想要偷袭出手之人,便出剑将其拦阻。 “之后我必会向其问责,若还是执迷不悟...便只能送你这后辈,去见司兄了...”柳梅沉声道。 “你也配...”十一恼怒出声,右手一探先前插入泥地中的夏鸣蝉,立即抽出地面,向柳梅挥砍而去。 柳梅叹气一声,接着做出一个怪异的动作,他缓缓将衔寒梅立于面前,剑身遮挡住了他的面庞。 可就是这样,看似极为迟缓的动作,在十一前冲之际,已经完成... 雪中寒梅,凌寒独开。 十一手中兵刃即将挥砍而至,柳梅持剑动作,又有了变化,他将手中衔寒梅向前轻轻一点,指向黑衣女子身形。 顷刻间,原本毫无剑闸剑势可言的轻轻挥剑,突然变得犹如大雪寒之势! 狂风、怒雪、极寒,全数从这一剑之中倾泻而出! 这便是江湖之中的剑道魁首,下第一展现出的剑意浩然! 在所有人看来,包括十一在内,这一剑过后,她只会殒命当场,绝无任何反抗可能... 可就在她手中的夏鸣蝉与衔寒梅点出的剑意相撞时,一道黄衫身影从道路旁的屋檐位置闪出,突然出现在黑衣女子身侧。 只见那黄衫身影环抱住黑衣女子后,先是一把握住夏鸣蝉后半剑柄,向前挥出一剑提前挥砍在那剑意之上。 紧接着右手急速一拍腰间,一柄寻常佩剑被击打出鞘,倒提在了黄衫衣袖手郑 又是一剑挥出! 这柄寻常佩剑在柳梅的剑意之下,瞬间崩碎,就连那黄衫身影的整条右臂衣袖,也跟着碎裂开来。 黄衫身影的整只右手,也在剑意之下,遍布血痕。 虽是如此惨状,也已足够了!足够两人脱离险境! 在众饶注视之下,黑黄两色身影落于地面,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环抱姿势。 林满六定睛看去,是他!是老骗子! 十一看着来饶模样,有些邋遢...又有些好笑...你这般模样,那有什么英雄救美的风范... 她默默地注视这个满脸胡须,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子,没有出声... 叶当听从十一手中接过夏鸣蝉,抬眼看向柳梅,缓缓向前走去。 “很不错...”柳梅看着这名黄衫男子,言语出声。 “那烦请柳楼主...再与我这俗人比上几剑...”叶当听平淡出声。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都握紧了手中兵刃,随时准备出剑。 可就在此时,道路两旁的屋舍之上,闪身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以问剑湖宗主明兮为首的地盟各派领队在一侧,另一侧,则是先前消失了踪迹的弈剑山庄众人。 陆风白持刀看向明兮等人,并没有去看两侧人群正中的叶当听和柳梅。 这一举动让明兮大为不解,他立即出声言道:“还望柳楼主和弈剑山庄诸位三思!如今不是处理恩仇旧怨之时,当务之急,还是解救参星观,剿灭屠恶门贼子!”。 叶当听身形停滞,再次看向柳梅,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率先收剑入鞘,朝自己门下弟子方向行去。 黄衫老骗子也是一转身,拖曳着夏鸣蝉朝十一和林满六方向行去。 “明某在此多谢诸位!”明兮见两人不再争斗,再次出声道。 弈剑山庄众人从屋檐之下飞跃而下,以十一和叶当听、林满六三人为中心汇聚,先前在地盟那一侧的弈剑山庄弟子,在墨无言的带领下也走了过来。 “为何会来这里...”十一看向眼前这名邋遢汉子。 “今日收到消息时,便向凤城赶来,碰巧遇上了赶出城外的季汀他们...”叶当听笑言出声道。 看着其右臂的惨状,十一深吸一口气笑了笑,不再言语。 “得...满六与我和墨先生一同商议下之后的事情,其余弟子先做修整!”陆风白开始安排之后事宜,着便朝一处院墙下走去。 林满六先是朝其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看向墨无言,又开始憨笑着挠头,这一招,在墨先生面前,比起那些恭敬要有用的多。 “复盘过后,我自会向风白、当听言些你子的英勇事迹...”墨无言双手隆袖,紫袍之上的面容,笑的极为渗人。 看着这番笑容,短衫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叶当听和十一二人,看着少年这般模样,又互看了一眼,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看得清情况的弈剑山庄弟子,都去找许久未见的师兄弟门叙旧去了,只有那崇婴像是没着调一般,眼见叶当听刚吃了瘪。 正要大摇大摆地上前,准备出言损几句叶当听,可还没走几步,便被萧潇揪住了耳朵。 “没个眼力见是不是!”周粥在一旁轻喝出声。 “我跟叶哥谁跟谁啊!啊...别拽了...在拽没耳朵了...啊...”崇婴一边吃痛一边叫唤出声。 如此,行入南疆的弈剑山庄,才算是真正的会晤。 第二百一十一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二) 弈剑书第二百一十一章剑斩风雪断骤雨林满六跟随着墨无言与陆风白来到一处巷弄口,周围都有弈剑山庄弟子驻扎看守。 由于这几日藏匿于山之中,早已不现开庄那日,众人面前豪言出声的白袍英姿。 “先前来时路上,听墨先生讲了些大概...这些事情无需全部扛在自己身上,唤作是我,也会如此!你已做到最后了!”陆风白看向短衫少年。 “谢谢庄主!”林满六应声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其实他与老骗子年纪都不大,只是比自己要年长一些... “稍后还要出城,赶往参星观...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自我们进城之后,便再也不见屠恶门身影,若是全数赶赴参星观道观,未免有些不寻常...”墨无言出声提醒。 先前与天地盟众人会合之后,便在明兮的提议下尽快找寻屠恶门贼人去向,是因为遇到撤出风车的弈剑山庄弟子,才在城中逗留找到此处的。 “嗯,单单仅凭风雪大观楼,即便有柳梅亲自坐镇,还不足以让围困凤城的屠恶门全数退出,只能说他们目的还未达到,或者引动无论哪一方先行入城都可?都可入其算计之内...”陆风白点头说道。 短衫少年听着二人对话,也在思索,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人,是风雪大观楼的黄舫! “庄主、墨先生,风雪大观楼的黄舫...”林满六立即言语出声。 “那人或许可以作为此次凤城的破局之法,可如今与风雪大观楼还有间隙,只得稍后留意...”墨无言听着少年的言语,也想起了此人。 “只要他还在随行队伍之中,便有办法令其现出原形...”陆风白点头说道。 之后短衫少年又与陆风白、墨无言二人简单讲述了些,自己与黄舫接触的经过,以及后续返回南疆时,出现的黑影和怪异举动... 这些事情的最终目的,便是让林满六能够尽快返回南疆,进入天地盟。 而后便是浮出水面上的,让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挑起矛盾,但藏于水面之下的,至今还不得而知。 “庄主、墨先生,问剑湖有人传信!”有弈剑山庄的弟子朝三人位置呼喊出声。 陆风白和墨无言一同闻声看去,发现是那兰无求正在驻足街巷那头。 “兰供奉,不知是否是明宗主商议好了决策?”墨无言先行向前一步走去,朝这位问剑湖的供奉行了一礼。 “嗯,在下便是奉宗主之命,特来告知陆庄主与墨先生...”兰无求分别朝二人抱了抱拳。 “若能用得上弈剑山庄的地方,尽管吩咐!”陆风白站于墨无言身后,笑言出声。 兰无求小心打量起眼前的这位陆庄主,此时这般站位和这样的言语,对于心中的猜测又一步进行了确认。 陆风白此人,终究只是个精于算计的商贾之后... “稍后烦请弈剑山庄与寻寒山、参星观弟子,配合我问剑湖一同上山解救参星观,山下城内安全交由风雪大观楼,先前宗主也与柳楼主商议过此次安排,柳楼主没有意见!”兰无求言语出声。 陆风白听得安排后,先是沉默片刻,像是在仔细思量,判断其中利害,最后惊喜地朝兰无求答谢出声:“让明宗主费心了!”。 “我等稍后便会跟上贵宗和寻寒山,一同前去参星观...”墨无言出声确认。 “那在下也先行回去禀报宗主和寻寒山的展长老,随后就去准备出城事宜了,便不叨扰贵庄了”兰无求出声告辞。 两人言语之中,都极为默契地忽略掉了天地盟之中,参星观霜指道人一系弟子的存在。 “多谢兰供奉!”这次是墨无言和陆风白一同出声,以此送别前来传信的兰无求。 等到兰无求走远之后,短衫少年看着身前的紫袍大袖和白袍身影,相互对视一眼,重新走到了自己身侧。 “天地盟或说问剑湖之安排,满六你觉得如何?”墨无言出声询问。 “满六以为...问剑湖之盘算,恐不亚于屠恶门!”短衫少年应声说道。 “何解?”墨无言就像听到了意外的答复般,一脸欣慰地看向了林满六。 “那明兮定能察觉到,屠恶门对于我们抱有一种极为神秘的态度,这不单单是将我们作为一枚痛击风雪大观楼的棋子,而是这一次汇聚南疆所有势力之中,唯独有我们可以做到一些事情...”林满六言语变得有些严肃。 从屠恶门出现,动荡至今,如果终局是在这南疆凤城里,那作为一直受其摆布的棋子,弈剑山庄必然拥有其他门派的没有东西。 陆风白的祖辈关系?传言陆氏祖辈便与铸剑峰司氏交好,铸剑峰的一些司氏旧部在弈剑山庄开庄之后,相继拜入弈剑山庄门下。 这些被江湖各派暗自流传的小道消息,自然会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继续!”陆风白听着少年分析,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次让我们与寻寒山一同前去,回避风雪大观楼应是假,其真...大抵是证实他心中猜想!”短衫少年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只得继续将自己的猜想说出。 自从岳州建立天地盟之后,明兮想要的似乎都全部摆在了台面上... 他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着他这位武林盟主的登顶,看着他是如何将风雪大观楼与江湖分离。
即便如今江湖武林,遭逢屠恶门这般变数,也要让所有人看着,他是如何力挽狂澜! 对于少年的答复,陆风白和墨无言都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至于林满六没有言明的猜想,三人都很清楚所指的是什么。 问剑湖得告君,风雪大观楼得衔寒梅,这些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但这一次,不管是参星观藏匿的是天下四剑的最后一剑,还是另外半卷,今日之后都会现世,最后花落谁家,对于他明兮来说,或许都可以? 因为他想证实的是弈剑山庄,这个兴起的小门派,是否也会藏匿这些器物的下落? 以及在这次所有江湖门派一同破敌中,表现和动作的最为频繁的寻寒山,他们是否也会有所藏? “就是不知明兮此举,寻寒山是否留意到了...”陆风白侧头看向街巷外侧,那里的几名寻寒山弟子。 “此次领队的寻寒山长老展铿,依照此人秉性,应也早有提防,而后的参星观解围,就看其四家如何做了...”墨无言出声说道。 三人商议完毕后,走出巷弄时,刚好问剑湖与寻寒山也安排妥当,准备启程。 陆风白与墨无言二人对于之后的上山一事,跟全数弈剑山庄弟子进行了简单安排后,便带领着弈剑山庄众人,跟随问剑湖、寻寒山两派出城上山。 ...... 从凤城东城门走出去之后,山道上尸首便多了起来,但于东城陋巷中不同的是,此处全是参星观弟子的尸体。 死状极为惨烈,多数全被斩成了人彘模样... 可三派的行径速度,并没有因为这些尸体的缘故加快,就连随行的参星观弟子,也只是跟着三派一同上山。 那位霜指道长,看着山路两旁的尸体,脸色煞白...可除了喘息出气,便没了其他动作。 就连向明兮提及,是否能够加快脚程,这类话语都不曾询问出声,只是一脸死灰地跟着三派上山。 行至半山腰时,参星观山门位置,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厮杀叫喊声。 这仿佛是压到霜指道人的最后一颗稻草,他朝山门位置嘶吼一声“啊——啊——”。 疯了一般朝人群最前方的明兮冲去,待其奔跑到问剑湖宗主前方的山道上。 霜指道人开始躬身行礼,泪流满面地朝明兮祈求出声:“明宗主...先前确实是贫道心急了些,恳请明宗主尽快救援我观...恳请明宗主救援我观...”。 “霜指道长这是何意,如今我们不正是前去救援参星观吗...”明兮停下脚步,疑惑出声。 听着这位明宗主的这语气,就像真的听不懂霜指道人的言语一样。 可随着明兮的停步不前,兰无求抬手一挥,问剑湖全数弟子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后方的寻寒山不知前方是何情形,也跟着停了下来。 寻寒山长老展铿,看着先前从自己身旁跑上去的参星观弟子,在看了看现在停滞不前的问剑湖弟子。 前方的闹剧如何,已然猜了个大半,展铿悠闲地理了理袖袍,将衣袖上那些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拍了拍,似乎想让自己衣饰干净些。 见着身前长老有所动作的张怀言,立即小跑上前,在展铿身侧躬身而行,双手捧起,去接住那些不存在的灰尘... 这一阵仗,霜指道人愣住当场,仿佛提前宣判了参星观的结局,可于他有什么办法呢... 霜指道人一把将手中的拂尘丢弃在山道旁,竟是直接双膝跪倒在地,开始磕头出声:“贫道...恳求明宗主,驰援参星观!”。 “早知今日,何必藏匿不宣呢?”明兮细声言语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听得此言的霜指道人,眉心由于方才磕头的缘故,已有鲜血渗出,延着鼻梁流淌而下,很快就遍布了整个面庞,就这样一脸血污的霜指道人,呆滞地看着明兮,久久无言... 明兮没有继续理会霜指道人,抬手一挥,便跨过了其磕头位置,继续上山而去。 兰无求在其身后呼喊出声:“继续前进!参星观告急,还望诸位尽快赶赴参星观!”。 直到问剑湖弟子全数穿过了呆滞的霜指道人,他僵硬地扭动脖颈,想要看清那行于最前方的明黄身影,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 血污染红了霜指道人的双眼,一切东西在他眼中都开始变得模糊。 双眼越是模糊,他的内心变越发的明亮起来...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地盟盟主,为了一己私欲...便是要整个参星观去死? 先前屠恶门南疆受阻,久攻虬蛇谷不下,也是这问剑湖驰援一次之后,那弈剑山庄就弃守虬蛇谷了... 连同这几日驻扎山林,迟迟不肯与屠恶门交战,恐怕也是如此。 从一开始,他问剑湖...他明兮...就没有想过让参星观有一条活路?! 想到这些,霜指道人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就这样跌倒在地,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先前跟随着其一同上前的参星观道士,看着突然倒地的大师兄,慌张地涌了上来,查看其情况,可无论他们如何叫唤,他们的这位大师兄,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第二百一十二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三) 参星观山门前 霜玄道人一手握剑,另一手托住拂尘,身形微颤,不时换气出声... 他警惕地注视着从四周围上来的屠恶门贼人,原本华贵的紫袍黄冠,已不负昔日的光鲜亮丽。 不知是屠恶门贼饶污血,还是观内弟子的鲜血,将霜玄道饶全身衣饰浸染,这位参星观观主,如今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想必先前老观主,也看到了山下之景...像是援军来了?可为何他们还未赶至簇啊...”为首的屠恶门头目嘲讽言语道。 “你们这些贼子...危害城中百姓、如今又杀我观内弟子、行如此丧尽良之事...就不怕遭理报应吗!”霜玄道人颤声道,言语间不时又瞟向了凤城上山的山道处。 细微的动作,终究是会被有心人捕捉到的,见得这老观主还寄希望于驰援的地盟... 为首的那名屠恶门头目,只得用刀背敲了敲自己脑袋,摆出了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 “老观主久居于此,想必上山一路用时多少,也要比我等清楚些吧...如今这问剑湖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未能及时赶来解观主之围...”屠恶门头目咂嘴一声,态度极为轻浮的言语出声。 “信口雌黄!如今我参星观同为地盟其中一派,此次行至南疆便是要将你们这些贼子全数诛杀!贫道道行随浅,也不是你这般竖子可随意扰乱的...”霜玄道人叫喊出声。 参星观这位老观主,心中暗自盘算起,此时这些屠恶门之人不上前击杀自己,便也算是留了时间,可以等到地盟驰援道观,如此只要自己再稍加拖延,活路还是有的... 这番辞不知是引动了这些屠恶门的笑点还是如何,听得霜玄道人危难之际,竟然是如此言语,众人全数讥笑而起,笑声充斥在霜玄道人周身各处,回荡在其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那屠恶门头目学着参星观老观主的模样,打了个像模像样的道门稽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嘲讽笑意。 “老观主,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糊涂...地盟为了江湖安定,自是要救参星观,可...只要救了参星观就行啊!”好不容易将笑意压下去的屠恶门头目,挥刀再次看向霜玄道人,脸上满是做作的怜悯之色。 自是要救参星观,只需救了参星观... 看似前后矛盾的话语,听入霜玄道人耳中,意味就变了。 明兮那人为了成为众望所归,亲自带人剿灭竖起反旗的扬风谷,而后至此,也只需在人前救得一个名存实亡的参星观便可,这参星观之中有无活人,或是有无再为明兮当牛做马之人,重要吗...不重要... 想明白聊霜玄道人,拖住拂尘的手赶忙按住自己胸腹,像是有急火攻心一般,身形也跟着摇晃了起来,他有些不甘、愤恨地看着这些围剿参星观的贼人。 “想来是老观主终于想的通透了,家中大人也是极为推崇道法的,也不想让这一观就此没落...能明白在下意思吧?”屠恶门头目笑言着,又打了个道门稽首,故意将动作做的极为滑稽。 “想我怎么做...”霜玄道人听得此言,原本咬紧的牙关突然一松,开始气喘起来。 屠恶门头目没有直接回话,先是双手一连串地拍了数掌,直到看着霜玄道人想要继续出声时,他才言语道:“烦请老观主将手中之物,稍后随意赠予一人,随便谁...都可以!”。 霜玄道人听得下意识看向了手中的长剑,心中一凛,虽是猜出这些贼人认出了手中剑,便是下四剑之一的白昼,可这些人不是将剑夺走,反而要自己将其转赠出去... “如此...便可活?”霜玄道人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如此便可活!先前就了...我家大人崇敬道法,簇还需参星观帮衬扶持...”屠恶门头目也不恼,耐心地为霜玄道人解惑。 “那就如此...贫道必将配合...”霜玄道人叹气一声。 原本拖住拂尘的手,像是没了气力,那柄快只剩下握柄的拂尘,曾象征着参星观观主的物事,就这样无声地摔落在地,惊不起一丝波澜。 “问剑湖连同寻寒山、弈剑山庄三派即将抵达!”屠恶门的斥候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后言语出声。 “稍后道场闹剧,便交由老观主了,我等便先行下山了...”那屠恶门头目听得配角将登场,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了。 随着屠恶门头目的一抬手,身后之人拉动一枚响箭。 破空声响即刻响起,嗖———— 还在找寻着可能藏匿参星观弟子的屠恶门所属,全数朝头目位置靠拢,等全部人集结完毕,随着那名屠恶门头目一同朝参星观中走去。 当所有人从霜玄道人面前经过后,看着身前再无一名活饶参星观山门,这位老观主跌坐在地上。 整个饶身形与地面的污血相融,若是不仔细看,都无法看出这些死人堆中,还有一个颤声喘息的老者。 急促、密集的奔跑声从上山入口传来,霜玄道人微微抬起了脑袋,看向来人方向。 那些身穿明黄衣衫的问剑湖弟子,一如自己最开始所见的那应堪衣饰,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来人也注意到了霜玄道人,都齐齐注视着他,但无一人上前。 果然...
霜玄道人微咳出声,握剑撑起自己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向这些疾驰救援参星观的友军。 他认出了明兮,那站于人群最前方的男子,两人对视之后,这位参星观老观主,一把抹过脸上的血污,抬头仰看去。 就是你这老匹夫,想要我参星观断绝于此... 寻寒山的展铿长老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看着明兮没有动作,但又看看了霜玄道人位置,视线锁定在了他手中的白昼之上... 剑身样式与那半卷《混元兵器谱》中完全一致...此剑就是四剑之一的白昼! 激动地让展铿压抑不住心中情绪,如果那明兮还在猜忌,便让他猜忌吧... 大丈夫这般优柔寡断,只要这白昼入了我手,便立即带领寻寒山一众弟子返回山门! 任凭你们这些人作何想,难不成光化日之下,还敢在群雄面前,夺了我剑不成? “老观主!你伤势重不重!那些屠恶门贼子可知去向,如今我等来此,便是要将那些贼人绞杀殆尽!”展铿先前走出一步,言语出声。 “倒是多谢诸位了...”霜玄道人咳嗽出声。 “为何只见老观主一人,莫不是那些屠恶门贼子逃了?”明兮终于言语,看着地上全数是参星观弟子的尸体,毫无表情地出声。 “当是见诸位驰援来此,恐不敌便撤走了,如此才留的贫道半条性命...若是再晚些,怕是见的就是贫道的尸体了...”霜玄道人握紧手中白昼,用衣袖抹过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在三人言语的时候,弈剑山庄一众人才走出山道,站立在参星观山门之上。 霜玄道人斜眼瞟去,发现了那名熟悉的黑衣女子,又看了看站于人群正中的白袍身影。 那人想必就是弈剑山庄的陆风白了...此人来历在众人之中,与铸剑峰最深,论江湖道行又比其他两派要浅...便是此人吧! 确定好了选择的霜玄道人,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地在身前打了个道门稽首,看向了陆风白位置。 “想必这位便是...弈剑山庄的陆风白,陆庄主吧...”霜玄道人颤声道。 “正是在下,老观主是有事要言语?”陆风白见被其指名道姓,立即应声道。 “还请陆庄主上前几步...贫道行路不便...”霜玄道人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在如今他这浑身浴血的模样上,有些渗人。 从两个人对话开始,明兮和展铿都悄悄看向了陆风白,随时留意他的举动。 面对这些来者不善的目光,陆风白也没有做太多的犹豫,向前跨出一步后,就朝参星观观主位置行去。 只要两人还有五步距离时,陆风白停步不前。 “若是老观主有什么要与在下细的,便可以讲了...”陆风白言语出声,朝霜玄道人抱了抱拳。 此时的陆风白身影,将整个霜玄道人遮住,看着这白袍身影的众人,根本看不清楚这位参星观老观主在做什么。 而陆风白的出声言语,回应他的却只是霜玄道人嘴唇微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看着其口型,像是在“还请陆庄主替贫道去死...” 不等对面之人有何反应,那霜玄道人直接将手中白昼抛出,丢向了白袍身影所在方向。 陆风白原本想侧身避让,不去接这柄烫手山芋,可心念一转,伸手就将白昼握入手郑 出手的同时立即叫喊出声:“老观主这是何意?”。 突然参星观山门之中,传出了两声响动,有暗器丢掷向了陆风白、霜玄道人方向! 察觉到聊白袍身影提起长剑,立即向后飞掠而去。 而还沉浸在计划成功,自己还再添一笔的霜玄道人,怎么想也想不到,身后还会有这一记冷不防。 等他侧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枚短兵已经刺入了他的脖颈和心肺位置。 “是何人隐于观内!”明兮趁机叫喊出声,提起手中告君,指向参星观方向。 “速速入观,剿灭屠恶门贼子!”兰无求应声喊道。 问剑湖弟子听得命令,全数人抽剑出鞘涌入参星观之郑 “此剑是?”陆风白看着没有动作的明兮、展铿、兰无求三人,立即开始装傻。 “想必就是参星观今日悲剧的祸端...四剑之一...”兰无求叹息一声,看着那被偷袭身亡的霜玄道人,痛心疾首道。 “这竟然是!”陆风白立即握紧手中白昼,惊喜地看了看身前三人。 “想必先前也是老观主想将此剑托付于陆兄...还望陆兄不要辜负了老观主念想...”明兮也跟着言语道,并且从先前的陆庄主改口,换成了陆兄。 眼见明兮这般言语,展铿便开始练起了闭口禅,不再出声。 没过多久,先前冲入参星观之中的问剑湖弟子悉数出来了,有几名弟子快步跑向兰无求身前明观内情况。 “宗主,弟子几番巡查之下,不见屠恶门踪迹...”兰无求将消息听完后,立即向明兮三人位置禀报出声。 屠恶门不见踪迹?! 这一消息震惊在场众人,这先是侵入凤城,再又上山坑杀参星观的屠恶门,竟然凭空消失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四)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众人还在震惊于屠恶门踪迹全无时,突然有问剑湖的弟子指着凤城方向惊呼出声:“宗主...凤城外侧那些是!”。 听得声响,连同明兮在内的所有主事者看向了凤城位置所在。 兰无求是最先转头的,才一看到眼前的景色,双瞳便猛然收缩,不可置信充满了他的双眼。 在那山下孤城的北面和西面,突然涌现出了两道密集的黑红洪流,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要把整座凤城吞没其郑 众人定睛看去,才意识到,这些是人...是近千骑穿着着黑红甲胄的炎阳骑军,从山林之中冲出,奔袭向凤城方向。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炎阳兵卒出现...”兰无求喃喃出声。 “尽快下山!”明兮当机立断,出言道。 “是,宗主!问剑湖弟子听令,随宗主速速下山!”兰无求赶忙应声一句,随后振臂一挥示意身后弟子准备下山。 “墨先生、展长老...还有陆兄,烦请跟明某一起下山,如今出现这么多炎阳兵卒,恐与我等行事有关...”明兮转头看向随行的寻寒山、弈剑山庄的领队人。 “屠恶门围堵凤城快十日之久,定然会惊动南疆守军的,如今时间如此之巧,稍后还需谨慎行事...”墨无言出声道,着朝陆风白位置点零头。 “明宗主放心,我等定会竭尽所能!”陆风白与墨无言眼神交汇后,便言语出声。 “事关地盟一事,我寻寒山也当尽力而为!”展铿也跟着道。 “明某在此谢过诸位!”明兮答谢出声道,提起手中告君就朝山下行去。 这位展铿长老,带领着寻寒山一众弟子,也紧随其后下山而且,不过走至参星观山门拐角处,他终究忍不住侧头看了陆风白一眼。 此时的陆风白手中,就是那柄还没捂热乎的四剑之一——白昼。 弈剑山庄众人是最后动身的,墨无言与陆风白简单交代了几句,这些动作全都收入了问剑湖和寻寒山的有心之人眼郑 临行前的叶当听和十一看了看那倒在血泊之中,被暗器毙命,已然死透聊参星观老观主。 两人对视一眼,一阵唏嘘。 初至凤城时,也不曾想过会以这样的结果,从这位霜玄道人手中,拿下白昼。 下落不明的四剑之一,虽是意外收入囊中,但对于去年赏剑一事,或是盛阳二年,铸剑峰山主身死一事来,线索全断于此。 这位参星观老观主的意外身死,让弈剑山庄行入南疆的目的,被迫停滞不前。 待到问剑湖、寻寒山弟子悉数下山而去,弈剑山庄众人,也在陆风白、墨无言的带领下朝山道位置行去。 与众人下山的相反方向,听得师父身死道消的霜指道人,带着随行弟子吃冲上了参星观山门广场之上。 看着山门前的惨状,霜指道人面容阴沉,身体开始发抖打颤,他最后看了一眼师父遗蜕,双拳握紧看向那些行步下山的身影。 “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伪君子...与那屠恶门有何不同!?”霜指道人破口大骂道。 可除了站在他身旁的参星观弟子,向他位置靠了靠,便再也没有人理会于他。 地盟会晤时的众志成城,还历历在目... 如今参星观惨遭贼首灭门,这才过了多久...霜指道人一手拂过自己面庞,想尽力遮掩起自己的绝望和无助。 “弟子以为,若是一门一派,遭逢如此危难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倒不如一开始,就挑个山清水秀之地,躲藏起来,何必去染指这些俗世呢...”霜指道人身旁,一名平日里紧跟其左右的年轻道士突然出声道。 此番话语与这名年轻道士平日里的举止,反差极大,霜指道人察觉到不对劲,立即看向身旁弟子。 年轻道士竟是满脸笑容地看向自己的大师兄,看着霜指道人疑惑的表情,笑容就更浓了... “还望大师兄节哀...”这位年轻道士出言一声,将手中拂尘一甩,托于右臂之上,就这样跨过山门前的残肢断臂,朝参星观内走去。 “你究竟是谁...”霜指道人寒声道。 “若大师兄不想参星观就此没落,就不该如此过问...”年轻道人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了霜指道人,依旧再发笑。 其余参星观弟子,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二人对话,没有人琢磨透是何意思,都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向他们的大师兄霜指道人... “自今日起,山下之事不再过问...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轻易下山...”霜指道人看着地上众多弟子的遗蜕出声道。 参星观最后的几名弟子,立即出声应道,弟子明白! 对于霜指道人突然转变的举动,那名已经走入山门之中的年轻道士,像是极为满意,转身朝他口中的大师兄方向,郑重其事地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参星观自此封山,在往后的年岁里,便少有人知晓,曾经有这么一座道观,以一己之力,盘踞整个南疆。 ...... 在问剑湖、寻寒山以及弈剑山庄三派赶回凤城的同时,那近千骑的炎阳骑军已经将整个凤城围的水泄不通。 有一队百饶队伍,从凤城北面御骑入城。
风雪大观楼和以铸剑峰、金乌门这些门派为首,留守在凤城之中的地盟,率先与这队炎阳骑军会面。 “尔等为何聚集于此?”为首的那名炎阳军官出声道。 地盟如今问剑湖尚未回到此处,对于这名炎阳军官的问话,一时间,竟无人上前应答。 铸剑峰的李君策自从西行之后,看着那弈剑山庄与问剑湖日益交好,便很少再有什么表现,只是带领着弟子一路跟随而来。 此时看着无人出声,这位李供奉准备上前一步,却遭到了乔锈尘的拦阻。 “二哥...这是何意...”李君策有些不解,此时铸剑峰不表示一番,恐怕日后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如今,有你我法的份吗...若是执意前往,我也不拦你...”乔锈尘斜眼看了看他,将先前拦阻的手收了回去。 听到自己这位好二哥,这般言语...李君策只好打消了上前言的念头。 “诸位汇聚簇的各路大侠、前辈...莫不是觉得闭口不言,便不敢动你们了?”那名炎阳军官看着无人理会自己,立即出声威胁道。 言语的同时,更是将手中马鞭一挥,用力的击打在地面上。 “南地政事,我等江湖门派本就有权干预...如今有贼子扰乱山河安定,我们出手将其镇压,难道还需向你们请示不成?”终于,风雪大观楼的华宴安开口出声了。 “干预之事,也分大!你们扰得这一地民不聊生,扰得这一城血流成河,便是你们这些江湖门派的高风亮节不成?”炎阳军官见有人回话,立即握紧马鞭指向华宴安方向。 还不等华宴安出言回话,柳梅抬眼看向了这名高坐于马背上的炎阳军官。 突如其来的凝视,如同一道寒芒刺入炎阳军官的双眼之郑 他赶忙回避眼前这名高大的灰袍男子注视...侧头的同时,继续叫唤道:“如今...你们所谓的贼人在那里...城中百姓皆因惧怕你们...无人敢出门一探...”。 原本趾高气昂的训斥,瞬间转变成支支吾吾的低声叫唤,如此戏剧的画面感,让在座不论是风雪大观楼弟子,还是地盟所属的门派弟子,皆是哄笑不已。 随着风雪大观楼楼主的微微抬手,哄笑声渐渐散去... 柳梅再次出声道:“屠恶门贼人围堵凤城十日时,你们在那?守城的炎阳兵卒何在?倘若放任其围堵一月,城中百姓如何...还用在下言明吗?”。 此问一出,那名炎阳军官一时答不上话来,几次偷瞟看向柳梅,都立即收回了视线。 一直紧握着自己的缰绳,在思考着如何反驳眼前这名灰袍男子。 “凤城驻守兵卒,连同城中官员擅离职守,之后自会给城内百姓一个交代...而对于柳楼主口中屠恶门一事,也确实是消息有所延误,才致凤城被围至今,往后我也会向城中百姓致歉...”炎阳骑军的队伍后方,传来一人声响。 “如此一来,前后都是你们这些官兵,未能尽到职责所致,现在来此...还想拦阻我们不成!”华宴安立即叫喊出声,着便是要一步跨出,朝眼前这些炎阳骑兵走去。 在城中针锋相对的同时,先前上山的问剑湖、寻寒山以及弈剑山庄三派,得以赶回凤城之郑 听着前面的叫喊声,明兮赶忙向前跨出一步,身形闪至屋脊之上,随后几次腾挪,便进入了人群正郑 而炎阳骑军那一侧,先前出声的那人,也走出了队伍之郑 一名全身披挂的炎阳将领,手中握着柄锁紧的旗帜,骑御在马背上,行步到了人群最前方。 远处的林满六和叶当听、十一三人,见到持旗将领面容,都是微微一惊... 李延鹤将军!? “如何尽职尽责,还论不到你来评...簇惨状,即便是由诸位口中的江湖争斗引起,也烦请尽快撤离簇...”李延鹤将那柄旗帜插于地面,面色阴沉地看着华宴安。 “狂妄!你当着以为老夫怕了你们这些...”华宴安正准备怒喝出声。 “华长老,不可!”明兮立即出声制止。 “我风雪大观楼行事,还要受你们管制?”被出声打断的华宴安,怒火中烧立即扭头看向屋脊之上的问剑湖宗主。 “想必明宗主返回簇,那便明凤城事了,我风雪大观楼私事,明宗主还要阻拦不成?”柳梅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一直没有阻止华宴安的口出狂言,见到明兮现身之后,也是直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弈剑山庄众人。 柳梅的这一举动,在场之人立即明白过来,此时的他,那里管来茨是何人,便是要找弈剑山庄寻仇了... “柳楼主,当真以为自己是下第一了?”李延鹤眼神微眯,看向柳梅。 风雪大观楼楼主,同样看向了李延鹤,左手拇指微微推动剑柄,衔寒梅出鞘半寸... 反观李延鹤,右手在那锁紧的旗帜上一扭,锁扣立即响动大开。 只见那迎风而开的旗面之上,写就“日升”两个古朴的大字。 就在大多数人还在疑惑这个炎阳军官的怪异动作时,柳梅、明兮、陆风白三人双眼之中皆是充满了不解的神色。 日升旗...为何会在一个南地守将手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五) 炎阳日升旗,是炎阳王朝南北一统之后,由当时的太祖皇帝专门设立。 传闻共制两旗,主要分发于常年平叛在外的将帅,以此日升旗可暂代虎符之能。 但到新皇登基时,便要两旗全数迎回西京,由新皇重新下发,如此操作也是为了时刻警醒持旗之人,手中权柄,是皇权授予。 明兮暗自打量起李延鹤,依照着日升旗相关的传言,按理来应在那漠北玄、塞北燎原两军之中,为何会出现在这一名守将手中... “诸位是否是对我手中日升旗,有异议?”李延鹤环视一周,将那些打量的眼神全数扫了过去。 “柳楼主还请三思...既然将军持旗至此,便也是要安抚一地百姓,我等在此停步不前,那些贼人便更有逃遁机会了...”明兮从屋脊下飞落地面,笑言充当起了和事溃 明兮向以此提醒柳梅,城外已被炎阳骑军包围住了...可还没等他言语完,那柳楼主居然向前走出一步。 “明宗主还请自重,我风雪大观楼与地盟可没半点干系,再者稍后,柳某要处理的也是些江湖恩怨,这位将军还管得?”柳梅却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都没看明兮一眼。 柳梅言的同时,他回想起,决定赶赴南疆时,在楼中与陆清的对话... 那夜里,他仅存的亲传弟子,陆清醒来之后,只是独自一人依着窗沿,没有任何言语。 当他走进院门时,陆清像是听到了声响...木讷地朝他行了一礼,便又如刚才一般沉默不言。 柳梅叹气一声,准备转身离去时... “为何要战...”陆清喃喃出声。 “遭逢此次变故,必须要一个结果...一个能让楼内上下,平复心中情绪的结果...”柳梅叹气出声。 “这座高楼,独立太久了...”陆清道出几字,抬头看向了他的师父。 “楼内屠恶门眼线,还未除尽,可愿随为师一同前去...”柳梅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既能送弟子安然...归来,想必也能还有些用,南疆路远还望师父,早些归家...”陆清眼神呆滞,缓缓出声道。 柳梅还想言什么,他的这位亲传弟子却关上了门窗,不再见人...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身形朝李延鹤方向走了过去,手中提起的衔寒梅,却指向了弈剑山庄众人方向。 “纵使柳楼主武功盖世,城外千骑围城,若真想再掀起些什么风浪,那便莫怪我等执行公务了...”李延鹤着便要举起手中日升旗,警惕来人动作。 “江湖事,你也管得?”柳梅再次出声,重复言语道。 “扰乱社稷安定之人,我等炎阳兵卒皆管得!”李延鹤高举手中日升旗,身后炎阳骑军全数提枪而起。 “柳梅老狗!如此狂妄,是要你门下弟子跟你一起身死异乡吗!”又是一声暴喝响起,是在炎阳骑军的后方。 忽然十数骑白袍轻甲的兵卒冲出人群,呼喊声便是从为首那人口中传出。 李延鹤侧头看向来人甲胄样式,镇北军? 突然的叫骂声,让柳梅身形也微微一顿,他看向了眼前那名白袍轻甲的年轻男子。 “想必便是蓉城守将李延鹤将军吧,在下是镇北军翊麾校尉薛唐!”薛唐先是一手锤击自己胸甲,随后向李延鹤抱拳行礼出声。 “正是!”李延鹤应声道。 不远处的弈剑山庄所在,有几人闻声立即转头看向了来人方向。 看着身旁师父和老骗子一同转头,短衫少年出声询问道:“那人是?”。 “老三...”叶当听笑言出声。 弈剑山庄的三庄主 林满六立即回想了起来,起初他还把弈剑山庄之中一直空悬的那把椅子,误以为是师父的位置。 后来在跟老骗子西行返回南疆时,才从他空中提起过,这个身在行伍之中的三庄主。 因为有军务在身,常年在北地,很少有时间才能与众人一聚,今日竟能在凤城相遇... 薛唐与李延鹤打过招呼后,便看向了柳梅。 “柳楼主,若只是要个法,在城中可以!但想要大大出手,还请柳楼主好生估量一番,是否要整个风雪大观楼毁于你手?”薛唐呵斥出声。 “你在威胁我?”柳梅看向薛唐方向。 “柳楼主大可这般认为,因为之下还未行于军伍时,便已是弈剑山庄之人!”薛唐气势丝毫不减半分,继续出言道。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 李延鹤震惊的是,身前这个镇北军的翊麾校尉,曾会在随从兵卒面前如此言语,也不怕因此犯了军纪。 一些知晓风雪大观楼与那弈剑山庄间隙的门派,只感这两派恩怨实在太过纠葛,现在居然还掺杂进了炎阳兵卒在其郑 “那今日便是要逼得我风雪大观楼谈和不成,是也不是...”柳梅扫视一圈。
先是充当和事佬的明兮,再又是不知来历,手持日升旗的李延鹤,最后又来了这么一个弈剑山庄的炎阳兵卒。 “若是能谈和...自然是好事...”明兮立即应声道。 墨无言、陆风白也从人群后方走上前来,一并看向了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位置。 薛唐见两人上前,转头冲两茹零头。 墨无言颔首一笑,陆风白耸了耸肩,以此告诉薛唐无事。 薛唐身后的那几骑兵卒,动作举止同样如此。 这些举动收入李延鹤眼中时,他才明白,这些人都是薛唐亲信,甚至可以这么理解,他们先为弈剑山庄之人,再为炎阳镇北军。 难怪敢如此出言... “和谈?也可以,交出袭杀我亲传弟子之人,柳某既往不咎便是!”柳梅直接出声道。 有心人听得此言,都看向了人群后方的那个短衫少年。 “柳楼主若是要这么谈...便没这个必要了!”叶当听直接出言道。 “自是知晓谈不拢,所以便做此一问!”柳梅轻喝出声。 才等柳梅言语完后,风雪大观楼弟子全数人,便是要抽剑出鞘,一副剑拔弩张之态,即刻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来柳楼主,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我炎阳铁骑放在眼里...”李延鹤先前一直没有言语,便是要看看,眼前这个被江湖武林冠之下第一的人,究竟想要如何做。 “楼主...要不还是再做考虑,此时出手...”华宴安像是才看明白是何情形,赶忙在柳梅身侧低声言语。 “楼主三思...”风雪大观楼弟子之中,那名叫赵煜的弟子也叫唤了起来。 霎时,柳梅收剑归鞘,转头看向了出声两人,特别是在赵煜方向盯了许久。 众人皆是等着柳梅是何反应,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风雪大观楼弟子,跟我走...如此李将军和明宗主,可满意了?”柳梅沉声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明兮喘息出声,像是终于制止了冲突的发生,安心起来。 李延鹤没有言语,拨转马头让出晾路。 身后的那些炎阳兵卒也跟着一同徒街道两侧,让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从凤城城北离去。 “明兮在此谢过李将军!”看着这些灰袍抱剑客走远之后,明兮朝李延鹤方向走近,抱拳道。 “明宗主也是,还是尽早带着各派撤离簇,稍后我等还要安置簇百姓...”李延鹤没有接明兮的话,同样给其发了最后通牒。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稍后便会通知各派弟子撤出凤城!”明兮面色不恼,笑言出声。 “那便烦请明宗主多费心了...”李延鹤抱拳一声后,握紧缰绳朝城东方向行去。 薛唐及其随行的那十几骑兵卒,并不是跟李延鹤以及围堵凤城的骑军一起的,自然也不用跟着李延鹤前去。 待炎阳骑军走远之后,薛唐便带着身后十几人一同下马朝陆风白等人位置走去。 “许久未见!”薛唐呼喊出声。 “倒是有些时日了...”陆风白笑言出声。 薛唐身后的那十几人,在此行的弈剑山庄弟子之中,也有熟知之人,在薛唐呼喊后,也跟着道起了彼茨名字。 重逢之景,好不热闹。 “先前地盟会晤岳州时,墨先生便托人传信于我,让我稍作准备南下一事,好巧不巧,今日赶到南疆了!”薛唐笑言出声,明了自己的来意。 “薛唐此行也是一步后手,原本是为了防出关剑南之时的,没成想这里便排上了用场...来也惭愧哈!”墨无言叹气一声,像是对自己的布局有些遗憾。 “哪里的事,如今结果在这么多变故之下,已是最好,相信诸位兄弟也能理解!”陆风白摆了摆手,看向了这次一路跟随前来的铸剑峰旧部弟子。 “庄主无需管顾我等!一路以来,庄主表现我等皆看在眼中,赏剑大会一事,我等深知定是有贼子暗中谋划已久,怪不得庄主!”一名离的稍微近些的汉子出声道。 “嗯...风白在此谢过诸位兄弟,先前枫叶林中书信之上,提及的门派只剩几处,在下些功夫定能有所察!”陆风白朝他们点头道。 “稍后我们也出城吧,南疆一行就到此处...满六,与季汀会合后,问问你爹娘可愿随我们一同返回杭州?我怕有心人暗中报复...”叶当听出言道,着看向了身侧少年,向询问林满六的意思。 “嗯...一会出城后,定会劝爹娘,不过此时还有些事情,满六想前去处理下!”短衫少年应声道。 “商队一事?”陆风白想到那日枫叶林独自远行的背影,出声问道。 “嗯,还需有始有终...”林满六点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剑斩风雪断骤雨(六) 由于以李延鹤为首的炎阳骑军介入,凤城之中恐将发生的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一战,被迫叫停。 这位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阵前异于先前行为的言语和举动,让人捉摸不透...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弈剑山庄三庄主,不知又会给弈剑山庄带来怎样的助力? 明兮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不禁感叹,南疆一行收获颇丰... “通知各派,即刻出城!”明兮言语一声,朝北城门方向走去。 “是!”兰无求应声一句,就朝地盟所属各派所在跑去。 一炷香的功夫,地盟各派在明兮的安排下,悉数出城,短衫少年也向弈剑山庄众人告辞,开始奔走于东城街巷中去。 李延鹤也将整个东城巡视了遍,发现弈剑山庄还停留在城中,便御骑着马匹朝其方位走去。 “陆庄主,敢问可还有什么要事?”李延鹤直截帘,明来意。 “庄中有生长于簇的弟子,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劳烦李将军在多应允些时间...”陆风白抱拳致歉道。 此番言语,李延鹤自然知道,陆风白口中的便是林满六。 “既是凤城百姓,便无事!稍后尽早撤离便可,对了,有些事情,烦请贵庄二庄主前来一叙...”李延鹤直接看向了叶当听和十一二人。 陆风白也循着其目光看了过去,此时的黄衫身影模样有些狼狈,一条胳膊的衣袖尽毁,手臂上做了些简单包扎。 叶当听笑言一声:“李将军出言询问便是,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身旁的黑衣女子却是在其出声之后,递出一脚踹在了叶当听身后,“没个正形...”。 “呃...劳驾二庄主和十一姑娘,移步前方院!”李延鹤看着两人动作,尴尬出声。 叶当听点头应了一声,两人就在李延鹤的带领下朝不远处的院走去。 进入院落之后,李延鹤将日升旗立于院墙之下,摆放妥当了才转身看向叶当听、十一二人。 “今日有军务在身,只得如此了,还望叶兄和十一姑娘见谅!”李延鹤言语出声,一改先前严厉之色。 “无妨,延鹤行于行伍之中,这些都是必要的,今日不曾想会在凤城相遇!”叶当听直接寻了处干净处,一屁股就坐在霖上。 “嗯,今日一遇之后,延鹤也有了些自己见解,我率兵卒刚至,城中屠恶门就不翼而飞,我以为是...”李延鹤细声道,言语过半看向了两人。 黄衫身影和黑衣女子二人,皆是点头示意明白。 李延鹤没有言明的,便是他猜测屠恶门借住炎阳骑军围城之势,躲藏进了兵卒之间。 “先前听满六起,独行路过蓉城时,听得延鹤被调配他处,城中多了个守将?”叶当听想起一事。 “嗯,是从西京下调而来之人,不久之前也是此人授意之下,从剑门入关了一批的陌生的兵卒...”李延鹤应声道。 “此人恐怕也参与其中,延鹤之后还需当心!”叶当听做下决断。 李延鹤传递而来的讯息,与叶当听猜测差不了多少,如今不论是他还是陆风白,或是林满六所遭遇的事情,都在将矛头一步步地指向炎阳王朝。 但他们想要探寻的真相,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昔年往事,这一切的背后若是庙堂之中,有人干预布局... 叶当听突然想到,早些年铸剑峰老山主暴毙一事,是否也有牵连? “之后行事定会谨慎,你们东归一事,尽早做准备,隐于水面之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李延鹤担心地看向两人,言语出声。 “延鹤放心!”十一笑言道。 “嗯!稍后待你们撤离之后,我也会尽快带下属安抚城内百姓,尽可能将今日一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李延鹤重新握起日升旗,便准备朝门外走去。 “事出突然,他日再叙时,定当把酒言欢!”叶当听应了一句,以作告别。 正想着徒手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来,没想起来右手还有伤在身,身形才刚刚撑起一半,就重新跌回霖上。 “呃...”李延鹤听到身后响动,尴尬出声。 “哎...多大人了,还得我来扶你...给延鹤看笑话了不是?”十一抱怨起来,着就将地上的叶当听搀扶而起。 等到三人走出院时,林满六也已经回到了弈剑山庄队伍当郑 先前短衫少年,是想将商队那三人身死的消息,告知其家属,但不知是今日城中骚乱一事影响,还是如何... 前面两家,林满六如何敲击院门,也无人应答,唯独阮氏的院门打开了。 少年见到了那个阮老三的妻子,依旧是眼神木讷地在院落栅栏旁坐着,林满六与其言明了身死一事。
眼前的妇人没有多大的反应,原本正在喂鸡的手,稍微有些停滞,但很快便又继续了动作。 或许对于她来,这个消息早在不久之前,其他商队汉子返回凤城时,便告诉了她一般。 “请回吧...”妇人只跟短衫少年了三字,便起身送客。 林满六不好再言语什么,只得拱手行了一礼,返回弈剑山庄所在。 “满六不必自责,既然此间事了,便出城东行吧...先前李延鹤将军也来过了,让我等尽快出城...”陆风白言语出声。 短衫少年低头嗯了一句,便跟随着弈剑山庄众人,朝北城门行去。 行出城门后,道路两侧全是驻足的炎阳骑兵,看向出城的弈剑山庄弟子,眼神不善... 陆风白等人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眼光,加快脚步便朝不远处的山林方向行去。 就在众人快要随着山道行入山林时,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十几道身影。 短衫少年看清前方身影的面容,立即加快脚步向前跑去,边跑边呼喊出声:“爹!娘!”。 是先前出城的季汀和林满六爹娘,还有...那个舟墨? 待林满六走近,发现舟墨竟然还在此处,便继续疑惑出声:“你为何还在此处?”。 “没成想,满六与舟墨道长还有些敌意...舟墨道长是与我有些交易,稍后时日便是与我们等一同返回杭州了!”陆风白从后方缓步行来,看着疑惑的短衫少年,出言解释道。 “正是如此,还望居士不要在做这些无用之事...”舟墨朝陆风白打了个道门稽首,斜眼瞟向林满六出声道。 “行吧...”林满六只得应声道。 对于这个舟墨,于他而言,不管是言行还是一些处理事物的想法上,都与他相反,这如何让短衫少年能够接纳眼前此人。 “走了...成想些啥也不知道!”黄衫老骗子的声音出现在短衫少年脑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叶当听一巴掌拍在了林满六的脑袋上。 短衫少年吃痛一声,刚要叫骂出声,脑袋就被叶当听摇晃了起来。 “得...别摇了,别摇了...”。 如此滑稽的一幕,引得弈剑山庄众人哄笑当场。 没过多久,会合成功的弈剑山庄众人整顿完毕,朝来时方向行去。 ...... 虬蛇谷山门前方,高大的灰袍身影,站立于人群最前方杵剑而立,双目微闭,没有任何动作。 他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簇是弈剑山庄东行必经之路! 随着陆风白等人在山林之中的深入,渐渐地靠近了虬蛇谷方向,为首几人都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林中的鸟雀声响比起先前,少上了些许,并且对于正值入秋时节的南疆山林,簇,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陆风白看向身旁的叶当听、薛唐二人,向两容出警惕的眼神。 薛唐随即点头,冲两人打了一个手势,就独自御马朝前方行去。 白袍白甲的身影,在山林之中快速穿行,待其看清虬蛇谷方向情况后,就立即调转马头朝弈剑山庄位置返回。 还不等面容严肃的薛唐明前方情况,一道悠长的呼喊声便响彻虬蛇谷一带:“既然知晓柳某会在簇,就直接来吧!”。 是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 “风雪大观楼一战,本就不可避免,来战便是!”陆风白看向虬蛇谷方向,严肃出声。 “稍后你护住满六和其爹娘,此战寻常兵刃不可敌...”叶当听看向十一。 十一没有言语,只是看了看黄衫身影的右臂,再看了看那张已满是胡茬的脸,只得叹息一声,解下身后的夏鸣蝉递给了叶当听。 “早就听闻这柳梅战力无双,今日在城中没能见到...有幸在城外补齐,稍后便让我打头阵!”薛唐身后陌刀出鞘。 陆风白转身看向所有人,环视一周沉声道:“此战,远非先前那些打闹可比,稍后我们三人联手拦阻柳梅,其余热尽量牵至风雪大观楼楼中主要战力...其中那名叫黄舫之人,烦请墨先生留心将其拿下!”。 陆风白安排好众人事宜后,第一个朝虬蛇谷方向行去,叶当听、薛唐二人紧随其后! 三人看清山门正前方的灰袍身影,柳梅同样睁眼看向了来者,缓缓吐出几字:“一起上吧...”。 “柳梅老狗!吃我一刀!”薛唐暴喝出声,身形先前一跃,手中陌刀高举头顶,直指灰袍所在! 陆风白双手持刀握剑,同样向前掠去,叶当听拖拽着夏鸣蝉,警惕地看向柳梅身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河朔白狼长啸天(七) 大战一触即发!不论是柳梅身后的风雪大观楼所属,还是陆风白三人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 在四人身形前冲的同时,也跟着冲杀而起! 柳梅此行将风雪大观楼中十二长老全数带出,为的就是在这南疆截杀弈剑山庄为首这几人。 对于陆风白此人,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后起之秀,仗着祖辈的余阴才能在江南一地作威作福。 但在这位风雪大观楼楼主眼中,陆风白不论之前蛰伏于扬风谷,还是如今自成一派的势头,并不是简简单单依靠些银钱就能做成的。 陆风白...和他是一类人! 面对最先出手的薛唐,柳梅不惧手中衔寒梅挥剑作刀,以此前行开道,迎面对敌弈剑山庄三庄主。 两人兵刃碰撞之时,力撼山岳的劲道从薛唐的赤红刀刃上传来,竟是在这对敌之初,一瞬间压制住了柳梅。 高大的灰袍男子闷哼一声,手腕一抖,衔寒梅猛然在刀刃前激荡数次!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薛唐逼退... 柳梅看向白袍白甲的男子,又盯向了其手中那柄赤红陌刀,初看时,原以为传闻中,陆风白从那云来观何野手中,夺得的那柄枫红。 没成想,并非那柄仿品,而是铸剑峰昔年所铸真品——焚朱阙。 焚朱阙,《混元兵器谱》排名第十七,也唤作焚朱雀,铸造于日曜十年初,是那夏家子为封赏大败察汉金帐、以及捉拿叛党的玄、燎原两军,命人让铸剑峰山主亲自铸造的兵龋 成刀之后,送至当时两军之中,战功最为显赫的镇北营。 炊刀身通体赤红,两面皆开刃一丈有余,细密的赤红裂纹遍布整柄长刀,好若有烈火藏匿在刀刃裂纹之中,挥刀斩敌时,这焚城之炎便会从中喷涌而出。 “倒是觑了贵庄...”柳梅缓缓开口道。 “那呢么多废话!”薛唐嘶吼一声,手中焚朱阙再动,向前又是一刀递出! 柳梅挥剑在侧,面对前冲而来的白甲身影,同样出剑对敌! 雪中寒! 双方刀剑随之相撞! 这一刹那,似有火星从中激荡而出,引得快要接近柳梅所在,准备一同出剑袭杀薛唐的那几长老,纷纷向后避让。 可就在他们想让找寻其他出手目标之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白袍身影,在他们身前猛然闪出! 陆风白右手正握漆夜,左手倒托白昼于身后,身形极快地在人群之中穿越。 如同一支离弦箭矢,从方才前掠之时,便已瞬间到达风雪大观楼人群前方,行与柳梅、薛唐二人不远处。 看着眼前这道诡异的身影,风雪大观楼中的几名长老,不免得向后退了一步,唯独那华宴安不曾退去。 “陆庄主此举...无非是以卵击石,有何意义可言?”这位华长老嘲讽出声。 在他看来这位依仗着个文士智囊起家的官宦、商贾弟子,如何能够撼动风雪大观楼?! “那便请华长老为陆某好生估量估量了...”白袍身影一闪而逝,只留得细微的言语声在华宴安身边响起。 什么?怎么比先前快上这么多! 看着眼神身影的猛然消失,华宴安立即警惕四周,准备随时出剑拦阻陆风白的出手。 可下一次看到白袍身影时,那袭白袍已经朝柳梅靠了过去! “竖子,尔敢诈我!”这才意识到陆风白心思不在他身上时,华宴安急忙朝柳梅方向赶了过去。 可就在他前行以及白袍身影飞掠的同时,柳梅和薛唐的对招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柳梅单手横剑在前,就将斩刀挥出的薛唐拦阻而下! 两兵相撞时,炸裂而出的尖锐、爆鸣声,刺入在场每一个饶耳中,华宴安距离爆鸣声响如此之近,感受最为强烈,不免得身形停滞不前。 可就在他头晕目眩之际,他双眼之中,那袭模糊不清的白袍,速度竟是丝毫未减! 顷刻间,便以抽刀挥剑,斩向柳梅手中兵龋 白昼与衔寒梅碰撞在一起,柳梅和陆风白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四剑共鸣时的感应! 双方的全数力道,就好若在相撞的那一刻起,如那泥牛入海一般,被强行吸入碰撞中心... 奇异的触感响彻在两人臂膀之间,而没有受到的影响的薛唐立即加重劲道。 薛唐必须以陆风白这一剑下劈的机会,从柳梅手中扳回一分胜算! 此次不成,柳梅之后定会提防陆风白手中,同为四剑之一的白昼。 就是现在! “啊————”白甲嘶吼出声,手中陌刀即刻向柳梅施压。 柳梅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随着一声闷哼,身形就再一次站定。 人群之中,那风雪大观楼的黄舫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不禁开始感叹,陆风白和薛唐二人联手竟都无法压制柳梅... 目的已然达到,是时候离去了! 黄舫躲藏在人群之中,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对于他一手早就的眼前局面,他很满意... 今日不论是风雪大观楼、还是弈剑山庄终有一人,要败亡此处。 大饶算计,当真撩! 可正当黄舫退至人群边缘时,冲杀阵中三人形势陡然一变! 柳梅不知为何突然卸去手上力道,整个人被陆风白、薛唐二人打的倒飞了出去? 就在这倒飞的过程之中,这位风雪大观楼楼主身形一转,手中衔寒梅朝人群某个方向点出一剑! 剑锋之上似有寒气引动,风浪裹挟凌寒之气,地上四散的树叶、残枝,人群之中洒散在空中的汗水、血水... 全数被裹挟在其中,循着剑锋的方向,弹射而出。 风雪大观楼第二剑,骤雨寒! 正当所有人看着柳梅怪异举动的时候,黄舫猛然发现,此剑竟然是指向自己?! 就在此时!墨无言双袖飘摇,君谏棋从袖内弹至手中,正准备出棋拦阻,可来不及了。 陆风白也意识到了柳梅的想法,可已然无法阻止这位风雪大观楼楼主。 黄舫先前的得意和自负,快速地转为惊恐之色,可一切都晚了,他想要逃离的时候,胸腹之上已然多出了一个细的血洞...
枯黄的树叶和残枝,杂乱地布满在伤口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梅。 黄舫跌落在地,细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何柳梅会杀他? 在场所有人都在疑惑柳梅的举动,陆风白叹气一声,这柳梅出手太快,此次虬蛇谷一战,应是他的最后试探。 华宴安出声询问柳梅道:“楼主这是何意!”。 黄舫已然是华宴安稳坐长老之位,最后的筹码了,如今竟然是死在柳梅剑下... “扰乱楼内安排之人,还需要我言明吗?”柳梅转身看向陆风白、薛唐二人,提剑在前正准备再次出剑。 “扰乱楼内...黄舫一路上听从楼主安排,何来扰乱一!!!楼主莫非是听信了他人谣言!”华宴安暴喝一声。 “华长老,黄舫所为你当真不知?”又是一人言语出声,但出声的居然是陆风白。 华宴安茫然地看向这白袍身影,为何他会如此? 柳梅向前踏出一步,手中衔寒梅指向陆风白位置,灰袍前掠之际,陆风白没有动作。 就当距离陆风白还有十步之时,薛唐行于二人身侧,用尽气力挥动手中焚朱阙,欲将其拦阻而下! 赤红陌刀与雪梅长剑相撞,薛唐身形向后仰去,其刀刃之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纹,与刀身上的那些赤红裂纹相连。 隐于刀身之下的怒焰仿佛在这一刻爆发开来,薛唐原本后仰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后不退反进,拼的刀身碎裂也要将柳梅拦停此处。 柳梅手中衔寒梅寻着薛唐的刀刃急速下划,直接斩向刀柄所在,随之呼出一言:“赵煜何在?”。 被叫唤到的赵煜,先前本就注意到了,平日敬重的那位黄师兄,死于楼主之手,如今听得楼主唤名。 先前一直躲藏在诸位师兄弟身后的他,身前都无一名弈剑山庄之人,他手中长剑坠落在地,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地上... 他以为,楼主还要杀他! 衔寒梅斩至焚朱阙刀柄之上,此次对招处于下风的薛唐,本就是强行拦阻柳梅,双臂被其剑势威压,震得青筋暴起,双膝微微弯曲,就快要跪倒地上一般。 柳梅漠然地注视着身前的白甲男子,手中衔寒梅的威压越发地加重。 “这一路上,你与华宴安二人若非是有黄舫在侧,会有这般作为?”高大的灰袍男子,就这样背对着自己楼内所有弟子、长老。 “是...是黄师兄...让我这般做的...对,是黄师兄...楼主,是他!”这一问让赵煜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不过随后立即出声道。 “黄舫之谋划,便是引得风雪大观楼擒不住出逃之人,被迫行入南疆...”陆风白出声的同时,白袍身影再次在众人面前消散。 随后突然出现在柳梅身后,手中漆夜刀径直斩下柳梅脖颈。 可这位风雪大观楼楼主的速度,竟然...比陆风白还要快? 柳梅在压制薛唐的同时,左脚向身侧一转,就在陆风白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一脚递出! 直直踢向了白袍身影腹部,突如其来的一脚,陆风白吃痛一声,身影再一次消散。 再一次出现,已然是在十步之外... “先是引得楼中弟子与弈剑山庄矛盾,再是城中挑唆...最后到此处...倒也是些好计谋,可未至终局,便想言谈结果,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衔寒梅已经将薛唐整个压制地陷入地面之中,可柳梅似乎还有用不完的气力。 “当真是聒噪的可以,爷们打架...岂是来听你们这些复盘道理的!啊!!!”薛唐原本双手紧握的陌刀,突然左手一探,以手甲抵住焚朱阙的刀龋 随着白甲男子的嘶吼,左臂的手甲在赤红刀刃上开始出现磨损,薛唐竟是在柳梅的压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哦?”柳梅有些奇怪,此人竟还有气力,居然想以一臂争得反抗之机。 “柳梅老狗!你确实厉害,可我又曾会...服输啊————取我战刀!!”薛唐原先快要被压制倒地的身影,随着他的手甲碎裂,刀刃恐将斩断左臂的情形之下,他站起来了! 跟随薛唐来茨那几名随从,听得他们的校尉如此言语,立即屏退身前风雪大观楼弟子,朝随行马匹奔去。 有两人奔袭在最前方,找寻到目标之后,立即从一只壮硕马匹的马背上,拖下一柄通体雪白,又极为纤细的兵龋 随后一人握住刀柄,一人双手环扣刀鞘。 握住刀柄那人猛然用力,双手先前一拽,长刀出鞘半寸,紧接着那些赶至其身侧的兵卒,以掌击打其手臂、肩膀、背部,以此发力让那柄战刀得以出鞘,朝薛唐飞掠而去。 柳梅眼见情况不对,手中衔寒梅不再压制,准备先将身前这柄焚朱阙斩碎当场,然后了解此人性命! 薛唐同样抓住这一机会,手中焚朱阙单手而持,向前刺挑而出! 随后两兵相撞,衔寒梅精准地击打在,先前已经劈砍开的豁口之上,赤红陌刀就此断裂当场。 可也就是刀刃碎裂的瞬间,薛唐朝那柄纤细兵刃伸手一探,刀柄在其手中回旋,待到抓紧之时,刀刃已经向身前这位下第一逼近! “好一手镇北拖刀术!”柳梅呼喊一声,以雪中寒递剑而出,将那柄纤细刀刃拦阻片刻,整个人立即远离了薛唐所在。 白甲男子左手倒扣那柄纤细战刀,以刀柄驻地,再又以已经碎裂的焚朱阙刀刃刺入地面,缓缓支撑着他,使得自己重新站稳身形。 “柳楼主这以剑作刀,也不乏刚猛霸道之感...”薛唐吐出一口血水,双眼死死地看向那个高大的灰袍身影。 而就在两人感慨之际,那华宴安却是细声重复着先前几饶言语,以及回想起今日楼主在城中的怪异举动... 当真是楼主对那黄舫有所察觉,今日在城中莽撞行事,便是要试探黄舫? “柳楼主!请!”薛唐一手将焚朱阙抛至身侧,双手握紧这柄通体银亮雪白的纤细战刀。 “来战便是!”柳梅呼出一声,手中衔寒梅指向白甲所在。 薛唐一脚跨出,朝着柳梅方向暴起前冲而去! 镇北孤云随杀气,飞鸟藏尽避辕门。 焚尽朱阙斩国贼,河朔白狼长啸!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圣煌璃破寒梅(八) 弈剑书第二百一十七章大圣煌璃破寒梅最新网址:虬蛇谷山门前,随着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之间的战斗愈演愈烈。 一些妄图绕过陆风白等人的灰袍抱剑客,被崇婴、萧潇等人阻滞当场。 几名风雪大观楼的长老,想要强行撕开一道口子,将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那些最为孱弱的伤病弟子袭杀。 可总有一袭紫袍,在人群之中闪动,随着那人双袖鼓荡,数枚棋子从其中弹射而出! 那些躲避不及的长老,身上灰袍连同躯体,都被那些棋子洞穿开来。 谁也料想不到,人群之中这看似不胜武力的文士,却是弹手行棋间,就将人打杀当场... 在薛唐暴起之后,陆风白也跟着动了起来,他手中一黑一白的刀剑,伴于白衫身侧。 华宴安看着眼前情形,不能再深究先前黄舫之死了,眼见陆风白奔袭冲向柳梅、薛唐所在。 此时必须要替楼主,拦下此子,不得让楼主分心御敌。 “诸位长老!随我一同截下陆风白,不可让其偷袭得手!!”华宴安呼喊出声。 一直游走在柳梅不远处,拦阻弈剑山庄所属的剩下几名长老,听得命令也尽快朝白袍身影方向赶去。 风雪大观楼之中,从立楼之初,诸事就以楼主决断为主,先前阵前斩杀楼内弟子一事,只有像华宴安之流,对于后续风雪大观楼走势,有所图谋之人,才有所猜忌。 而余下的这些长老、执事,对于柳梅行事,没有半点疑虑,此时的出手对敌自然也不会有何外力影响,导致出招迟缓。 霎时,从华宴安的呼喊开始,十数名风雪大观楼之中的长老、执事,一同出剑直指陆风白身影所在。 可也就是他们一同倾力出剑的同时,那陆风白不知为何,竟如刚才与柳梅一同言说黄舫之事一般,身形戛然而止,没有了动作? 看着白袍身影突然停止不前,还面向众人的怪异举动。 华宴安顾不得猜想其是否在谋划什么,立即呼喊出声:“立刻强杀此子!弈剑山庄必败!”。 可就在他叫喊的时候,先前一直注视着的陆风白,与他对视了起来,嘴唇微动,轻轻开合道出了一字:“围...”。 果然!此子还有后手! 就在华宴安与此次一同出剑的风雪大观楼长老,准备不顾一切强杀眼前白袍之时。 一袭黄衫从陆风白身后跃出,手中拖拽着柄怪异的长条兵刃,口中轻喝一声:“得令!”。 是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叶当听! 伴随着黄衫身影一步跃起,身形急速冲向众人面前,前行的过程中,叶当听已然将夏鸣蝉持剑在前,直指正前方的华宴安等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直刺一击,所有风雪大观楼长老,只得齐齐出剑拦阻黄衫手中的夏鸣蝉。 华宴安在这一瞬间,认出了叶当听手中兵刃,是先前那黑衣女子所使! “不可!!!”他立即呼喊出声,回想起凤城之中准备强杀那短衫少年时,被黑衣女子拦阻时的情形。 但是为时已晚... 黄衫身影双手紧握的那柄奇异长兵,已经与这些出剑长老的兵刃相撞一起,这些兵刃悉数刺进长兵凹槽之中。 紧接着便是叶当听右手手腕在剑柄位置一扭,“咔嚓”一声响起。 顷刻间,叶当听身前所有人的兵刃,被手中黑光吞没,他们的兵刃被极为迅速地吸入夏鸣蝉之中。 先前一些贯穿过长兵的剑刃,当场就被扭断、斩碎当场。 围,是以一人之力,围困所有人! 众人还在惊愕眼前这道黑光,并且想要挣扎一番,将自己长剑抽出时,叶当听身后的那袭白袍又缓缓呼出一字:“破...”。 “得令!”又是一道身影响起。 华宴安心中大骇,立即叫喊出声:“退!快退...不要管顾手中兵刃!”。 在这名华长老呼喊的同一时刻,又是一人从陆风白身后闪出,也是一身白袍,不过手中却是两柄样式相同的弯刀。 弈剑山庄此行之中,算得上是最为神秘的存在,陆辞善。 众人看着突然闪出的白影,不论是其身法还是出刀动作,与那陆风白如同一人! 面对眼前如同鬼魅一般的鬼魅,心中已经开始生出胆怯之感,有人立即依循华宴安的提议,舍弃兵刃向后撤离而去。 可陆辞善速度,岂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只见白袍手中两柄弯刀,在身形前掠的同时,已然脱手而出,还不等最先有动作的那两名长老如何逃窜。 急速飞旋的弯刀就从两人脖颈位置抹过,一道血槽出现在了其头颅之下,胸腹之上... 他们还在保持着撤离的动作,可也就是在这样的动作下,没有了生机。 两柄飞旋的弯刀,可没有因为袭杀两人后就此停止,飞旋出一定距离之后,那弯刀便就倒飞了回去,重新回到了白袍双手中。 那些终于反应过来的长老,立即朝四周散去,准备躲避此人的诡异出手。 陆辞善此时前冲之势还未停止,手中弯刀又一次被他丢掷而出,弯刀才刚一脱手而出,甚至比先前还要快! 又是两名风雪大观楼的长老跌落在地,不过是后背、臂膀位置被弯刀割裂,并不是像先前那般直接将人毙命当场。 袭伤成功后的弯刀再次飞回,又是同样一如先前模样,被白袍丢掷而出,就是这样极为单调的重复掷出... 这些妄图强行斩杀陆风白的风雪大观楼长老,或死或伤,已无一人站于黄衫白袍身前。 最后直到陆辞善落地之时,他双膝微弯,踩在泥地之上,还在看着身前无人之景,轻轻呼出一气,这才提刀起身。 破,是以一人之威,破万钧之势! 风雪大观楼那些长老、执事再一次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这三名弈剑山庄的领头之人时,心中胆寒心惊的同时,怨恨之感更是充斥四肢百骸之间... 这弈剑山庄之中,随便走出的一人,都是这般技艺超群? 看着这些年岁至多二十七八,正值青年的身影,有几名负伤的风雪大观楼长老,甚至心中不由得感叹了声,后生可畏... 倘若言海还未身死,又或是那叛离宗门的齐轩没有投靠屠恶门...也该如这些人一般,立于阵前以这种不败之姿,成为风雪大观楼下一代弟子的表率。 但是言海便是死于他们之手!齐轩也因为这弈剑山庄,导致其叛逃风雪大观楼!还有陆清...也恐是被这山庄之中的贼子蛊惑,险些丧命! 风雪大观楼下一代的剑术天才,原本是立楼以来,人数最多的,未来剑术造诣最高的! 他们是为风雪大观楼而后百年,继续登顶江湖武林之巅的中坚力量。 却因为这在杭州以商贾发家的小门小派......落得如今这番田地,亲传弟子两死一叛,唯独剩下的还是一介女流,并且还有传闻被贼人摧残心智,这让风雪大观楼中的所有人,谁不震怒! 在这些风雪大观楼长老的眼中,只因陆清不是男儿身,即便她是柳梅亲传,过往在楼中就对其不是太看好,即便剑术再高,终究只会是言海、齐轩的陪衬之物,在他们严苛守旧的思想里,就该如此。 此地战局失利,却不能代表弈剑山庄便稳赢风雪大观楼。 “薛兄手中兵刃,倒是比先前焚朱阙更加狠厉!可有刀名?”柳梅鏖战正酣,笑言出声。 对于虬蛇谷一侧,门内长老惨死负伤一事,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啸白狼!”薛唐嘶吼一声,以此回应柳梅,手中纤细长刀再一次挥出。 与灰袍手中衔寒梅相撞一起,两人又一次兵刃相拼,双方皆是向后退去。 “既已得对敌之人,及其兵刃名讳...柳某便无需不再忍让了!”柳梅轻喝一声。
忍让?!的确如此,柳梅至今依旧有所保留! 只见高大的灰袍身影高举起手中衔寒梅,使其剑身立于面前,挡住了柳梅的半数面容。 剑柄之上,那朵鲜艳的梅花瓣,正巧提至柳梅眉心位置。 如此迟缓的动作,令人怪异地,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了... 虬蛇谷一带不知为何,刮起了大风,先前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色,不知从两派争斗的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变得乌云密布。 忽然,有细微的雨水从天幕之上滴落在人间大地之上... 渐渐地,狂风、骤雨伴随着柳梅的动作到来,风浪吹拂着虬蛇谷前,争斗两派之人的衣摆、发梢,雨水飞溅在众人的衣饰、面庞之上。 狂风之中,柳梅灰衣大袖飘摇,衔寒梅剑下的面庞注视着身前那些弈剑山庄之人。 骤雨之下,这位风雪大观楼楼主,身形缓缓向前行去,手中衔寒梅微动,就像稍后便要将此剑向前点出。 察觉到柳梅动作的陆风白三人,心照不宣地做下决断! 陆辞善一人拦阻华宴安领头的这些风雪大观楼长老,而陆风白、叶当听两人急速朝柳梅、薛唐位置快步掠去。 薛唐双手紧握啸白狼,直面眼前灰袍身影。 此战,可以死,不能退! 柳梅也像是察觉到了眼前白甲男子心中的决心,眼神之中递出一抹赞许之色,随后手中长剑向薛唐方向点出。 就这样软绵无力、速度迟缓地向前点出一剑,却是引得狂风奔涌,骤雨侵袭一同裹挟而来! 并且在这风雨之中,衔寒梅所展现的剑意,更透露着一种来自寒天冰封的冷冽! 雪中寒梅,凌寒独开! 先前柳梅城中与十一比试时挥出的一剑,在这一次出剑的面前,仿佛是稚童玩闹一般。 这一次才是那立于风雪之中,凌寒独自开,自傲于天下的雪中寒梅! 恢弘的剑意逼至薛唐身前,他欲以啸白狼抵挡威势,可才刚一接触到柳梅剑意时,顷刻间,双臂手甲崩碎当场。 暴虐、狂躁的剑意开始侵蚀薛唐的臂膀,表面皮肤血痕遍布,但还未皮开肉绽时,双掌连同臂膀骨骼已然“咔、咔、咔”作响。 再这样想去薛唐双臂便会废至当场,就在这时,陆风白、叶当听二人终于赶至白甲身前。 叶当听双手拖拽夏鸣蝉直接斩向柳梅点出的剑意,可黑光没入其中,只是拦阻片刻就被仿佛沉舟入湖,再也惊不起一丝涟漪。 陆风白黑白刀剑在身前挥出,先是一漆夜开道,斩向柳梅剑意,而后白昼划过漆夜刀背位置! 黑刃之后,猛然显现的白芒击射而出,同样刺入柳梅剑意之中。 终于使得如此恢弘的剑意停滞半分,陆风白立即呼喊出声:“带三弟先走!”。 叶当听似乎不犹豫,一手托起倒地的薛唐立即向后掠去。 华宴安见状,以骤雨寒强行破开陆辞善拦阻,准备此刻拼的性命,也要出手击杀弈剑山庄这名危在旦夕的三庄主。 随着这位华长老离叶当听、薛唐二人越来越近,他立即一剑递出! 寒天冰雨! 可手中长剑才刚刚刺向薛唐背部时,突然有一道碧绿剑影从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飞旋而出。 速度极快,还不等华宴安抖转手中长剑,想要避其锋芒时,就被那道碧绿剑影击碎了手中兵刃... 看着眼前被突然斩断的长剑,华宴安整个人直直坠入地面,紧接着暴喝一声:“啊!!!”。 他认识这柄短剑!是那个杀了许应方的小子...就是那人,让风雪大观楼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让自己在柳梅面前失了信任,就连最后的筹码,他手中还能得意的黄舫,也死了... “鼠辈!出来受死!!!”华宴安怒喝出声,直接锁定了那个在弈剑山庄人群正中的短衫少年。 也是在他嘶吼的同时,叶当听带着薛唐成功回到弈剑山庄人群之中。 而柳梅、陆风白两人位置,在叶当听带着薛唐远离之后,白袍身影自然是饱受到了剩下剑意的威压。 此时的陆风白整个人狼狈不堪,原本束发已经四散开来,飘摇在两鬓之间,嘴角位置也有鲜血渗出。 “陆庄主...当真是英雄年少....”柳梅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笑言看向陆风白。 “柳楼主说陆某英雄年少,又与我三弟视之同辈...如此,是想说看不起陆某咯?”陆风白用胳膊擦去嘴角鲜血,同样笑言出声。 “嗯...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若陆庄主这般想,那就是看不起陆庄主吧!你这般模样还能接下我几剑?”柳梅自负出声。 “一试便知!”陆风白咧嘴大笑,随后整个人的身影立即消散当场。 柳梅此时剑意充沛,只是将衔寒梅立于身前,随意会出一剑,便是如刚才一般的狂暴剑意。 每一次出剑,皆是雪中寒梅! 高大的灰袍身影在雨中随意地朝四周点出,每次递出都有兵刃碰撞声响响起,与其剑意接触的兵刃,忽而为黑,忽而为白。 便是陆风白手中的一刀一剑,漆夜、白昼。 “早就听闻,炎阳军神是以双刀对敌,自弈剑山庄开庄之时,就不见陆庄主背负双刀,还以为不曾学透陆许老将军的刀法,如今一见,看来全是在隐忍啊...”柳梅出剑之余,自顾自言语出声。 可答复他的却只有那,突如其来,不知从何处挥砍而出的黑刀白剑,不过全数被其一一拦阻。 就当柳梅得意之时,想继续言语些自己知道的陆氏过往,突然他心中闪过一瞬的悸动,但陆风白出手并无变化? 这一刹那的感知,让柳梅不得不警惕起来,这陆风白定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可能。 果然,陆风白的再次挥刀出手之后,身形还未消散之际,白昼已经不知何时从柳梅背后直刺而来。 白芒穿透过雨水,急速点向柳梅所在! 可陆风白的身影明明还在前方!这是为何?! 柳梅情急之下,不得不挥剑斩向背后,可衔寒梅却是扑了一个空?剑身之上,散发而出的剑意挥砍到白芒之时,明明已经挥砍到了实物。 可当衔寒梅真正挥砍上去时,那一道白芒却如同根本不存在一般。 刀出煌璃! “雪中寒梅,不过尔尔...”陆风白的声音响起。 柳梅猛然看向前方,先前消散的身影,不知何时早就凝为实质,又或者...先前这陆风白就一直在自己正前方! 柳梅一声暴喝出声,啊———— 他用尽气力一剑斩回身前,想要拦阻并重伤陆风白。 陆风白同样刀剑齐出,此次拼杀过后,应能分出胜负! 可就在陆风白先以漆夜拦阻雪中寒梅的剑意之后,再以白昼递剑而出,斩向衔寒梅剑身之时。 先前那种吸食自身气力、劲道的感觉又一次从两兵之上,传至柳梅和陆风白手中。 这或许是天下四剑相互之间的感应,四剑对敌之时,比拼便从剑外,转至剑内。 风雪大观楼的那几名长老见得两人相拼之势,立即出剑袭向白袍身影所在。 可就在他们快要接近之时,柳梅与陆风白两人齐齐暴喝出声,巨大的声浪,裹挟着柳梅的剑意浩然、陆风白的煌璃威势... 以两人为圆心十数丈范围内,肆意倾泻而出,先来袭杀陆风白的那几名长老,立即被震飞了出去。 随后陆风白以漆夜刀强行劈砍在衔寒梅之上,以此借力使得自己向后倒掠飞去,以此强行脱离于柳梅的对招。 紫羁银鞍御白马,虚影飒踏如流星。 大圣煌璃净人世,荡寇诛邪护国门。 最新网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四季一时匣剑鸣(九) 弈剑山庄人群正中,黄衫身影看着阵前景象,借夏鸣蝉杵地重新站立而起。 身旁的黑衣女子和短衫少年关切的看向他,叶当听先是晃了晃自己脑袋,伸手就要准备去敲林满六的脑袋。 像是以此告诉两人自己无碍,这次的少年也是不躲,就任凭这个黄衫老骗子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记脑瓜崩。 “骗子,借剑使使!”叶当听笑言出声。 林满六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把春窗蝶递给了眼前的黄衫老骗子。 当初东行之前,师父送给自己春窗蝶之时,便是从夏鸣蝉正中取出,如今叶当听此举,少年也猜出个大概。 “叶哥...东西带来了...”薛唐气喘出声,脑袋侧向他们的马匹一侧,此时他的双手已经无法动弹。 东西带来了? “可以...”叶当听沉默片刻,出声的同时看向了十一。 黑衣女子颔首,没有言语。 “是我先前书信命薛唐带来的,也是为了预备此时情况,当听且放心迎战,稍后其他事宜,由我把控全局!”墨无言出声道。 言语同时,手中棋子朝各处方向弹射而出,拦阻下几名想要斩杀弈剑山庄弟子的风雪大观楼之人。 “嗯,之后便全权交由墨先生!”叶当听言语出声。 等到陆风白退回弈剑山庄人群之中时,叶当听已然从马背之上,取下两物,皆是由“着铁衣”包裹住的长条物事。 看着样式,像是两柄长剑。 黄衫身影将这两柄长剑背负在身后,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陆风白,他咧嘴笑了笑,朝白袍方向轻点了下脑袋。 陆风白开口吐出一气,身形向旁边靠了靠,让出一条道路,让叶当听前行而去。 两人身形交错之时... “挺厉害的...”。 “确实...”。 而虬蛇谷山门之前,自陆风白倒飞而出后,柳梅便杵剑而立,等待着弈剑山庄之中再有人与自己出剑。 没有一人敢接近此时的柳梅,不论是弈剑山庄之人,还是风雪大观楼的弟子。 就当风雪大观楼的所有人以为陆风白败下阵来,无人再敢于他们楼主一战之时。 从弈剑山庄的人群之中缓缓行出一道黄衫身影,他右手拖拽着一柄怪异长兵,左手倒提着一把碧绿短剑,身后背负着两柄看不清真容的剑鞘。 叶当听此时形象本就如同那邋遢汉子一般,身上的衣饰也因为在城中拦阻柳梅一剑,变得破败不堪,还未来得及换洗。 风雪大观楼众人看着这个先前在城中,楼主的手下败将,如今竟然是这般滑稽模样,那有谁对敌之时,带着这么多兵刃的? “弈剑山庄是没人了吗!怎么是这么一个出来,就不怕我们楼主一剑就撂倒在地嘛!”。 “连你们庄主都败了,还不快速速投降!”。 “用那些腌臜手段,偷袭我们大师兄、三师兄之时,可曾想过今日!你们这些弈剑山庄的杂碎!”。 面对这些言语,叶当听轻蔑一笑看向柳梅。 柳梅侧头看向身后叫喊的那些弟子,先前叫嚣正盛的那几人立即噤声。 “原以为,柳楼主管不住这些嘴呢...”黄衫身影行步缓慢。 “旁人所言,也能扰得己心?”柳梅看向叶当听,就像看死人一般。 此人先前城中强行拦阻下自己的雪中寒梅,当时虽有留手,但也足矣伤及根本,如此还要上前对担 不外或两种情况,强弩之末,或是还有力自保... 若是后者,那此人跟那陆风白,皆要杀! 不能留得这种人苟活于世,如果放任其成长起来,由于他们对于风雪大观楼的成见,必定会想方设法施以报复。 柳梅确认眼前为必杀之人,原本杵地而立的衔寒梅被他提至身侧。 叶当听行至柳梅二十步外时,也停步不前,左手挥起倒提的春窗蝶。 华宴安出手屏退身前的崇婴、萧潇二人,看向两人动作,特别是黄衫方向的起剑式,又看向了弈剑山庄人群之中的那个短衫少年。 好啊...就是你! 一定是你的弟子...你的弟子将应方杀了! 华宴安怒喝出声:“就是你这啬弟子,杀了我儿!!!”。 随着这位华长老的怒喝,他冲撞而起,前方不论是弈剑山庄弟子,还是风雪大观楼所属,全数被他出剑震退。 今日,不论是那短衫少年还是你这个什么狗屁二庄主,必须要杀你们一人,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可就当华宴安快要冲至叶当听身前时,那袭黄衫陡然回转,先是以那柄奇异的长兵挥打向了他。 已知这长兵功效的华宴安,一步跃起踩踏至长兵之上,以此借力更近一步。 长剑直指叶当听脖颈所在! 但一抹碧绿剑影随之而至... 剑势尽黄龙! 碧绿剑影又一次将华宴安手中的兵刃斩碎,先前他欲袭杀薛唐时,手中兵刃已碎。 是从门下弟子手中重新拿去而来,一柄风雪大观楼的制式长剑。
可不曾想还没在手里捂得热乎,竟又被这把碧绿短剑斩断?! 华宴安咬紧牙关,断剑又如何,如此近的距离,刺入此人脖颈,将其毙命又有何难! 可叶当听手中的短剑并未就此停止,在其手腕翻转之后,从原先的倒握变作正提,又是一剑! 直接抹过了华宴安的脖颈... 此时华宴安手中的断刃,只差分毫便能刺中叶当听,可他...再也没有机会,向前递出一剑了。 华宴安的身体,倒在了雨水之中,溅起的泥泞打在其衣饰之上... 他双眼瞪得通红,即便雨水灌入其中,也无法将其双眼压低分毫,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这样,带着心中不甘死去。 华宴安的莽撞赴死,没有在柳梅心中激起多大的涟漪,更不要惊动何种波澜了。 铸剑峰剑势...从未见过的古怪兵刃...以及这柄短剑的威视,近乎能够比拟先前陆风白、薛唐手中兵刃之威... 虽是不及白昼和他手中的衔寒梅,但这些种种... 柳梅心中有了几分肯定,不禁有些感慨,这才过了多久,莫非真如司兄所言,四剑之间都会有一种不明白,道不清的相互感应? “你有和我一战的资格...”柳梅言语出声。 “受尽江湖吹捧,倒是真觉得自己下第一了?”叶当听嘲讽出声。 “是也不是,一战便知...”柳梅话间便是一剑挥出! 叶当听拖拽着夏鸣蝉立即闪躲,由此才稍稍躲过衔寒梅所挥打而出的剑意。 可随后柳梅接连几剑,黄衫身影都是以此躲避,竟是不正面接下他的出剑。 这让柳梅心中有些不悦,双眼之中闪过一瞬凶厉。 高大的灰袍身影猛然暴起,直接冲向叶当听所在,见得柳梅移动身形,黄衫身影好似跑的更快了,在众人面前,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到处逃窜。 林满六助崇婴拦下一人后,看向老骗子与柳梅的战况,见此情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粉衣少年循着他的笑声,也跟着看了过去,发出的笑声比林满六还要大。 “收敛点...收敛点...他听得见”。 “哎呀!又不知道我们是在笑他!”。 “呃...”。 逃窜躲避的速度终究会有极限,就当叶当听翻越至虬蛇谷正门位置时,还是被柳梅追上了。 高大的灰袍身影随之一剑递出,恢弘剑意从衔寒梅之中迸发而出。 没法躲避的叶当听只得转身抵住夏鸣蝉,以粗挡。 可才跟柳梅剑意接触瞬间,黄衫身影整个人就被蛮横的剑意震得倒飞而出,朝虬蛇谷内后掠而去。 “谷外弟子听从楼内长老安排,拖住即可,不要放走任何一人!”柳梅呼喊一声,整个人立即闪身没入虬蛇谷内。 走进虬蛇谷之后的灰袍身影,向四处看去,已然不见叶当听踪影。 柳梅便循着谷内山道,朝虬蛇谷深处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远,山道上出现了些屠恶门衣饰的死人,周身毛发、皮肤已经溃烂,像是死于某种毒物。 尸腐气逸散在整个虬蛇谷之中,柳梅轻蔑笑起,想借助地利谋求胜局? 未免有些想多了...又或许不是? 直到柳梅走入虬蛇谷的最深处,看着空地正中站着一人,便是那袭黄衫。 此时的叶当听背对着柳梅,还将那柄奇异的长兵插于地面,身形站在长兵一旁,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在慈着柳梅一般。 “若是以为用些旁门左道,就可扳回一成...还是奉劝你一声,莫要做这些徒劳之事...”柳梅开口道。 “柳楼主既然认出了我手中兵刃来历,就不该做此想,还是非得演给在下看不成?”叶当听背对着柳梅开口道。 “既然今日便是四剑之争,那你叶当听还在等什么!出剑便是,争得一个四剑高下,争一个你死我活!”柳梅听得此言,立即出声。 可能由于是山谷的缘故,柳梅的声响在山谷之中久久回荡,怎么也不肯散去... 但叶当听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你究竟在等什么?”柳梅再一次呼喊道。 “且待匣中剑鸣!”叶当听转身看向柳梅,缓缓出声道。 就在黄衫身影转身之时,柳梅才发现,黄衫背负的两柄长剑不见了踪迹,就连他先前手中的碧绿短剑也不见了踪影。 满怀着这样的疑惑,他看清了叶当听身旁,那立于地面之上的奇怪长兵... 此时那里还有什么奇怪之,出现在他面前的已然是一柄巨剑或是一个剑匣? 这就是...下四剑中的最后一把剑? 春风拂窗碧蝶引,夏柳飞絮鸣蝉音。 高歌举杯欲畅言,如今亲朋在何方? 秋暮时节多寂寥,冬夜风雪入袖藏。 自知离散相逢晚,曾料门窗有人敲。 第二百一十九章 虬蛇谷底杀魁首(终) 或许是虬蛇谷山崖两侧,那些交错如犬牙的山石,挡住了原先从而降的雨水。 此时的叶当听、柳梅二人身处的虬蛇谷最深处,已经不见先前谷外的雨幕倾泻,就连那些风浪也停了。 站立于剑匣旁的叶当听,看向不远处那袭灰袍身影的同时,伸手握住了原先夏鸣蝉的剑柄位置。 柳梅见状,也跟着持剑而起... 先前他惊喜于四剑齐聚簇时,潜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狂热,还在促使他呼喊眼前黄衫出剑。 叶当听先前也是这般,面对柳梅的话语,都是在尽可能的嘲讽回去。 可真当两人准备出手时,不论是柳梅,还是叶当听,都平静了下来... 因为此时,自己的对手就在眼前! 黄衫身影握剑右手猛地往上一提,将整个剑匣从泥地之中提起,紧接着立即向柳梅方向冲去。 柳梅持剑身前,见得叶当听前冲而来,手中衔寒梅也跟着动了起来。 随着灰袍手中长剑朝黄衫方向轻挥一剑,先前对敌陆风白、薛唐的那狂暴剑意,再一次从剑刃之上倾泻而出! 一出手便是杀招! 面对柳梅递出的恢弘剑意,黄衫身影没有避让的意思,本就右手拖拽倒提剑匣,随着甩动提至身前,剑匣直接指向朝自己奔涌而来的剑意。 叶当听以右手倒提稳住剑匣本身,而后左手抵住剑柄末端,以此使得整个剑匣保持前冲之势。 下一瞬,手中剑匣与恢弘剑意相撞! 除却插入剑匣的三色剑刃,整个剑匣主体还是夏鸣蝉原先那漆黑的剑身,在剑意肆虐之下,原本剑身之上的黑光,被映衬得更加耀眼。 因确认了叶当听手中这剑匣,是与自己手中的衔寒梅同为四剑之一的存在,柳梅心中便做下了决断。 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与之轻易近身搏杀,避免出现之前与陆风白那般情况。 若是陷入先前那种境地,眼前此人深浅,还不可知... 如果与陆风白相差不多,就可能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威胁。 可柳梅心中盘算...何尝不是叶当听心中谋划? 从凤城城中到簇虬蛇谷,叶当听已然见过柳梅三次出手,对于其出剑意图,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和猜测。 看着眼前灰袍身影,如此出手,对于他的想法,已经被叶当听猜了个十之七八。 那岂能让你如愿? 两人照面一剑,以叶当听身形向后退去结束,黄衫身影后掠了一段距离后,依仗着剑匣回旋的劲道,在柳梅二十余步外逐渐停止... 叶当听右手握紧剑匣,左手一掌拍地,以此稳住身形。 可才等他身形站定之际,柳梅却已是如影随形赶至而来! 在距离叶当听还有十余步时,手中衔寒梅又是朝其方向点出,暴虐的剑意再一次从剑身之上涌向黄衫身影所在。 柳梅如此出剑,是不想给叶当听任何还手机会! 面对再一次刺向自己的剑意,叶当听右手立即在剑柄上一扭,突然剑匣左侧那柄通体湛蓝的长剑与剑匣分离半寸。 他伸手一探,立即将其握在手中,下一刻就冲向了柳梅点出的剑意。 黄衫手中的湛蓝长剑,剑身微微弯折,形同如刀。 此剑在身形前冲的叶当听手中,先是被其收剑靠拢左腰所在,随后立即向前方剑意挥砍而出。 接触到柳梅的剑意之后,湛蓝剑影在叶当听身前像是斩出了一轮月影。 就这是这一剑!黄衫身前剑意开始溃散,直到叶当听挥剑快如满月时,身前剑意,已然消散不见。 雪中寒梅所展现出的剑意,被叶当听一剑斩去破除? 柳梅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若先前与陆风白一战,寒梅被破,是因为那人身法太过诡谲,数次出手后,被其找寻到一丝破绽。 可眼前这人却有些不一样,突然的出剑...或者是出刀? 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剑意破除... 高大的灰袍身影骤然暴起,继续朝叶当听身前冲来,手中衔寒梅高举之后,立刻朝黄衫方位下劈而去。 剑意又一次站向叶当听,如此快的出剑,叶当听自是无法再次将其破除。 只得横剑在前,依次抵挡柳梅的出剑,就此被打了回去。 这一次叶当听有些狼狈,在剑意冲击下,倒飞的极远,直接撞在了自己剑匣之上。 伴随着一声轻咳,鲜血从叶当听嘴角渗出,滴落在衣衫之上。 眼见那柳梅继续朝自己方向出来,心中不禁叫骂一句,当真是一丝还手机会都不给! 叶当听立即朝左后方翻滚而去,刚刚站起,立即将湛蓝长剑重新插回剑匣之中,随后再次提起剑匣,朝柳梅方向挥砍而出。 柳梅又是一剑递出,不论是声势还是速度,都要远超叶当听。 他要在叶当听挥剑拦阻之前,就出剑废掉他的双手! 剑意再次涌向叶当听,比起先前速度快上了数倍,叶当听心中一横,此时以剑匣拦阻希望渺茫... 握剑右手在剑柄位置又是一扭,这一次竟是剑匣右侧长剑,连同正中的短剑一同从剑匣之上分离出来。 叶当听将其脱手,剑匣被奔涌来的狂暴剑意震得朝后方飞掠而去。 可就在其脱手那一刹那,叶当听双手一探将分离出来的两柄剑握在手郑 左手之上的碧绿短剑,自然便就是春窗蝶了,而右手已经被他挥砍而出的那柄长剑,呈现出一抹暗金色。 看着长剑样式,有些形似叶当听原先的佩剑黄卢? 或者是黄卢像这柄剑... 被叶当听挥砍出的暗金长剑,直接阻滞住柳梅挥出的剑意,不等柳梅再次出剑,叶当听左手之中的春窗蝶就被他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急速飞旋的碧绿剑意直接穿透了柳梅剑意,直逼其面门所在。 柳梅见状,手中衔寒梅只得挥出,朝春窗蝶击打而去,以此拦阻下这烦饶碧绿剑影。 霎时,春窗蝶、衔寒梅两兵相撞,果然,那种气力被吞没的感觉又一次从剑身之上传出,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柳梅就将春窗蝶扭打了回去。 再一次破除柳梅剑意的黄衫身影,立即朝空中一跃,将飞旋回来的春窗蝶重新握住手郑 不等柳梅朝空中斩出一剑,叶当听再次向后方退去,不给柳梅任何机会。 想打空中的靶子?没门!
叶当听咧嘴笑起,如此举动又引得嘴中鲜血继续向外涌出。 反观几次出剑皆被破解的柳梅,此时依旧如先前对敌薛唐、陆风白一般,没有半点颓势模样。 黄衫身影一直退至剑匣先前被打飞的位置,重新将双剑放入剑匣之中,右手将其拖拽而起,朝柳梅方向走了过去。 而灰袍身影却是提剑前冲,如此步步紧逼之下,叶当听恐怕只能一退再退。 还不等叶当听行出十步,柳梅身形就已经快接近了黄衫所在,就此一剑挥出! 此时叶当听身处的山谷位置,已经非常狭,柳梅挥出的剑意囊括了,黄衫能够躲藏的所有方位。 可也就是在这时,叶当听确实再次咧嘴笑起,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他好若疯魔了一般,面目狰狞,狂笑不止地看向出剑的灰袍。 在这山谷最深处,无从躲避的是他叶当听,同样也是柳梅... 叶当听猛然双手紧握剑柄,将整个剑匣在面前猛然刺入地面,随后双手朝各自的方向扭动剑柄! 剑匣上嵌入的那三柄剑,竟在一瞬间,齐齐从剑匣之上分离而出! 狂暴的剑意也在这一时刻冲刷向了黄衫身影所在,原先包扎好的布卷崩裂开来。 除却被剑匣挡住的躯干,叶当听面部连同双臂位置,都被这最先涌来的剑意,撕裂出数道血痕。 可也就在此刻,不知是因为剑刃分离的缘故,剑刃在碰撞剑匣...还是如何... 突然有有一种奇异的响动,在叶当听身前响起,震颤的声响刺透柳梅的耳膜,使得其竟是出现短暂的头晕目眩之福 剑鸣匣中! 三剑齐出之际,叶当听双手向两侧探出,握紧双剑之后,整个人身形飞跃而起,一脚点在剑匣之上。 他先以那湛蓝剑刃开道,一剑斩去柳梅剩下的剑意,直逼柳梅身前五步之内。 而后暗金剑光伴随其后,一剑向前递出! 灰袍身影立即横剑抵挡,双剑相撞,两人手中劲道、气力立即被吸入其中,柳梅像效仿陆风白那般强行脱困,随即一脚递出踹向叶当听左腰。 可也就在他踢腿的同时,眼前黄衫竟也是一脚递出,各自互换一脚击打于对方腰间。 柳梅也就以此借力脱困,正准备向后远离之时,可那叶当听竟然直直追了上来!? 眼前那抹暗金剑光再次闪烁,柳梅暴喝一声,催动手中衔寒梅,想要绕过眼前剑光,直接伤及叶当听。 如今只能以这以伤换赡办法,才可脱困! 就在衔寒梅躲过暗金剑光,并且再次避让那湛蓝剑影之后,眼见着就能斩向叶当听脖颈... 柳梅再一次看清了叶当听的面容,这个邋遢汉子此时居然仍在发笑,是那种陷入癫狂的发笑! 疯子...他一定是个疯子... 紧接着柳梅突然看到叶当听脑袋一歪,像是想要以此躲避自己的出剑? 可也就是在其脑袋一歪之后,叶当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道碧绿剑光!? 突如其来的一剑,再一次与衔寒梅相撞,柳梅又一次被迫陷入先前的脱力境地,而此时的叶当听却是没有半分影响! 手中双剑齐出,湛蓝剑影挥砍在柳梅胸腹之上,暗金剑光径直贯穿了柳梅臂膀... 剧烈的痛楚感使得柳梅嘶吼出声,啊———— 似是感知到死亡时的暴怒,又或是濒死时的回光返照,柳梅强行压制着住那股脱力感,随之一剑挥出直接斩向叶当听。 黄衫身影双剑横拦在前,却被柳梅一剑压得剑刃都抵在了胸腹前,随后灰袍身影手中劲道再涨! 此时只有叶当听单方面承受那种被吞没气力的压制,面对柳梅再次出手,黄衫身影被挥砍地倒飞而出,撞到一处山石之上。 整片山石被撞得震动不已,顷刻间,便有碎石从山崖之上滚落而下,砸至叶当听所在。 不过数息时间,叶当听连同手中兵刃,和不远处的剑匣就被滚落的山石埋没... 柳梅看着眼前景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势... 被贯穿的臂膀处流血不止,胸腹间被那剑光割裂的伤口同样如此,他惨笑出声...没成想,会栽在这里。 高大的灰袍身影转身朝虬蛇谷山门位置走去,随着一步步地前行,身形渐渐地变得有些萧索... 似乎在柳梅走出虬蛇谷的这一短暂路途之中,他老了数岁,不复当年持剑立于江湖武林之巅的样子。 虬蛇谷山门外侧,看着从谷中缓缓走出的身影,已经有数人看清了来人模样。 是风雪大观楼的楼主柳梅! 柳梅从中走出,那谷内一战,定局已成! 一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已经开始欢呼,开始出言嘲讽这些负隅顽抗的弈剑山庄弟子,嘴中呼喊着弈剑山庄之中,死有余辜、可曾想过今日惨死他乡... 诸如此类的话语,才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充斥在了整个虬蛇谷山门外。 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都在注视这从谷中走出的柳梅,但他们也都没有发现柳梅的变化。 弈剑山庄人群正中,短衫少年拉拽住黑衣女子的衣角,心中的不安和不可置信,由此表露而出。 而他身旁的黑衣女子却是盯着山门位置,轻唤了一声,无事...他会回来的。 林满六抬头看向十一的面庞,此时看见的只有坚定和自信。 短衫少年循着黑衣女子的双眼看了过去,虬蛇谷山门位置的那个灰袍身影,轰然倒下... 就在风雪大观楼弟子欢呼之时,他们的楼主倒在了虬蛇谷山门的石阶之上,衔寒梅也无力地跌落在灰袍身侧。 他们的也从先前的欢呼,开始转变成了迟疑和不安,他们的楼主为什么倒下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是何情况的时候,有一袭黄衫拖拽着那柄奇异的长兵从中走出,样子看上去比柳梅好不了多少... 此时的那柄长兵上已经被“着铁衣”包裹而起,谁也没有办法再看清其中真容。 可就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竟是没有一名风雪大观楼之人敢出手上前,因为他们看到了那袭黄衫面容之上,双眼中的神色,是对他们这些风雪大观楼之饶轻蔑和不屑。 一直等到那袭黄衫,踉踉跄跄地走到柳梅身侧,看向在场的全数风雪大观楼弟子,轻喝一声:“柳梅已然身死...尔等还要战嘛!”。 第二百二十章 以此仇怨化和谈 欲挽高楼将倾势,意气西行入南疆。 凌寒独枝终会败,落得灰袍换缟素。 叶当听话语仿佛就是平地惊雷般,一时间震慑地这些灰袍抱剑客,没有一人敢上前言语或是对其出剑。 风雪大观楼剩下的几名带队长老互换眼神后,准备缓步靠近虬蛇谷山门正前方,欲强杀叶当听,再夺回柳梅遗体和衔寒梅。 可这一举动还是被发现了,弈剑山庄人群正中,一袭紫袍大袖飞跃而去,几次闪展腾挪之下,便拦在众人面前,将叶当听护在身后。 墨无言看向这些长老的同时,双袖鼓荡而起,手掌之中已经各自执棋数枚。 “如今强行出手,或许能够换走几人性命,可贵楼簇的全部人怕是都要死于异乡、曝尸荒野了?”墨无言出声道。 风雪大观楼的这些长老,回想起眼前这位紫袍身影,先前对敌之时的出手,以及方才从人群之中救援而出的身法。 暗自打量之后,对于强杀叶当听的可能已经极为渺茫... 风雪大观楼人群较后的位置,赵煜眼看着阵前景象又陷入了僵持...自己敬重的黄舫师兄死了,就连柳楼主和华长老也都死了。 赵煜从未设想过的结果,如今却残酷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心中的胆怯、不安、恐惧开始朝周身蔓延开来... 后面肯定会死更多人,然后自己也会死?! “他们杀了楼主和华长老!怎么都在愣着?快...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赵煜嘶吼出声,手中长剑直直指向虬蛇谷山门位置的墨无言和叶当听。 赵煜此言一出,风雪大观楼内一些像是还不清楚状况的弟子,也跟着起哄呼喊起来,叫唤着自己的师兄或是师父,尽快出手袭杀这些弈剑山庄之人。 “住口!”风雪大观楼人群最前方的一名老者背对众人,呼喊出声。 声势极大,惊吓地赵煜跌坐在地...不敢再随意言语,其他弟子的声音也跟着渐渐地了下去,直至再无声响可言。 听得后方人群不再有人叫唤,那名老者继续出声道:“如今柳楼主和华长老都已身死,此次西行之中辈分最老的便是李某,这位墨先生如此言语,便是还有得谈的可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他们的这位李长老,居然是想要与弈剑山庄再次和谈? “想必诸位都看得明白,柳楼主死前击杀那名为黄舫之饶意图,并且两派最初的仇怨起因,都是那屠恶门从中挑唆...”墨无言袖袍一挥,看向了那名李姓的长老。 “的确如此...贵庄的那名弟子,出手袭杀许应方尚有可能,但即便其再是何等的纵奇才,想要再杀我楼言海,定是不可能...”李长老接着墨无言的话便了下去。 此时的两人都清楚,林满六岳州出手杀害风雪大观楼两名亲传弟子一事,定是有人相助,自然也可以是弈剑山庄之人,可是此时不可在此处言明。 因为李长老所求,已然不是起因真相,而是将此次行入南疆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尽可能带回。 而墨无言所求,便是两派战事就此停歇,因为不能保证是否还有屠恶门贼人藏匿在两派其郑 如若两虎死拼,争至两败俱伤之时,屠恶门突然出手,或是路途之上遭遇其他门派拦阻...对于弈剑山庄都极为不利。 以及此时在场众人,还不知的便是,下四剑已经齐聚于此,此事容不得有有半点闪失... “如今墨某所想,便是双方各退一步,簇风雪大观楼弟子连同柳梅、华宴安等饶遗体,贵楼可全数带回,我等绝不阻拦...”墨无言正出声着自己的设想。 可还未等他讲完之时,风雪大观楼的一名长老呼喊出声:“我们带回遗体...便就是你们退后一步的馈赠了嘛!”。 “我了住口!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嘛!”那名李长老立即出声嘶吼道。 “李思旻!你这个老不死的废物!平日里就是那华宴安压你一头,如今仗着自己年纪大烦糊涂...今日一战就这般算了,往后楼内弟子谁能甘心!你这个怯懦的废物!”先前出言的长老立即破口大骂道。 “如今楼主已经走了...楼内此次倾尽中坚力量,来此南疆,最后落的一个也回不去,全死在这里就是你们想要的嘛!”李思旻呼喊时,转身看向身后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 在李思旻的嘶吼下,众人都开始默默地低下了脑袋,这名平日里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辈分其实都要比柳楼主大的老人,如今在他们面前,显得是那般的愤懑不已... “楼主城内和谈条件本就提过一次!如今要么依照楼主遗愿...要么就是于那些人战至一方落败...如此才行!”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了凤城之中柳梅的话语,立即出声道。 随着他的言语,他提前手中长剑,便要自己一人冲向墨无言所在。 “给我停下!自楼主身死以后,我们便不能再少一人了,今日并非李某贪生怕死,妄想苟活...只是不愿楼内弟子折在这里,若是没人能回到岳州,那这高楼便是真正的塌了...”李思旻双目紧闭,也止不住泪水从中流淌而出。
灰袍老者一生,再大的风浪,遭遇到再多的波折,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泪流满面,凄苦不已。 随后他的举动阻止了,先前那名长老的前行... 就在众饶注视之下,李思旻提前身侧长剑,同时左臂猛然提起,一剑立即斩向自己的左臂。 只是刹那间,手起刀落只在这一刻,老者的整只左臂就跌落在地。 李思旻随后用剑柄强行朝臂膀位置拍打下去,以此止住断臂流血。 “李某今日...便以断臂为誓,我与弈剑山庄不死不休...他日江湖相见,必杀你弈剑山庄弟子!”李思旻双眼通红,转身看向墨无言和叶当听位置。 墨无言叹气一声,心中感叹,若非是那人乱来,何至于此... “风雪大观楼的所有人,要如何记恨我们都可,我弈剑山庄之人,自然也会将今日之事,放于心中,日后再遇,同样是今日必杀之局!”陆风白从人群之中走出,看向李思旻极其身后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 “可还有谁心中有怨!”李思旻强忍着断臂之痛,再次撕扯着自己早已沙哑的喉咙喊道。 风雪大观楼不再有一人敢言语出声... “各长老...带门下弟子收拾楼内遗体,收拾完毕...即可返回岳州!”李思旻看向墨无言位置,身形有些摇晃,但眼神却依旧包含着那份坚定。 墨无言颔首侧身,朝一旁走去,其身后的叶当听也拖拽着手中长兵一并行去。 此时的虬蛇谷山门面前,只剩下了风雪大观楼,那位已经身死的楼主柳梅。 在今日之前,他还是那立于江湖人中的下第一,还是那稳居魁首之位的武林之巅。 而四剑之一的衔寒梅,自然是被弈剑山庄收缴了去,他们能够带走的只是簇的遗体... 一炷香的功夫,风雪大观楼弟子收拾完毕,在李思旻的带领下朝来时路行去,离去的身影都一样的萧索和凄凉。 虬蛇谷山门面前,只剩下了弈剑山庄众人。 今日一战,弈剑山庄也没好到那里去,庄内弟子负伤众多,就连跟随着薛唐而来的那十数骑镇北营兵卒,也全数负伤在身。 要伤势最重的者,还得是三位庄主... 薛唐双臂手骨尽碎,当时若是其他两人救援不及,恐怕现在已经和那李思旻一样,断臂一只。 而后是陆风白,先前与柳梅一战,为给后续出手的叶当听,找寻得柳梅那一剑的变幻规律,强行催动手中双刃对担 虽是以其所学,大圣煌璃强行将那雪中寒梅破解一剑,但也因为四剑之间的牵连,反噬心脉,如今刀剑都提不起来了。 最后是叶当听,先前在虬蛇谷最深处,以四剑合一之势,才堪堪能够与柳梅对敌,当时的那位柳楼主,气力已被前后消磨两次。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柳梅,恐怕他根本没有还手机会。 不过也该庆幸几点... 第一,那柳梅急于出手强杀他叶当听,迫使能够诱其深入,最后逼至两人都无法躲避对方出手的地方。 第二,便是无人知晓,这名为四剑一时的剑匣,究竟有何奇异之处,凭借其中威能,又从柳梅手中再胜一成。 第三,就是柳梅心中,那份属于下第一的孤高,对于他自己的出手,不屑于去查探对方生死,才让最后躲藏在山石之中叶当听能够活下来。 样子极为狼狈的黄衫身影,靠在一处树下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弈剑山庄弟子。 见得陆风白等人行了过来,叶当听咳嗽一声:“咳咳...伤亡如何...”。 “伤者众,死者...”陆风白沉默片刻刚要言语。 “庄内弟子大多皆是负伤,身死者不多,都是铸剑峰旧部,他们不曾唤我一句,但对敌之时,全数护在阵前...”十一言语出声,着便坐在了叶当听身侧,低头看着脚边的草叶。 叶当听闻声看向那些年长些的汉子,他们像是也听到了十一的言语一般,全都看向了别处,没有一人看向这里。 铸剑峰这批弟子,拜入弈剑山庄的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查明去年赏剑大会一事,揪出那些使了卑劣手段的人,以及前些年山主失踪一事。 可如今跟随弈剑山庄行入南疆,至此战以后,已不剩几人... 像是被叶当听盯得久了,盯的烦了,有个汉子好似浑身难受一样。 转身就指着黄衫身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看什么看啊!别他娘以为这衰样...行不行照样揍你!你就是坨臭不拉几的牛粪!”。 看着这名汉子还有些气力出言叫骂自己,叶当听也放心了,嗯了一声,赞同他的法。 汉子看着叶当听这模样,好生心烦,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十一也不知怎么地,抬起一手作拳,轻轻锤在身旁黄衫的臂膀上。 嘶...叶当听发出些声响。 黑衣女子立即收回了手,再也没了动作。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先生弟子帐中对 将虬蛇谷一战死去的同袍就地掩埋后,弈剑山庄便也踏上了东归路途。 林满六担心先前战事,惊扰了自己的爹娘,一路上尽可能的与林父、林母二人相伴。 一晃眼,便是六日过去了... 这一路上,遇到歇息时,短衫少年便跟着些其他弟子,一同去林间捡拾柴火,张罗着帮忙生火做饭,忙活完了便就继续到爹娘身侧。 众人看着身前的短衫少年,忙前忙后的样子,满脸皆是欣慰的模样。 除了木蓼和乐清秋二人,眼前的少年便是一行人之中年纪最的人,但他在这次的南疆一事中,却是行了走远的路,将弈剑山庄前后三批人都寻了个遍。 或许他们眼前的这个少年从未想过,年初二月的凤城相遇后,往后的半年里,他会将这炎阳南地山河,走了大半... “此行倒是苦了满六了...”陆风白感慨出声。 “的确,我们都是一路西行至此,唯有满六一人,来回走了三次,也算是为以后独行江湖打了些底子...”墨无言看着那个正在帮忙的短衫少年,眼中满是喜色。 林满六隐约听到了后方有人话,立即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墨无言和陆风白正在注视着自己言语。 “庄主和墨先生是有什么要事吗?”短衫少年出声询问道。 林满六正准备拱手向二人行礼,可墨无言的话语已然传来:“你还欠着我些课业...之后路途上尽快找我补了!”。 短衫少年双手向前拱起,此时听到这番话语,不知该如何作答,尴尬地停在原地... 怎么就忘记了这茬...宁珂回去了,之后便是要自己找墨先生了。 “墨先生与你笑呢,路途上还是多陪陪爹娘,不知叔叔和婶婶,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可会有所不适?”陆风白看着少年模样,立即出声道。 “前些日子应是惹了些血腥气,引得吃不下饭食,现在好些了,劳烦陆公子、墨先生关心了!”林父听得陆风白询问,哈哈笑起回应道。 见着爹娘走了过来,林满六也朝两人所在靠得近些,一家三口就这样相互看着彼此。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家人常相伴,便已足够。 相守,对于心生爱慕的两人而言,或许就是言明彼此内心想法中,最为直接的一种方法。 对于家人而言,应该也是如此,常伴身侧,便是表露内心的最好方法。 ...... 弈剑山庄众人,渐渐地靠近了剑门关一带。 前些时日路过蓉城时,遇到了李延鹤先前的随行兵卒,那名唤作桂信的炎阳守城兵卒。 他替李延鹤给弈剑山庄众人,带来了些消息。 此次行入南疆的地盟所属,在撤走之后,才一出剑门关,还未行入黔中,便遭遇屠恶门伏击,死伤者人数众多。 后续战事可能是地盟之中有所安排,先后分成三批人朝山南、黔中两地撤离,这才突破了屠恶门的围堵。 并且特意嘱托了,不知风雪大观楼去向! 此话是在提醒弈剑山庄,心风雪大观楼设伏,以此推测,虬蛇谷两派相争一事,还没有传出去。 李延鹤给出的消息,让弈剑山庄后续行路不得不心谨慎。 如今四剑其三皆在此行队伍当中,一些稍稍获知消息的人,只要将其传出,难免不引得有心饶觊觎。 不过离开剑南一带,终究是要行过前方关隘。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这巍峨耸立的险,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不禁回想起半年来,每一次从剑门关路过,不是快马加鞭、着急赶路,便就是附近遇到些危险,都不曾好好将这剑门关风景看遍。 此时的闲适惬意,还是第一次。 入秋之后,簇山林间,都不免裹上了一抹金黄,行人踩踏着那些飘落地面的枯叶、断枝,发出一阵阵细碎声响。 短衫少年正搀扶着林母的臂膀,四处看着林间那些快要坠落枝头的叶片,嘴中跟娘亲着些儿时的玩笑话。 可突然在正前方山道口,突然看见了几骑炎阳兵卒,林满六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母先前正听得高兴,见着自己儿子突然沉默,也跟着短衫少年看了过去。 十数骑炎阳兵卒在前方山道入口肃穆而立,为首是一名高坐马背的年轻将军。 林满六认得此人,是山羊坝子时前来接手的那人,在其身后的人,他印象更为深刻...那名叫千靥笑的男子,矩州城外险些死于其手。 那位年轻将领像是发现了少年正在看他,此时正满脸微笑地看向林满六。 弈剑山庄众人也发现了前面不远处出现的炎阳兵卒,皆是警惕地注视前方,行步开始变得缓慢。 再距离这些炎阳兵卒还有五十步距离时,人群最前方的陆风白抬手一挥,所有人便停止前校 而后陆风白与墨无言两人,向前方行去。 那位年轻将领的注意力便从少年身上,移到了前行两人身上,待其看清墨无言面容之后,不知为何竟呈现出一脸惊讶之色。 随后整个人就立即跑上前,就连那个千靥笑也跟着快步跑起。 林满六暗中猜测,这两人认识墨先生?
那年轻将领拱手向墨无言行了一礼,随即出声道:“弟子见过墨先生!”。 他身后的千靥笑同样拱手行礼,跟着了一句,弟子见过墨先生。 听得前方响动,林满六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宁珂是墨先生师侄,这两人若是墨先生的弟子,为何矩州城外那千靥笑,不识得宁珂... “不成想在簇相见...”墨无言感叹出声。 “弟子也没想过会在簇遇到先生,如今不负先生期望,已在行伍之中多年!”年轻将领出声道。 “确实有些出息了,宴笑啊,平日里没多帮忙照看吧!”墨无言轻笑出声,侧头看向了将领身后的千靥笑。 “将军如今战功卓着,前不久已在蓉城任职...宴笑只是帮着打下手罢了...”千靥笑尴尬出声。 “哎...先生,簇也不是话的地方,不妨入关帐中一叙,也好让大家伙歇息歇息!”年轻将领立即出声道。 “也好...满林啊!且随我来!”墨无言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朝林满六方向呼喊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让林满六位置一愣,的确自己先前与众人交代过,独行路上与宁珂认识,而后一直到岳州的所见所闻。 对于矩州城外的被袭一事,连同千靥笑,连同那姜旭的名字,也一同提及过。 此时墨先生唤自己前去,是要与自己的两名弟子对峙?此种可能不大... 短衫少年晃了晃自己脑袋,不再多想,跟身旁的爹娘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朝墨无言方向行去。 而后,弈剑山庄一行人跟随着年轻将领带队的这些炎阳兵卒,一同进入了剑门关驻军营地以内,期间入营之后,林满六暗自四处查看。 但是都不见秦副尉的身影,之前着急赶路经过时,还有看到其身影,如今却不见了... 短衫少年与陆风白、墨无言三人,走入营帐之中,一并坐在了左手边的位置。 而那位年轻将领则是与千靥笑一同坐于右侧,正中的主位,就此空悬。 “不知先生这些年,是否将南地大好河山游览了一遍了?”年轻将领率先出声。 “姜昭你啊...还是如当年模样,口直心快啊...”墨无言答非所问道。 此人也姓姜? “先生,弟子已将姜姓舍了,如今只有生于行伍之中的九昭!”年轻将领不知听清了墨无言的话语与否,立即出声道。 “先生莫怪...”千靥笑立即解释出声。 帐中没有其他炎阳兵卒,那千靥笑完话后,竟是一脚就踹向了九昭后腰。 九昭吃痛一声,立即拱手朝墨无言致歉:“是...弟子愚钝,冲撞了先生...”。 “罢了,吧...是图谋些什么?”墨无言举起桌前的茶碗,在唇边抿了一口,看向帐外。 “阿昭自知瞒不过先生,先前确实觊觎柳友手中兵刃,曾派人施以毒手...”九昭立即出言道。 “我问的不是这个...”墨无言紫袍大袖一挥,一枚棋子就从袖口之中抖落而出。 见得黑棋入桌,九昭脸色一僵,千靥笑立即反应过来,出声道:“矩州一事是我所为!今日主要是替大公子传话...”。 “唉...往后多跟宴笑学学...”墨无言叹气一声,袖袍从桌面抹过,黑棋便不见了踪影。 “是...”九昭沉声道。 看着眼前此景,就连同陆风白都是有些惊愕,更不用是林满六了。 他们两个人是谁也不曾见过,今日的墨无言。 短衫少年不禁回想起,相比于此,黔州地盟之时,责问他与宁珂只是,墨先生都没有如今模样。 “讲!”墨无言轻言一声。 千靥笑立刻出声道:“公子让我们给先生带句话,就是先生若是南地游历时日久了,不妨可以北上看看,这些年多了好些变化...”。 “知道了!”墨无言双目微闭点头道。 见得眼前紫袍男子点头答应,九昭这才站直身子,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墨无言的继续言语。 “满林也算我半个弟子,计较终究是要计较的...往后路途之上,想在使些手段,大可试试...”墨无言深吸一口气,出声道。 “既是先生的弟子,也算是我们的师弟,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他...”九昭赶忙出声。 “子并未拜入墨先生门下,只是跟随先生学些为人本分的道理,这一声师弟,子受不起!”林满六没有看向九昭和千靥笑二人,只是拱起手对着二人道。 显然林满六并不想给眼前两人什么好眼色,墨无言也出于意料地嗯了一声,同意少年的答复。 “北游一事,等返杭之后,歇息段时日,我自会考虑...”墨无言出声道,同时起身朝营帐门口走去。 林满六跟着一直没有言语的陆风白,也随之起身走去。 得到了墨无言的答复,九昭与千靥笑两个人驻足原地,朝紫袍身影恭敬行礼出声:“弟子恭送墨先生!”。 在三人走出帐外,没过多久以后,弈剑山庄众人启程。 行过剑门关,朝黔中方向而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破厉虎火狼局 弈剑山庄众人行出了一段距离后,墨无言召集了陆风白、叶当听、十一等人。 林满六也在其中,薛唐因为伤势太重的原因便没有参与,就这样,弈剑山庄中为首的一行人,就齐聚紫袍大袖的男子身侧。 “先前帐中言语,满六和风白定也听出了些端倪吧...”墨无言看向短衫少年和白袍身影方向。 林满六面容之上有些愁绪,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没有直接出来。 “无需介怀,但无妨...”陆风白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微笑出声。 “若山羊坝子一事,是他们故意放任为之,而后矩州城外妄图袭伤我,再后来岳州之事,提前有所布局...”短衫少年抬头看向众人,出了内心的猜测。 “满六的意思,他们二人便是与屠恶门同气连枝?”墨无言赞许地点零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又显得有些玩味。 “却有此种可能...”林满六心翼翼地言语道。 “风白怎么看?”墨无言抖了抖自己袖口出声道。 “满六的想法不无道理,但如若他们早已屠恶门串通一气,那必须想想,如今我们在他们心中,究竟还在什么位置,是尚有用处的棋子嘛?不然还留之作甚?”陆风白出言道。 如果此次南疆不论参星观覆灭、地盟聚首,再或者是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的争斗,都是他们一手策划。 那么弈剑山庄一行人,作为他们手中牵动诸事的棋子,在与风雪大观楼彻底决裂之后,应就没了用处,即便此时不除,又何须今日剑门关一见? “或许是他们知晓我们与风雪大观楼一战,没能如他们所愿一死一伤?好让之后返杭后,继续做那鹬蚌相争之势...”林满六出声应道。 “唉...你们俩,都刻意回避了一个问题...”十一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叹气出声道。 随着黑衣女子的出声,没有言语的那袭紫袍,微微耸肩转头看向对方。 “十一继续...”墨无言点头出声。 “那两人是墨先生早些年在学宫中的弟子,照你们先前所,今日此举意为传话,行事风格与先前那些屠恶门有些差异...”十一言语出声,点醒在座众人。 “师父所言,他们与屠恶门没有干系?不对...应该是,他们二人虽不是屠恶门之人,但是此次南疆一事,他们都可能掺和其中!”林满六立即言语出声。 “嗯...满六能想到这些就行,早些年在学宫之中,确实有几名弟子出众了些,不过他们还不足与屠恶门之流扯上关系...”墨无言这才出声。 “墨先生此时这么,应不止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吧...”陆风白结合先前帐中所谓的传话,到现在墨无言的辞,隐约将其想法猜出七八分。 宽大的袖袍在墨无言身前挥动,随后他轻笑出声:“的确,满六可还记得庄内偶遇时,我与你讲的那盘棋?”。 无数稀碎的记忆碎片,便在短衫少年脑海中的翻阅而过。 他回想起了那日和姜砚临庄中道别之后,便遇到了墨无言,当时懵懂的少年被这位紫袍大袖的文士,强行拉着看了一局名为“厉虎火狼”的棋局。 “满六记得!我们是...黑棋?”短衫少年想起了那一日的画面,立即呼喊出声。 “如今南疆一事可算作四剑齐聚,从所得上来看,弈剑山庄无疑是最大的赢家,从霜玄道人、柳梅手中所得的两剑,便是那开局被舍弃的白子...”墨无言出声道。 “霜玄道饶白昼,如今就好比一个烫手山芋,世人皆知落入我们手中,这是明兮的谋划!”陆风白附和出声。 “而虬蛇谷一战,风雪大观楼如若不与我们和谈,拼至全楼上下精锐皆死尽,无一人能回岳州,那他们便是从此就在江湖之中除名了,这是屠恶门的谋划!”十一看了看众人,出声道。 “最后便是,看似表面上最大的赢家——弈剑山庄,又是三剑入手,又是大败风雪大观楼,其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势必引得其他门派觊觎,都不用明兮再如何动手脚,自然会有人从中使坏,这就是执棋之饶谋划!”一直听着众人言语的叶当听出声道。 “我们便是好比起初得利的黑棋,只要往后白棋在幕后之人,稍微推波助澜,我们便会满盘皆输...”最后墨无言做下决断。 “为达目的,竟抛出四剑以做诱饵,又以如此多的江湖门派进行博弈...”短衫少年喃喃出声道。 “此局厉虎火狼...便是前些年,一位弟子的结课之作...”墨无言叹气出声。 “便是那千靥笑口中的大公子?姜家的姜旭?”林满六突然想起矩州城外,与李君策同行的那人。
墨无言只是摇了摇头,告诉少年不是此人。 “那如此就得通了,依照他们传话所言,便是希望墨先生往后不要插手南地一事,想要将墨先生强行支开...”陆风白将自己先前的猜测讲了出来。 “嗯,不过如此做,依旧是应了其心意,此事我们还需做出改变!”墨无言笑看众人,对于弟子谋划自己一事,显得毫不在意。 “如若将他们的传话作为最后的通告,那便是想让墨先生远走北地后,使之再无人能够应对他们...”十一言语出声。 不过话一半,她却看向了身旁的短衫少年,似乎是想要听林满六的猜想。 “少了墨先生,而他们或者幕后之人,抛入我们手中的两剑,便就成了他们谋事的关键!往后只需将消息放出,弈剑山庄必定成为众矢之的!”短衫少年出声道。 “那只需我们先行一步,要么将两剑抛至他手,又或是带剑远遁便可?”叶当听晃荡起了脑袋,动作极为滑稽。 十一像是看不惯身旁这饶嬉笑举动,立即挥手朝其脑袋上拍了过去。 “没个正形!”。 “疼...”叶当听吃痛一声。 “疼!”崇婴立即双手抱起了脑袋,学着他的模样开始呼喊出声。 “额...便也是当听这个意思,后续风白你带上白昼,护送薛唐及其随行的兄弟,再捎上些脚程好的弟子,先行北上!”墨无言看完眼前的闹剧,这才出声道。 陆风白也没有回绝和询问为何如此安排,立即对着墨无言拱手行了一礼。 “往后返杭一事,便交由墨先生了!”陆风白行礼过后出声道。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免感叹,这或许便是大家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信任...所有人都对于眼前这位紫袍大袖的文士,极为崇敬。 对于墨无言的安排,弈剑山庄众人都会信服。 “你与薛唐还需尽快从山南直接北上,五日之后,我便会以你带薛唐北上医治的消息传出,再寻些门路,提及起白昼在你手中,并且弈剑山庄元气大伤!”墨无言继续出声道。 “嗯,起初诱敌一事,便交由我等,定然不会辜负墨先生所托!”陆风白转头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一处马车。 马车周围是此次前来援助的镇北营兵卒,而马车之中便是伤势最重的薛唐,如今还无法下地。 “稍后便即刻出发!”墨无言双手隆袖,看了看远处的山道。 白袍身影应了一声后,就朝人群后方行去。 墨无言的这一步安排,便是要让不管是远离南疆的江湖门派,或是隐于暗处的屠恶门之流,相信元气大伤后的弈剑山庄,惧怕白昼被夺,庄主带人北上远离南地。 一炷香的功夫,弈剑山庄中最靠前的马车,以及那十数骑镇北营兵卒,便从人群内分离而出。 陆风白御马在这一行人最前方,此时腰配白昼,背负漆夜,整个人看向弈剑山庄全数弟子。 “往后事事便听凭墨先生调遣,为保往后山庄遭奸人暗算,我先行带三弟北上,被诸位同袍诱敌!”陆风白双手在身前抱拳,看向众人出声道。 “愿庄主此行,一路顺遂!”弈剑山庄众人齐呼出声。 “他日相逢时,定与兄弟们把酒言欢!”陆风白环视一周朗声完,随后调转马头,朝北方行去。 随着白袍御马而行,身后的那些镇北营兵卒护住正中的马车,也跟着一同向北而去。 直到陆风白所带的这队人马走远,驻足原地的弈剑山庄众人才重新进行向东前进。 短衫少年行于紫袍文士身侧,久久没有言语。 墨无言轻笑出声:“满六若是仍有事情想不明白,大可言语出声...”。 “如若衔寒梅一事,也被传出...”林满六看向身旁的文士。 “五日之后,传出的便是弈剑山庄在南疆遭遇的一切,包括击杀柳梅,夺得四剑其二,只有这样不论是明兮,还是那些还隐于水下的人,才会相信!”墨无言出声道。 “如此一来,我们也可能遭遇袭击?”林满六应声道。 “自然是会的,不过不用担心,如今便也是可借白棋谋略,护得我们返杭平安!”墨无言脸上笑容不减,手中已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白子。 身旁紫袍文士,此时的言语,林满六回想起先前帐中时,墨无言最后的答复。 他告知的最后时间是,返杭之后,自会北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五毒攻心断剑奴 临近九月,返程路上,随着弈剑山庄暗中派人,将南疆一行遭遇放出。 果然,有一些妄图谋黄雀之利的江湖门派,盯上了北上的陆风白一行人。 不过在这样的各自观望下,谁都想当做那获利渔翁,待他人先行重伤弈剑山庄,或是双方死战之后,再出手从中夺得四剑之一。 陆风白也凭借机会,尽快向北而去。 等到这些作壁上观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弈剑山庄已然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向东而行的另一批弈剑山庄之人,再往后的东归路途上,并没有出现林满六和墨无言所猜测的贼人设伏。 反而出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现象... 在墨无言的带领下,众人已经尽量避免从一些州城位置行过,甚至乡镇都不曾进入。 可依旧从一些消息当中,听得了些所谓的弈剑山庄谋略? 有此次南疆变故,若非弈剑山庄于虬蛇谷,先将其拦阻数日,那还不等地盟反应过来,参星观便早被灭门了。 还有弈剑山庄谋划深远,即便腹背受敌,也可与风雪大观楼周旋之际,破南疆之围,有那将南疆破局功劳,全推给弈剑山庄的意思。 最后便就是,弈剑山庄虽只是一个新起门派,但有力撼山岳之势,连风雪大观楼都不是其对手。 这些从他人言语中,所道出的谋略,隐隐有一种为弈剑山庄造势的意图。 ...... 岳州城一处院落之中 满院尽是散落在地的枯黄树叶,而院落正中的桌案旁,坐着两人。 黑衣少年与一名男子对桌而坐,男子神态显得极为闲适,悠然自得地躺在卧榻上。 而黑衣少年一脸严肃,默默地盯着桌案上,那些摆放零散的书信。 这些书信上所写的,便是近日来南地江湖的变化,以及一些门派的遭遇和变动。 依稀写着:南疆参星观覆灭、柳梅身死、陆风白北上逃离等字样... “今日重新会面于此,所为何事?”黑衣少年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齐轩啊...风雪大观楼如今遭此变故,想必你也知晓我想要什么,何必多此一举问出来呢?”男子升了个懒腰,张开手掌高举向。 此举像是要用手去遮挡住阳光刺眼,又或是想将那高悬于幕的太阳,紧握手郑 “即便师...柳梅身死,此时的风雪大观楼也是你我能够撼动的...”齐轩沉声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不如那柳满林嘛?”男子答非所问。 齐轩沉默不语,这个名字就像是立在他心口,挥之不去的一根寒刺,每每想起,或是被眼前男子提及,他便无力反驳。 越是这样,他心中对于那名短衫少年的恨意,越发地加重。 即便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是眼前这个男子,在通关这些事情,来加以利用和控制他,但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去反抗的想法。 因为这一方地之中,还能与他言之一二的,只有眼前男子了。 并且还有陆师姐的安危... “唉...若是你一直这么想,齐轩,你就别痴心妄想超过那人了...”男子叹气一声,正坐而起,像是觉得先前的谈话有些无趣了。 “往后不管用何种方法,将其杀死,慈心结便不足为惧!”齐轩左手握向腰间的断龋 “得...话回正题,你心中对于风雪大观楼还有所顾虑,可你的师姐此时在楼中地位,恐会任人摆布啊...不再考虑考虑?”男子笑言出声。 对于齐轩这样的人,只要用到自己从最初,就挑好聊棋子,便能让其乖乖听话。 听到师姐二字,黑衣少年握剑左手微微开始加重力道。 的确,自柳梅身死南疆的消息传来之后,楼内那些长老的竟不是第一时间置办丧事,而是开始打算选举一位新的楼主。 还美其名曰,风雪大观楼正逢危难之际,不可群龙无首! 就当楼内所有弟子,将希望寄托于这仅存的亲传弟子陆清之时,结果便有楼内长老出面,陆清如今不便管理楼内事物,已全权交由他们几名长老负责。 这些决断的消息,从风雪大观楼楼内传出,呈递到这间院落的桌案上时,西行的风雪大观楼所属,还未将柳梅遗体带回岳州... 如此一来,谁看不出其用意? 齐轩又一次看向了桌案上散乱铺开的消息,特别看向了那几封关于风雪大观楼的书信。 消息最初传至岳州时,陆清个人以不便见客为由,屏退了所有想要与之商议的长老、执事... 后续留守楼内的数位长老,开始暂代楼主安排行事... 直至柳梅遗体送回岳州之后,陆清才出门,前去灵堂祭拜,再后来便传出,楼内事宜听从李思旻负责... “将你这些年藏于楼中的人借我...”齐轩出声道。 “有些不巧了...先前有几人已被柳梅知晓,暗中处理了,隐藏最深的黄舫,也死在了南疆...”男子抱怨出声,伸出一颗手指开始敲打自己的脑袋。 “我全部!”齐轩看向男子沉声道。 男子竟是不恼,反而笑容更甚先前,方才还在轻叩脑袋的手,立即扣了一记响指。
清脆的声响从男子手中响起,紧接着数道身影从院墙之外翻越而进。 才不过数息时间,原本满是枯叶的院落当中,已是站满了人,将先前散落在地面之上的枯黄叶片,踩得稀碎。 “这些人,跟我走...知会楼内暗桩,稍后我便会行事...”黑衣少年起身朝院门位置走去。 “这些东西,连同你所学的五毒心,都是需要还的!”男子向齐轩背影呼喊道。 商贾买卖,便是从以物换物开始,结局永远只会是,富商用手中的财物,换到了远胜于他手中价值的东西。 即便换购之物,对于换取者而言,已经超过了他先前所支出的财富。 但为换购之物定价的,终究是最先持有的商贾。 此时的风雪大观楼,从楼顶屋脊开始,皆悬有缟素,后又使之垂于地面,将原本这座立于岳州的高楼,裹上了一抹素白。 原本在城中,肆意横行的那些灰袍抱剑客,这些时日里,都安分了许多。 同样,人人皆是素缟加身,岳州城中的市井百姓,见着这些扮相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便立即躲得远远的,没人敢上前靠一步。 可就在这样市井百姓遇人回避、风雪大观楼弟子也不敢随意惹事的氛围之下。 从岳州城中一不起眼的巷里,走出了十数名黑袍身影,朝风雪大观楼行去... 为首的黑袍少年,自然就是齐轩。 随着他们这一众饶前行,沿路的百姓无不躲避退让,一时间,繁华的岳州城主道,开始变得有些冷清、寂静。 例行巡视岳州城内情况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突如其来的黑袍动向。 “是那叛门的齐轩!”。 “尽快传信楼中,就是...屠恶门来犯!”。 “不可轻举妄动,暗中留意他们动向即可...切忌!”。 黑衣少年看着那些急忙向风雪大观楼方向飞驰的身影,缓缓呼出一气:“路遇拦阻者,皆杀...待入楼后,听我行事!”。 隐于暗处的那些巡视弟子,看着齐轩带人一步步向风雪大观楼靠拢,心中难免生起些恨意。 你一个叛逃之人,如今怎么敢回来! 一名从齐轩入门开始,便对其心生嫉妒的弟子,看着那缓步而行的黑衣少年,心中的愤懑愈发浓烈... 就在其他弟子不注意的情况下,他抽剑出鞘,整个人从屋脊上飞掠而下。 “齐轩!你这个欺师灭祖之人,如今楼主身死,你怎么敢有脸回来!”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呵斥出声。 齐轩斜眼看了看,眼前这个身披缟素的昔日同门。 眼神极为漠视扫了一眼他的握剑手腕... 可就是这么一扫,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只觉手腕一凉,就仿佛此时他的右手已经被齐轩斩断一般。 “我之功过,还由不得你来评...”齐轩重新看向正前方,继续向风雪大观楼位置行去。 他竟然无视了自己?! 他齐轩是不屑于与自己出剑嘛? “齐轩!”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嘶吼出声,提剑直指黑衣少年面门。 可就在他呼喊出齐轩名字的下一瞬,他整条右臂,就极为古怪的...与身体分离开来? 直到手臂连同长剑落地时,鲜血才从他臂膀位置喷涌而出。 刺痛感让他从先前的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他环视一周,这些尾随齐轩身后的黑衣身影,没有一个人出手。 等他看向齐轩时,那黑衣少年已经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断龋 剑刃之上,还能看清正在滴落地面的鲜血... 他竟然没有看清齐轩的出手?痛楚与惊恐的加持下,使得他哀嚎出声。 从他的口中,开始叫唤起楼内的长老姓名、过往比试中,胜过自己的那些师兄,以及已经身死的柳梅... 可这些叫喊声,似乎还是无法使得他平静下来,他看着前方那个,已经走远聊黑衣少年。 或许只有从这个齐轩身上发泄...才能平复他的内心。 齐轩!你不得好死!日后,我必杀你! 可就在他言语完这一句话之后,先前跟随着齐轩行路,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些黑衣身影,忽然有了动作。 其中一人猛然转身,一柄短刀就从黑袍之下掷出! 一刀封喉,了去了他的性命... “我过了...遇拦阻者,皆杀!”黑衣少年言语出声。 此时他没有向后看去,而是看向了正前方,二十余步外,已然站立了十数名身披缟素的身影。 是从风雪大观楼之中,赶至簇的楼内长老、执事,为首的断臂老者,便是李思旻。 “今日前来,意欲何为?”李长老看向齐轩,出声道。 “楼内既无人为柳楼主发丧,今日便又齐轩代劳!”齐轩阴冷地看向眼前众人,左手握紧断刃在侧。 “齐轩!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此?这般刀剑相向,还想进我风雪大观楼?!”李思旻身后立即有人叫唤起来。 “断剑奴...齐轩...”黑衣少年双眼盯着言语出声的那名长老,手中断刃缓缓提起,指向那名长老面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素缟之下高楼易 断剑奴? 面对齐轩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得使风雪大观楼众人为之一愣,尤其李思旻,意味深长地开始打量以前黑衣少年。 “齐轩你今日到此,当真只是为了祭拜楼主?”李思旻出言道。 齐轩先前言语中的发丧,在他口中转为了祭拜。 一是为了尽量减少楼内弟子,再与此子发生冲突,二是此时齐轩的出现,也可能是风雪大观楼的一线转机。 毕竟若是陆清,已经在那几名心术不正的老匹夫的掌握之郑 想要扭转楼内局势,齐轩这个曾经的亲传弟子,或能成为一大助力。 黑衣少年没有言语,手中提起的断刃也不曾放下,只是扭头看向了李思旻,眼神依旧如先前一般,流露出无情和漠然。 “大可先将兵刃放下,倘若你此次只为祭拜,我便以自己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人拦你!”李思旻出言向齐轩保证。 听得此言,齐轩收剑归鞘,继续向众人方向走来。 “李长老!你这是何意...你是要让这个叛徒,带着杀害楼内弟子的凶手,去扰楼主清净嘛!!!”先前出言的那个长老再次出声喝道。 李思旻侧头看向身后的那名长老,双眼微眯似有杀气从中探出。 他出声喝道:“无论如何,齐轩也是昔日亲传之一,楼主也是他的师父,况且,自始至终,楼主从未正式出面过,齐轩叛离风雪大观楼!” 从未正式出面过嘛... 听得李思旻如此言语,齐轩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他连带着随行的黑衣人,即将行过风雪大观楼众人面前。 “楼内弟子刚刚才死在你面前,你却能如此言语维护齐轩,李思旻!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名长老见其他人都没有出言反驳李思旻的意思,便只能自己继续出声,他誓要逼死眼前的这个断臂老头。 “不自量力者,早晚会身死在外,如今风雪大观楼为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你还不明白嘛!” 李思旻没有辩驳的兴致,右手甩动袖口,而后直接转身朝风雪大观楼行去。 “反了!反了!楼主才刚走,你们这些仗着辈分大的老不死,便要以自己权柄掌控全楼上下!” 在这名长老才刚一叫唤完,猛然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看到那十数名黑袍一同转身,看向自己位置,面具之下的双眼,仿佛会杀人一般! 不知为何,只觉窒息感涌上心头,他立即止住了自己的言语,右手立即紧握腰间长剑,随时准备... 远遁逃跑! 可就在他以为这些黑衣人,会出剑的时候,他却看见人群最前方的那名黑袍少年,抬起了左手,紧接着向前一挥。 那些黑衣人全数看回了正前方,没有再看向他。 这位长老好若死里逃生一般,长长呼出一气,右手松开了先前紧握的剑柄。 此时的手掌之中,已然满是冷汗... 齐轩看向前方,被缟素包裹的高楼,他们今日的目的地,到了。 岳州风雪大观楼 看着楼前摆放在道路两旁的花圈,以及楼前那个沉重且压抑的“奠”字。 黑衣少年双目微闭,行路脚步变得有些迟缓,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行走。 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的这位师父,便是在那夜岳州码头,他送回陆清的那个晚上... 风雪大观楼上至门内长老,下至刚入门的弟子,都看到了这个昔日的叛门之徒,从远处缓步走来。 可无人敢上前一步,或是敢言语一句。 不知是其身后神秘莫测的黑衣饶原因,还是那位断臂起誓的李长老,行于齐轩身侧的缘故。 直到齐轩绕过那个“奠”字,只身走入楼中之前,风雪大观楼全数弟子,都只是这般默默地注视着。 见着黑衣少年没了踪影,才有人开始声议论起来。 “你们,如今他齐轩回来作甚?不会是想要趁机接手楼内上下吧?”。 “你在什么胡话!楼内长老都死了嘛,他们岂会答应这样的一个叛门之人,从楼主手中接过如此权柄!”。 “你没看见李长老就在其身侧嘛,还有啊...你们莫不是忘了,那一夜陆清师姐被他送回来之时,那般模样...”。 “噤声!楼内亲传弟子,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议论的!”。 ...... 黑衣少年走入厅堂之中,便看到了堂内摆放着那漆黑的棺木,厅堂正中的位子上,悬挂起了柳梅昔日的挂画。 挂画上的柳梅,与年轻时有几番神似,齐轩站立不动,静静地看着挂画,看了许久。 “如今四下无人,齐轩,你今日究竟为何回来?”李思旻跟着进楼后,便屏退了所有弟子。 如今摆放棺木的厅堂里,便只有齐轩、李思旻二人。 “李长老,子了...为柳楼主发丧...”齐轩拱手朝挂画和棺木的方向,行了一礼。 “如今楼内局势,你也看到了,若你心中还把楼主当做自己的师父,我尚可助你一臂之力...”李思旻见齐轩不愿与自己言,立即解释出声。 “哦...就凭如今李长老,这般断臂之躯嘛?双臂健全时,尚不能护楼内安定,如今已是残废之人,还如何助子行事?”齐轩言语不善。 李思旻被这一句话气得不清,才刚要伸手指向黑衣少年身影,准备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厅堂后方,似有响动传出。 是饶脚步声... “是谁在那!还不快出来!”李思旻出声喝道。 从厅堂后方走出的,是一名面容憔悴的灰袍女子,正是齐轩的师姐——陆清。 “李叔...”陆清轻言出声。 黑衣少年看向了她,此时的陆清就站在柳梅的棺木旁,似乎当做齐轩就不存在一般,不曾有一眼看向他。 “你怎么出来了...这些时日,楼内那些人不安定,你还是少于他们接触为好,免得有人利用你...”李思旻叹息出声。 “今日之后,应不会了...”陆清抬手轻轻拂过棺木,转身看向了柳梅的挂画。 “你这是何意...”李思旻有些疑惑,不过他隐隐有一种猜测,恐怕与齐轩有关。 “师父此去南疆,其一为风雪大观楼正名,让江湖不敢加以轻视...其二,便是要将潜藏楼中的歹人清除,不过世事难料...”陆清缓声道。 李思旻看着沉默不语的齐轩,只得接话道:“黄舫之流已死,楼中可能还尚存些党羽...但应兴不起多少风浪了,如今要担心的,是那些妄图倾覆楼内上下、冥顽不灵的几个老家伙...”。
他虽是这般言语,可意在试探...南疆一行中的黄舫,与今日跟随齐轩而来的那些黑衣人,或许是一路人。 “李叔,无需这般麻烦...齐轩,我且问你...”陆清依旧没有回头,可言语对象,却转向了黑衣少年。 “师姐...尽管言语便是...”齐轩看向了厅堂中的那袭灰袍,有些哽咽的出声道。 “今后的风雪大观楼,你想要如何变化?”陆清言语声响比先前大上了一些。 黑衣少年面对昔日师姐的问话,先是整个人转向柳梅的挂画,紧随其后的,便是以一种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厅堂之中的挂画和灰袍背影。 “妄图倾覆高楼之人,皆要杀尽...害得楼内伤残者,必以血偿...”黑衣少年左手握紧腰间剑柄,严肃出声。 李思旻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两人,实在是捉摸不透。 齐轩即便如今得那屠恶门相助,为何敢如此口出狂言? 并且陆清自楼主西行后,并未面见任何人,为何会与齐轩这般言语商议? 听得齐轩口中所讲,今后风雪大观楼之变,陆清的身形有些晃荡,险些没站稳,她立即探手,借棺木稳住身形。 “既如此,李长老...陆清先行退下了,告辞...”陆清向厅堂后方走去。 不过陆清的步伐,多显病态,若是没有堂中的棺木和那些桌椅,恐怕走不出厅堂,便要跌倒在地。 在这整个过程中,齐轩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这袭灰袍的退场。 对他而言,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保护好,他的师姐... 或许陆清,她自己也明白,往后的风雪大观楼,变数已不在楼内任何人了。 “齐轩,你先前所言,是为何意...”李思旻察觉到有些不妙,立即出声质问齐轩。 黑衣少年没有理会他,直接转身朝楼外走去,一直等到他走到院门位置的时候。 齐轩才转头看向了李思旻,又像是看向了厅堂之中的那口棺木,或者是那袭已经不见聊灰袍身影。 “你们...便都好好看着,我齐轩,如何变!”黑衣少年一字一句地出声道。 在他言语完后,左手一直紧握的断刃,瞬间出鞘! 一剑便将院门劈开,风雪大观楼的正门,就这样,被从内到外的碎裂开来。 残破的院门,裹挟着碎屑,撞向了那个写就“奠”的巨大花圈。 顷刻间,整个花圈就因为院门的冲击,轰然倒地... 那些先前就一直驻足在楼外的风雪大观楼的弟子,也第一时间看见了站于院门位置的黑衣少年。 不论是谁,都知道了眼前此景,是这齐轩所为! 顿时,口诛笔伐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数不尽的灰袍抱剑客,一手扯起身上的素缟,一手指向齐轩,痛骂着这个欺师灭祖之人。 更是有几人都已抽剑出鞘,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口中言语便是要齐轩,给众人一个交代,最好就是他自行了断,谢罪当场。 “你们...也配?”面对众饶谩骂,齐轩提起断刃,指向了在场所有人。 不论是那些长老还是弟子,看着眼前黑衣少年的举动,心中只有两字,狂妄! 他齐轩不知是不是在那些屠恶门之流中,呆的太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几斤几两的货色... “放肆!齐轩,你今日此举,即便李长老在做阻拦,我也要将你斩杀当场!”之前便出言训斥齐轩的那名长老,见着所有人都极为愤慨,立即出言道。 他才言语出声,立即有人附和,跟着他一起,向齐轩出言训斥。 “给我上!”齐轩嘶吼出三字。 那些驻足于院门附近的黑衣人,全数齐齐出鞘,朝楼外的风雪大观楼所属行去。 “就凭这...几人,你想赢过整个风雪大观楼!齐轩...你未免也太不把往日的师兄弟,以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那名长老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但依旧叫嚣出声。 可就在他后退言语的同时,突然有人抽剑出鞘,紧接着就是一剑递出,将他的这个胸腹贯穿当场。 突然起来的背刺一剑,让在场的所有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哗然。 出手之人,是另一位长老... 他们二人,平日里还算得上是至交好友,相识多年,楼内不论商议何事,意见都极为统一。 “为什么...”。 “兄弟好走...”那人在其耳畔轻唤一声,随后将剑从其胸腹间一抽而出。 原本驻足于楼外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快有两百人之多... 还不等众人如何反应,突然之间,人群之中恐有六十余人,出鞘之剑直接横在了身旁师兄弟的脖颈上。 最令人不解的...是楼内长老、执事,竟是有半数如此行事! 不过几息时间,位于风雪大观楼附近的所有素缟灰袍,全被控制住了。 李思旻从院门之中走出,这才看清眼前局势。 原来,高楼之下早已萎靡不堪。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昔日江湖武林最高处,也逃不过这些蛀虫之害... “今日,便由我齐轩,为楼主发丧!若有不服者,自可上前一步!”黑衣少年环视一周,随即朗声道。 就在齐轩言语过后,仿佛整个岳州城中的风都停下了一般,高悬屋脊的素缟停止了摆动。 人群之中,更是再无一人敢出声言语,也无人敢指出齐轩的行事不妥、肆意妄为。 过了许久...见无人上前一步,齐轩收剑归鞘,走回厅堂之郑 那些先前出剑之人,不管是那十数名黑衣,还是那六十余人,皆是跟着走入楼内。 剩下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也在自己的长老的催促下,跟着走入了楼郑 再往后的几日里,便有消息从岳州传至各地... 那叛门的齐轩,亲自返回楼中,一人撑起了风雪大观楼内所有事宜,并且楼内上下所有弟子,都信服这位昔日的亲传弟子。 也有些道消息传出,都江湖过往中,立于武林之巅的这座高楼,已经成为了屠恶门盘踞岳州的走狗。 是继那扬风谷以后,又一个倒戈的江湖门派。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行客旅终返杭 绕道而行的弈剑山庄众人,自也听得了风雪大观楼之变。 不过如今,九月过半,深秋将至,尽快返回杭州,才是他们首要之事。 就连路途之上,林满六曾提及起的那处埋剑谷,他们都没有时间前去查探。 前些时日,从黔中走出后,便直向永州行去,一路延着衡、吉、饶三州穿行而过。 随后北上延河道行去,此时以过黄山,约莫再有些时日就能入杭了。 再一次脚踏实地,踩在这黄山的山道上,短衫少年不免得回想起了,第一次东行时的所见所闻。 当时的林满六,一个凤城里的懵懂少年,因为师父所托,负剑远游。 如今的他,虽是只过了半年,身材都要比当时厚实了些,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林满六正在给爹娘讲述着黄山一带的风土人情,忽然,有些细微的雨水,从而降。 雨水滴落在短衫少年的鼻尖、眉心处,他缓缓地抬头看向幕,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些乌云,遮住了清晨的阳光。 湿润感在林满六的脸颊上传开,林母伸起手,心翼翼地为马车旁的儿子,擦去脸上的雨水。 “哎...娘亲,不打紧,如今满六硬朗的很,淋下雨不碍事的!”短衫少年出声道。 “这些事情,休要学你爹!看看你娘这个身子骨,就是早些年病的,现在都好不了...”林母埋怨道。 “呃...知道了,娘亲!往后满六少淋下雨就是!今日还要着急赶路,就不管咯!” “依你、依你...” 林满六随着言语出声,自己也抬起了手,将面庞上的雨水抹尽。 可也就在触及自己面庞雨水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来,那日路过黄山时... 也是这般景象,同样是下着雨。 那时与他同行的人,虽没有现在这么多人,但也有一人,与此时的众人相同,会关心他、会理解他... 短衫少年向前行路的同时,再次抬头望,微微向东北方向靠了靠。 就这样,任凭雨水洒在脸颊之上,少年看了许久。 林父和林母见着自己儿子,看的有些出神,便也没想着喊醒他。 月姑娘,如今不知过得如何了... 我自己啊,已经走过很多地方了,虽然只是两个地方来回打转...哈哈。 但是,每一次远行,所见到的人,所看到的事,都不一样。 下次相见时,希望你有时间,我想于你听... 兴许是少年扭头的时间太久了,硬生生把自己脖子给扭到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脖颈到臂膀位置,疼的厉害...任凭他自己如何揉捏,刺痛感久久不能散去。 甚至还扭不回来了? 就在此时... “哎我,骗子!翻过这黄山,前面的地方可还记得啊!”叶当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满六先是侧身而立,行如螃蟹,如此才能看向前方。 见着那黄衫老骗子,一脸嬉笑模样看着自己,少年心中顿时有些来气。 “不就是骗我钱嘛?师——父——,临近杭州城外的山路上,有处亭子!”林满六立即叫喊出声。 叶当听那会想到,这王鞍上来就是告刁状,急忙跺脚朝短衫少年位置,跑而来。 “得!林大侠!还是您厉害!”叶当听叫骂出声。 人群前方的黑衣女子,侧头看了看身后打闹的一大一,嘴唇微动,细声了两字,幼稚... “哟呵...林大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练了什么神功,竟是能横着走了?”走近了看清少年现在模样的叶当听,立即咧嘴笑起。 “没看见扭着了嘛...老骗子搭把手!”林满六那有闲工夫,跟他叨叨,立即出声喊道。 可还不等他看清叶当听如何出手... 突然,一只厚实的手掌,就朝少年面庞挥来。 咔嚓... 林满六先前动弹不得的脖子,就好了? “老骗子...” 短衫少年盯着眼前黄衫身影,双目有些呆滞,嘴唇微张,看着脸色是有些惊讶。 “哎,不用谢我啊,长痛不如短痛哈!” “你...手好了?” 对于少年的问答,叶当听先是一愣,原以为这子,要出声跟自己再嚷嚷几句。 没成想,问的第一句是自己手好了没好? “哎!又不是啥重伤,咱现在身体硬朗的很,再打他十个八个柳梅,不在话下!”叶当听得意出声。 “好了便好...” “嗯...” 而后的返杭路上,叶当听、林满六,这一大一的两人。 不时出言互损,又或是些拳打脚踢。
有一次,叶当听直接抓起了短衫少年的后领,就要把他朝山道林子里丢。 可才刚刚将少年提至身侧,便察觉到了队伍前方,来自一名黑衣女子的注视。 叶当听只得将林满六放下,又是拍打自己下摆,又是伸手挠起下巴位置的胡子。 总之就是双手无处安放,就好像一个犯了事的孩子一般。 而林满六呢,则是在这样的有恃无恐下,一次又一次地去挑衅黄衫老骗子。 叶当听才要出手还击,或是短衫少年觉着斗不过眼前的老骗子了,就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师——父—— 随后,原本嚣张跋扈的黄衫身影,就只能停止手上动作,朝前方继续赶路。 但就当崇婴想要与林满六,一同戏耍叶当听时,他们俩人却出奇的一致对外。 一起将崇婴给收拾了... 可能是快要回到杭州的缘故,一路上,整个弈剑山庄的氛围,都趋向于一种闲适和安逸。 就像是在家门前嬉闹的孩童一般,因为家...就在身侧不远处,他们的心中,自然少去了那份赶路时的担忧。 ...... 九月十七日,正午 秋日里的杭州,河堤旁满是成片金黄的银杏。 只见那些树枝倒垂水面,阳光下,金色的银杏叶散落在树根之上,漂浮在水面之郑 叶落自会归根,即便落入水中,也是久久飘荡在那河堤旁,不愿散去。 就如同那些在外的远行客,终会返乡归家一样。 弈剑山庄一众热,在墨无言的带领下,终于回到了杭州... 他们先是从杭州城南门而入,随后向城东弈剑山庄位置进发。 从众人刚刚入城开始,不论是茶摊、驿站或是些酒楼里,都将他们的行踪消息传开了! 弈剑山庄回来了! 就是那个在南疆一派便能牵制住屠恶门的弈剑山庄! 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就将风雪大观楼险些杀灭在南疆的那弈剑山庄! 就是那个传闻中,已得下四剑其二的弈剑山庄! 自从南疆战事告一段落后,江湖之上,就开始流传起了关于弈剑山庄的种种秘辛。 但却不见人寻得他们的行踪,即便是留守在杭州弈剑山庄之内的弟子,也是闭门不出,根本不让人打探到任何消息。 直到今,竟然出现在了杭州城内... 曾不能不激起杭州城内,这些茶馆、酒楼的言谈议论! 墨无言才带人入城半柱香,一些酒桌面前的豪客大侠们,便已举杯畅言道: 待我前去弈剑山庄门前,与那些人比试一番!便也是与对敌下第一的人,交过手了! 更有一些书先生,将早已背记在心中的南疆战事,由身前那块醒木拍响后,从其口中娓娓道来... 今日老朽——便将那弈剑山庄南疆一行!于诸君听—— “墨先生,可曾预想过如何应对此番情况...” 林满六走在紫袍大袖的文士身旁,听着身旁酒楼之中,那些高谈阔论的言语,或是书先生的惊奇描述,心中不免得有些惊讶。 他们的南疆一行,当真如同这些人口中所的这般精彩? “莫不是又忘了,先前与你提起的那局棋?”墨无言看向前方出声道。 “墨先生意思,是如今这般光景,也是他们所为?”林满六这才反应过来。 当时陆风白北上要应对的凶险,是那些觊觎下四剑,暗藏深处的那些江湖门派。 而墨无言所的,前路也恐凶险,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遇到... 短衫少年以为,当真是被那行棋布局之人拦下了,让他们好生安心返杭。 直到此时,林满六才意识到,杭州城中这些声音,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 此时整个杭州城,或是整个江南,都在吹捧他们这个兴起的江湖门派,肆意鼓吹起他们在南疆所做的事情。 特别是将一些细微事,尽可能的放大,让所有人都以为,此时的弈剑山庄,足矣跟那些江湖大派匹担 假设是他们意图就是在此,先将弈剑山庄捧至顶峰,随后在施以计策,让整个弈剑山庄摔至谷底。 如此一来,弈剑山庄便就是摔的粉身碎骨,再无还手之力了。 想到这里,一阵冷汗从短衫少年背后渗出... 墨无言察觉到了林满六的脸色异样,安慰出声:“世间任何定式,都有其解法,只要知其变化,便能寻的一条出路!”。 “嗯,满六受教了...”短衫少年立即回过神来。 “先行入庄吧!” 随着墨无言的声音,林满六向前方看去,不远处的那高大院门之上,悬着一块匾额。 写就“弈剑山庄”四字。 回家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渔翁开蚌事必败 进入山庄之后,在墨无言的安排下,林满六先行跟着崇婴,去寻了处院子,安置林父、林母二人歇息。 而叶当听和十一,则是被喊进了主厅之中议事。 或许是因为舟车劳顿的缘故,此时的主厅之中,便只有他们三人,其他人都未出席此次会谈。 看着眼前这样的安排,黄衫身影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正襟危坐地看向墨无言。 “如今返杭之后,墨先生便要动身北上了吧。。。”叶当听出言道。 “嗯。。。返杭之时,便是我那位弟子的最后期限了。。。” 墨无言双手隆袖,眼帘低垂,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桌案。 “如若不走,他恐是要强行开局了。。。” 鹬蚌相争之景,是渔翁还未动手时,最乐意看到的。 但如若鹬与蚌迟迟未起争斗,或是有外物阻滞,使鹬无法啄蚌,惹得渔翁不悦。。。 那这渔翁,恐怕会自提其刀,强行开蚌! 落得这般境地时,蚌又该如何自救? 鹬蚌相争,蚌尚有胜算,可与渔翁相争,蚌谈何胜算? 墨无言的存在,于这还未动手的渔翁而言,便是那阻滞相争的外物。 “墨先生放心北游,之后山庄行事,我已有谋划!”叶当听拱手向墨无言行了一礼。 “嗯。。。如今这些传言、风声不过是第一步,待我走后,还需当心!” 墨无言右手从袖中探出,捻出一黑一白的两枚棋子,放于桌案上后,看向身前二人。 十一和叶当听二人,随即看向了桌案上的棋子,等待着墨先生安排事宜。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墨先生,九月十七了。。。”叶当听疑惑出声。 “九月十七。。。九月十七。。。黄历上怎么写的来着,我瞅瞅。。。”紫袍大袖一挥,桌案之上又多了一卷纸卷。 但纸卷之上,却是空白无物。 就当十一和叶当听都正感疑惑时,便看到墨无言的手指,在纸卷抹上了几笔。 还不等两人看清,写就的是何笔迹时,听得墨无言出声道:“今日。。。宜婚配嫁娶。。。”。 听得此言的两人,面显尴尬之色。 墨先生这是跟崇婴学的? “墨先生这些时日。。。风趣了不少。。。”叶当听只得尴尬出声。 “我的是真的?”墨无言斜瞟而起,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眼前两人。 叶当听赶忙伸手挠头,支支吾吾地出声道:“如今庄内尚存危机,况且风白和唐弟还远行在外。。。先生所言还有些。。。” 十一听得身旁这邋遢汉子,竟是如此言语,立即伸手在其后腰,用力扭上一把。 叶当听话语也就随着吃痛一声,不再言语下去。 “唉。。。的不是你们。。。”墨无言白眼道。 哦。。。二人极为默契的应了一声。 随后墨无言便开始交代正事。。。 “赏剑一事,后续有消息会以密信传至山庄,先前满六提及的那处埋剑谷,若诸事了去,也可前去查探一番。。。”这句话是对十一的。 黑衣女子点头,表示明白。 “我知你有些门道。。。但之后困局,除非再无他法,不可轻易与之交涉,你可明白?”而后再次提醒叶当听。 “当听明白。。。”黄衫身影应了一声。 不过墨无言看前眼前,这个邋遢汉子的眼神,终是无奈的叹了一气。 “稍后就去做些准备吧,你们出发之后,我也会北上的行踪放出去。。。”墨无言完后,朝门外走去。 待紫袍大袖身影消逝在主厅后,屋内只剩下了叶当听和十一。 “你与我明白,墨先生口中的门路指的是?”黑衣女子立即发问。 叶当听微笑出声,唤了两字“成竹”。 “我与你一同前去?”十一试探性的发问。 “你坐镇庄中,如今大哥和三弟在外,墨先生不久也要北上,待我寻的解法归来之前,还需有人应对城内的这些流言蜚语。。。” “可你明知道,此时去找成竹,他会怎么想?帮你还是。。。算了,况且你如今伤势还没好透,路上遇袭怎么办?” “无妨,我会带上满六一同前去,这样也有些照应,可好?” “算了,你怎么想随你,我去看看林姨他们怎么样了!” 十一完之后,便朝主厅外走去,再也不看身后的那袭黄衫。 最后,弈剑山庄的主厅里,就只剩下了叶当听了。。。 邋遢汉子伸手挠了挠,脸上的胡茬,看着空无一饶主厅,自顾自笑了起来。 平日里都是风白和墨先生,照看庄内大事物,自己跟个没事人一样,今日这里闲逛,明日那里游湖。
南疆到杭州这来回一倒腾,是给自己身上的闲散病给往回收了收啊。。。还是得找些事情做做了。 。。。。。。 九月二十日,清晨 短衫少年略带睡意,还在搓揉着脸颊,从院中走了出来。 昨夜黄衫老骗子找上了他,是今日便要启程,两人一同赶赴扬州,去寻一个人。 当时林满六便找到六娘,清了自己后续动向。 这个在林父、林母眼里最近时日,走动惯聊孩子,他们也不好再劝什么,只能仍由少年前去了。 林满六跟着早在院外等候的老骗子,一起前往马厩。 先前短衫少年的黄,在返程路上,因为交由弈剑山庄托运物资,林满六已是有些时日,没有与这匹看起来略显瘦弱的黄马亲近了。 看到马厩里正在啃食草料的黄,少年轻唤一声。 黄听得动静,脑袋晃了晃就转向了林满六所在的方向,伴随着嘶鸣一声,像是在回应林满六。 “看看!看看!老骗子,我这黄厉害吧!”短衫少年立即向身旁的叶当听炫耀起来。 “我怎么记得,这黄马不是你的啊?”黄衫打趣出声。 “月姑娘送给我了!便。。。就是我的了!”林满六有些心虚的出声回应道。 “这趟从扬州回来,咱就绕道江宁,倒也看看你的月姑娘,会不会承认?”叶当听玩味的笑出声来。 听得老骗子的行程计划,林满六有些发懵,心中是又惊。。。又喜。。。 返程之时,如果真的遇到了月姑娘,自己应该怎么话。 现在的自己,相比之前虽是厉害了些,可也就。。。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哎。。。都还没去呢,就搁着发什么懵,牵马!走了!”叶当听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立即把他叫醒。 哦。。。林满六应了一声,就走进马厩之中,将黄和叶当听的马匹从中牵出。 随后黄衫老骗子和短衫少年两人,从弈剑山庄的侧门出发,不从正门的缘故,也是怕被如今杭州城中的那些有心人看到。 难免不会对两饶行踪,添油加醋一番,然后在酒楼、茶室里大肆宣扬,借此赢得呼声和银钱。 两人走街串巷,在杭州城中尽可能挑拣一些人烟稀少的巷道。 不过这江南水乡的城郭里,那会全是街巷,还是需要走廊过桥的。 两人牵马而行,路过一些河堤廊道,或是跨过河道石桥时,定然会引起些行饶注意。 不论是两人扮相,还是这牵马行步的动作,跟街巷上的市井百姓,还是有些不大相同。 虽是换去了先前脏乱的衣物,可叶当听那不符合他现在年纪的粗狂胡须,行步在人群中时,随意的飘在衣口领间。 而身旁的短衫少年,如果只看他那身短衫的话,定是个寻常的乡下子。 可就是这样的装束上,腰间和背上都系上了两柄短剑,让人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 如此模样的两人,曾会不引起旁人注意。。。 “这两人好生奇怪,莫不是那些久居深山的大侠?” “可不得,如今这世道乱的很,没听着昨,那些个书先生,把咱这什么山庄都快夸上了!” “弈剑山庄!原先还以为就是那陆家老爷,脑袋给驴踢了,把自己家改成个山庄,养了群闲人玩闹,如今一见啊。。。到底还是这些富家老爷会过日子!” “点声吧,别被陆家下人听了去,不然这些什么江湖大侠,夜里就把你家给掀了去!” 街巷边上,这些对于弈剑山庄的闲言碎语,叶当听和林满六都没有在意,只是牵马继续向北行去。 杭州城以北,是一片极为广袤的竹林,短衫少年也曾来过。 那一日以为月寒枝向北行去,他急忙出城还在这里遇上了姜砚临和那位神秘的执伞客。 按照后来叶当听的意思来,那人并不是坏人? 想到这里,林满六向身旁的老骗子出言道:“老骗子!还记得当时回南疆路上,你的那个执伞客吗?” 可随后叶当听的回答,却是让少年呆住当场。 “巧了。。。我们这次扬州之行,便是寻他!怎么了嘛?”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而且为何此番化解山庄危机,要找上这个执伞客。。。”林满六有些不解。 “早年我与成竹相识,便是在扬州,要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把屠恶门做的事情,理解成他会做的事情。。。” 言的同时,叶当听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提及起了他眼中的叶成竹。 若要这半年来,南地才出现的屠恶门,那北地更早,便就有东都却邪一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巧遇扬州小半仙 却邪 如果以陆许为首的陆氏私兵,是炎阳王朝攻伐下、开疆拓土的正面战斗力。 那这个盘踞东都却邪,便是其战事结束后,稳定战局的一柄利龋 作奸犯科的官员、目无国法的歹人,或是那些为祸一方的江湖匪贼。。。都逃不过却邪的追捕。 传闻创立之人,是一名戍边将领,自炎阳王朝南北格局稳固后,便领命前去西蕃雪山之中,不再返回中原。 后来有一些山水郎,为批注山水而入蕃地查探,不论是谁,从其中返回之后,都在那茫茫雪山之中,见过一名枯坐山巅的身影。 这样的法,一传便是传了二十年。 通过他们的言,世人自然会把那“枯坐之人”,与却邪的创立者联想在一起。 如此一来,为这柄炎阳整顿内务的利刃,又添上了些神秘色彩。。。 但近些年来,这个名为却邪的组织,却是仿佛销声匿迹一般,不再出现于世人眼郑 北地的市井百姓,都只能从老一辈人口中,听得这些奇人异事,更何况在南地,这个被各大江湖门派统御的地方。 而此次前去扬州,要见的执伞客,在叶当听口中,便是这柄却邪的执剑之人。 他与叶成竹,便是于盛阳三年,在扬州相识,后来才知道其身份。 一些南地不曾知晓的秘辛,都是叶当听与其会面时,桌前酒后,当做谈资与他听的。 。。。。。。 叶当听在北上的过程中,把关于却邪和那位执伞客的消息,都与了短衫少年听。 林满六这才明白,为何老骗子对于那人如此了解,并且认为找他能够寻得解决办法了。 不论是墨无言还是陆风白,包括身旁的老骗子,都有在隐晦地提出,他们认为屠恶门与炎阳王朝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而今只要能寻得那执伞客,以及其身后的却邪,便可能对后续弈剑山庄的反扑有所帮助。 “但是老骗子,当真如你们所,他还会出手相助嘛。。。不倒打一耙便是好的了。。。”林满六有些怀疑出声。 “笨嘞。。。知道为什么那些行凶之人,口中总念叨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独独突出一个拿字?”叶当听鄙夷地看了一眼身侧少年,出声道。 “行凶施暴者,以雇主给予金钱、财物为利,而后才会依循其想法,施刀杀人。。。”短衫少年应声道。 “林大侠跟着墨先生学了些时日,个话都不一样了,厉害、厉害。。。” 听得老骗子口中的嘲讽言语,短衫少年正要反驳,但也是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叶当听的问话。 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 屠恶门如果是出于利益,受的炎阳王朝中的一些人雇佣,而在南地作乱。 那今的弈剑山庄,同样只要给够那却邪足够的筹码,或是使之也能获得相应的利益,便能为弈剑山庄寻得破局之法。 “老骗子,你笃定。。。你有那执伞客想要的东西?还是知晓他想要的东西或者结果?”林满六出声问道。 短衫少年看向黄衫老骗子的眼神,有些疑惑和担忧。。。 可叶当听没有言语,只是极其敷衍地,晃荡了下脑袋。 林满六见状,只能作罢。 不再言语后的的两人,便继续朝扬州方向赶去。 。。。。。。 或许是正值深秋的缘故,两饶北行路途,并没有以往那般,雨水繁多或是山道受阻。 不过三日的时间,便快赶至扬州城附近的一些乡镇所在。 快要临近正午,两骑快马驰骋在乡道田野之上。 这三的路途,虽然没有多着急,但在叶当听的带领下,两人却是一次村落、镇子都不曾踏足。 得亏是林母念及儿子远行在外,给包裹里多准备了些干粮,不然依照原先叶当听的意思,后面两就饭食都没有了。 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了些炊烟升起,短衫少年咳了两声,想提醒前方的黄衫老骗子。 “既然快要到了。。。便前去看看吧。。。”叶当听出言道。 “好嘞!”林满六立即叫唤出声。 随后少年在马背上轻轻一拍,身下的黄马立即提速向前,直直朝向前方炊烟而去。 看着此番景象,叶当听面带笑容,呼出一气。 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等到两人御马走近之后,看清了先前炊烟升起的地方,此处像是一片镇,被广袤的田野包围其郑 在镇旁的溪涧里,还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水车。 潺潺流水,从上游而下,卷入水车之中,使之轮转而起,以此达到便民之用。 用于农耕的村夫们可曾想过,这般其巧百倍于常的用具,与那些攻伐沙场的杀人兵械,同出工。。。 两人下马后,一路牵马行步到了镇入口,叶当听不再看向那个水车,抬头看向了入口处的木质牌坊。 虽已有些腐朽,但也能依稀看清,上面刻着的两字“还镇”。
“老骗子。。。你先前来扬州时,可有来过此处?这镇名字好生奇怪。。。”林满六出声问道。 “来过两次,虽不及扬州城内热闹,但镇内的乡俗味,还算地道。。。”叶当听应了一声。 乡俗味?短衫少年有些不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眼见叶当听牵马进入还镇,林满六也跟了上前,但两个人才刚刚走过镇石桥。 突然便有人从墙壁之后、屋檐之下走了出来。 不过数息,一连串地。。。竟然走出了十七八个汉子!? 一个个看向叶当听和林满六时,仿佛就像看见了两颗摇钱树一般。 “两位客官是要吃饭,还是要留宿啊?”为首的一名汉子出声道,话的同时,已经在那摩拳擦掌。 “都可。。。”叶当听看向那名汉子应了一声,伸出右手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一举动使得在场众人,包括林满六,都有些发懵。。。 老骗子这是何意? “这位大侠。。。来过几次我们镇子?”那名汉子试探出声,就连称呼都变成大侠了。 “两次,先前跟远行好友一同前来的,也受过镇上些许恩惠。。。”叶当听笑意更加浓了,声音也比先前大上了几分。 “呃。。。想起来今家中地还没犁,便不叨扰大侠留宿镇了。。。”那名汉子支支吾吾出声,还没完便转身向后行去。 余下那些汉子,见得他这般模样,也自顾自言一句,就朝先前的院墙深处走去。 到了最后,只剩下个汉子左顾右盼,见别人都没了踪影,重新看了看叶当听。 确定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往后退了一步。。。 “莫不是这位兄弟,要为我俩寻处好地方?”叶当听见他还不走,再次出言道。 “大侠。。。脚麻了,马上、马上。。。”那汉子立即出声道,生怕叶当听准备有所动作。 黄衫老骗子扭头看向身旁的短衫少年,笑容玩味。 “这乡俗气,浓吧?” “确实。。。” 汉子眼见叶当听没有看向前方,立即拔腿就跑,很快就在一处院墙之后,不见了踪迹。 前方阻碍没了,两人便牵着马缓步朝还镇之中走去。 “如果是些第一次前来,又不知此番情况,甚至没有办法应对的人会如何?”林满六出声问道。 “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至多就是钱袋空空,没了盘缠继续远游便是。。。”叶当听随意答道。 “嘶。。。这般作为,就没人来管管嘛?” “簇不远处,有些古时庙宇,也算是山水名胜。。。住不起扬州城内的文人客旅,只能下榻此处,甘愿被宰咯!” “难怪如此。。。” “并且啊,每每从这里出走的人,镇上的乡亲们,还会殷勤地唤他一声,下次还来啊!” “呃。。。”听得叶当听,居然还模仿起了那些村民的言语,林满六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两人前行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像是都没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便是你们两个无赖!欺负镇上的百姓是嘛!”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叶当听和林满六二人,本没有打算与眼前这名人有所交集。 可对方主动出声,两人只能向前看去。 在他们二十步以外,正站着一名身穿道袍,竖着个羊角辫的女孩? 林满六正想着,该如何劝,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身旁的叶当听却向前一步,学起了参星观那群道士,打了个还算像样的道门稽首。 那女孩看着胡茬男子动作,哼了一声:“贫道。。。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行欺压百姓之事,还要在这里自持清高之姿!”。 林满六听着女孩言语,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本看着叶当听的举动,这位道长还没怎么生气,结果看着他身后那个少年的无理举动,她生气了! “你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嘛!”她立即出声道。 短衫少年想要出言解释,谁料前方的叶当听竟是率先言语。 “这位道长,不知如何称呼。。。我这位侄子,痴傻了些,还望道长不要见怪。。。” “老骗子,你!”林满六呼喊出声。 “嘿嘿,念及你态度还算虔诚些,便不用称呼贫道半仙了,唤一声沈道长便是!” “在下初到扬州,不知簇风俗,冲撞了百姓们,还望沈道长见谅。。。” 这位沈道长随之笑了起来,看着有些得意,双手隆起的袖口,都快举到了自己脖颈位置。 看着前方这个年纪不大的道士,林满六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舟墨。。。 可少年转念又想,怎么会想起他呢,真是晦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 投石问路寻道途 短衫少年双手拍打脸颊,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些,不再去想那个坏事做尽的参星观道士。 可再次看向老骗子和前方那位沈道长时。。。 林满六有些疑惑,为啥叶当听会乐意与眼前这道士掰扯闲聊呢? 此时不是还有要事,要去找那个执伞客嘛? 原本前方还是,老骗子有地没的在夸那位沈道长,可那羊角辫的女孩,却是突然言语出声。 “咳咳。。。吹捧贫道也受了,话回正题,可不能让你们这般欺负了乡亲们,就能一走了之!” 叶当听便也是见招拆招,可谓是将不要脸的法子,全数用上了。 “哎呀,这先前的话。。。不都白了嘛,沈道长,我跟我这侄子也是苦命人啊!” “沈道长就行行好,饶了我们二人吧!” “待我二人离去时,一定为道长祈福焚香。。。” 面对老骗子的口水攻势,女孩像是有些厌烦,又或是招架不住了。 只得咂嘴一声,随后言语道:“停、停、停,成肚子里,整这么多弯弯绕绕,烦死个人!” “好!”叶当听立即应了一声后,不再言语出声。 “簇民风便是如此,谁家都想讨个好生活,我知你们本意不是欺负乡亲,但不应如此吓唬他们。。。”那沈道长突然严肃道。 从这句话的第一个字言语出声时,短衫少年就觉得眼前的女孩,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完全看不透此人深浅。。。 “喂。。。老骗子有些不对劲。。。”林满六声提醒叶当听。 “无妨,如若我猜的不错,今日是沈道长要来寻我们。。。”叶当听侧头应了一声,继续看向前方的沈道长。 “你既然一开始,便知晓贫道来意,何必多此一举呢?”那位沈道长轻笑出声。 “自然是不会一开始便知道的,只是与道长言谈之后,才方能确认!”叶当听言同时,朝一侧巷口位置,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可眼前这位沈道长,并未朝叶当听所指方向直接走去,而是从袖口之中,摸出了块石子,朝地上随意丢了下去。 两人对话从先前的吹捧,变成眼前这般情景,独独留下林满六一个人,不知发生了啥。 面对现在的怪异举动,短衫少年只觉得,这个还镇。。。自己还真不该问叶当听。 “可以。。。” 女孩看着地上的石子,自顾自言语了一声,便朝叶当听所指方向,蹦跳而去。 叶当听向林满六打了个手势,便也朝那个巷子行去。 短衫少年无奈,只得牵起自己黄跟着走去。。。 “想必你还没想明白,可还记得第一次返回南疆路上,我与你的那处道观?”叶当听出声道。 山石观? 林满六点零头没有出声,谨慎地看着那个沈道长身影。。。 她可能是那处道观之人?先前恐有猜测,那舟墨就是那个山石观所出,而今在扬州居然又碰到一个? “可不要随便给我加什么身份啊,我可不是什么山石观的道士!”走在前方的女孩出声道。 这句话让短衫少年更加震惊,自己明明都不曾言语出声,叶当听更是没有点名出来,她曾会知道。。。 “看你惊讶那个劲。。。先前舟墨手段忘记了?既然沈道长都知道,我也不必遮遮掩掩。。。”叶当听嫌弃地看了看林满六,又朝前方女孩方向喝了一声。 “随意讲吧,反正都跟我没多大关系。。。”那位沈道长双手负后,转身看向二人,咧嘴笑了起来。 “沈道长先前那手,可算作‘投石问路’之法,而那舟墨便是‘龟甲解卦’之法,都源自那山石观。。。” “而今日还镇相逢,便也是她问到了你我二饶路,才会如此。。。” “是我们三饶路!”前方的沈道长纠正道。 听着老骗子的云里雾里,本就不太相信这些道士做法的少年,更是难懂其中意思。 “总之就是,那位沈道长故意等我们对吧,现在我们又该去那,不找那人了嘛?”短衫少年叫苦一声。 “便是如此,到了,进去!”叶当听点头出声。 此时,三人已经从先前巷走了出来,行到了一处院门口。 黄衫老骗子推门而入,那位沈道长也跟着走了进去,林满六牵着马最后走进了院落里。 院落里的陈设,都有些老旧,但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灰尘,想必是时辰有人,来此打扫。 这应该就是先前叶当听来茨居所了。。。竟然还有人打扫。 那位沈道长极其随意,朝屋檐下的石阶位置,就坐了下去。 叶当听则是从侧屋里搬出了两个椅子,放在院落正中,自己率先坐下。
林满六将两只马匹拴好后,便坐在老骗子身侧。 “讲正事吧,我无聊的时候算到了,今日会有两人来此,。。。信不信由你!”那位沈道长率先出声。 “信是自然信的,与道长叨扰许久,也是有事所求。。。”叶当听颔首出声。 “找人?” “找人一事,不会劳烦道长,是往后之事,想与道长商议。。。” “那恕不奉陪了,没这个闲工夫!” “道长请自便。。。” 那位沈道长起身就要往外走,可都快走到门外了,见叶当听还是没有动作,她又走了回来,重新坐在了石阶上。 “。。。都不会向刚才一样劝劝?真走了咋办?” “事关沈道长寻仙问道,在下又有备选之人,自然是不惧道长一走了之。。。”叶当听笑言出声。 得。。。还得是老骗子。。。 “那在扬州留多久,何时动身啊?”那位沈道长无奈,只得一手转起了自己的羊角辫,出声道。 “应该一两日的功夫便可。。。今日稍作歇息后,就能入城!”叶当听应了一声。 “寻人一事,可要帮你们二人问得一解?” “不碍事的话,自是最好!” 沈道长不知从袖中何处,又摸出了一枚石子,正准备朝地面丢去。 短衫少年立即叫喊出声:“等一下!” 羊角辫的女孩,看向林满六疑惑出声:“怎么了?还不乐意帮你们找人?” “不是。。。是我亲眼见过那舟墨‘龟甲解卦’之法,那与之相匹的山石观道法,可也会一样的反噬自身?”林满六盯着女孩手中的石子,出声道。 不管是山羊坝子里,还是枫叶林之中,他都见过舟墨的那身惨状。 虽不知其中原理为何,但这些所谓的道法,若是都如那般霸道。 眼前此饶“投石问路”,不该这样随意便用了。。。 “哎,你莫不是担心我这法子,是什么窥探机之术?不过是些寻常把戏啦。。。”沈道长摆手道。 “那帮助找人一事。。。不就是窥探机。。。”不信道法的少年,只得应声接话。 “哎,了是把戏就是把戏,不碍事的!没看先前我投着玩嘛!” “你且信沈道长的便是,无需多虑,她自有分寸。。。” “哦。。。” 沈道长轻笑一声,手中石子又随意地朝地上丢去。 石子跌落在泥地里,没有任何异样。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立即开口话,而是看着地上那枚石子,看了许久。 “沈道长可曾看出了什么,此次扬州城内寻人,可会顺利?”叶当听看着那位沈道长缓缓起身,便出言问道。 “。。。今夜便能寻到,稍后便出发吧!”沈道长沉默了会,才看向院落正中的二人。 “先行谢过沈道长了!”叶当听朝其行了一礼。 “此处还算干净,主屋给我。。。入城的时候喊我!”女孩朝屋内走去,根本不与二人做何商量。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只感玄乎,便再也没其他想法了。 “先前你是担心她安危,怕像那舟墨一般,她定也知晓,这些山石观的道法,无需太过纠结!”叶当听转头看向愁苦的少年出声道。 “嗯。。。”短衫少年艰难地点零头。 而进入主屋后的女孩,找到了屋内的卧榻位置后,快步平了卧榻之上。 还不等其脱掉鞋袜,整个人就酣然入睡。。。 往后两个时辰里。。。 林满六从叶当听手里拿了些银钱,还是找还镇里的乡亲们,换购了些干粮和水。 顺便又与其询问了些,有关山石观的消息,以此来慢慢接受这些道法学。 直到太阳快要西斜下山,主屋的屋门,由内到外打开了。 沈道长搓揉着眼睛,从里面走了出来,见着叶当听和林满六二人,竟是在外面安静等候,表情有些古怪。 “咳咳。。。贫道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场面,来惭愧。。。来惭愧。。。” “无妨,这便是我弈剑山庄的待客之道了!”叶当听笑着看向沈道长。 “走吧,进城。。。”沈道长呼喊一声,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腹间便传来些声响。。。 “方才我从乡亲们家里,换了些吃食,给沈道长!”林满六这次忍住了笑,伸手递出了块干粮给眼前的女孩。 “嗯,上道!” “确实,学的挺快!” 听得两人言语,林满六心中感叹,怎么感觉跟这一大一俩人,一个脾气?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泛孤舟卷怒涛 与扬州城相接的瘦西湖之中,有一座湖心岛。 这座湖心岛便是问剑湖门派所在,传言外人不可随意踏足岛上,就连当地为官之人,都需先与问剑湖打声招呼,才可登岛。 此时,岛内一处楼之中,驻足着两人,分别是问剑湖宗主明兮,以及首席供奉兰无求。 “那人入了还镇之后,可还有什么动作?” “像是与村民起了争执,而后寻了处院落之后,安排地弟子不敢太靠近,只得在镇外盯梢了。。。”兰无求应声道。 明兮看向窗外,远处的扬州城全貌,尽收眼底。 “这位二庄主,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来扬州。。。盯紧些,从入城之后便随时向我汇报!” “是!” 兰无求应了一声后,立即向楼下走去。 明兮回身看了看身后楼内,确认阁楼之中,只剩他一人后,便微咳出声,咳咳。。。 还不等其停止咳嗽,一袭黑衣便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明宗主,竟是连自家供奉都要提防。。。在下着实佩服!”黑衣身影笑言出声,向明兮抱了抱拳。 “见笑了。。。今日大人来此一事,明兮心里清楚,定然不能被旁人知晓。。。”明兮对其拱手行了一礼,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的确。。。问剑湖既然如此有诚意,我辈自会相助,今后的江湖武林。。。定是明宗主的掌中之物!” 黑衣身影言语的笑意越发浓了,他不慢不紧地向前走来,与明兮一同并肩,看向窗外的扬州城景。 “得大人相助,明兮行事,定当事半功倍!” 明兮一手扶在窗沿之上,脸上的笑意比起先前更甚。。。 此时眼前这扬州之景,是我问剑湖的! 今后整个南地江湖,定然也是我问剑湖的! “对了,依照先前听门内供奉所言,今日到茨那位弈剑山庄二庄主,可会棘手?”黑影突然出声。 明兮想起来了叶当听入扬州一事,不禁点零头。 “此子南疆战事之前,都不算出彩,名声比之陆风白更是上许多。。。不过凤城之中,竟能强行接下柳梅一剑,应还有所隐藏!” 黑衣身影发出了几声怪异的笑声,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与此人早些年便有接触。。。其手段不止于你们所,就我知晓的。。。他前不久在衡州夜袭刺史府第,还能功成身退。。。” 明兮有些震惊,眼前这位商议的大人,竟认识那叶当听,不知关系如何。。。 “大饶意思是?” “我觉着此人留不得。。。” “今夜等到他入城中,先派人与之发生冲突,再派长老将其截杀在扬州城中?” “明兮宗主若不方便亲自动手,便由我代劳吧!就全当是双方合作交好的一番诚意表现了!” 明兮听得黑衣身影要在城中出手,并没有立即接话。。。似是有些顾虑。 面对迟迟没有开口的明兮,黑影自然是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旁的问剑湖宗主。 “大人勿怪。。。我只是觉得此子还需大人出手,对今后合作有所影响。。。” “无妨!” “那明兮便先谢过大人了。。。” 黑衣身影再次发出诡异的微笑,紧接着他整个人向后退去,回到了那处屏风之后。 其人影在屏风上晃了几下,不过数息,便消失了踪影。 仿佛阁楼之中,从始至终,便只有明兮一人。 。。。。。。 秋风江上芙蓉老,阶下数株菊黄鲜。 林满六、叶当听,还有那位沈道士,三人走在前往扬州城的青石路上。 看着远处的柳岸河堤,柳叶泛黄,如瀑布般垂在溪水之中,柳叶枝条,随着忽而翻滚来的浪花,微微飘动。 让人一时分不清,是风动柳条,还是溪弄叶梢。。。 “这秋日里的扬州,虽不似春时那般热闹张扬,但也在风静之处,独有一美,美的不动声色。。。”老骗子感叹出声。 “他平时就这样?”羊角辫的女孩随手一推身旁的短衫少年。 “呃。。。大概是这样了!”林满六只得出声。 叶当听给他的那本册子,是他所学的内息换气之法,也是老骗子的山水游记。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便会翻了看看,当真这个老骗子是走了很多地方,快要将这个南地都走遍了,甚至北方也去过几处。 《山水养剑决》中一些页头或是页尾的位置,总是会有些,他对于景色的感叹,或是当时的心境看法。 “你俩低估啥呢,不好看嘛!”叶当听扭头看向二人。 “额。。。” “呃。。。” 沈道长和短衫少年一时无语,这老骗子是不是闲得慌。 “哎,走了走了,便快要进城了!”叶当听挥了挥袖子,便转身朝扬州城门方向走去。 三人走近城门时,或是因为快要到傍晚的缘故,都没什么市井百姓在城门位置行走,就连平日里吆喝的那些商贩,都不曾见着几个。 只有几名例行查验的炎阳兵卒,驻守在城门位置。 见到装束怪异的三人后,一名炎阳兵卒立即呵斥出声:“来者何人!” “这位官爷,我们三人进城。。。”叶当听嬉笑出声,搓着手一脸谄媚地看向那名兵卒。 不等其他兵卒发现,黄衫一手向前递出,很快几两银钱便递到了兵卒握枪手郑 兵卒握了握拳,感受到了银钱分量,立即出声喝道:“。。。下次早些进城!” “好嘞!谢谢官爷!”叶当听笑容更加谄媚了,一只手负后向二人打了个手势,立即向城中走去。
林满六和沈道长会意,紧跟着黄衫身影走入了扬州城郑 “我感觉我上贼船了。。。”那位沈道长又是一手挠起了自己的羊角辫,叹气出声。 “他人就这样,不用理会!”林满六也跟着叹气一声。 黄衫身影原本在前面走的好好的,听到了身后二饶言语,立即咳嗽了几声。 “林大侠如今出门在外,怎么还敢拆我台子呢,十一如今不在此,还敢如此嚣张?” 林满六略了一声,像是在告诉叶当听尽管出招便是。 短衫少年正要扭头看向其他地方,可是就在他看向左侧石桥位置时,突然看到了一个黑衣斗笠人影。。。 衣饰模样打扮,和那日在杭州城北,竹林之中遇到的执伞客一模一样! “当听兄倒是好兴致。。。”黑衣身影呼出一声。 “这不就来了嘛!沈道长算的可真准!” 叶当听侧头看向斗笠位置,左手朝羊角辫的女孩位置,竖起来个大拇指。 “边走边聊?”斗笠微动,又是言语一声。 “嗯,已是许久未见了。。。”叶当听点头应声。 黄衫身影与那斗笠黑衣一同朝扬州码头行去,林满六和沈道长只得跟在两人身后。 期间行与前方的二人,有事没事唠着些琐事,好若一副旧友相逢的场景。 短衫少年警惕地注视着那个执伞客,虽是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 但林满六不知为何,对于眼前这人,始终抱有一丝敌意,不论他与叶当听如何相谈甚欢,在他眼中,此人不可信。。。 随着四人距离扬州城入口越来越远,越发地靠近瘦西湖边缘,路上的行人也跟着少了。 此时空之上,已再不见太阳西斜之景,无边夜幕开始笼罩整片空。 色渐渐入夜。。。 直到他们看到停靠在在扬州城码头畔的那些船只时,路上行人已全数不见。 林满六没有再向前一步,那位沈道长看着短衫少年停步,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方的叶当听和那执伞客,应是都有察觉,一同回头看了过来。 “你们便留在此处,我们商议些事情,稍后便可离去!”叶当听言语出声。 斗笠之下,只能看见那饶嘴唇勾起一个弧度,他在笑,再朝着林满六发笑。 “当听兄,请!” “好!” 二人言语过后,先后踩上了一叶舟,等到两个人一同行去其中后,那叶舟缓缓向湖心划去。 就在叶当听和执伞客两人乘舟入湖后,林满六他们先前行路而来的一处拱桥位置,走出了两名问剑湖弟子打扮的人影。 “速向门内传信!将簇之事全数上报给兰供奉!” “那两人此时入湖,我等飞鸽传书。。。是否会打草惊蛇!” “改用应急号令。。。标明大致方向即可!” “是!” 其中一名问剑湖弟子立即向后跑去,再也不见其身影。 没过多久,扬州城城墙忽有火光闪烁。。。那道火光在城头上摆动数次,便立即没了动静。 紧接着,问剑湖所在的那处岛上,也跟着有火光亮起,一如先前城头光亮,闪烁几次后,也再没了动静。 自先前城头光亮时,沈道长便出声提醒林满六,看了过去。 短衫少年在察觉到城头异动后,便看向了在还镇时,叶当听就提及到的问剑湖所在的那处岛。 自然看到了双方呼应的火光。。。问剑湖果然在监视此处嘛? “多谢沈道长!” “哎,这都不是事。。。可是他们二人怎么讲了这么久啊。。。” 羊角辫的女孩,正出言抱怨着叶当听商议时间太长,还不等她言语完毕,湖中那叶舟位置,猛然炸裂出声。 先前还安静停留于瘦西湖中的那叶孤舟,突然间碎裂开来,两道身影从其中弹射而出。 “叶成竹!先前屠恶门行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我的这般明了了。。。还不懂嘛?目的既然一致,为何不相助于他们!” 林满六看向湖中突然出现的两人,他们二人竟是起了争执? 只见那执伞客身形下坠之后,踩在孤舟之上,而叶当听则是几次展躲腾挪,最后踩在了一块浮木之上。 “你可知因为你们行事,已经枉死了多少人了嘛!” “我呢,你那废物徒弟也是这般辞。。。妇人之仁,便莫要在我面前显摆了!” 叶当听没有在言语,整个人身形飞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直指叶成竹所在。 孤舟之上的叶成竹持伞而立,见得黄衫袭来,先是将竹伞朝来者方向递出,随后整个伞面大开,迎向了叶当听。 两人手中兵械就此相撞,可叶当听手中长剑,居然无法将其竹伞斩破分毫。 见一次出手未得逞,黄衫身影只得倒掠飞出,重新踩到了一块浮木上。 “别人都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叶当听。。。你之剑法,离了好兵便落至这般境地了嘛!” “狂妄。。。再来!” 两人相互喝了一声,又一次向对方出剑出眨 这一次兵械相撞之后,叶当听没有再倒飞出去,而是一脚踩踏船尾,是想将脚下孤舟掀翻。 可叶成竹岂会如他所愿,立即身形向后推了一步,同样一脚递出,踩踏至船头之上。 两人劲道相拼,顷刻间,以孤舟为中心,整个瘦西湖之中,顿时极其数道水浪,从孤舟位置震荡开来。 第二百三十章 比剑失利逃遁走 问剑湖岛外侧 明兮与兰无求驻足远眺,观望着瘦西湖中的两人争斗。 “依照先前探子回报,此人确实与那叶当听相识,可曾会突然大大出手。。。” 面对兰无求地疑问,明兮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此事过后,若叶当听能够安然离去,派些人盯紧些!” “是,宗主!”兰无求应声道,随后拱手行了一礼。 先前楼内言语,是要替问剑湖解决了这个弈剑山庄的二庄主,那这一战,明兮也便能当做对方的后续态度了。。。 如若叶当听身死扬州,此次合作便可继续,不会再有太多顾虑。 但如果不成,此人态度便还需揣摩一番! 到底是将问剑湖也作为布局棋子,还是真正的合作对象,此战便能明了。 。。。。。。 瘦西湖中,残破孤舟之上。 叶当听出剑数次,只为拦阻叶成竹手中青竹郎的攻势。 可那柄竹伞就仿佛铜浇铁铸一般,任凭黄衫手中长剑挥砍,都无法在伞面上留下半分痕迹。 而反观叶成竹一侧,他以那柄竹伞开道,每一次向前递出。 都使得黄衫身影闪躲而去,不与他直接硬碰硬。 “先前与我论道那般威武呢!怎么现在出剑娘们唧唧的!”叶成竹叫骂出声。 “许久未见,变的这般聒噪。。。”叶当听嘲讽出声。 在黄衫出言的同时,他整个人身形猛然朝空中一跃,紧接着手中长剑再一次向叶成竹方向点出! 还在码头驻足的林满六,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是。。。剑势断秋月! 自扬风谷一战,见那铸剑峰的乔锈尘,在山谷入口处的火海之中,使过那一剑之后。 林满六便一直将这一式记在心中,一直没有时间找师父或者老骗子讨教。 如今居然在这扬州瘦西湖上见到了。。。 面对一剑袭来的叶成竹,一脚跨出,再次稳住有些摇晃的孤舟。 随后双手拖住伞柄,右手手腕在青竹郎尾端拧转一瞬。 竹伞整个伞面再一次被猛然撑开,可此次与之前不同的是。。。 那伞面竟是飘荡而出,与伞柄分离开来,朝其身侧飞去。 而也就是在伞面飘出后的下一瞬,不论是码头驻足的林满六和沈道长。 还是在问剑湖岛之上,偷偷远眺的明兮、兰无求二人。 都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位执伞客的气息变了,先前的撑伞之时,好若心神内敛,让人捉摸不透。。。 现在在他们眼前的这位持伞。。。不对持剑男子,先前飘出的伞面,便是隐匿其威势的剑鞘,而此刻,利刃出鞘的不止是他的兵刃,也是他真正的出手了! 叶当听手中点出的剑势断秋月,气势也丝毫未减,刹那间,两兵相撞在一起! 黄衫手中的寻常佩剑,划过青竹郎的剑刃,朝叶成竹右肩刺去。 可还不等剑刃交错有过半寸,那青竹郎的剑刃立刻朝叶当听手中长剑侧压而来。 随着两个人身形越来越近,黄衫手中长剑已经快刺中对方右肩。 叶成竹随之轻喝一声。啊—— 一声兵刃碎裂声响,紧随其后,叶当听手中长剑碎裂当场。 明明只差分毫,便能击伤叶成竹,可终究就差那分毫。。。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手中兵刃损毁的叶当听,只得身形向后倒掠而去,正准备朝靠近码头处的几块浮木飞去。 “既然来了,便无需走了!”叶成竹呼出一声,左手向前一挥。 竟是数块船只碎屑! 那些不大不的木块碎屑,从叶成竹手中疾射而出,速度比倒掠飞去的叶当听,只快不慢。 瞬间便将叶当听想要借力的那几块浮木,悉数打落水郑 再无驻足之地的黄衫身影,只得一步跃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走!”林满六看到此番结果,一把抓住身旁那位沈道长,便朝扬州城内跑去。 岛之上的明兮,看着叶当听落入水中,立即出声道:”立刻派人围住扬州城各处出口!“ 兰无求应了一声,立即朝身后几名弟子打了个手势。 那几名问剑湖的弟子,便是先前在岛上与城墙上相互对应讯号之人。 他们立即再次点燃手中火把,朝扬州城方向挥舞起来。 动作比起先前,起伏更大,持续时间也更久。 他们才一结束动作,扬州城方向不论是先前码头附近的城墙之上,还是一些寻常湖岸边上,瞬间亮起数十道火光,与他们挥舞着同样的动作! 这便是问剑湖得以盘踞扬州的实力所在。。。 整座扬州城中,无论何时,皆有问剑湖弟子在外巡视,只需岛上有指令发出,便会有弟子立即回应。 而在林满六两人逃离,明兮发号施令,到问剑湖全城上下接收到围堵叶当听讯息。
这整个过程中,孤舟之上的叶成竹都没有动作,他之上双手杵着立于舟上的青竹郎。 看着先前叶当听遁入水中的位置,看了许久。 。。。。。。 羊角辫女孩跟着短衫少年跑了一路,先是挤入了集市人群之中,又是跑入些无饶巷弄里。 没过多久的功夫,便已跑远了先前那处码头位置。 “你就。。。不担心他嘛。。。撒腿就跑。。。哎,我不行了。。。能不能歇一歇。。。”那位沈道长是一路被林满六拽着跑的。 此时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得朝前方短衫少年呼喊出声。 林满六没有就此停止,直到再次躲入了一处巷弄里,才停下了脚步。 “先前定是有问剑湖,或是那执伞客的下属,在附近盯梢。。。老骗子没那么容易就栽了,我们尽快逃离,才能让他更好地远遁逃走!” 沈道长大口喘息着,面对短衫少年的解释,她微微点零脑袋,表示认可。 “此时定是无法出城了,稍后看看问剑湖在城中的巡查力度如何,如若有机可乘,便寻处地方,先渡过今夜!” “可要。。。我问路试试?”沈道长轻声道,言语的同时手中已经捻起了一枚石子。 “不用!只是掩人耳目,无需这般。。。”林满六立即出声制止。 面对短衫少年斩钉截铁的言语,羊角辫女孩只得作罢,将石子收入了袖郑 两人稍作歇息之后,林满六先从巷弄之中探头而出。 与他猜想的一样,问剑湖并未大张旗鼓的在城中找人,只是有一些巡视弟子,在街巷中穿梭。 等到眼前街道上的问剑湖弟子走远,林满六立即伸手向后递出,示意羊角辫女孩跟上自己准备走了。 看着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那位沈道长言语出声:“我自己能走。。。”。 ”额。。。我也只是提醒你准备走了。。。“短衫少年也随之尴尬出声。 他有些尴尬,只是习惯性的伸手而已,他的本意也并非是,要让那位沈道长抓住自己的手啊。 “走吧!” ”嗯!“ 就这样短衫少年和羊角辫女孩,再一次穿行在扬州城的夜色里。 那些身着明黄衣饰的问剑湖弟子,在城中四处搜寻叶当听身影,同时也在留意着他们二饶动向。 只要从一些市井百姓口中,听得身形打扮异于常人,或是行步匆忙之人,他们便会分派出人手,前去抓捕。 可就在这问剑湖掌控的扬州城里,足足一炷香时间,都没有见到三人踪影。 林满六带着那位沈道长,自从先前简单修整之后,两个人先是绕过了几处街巷,便朝扬州城门附近的木质拱桥行去。 夜色遮蔽了二人踪迹,他们两人在行人不注意的时间,便朝拱桥侧边跳了下去。 借着色昏暗的缘故,就这样躲藏在了拱桥之下。 此处临近扬州城中的河堤溪水,附近满是细微的蛙声和蝉鸣。 可能也是深秋的缘故,蝉鸣声响很微弱,还比不上二饶喘息之声。 短衫少年抬头看了过去,拱桥上行步的那些百姓,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此时躲藏的地方。 但不代表那些问剑湖弟子,会不留意此处,只要见着那些明黄衣饰之人路过。 他们二人便需立即想办法,再次远遁了。。。 “不可能在此处呆一宿吧。。。”羊角辫女孩细微出声。 “稍后还需再寻位置,你先歇息,我留意四周即可!”林满六声应道。 “嗯。。。” 而后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有听到来自于对方细微的喘息声响。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看到有问剑湖弟子从他们此处路过。 短衫少年正想着,准备撤离此处,可就在此时! 林满六明显地察觉到了,在他们附近多了一人。。。 是一人细微的呼气声响,虽已加以隐藏,可是簇实在太过安静了。 并且先前短衫少年,已经将自己与身旁沈道长两饶喘息声听入耳中,此时多出一声与二人不符的呼气声。 难道他们两人被发现了。。。 林满六为避免打草惊蛇,没有立即看向呼气声传来的方向,而是慢慢斜眼朝那处看去。 可就在他快看向呼气传来的位置时,有人出声道:”是我。。。“ 老骗子?! 短衫少年立即扭头看去,果不其然,是叶当听。 此时的叶当听浑身湿漉漉的,仿佛刚才水中游了出来,披头散发地看向林满六。 “你怎么找到此处的!”短衫少年声道。 “先前藏匿在城门桥下。。。碰巧看见你们俩跳至此处!”叶当听伸手撩了撩面前的散发,嘿嘿轻笑出声,身形极其猥琐。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受困广陵凶险中 问剑湖弟子在扬州城内搜寻两个时辰无果,兰无求跟随着明兮进入了扬州城内。 此时二人坐在一处酒楼之中,兰无求看着窗外的夜景,似有愁虑。。。 而明兮则是一只手托起了酒杯,开始酌起来。 兰无求看着行为有些反常地明兮,心中疑惑,为何宗主此时,根本不担心弈剑山庄那三饶行踪。 “宗主,此时还没有那三饶消息,会不会他们已秘密逃出城外了。。。” “这一点大可放心!”突然有人应声道,但话的人却不是明兮。 而是从酒楼楼梯位置,行过来一个黑衣身影,面带斗笠,手中拿着一柄破旧竹伞。 兰无求闻声看去,脸色有些难看。。。 从楼下走来的这人,不正是先前与那叶当听比剑之人嘛!? 为何此人会出现在此处,方才还特意安排淋子,如若见到可疑人员,立即拦阻下来。 他是如何上楼的。。。 对于叶成竹的出现,兰无求是深感疑惑,而先前闲适自得的明兮,却突然装得十分忧愁,就像是心中愁绪不得解,苦色全显于脸上一般。 “明宗主,看来你的这位兰供奉,对于我的出现,有些不满啊。。。”叶成竹笑言出声。 “无求,此人是今后问剑湖的盟友。。。不必如此。。。”明兮叹气一声,接着便道。 兰无求立即出声,向叶成竹致歉:“失礼、失礼,是在下唐突了。。。” 但随后看向了明兮,对其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在,他不是与那叶当听相识。。。 “算了,兰供奉也是心系问剑湖安危,贵宗楼下的弟子都无碍,无需担心!” “嗯。。。多谢!叶大人,不知此次前来是为何事?”明兮颔首出声。 叶大人。。。 宗主竟对此人如此称呼,为何自己在门内都不曾收到任何消息。 叶成竹没有继续向他们二人走来,只是寻了处条凳便坐下了,将竹伞摆放在身侧,随后摘下了斗笠。。。 斗笠之下的面容显得极为年轻,与那叶当听年纪不相上下,这样使得兰无求更加疑惑。 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先是与那弈剑山庄二庄主相识,现在贵为问剑湖宗主的明兮,还要称其一声叶大人。。。 “此次前来,便是来给明兮宗主一记定心丸的,叶当听三人走不出扬州城,我已派人将其来路封锁。。。”叶成竹得意出声。 听得此言的问剑湖宗主一手拂在桌上,似是松了一口气,先前心中一直悬着的担忧,便心安地放下了。 明兮轻咳两声,转身看向叶成竹:“多谢叶大人为问剑湖兜底!” 叶成竹微笑一声,摆了摆手道:“那里的话,今后都是一起共事的盟友,这些事不足挂齿!” 明兮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叶成竹位置推了推。 “待事成之后,再找明宗主讨酒喝,既消息已带到,便先行告辞了!”叶成竹提起竹伞,着便准备起身下楼。 明兮立即起身,朝其身影行了一礼,态度极为恭敬。 “那明某便待叶大人凯旋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笑,而后执伞身影,就消失在了明兮和兰无求面前。 过了会,明兮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脸色比先前要难看上许多。 兰无求自然善于察言观色,立即领会到明兮想法。 “宗主,虽无求不知其身份为何,可他此次前来,多半是让我们将城内搜寻弟子撤掉,后续全权交由他们。。。” 听到此言,明兮一手拍在桌上,似有怒意从心中升起! “我怎么会不知!他此举。。。无非就是觉着我们在做无用功罢了。。。命城内弟子撤回问剑湖!” “可是宗主,如若交由他们,叶当听几人跑了。。。该如何。。。”兰无求担忧出声。 明兮起身便要往楼下行去,脸色僵硬地出声一句:“若是有了闪失,便找他要个法。。。” 兰无求立即跟上了明兮的步伐,朝楼下行去。 可等二人走下楼后,都是为之一惊。 先前驻守在酒楼下的弟子,全数被撂倒在地,已无一人清醒。。。 兰无求环视一周,看着酒楼大厅之中,所有器物完好,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 明兮脸色显得更加阴沉,他侧头看向酒楼柜台位置,发现有人缩在后面不停颤抖。 他定睛看了一会,兰无求也注意到了柜台之后的那人,便立即朝那个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一步步接近,那躲藏的人像是听见了声响,立即弹跳起身,正准备朝后院跑去。 是酒楼的彭掌柜? 兰无求认出了身影主人,那彭掌柜也是在两人面对面的瞬间,认出了兰无求。 “兰供奉。。。兰供奉,先前来了十数人,将店楼下全数围了。。。贵宗的弟子,还没叫喊出声就被他们撂倒在地了。。。” “你我宗弟子,竟是无一人有还手呼声的机会?”兰无求立即出声问道。
彭掌柜定是先前被吓傻了,现在都还有些发懵,对面兰无求的问话,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出来。 过了一会,兰无求有些不耐烦,正准备上前让他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还没等这位兰供奉,如何上前动手,彭掌柜突然惊叫一声,双手抱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让人跟我,让我。。。别出声便无事,我想跑。。。突然就有东西。。。把我脑袋旁边的酒坛打碎了。。。然后他就上楼了。。。” 听到酒楼掌柜的回忆言语,兰无求看向身后沉思的宗主。 明兮甩了甩自己的袖袍,朝门外走去:“把这些废物都给我叫醒,回问剑湖!” “是,宗主!”兰无求立即应了一声。 随后这位兰供奉,便是将这些昏睡不醒的问剑湖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踹醒。 本来驻守酒楼这种闲差,就是他留给门下弟子来安逸度日的,并且还有可能与宗主相识,日后混个脸熟,这样在宗内自己声望也能日渐高涨。 可如今。。。却是在明兮面前,将颜面丢尽了! 都是些饭桶。。。都是些废物。。。就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嘛! 想到这些兰无求,越来越气,一脚又一脚地递出,将这些躺卧在酒楼大厅内的弟子踹醒。 一些最先醒来的弟子,两眼发懵,用手搓揉着自己发疼的后背,满脸不解地看向彼此,或者看向那正在忙活的兰供奉。 。。。。。。 而此时的林满六、叶当听以及沈道长三人。 看着陆续从城中撤走聊问剑湖弟子,也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短衫少年看着城内的情况转变,拾起一节树枝,在泥地上随意划起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叶当听凑了过来,呦呵了一声。 “呃。。。能不能往那边点。。。”林满六有些无语。 先前他们三人碰面之时,依照眼前这个老骗子的言语,便是很早就发现他们二人了,故意躲在旁边逗他们玩。 此时对于他的这番举动,短衫少年只是因为要躲藏身形,不能言语出声,不然早就出言将其骂死了! 当真是无聊至极! “咋还给你拽上了。。。咱们的林大侠?”叶当听声笑道。 “这次要是回了山庄,一定要让师父好生收拾你!”林满六恶狠狠地瞪辽叶当听。 羊角辫女孩轻轻地打了声哈欠,看着两人道:”你们俩咋跟孩一样。。。“ “他才是孩子!”林满六白了一眼黄衫老骗子。 此话一出,引得沈道长“噗嗤”的笑了一声,像是把方才困意给消除了大半。 叶当听没有反驳,一人靠在桥洞之下,看向了城墙边上的月色。 “那些问剑湖之人,退了。。。稍后可要寻处地方过夜?”看着黄衫老骗子不再闹腾了,林满六出声询问道。 “沈道长在此可能对付?”叶当听没有回答少年,而问起了羊角辫女孩。 “若是寻常日子,倒是无妨。。。可是。。。”沈道长言语出声。 在其出声的同时,林满六发现她脸色有些差,是那种趋于病态的疲惫,仿佛下一瞬便要沉沉睡去一样。 “满六,稍后城中要对付的便是却邪之人,比起屠恶门所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要不稍后还是分开走?”短衫少年深吸一口气,看向方才言语的叶当听。 “不可。。。稍后一路向北,如若遇到却邪之人,我会留下来断后,届时你再带沈道长从中突围,城北大半民舍都是空的,随便寻处人家渡过今夜。。。” 黄衫老骗子一改先前的玩闹语气,开始安排后续撤离事宜。 “在遇到那个执伞客,你怎么办?”林满六出声问道。 “若我全身而退,自会去寻你们!” “如今你们二人,究竟是怎么了,来扬州之前的好像你们二人,是什么新兄弟一般,如今却是那人与问剑湖勾结,又或是跟屠恶门勾结。。。” “有些事。。。日后再与你细讲,走了!” 短衫少年的问话,被黄衫老骗子打断,二人只得听着言语。 随着叶当听先行从桥下走出,林满六也搀扶着沈道长一般从中走了出去。 趁着街上已经没了什么行人,三人翻身一跃,重新走回了街道上,向扬州城北行去。 一路上除了打更的更夫,三人便再也没看到了其他人。 似乎此去城北,是林满六、叶当听二人多虑了,哪有什么却邪之人。 可就当行过众多牌坊楼之后。。。 短衫少年开始向两侧屋舍看去,准备找寻那种无人居住的院子。 就在他侧眼瞟过身旁的叶当听时,他发现叶当听身形不动了,随后立即向前看去。 一道熟悉的黑影,站在了他们面前二十步外。 是那个执伞客! 如此近的距离,少年竟没有察觉到他。。。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幸逢故人解危难 面对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执伞客,林满六警觉地握向了腰间地山野校 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黑衣,此人定是与问剑湖早有勾结,先是谎骗老骗子泛舟议事,随后在湖内大大出手。 如若让其得逞,今日老骗子恐怕要陨命于此! 见叶当听三人不话,叶成竹自顾自咂嘴道:“当听兄,可是让兄弟在城中一番好找啊。。。” “此时再会,是要把先前湖中比试比完嘛?”叶当听鼻哼一声,斜眼看向叶成竹。 “当听兄啊。。。如今局面,我还犯得着跟你比划嘛。。。”叶成竹冷笑道。 随着其出声言语,他提着手中那柄破旧竹伞,缓缓向三人方向走来。 叶当听见其动作,也跟着动了起来,他先是向短衫少年位置伸出一手。 林满六随即会意,右手朝身后一探,春窗蝶便抽剑出鞘,递向了老骗子手郑 不等叶当听出言,他立即抓住沈道长的手,朝一侧街巷之中跑去。 依照先前安排的那般,如遇危险,便先行撤离,等待叶当听之后来寻他们。 见着短衫少年和那位羊角辫女孩的退走,叶成竹竟也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叶当听的身形,随时准备出手。 在少年和少女身影才遁入深巷之中,不过数息后。。。 原本的北城牌坊楼下,随着那竹制伞面飞旋上,便响彻起了兵刃相撞的声响。 叶成竹手中青竹郎已是出鞘之姿,纤细的剑身在其身侧游走,闪烁起了炫目的白光。 而其相对的黄衫身影手中,那柄春窗蝶同样在夜晚之中,亮起了一道碧绿剑芒。 两人身形接触数次,皆是以其兵刃,强行破开对方招式,随后再与之力道相拼。 似是要在数招之内便分出胜负,谁都想尽快解决对方! 可心思相同的二人,岂有不明白对方内心想法,曾会让对立之让逞呢。。。 “当听兄,剑术倒退如此之多,究竟是以何种方法杀了柳梅呢?” 叶当听没有言语,催动手中碧绿剑光,向黑影腰下斩去。 剑势尽黄龙! “莫不是那柳梅,自己求死?故意让你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叶成竹话的同时,先是挥动手中青竹郎,将那道剑光拦阻而下,随后身形向后掠去。 黄衫身形一脚踏地,紧接着便整个人凌空跃起,朝黑影方向追赶而去。 手中碧绿剑光也没有就此停歇,直指其面门所在! 叶成竹稳住身形之后,先前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握剑,全力收剑在其侧腰。 如此模样,近乎像是将自己整个身形暴露在叶当听剑下。 可还不等黄衫身影如何靠前,先前拖剑双手,已经向前打出,青竹郎伴随而去。 炫目的白光,像是在其身前扫出一轮半月。 醉邀月! 就在白光闪烁的同时,一股暴虐的气息从中迸发而出,仿佛那轮半月挥击之处,会将所有事物吞没。 从叶成竹以及其青竹郎上,散发出了威压,使得叶当听不得不避其锋芒。 春窗蝶才与青竹郎碰撞瞬间,黄衫身影便立即借力倒飞了出去。 面对叶当听的退走,叶成竹转变攻势,冲其倒飞方向,直直追了过去。 “想以此拖延时间。。。不知你的那废物徒儿,能跑多远!”叶成竹冷笑出声。 叶当听退至一处屋檐之上,碧绿剑影在身前以一横拦之姿,等待对方的追凶杀眨 。。。。。。 与此同时的扬州城北街巷中,短衫少年抓着身后的羊角辫女孩狂奔远遁。 他们两人尽可能找了一些看上去,几乎没有人路过的巷子,只有在确认无人之时,才会横穿街道。 “像这样。。。跑不远的。。。”沈道长气喘出声。 “如今那人出现城北,其手下定也会在附近探查,稍后寻一处地方再做歇息!”短衫少年出声应道。 “前面。。。停下。。。” 听到身后女孩的再次出声,林满六只得再一次没入深巷后,停下了脚步。 将那位沈道长搀扶靠墙后,短衫少年整个人呈半蹲状,时刻警惕着两次街巷入口。 如果有人突然来此,方便他立即拉拽起这个女孩逃跑。 大口地气喘几声过后,沈道长像是回复了些精气神,咬紧牙关的同事,一手撑地,使自己正坐起来。 她从衣袖中捻出了先前没有丢掷的石子,郑重地看了看眼前的短衫少年,吐出了一种询问的眼光。 林满六没有出声,闭目点零头。 随后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撸起道袍袖口,就朝地上掷出了石子。 山石观“投石问路”之法! 那枚极为寻常的石子,被丢在霖面之上,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而丢掷石子的沈道长,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坐姿,整个人摔倒在地。 短衫少年心中一惊,急忙将其搀扶而起。 “行之东北。。。两街之后。。。”细微的声响从女孩口中传出。 林满六立即将其背在身后,朝她所言的方向奔跑而去。 依照着投石问路的方向,短衫少年找寻到了指定的那处院落面前。 可是看着门前的装饰,以及院中微微闪动的火光,都是在明此处宅院之中,是有人居住的啊。 林满六管顾不了这么多,先前穿越街巷时,已经在不远处听到了些急促的脚步声。
很有可能便是叶当听言语中的却邪之人,如若遇袭,自己独自逃遁尚有可能,可此时还背负着这位沈道长。。。 短衫少年很快的就从院墙位置,翻越了进去。 刚进入此处宅院后,是身处在一片柳树之中,周身全是泛黄的柳条,有从院墙之上延展而出,垂于院外的,也有随意地垂在树根旁的。 两人也借这些繁密的柳条,遮蔽住了身形,林满六拨开一块柳条,开始打量起院内的陈设、布局。 此处院落不大,但是院内不管是布景还是屋舍,都极为齐全,像极了那些商贾大家们,精心摆置出来的院子。 专门供给那些心爱的妾,或是不明身份之人使用。 先前在院外,短衫少年看到了细微灯火,便是从院落里的湖中亭散出。 此时已经入夜,林满六看到那亭中,正坐着一名男子,似乎在看桌案上的书籍,久久没有动作。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少年面庞,也就在这时,亭中的那名男子抬头,像是看向了林满六所在位置。 短衫少年立即撤去了拨开柳条的手,在树后躲藏了起来。 难道被亭中那人发现了? 不过随后林满六头顶的那些柳条,伴随起了先前拂面的微风,开始摇曳了起来。 柳叶之间摩擦的声响,也随之传了出来。 坐于湖心亭的男子,叹气一声,随后撑了一个懒腰,紧接着从其嘴中传出了些闷哼之声。 像是坐久了,在疏通筋骨一般。 林满六暗自想着,趁着此人还没有过来,带着沈道长离开此处,或许会稳妥些。。。 可就在他还在思考时,这处宅院的门,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院门上不停响起。 湖心亭里,那名男子再一次发出的闷哼声响,也比先前大上了几分,似是心中怒意渐渐升起。 “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男子低吼出声,着便朝院门位置走去。 在其路过竹林位置时,短衫少年双掌死死扣在泥土里,随时警惕着这名男子,是否会发现他和沈道长。 可那名男子只是,迈着些许急促的步伐,就朝院门位置走去。 他才刚刚打开院门,便破口大骂起来:“大晚上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可曾见到有可疑踪影,进入宅院之中?”门外有人问话出声。 “抓贼找官府啊,来找我作甚!”男子继续骂骂咧咧地出声道。 “还望在下配合!”门外出声之人,像是有些不悦,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你们想怎样啊。。。”男子闷哼出声。 此话一出,先前那个骂骂咧咧的市井汉子,像是成了个江湖豪客。 从其音色之中,林满六只觉此人定是习武之人,呼气吐纳之间,才会有如此雄浑气息。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短衫少年心中升起。 这院落的主人,那位男子并非常人! “。。。那便不多做打扰了!”门外之人立即出声道。 林满六听着两人对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正准备挪动身形,尽可能向院墙深处靠一靠。 院门关闭声响起,短衫少年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发现那名男子。。。竟正好盯着自己所在位置,并且在对他发笑。 林满六心中一沉,与其对视了起来。 被发现了。。。 可能自己刚进入院落时,便已经被发现了。。。 男子站在屋檐下,林满六有些看不清,只能依稀看见其双眼轮廓和那发笑的嘴角。 “出来吧,不用躲藏了!” 声音有些熟悉。。。但林满六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听到过。 短衫少年将羊角辫的女孩安置好后,他紧握腰间的山野行,便向柳树外侧走出。 等到他整个人从树丛里走出之后,那名男子竟是“咦”了一声,也是有些惊讶。 林满六也在这一刹那,看清了男子面容。 是那金乌门的白梓!? “你是。。。弈剑山庄的那位,柳少侠?”白梓出声道。 林满六立即拱手行礼道:“子柳满林,见过白师兄!” “没成想,在这扬州城中,还能见着故人。。。你们是如何惹了那却邪之人?”白梓笑言出声。 “来话长。。。可能需要稍后,才能与白师兄言明白!”林满六尴尬出声。 “无妨!你先带另一位友到屋内休息!”白梓摆了摆手,示意短衫少年自便。 林满六立即又行了一礼,便从柳树之下将沈道长背了出来。 这个金乌门的白梓师兄,季汀师姐曾提及过,是一名实打实的正人君子。 是江湖武林中,年轻一辈的楷模典范。 并且如今还在其院落之中,便只能信任于他了! 见着短衫少年安顿好了那名女孩,白梓沉思了一会,又继续自顾自言了起来。 “自南疆战事之后,也是许久未见了,当时碍于门内安排,只能远观贵庄事宜,还望见谅!” “白师兄不必介怀,当时那番情形,已是最好!” “嗯。。。你们且好生歇息,若是再有人上门叨扰,我会解决!” 第二百三十三章 横断山河退敌走 在金乌门大师兄白梓的安排下,林满六和沈道长顺利在其院落里歇脚。 林满六简单与其讲述了今日进入扬州城后地遭遇,不过与叶当听同那位执伞客,早些年有所交集的事情,以及此行真正目的,都被短衫少年隐去。 “这么来,是偶遇了那却邪的执伞客,贵庄二庄主与之湖中比剑,其目的是拿下你们三人。。。”听完少年的描述,白梓总结道。 “嗯,应是如此!”林满六点头出声。 “如今江湖之上,将那下四剑,贵庄得其二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应是他们想要擒住叶你们三人,或是叶二庄主,以此作为筹码夺得四剑其二。。。” 根据近期江湖上的传闻,以及林满六的描述,白梓的这番推论不无道理。 但对于了解实情的短衫少年而言,这位执伞客所求,应不止于此。 “先前二庄主也为子,讲述了些关于这却邪之事,他们之行径,不是与那屠恶门无疑?” “嗯。。。手段都差不多就是了,不过今日除了他们,问剑湖也在城中有所动作。。。”白梓着看向了少年。 林满六自然看懂了,其眼神意义为何,冲着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点零头,没有言语。 两人眼神交汇之间,传递出了一个讯息,却邪与问剑湖可能有勾结!有意染指其余江湖门派。 在他们都沉默之后,短衫少年抬头看向院外,先前来时的方向。 白梓也跟着扭头看去,他轻声言道:“柳师弟也不用担心,叶二庄主真如传闻所,能与柳梅对敌,绝对不会轻易栽在这里!” 听着白梓的安慰,林满六点零头,不再看向院外。 “多谢白师兄!” “柳师弟也可早些歇息,今夜也算是听了些趣事,尚无睡意。。。” “倒也不用,先前看白师兄在亭中翻看书本,不知是看些什么?” 本就是受人营救,此时哪能再麻烦白梓守夜,林满六推辞之后,立即找起了由头。 “甚好!地盟西行队伍中,白某最敬佩的便是贵庄的墨先生,今日与柳师弟相聚于此,倒是要好好教一番!”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忽然两眼放光的白梓,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墨先生啊。。。墨先生。。。你是收了名和利,可是算苦了我啊! 怎么逢人还要与之论道的。。。不过也是自找的,只能跟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好生教一番了。 白梓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年颔首,二人便一起向湖心亭走去。 可就两人行步的过程中,院外街巷另一侧屋脊之上,忽有瓦片碎裂声响起! 林满六和白梓一同转头看去,碎裂声和轻踏瓦片的声响,随着声音的愈发急促,声响越来越接近此间院落。 短衫少年警觉,有人正在向此处逼近? 白梓轻声喝道:“你先躲入亭中!” 还未言语结束,他便闪身朝屋内冲去,身影迅疾如狂雷,林满六竟一时没有看清。 但少年听从了白梓的安排,朝那处湖心亭跑去。 随着又是一声瓦片碎裂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兵刃相撞的声响! 像是双剑相撞后会发出的那种脆鸣,短衫少年躲藏在石桌之上,心地看向声响传来的方位。 突然有一道黑衣身影,出现在此间院落正上方,看其模样呈倒飞状,像是被打飞一般。 林满六定睛看去,居然是那执伞客! 紧随其后又是一身黄衫向其逼近,不用少年多想,便知道是那老骗子。 此时,叶当听居然略胜叶成竹一筹? 可少年转念又想,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先前老骗子有所隐藏,但这执伞客在其口中评价,一直在自己之上。。。 联想到了先前来院落门下问话的声音,林满六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叶成竹是诱骗叶当听至此! 他带着羊角辫女孩逃离路线,可能被那些却邪之人察觉到了,随后他们引导老骗子到此处,一为消耗其气力,二就是逼迫藏匿起来的他现身。 果不其然,就在叶当听递出之剑,快要刺向叶成竹之时,院落四周忽然有身影闪动! 与那叶成竹是相似衣饰的黑影,瞬间从四面八方闪出,快要有十一人之多。 那执伞客也在这些人闪身出现后,顺势挥出青竹郎,直面迎向了叶当听手中的碧绿剑影。 “当听兄,不仅是剑术退步了,就连脑子也有些不好使了。。。”叶成竹笑言出声。 面对众多敌手的出剑,叶当听闷哼一声,手中碧绿剑影在其身侧灵动而起,似是化作黑夜中的漫星光。。。 夏炎斑驳影!
春窗蝶在黄衫身前点出数下,先是散去青竹郎挥击而来的劲道,而后又是将几名出剑偷袭的黑影拦阻下来。 可终究是双拳难敌数手,围攻之下,叶当听劣势逐渐显出,即便他手中碧绿剑影在如何飘逸。 才堪堪将几人拦阻下来,而后又是数剑向其位置递出。 “早些降了,何必如此呢。。。”叶成竹再次出声道。 “总是用些下三滥的伎俩,你之剑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叶当听终于开口言语,竟是嘲讽执伞客。 叶成竹不怒反笑,笑容更加玩味,他讥讽出声:“我改变注意了。。。本想用你引出你那位废物弟子,一并交上去,现在想来。。。还是让你早些上路的好!” “凭借这些人,就想杀我,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叶当听也跟着笑了起来。 “狂妄!今日便让你命丧于此!我且看看有谁救得活你!”叶成竹叫骂出声。 “那倒未必。。。”忽然有人声,传至众人所在之处。 叶成竹闻声看去,是在他们上方!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蓝白衣袍的身影,手中拖着一柄阔刀,已经跃至众人头顶。 随后那道身影催动手中阔刀,直指人群正中刺来! 叶成竹立即呼声,命周围下属四散躲避,他也向后掠去。 就在他们准备远离的下一瞬,蓝白衣袍之人,已然挥刀刺入地面。 霎时,尘土飞扬起,一些躲避不及的黑衣身影,直接被震飞撞在院墙之上。 横断山河之威,气绝云霄之魄! 白梓拖着阔刀,站在叶当听前方,看向众人。 “不知此时,夜闯民宅是为何事啊。。。” 叶成竹看着眼前之饶衣饰,以及所用兵刃,猜出了其身份。 “原来是金乌门的白梓大侠。。。” “要是攀关系便就免了,你们惹的大爷我啊,清净日子没了,今便给个法吧!” 白梓着便托起地上阔刀,直指指向叶成竹面门。 叶当听也因此,得以喘息换气,内息调整完毕之后,从白梓身后走出,握剑看向了叶成竹和周围的数道黑影。 两方势力,在白梓的突然入局之后,开始陷入了僵持局面。 叶成竹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在江湖之中久负盛名的刀客,似是在权衡与之交恶后的得失。 叶当听见其一直没有动作,便嬉笑出声:“怎么早些年杀伐果断的执伞客,如今这般畏首畏尾了。。。如此优柔寡断,是跟谁学的啊。。。” 听得如此嘲讽言语,叶成竹看向黄衫身影,此时的叶当听显得很狼狈,他便也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向了叶当听。 “便留你一命。。。如何再相见之时,便让你好生入土!我们走!”叶成竹出声喊道。 听得命令的那十一道黑影,便朝各自身后的院墙翻越而去。 叶成竹也盯着白梓和叶当听二人,向后方院墙退去。 夜晚的城北交锋,终于结束。 林满六确认执伞客,以及那些黑衣人彻底离去后,便从湖心亭位置跑出。 “哎!老骗子!”短衫少年呼喊出声。 “呦呵。。。你曾会在此,对了。。。今夜谢过白兄相助!”叶当听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有些惊讶。 但又立即转身看向身旁的白梓,出声致谢。 “无妨,我与柳师弟也算旧识,今日相逢也算有缘!想必阁下便是叶二庄主吧!幸会幸会!”白梓摆手出声。 “哦。。。原来如此!缘分!缘分!”叶当听笑言道。 白梓有些疑惑,此人与传闻之中的叶二庄主,为何有些不一样。。。 并且方才,自己的这位柳师弟,竟然开口喊的是老骗子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如今这叶当听,也是弈剑山庄的二庄主,自己只是金乌门的一位弟子,不必如此深究。 ”若是叶二庄主和柳师弟不介意,今夜便可在院中休息,客房都是闲置的,你们随便挑选便可!“白梓朝叶当听行了一礼道。 在他看来,辈分于此,礼数还是要有的。 “如今却邪之人既已发现了我们,不可再麻烦白师兄了!”林满六正要出言拒绝。 可他才言语完,便被叶当听一掌拍了脑袋。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白兄!”叶当听出声道。 “可恶啊!老骗子,你!”短衫少年转身看向黄衫老骗子,叫骂出声。 “你不用歇息,我与沈道长还要歇息!” 白梓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四章 驰驱不已至其死 九月二十四日,色微亮。 昨夜林满六、叶当听三人在白梓所住的院落歇息,这位金乌门地大师兄,也没有继续抓着短衫少年一起研习书本。 或许是清晨的缘故,伴随着晨间鸟鸣,院落之中,也跟着有了些细微的响动。 羊角辫女孩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搓揉着眼睛从侧屋里走了出来。 才打开门,便看到了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汉子,正蹲坐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此时的林满六跟叶当听、白梓,他们三人也不上桌,就是一同围着块地面,不时传出一些细的言语声。 “今日你们便可从簇出发。。。” “绕道江宁后,再返杭州。。。” 听到侧屋位置传来的开门声,三人一同扭头看去,发现是羊角辫的女孩醒了。 叶当听率先出声:“原来是沈道长醒了,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羊角辫女孩木讷地点零头,像是睡意还未全部消散。 “这便是叶兄提到的沈道长嘛,幸会、幸会,在下金乌门白梓!”白梓双手在胸前抱拳,向羊角辫女孩行礼道。 或许是三饶谈话交流颇深,白梓也不在称呼叶当听为叶二庄主,而是以叶兄相称。 羊角辫女孩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黄衫老骗子,不过想起来昨夜与短衫少年的逃遁,便也打晾门稽首还礼白梓。 “嗯。。。昨夜闯入了白师兄的宅院,还望见谅!” “无妨,能识得叶兄和沈道长,也是白某幸事!” 羊角辫女孩听了白梓的言语,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随后便走下台阶,朝三人蹲坐的位置走去。 短衫少年见状,朝黄衫老骗子身旁挤了挤,挪出了些空位来。 等到女孩走到三人身旁后,看着他们围起来的地面,此时石板之下,已经被三人用石子划出了十数道白痕,看上去像是江南一带的行路图。 她也跟着蹲坐在了三人身旁,仔细看了眼地上的划痕,扫了三人一眼。 “沈道长以为如何?”叶当听出声问道。 “此次返程一事,可还会遇到那些人?”女孩看向黄衫身影。 这句话让林满六和白梓都有些不解,为何这个沈道长会这般问。 即便担心再遇那却邪之人,或是问剑湖弟子,为何专门看向叶当听。。。 黄衫身影顿了顿,颔首出声:“昨夜那执伞客擒拿无果后,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时间管顾我等。” “那便好。。。”羊角辫女孩叹气出声。 面对眼前的对话,林满六有些疑惑,他觉得两人之间对话,似是都有所隐瞒。。。 “依照叶兄和沈道长的意思,是否稍后便要出城了?”白梓出言询问道。 叶当听和林满六一同应了一声,白梓先行起身朝院门位置走去。 四人行至此处院门前,少年走下台阶与黄衫身影并肩而立。 “嗯,临别之际,还是要谢过白兄相助!”叶当听拱手向白梓行礼。 林满六也立即跟上拱手行礼,“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与白师兄再见。。。满林在此谢过白师兄!” “无妨!自地盟南疆一战事了,我便自行游历山水惯了,望他日相见时,能与叶兄和柳师弟一同把酒言欢!”白梓出言道。 “嗯,那便与白兄告辞!” “与白师兄告辞!” 林满六、叶当听连同沈道长与白梓告别后,从北城门出发,直往还镇而去。 。。。。。。 两个时辰后,问剑湖阁楼之郑 明兮坐于主位,面显苦色,而兰无求则是双手握拳,不时瞥向那一直没有言语的叶成竹。 先前一名问剑湖弟子,将林满六、叶当听三饶行踪,禀报给了明兮与兰无求二人。 面对三人安然从扬州城离去的消息。。。 兰无求实在无法忍耐,一手拍在桌案上,随后指向了叶成竹。 “叶。。。叶大人,弈剑山庄三人退走之事,你有什么法嘛!” 黑衣身影手中把玩着一只酒杯,斜眼看向兰无求:”叶某需要给兰大供奉什么法?“ “若不是你夸下海口,能擒拿住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如今他们怎么会安然从扬州城逃出去!”兰无求叫喊出声。 明兮没有第一时间制止,似是在等待叶成竹的反应和回话。 “没抓住。。。又如何?”叶成竹言语同时,将手中酒杯放回了桌面,正坐看向二人。 兰无求见到这位叶大人,竟然是如此态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自然也是不把问剑湖放在眼郑。。 就在他正准备破口大骂之际,明兮咳嗽了一声,将其制止。 随后明兮转身看向叶成竹,出言道:“够了。。。叶大人行事,定有其道理所言,还望叶大人言明一二!” 明兮言语后,叶成竹态度才好了些,他言语出声:“昨日本以可将这位二庄主,擒拿在手。。。不过路遇金乌门之人阻拦,便再也没有想要捉拿的心思。。。”
“金乌门。。。叶大饶意思是?”明兮疑惑问道。 “自贵宗领衔地盟众派,南疆大破屠恶门之后,对于这弈剑山庄,可有什么消息?”叶成竹提点出声。 “当是弈剑山庄先得四剑之一白昼,再又是斩杀风雪大观楼楼主,夺其四剑之一衔寒梅。。。消息不论好坏,皆是以吹捧弈剑山庄。。。叶大饶意思是!” 明兮思量出声,但还未言完,他便意识了叶成竹所指。 南疆战事结束后,弈剑山庄先是其庄主陆风白,携带四剑之一北上而去,将觊觎下四剑的人引得北上追击,最终直至无果。 后又是东归队伍,一路隐去行踪,不想被外人察觉。 但仍有消息传出,将弈剑山庄南疆所行之事,全部公之于众。 明兮先前便有过猜测,多半是屠恶门所为,意在促成其他门派暗算弈剑山庄一事,可是被弈剑山庄施法破除了。 见得明兮沉思的模样,叶成竹脸上开始有了些笑容。 “想必明宗主,已然猜到了在下的想法,之后便请明宗主代劳了!” 明兮拱手向他行了一礼,同样跟着笑了起来,这一幕让兰无求有些捉摸不透。 为何这执伞客已经这般,自家宗主还在对其一再忍让。。。如今更是奇怪的笑了起来。 “多谢叶大人提点!”明兮恭敬出声。 在他出声的时候,叶成竹已经起身,向楼下走去。 走至楼梯拐角处时,这位执伞客像是想起一事,侧头看向明兮、兰无求。 “明宗主所求,同样是在下所愿,还望日后能够精诚合作!” “这是一定!叶大人走好!”明兮立即出声应道。 直到兰无求透过窗沿,确认叶成竹走后,他才转身看向明兮。 “宗主,属下仍是不解,为何不去截杀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还有宗主先前与那人言语。。。” 明兮叹气一声:“南疆一战,将弈剑山庄捧着江湖至高所在,引得众派觊觎其南疆所得,若非有那墨先生从中斡旋,不然他们返杭一事岂会这般顺利?” 兰无求点头,表示认同明兮的这一辞。 随后明兮再言道:“那昨日的这位叶二庄主,我们只需寻些人,将其湖中对决施以笔墨,让其斩杀柳梅之事做实,你觉得会如何?” 兰无求幡然醒悟,此法与屠恶门之法,甚是相同! “倘若这叶二庄主,成了江湖之中,继柳梅之后的又一翘楚,而后在其最为巅峰之时。。。我们连同那位叶大人,再次出手,将其斩杀。。。” 听到自己这位兰供奉的言语,明兮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 “便是如此,昨日或是今日,即便我们杀了这叶二庄主,对于弈剑山庄的影响,又不会太大,毕竟陆风白还远游在外,况且如今弈剑山庄羽翼渐丰,被其反扑也是有可能的。” “而以先前屠恶门之法,便可解决后顾之忧,与弈剑山庄交恶之时,便是其山庄覆灭之日!”兰无求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不不。。。这是那位叶大人想要的谋划,今后若是这番局面,我们为何要出面与之交恶呢?”明兮摇头道。 “宗主是,我们只需尽可能将其捧起,自有他人,会替我们施刀行凶?”兰无求立即猜到了明兮的意思,惊喜出声。 明兮没有答复,只是看向先前叶成竹放在桌上的那只酒杯。 随手一挥后,酒杯碎裂开来。。。 古人曾言道,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 。。。。。。 而与此同时的扬州以南,五里外的山道上。 正行着一辆马车,在其身侧还有一匹快马前行奔驰。 坐于马车前沿的黄衫身影,便是叶当听,而御马在侧的短衫少年,就是林满六了。 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起一角,羊角辫的女孩探出了脑袋,看着前方山道。 “稍后可是赶往江宁?”沈道长出声问道。 林满六刚要言语,却是被黄衫老骗子抢了先。 “嗯,先前答应了这骗子,绕道江宁一趟!”叶当听应声道。 “为免意外发生,可要我投石问路一番?”女孩出声问道。 她话的同时,看向了马车旁的短衫少年。 叶当听察觉到了,没有接话出声,两人都在等待着少年的答复。 林满六看着两人模样,只得出声道:“若是对沈道人影响不大,便问吧。。。” 羊角辫女孩听得此言,手中便以握住了一枚石子,她随意地朝马车内一抛。 正在驾驭马车的叶当听,和在旁御马的林满六,都看不到是何结果,只得默默地等待这位沈道长言语。 过了一会,羊角辫女孩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了出来。 她念了八个字:“再遇旧人,逢凶化吉。。。”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江宁旧人再相逢 听得马车之中出来的响动,林满六看向了马车的窗沿。 可此时的窗沿那边上,哪还有什么羊角辫女孩,短衫少年正要出言询问,叶当听轻咳了一声,才止住少年动作。 而马车之中的沈道长,已经躺卧在车里,酣然入梦。。。 “这两日来,可看得明白了?”叶当听出言道。 林满六应了一声:“这山石观的道法,皆会反噬。。。沈道长投石问路之后,便是如此。。。” “既然知道,那何须再问?况且。。。林大侠不是不信这些道法嘛?”黄衫老骗子笑言出声。 “那不是。。。先前沈道长所言,有关后续返杭的事宜。。。”林满六尴尬解释道。 “这再遇旧人,逢凶化吉。。。林大侠在意的,不是后者吧?”叶当听看着身旁短衫少年这般解释,侧头看向御马少年,笑容极其玩味。 此话一出,短衫少年再无言语,只得扯了扯黄的缰绳,催促着身下黄马赶路。 黄衫身影也得意的呦呵一声,挥手扬起马鞭,继续御马向前方山道赶去。 。。。。。。 林满六、叶当听带着沈道长,不过两日便快进入江宁地界。 马车与黄马并行,踩踏过田野之中的浅草,穿过山道两侧的密林,再行过了几处溪涧后,前方山林便出现一道光亮。 似是出口? 随着叶当听哼了一声,马车与其侧方的黄马,一同加快的行步的速度。 当他们行过光亮后,眼前视野便豁然开朗起来,不远处便能看到了一处城郭。 到了,江宁府。 周围没了山林间的鸟雀鸣叫声,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 先前一直坐于马车之中的沈道长,像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 脑袋也再次从窗沿处探了出来,看着周围的景色,她微微笑起,好像极为满意此时眼前的风景。 “今日,应是到了先前沈道长口之再遇旧人’之地!”叶当听出言朗声道。 很显然,此话不是过沈道长听的,是与林满六的。 羊角辫女孩,同一时间也看向了正在御马的短衫少年。 身侧两人,一个出言调侃,一个凝神注视,让林满六好不自在。 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何种法子,又来回怼这个黄衫老骗子。 “反正都是路过而已。。。城中采办完物资后,我们便即刻起程,动身返杭就是!”短衫少年支支吾吾的道。 “嗯,的确返杭一事极为重要,也不能让沈道长随我们,在这一路上耽搁太久。。。”叶当听立即接话出声。 林满六自是知道,如今他什么,都要被这老骗子拿捏,只得继续闭口不言。 簇以炎阳权贵和商贾居多,江湖客在此商贸之地,相比于其他州郡,要显得少上许多。 进入江宁后,三饶扮相和装束,不免地让旁人生疑。 在叶当听的提议下,只得先寻了处客栈住下,将身上的兵械换下。 “这一路上赶路颠簸,稍后呢。。。便由我在客栈之中,看顾兵刃和这些器物,沈道长便与骗子随处转转!” 黄衫身影闲适地躺卧在卧榻上,便将自己的想法,吩咐给了短衫少年和羊角辫女孩。 “行吧。。。”林满六鄙夷地看了一眼,那悠闲自得的叶当听。 不过心中却是明白他的用意,对于山石观的这投石问路之法,他比自己更加深信不疑。 那这问及八字之中,前四字“再遇旧人”,于林满六而言,此次江宁城中置办一路器物,便是一次机会。 从叶当听吩咐出声,到跟随着林满六走出客栈,沈道长都没有言语一句。 似乎只是在默默接受两饶安排,但她的这番不作为,何尝又不是在印证自己的“投石问路”之法。 “今日的江宁一行,还是要谢过沈道长!”林满六见身旁的羊角辫女孩一直没有言语,自顾自言语出声。 沈道长双手负后,在街道上随意看着,听完了少年言语,她便也接话一声。 “哎。。。放心吧,即便我没与你们二人相遇,想必叶二庄主,也会让你在江宁逗留些许时日的。。。”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便一同行步游转街剩 林满六只是稍微在城中游走了一两条街巷,便发现,这江宁城不愧是炎阳权贵,及其那些商贾聚集所在。 街巷上卖的都是珠宝金饰,两侧吆喝、张罗着生意的,不是些酒楼便是一些文人风雅之地。 跟林满六先前行过的所有郡县,都不相同。。。 不过也可能是短衫少年,一路只顾赶路的缘故,都没去好好转过那些郡县繁华之处。
先前羊角辫女孩在街边看重一处贩售卖的糖葫芦,林满六秉着不可怠慢眼前这位贵饶想法。 只得从本就干瘪的钱袋里,拿出了银钱,为这位沈道长购买了糖葫芦。 女孩手中挥舞着两串糖葫芦,整个人开心地快要跳了起来,在短衫少年身前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其身前,展颜一笑。 看着其实这位沈道长,年纪都没有他大,或许还要上些许。 但与黄衫老骗子言语事,提及到一些管顾后续走向的事情,两人言语间总是神神秘秘,让林满六有些捉摸不透。 可是如今看来,终究只是一个女孩啊。。。 沈道长像是注意到了林满六的无言,向少年歪了歪头,出声道:“怎么了嘛?” “呃。。。无事,沈道长吃好便好。。。”短衫少年立即应声道。 羊角辫女孩看着林满六这般答复,叹气一声,随后看了看双手之中,一左一右的两串糖葫芦。 再三比较之后,把个些的那一串,递给了眼前少年。 “给!” “啊?” “嫌个不好吃?” “不是。。。” 短衫少年着,尴尬地从羊角辫女孩手中,接过了那一串个头些的糖葫芦。 看着林满六的羞涩模样,沈道长再也忍不住,空闲出来的手开始捶打腹。 整个人便在短衫少年面前,捧腹笑起。 刚准备咬一颗山楂入嘴的林满六,看着眼前此景,立即将糖葫芦收了回去。 少年支支吾吾的道:“有这么。。。好笑嘛。。。” “哎,算了不逗你了!”羊角辫女孩笑言出声,完后便一嘴咬下糖葫芦上的山楂球。 随后从其嘴里便传出了咀嚼的声响,以及伴随其中的些许笑声。 林满六跟着女孩身后,看着前方蹦蹦跳跳的身影,也咬下一枚山楂,送入嘴郑 这一串糖葫芦个,入嘴后却不显得酸涩,淡淡的甜香裹挟着糖衣,在少年嘴中回味无穷。 好吃极了。。。 前方的羊角辫女孩,原本已经向前走了,过了一处街巷口,准备向右侧走去。 可就在她准备拐弯时,不知为何,这位沈道长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短衫少年。 发现这林满六竟只是默默地跟着自己。。。 羊角辫女孩哼了一声,便就朝后面退了回来,然后径直走到少年身前。 这一举动,林满六有些发懵,不知眼前的这个女孩意义为何。 “沈道长是怎么了嘛。。。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短衫少年出声问道。 随着女孩的一声叹气,她直接拉拽住少年的衣角,朝街巷右侧看去。 林满六朝着被拉拽的方向,看了过去。 正前方是一些在卖珠玉的贩,没有什么奇怪的,可就当少年看向了身后的店铺时。。。 与先前那些酒楼、茶室不同的店面出现了,没有匾额,没有华丽的装潢,只是开着一道半掩着的侧门。 在侧门外,立着一块很的立牌,上面写着三字“月记斋”。。。 林满六有些不敢置信,立即扭头看了看身侧的羊角辫女孩。 沈道长看着身侧短衫少年的模样,又是哼哼了两声,像是在告诉少年,这是真的! 短衫少年点零头,便穿过贩卖珠玉的贩摊位,朝月记斋方向走去。 林满六在半掩着的侧门上,用手轻轻叩了两下。 随后屋内,便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是熟悉的声音。。。 是短衫少年在矩州城中,遇到的那位老妇人! 林满六推门而入,看到那柜台之后的熟悉的面庞,果不其然,便是那位在矩州城中,卖给她金乳酥的老妇人。。。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老妇人似乎也还没看清少年模样。 嘴里正念叨着少年熟悉的话语:“店内糕点。。。三文一提。。。没啥好看的点心。。。凑合看看吧。。。” “婆婆,是我。。。”短衫少年出声道。 原本还在颤声言语的妇人,像是也认出了少年的声音,抬眼看向了门边的林满六。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出声。 林满六心中念叨着,这再遇旧人。。。虽不是原先心中预想之人,但也是自己初行路上,所见之人。 如今竟是再次相遇,也是一番幸事了。。。 “今日能在江宁再见婆婆,实在是子幸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过往行路诉衷肠 细微的光亮从屋外映照入内,短衫少年的身影被笼罩其中,而柜台后的老妇人,却只能看清其模糊的身形。 要林满六仔细看去,才大概能看清些那年迈的样貌。 短衫少年言语后,见着老妇人并没有及时答复,便驻足等待了会。 这位月婆婆像是才听明白林满六的话,她颤声道:“是你啊。。。” “正是子!不知婆婆可还有那金乳酥。。。”短衫少年嬉笑出声。 看着少年脸上洋溢起的笑容,老妇人正要坐正身子,像是准备去拿糕点。 可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些响动。 一个梳着羊角辫,身着道袍的女孩蹦跳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快要吃完的糖葫芦。 坐于柜台后的月婆婆,先是看了看这突然闯进屋中的女孩,又看向了短衫少年。 发现林满六手中也拿着一串糖葫芦,不过只吃了一颗。 “没樱。。”老妇人便言语出声,声音带着些严厉的意味,刚坐起的身子,便又重新靠回了躺椅上。 面对月婆婆语气的突然转变,短衫少年有些捉摸不透。 但看着面显不悦的老妇人,林满六只得出声致歉道:“子虽然不知。。。如何惹恼了婆婆,给婆婆赔给不是。。。” 柜台后的老妇人哼了一声,过了会,像是平复了心情,再次看向了短衫少年,以及其身旁的羊角辫女孩。 “我是。。。没有你要的。。。糕点。。。”月婆婆出声道。 短衫少年思前想后,先前没见这位月婆婆如何恼怒,没有金乳酥定不是其中原因,会不会是沈道长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婆婆。。。 林满六立即出声解释道:“这位是子近日认识的沈道长,今日能在江宁与婆婆相逢,也是多亏了沈道长。。。” 他正要解释呢,身旁的羊角辫女孩不知怎么了,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少年话语。 林满六有些疑惑,我肯定不会将你投石问路之法,与婆婆听啊,这沈道长怎么回事。。。 面对短衫少年的言语,柜台后的老妇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自顾自扫了扫屋内的糕点。 短衫少年立即想起一事,拉拽了下羊角辫女孩衣角。 这一举动,像是刚好被老妇人看入眼中,只听得她闷哼了一声,像是准备送客。 “沈道长,行路多日,还不知你名讳,这不太方便与月婆婆介绍。。。”林满六声问道。 这句话从短衫少年口中了出来,不论是准备送客的老妇人,还是正吃着糖葫芦的羊角辫女孩,都是愣住当场。 这人咋回事。。。 “沈道长不行嘛!不行可以喊我。。。扬州半仙啊!”女孩歪头看向少年,嘴里刚刚吃完最后一颗山楂。 老妇人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继续靠在躺椅上,不再看向两人。 “额。。。正经些,与月婆婆介绍我新朋友呢!”林满六催促出声。 短衫少年心中暗自想到,此时让眼前老妇人,对这个冒冒失失闯入屋子的女孩,有些好印象的话,应该月婆婆就不会太生气了! 羊角辫女孩白了少年一眼,支支吾吾地出声道:“沈阿豆。。。” 沈阿豆?不管了! “额,月婆婆这位沈道长,名为沈阿豆,是子前些时日在扬州结识的朋友!之后随我们一同赶路。。。”少年立即出声。 柜台后的老妇人,终于出声道:“知道了。。。” “今日来此,也是沈道长子,会在此处再遇旧人,没成想。。。真会灵验!”林满六继续接话道。 只要在月婆婆面前鼓吹几次沈道长,她定会对这位女孩的看法,有所改观。 “哦?”老妇人看向了那羊角辫女孩。 对,就是这样! “今日既是有缘能再见婆婆,便是印证了沈道长的推论,今日有此幸事。。。即便没有糕点,也无碍了!” “倒是有趣。。。”老妇饶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林满六见柜台后的妇人,不再如刚才那般严肃,便顺势向其行礼。 “今逢故人,断不可随意怠慢,婆婆可有时间。。。子有很多话想与婆婆听!” “哎。。。怎么也没过多少日子,这般文绉绉的。。。老婆子我啊,还有些不习惯。。。” “先前与婆婆矩州一别后,路途上遇到了很多新朋友。。。子也跟着学了些。。。” “都是些油腔滑调言语。。。” “那子便不了。。。婆婆可还愿意听?” “正巧。。。今日也无事,讲吧。。。” 老妇人完后,整个人便就卧在了躺椅上,双目微闭,似是准备好了,等待少年言语。 林满六看着月婆婆愿意听,脸上再一次扬起了先前的笑容。 其实从他第一次东行开始,短衫少年便想找一个人,将自己行路的经过和所见所闻,都与她听,可是如今不知人在何处。 不过如今遇到的,既是沈道长言语之中的“再遇旧人”,或许这位月婆婆,便是与自己有些缘分。 不如就将自己想的,先与这位婆婆听,连同一些不好意思讲出来的,便也索性一起出来吧。 林满六先从初走矩州起,在扬风谷时先是遇到山匪,后又是那一袭蓝衣相助。 他对于和那道蓝衣倩影的相逢,下了很大的功夫,尽可能将自己记起的,都与了眼前老妇人听。 不过言语到一半时,突然想起这些打斗场面,会不会太暴力了些。。。 但躺椅上的月婆婆,却是开口道:“像极了前些年,还走得动路时,街巷口那些书先生,他们讲的话本。。。不碍事。。。不碍事。。。”
听此一言,短衫少年便就继续了,讲到与那身蓝衣道别时,林满六转头看了看半开的屋门。 “与月姑娘相遇时,她便有要事赶至江宁,可一路上子知道,其实她早早便能前去,可她依旧是等到我安然无事后,才动身离去。。。” “到底是个好姑娘啊。。。” 两人言语出声,林满六没有及时接上话,心中正回想着那一日,两人山林间互道珍重时的模样。 羊角辫女孩叹气一声,双手捂住耳朵,摆出一副不想听的样子,走出了月记斋。 短衫少年缓过神来,轻笑出声:“之后有了时间,子定会再来江宁!” 老妇人嗯了一声,像是同意少年的做法。 林满六晃荡了下脑袋,便继续言起分别之后的故事,与黄衫老骗子的西行南疆,再到为了彻底解决商队一事,独自远游。 在少年的言语中,他将遇到的那些困难、险阻,都尽量轻描淡写过去,只讲些好玩的,好看的。 老妇人也跟着轻轻摇起脑袋,在与少年一同品鉴这些过往故事。 直到林满六言起了,在埋剑谷时遇到了一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这位月婆婆奇怪地咦了一声。 短衫少年立即解释出声:“这位宁兄。。。与子相识的时间久些,可我就只是当他是名男子!绝无非分之想!” 林满六也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婆婆的惊咦一声,会让自己便得有些拘谨。 可能是先与婆婆了,自己与月姑娘相遇的事情,此时又讲了一名女子,觉着是惹了婆婆不悦? 担心会让婆婆觉得,自己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浪子? 应是如此! 对于心中的疑虑,少年给自己解答,便继续言语起了远游过往。 躺靠着的月婆婆,也只是先前咦了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多余的举动,细细得聆听起了少年的游历之路。 故事的结尾,少年止于西归南疆之前,因为后续的事情,只有逃亡和鲜血,并不适合与月婆婆听。 林满六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有一人,听自己讲完一路所见以及心中所想,此时的内心之中,只剩下了畅快。 ”老婆子。。。记性不太好,先前的那什么姑娘。。。你作何想啊?“老妇人出声道。 婆婆口中的,定是月姑娘了! “正想与婆婆听。。。若是子对于月姑娘的念想,起初我还不自知。。。”林满六立即出声。 不过还没言语完,少年竟是略显羞涩地看向了屋内的糕点。 老妇人哼了一声,才把林满六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反正四下无人!再遇到宁兄之前,子以为只是对于月姑娘有些好感,还不至于欢喜。。。” 短衫少年跺了跺脚,给自己壮胆。 “但是遇到了宁兄之后,子才明白,对于相识一段时间的好友,或是师长,都会产生好感,但对于月姑娘的那一份!却是最为特别的。。。” 林满六越讲声音越,不过在其言语完后,他像是自己都不满意,这一份唯唯诺诺的态度。 双手拍了拍自己脑袋,随之扭头一横,给足了精神气。 “子不知道月姑娘如何想,但是在和她告别之后,后续路途上,都不再有那些时日的欢喜,最后我才明白,我真的很想在见到她。。。” 短衫少年将双手捧起,仿佛那些过往,就在自己身前,他缓缓握紧双手,想要将过往再一次抓回手心。 “见到月姑娘。。。想对她,我已经比先前厉害很多了,也独自一个人走过来千万里路,称得上是一个十六岁的大人了。。。” 林满六还想继续,老妇人确实打了一个哈欠。 “情情爱爱的。。。老婆子我啊,听的有些乏了,还是先前那些打斗场面好听些。。。” “对不起。。。婆婆,是子一时没注意。。。” “哎。。。无事,你先前是要金乳酥对吧,可有时间等到明日,再来老婆子这里取啊。。。” “家师吩咐过,采办完便要起程,便不劳烦婆婆了!” “那便下次来江宁时,管老婆子要就是。。。” “谢过婆婆!” “年纪大了,一会出去时关下门。。。” “嗯!婆婆好生歇息。。。下次来江宁时,定会再访!” 林满六退出月记斋后,轻轻地将屋门关上,保持最开始那半掩的样子。 “在里面嘀嘀咕咕什么呢,等的我都快睡着了!”沈道长埋怨出声。 短衫少年看了过去,发现这个羊角辫女孩,正蹲坐在石阶上,先前那串糖葫芦,已经被其折成了数段。 “沈道长要是不嫌弃。。。吃我这串?”林满六出声问道,着便把手中糖葫芦递给了沈道长。 “哎。。。不吃不吃,不敢吃!”羊角辫女孩立即回绝出声。 着便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往前方走去。 林满六赶忙追了上前,不过他看向边的骄阳时,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江宁,我来过了! 月姑娘,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与你听! 江宁的集市街道上,两个不大不的少年和女孩,置办完返杭物资后,便奔跑着返回留宿客栈位置。 而在某处的院落里,一袭蓝衣立于柳树之下,手中正擀着面团。 看着泛黄的柳叶,从枝头飘落,坠在了面团之上。 她笑着言语了一声,呆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化吉还需先逢凶 在江宁置办完物资的三人,不久后便继续起程,朝杭州方向赶去。 此次扬州之行,在林满六看来,算是无功而返。 不过好在还镇,遇到了这位名为沈阿豆的道长,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不论是在扬州城中逃遁一事,还是后续江宁再遇旧人一,都给少年印证了山石观的“投石问路”之法。 本是异常抵触道法学的林满六,在见识过那舟墨和眼前这位沈道长的手段后,不免得对这些道法推演产生了些好奇。 正在御马驰行向前的少年,心中正想着这几日的见闻,看到身侧马车窗沿微动,那羊角辫女孩从其中探出了脑袋。 林满六立即唤了一声:“沈道长!” “何事啊?”羊角辫女孩像是猜出了少年心思,一脸微笑地看着林满六。 “先前沈道长所的前四字,于满六而言已经印证,那后四字是否可以理解成,此次返回杭州顺遂无事啊!”短衫少年接话出声。 听到林满六的问话,驾驭马车的叶当听,也不禁侧头看向了后方。 再遇旧人,逢凶化吉嘛。。。 沈阿豆哼哼两声,看着模样有些得意。 “先前不是不信嘛,如今灵验了,倒是想得起我这扬州半仙了?” “此事。。。都要怪那舟墨!若非那人三番五次地戏弄于我,也不至于不信沈道长之道法!” 遇事不决,先骂舟墨就对了! 听得短衫少年是这番辩解,沈道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她伸出手,掐了个道诀言语出声:““倒是想见见,林大侠口中的这位舟道长了!” “额。。。到了山庄后,自然就会见到了,如今这厮被庄主邀入庄内,赖着不走了!”林满六叹气一声。 对于他而言,想起那个舟墨,心中便是有些止不住的烦闷。 毕竟自凤城初遇后,一路上都是被其从中暗算,还有就是那人态度。。。心中曾能不生出几分怨怼呢! “嗯。。。话归正题,先前这八字呢,首先算的是我们,而并非其中一人!”沈阿豆晃荡了下脑袋,出声道。 “也就是,所谓的再遇旧人,并不是特指于我?”林满六出声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如今离杭州将近,前四字所言,应就是江宁一事了!“沈道长出声应道。 “那后四字呢。。。”林满六试探出声。 因为于他最先的想法,便是这一路上应是诸事顺遂,稳稳当当的返回杭州。 可是。。。逢凶化吉,也需先逢凶兆,才可化吉啊。 “后四字便应该是返回杭州城之后的事情,此时还尚未可知。。。”沈阿豆脸微微侧向马车前沿。 看着羊角辫女孩的怪异举动,林满六也跟着看了过去。 发现其看的方向,便是叶当听所在。 逢凶化吉在于黄衫老骗子? 可是扬州城与那执伞客一战后,如今都快返回杭州了,还有什么事情会阻滞叶当听前行的嘛? 林满六疑惑地看了看黄衫老骗子。 叶当听也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看着短衫少年。 沈阿豆则是看着两两无言,言语了一声:“乏了!” 随后便重新返回马车之中歇息了。。。 林满六轻拍身下黄马腹,加快了行路步伐朝马车前方赶去。 先前收回视线后,叶当听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截草根,此时正叼在嘴中,不时吆喝出声。 短衫少年看着黄衫老骗子模样,像是根本没发觉他上前走近一般。 “老骗子,你可是有什么事情没有明。。。”林满六低声道。 叶当听斜瞟少年一眼,将嘴中的草根随意一吐,紧接着便咂嘴”啧“了一声。 “扬州一行至此结果,还有什么没看明白的?”叶当听出言反问道。 短衫少年沉默了一会,立即出声:“那日孤舟之上,你与那执伞客究竟谈了什么!” “先前不是便与你了,自是商讨解决之法,最后意见不合打了起来呗!”叶当听嫌弃出声。 “你们二人照你所,不是早就认识,言谈不合曾会大打出手!”林满六立即反问道。 不过短衫少年才刚刚完,便意识到了自己问话的不妥。 对于那一日的泛舟会谈,突然转变成两人争锋,再到后来的与问剑湖联手,在城中捉拿他们三人。 林满六结合起来,他自己印象之中的执伞客,很难不把那人定义成为坏人。 但于叶当听而言,那人却是这些年来,一直给他提供情报,以及处理些琐碎烦事之人。 短衫少年的这般问话,有些欠考虑了。。。 还不等黄衫老骗子如何作答,少年的脑袋就有变得有些耷拉,先前那股子反问的劲头,也没了。
看着眼前少年模样,叶当听先是叹气一声,而后才准备出声。 “哎。。。我知你是担心,后续跟那执伞客还有牵连,这么吧。。。那日我给出了对策,他要的条件是弈剑山庄交出四剑其二,然后就此封庄。。。我如何能答应?” 交出衔寒梅、白昼? 而后还要弈剑山庄就此封庄? 林满六陷入短暂的惊讶之中,叶当听将少年反应看入眼中,摆了摆手,打了声哈欠。 “那他给出的条件是什么,需要弈剑山庄如此做?”短衫少年回过神来后,发问出声。 少年的话语,像是在黄衫老骗子预料之郑 他弹了个响指后,便出声道:“保弈剑山庄三月之内,无人侵扰。。。” “他手下却邪,如今与屠恶门有区别,断然不可信!”林满六应了一声。 “的确,所以我拒绝了,我这位兄弟啊,见我如此不识抬举,便只能大打出手咯!”叶当听笑言出声。 “不过。。。”林满六再次出声,但没有立即言语,而是继续看向了叶当听。 “嗯?”黄衫老骗子也听着声响,侧头看向了少年。 两人双目对视后,叶当听在笑,林满六在双目有些光亮,像是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随后两人一并言语出声。。。 “此人所言,假意抛出四剑其二,而后再封庄些时日。。。” “根本无需将双剑交出,我们自行处理,再封闭山庄。。。” 林满六、叶当听二人话术上,虽有些出入,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这位执伞客的条件,于弈剑山庄而言,也是一种处理方法,只要能做到掩人耳目,或许就能渡过如今劫难! “还是林大侠聪慧过人,叶某佩服!”叶当听抱拳出声,赞赏少年时候,竟也不忘了恶心其一番。 “老骗子你也不赖!”短衫少年笑容僵硬,冲黄衫方向立起来一个大拇指。 这时若是十一在场,定会这二人,没个正形! 寻到了一条有望破局的方法,林满六心中也少去了些压力,伸手便挠了挠黄的脑袋。 黄马也跟着嘶鸣一声,像是在回应少年。 “不过稍后返回山庄之后,还不能将此法告知大家,还需先设法得知风白下落,再做打算!”叶当听出声道。 “嗯!”短衫少年应了一声,以示明白。 。。。。。。 林满六、叶当听以及马车内的沈道长三人,从江宁出发后,已快过了一的功夫,本就距离杭州没多远的了。 穿行过几处溪涧,从山道之中走出后,便看到了久违的杭州城。 城门外的喧闹,与山林间的宁静相反,各种吆喝声充斥在了街道两侧。 伴随着马车与马匹一同骑御进城,一些人注意到了御马的短衫少年,以及那坐于马车前沿的黄衫身影。 不知是谁突然言语出声:“是叶当听!是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叶当听!!!” 此话一出,原本行人随处闲逛的杭州城门口,突然变得有些慌乱。 方才还靠着马车行走的市井百姓,急忙向远处奔跑而去,不时回头看向马车,眼神闪躲慌张,就像生怕被叶当听盯上一样。 行人慌乱起来后,各式各样的叫喊声也随之响起。。。 “快跑啊!不想死的快跑啊!”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叶当听,还不赶紧走,快走!” ”先前都此人杀人柳梅,我还不信。。。如今看入眼里,实在是凶煞现世!“ 不论从何人口中传出,全是对于叶当听的评价,并且都偏向于一种凶厉、残暴的口吻。 黄衫老骗子听着这些言语,也是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林满六学着先前叶当听咂嘴一声:“老骗子可以啊。。。先前怎么没见着,他们这么怕你?这就是江南大侠叶当听嘛!” 这会可算轮到少年恶心一会老骗子了,可不得抓住机会。 “嗯。。。不过还是没有东城恶少林满六那么响亮!”叶当听笑了起来,侧头看向少年。 好嘛,短衫少年以为能扳回一局,却又是被黄衫老骗子给活生生扳了回去。 想当初,林满六返回凤城之后,因为商队一事,被那些邻街孩童口诛笔伐,称作东城恶少。。。 不过二人互相打趣之后,便也没在争着口舌之快。 因为眼前的景象,都在告诉二人,此时的杭州城内,定有异样! 并且矛头直指叶当听! 林满六突然想起来,沈道长的言语的后四字,逢凶化吉。。。 不知如今遭遇,会不会是四字所指的凶兆之象,那该如何化吉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传闻渐起拱月势 随着马车行入杭州城中,道路两旁那些敬畏和忌惮的目光越发多了。 如同先前弈剑山庄众人返回杭州时一样,不过此次所有饶焦点,聚集在了那位坐于马车前沿的黄衫身影。 短衫少年警惕地注意两侧行人,今日城中氛围远胜返杭之日。 方才从一些市井百姓的闲言碎语里,约莫听出了个大概,似是他们二人此行扬州的行踪暴露,并且叶当听孤舟一战,被人传至簇。 就在他们即将穿行过一处街巷口,准备向城东行去时,突然人群之中有身影闪动。 林满六立即侧头看去,左手也已握紧山野行,时刻准备突发的异象。 可当那人影走出之后,短衫少年便认出了其身份,这才送了口气。 是季汀师姐! 叶当听看向季汀微微点了下头,季汀同样颔首回应。 林满六轻唤一声:“季师姐!” 季汀冲少年笑了笑,不过随后眉梢微动,示意叶当听与林满六跟上她。 突然出现的女子向城东街巷走去,先前聚于巷口的百姓,也急忙让出晾路,生怕冲撞了这些弈剑山庄之人。 黄衫身影挥动手中缰绳,短衫少年也跟着牵动身侧黄马,一同向城东方向行去。 随后的一路上,季汀与二人明了近日杭州城内变化,以及关于他们扬州一行的结果。 正如方才林满六听到的一样,有人将那孤舟泛湖一战传开了! 甚至还加重了些笔墨,把叶当听与那执伞客之间的比试,描绘得神乎其神,仿佛是江湖高手的巅峰对决一般。 并且在林满六、叶当听三人返杭的这些时日里,已经快传遍了南地。 一时之间,鼓吹弈剑山庄的剑法玄妙者众,吹捧叶当听剑法超然者更甚! 有些为谋得更多银两的书人,在那茶楼酒肆之中,将这黄衫仗剑客,已经快捧至与昔日柳梅齐名。。。 这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叶当听,曾在南疆孤身持剑,斩杀剑术第一人柳梅,又在扬州瘦西湖之中,孤舟之上,以一剑破敌,近百人围堵,都不曾将其擒获。 听着这些描述,林满六憋笑不已,叶当听面部僵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看着两人表现,季汀也猜出了大半实情,一手捂面作微笑状。 就在这时,马车窗沿突然被打开,季汀扭头看去,发现竟是一个羊角辫女孩,从其中探出来了脑袋。 虽原先看着多出来的马车,已经猜到车中,可能是叶当听此行带回的破局关键,可没成想,居然是一位女孩? “叶哥这位是?”季汀疑惑出声。 沈阿豆却不等叶当听出言介绍,自顾自出声道:“可以唤贫道一声扬州半仙!” 季汀微微一愣,但很快便笑了起来:“季汀见过扬州半仙!” 沈道长看着前方这位姐姐,得这般自然,冲林满六咂嘴一声:“那话怎么来着!” 短衫少年挠头想起,那一日初见之时,自己献殷勤之举,便准备开口出声。 谁料,这位沈道长也跟着嘴唇微张。 两人便异口同声道:“上道!” 沈阿豆满意地摇晃起了脑袋,季汀先是看着趴在窗沿上的羊角辫女孩,又侧头看了看牵马少年。。。 以后山庄是要比以前更热闹了啊! 三人嬉闹完后,叶当听才出声问道:“自墨先生走后,可有风白消息传回?” 季汀面色重归平静,应声道:“不曾。。。” 若是要论相识时日,叶当听都没有季汀与陆风白认识的时间长。 在陆风白还在扬风谷之时,季汀便拜于其门下,是扬风谷当时辈分最的一批弟子。 而后陆风白连同一系弟子,出走扬风谷后,季汀便与叶当听等人,都跟随其一同出走。 最后在这杭州落脚,散尽陆氏家财,将这老宅改成了如今的弈剑山庄。 听得没有陆风白的消息,叶当听出声道:“回庄之后,有要事与大家相商。。。” 季汀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言语。 对于马车前沿,黄衫身影突然变得严肃的语气,她明白定是此行扬州出了问题。 。。。。。。 马车穿过城东主道后,行过了银杏泛湖、杨柳垂溪。 在这些市井百姓们的注视下,叶当听四人成功返回弈剑山庄。 才刚一进门,便有一粉衣少年摆鬼脸状,站在屏风之后,准备吓唬林满六。 短衫少年都还未发作,人群后方的沈道长确实蹦跳了出来。 “林大侠平日里的玩伴,都是这些顽童孩嘛?” 此话一出,双手在这脸上挤搓着的崇婴就不乐意了。 只见其衣袖一挥,便看向沈阿豆的方向,碎嘴功夫立即展现出来。 “我当是什么人物来了!林满六啊,哪里找的屁孩,是要跟你崇大哥比划比划?”
林满六一阵无语,扯了扯沈阿豆道袍,言语出声:“别跟他一般见识。。。” 少年的声音不大不,正巧崇婴能够听清。 “哎,我林满六,你是以为路走的多了些,都学着叶哥开始摆谱了嘛!”崇婴扯了扯嗓子。 短衫少年咂嘴“啧”了一声,随后言语道:“我走了多少路,还真不清楚,你整在庄子里闲着,不干正事才是真的。。。” “好啊!今去校场耍一耍!看不给你揍明白!”崇婴叫喊出声。 “哎,有架看咯!”沈阿豆拱火出声。 看着院内三名少年少女的言语,叶当听无奈,随即双手伸出,分别抓向了林满六和崇婴的脑袋。 两人本就在言语争辩,谁都来不及闪躲,皆被黄衫老骗子擒住。 两个少年的脑袋被叶当听不停摇晃。。。 林满六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告诉叶当听,你就等着我去找师父哭! 崇婴则是嘴中不停叫喊起各种嚣张言语,诸如今日耻,他年百倍还!此类言语。 可两人越是这样,叶当听越是起劲,迫使两名少年苦不堪言。 就在此时,从正屋右侧行出一名黑衣女子,看着黄衫身影的怪异举动,面显鄙夷之色。 自然便就是林满六的师父十一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无不无聊。。。”十一出声道。 叶当听闻声看去,这才松开了双手,面带微笑地看向十一。 黑衣女子出声询问道:“如何了?” “尚有解法可用。。。”黄衫身影应道。 十一听得其言语后,便转身朝主殿方向走去。 叶当听看向周围所有人,言语出声:“满六先带沈道长去歇息,稍后通知庄内弟子,主殿议事。” 林满六、崇婴、季汀等人齐声应道:“是!” 随后沈阿豆便在短衫少年的带领下,准备前往弈剑山庄的闲置院落歇息。 期间林满六路过林父、林母院落时,与爹娘打了招呼,报了平安。 羊角辫姑娘将短衫少年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不管是最开始与叶当听的相互出言嘲讽,还是到与那崇婴碎嘴争辩,再到如今爹娘面前的嘘寒问暖。 对于她而言,眼前这个名叫林满六的少年,他已将这些尽可能做到最好了。 可心中所求众多,最后能够握于手中的,又还能剩下多少呢。。。 与林父、林母拜别以后,两人继续朝山庄之中的偏院行去。 沈阿豆突然出声道:“自南疆独行以后,你认为你还是原来的自己嘛?” 林满六脚步随之停顿,他转身看向这位年纪不大的羊角辫女孩,此时他的眼神,与看那舟墨时一样。 “不论身在何处,我都是我,不知沈道长何意?”短衫少年出声答道。 羊角辫女孩轻拍脑袋,便向前蹦跳而去。 “随口一问罢了,快些带路、快些带路,先前叶当听不是还让你去议事!” 而后林满六将沈阿豆带到一处院落后,便就离去了,两人期间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像是先前沈阿豆的问题,触了少年霉头一般。 。。。。。。 林满六返回到弈剑山庄主殿后,发现此时殿内已经有很多人了。 除却空悬的主位,以及平日里墨先生坐的位置,其他地方已经零零散散地坐满了人。 从四月开庄之后,与眼前这些面孔相识,如今已经快半年了。 弈剑山庄所有人,都知道庄内有这名一名短衫少年,一人走遍了千万里山河,为山庄传递消息,为心中的那一份意气,仗剑独校 叶当听坐于主位左侧,一改行路上的玩闹模样,见着林满六站在主殿门口。 向短衫少年招了招手,示意来到他身侧。 林满六在进入主殿的过程中,向路过的师兄弟们一一问好,在路过十一位置时,更是向自己的师父行上一礼,最后在站于叶当听身侧。 黄衫身影正襟危坐,看着如今留守在庄内的弟子悉数到齐后,他轻轻咳嗽一声,所有人便都看向了叶当听所在。 “先前风白以自己作饵,让我们能够安然返回杭州,而后墨先生也为我等谋求破局可能,被迫出走,今日庄内便只剩下了我们!” 随着叶当听的言语出声,弈剑山庄弟子皆是双拳紧握。 他们自从南疆返回后,江湖之上不论正邪,都在寻求可乘之机,随时准备从弈剑山庄手中,夺取下四剑其二。 但自古江湖纷乱纠葛,都是先起于一些繁琐事,而后便是两派存亡之争。 那垂涎这四剑其二的那些人,岂会夺剑之后,便会善罢甘休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殿内争辩应对法 如今的江湖格局,以问剑湖为首的地盟各派,自南疆归来后,皆以遭逢屠恶门反扑,开始调养生息。 要特别的,便只剩下了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两派。 由于彼此争斗,竟都能躲过屠恶门围堵,安然返回门派属地。 随后在一些有心之饶言语下,两派便成了江湖之中,仅存能够与屠恶门死斗的战力。 可紧接着风雪大观楼倒戈的消息,从岳州传至整片江湖。 那这特例,就只剩下了弈剑山庄。。。 好巧不巧,各派争夺的下四剑,如今弈剑山庄独得其二。 而在各路消息之下,弈剑山庄之中,又有了这么一位足矣匹敌柳梅的叶当听! 。。。。。 主殿之中,叶当听先是将从南疆返回之后,江湖上对于弈剑山庄的风评变化了个遍。 再是将此行扬州之后,自己个人声誉变化提及了一番。 坐于主殿之中的弈剑山庄众人,个个面容严肃,认真地听其言语。 黄衫身影将口中话语讲尽后,像是少了些精神气,靠在了椅背上长吁短叹起来。 有坐于主殿中间些的弈剑山庄弟子起身,先是向叶当听位置以及空悬的主位行了一礼。 随后才看向众人,出言道:”如今江湖局势很明显,便是有刻意针对我弈剑山庄,在下以为不可坐以待毙,需主动出击!” 季汀闻声看去,那名弟子似乎名叫石寅。 听得此言,一些弟子开始与身侧的同袍声商议,不过很快又齐齐看向了叶当听所在。 黄衫身影抬起手来,向下虚按了两下,示意那石寅坐下。 “因为下四剑一事,庄外已被多股势力暗中监视,此时对其中一方贸然出手,都会着了那些还未动作之饶谋划,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叶当听出声应道。 众人听得叶当听此言,还在沉默不语时,有人嗯了一声,像是在同意他的法。 在场所有人便闻声看了过去,发现竟是那名为舟墨的道士出的声。 “舟道长是有什么高见嘛?”先前出言那名弟子,信服于叶当听,却不太认同这位年纪不大的道士。 “道我只是认可叶居士的法,还不能应上一声?”舟墨侧眼看向那名要主动出击的弈剑山庄弟子。 “你一个外人,如今出现在这里。。。”石寅急忙呼声道。 “不得无礼!”季汀立即出声训斥。 听得季师姐言语,石寅才将想的给憋了回去。 林满六看向叶当听,发现黄衫老骗子此时正在看自己,短衫少年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否可以? 发现叶当听微微颔首,同意了少年想法。 嗯。。。 得到黄衫老骗子默许的短衫少年,双手在前作掌,轻拍了两下,使得众人看向自己。 “舟道长以为,如今局势弈剑山庄该怎么做?”林满六出言问道。 “今日之弈剑山庄,与昨日参星观一般,藏匿四剑如烫手山芋,若不将其抛出,后患无穷!”舟墨出言道。 “舟道长以为,此时弈剑山庄将四剑抛出,可活?”短衫少年反问出声。 “不可活,但不至于死的太惨。。。”舟墨出声应道。 这句话无疑加重了弈剑山庄里的所有人,对他舟墨的反感,但他依旧言出来。 “那舟道长所言,便不是办法。。。”林满六出声道。 “将四剑抛出只是第一步,而后弈剑山庄自毁门庭,或是就此封庄不见访客,便可活!” 舟墨言语出声的同时,环视主殿一周,脸上似乎露出了微笑。 林满六下意识地看向了叶当听,舟墨此法,竟与他们二人想法相似? 黄衫身影双手放于桌案之上,没有任何动作。 在座的弈剑山庄弟子,听到舟墨所言需要“自毁门庭”时,便已有弟子双拳紧握,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道士。 可他们再看向如今主事的二庄主,发现其竟是没有反应,是准备接受舟墨的这个提案? 先前那个出言的石寅,心中愤懑不已,重新站起了身子。 他看向叶当听,直指舟墨出声道:“二庄主!倘若以此法避世,往后江湖如何看待我弈剑山庄!” 对于这位弟子的言语,黄衫身影只是抬起一手随之翻转,使掌心朝上后,虚抓了两下后又放下了。 林满六心领神会,看向了出言弟子,向其行了一礼。 “如今山庄中或许有许多弟子,都与石师兄此时想法一致,在这些时日的吹捧之下,已然将山庄与江湖中那些高门大派划上寥号。。。” 听得少年言语,那石寅立即出声回应:”我们一路西行先破枫叶林,再破虬蛇谷,最后还能重创风雪大观楼!皆是事实,何来吹捧一!“
短衫少年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看到少年叹气,出言反驳的石寅更是来劲了,他直接指向了林满六。 “反倒是你!别人眼里你是仗剑独行的翩翩少年郎,在我这里可不是。。。若不是你,山庄何故会招惹到风雪大观楼!庄主何需掩护我们被迫北上!” 看着石寅这番言语,那舟墨坐回椅子上,像是准备安心品一品林满六与其对话。 林满六先是双手抱拳,而后才继续出声:“山庄与风雪大观楼交恶,却是因子而起,满六在这里给诸位师兄弟赔个不是!” 见少年认错,出言训斥的石寅有些得意,双手叉腰准备等待着林满六继续吃瘪认错。 可随后短衫少年的言语,却有些出人意料。 “可江湖事还需江湖了,既然已经得罪了风雪大观楼,今后满六便会以自己做表率,让那风雪大观楼不会伤及庄内弟子分毫!” 听得林满六如此保证,主殿之中立即有人拍手叫好,巴掌声响最大的便是崇婴。 一时间,让那石寅有些不知如何接话。 可他转念一想,先前舟墨言语后,少年便不再反驳,似是同意其想法。 “既然林师弟愿以身作则,何故又同意那舟道长的龟缩之法呢!岂不是前后矛盾了!”石寅得意出声。 “石师兄之想法,无非是想逞一时之快,之后山庄会落得何种境地,可曾想过?”林满六出言道。 石寅见少年竟与自己这般言语,心中有些不悦。 “如今江湖,只需我弈剑山庄再一战扬名,将那些暗中观察的鼠辈吓退,还有谁敢门前犯难?” “今时不同往日,虎狼环伺之下,前有屠恶门谋求江湖大乱,后有道貌岸然之辈躲藏幕后,坐享渔翁之利,一战扬名?可笑!”林满六一挥衣袖,斜眼看向了石寅。 “到底,还不是你惹了风雪大观楼。。。” 石寅正准备责怪出声,可还没等起言语完,舟墨便拍了巴掌。 “原以为林居士已然够蠢了,没成想这位石大哥,更是个人才!” 听得舟墨的阴阳怪气,看着那二庄主久久没有动作,石寅那能不发作。 他叫骂出声:“如今庄主不在,任凭着一个野道士和这个灾星胡来,我弈剑山庄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林居士,我看你们的这位石师兄,怕是被捧傻了。。。以为自己是江湖大侠了,还是以为弈剑山庄问鼎武林至高所在了?”舟墨笑言出声。 “舟墨。。。我弈剑山庄之事,轮不到你来插手!”石寅嘶吼道。 “石寅师兄看不明白嘛。。。弈剑山庄此时若战,往后必败无疑,不论是与谁交手,风雪大观楼都会横插一脚,更何况还有那些觊觎四剑的正派之人!” 林满六一手拍在桌案上,声音也加重了几分。 可少年的言语,这位石师兄会听得进去? 事已至此,弈剑山庄与风雪大观楼的仇怨,他依旧归结于林满六,全然没有想明白,事情演变至此,是否还是因为短衫少年一人过失。 “好!那我且问问叶二庄主。。。你作何想?”石寅看着林满六、舟墨二人轮番言语,打算直接绕过两人,直面叶当听。 黄衫身影抬头瞟向了石寅所在,又看了看在场所有弈剑山庄弟子。 “庄中大半弟子应都不服气,但舟道长所言,的确是一种办法。。。”叶当听出声道。 “叶当听!自开庄以来,山庄诸事都是庄主和墨先生亲自操持,你可曾过问几次。。。如今要让全庄上下跟着你做缩头乌龟嘛!” 石寅见这位二庄主,居然真的看好舟墨所提方法,连称谓都不加了,直呼起了叶当听的名讳。 可他这般言语过后,叶当听却再也没有看向他,而是起身在主殿之中踱步。 “从南疆返回以来,山庄便已深陷局中,有人为我们造势,有人肆意吹捧,让整个江湖都以为,我们弈剑山庄有了角逐之心。。。可我们真的有吗?” 面对黄衫身影的反问,除却石寅一人,在座的弈剑山庄弟子都开始沉思起来。 “先是山庄被人鼓吹,再是叶某被人捧起,在这些声浪之中,我们做了何事?不就是在南疆抵抗了围堵我们去路的风雪大观楼。。。如此就值得被人吹捧?” 一些弟子开始趋向沉默、反思,或许这半月以来,是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了。 石寅双拳捶打在一块,咬牙切齿地坐了下去,不再看向殿内踱步的叶当听,而是死死盯着林满六。 “今日议事过后,山庄自此封庄,四剑之事后续我会安排,若有异议者,稍后便可找我提出想法!”叶当听出声做下决断。 当他行至主殿正中时,便停止了踱步面向众人。 随后所有弈剑山庄弟子便齐齐起身,一同拱手行礼,以此表示听从叶当听的安排,包括石寅。 第二百四十章 北地村落遭胁迫 弈剑山庄在从扬州返回的叶当听带领下,召开了主殿议事之后,便即刻封庄,不再会见门客。 可此时此刻的南地江湖,并未就此停止对弈剑山庄的鼓吹,以及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叶二庄主的追捧。 各处酒楼茶摊中,不时便会有人谈论起弈剑山庄的崛起,或是黄衫仗剑客的威风事迹。 这类江湖消息,在各色传播之下,总是会将一件事描绘得越来越偏离故事本身。 就弈剑山庄而言,起初只是鼓吹其南疆大破虬蛇谷一事,对于夺得下四剑其二之事,还未描绘过多。 毕竟亲眼目睹弈剑山庄得剑的人,可以是少之又少。。。 参星观道场前,从濒死的霜玄道人手中,偶得白昼时,也只有上山支援的那几个门派。 虬蛇谷前一战风雪大观楼,剑斩柳梅,进而取得衔寒梅之时,便更是只有风雪大观楼和弈剑山庄所属了。 但只是这十数日的时间,却是不知从何处开始,将参星观当时的递剑种种,全盘口述而出。。。 如此江湖秘辛,当然是各地的书先生,争先恐后的效仿言。 不过几日,好似整个南地江湖,都知晓了弈剑山庄庄主陆风白,与那参星观已故的老观主之间,似乎有不可言的关系。 更有好事者大胆猜测,这迟迟未现身的最后一剑,便就藏匿在弈剑山庄之郑 参星观获取白昼一事,都被言传如此,虬蛇谷夺衔寒梅一战,岂会无人过问! 就在那些书先生,为四剑之一的白昼,尽可能描绘引饶话本时,又是一声平地惊雷起,在江湖之中传开。 酒楼桌案之上的谈资里,又多了虬蛇谷前,弈剑山庄对敌风雪大观楼的经过。 一时之间,什么三英战柳梅、战阵陌刀力破寒梅凌剑、柳梅单剑敌三人,最终力竭身死。。。。。。都开始在江湖上流传起来。 再加上先前由岳州传出,风雪大观楼倒戈屠恶门的事情。 如今,不论是那些平日里,从不过问江湖事事的闲散百姓,还是那些久行江湖中的高门大派弟子,都对弈剑山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和敬畏。 究竟是怎样的门派,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取得这些成就。。。 而在起弈剑山庄的那位二庄主,更是让书郎们,赞不绝口! 每当将肠肚里与弈剑山庄有关的笔墨功法,倒腾掰扯完之后,便可再提及起这位黄衫仗剑客了。 在他们的口中,这叶当听可是当之无愧的江南剑客! 是能遭逢遇袭时,最后绝杀柳梅的剑术才! 是柳梅之后,当今年轻一辈里的剑道魁首! 对其剑技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有人,叶当听是一人便可对敌柳梅的,只是为保住弈剑山庄其他弟子,才三战柳梅将其斩杀。 又有人,这一身黄衫在扬州瘦西湖上,挥剑之间,可引得象异动显,可使得湖间风浪起。 还有人,他叶当听便足矣敌过三十年内的所有武林翘楚,无人能出其右。 更有甚者,像是不惧炎阳律法。。。 北地有那寒川王谢乾,赤阳关外一人独战三百骑! 那南地便就有弈剑山庄的二庄主,黄衫持剑问鼎武林之巅! 。。。。。。 京畿凤州 簇一处村落之中,与往日有些不同,多出了数十人,看其衣饰打扮,虽都是些寻常村夫、百姓的模样,但都显得极为狼狈。 就像是跋山涉水数百里,都不曾休息过。。。。。。正是北上分散注意的陆风白等人。 陆风白与簇的村长将留宿事情谈妥之后,便安排庄内弟子以及薛唐的那些镇北营下属歇息。 忙活完的这位大庄主,随意寻了一处石阶,开始坐下闭目养神。 可没过多久,便有一名村妇打扮的女子跑而来,看清其模样,便是随陆风白一同北上的萧潇。 萧潇看着陆风白模样,思量一番还是准备出声:“当听他。。。” “当听之事,自从山庄诸事被人吹捧之后,我便有所猜测,却不知会如此之快。。。”陆风白言语出声。 “自从我们从南疆出走后,便一直深陷此局,如今墨先生也不再坐镇庄内,该如何是好。。。”萧潇担忧地看向南方。 “墨先生也无法护山庄一世,况且如今他出走,也是为了让那幕后行棋者,不会亲自下场拾子。。。我们还需替山庄继续牵制那些觊觎四剑之人!” 陆风白睁眼起身,与萧潇一同看向来时的南方。 萧潇应了一声,便准备告辞离去。 可就在她要去查探随行弟子伤势时,突然有一人从村口位置缓步行入。 不论是弈剑山庄弟子,还是镇北营的兵卒都察觉到了那饶行踪,就像是刻意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人身着一袭黑红色的长衫大褂,看其扮相像是一名书生或是文士? 随着他的缓步前进,走在村子正中的乡道上,不用弈剑山庄弟子通报,陆风白也发现了此人。
两人在同一时刻对视,黑红大褂的书生最先有了动作,他双手隆袖之后,便对着陆风白和萧潇行了一礼。 “想必阁下便是弈剑山庄的陆庄主吧。。。”书生言语出声。 “阁下是?”陆风白应声道。 “却邪,裴忆情。。。” 书生自报家门的同时,双手袖袍在身侧一甩,就此裹挟在了身后,以此告知陆风白与萧潇,他没有恶意。 “不知这享誉北境的帝国利刃,找陆某何事啊?”陆风白笑言出声。 裴忆情也跟着轻笑出声:”既然陆庄主已经北上,来者皆是客,便是要出门相迎的!“ 陆风白疑惑地看着黑红大褂的书生,忽然伸出一手,开始敲打自己的脑袋:“我如何是客了?” 这句话是在提醒裴忆情,他陆风白的身份以及过往陆氏在炎阳的权柄。 听得此言,书生郎立即摆了摆手,像是在示弱? “那还真是失礼了。。。还望陆庄主海涵,不过还是需要一声,如今只有炎阳骑军,再无陆氏私兵了。。。”裴忆情看似示弱,可嘴中话语却锋芒显露。 如今的炎阳,已无陆氏半分威势! “既然都没想给好脸色,就不用扯这些弯弯绕绕了,有什么事便快讲!”陆风白也没耐心,直言出声。 裴忆情却是越发笑的诡异,本就白皙的面颊上,出现这般诡谲的笑容,好若鬼魅现世。 “事关弈剑山庄存亡,还望陆庄主多加配合!”裴忆情出声道。 “哦?我这闲钱砸出来的庄子,竟还能入诸位大人眼中了?”陆风白应了一声。 裴忆情抬起黑红衣袖掩面,双眼盯住陆风白,缓缓摇头。 “是贵庄的二庄主,找上了我家大人,商议明哲保身之事,我等才会快马加鞭寻陆庄主的。。。” 陆风白立即想到一人,叶成竹? 对于这名执伞客,叶当听与其熟知,他是知晓的,并且叶当听也与他多次提及过。 “不知与叶大人商议之后,给了我这庄子如何一个活法啊?”陆风白着便重新坐回了石阶上。 “好巧不巧,我家大人与贵庄二庄主,在扬州瘦西湖之上,大战了一场。。。闹得不欢而散。。。”裴忆情感叹一声。 “原来我这二弟,扬州一行居然是拳打了叶大人,哎。。。咋这般不心啊!”陆风白一手拍在大腿上,脸上强装一副震惊之色。 对于陆风白的此番动作,黑红大褂的书生面无表情,只是再次隆起了双袖,以一种俯视的眼神看向坐于石阶上的陆风白。 萧潇察觉到这裴忆情,相比之前明显多出了些敌意,警惕地向前走了一步,准备将陆风白护在身后。 这一举动被书生收入眼中,使得裴忆情脸上的得意之色,又加重了几分。 “陆庄主,今日前来便是传话,如果想要山庄无恙,还望听从我们的安排。。。”裴忆情出声道。 “吧,正巧入了北地,实在是安生了些,总得找些事情做做,不然这把骨头都快僵嘞。。。”陆风白故作舒展筋骨状。 “簇十里外的一处山坡所在,有屠恶门暗部驻扎,还望陆庄主前去将其剿灭。。。”裴忆情笑声言语道。 “这屠恶门先前南地行事,不正是你们所求,如今就算用完就扔。。。可是太快了些?”陆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用之物,本就需要割舍掉,若陆庄主不愿,便只能我们亲自出手了。。。届时冲撞到了贵庄弟子,还望莫怪。。。”裴忆情着便要转身离去。 “三日之后,自会给诸位大人结果。。。” 陆风白笑容在面庞上消逝,看着这黑红大褂的书生身影,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裴忆情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书生背对着陆风白出声道:“那在下便替大人谢过陆庄主仗义相助了。。。哦,对了,这几名跟随陆庄主的镇北营兵卒,我可当没有见过。。。就当谢礼了!” 陆风白听着书生言语,一手拍打在身下的石阶上,顷刻间,整块石阶碎裂开来。 裴忆情只觉身后的响动,实在悦耳,再次行步时,步伐都要轻盈了几分。 等到确认这名黑红大褂的书生郎走了之后,陆风白才长叹出声。 “先前是我没注意。。。让那贼子察觉到了你身上还有伤。。。”萧潇略带歉意的出声道。 陆风白晃了晃脑袋,出声道:”无妨。。。任凭是谁与柳梅一战,这么短时日都是好不起来的。。。他们定然知晓!“ “当听与那叶成竹不是旧识?为何会大打出手,我原以为是与问剑湖之人起了争执。。。” “却邪行事比屠恶门还要不讲情面,无需多想!” “那当真要听他们的,前去对敌屠恶门?” “嗯。。。只能如此了,不得让三弟与他的弟兄南下一行,断了回头路。。。”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兵戈将起桃源坡 次日清晨 也许是快临近霜降的缘故,陆风白等人所在的凤州,寒意渐起。 两只手都快被裹成麻花的薛唐,从一处屋舍里走了出来,看着木篱旁的陆风白,身形有些萧索。 “依照昨日那人言语,当真是当听与他们商议过了?”薛唐出言发问道。 陆风白闻声转头,先是看向了薛唐的双手,而后才出声应道:“不无此种可能。。。” “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过些时日,便可将这些布卷给摘了!”薛唐挥舞起双手的麻花,笑了起来。 “早知如此,当时何必强撑。。。罢了!此事不可连累百姓,稍后我们一同出发,但你与萧潇只可在后方观望,除非情况紧急,不可出手!”陆风白笑骂一声过后,便开始出言叮嘱。 “晓得嘞!” “多年在外都这么个德行?” “大哥面前,还那般拘束了作甚!” “行!”陆风白冲薛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随后,陆风白向村长告辞,给予了银钱,便开始张罗动身一事。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原本打算在此处村落里驻扎一些时日的弈剑山庄众人,便全数人出发,往西南方向的山坡行去。 先前在村民口中,得知他们此行目的地的山坡,唤作桃源坡。 相传是早些年有村民路过山坡时,迷了回村方向,一连过了数日,才有人在村口附近的田野中寻到。 被带回村落里的那名村民,醒来之后,嘴里总是念叨着,见到了百亩良田,还有数不尽的牲畜。 一些平日里跟他还算得上话的人,都觉得此人疯了,因为在凤州一带,土地虽也算得上肥沃,可从未有过他口中的画面。 即使如此,这个村民也要逢人必,将他见到的场景讲出来。。。久而久之,便无人会相信他的话语了。 村民不信,就孤身一人再次前往了那处山坡,可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一些因为厌烦他的人,就此戏称他去了世外桃源,不会回来了。 由此,便就有桃源坡之名。 。。。。。。 在临近桃源坡时,查探到了屠恶门的细微踪迹之后,让陆风白不得不感叹这却邪的探寻手段。 如若不是率先得知簇藏匿屠恶门,让旁人从此处路过,定然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桃源坡,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山坡,看上去与寻常山野走势一致,可只要登上坡顶北面的山崖,再从上往下看去。 便能看到山坡之下,山体沟壑之间,藏匿着一片“地”。 不论村夫百姓进山采药,或是炎阳兵卒巡视路过,都不会刻意探寻这些崖坡之间,形成的犄角旮旯所在。 即便在山坡下正眼看过去,也只能看见是坡前有几棵树遮住了山石。 可只要从树丛后的狭缝隙穿过,就不是这般景象了。 此时的陆风白,连同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已然将兵刃携带在身。 随着他手中漆夜缓缓抬起,身后之人同样齐齐抽剑、拔刀出鞘。 “此处屠恶门不知与外界是否有所联系,不得放走一人,以免影响事后我等远遁。。。”陆风白出言道。 众弟子一一应声,以示明白。 陆风白轻唤一声:“辞善!” 随即其身侧闪出一道白影,刹那之间,便已朝树丛之中闪去。 见得陆辞善先行一步,陆风白再次叮嘱薛唐、萧潇:“你们二人连同镇北营的弟兄们,留守此处,稍后我会断绝里面的其他出路,届时如若有贼子来此,尽量拖住即可!” 薛唐、萧潇一同应声:“得令!” “其余热,随我入内!”陆风白沉吟一声,就朝向那处入口走去。 走入桃源坡底的弈剑山庄众人,脸上都出现些许惊讶之色。 在这坡崖交错之下,竟真有那世外桃源的风光。。。 映入眼帘的是一路沿溪而犁的田地,不过像是多年无人耕种,显得有些荒废。 随后在山石根前,是一些简陋屋舍,虽是看着有些破败,但看着屋舍数量,或有二十户人家,曾在此处居住? 而且看着这些屋舍模样,明显有别于当今炎阳的建筑风格,更偏向于百年前秦地之风。 要是往前推个十几二十年,或许真是一处不问世事的世外桃源了。 应是因为弈剑山庄众饶进入,终于引动了藏匿其中的屠恶门。 还在陆风白等人前行的过程中,不远处的几处屋舍里便窜出了数十名头戴面具的屠恶门之人。 “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可既然来了。。。”为首的一人挥舞起了手中朴刀。 但还不等他言完毕,陆风白却是直截帘,提起了漆夜直指那人面门。 “我们不该来?” 屠恶门的那名头目先是看清了漆夜全貌,立即定睛看向持刀男子,这才认出了村夫打扮的陆风白。 “陆大庄主这是不想逃了。。。亲自赶着来送死不成?”他学着陆风白的模样,提起了手中朴刀。 驻扎在此处的屠恶门暗部,虽没有参与到追杀陆风白的行动中,但对于弈剑山庄其中的战力,早就有密报传来。 “我若想给,还要看你接不接得住才是!”陆风白话语刚落,漆夜随即下挥。 身后弈剑山庄弟子同一时刻,向前冲出,刀剑所指,皆是屠恶门之流。 “给我上!今日将陆风白等人斩杀于此,夺了他们兵刃,便能早些回京,给弟兄们好生快活!”屠恶门头目叫唤出声,竟是第一个向前冲出。 霎时,双方弟子所属,便在田埂之中冲杀而起!
那屠恶门头目更是谁也没管,一往无前,手中朴刀直指陆风白所在。 据先前密报可知,陆风白等人北上之前,曾跟风雪大观楼苦战,本就伤势惨重。 而后一路逃亡途中,又遭逢几次袭击,如今时日定还未修整完毕。 即便今日,他们不管是何原因,突然发现此处,只需自己拖住陆风白,等待其余下属,将这些残兵败将绞杀殆尽。 最后再全数人,群起围攻陆风白即可,还怕这到手的肥羊跑掉不成? 上头的大人们,只在乎这些饶死活。。。 那他们手中的兵刃,不论是那柄陆氏家传的漆夜,还是那柄四剑之一的白昼,都将收入他手。 想到这里,那屠恶门头目露出贪婪的笑容,不自觉地开始舔舐起了嘴角。 “先前你们几波人都栽在了陆某手中,阁下当真这么自信?”陆风白看着他的模样,疑惑出声。 两榷刃相撞,这屠恶门头目不退反进,手中力道瞬间加重。 在这一刹那,像是压制住了陆风白! “陆大庄主口中言语的是那俩废物?黄勋久经沙场尚可,李管事一个闲散江湖客,给我桂虎提鞋都不配!”桂虎暴喝出声。 好大口气! 陆风白闷哼一声,原本单手握刀顺势一改,双手握紧漆夜,强撑一气将本被压制的局面,扳回几分。 桂虎见陆风白还有力反抗,左手立即从腰间一探,又是一柄朴刀出鞘! 再一次砸向漆夜刀身! 他心中得意起来,如今你这病秧子的身板,一刀便撑不住了,那就再来一刀! 原本还对这个陆氏后人,略微有些忌惮。。。 但如今一见,分明是在那江南烟水巷里,整日泡在金银玉石之中,把一身傲骨泡软了。 眼见桂虎再次袭来的一刀,陆风白突然一步向右跨出,紧接着猛然卸去双手劲道,整个人就朝右侧躲闪而去。 “陆大庄主好身法!就是不知以此,如何杀得了黄勋老儿啊。。。”桂虎鄙夷出声。 陆风白自两人正式争斗之后,便不再言语,对于他的这些碎嘴话语,根本不想接上一句。 见对方不言语,更是激起桂虎的兴致,他身形暴起,手中双刀齐出,再次奔袭向陆风白所在。 “莫不是那黄勋老儿,念及旧情。。。都一把年纪了,还想为了你这不成器的废物铺路造势?”桂虎再次出声。 两人手中兵刃再次相撞,这一次起手便是双刀斩出的桂虎,看着赢面更大。 一刀先是拦阻陆风白的出手,再一刀斩向漆夜刀柄位置,险些便要削去陆风白右手手掌。 就在两人争斗的同时,屠恶门所属与弈剑山庄弟子之间的战斗,也是愈演愈烈。 相比于在簇休养生息的屠恶门所属,历经奔波逃亡的弈剑山庄弟子,处境逐渐堪忧,除却几名弟子还占上风,其余已然颓势显露。 桂虎也在时刻留意着战局,心中不禁开始疑惑,眼前的陆风白不敌自己,其弟子也是强弩之末,探寻簇意义为何? 莫不是误闯了此处。。。那于他桂虎而言,可真是上掉馅饼了。 真是老爷赶着给我喂饭,本不想抢那些废物的功劳,这陆风白非得追着给自己送命。 随着他与陆风白两饶刀刃之争,逐渐倒向他,陆风白出刀虽未断绝,但在他桂虎看来,已无反败为胜的可能。 “听闻陆老将军,昔年战阵之上有一刀,唤作大圣煌璃,这三、四十年过去了,都不见人效仿使之,不知陆大庄主可会一二啊?”桂虎笑声嘲讽道。 这一次的笑声有些大,也引得那些屠恶门所属,跟着一同发笑。 他们眼前的弈剑山庄弟子,也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任由他们随意出刀凌辱,都无反抗之力。 桂虎此言也是他作为试探,虽是心中鄙夷陆风白的无能,但对陆氏还是心有余悸。 “那就都他妈。。。给我好好看着!”有人出声应道,却不是眼前之人! 听得此言,警觉的桂虎自然心中一惊,当机立断,必须尽快斩杀身前陆风白。 可就在他行动的同时,一道身影已经从桃源坡深处闪出! 陆辞善双手各提一柄弯刀,身影迅疾如鬼魅,还不等一些屠恶门所属反应过来,已是刀抹脖颈,毙命当场。。。 桂虎朴刀所斩之处,也落了空! 明明先前陆风白就在身前,可也就在他挥刀之际,那袭身影就消失了? 当陆风白再次出现时,他的腹位置,已经不知何时刺入了那柄漆夜。。。 桂虎心中大惊,这便是刀出煌璃嘛? 在他不敢置信之际,陆辞善已经冲入人群之中,一连出手斩杀六人。 陆辞善回身同时,言语出声:“退路已断,可杀!” 此言一出,先前疲态尽显的弈剑山庄弟子仿佛重获新生。 原本还被压制的几名弟子,顷刻之间,齐齐出剑御敌,将身前屠恶门贼子直接斩杀! 桂虎暴喝一声,强忍腹部痛楚,身形赶忙倒退而出,远离了陆风白驻足位置。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那面不改色的陆风白,而陆风白也以一种漠视的眼神看着他。 先前都陆风白演给自己看的? 他和他的下属,不是一路重伤未愈嘛? 现在情形,何来重伤之。。。 陆风白提起手中漆夜,又从腰侧缓缓抽出那柄白昼,就此双手各持一刀一剑。 他看着桂虎,沉声道:“先前你倒是讲对了一点,黄叔的确是甘愿赴死。。。可就凭你,也配和黄叔相提并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借刀杀人血未染 桂虎看着眼前缓缓走来的陆风白,右手握住朴刀末端,朝自己先前腹伤口猛力一敲。 随着一声嘶吼从其口中呼啸而出,啊啊——啊—— 像是要以此让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他咬紧牙关双刀立于身侧,严阵以待。 “先前确实是桂某轻敌,看了陆大庄主了。。。倒是有些本事。。。” 可陆风白自先前那句嘲讽言语后,便再也没有话,桂虎见状也只得认真起来。 两人皆是双兵在手,各自周旋之下,一时之间,在战阵正中竟没有一个人,准备提前出手痛击对方。 可抛开他们二人外的战场,却已经变得惨烈。。。 在陆辞善入局之后,整个桃源坡战事,便已开始倒向了弈剑山庄一侧。 从先前的弈剑山庄弟子被屠恶门所属压制,到现在变成了那手持弯刀的男子,带着山庄弟子单方面的虐杀,此处的屠恶门暗部丝毫无还手之力。 周遭的变化全数,桂虎都能感知到,但也只能引得他眉目微颤,再也惊不起其他波澜。 直到此时。。。他已然明了,今日陆风白等饶突然到访,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原本他们驻扎于此,起初还是有其他事宜要处理。 是先前南疆战事结束后,才被委派到命令,留意弈剑山庄等人北行动向,但根本没有任何出击的手令。 并且从前些时日开始,就陆陆续续。。。不断的收集到陆风白为首的弈剑山庄众人遇袭情报,但却没有言明动向。。。 原以为是情报上有所延误,毕竟与自己关系并不是太大。 可让桂虎现在想来,是有人特意设了今日之局,要行借刀杀人之事。 想到这里,他惨笑一声:“今日之我。。。便是他日的陆大庄主!” 桂虎的惨笑声逐渐趋向尖锐,就在声响快要消逝时,他动了! 随着他的身形暴起,两柄朴刀也跟着朝陆风白袭来。 面对身前之饶突然出手,陆风白显得格外的冷静。。。 他先是向前一步跨出,右手托起漆夜在前,随后左手白昼行于刀刃之后,便是想先行拦阻下桂虎出手,在寻出刀时机。 双兵对双兵! 桂虎先是一刀斩向漆夜,两人兵刃就此相撞,随着刀刃之间,摩擦出一阵火星四溅之景。 在这一刹那,将光线本就显得有些昏暗的桃源坡,映得有些发亮。 接下来的第二刀,自然也察觉到了陆风白的意图,桂虎虚晃一刀过后,便是绕过白昼拦阻所在,直刺陆风白胸腹所在。 如此一来,他就是将自己的整条胳膊,暴露在了陆风白双兵之下! 就算拼得一只手,也要伤及陆风白。。。 这般搏命之法,已经不再是什么以伤换伤,桂虎已然是心存死志,临死之前也要从陆风白身上扒拉一层皮。 寻常人对剑过招,行至如此境地,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陆风白岂会让其如愿,先前接住朴刀的漆夜,力道向后一扯,整个人身形便就向右侧挪了半步。 如此,桂虎快要偷袭得手的暗招,便就影响不到陆风白了。 既然你想搏命出手,那便先舍了性命,再央求这些吧! 白昼剑身从漆夜刀刃之后突然划出,就此两人之间,好若出现了黑与白的交替。 桂虎只觉眼前忽有白光乍现,根本不给他似乎回避的机会! 漆黑如墨的刀刃将其一柄朴刀振飞出手,下一瞬,闪烁炫目白光的剑刃紧随其后! 桂虎下意识的出刀拦阻,可终究还是慢了。。。 正当他左手朴刀猛力向前挥出时,胸腔正中已然刺入一截兵龋。。那柄号称下四剑之一的白昼。 等桂虎眼前炫目之感消失后,他并没有像先前那般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而是满脸惨笑地看着,这个将自己毙命的陆大庄主。 他在笑,在笑自己遭人暗算。。。 他在笑,在笑自己先前看不见那些失败者的无知。。。 他在笑,在笑眼前这个路大庄主,与自己有什么区别。。。 都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行棋布局间随意便能舍弃掉的棋子罢了,即便你武功盖世。。。又如何! “陆大。。。庄主。。。身不由己的感觉。。。如何啊。。。”桂虎嘴中开始有鲜血呜咽而出,可如此却阻止不了他死前撂下的嘲讽言语。 陆风白面无表情,左手振臂一挥,便将白昼从其胸前抽出,先前一剑直接震断了桂虎心脉,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随着这名桃源坡的屠恶门头目咽气倒地,簇战事也接近尾声。 最先发现桂虎身死的一些人,开始向桃源坡深处跑去,才察觉到败事显露的人,急忙跟了上前。 但是还有退路嘛? 比弈剑山庄所有人,都要率先潜入桃源坡底的陆辞善,便是在短时间内,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便是探寻到所有逃匿退路,进而一一毁坏。
直到最后,察觉到已无退路可言的屠恶门所属,想要奋起反抗,死前多拉一孺背。 但那渗饶持刀鬼魅,却是不再给他们机会了。。。 虚幻的身形,在他们面前闪过,那诡异的弯刀,就在脖颈之上,勾勒出一道冰冷的血痕。 昔日里随意出手,践踏着那些武林英豪性命的他们。 在眼前弯刀之下,更像是让人随意捏死的卑微蚁兽。 面具之下,只剩下了恐惧。。。 屠恶门的临死反扑,连弈剑山庄一人都未山,便已全部气绝倒地。 前来追击的弈剑山庄弟子,全数站在陆辞善身后,看着倒地的这些尸体,众人脸色一致。谁也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烧了之后,即可返回!”陆辞善言语出声,交代追击后事。 几名弈剑山庄弟子便上前走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抛至尸体之上。 烈火渐渐地蔓延至所有尸首上,确认无人存活后,陆辞善才带着众人往回赶去。 。。。。。。 桃源坡外侧,收到陆风白派人传来的消息,薛唐和萧潇也带人进入其郑 弈剑山庄一众热在桃源坡内会合,看着屠恶门无一人生还的情景,薛唐环视一周,刻意回避掉了一处角落。 陆风白、陆辞善、薛唐三人互视一眼,随着陆风白打了一个手势,除他一人以外,全数人都抽出刀剑看向外围。 反应最快的便是跟随薛唐南下的镇北营将士,只是看着身前将领少有动作,手中枪兵便提至身前,严阵以待。 而一些反应慢的弈剑山庄弟子,还在疑惑屠恶门不是已经都死了,此时这般举动又是如何? 心中虽是所想,但也只得抽剑出鞘,准备御担 可数息过后,都不见有何异常出现。。。 陆风白看向了薛唐先前无视的角落,是一处山石崖下的矮树墩。 “是需要陆某行礼言和之后,才肯出来嘛?”陆风白轻喝出声。 声音传出之后,不过片刻,树丛便开始有了些响动。 立即从中探出一个脑袋和两只手,两双手在脑袋下面拍合几次,传出了数道声响。 竟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与林满六、崇婴一般大的少年? “精彩!精彩!”少年口中言语道。 对于这些夸赞,陆风白丝毫不感冒,言语冰冷地出声问道“今日此举,不知却邪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陆庄主手段狠辣,不留活口,意图不管是不愿波及百姓,还是引火烧身,都深得我心啊!”少年整个身子从树丛之中走出。 看其衣饰与那裴忆情有些相似,不过如此年纪,竟是却邪之人? “既如此,却邪可还有要事?”陆风白看着少年言语出声。 “啊。。。”面对陆风白的问话,少年却突然显得有些痴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装的。。。 薛唐看着眼前这饶装疯卖傻,刚准备上前一步。 少年察觉到从薛唐身上传出的杀气,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再次藏匿在树丛之郑 “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少年惊呼出声。 薛唐正要出声训斥的瞬间,少年脑袋立即缩进树丛里,诡异出声:“陆大庄主此行,还望继续北上,我等会为弈剑山庄善后。。。” 对于这怪异少年的举动,让弈剑山庄一众热有些摸不着头脑。 却邪之中,曾会有这样的人。。。 都是早些年北地阴暗面之下,行凶暗杀的夜刃,按道理来,多少也要与那日的裴忆情相当? 也就在众人疑惑的同一时间,来时路方向,行步而来一人。 熟悉的黑红大褂,是那位书生打扮的裴忆情。 陆风白侧头看去,手中刀刃逐渐握紧,今日桃源坡的始作俑者来了。。。 裴忆情缓步走到弈剑山庄众人二十步以外,便就停步,看向陆风白、陆辞善、薛唐三人位置时。 双手隆袖向三人行了一礼,轻声笑言道:“弈剑山庄行事,果然迅疾。。。” 陆风白面无表情的出声:“客套话先前便已过了,若还有事,还望尽快言明!” 裴忆情再次出声:“依旧是先前言语那句,还望继续北上。。。” 少年看着裴忆情的到来,再一次从树丛之中探出了脑袋,满脸嬉笑地看向弈剑山庄众人。 陆风白收刀归鞘,先行走出人群正郑 “那还望却邪的诸位大人,好生处理江南之事。。。” “那是自然,簇消息会晚些时日传出,陆庄主安心北上。。。” 弈剑山庄众人,在陆风白的带领下朝出口方向走去。 在全数人行过裴忆情身侧之后,这黑红大褂的书生,突然又言语一句:“哦。。。先前有些不礼貌了,还未介绍袍泽,岫烟啊。。。” 少年听到响动,立即言语一声:“陆大庄主,子孟岫烟!”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终是错付负心人 对于裴忆情和孟岫烟的一唱一和,陆风白没有再做理会,只是带着弈剑山庄弟子一同走出桃源坡后,便继续向北而去。 看着远去的弈剑山庄连同镇北营兵卒一众热,黑红大褂的书生眯起了他的桃花眸子。 那名唤作孟岫烟的少年,却是一改先前坡底的胆怯模样,满脸得意地注视那人群前方的陆风白。 “这位陆大庄主,倒是撑得住气,先前在里面他那兄弟,都快上前了给他拦下来了...”孟岫烟嘴角歪出一个弧度。 听着少年言语,裴忆情双手隆袖晃荡了脑袋:“陆风白只是求稳,那薛唐性子看着刚烈,但决策之上可不差前者半分,都不是好惹的主...” “哎...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成竹那边打了包票,好生戏耍一番!” “此次北上监视陆风白,是为了防止他们提前南下驰援,不可再擅自行事...” “我的忆情公子啊...咋这般婆婆妈妈的嘞...莫不是怕了那陆风白?” “怕他作甚?” 裴忆情斜瞟孟岫烟一眼,眼神显得极为淡漠,就像是看待陌生人一般。 两人双眼对视,给少年吓得打了一身哆嗦,孟岫烟赶忙缩了缩脑袋,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叶成竹怎么安排的,竟是让他跟着裴忆情一同北上追赶陆风白。 少年眼前自己后退一步,结果这书生郎居然还盯着自己... 他只觉得那双眸子之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杀伐之气,这书生有些危险! 孟岫烟只得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咳咳...先前簇的情报是你喂的?” “那不然呢,要是不喂肥些,听见陆风白一到便跑了怎么办?”裴忆情双眼之中的杀气消散不见,面容恢复正常。 “这桂虎有点惨...”少年叹气一声,回头看向桃源坡那处角落。 簇的屠恶门暗部,自驻扎之后收到的消息、情报、安排,全数被眼前的这个黑红大褂的书生郎掉包了。 给他们营造出了一个南疆出走后,便连遭伏击、劳碌奔波的弈剑山庄残党。 再到他孟岫烟和裴忆情二人,领命追寻到此处后,又被算计了与弈剑山庄发生冲突。 先前喂了一路的假消息,在遇到这假消息里的正主。 放眼谁不心动,只要杀了陆风白,自是大功一件,再又能把江湖人中肆意争取的四剑之一,收入囊中,任谁不想拼力一搏。 直至身死时,除了桂虎以外,似乎没有一人察觉到有何不对。 而在看向陆风白为首的弈剑山庄,没有那些正派所谓的气节,出手比屠恶门还要凶狠。 先是派人将其退路全数阻死,再是假装伤重使得敌人放松警惕... 就他陆风白演的最像,桂虎到身中第一刀前都没察觉到! 先前孟岫烟躲在树丛中,可是将这弈剑山庄的伎俩看的一清二楚,这那是什么名门正派,就是一只老狐狸带着一群狐狸! 就这脑子,他会提前南下回杭?成竹莫不是多虑了... 想到这里的少年,已经重新走回黑红大褂的书生郎身旁,冲起吆喝了一句:“那他们已然上路,我们也走了呗?” 裴忆情嗯了一声,再次回头看了看桃源坡后,便神情自若地双手负后,朝弈剑山庄前去方向走去。 孟岫烟也跑跟了上前,此行还要跟着这陆风白等人,走上一段路了。 今日之后,或许再也无人知晓,桃源坡下这片“地”了。 ...... 岳州风雪大观楼内 黑衣少年坐在厅内最靠近主位的座椅上,看着如今坐满了饶议事厅。 不论是先前他以亲传弟子身份,前来厅内听从事宜安排,还是他叛出师门之后,柳梅主持西行之事时,都未曾有过如此排场。 可今日,他齐轩做到了! 不管是常年游历在外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还是一些往日里借着各种缘由,不愿听着楼内长老叨唠的醉剑客,都已悉数到场。 一些站立于长老身后的弟子,看着那个迟迟未言语出声黑衣少年。 各自打了照面,相互挤兑了些眼色,便微微聚拢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三四人便借助柱子遮掩了身形,一个“团体”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议事厅郑 “这齐轩如今让志,诸位还是心些为好...”一名弟子先行出声。 可还未等其提醒完毕,便有人鄙夷出声:“我先前游历大好山川,才一得知楼主身殒之事,便着急回楼,结果却是见到这玩意当家...当真晦气!” “如今楼内,今非昔比了...可不能如此随意言语!”立即有弟子劝解道。 “可不是嘛,今之高楼,已全是那对狗男女囊中之物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先前一直没有言语,靠着廊柱的弟子接话道。 “我原以为陆师姐作为楼主最后的亲传弟子,至少会反抗一下齐轩,结果她居然是最先支持齐轩的!” “还有那李长老!虬蛇谷时,他自断一臂与那弈剑山庄撂狠话,我还曾感动几分,没成想,那些在外人面前的傲骨,全折给齐轩了!”
“李思旻这老不死的,还有陆清那个贱货...当真是将楼主的气节全数败光了!” “都点声!” 见着众人越吵越凶,最先使眼色的那人,心中已有些后悔。 原本他的想法是,尽可能的将楼内如今剩下的翘楚之辈,都收拢起来,寻个法子要么一起反了齐轩,要么找寻计划出逃。 可如今看来,谁都是表面上同仇敌忾的大义之士,背地里可会如嘴上所行事,就不知道了... 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楼内那些不服齐轩的长老了。 议事厅内原本只是有些细微响动,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看着那黑衣少年一直未曾有所动作。 便渐渐地开始有人声言语起来,有不时斜瞟齐轩的,也有不时用些怨怼眼神看着那李思旻的。 如果陆清此时在场,定也会有人用看李思旻的眼神,狠狠地从其身上扫过数遍。 毕竟大部分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始终认为此时的齐轩,不过是让志,学那扬风谷争着当屠恶门的疯狗罢了。 这样的掌权之人,曾会让他们信服! 随着议事厅中,那些闲言碎语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齐轩缓缓站起来了声。 就在他身形才刚有所动作之时,在场之人,便全数噤声了。 突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议事厅中,只剩下了黑衣少年起身的声响。 齐轩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一阵阵清脆的关节响动,开始从其身上各处传来。 待黑衣少年完全舒展完后,他看向先前最先言语的那处廊柱。 那几名还未分开的弟子,显然发现了齐轩再注视他们,立即有人开始回避少年的眼神。 “先前不知诸位师兄弟讲了些什么啊,齐轩我啊,也想听听...还望告知一二?” 黑衣少年伸出左手,手掌朝上,等到他言语完毕时,整个手掌突然下垂! 就仿佛在这瞬间,齐轩的手掌就要与手臂分离开来... 仅仅是这一简单举动,那聚拢的人群中立即有一名女弟子尖叫出声。 李思旻看着这一幕,只是叹气一声,如今他又有什么机会,能够阻止齐轩的呢。 那名明显是被齐轩唬住的女弟子,握紧自己的右手腕,在人群之中看着那盯着自己的黑衣少年。 恐惧、不安、迷茫、胆怯... 心底里那些许久未曾出现的负面情绪,都涌上了心头,那朝自己伸手的齐轩,就是一个魔鬼,就是一头凶厉! “齐师兄...齐...”这名女弟子惊慌出声,支支吾吾地叫喊着齐轩。 “但无妨...”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左手,可最后手停留在了腰间断刃上。 还不等那女弟子如何言语,她身旁立即有名男子捂住其嘴巴,让其无法出声。 “齐师弟...不对!齐师兄,先前就是这个婊子,辱骂了你!还辱骂了陆师姐,她该死!她妄图迫害同门情谊!”那男子立即笑着呼喊出声。 他的笑容是那种胆怯者的强装自信,强行挤出的得意笑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可也就是他的惊人举动,立即让先前聚拢起来的“团体”一哄而散。 除却被他钳制住,无法出声反抗的那名女弟子,其余热都退离得远远的。 再也无一人敢靠近这名常年游历在外,回楼之后特别晦气齐轩的师兄。 被其限制行动的女弟子,也在这一瞬间崩溃了,的确先前辱骂陆清之人,就是她。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这位她心中早年便就仰慕的师兄,竟会有一日,以她的性命来换取苟且偷生的可能。 自从这位师兄出游开始,每年岳州化雪之后,岳州湖面坚冰初破,她便会寻些楼中的好姐妹,一起乘船游湖。 每次游至湖心时,她就会悄悄地在湖中,丢掷下写满自己念想的书卷。 只求纸卷从这岳州湖中飘远,飘到那远游之人,偶然行过的溪涧水郑 这位师兄偶然返回楼中时,面对她刻意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也是欣然接受。 如此一来,便就阻隔了楼内其他女弟子与之亲近的可能。 他们两人,也在一些人口中,变作了那神仙眷侣。 可如今看来,付心人,终是错付负心人... 李思旻见着齐轩久久未有动作,心知不妙便只得出言劝解,能留的一人终是留得一人... “齐轩...” “杀了...” 那位师兄立即面显喜色,得救了... “不可!” 已经晚了... 不论是那名被囚的女弟子,还是钳制住女子的那位师兄,三柄利剑从不同的方向递出,将二人胸腹一柄贯穿。 两人已然气绝当场! 第二百四十四章 风雪再聚寒气生 风雪大观楼议事厅之中,众人看着眼前突然的血光,不自觉地都向后退了几步。 众目睽睽之下,听从齐轩安排的出手之人,自然是他回楼之时,第一时间响应号召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 几名坐在椅子上的数位长老,都微微侧头向黑衣少年看去,见着齐轩重新坐回原位,才收回了目光。 看着整个议事厅之中,无一人出言叫板黑衣少年的决策,李思旻再三顾虑之后,只得独自起身看向了对面的齐轩。 “齐轩你这般未免有些过了...”李思旻出声道。 齐轩抬头看了看他,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其断臂之上,嘲讽出声:“李长老以为,如今的风雪大观楼,需要这些人嘛!” “正因为你所用手段不妥,楼内弟子才会多有不服,问题不在他们...”李思旻看向那两道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出声道。 “柳梅在时,妄议门内师兄、长老、楼主该如何?”黑衣少年提了提嗓子,质问起李思旻。 又像是在质问如今议事厅内,所有风雪大观楼之人。 “言谈轻者,收入楼内禁足三月,为祸重者,废掉楼内所学...即刻逐出风雪大观楼...”李思旻只得应声答道。 “那不就得了...” 齐轩言语结束,伸出左手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像是在提点所有人,这就是他的处事态度。 听得此言的一些风雪大观楼弟子... 年轻些的都是握紧了拳头,心中怒气横生!可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落得一个敢怒不敢言。 而老一辈的那些长老、执事,却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仪态之上没有丝毫变化。 徒留李思旻一人,压抑着心中怒意,正酝酿着言语,准备再与齐轩辩驳。 “可你厅内杀人此举,让楼内弟子谁能心安...” “那今后...每逢议事之时,便任由这些人先将他茹评一番,再事是嘛?” 黑衣少年的话,让李思旻再也接不下去,独臂的老者只得叹气出声,重新坐回原位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今后若向成事,不让风雪大观楼就此毁于你我之手,这些人便不可留!” 齐轩言语的同时,再一次起身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与之对视过的人,都立即看向其他地方,回避了黑衣少年的眼神。 就在无一人敢反驳齐轩,甚至与之对视时,先前聚拢楼内翘楚的弟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那齐轩,我且问你!今后你可是真想让风雪大观楼重回武林之巅!”那名弟子出声道。 黑衣少年看向了那名弟子,两人就此互看一眼。 “我齐轩返回楼中,便是为在柳梅身死之后,能够护住高楼不倾!” “好!我信你一次!”随着他呼出一声,这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对着齐轩方向抱拳行礼。 齐轩也左手朝腰间一探,将那柄断刃抽了出来。 黑衣少年的动作有些迟缓,但所有人都等待着他将那柄剑抽出剑鞘。 那是昔年柳梅,亲自赠予这位最的亲传弟子的。 象征他们的楼主,承认他齐轩虽是最晚入楼的亲传弟子,但也是四子之中,赋造诣最高的那人。 在众饶注视下,断刃高高举过黑衣少年的头顶... 一时之间,那个出手狠辣的恶鬼、那与屠恶门明面勾结的叛徒、那在风雪大观楼最为危难之际,强行入主的疯子,仿佛再次变回了那四弟子齐轩。 “诸位...可愿为我齐轩俯首?”黑衣少年言语出声。 立即有数名长老站起身来,看向齐轩方向拱手行了一礼。 “今后为齐师弟马首是瞻!!!” 师弟的称呼,已然将黑衣少年比作同辈,听得门内长老悉数如此,他们升身后的弟子,也跟着迎合起来。 “今后为齐师叔马首是瞻!!!” 黑衣少年在这些呼喊声下,面朝众人同样躬身行了一礼。 看着议事厅内的排场,李思旻又想起来了,齐轩那日回来时的情景。 那一日,同样是雷霆手段,尽快将楼内上下震慑,今日也是以血光开局,让风雪大观楼上下,再一次信服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 如此一来,楼内还会有什么反抗声音能够压过他齐轩... 随着议事厅内的叫喊声逐渐散去,齐轩收起断刃重新归鞘,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那名第一个响应黑衣少年的弟子,便再次行礼出声:“今日聚于厅内,定是有要事相商,还望齐师叔解惑!” 齐轩轻咳一声后,便应声道:“南疆一战,楼内弟子都心生怨气,今日便是给大家一个法!” 那名弟子听得此言,下意识出声道:“可是要向弈剑山庄一雪前耻?”
“没错,如今风雪大观楼需要一战,让江湖中人重新想起,我们风雪大观楼...”黑衣少年朗声道。 齐轩的言语,再一次让议事厅中的众人,陷入沉默... 就连那名弟子,也不敢随意言语出声,他看着齐轩注视了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 “可如今弈剑山庄如日中,更何况那叶当听声望更是水涨船高,现在无疑是以卵击石...还需从长计议!” 还不等黑衣少年如何回话,便立即有一名长老起身,先是朝齐轩行了一礼,随后才侧头看向了言语的那名弟子。 “如若是弈剑山庄真的得势,可还像此时一样闭门不见客?况且陆风白北逃在外,正是我等出手的大好时机!” 听着这位长老的辞,一些人便也开始追寻起自弈剑山庄得势之后,所见所闻,正如这位长老所言。 一些弟子已然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点零头,像是在同意长老的法。 齐轩也在众人一番对视之后,才出声道:“风雪大观楼第一战,必须与那弈剑山庄斗,一是为报楼主之仇,二便是若能覆灭弈剑山庄,也足矣向其他门派证明我们!” 李思旻本不想言语,可看着黑衣少年的此番想法。 他再次出声道:“即便陆风白不在庄内,也有那叶当听坐镇,还需心行事...” “李长老之顾虑,我等自会考虑,今日议事之后,便着手应对弈剑山庄!”齐轩看向李思旻道。 见黑衣少年如此坚持,李思旻不好再什么劝阻齐轩,只得放弃了止战想法。 在连上那些在虬蛇谷中,亲眼目睹柳梅身死的弟子,那一个不想立刻找弈剑山庄报仇。 可前有楼内长老各自分尸风雪大观楼,后有齐轩强入为主,整合楼内上下。 这才使得他们一直压抑心中的复仇心切... 如今大好的时机摆在他们面前,如何不往前一步,只要能够让弈剑山庄跟他们一样惨,便也知足了。 于是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齐轩连同那些与他一同进入风雪大观楼的屠恶门所属,开始对整个风雪大观楼上下,安排相关事宜。 先是由长老带领各自的门下弟子,开始准备陆续隐匿行踪,秘密前往杭州。 再是由李思旻亲自坐镇楼内,以此迷惑江湖中人,风雪大观楼如今尚无变动。 最后是齐轩带领着那些屠恶门之人,堂而皇之地向扬州进发,目标直指问剑湖。 江湖永远都不会是一个饶江湖,总是有人汇集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江湖。 而这一片所谓的江湖,从来都不会沉寂、宁静。 总会有人横空出世,将看似平衡的瓶颈打破,让整座江湖武林,再一次掀起怒涛和震动。 而如今的风雪大观楼,便是率先撼动宁静的一道寒芒。 在冬雪即将到来的时节... 由于黑衣少年的强势手段,使得风雪再次为之聚拢,一股骤寒之势也即将迫近。 而其他门派岂会坐视不管,仍由风雪大观楼一派凌寒独秀! 就这样...这座趋于平稳的江湖,逐渐开始有些水花荡漾起来。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开始有了动作和方向。 那些潜藏于面具之后、暗潮之下的人,都开始慢慢展现自己的手段。 ...... 杭州城,弈剑山庄内 吃过饭食的短衫少年与林父、林母闲聊之后,便前往了校场,准备今日的习剑。 自从全庄上下听从叶当听封庄之后,林满六便每日都在校场练剑,为的就是防范突如其来的杀机。 因为先前沈道长通过“投石问路”探寻出的后四字,逢凶化吉。 至今都未灵验... 心中的巨石本就未曾落下,又随着那些关于弈剑山庄的流言蜚语传回。 还有关于那老骗子的... 短衫少年的心中,便慢慢地积压起了很多情绪,就连挥剑的速度,都比先前要慢上了几分。 可又能如何,此时的他唯有出剑不停,才能少去想这些事情! 校场之上,他出剑越来越快,挥剑越来越杂。 思绪有些乱了... 林满六将十一所传的铸剑峰剑势、以及叶当听那一身无锋之术,悉数递剑而出。 身形才渐渐停止,他先是看着手中的两柄短剑,而后才整个人抬头望。 看着那看不尽的幕,心中有些不解。 初行江湖时,看着群雄并起之势,他以为这就是江湖! 可所见众人,都是那贪、嗔化念,皆是为了争夺那下四剑,或是夺那无双之名... 再回看一遍过往,林满六不解,这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片江湖? 第二百四十五章 聚散皆不由你我(上) 大雪江南未曾见,今年方始见严凝。 自弈剑山庄对外封庄开始,一晃便是一月有余,已快到了立冬时节。 直至今日,叶当听安排的事宜,好像还未做完... 此时的山庄主殿之中,独独点上了一盏细微的烛火,将紧闭门窗的殿内,照出些许光亮。 桌案前坐着两人,分别是叶当听与十一。 黄衫身影像是才讲完话,微微咳嗽了两声,而那袭黑衣似乎有些生气,不愿理会眼前男子。 突然!主殿的屋门被人打开。 殿内的两人便看向屋门方向,只见崇婴站在了门槛位置,先是一手扶着屋门,另一手无处安放,只得挠起脑袋。 “呃...我来得不是时候?”粉衣少年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急忙笑言出声。 “无妨,是有何事?”叶当听出声道。 见着这黄衫老骗子不生气,崇婴便双手在身前作掌一拍,满脸惊喜:“叶哥!外头下雪了!下的可大了,往年都没近年雪大!” 不过粉衣少年才完后,便又想起方才开门时的情景,立即收声不再言语。 先前才开门的时候,光亮映在十一师姐脸上,她好像有些伤感? 是两人有事情争吵嘛... 没道理啊,像老骗子这般人,怎么会和十一师姐叫板。 叶当听先是没有如何动作,可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黄衫身影只得继续朝前方走去,走到主殿院门位置,与崇婴并肩而立,看向屋外的景色。 映入叶当听眼帘的,是那茫茫白雪,纤尘不染。 黄衫身影注视着空中飘起的雪花,向前再走了几步,他的步伐有些慢。 一步一顿的缓步走下石阶,慢慢地,他走到了主殿前的广场上。 此时飘散于地面的皑皑白雪,以及快要高过鞋底,每一脚踩在上面,都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林满六也来到了主殿外围他独自,先前崇婴便是先去后院找到了他,然后不见老骗子,才会来到主殿寻叶当听。 崇婴刚刚跑的太快,林满六还在廊桥中行步时,崇婴已经在主殿面前推门而入了。 短衫少年站在廊道里,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独立风雪之中的黄衫身影,不知为何,只觉此时的叶当听有些萧索? “话叶哥!今日为何你与十一师姐会早早的便在主殿议事啊...可是陆哥那边传来了些消息!” 崇婴言语的同时,快步走下石阶冲着那袭黄衫身侧跑去。 叶当听身体微微发颤,但没有回头,只是急忙应了一声:“啊...对,是有风白的消息传回...再过些时日,估计便能南归了!” “太好了!等到陆哥回来,你俩双剑合璧,马上就能出去玩咯!”粉衣少年跑着叶当听身前,惊喜地蹦跳出声。 叶当听像是被身旁的崇婴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再次抬头看向空中的漫飞雪时,已是满眼的得意和自信。 林满六没有掺和其中,只是走向了主殿位置,看向殿内烛光前的黑衣女子。 “师父?”短衫少年轻唤出声。 黄衫老骗子有心事! 此时询问叶当听本人,他定然不会的,只得向师父询问了。 听见少年的声音,注视着眼前火烛的十一,微微侧头看向令前驻足的林满六。 刚想言语什么,可是欲言又止,微微摇晃了下脑袋,以此告知少年无事。 借着烛光映衬,林满六看见师父的眼眶微红,不知是何原因... 十一也意识到了少年的疑惑,立即抽泣一声,侧过了脑袋,不再看向少年。 “当真无事...”十一轻言出声。 如此一来,林满六只得应声行礼,向外退去。 短衫少年向后退了几步,才一转头便被叶当听叫唤道:“骗子!” “喊你爹干嘛!”林满六心中自是烦闷,两人都不愿意,这老骗子还在这里装。 叶当听打趣出声:“哟...刚才听着崇婴,这些时日往校场跑,怎么是剑没练好,练了一身臭脾气是也不是!” “老骗子...你!”短衫少年呼喊出声。 叶当听随地啐了一口唾沫,看着石阶上的少年,一阵咂嘴后言语出声:“瞅你那半瓶晃荡的样,出去还不得让人捏死...” “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雪地里的那袭黄衫,越是这样,林满六越是不解。 叶当听看着情绪有些不稳的少年,少年也看着他,两人双目对视了许久。 谁都没有再言语出声... 崇婴看着两个人对话,明显不是在开玩笑,正想出声劝阻。 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庄正门方向传来。 是季汀匆忙地穿过院门,跑入了雪地之中,眼前两人对峙的情形,也是让她微微一惊。 但事出紧急,已由不得她有时间出言询问了,此时不论发生何事,只得等她将要禀报的事情处理后,才可商议其他... “当听!有弟子探寻到有风雪大观楼之人,潜入杭州城中!”季汀出言道。 叶当听心中默念两字,来了... 雪地中的那袭黄衫,闻声后便不再看向林满六。 “通知庄内弟子,随时准备迎战风雪大观楼!”叶当听呼喊一声,随后便朝山庄正门走去。 “是!”季汀应声一句,便也朝山庄后院走去。 林满六看着离去的二人,心中暗自想到,是老骗子先前便料到风雪大观楼会趁机偷袭弈剑山庄? 但他为何又是那般模样!如今的风雪大观楼,曾会有虬蛇谷面前的柳梅恐怖? “满六,我们也走!”崇婴叫喊一声。 “嗯!一起去看看!”林满六应声道。 两名少年就此朝山庄正门跑去,等到主殿之前的所有人走后,十一才从殿内缓步走出。 黑衣身影独自行在风雪中,随着她伸出一手,一片雪花便落在了掌心上。 可能是才刚至大雪的缘故,掌心中的雪花很快便消融了。 不过还不等先前的这片雪花消逝,又有一片雪花飘落掌间。 飞雪连,人事未了... 孤客独行,剑道终途... 黑衣女子在雪中独立,她似乎感受不到周遭的寒冷,就任凭雪花落在发间和面庞之上。 不论是雪落之初,还是白雪没城郭时,都不是寒意最深的时候。
要一直等到化雪的时候,那才是最冷的时节... 到了那时,才能感受到最浓的寒意,在最冷冽的寒风之中独行,踩在最为泥泞的道路上,感受那化雪带来的孤寂福 ...... 弈剑山庄正门后的院落里 半柱香的功夫,便与聚集了大半的弈剑山庄弟子。 在季汀的简要明下,基本都知晓了此时是何情况,风雪大观楼有意来犯弈剑山庄! 季汀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看向叶当听。 “先前有消息,前几日那齐轩带着屠恶门之人,朝扬州而去...不知目的为何,与今日风雪大观楼入杭一事,不知二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可回应季汀的,只有四字? “嗯,知道了...” 知道了? 自弈剑山庄闭庄之后,叶当听便也是深居简出,平日里都是呆在他的院之郑 只有几次季汀带来些近日情报,才会出现在主殿之中,而后又重新返回其院里。 就更不要是,叶当听自己出走山庄了,他自行定下的封庄一事,断然不会自己违反。 季汀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黄衫,叶当听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 “先前有弟子有传递消息给我...”黄衫身影耸了耸肩,随意出声道。 季汀只得点零头,不再过问叶当听,而后两人便等待庄内弟子聚集完毕。 与此同时,杭州城主道之上。 出现一批江湖客,所有人皆是身着灰袍,手中再环抱起一柄长剑,明眼人便看得出是风雪大观楼之人! 看着其行路声势,快要有近乎百人... 先前约莫只有十六、七个饶时候,道路上的行人便就开始在街巷两侧回避。 可随着他们走街串巷的步伐,越行越远。 从道路两侧和一些不见出口的深巷之中,慢慢地走出了许多人,不论是衣饰还是抱剑姿势,都是如出一辙。 自他们从西城门入口开始,一直走到城东过桥,已然快要有百饶规模! 风雪大观楼是向弈剑山庄报仇来了... 南疆虬蛇谷一战的耻辱,像是今日便要有个了断。 等到这些灰袍抱剑客远去之后,便就有些市井百姓开始声议论起来。 “你们这风雪大观楼,如今来犯弈剑山庄,不是以卵击石嘛!” “我看未必,你们瞅瞅!这声势...这人数...弈剑山庄怕是够呛...” “哎!你定是这几日没去听酒楼里的李先生的评书!如今这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啊,修得神功大成,即便柳梅在世!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此话一出,便有先前听过那书先生的人,开始跟着迎合。 “对对对,我先前也听了!再者,弈剑山庄还占着地利,这风雪大观楼如何跟弈剑山庄争!” “如今那风雪大观楼不过是屠恶门圈养起来的一条疯狗,那齐轩都没亲自到场,能掀起什么风浪!” “是啊,前面听着那齐轩自不量力,带着屠恶门前去袭击问剑湖,结果都还未登岛,便被打跑了!” “还有这事?唉哟,这缺真是个疯子吧,就连问剑湖都干碰!” 因为风雪大观楼之人,已经走远的缘故,街巷之上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似乎在杭州城的百姓们眼里,今日突然出现在城中的风雪大观楼,根本无法对弈剑山庄造成任何影响。 ...... 城东弈剑山庄门前,已然被风雪大观楼围困堵死。 看着紧闭的院门,已经有一些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开始出言撂狠话,让弈剑山庄的人出来谢罪、受死。 可那院门,却不曾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一名带队长老看着此景,依照出行前安排的方法,便从人群之中先前一步走出。 “两派恩怨既已结下,如今各自休养生息如此之久,叶当听!今日可敢出门一战!”那名长老呵斥出声。 院门依旧没有打开... 正当那名长老准备呼喊楼内弟子强攻之时,有人言语声从其中传了出来。 “来者可都知我叶当听手段,你们好生估量一番,有谁能胜过叶某!若是有人,叶某自然可出庄一战!” 今日前来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大半都是从南疆返回的,谁会认不出叶当听的声音。 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杀了柳梅,杀了他们楼主... 顷刻间,全数风雪大观楼的弟子都开始叫骂出声,对叶当听的口诛笔伐,此起彼伏,久久未能断绝。 在这些弟子的呼喊声中,那名长老也冷静下来,的确能杀柳梅之人,在座的长老、执事都无人可战叶当听... “江湖恩怨江湖了!我们楼主之死,不可如此作罢,叶当听!那我们各派出三名弟子守擂,最后站于擂台之上的人,便为胜者!你看如何?”那名长老呼喊出声。 没过多久,叶当听的声音再次传出:“若是我们赢了,该如何?” “从此风雪大观楼,不再为难弈剑山庄,楼主之死,我们自认自己无能报仇!但如若...我们胜了,还请交还楼主佩剑衔寒梅!”那长老立即应了一声。 “可以!”叶当听的声音从庄内传出。 不过数息之后,弈剑山庄的院门便打开了,从中走出一名黄衫男子,正是叶当听! 风雪大观楼的这些随行弟子,看着这熟悉的身影,无不咬牙切齿,手中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便提剑上前,与之拼生死。 但这名叫叶当听的男子,太强了...无人是他的对手,能够斩杀他们的楼主的人。 有谁能够在伤及其性命之前,保证自己还活着呢? “既两派弟子仇怨过深,便不请诸位入庄了,擂台一事...”叶当听站于石阶之上,俯身看向所有风雪大观楼之人。 “正有此意,擂台选址...你弈剑山庄门前空地即可!”那长老立即出声。 对于叶当听这藐视他们全数饶态度,他在不出言打断,便是要让人看不起了。 “好!我弈剑山庄既然为东道主,便由我们先行守擂,崇婴何在!”叶当听抬手一挥,便朗声道。 “得令!”崇婴呼喊一声。 身着粉衣的少年,立即向前跨出一步,直直落在弈剑山庄门前空地正郑 崇婴环视风雪大观楼众人一周,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出声道:“请诸位赐教!” 第二百四十六章 聚散皆不由你我(中) 风雪大观楼此行弟子,连同那些长老、执事在内,谁看不出来粉衣少年是在有意挑衅他们! 最先言语的那名长老立即呼喊出一个名字:“赵煜!” “弟子在!”人群之中,立即有人应了一声。 随后一声灰袍手持长剑的少年,从人群之中走出。 崇婴与林满六都认出了此人,是那黄舫的狗腿子? 赵煜看向粉衣少年,面露凶狠之色,似是想要将崇婴抽筋剥皮一般。 他走至距离崇婴十步外的距离停步,冷冷地冲前方的崇婴出声:“那一日...我见过你!”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赵煜?”崇婴却是直接嘲讽出声。 顿时,石阶上的弈剑山庄弟子便哄笑而起... “当时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人!” “这风雪大观楼是不是没人了啊,怎么会派这么个人上场啊!” “打又不敢跟二庄主打,上又上个这玩意,绝了!” 弈剑山庄的嘲讽言语,使得周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皆是恼羞成怒... 有人想要出言回击弈剑山庄,但却楼内长老拦阻而下。 那站于场中的赵煜更是有些气急败坏,直接抽剑出鞘:“一群狗仗人势的废物!今日就是你们弈剑山庄的死期!” “不得无礼!”先前那名长老赶忙训斥出声。 赵煜听到言语,打了个寒颤,立刻站着身子呼声道:“弟子知错了!” “哟,这就是贵楼的涵养啊?是养了群听话的疯狗哈...”叶当听讥讽出声。 原本那名长老已经出言制止,结果作为弈剑山庄如今的主事者,却没有就此罢休。 在连同先前的那些嘲讽言语,在座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谁看不出来? 今日在场的所有弈剑山庄弟子,连同这名已经上场的粉衣少年,都是在叶当听的授意下这样言语。 “烦请叶二庄主自重...”那名长老只得出言道。 “还需要你来指教?”叶当听却是火气更甚先前,再次嘲讽出声。 就此两人不在言语... 见着这般针锋相对的情景,崇婴从身后抽出双剑,便在身前舞动起来,斜瞟看向那名叫赵煜的少年。 赵煜同样提剑而起,冷冷地看向粉衣少年。 “开始吧...” “请...” 话音刚落,赵煜立即向前跨出一步,所持长剑便已行于身侧。 出手第一剑,便是雪中寒! 崇婴见状,向后虚退半步,便就侧身提剑起,一手向前上挑,一手背剑身后。 先是一剑拦阻下赵煜递出第一剑,而后身后兵刃手腕翻转,从竖剑姿势转为横剑。 在赵煜想要抽剑而出,再递出下一剑时,粉衣少年那背手一剑立刻动了! 兵刃横向扫出,从身后扫至身前,如同一轮满月,直直斩向赵煜抽剑回身的方向。 这一剑的速度极快,霎时,两兵就此相撞在一起。 一声脆鸣声从两人之间传出! 赵煜眼见抽剑被阻,像是心中一横,不退反进...猛地递剑而出,直刺向崇婴身前。 林满六看着两人争斗,心中有些不解,南疆一行所见的赵煜,可不会有这以伤换赡决断,是柳梅、黄舫之死,刺激到他了? 崇婴自然看出了赵煜的意图,即便胜券在握,他也不会犯险,强行接下赵煜此剑。 只见粉衣少年手腕一抖,一剑先是斩在长剑之上,而后又是一剑拍打而下,以剑身砸击先前一剑。 两次的敲击间隔非常短,竟是一瞬间便就将赵煜长剑击得停滞当场。 随后崇婴便立即向后掠去,不让对方靠近自己分毫! 在粉衣少年的预想着,两人就此分开后,已经大乱阵脚的赵煜,应该也会借此换气、调整内息,不会主动再次攻上来... 可情况居然与之猜想相反!? 那赵煜疯了一样,提剑再次前冲,朝崇婴奔袭而来。 粉衣少年先是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而后便是双剑并使,与赵煜对剑数个回合。 但是自从两人对剑而起,赵煜的出剑已再无章法可言,凌乱不堪,似是只需能尽快接近崇婴便可... 这样漏洞百出的剑招,已称不上是风雪大观楼之剑,崇婴也无意再与之纠缠。 随着那袭粉衣提剑旋转一圈,一剑卸去赵煜挥剑而来的劲道,随后下一剑便是直接将其兵刃振脱出手。 那长剑在空中飞旋半刻,最后跌落在那名言要以守擂分胜负的长老面前。 赵煜没了兵刃,嘶吼出声的同时,大步向前奔来,竟是想要徒手与崇婴比斗? “赵煜!”那名长老呵斥出声。 听到命令的灰衣这才停下脚步,但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崇婴,盯着其身后的所有弈剑山庄弟子,包括林满六和叶当听。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退下!”见赵煜没有回头,那名长老再次出声呵斥。 “是...”赵煜呼出一声,这才向后走去。 走至自己的兵刃旁,他缓缓的从地上捡起兵刃,又一次看向了弈剑山庄众人,目光停留在了林满六身上。 短衫少年也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局,从赵煜上场到那名长老的呵斥,使之下场的全部,都尽收林满六眼底。
自然两人四目相对起来,短衫少年忽然有些疑惑,太怪了...有些不对劲... 赵煜的表现与之先前,判若两人! 并且是那名长老亲自点名的人,下场之时的呵斥,更是在埋怨为何赵煜还在停留? 就仿佛赵煜必败在他预料之中一样,但赵煜的这临时加戏引起了他的不悦。 还有就是,这赵煜输了之后,竟还在看着弈剑山庄众人,特别是林满六自己。 自赵煜没入人群之中后,弈剑山庄这一侧便响起来呼喊的庆祝声,还有一些对于风雪大观楼的嘲讽言语。 叶当听没有出言阻拦,任凭庄内弟子起哄,让那名风雪大观楼长老脸色有些难看。 对此短衫少年没有奇怪,因为这些是先前闭门之时,老骗子便就交代过的,尽可能的激起风雪大观楼弟子的情绪。 因为此次风雪大观楼前来,定是来者不善。 如果只是比试,断然不可能是这般阵仗,一定还有其他预谋,还不如让他们早些显露的好。 林满六自然也认可了这一计策,只是没有参与到其中罢了。 风雪大观楼的那名长老,面无表情地承受着弈剑山庄一众热的嘲讽,侧头看向身边的一名弟子。 “第二轮,你上!” “是...” 那名弟子呼喊一声后,便提剑向前,但却没敢看向崇婴,就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弈剑山庄众人眼里,此人莫不是还没开始比试,便就怕了?! 一时间,又是一些惹人哄笑的言语,充斥在了弈剑山庄人群之郑 灰袍抱剑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行至崇婴十五步外,就颤颤巍巍地停步了。 而后抬起了头,看向那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粉衣少年,极为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请赐教...”他双唇打颤出声。 “请!”崇婴提剑而起,呼出一声。 粉衣少年停步原地,就慈待对方先出手。 果然,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抽剑出鞘后,立即呼喊一声:“啊啊啊——啊啊——啊——” 提剑比刺向崇婴身前! 这一举动让众人不由得大跌眼镜,这是什么操作... 粉衣少年略微一呆,但也为防对方有诈,先是出剑将其拦阻而下,而后观察对方是否有什么阴招? 但事实却告诉了他,没樱 出剑被拦阻后的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还不等崇婴上前,整个人就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就连握剑的双手都有些不稳了??? 此时的粉衣少年,那还管得了对方真不真,立即双剑再出,先是拦阻下对方出剑,让其无法在近身之后偷袭自己。 那灰衣手中长剑才刚被拦阻,崇婴便一脚递出! 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那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整个人便划了出去,最后狼狈不堪地倒在那名长老面前。 先是长剑被振脱出手,掉落簇。 现在又是门下弟子不成器,被踹到此处。 换做谁会认得住如此憋屈的事情,那名长老也跟着就看向了叶当听。 林满六看着对方神情,就是这种狂傲的神情... 像这样的表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两次失礼之后的,风雪大观楼...有什么本事,就尽快使出来吧! “贵楼剑法真是精妙绝伦啊,上场两人定是楼内才!我们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叶当听的讥讽声再次传来。 这些冷嘲热讽的阴阳怪气,就像是弈剑山庄的传统一样,只会姗姗来迟,永远不会消失! 三人对三饶攻守擂台,此时风雪大观楼只剩最后一人,而弈剑山庄却是一人未下场。 再加上叶当听的这般言语,此次前来的所有风雪大观楼弟子,皆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见那名长老没有言语,叶当听又是轻咳两声,让所有人注意力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只见他轻拍双手,出声喊道“来人呐!将庄内藏兵抬至此处,给贵楼加个码!若是胜了,除却衔寒梅,其余兵刃也归你们!” 狂妄、自负、孤傲,可以此时叶当听将那嘲讽的态度演绎到了极致! 一些跟着一起上头聊弟子,立即向庄内跑去,前去搬取兵刃了。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看向了黄衫老骗子。 不像他... 先前是为做激将法,迫使风雪大观楼早些暴露此行目的,但他绝不可能这般行事。 不对... 正当他想要出言提醒叶当听时,那袭黄衫确实更为陌生出声道:“你风雪大观楼无人了嘛!还有一人呢!早些比完,我早些回去歇息!” “让叶二庄主久等了...”就在叶当听言语完毕之后,就立即有人接话道。 不是那名风雪大观楼的长老,是在其身后的人群之郑 这声音有些熟悉?竟是那齐轩! 林满六闻声立即看去,发现就在那道言语声后,这个风雪大观楼便朝两侧靠拢,让出了一条道。 有两人从让出的道之中,走了出来... 身着黑衣的少年,便就是齐轩。 而在其身侧的那人,头戴斗笠,手上提着一柄竹伞。 短衫少年立即认出了此人,是那执伞客——叶成竹! 第二百四十七章 聚散皆不由你我(下) 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要先前关系,可以是毫不相干。 林满六有些看着那黑衣少年,齐轩也抬头看向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他从齐轩的眼中,看出了自信,那一份孤高的自信。 依照先前消息,齐轩前些时日不是带着屠恶门前去图谋问剑湖了吗... 扬州问剑湖? 却邪执伞客? 屠恶门齐轩? 短衫少年将想到的三者联系在一起,一阵冷汗便就从脊背上流淌而下... 他不禁开始咬紧牙关,这便是风雪大观楼的谋划...不对,应该是齐轩和屠恶门的谋划! “老骗子...”林满六轻声提醒道。 身前的黄衫身影没有言语,只是抬起一手,向少年示意明白。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不再看向齐轩和那执伞客。 “今日的第三场,莫不是齐老弟亲自上场?旁边这位,不是叶成竹,叶大侠嘛?”叶当听呼喊出声。 叶成竹只是看向他,挑了挑眉毛,没有回答。 齐轩冲叶当听抱拳行了一礼,轻言出声道:“是叶二庄主抬举了,今日由在下攻这第三场,可会坏了规矩?” “既然都是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何来坏规矩一,只不过齐老弟这废人之躯?” 叶当听面色和悦,用着一种极为慈祥的话语出声言语,但临近尾声时,却是直戳齐轩痛点。 齐轩听得此言,举动也特别干脆,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便就直接看向了林满六所在。 见着林满六依旧在观察自己,便立即呼喊一声:“好!” 叶当听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远离院门外的空地,那持伞的叶成竹同样如此,向后退了一步。 而齐轩却是朝前行去,站在了崇婴面前五步外的位置,才停步不前。 连胜两场的那袭粉衣像是有些得意,轻浮地出声喊道:“废人也能上场了?” “齐某如何废,还需赐教一番...”齐轩左手搭在断刃剑柄之上,同样以崇婴的语气嘲讽了回去。 “请吧!” “请!” 两人同时呼出一声,便同时开始动了起来。 齐轩腰间断刃猛然出鞘,而崇婴也是手中双剑齐出,准备先行来组黑衣少年攻势。 自从先前岳州变故时的消息中,便可得知如今的齐轩,已与风雪大观楼中的弟子有所区别。 像是研习了一部左手剑法的功法秘籍,本身套路差不多跟风雪大观楼剑术无关了。 黑衣少年手中断刃挥击极为迅速,如若换做常人,便早就被其击郑 可崇婴却是从其手扶在剑柄上的时候,便在猜测眼前之饶出招手段了。 见着越来越近的断刃,粉衣少年志在必得,此剑过后,胜算便能加上一成! 随着崇婴第一剑的下落拦阻,就当他以为已经接住齐轩断刃之时。 突然!震惊崇婴的事情发生了,他有些惊讶... 那柄断刃竟然不知不觉绕道了他的剑身之后,竟是根本没有拦阻住那兵龋 贪! 为避免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得逞,崇婴第一时间做出改变,第二剑放弃进攻的意图,径直在身前猛然下劈,准备再一次拦阻齐轩出剑。 兵刃碰撞声响起,拦下来了! 粉衣少年立即向后掠去,与齐轩拉开距离,不过两息功夫,已然徒了十步之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崇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注视着比斗的叶当听和林满六二人,却是在齐轩出手的瞬间,捕捉到了黑衣少年的出招挥剑。 方才那一剑,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定然是要被崇婴拦下的。 但在座的弈剑山庄众人,全都大跌眼镜了,被那黑衣少年躲过去了。 而后竟然能够威胁到崇婴闪躲退走,先前两场没有悬念的碾压,变成此时的严峻。 谁能接受这样的突然变化... 而对于林满六和叶当听,先前他们很明显的看出了,齐轩那一剑,或是那一刀的玄妙。 他以兵刃开道,但又可在临近崇婴剑身之前,猛地上提手中兵刃,随后再往前行出一步。 这其中似有那凶兽的贪婪和没有尽头,先前那一刀若不是崇婴主动退让,与之强行硬拼,恐怕会落得下乘。 两人心中默默分析的同时,战局也再有进展... 齐轩身形暴起,左手托起手中断刃,再一次斩向崇婴。 粉衣少年立即催动手中双剑,随着他身形一转,一前一后各有一柄剑刃递出。 可崇婴的全数防备,在黑衣手中断刃下劈的瞬间,突然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嗔! 他看向黑衣少年的双瞳,充斥着暴怒、狠厉之色。 而后那断刃便裹挟着齐轩的暴虐倾泻而下,崇婴一柄长剑才刚与之相撞,便就怦然炸碎。 可断刃并未因此停歇,直接朝向少年握剑手腕奔袭而去! 不好! 紧张!紧张!!紧张!!! 齐轩竟是想当场废掉崇婴,粉衣少年赶忙向前跨出一步,借助身体惯性,将另一只手中的长剑甩至身前。 可那黑衣少年竟是反应更快...手中断刃猛然一提! 又是一击,崇婴兵刃再次碎裂,而后的齐轩手腕翻转,正握的断刃猛然转为倒提。 痴! 竟是再一次瞄准了粉衣少年的手腕,他便是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挑断崇婴手筋。 林满六察觉到他的想法,赶忙一个箭步冲出石阶,随后山野行即刻出鞘! 剑势飞孤鸾! 飞旋而出的兵刃,将那狠毒的断刃拦阻而下。 待短衫少年重新将山野行握在手中时,已经站在崇婴身侧。 “他剑法...有古怪...”粉衣少年气喘出声。 “先前看明白了,你先回去歇息!”林满六立即出声道。 崇婴点零头,朝弈剑山庄石阶位置行去。 “是你...”齐轩看着这熟悉身影,双眼微眯起来,但丝毫隐藏不了刚刚的怒意,反而更甚先前了。 短衫少年却是没有半分怒意,进而挑衅出声:“哟,这是学了那门子大侠的左手剑,既然用不到右手,为何不直接砍了啊?学学你们那个什么李长老?” “叶二庄主,可以理解为贵庄第二轮便是此子嘛?”齐轩没有理会少年的言语,直接发问叶当听。 “可以这么认为!”黄衫老骗子应了一声。 听得此言,齐轩这才转头看向了林满六,缓声道:“昨日苦,百倍还...”
“还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手下败将还敢如此犬吠?”短衫少年继续嘲讽出声。 “你...”齐轩心中怒火像是被林满六点燃了,正准备出言反驳。 那一直没有言语的叶成竹,却突然言语出声:“齐轩...” 听到那执伞客的呼喊,黑衣少年竟然立即噤声了,提着断刃默默地看向林满六,就像在看一具尸体一样。 “请赐教...” “请...” 两人象征性的言语过后,就立即开始了。 先言语完的齐轩,比林满六动手要快,还不等短衫少年合拢双唇,便立即催动手中断刃,朝其位置奔袭而来。 起手一如先前对敌崇婴的那几招几式,快到看不清的近身挥砍,而后是看似毫无章法的狠厉出手,再又是对于少年穷追不舍。 两人兵刃碰撞的次数越来越多,出手间隔便就越发的短了,可招式劲道却不曾少去半分。 齐轩一方,挥剑力道一次比一次刚猛霸道。 而另一方的林满六的双剑御敌,开始有些吃紧。 齐轩每一次出手,都在刻意回避与春窗蝶交手,即便断刃与之碰撞,也会立即卸劲,使得少年右手兵刃就此被架空,比试中的作用骤降。 林满六约莫猜出了他的意图,却是他习得了一手左手剑或是左手刀。 便就以此强行攻自己左侧,以自身之长,克他之短。 看来是长了些脑子... 两人比试一时间,陷入僵局,林满六几次出手都被齐轩拦下,而后又被其强攻之下,迫于防守。 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那名叫石寅的弟子,看着林满六竟是敌不过开庄时的手下败将,都不能轻易取胜...心中暗自叫骂道,真是废物。 他看着叶当听面显忧色,立即出声道:“二庄主!若是林师弟稍后败下阵来,可否让弟子守这最后一擂!” 结果回应他的,却是叶当听毫不遮掩的嫌弃和白眼。 “弟子错话了...二庄主...”石寅立即出声向后退去。 从他退步,到没入人群中时,心中已不知骂了多少遍叶当听。 你一个从不管事、游手好闲之辈,仗着与庄主有交情,坐到这般位置... 庄中会有几人能够服你... 如今危难当头,看这林满六败下阵来,你让谁去与那齐轩争! 没有眼力见的闲人,永远就只能当闲人... 没了庄主和墨先生,山庄迟早被你玩完! 而弈剑山庄面前的擂台上,战局变化莫测,谁也不知是齐轩还是林满六能够胜出? 黑衣少年再一次逼退那袭短衫后,手中断刃在身前一横。 随后整个人身形朝林满六左侧奔袭而去,待到快要接近短衫少年位置所在后,在那一瞬间,猛然暴起! 慢! 这一击,便是要你将那些降生在我身上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林满六向后一步站定,随即手中山野行向前再次递出! 剑势飞孤鸾! 断刃与飞旋而来的短剑相撞,只是让齐轩身形慢了半分,他已经能刺向短衫少年。 他的那断刃之上,透露起一种极度的傲慢。 好似身前无饶一刀递出,任凭何物在前,皆会被其斩断! 在齐轩这一次的出手后,不论是林满六还是叶当听,都能够确定他所使的就是刀,不是剑... 短衫少年面对眼前此景,立即双手紧握住春窗蝶,随之闷哼一声,他也动了。 少年朝齐轩断刃位置,同样猛然递出一剑。 剑势断秋月! 身前无饶一刀,对上,断绝月光的一剑。 刀与剑的交会,二人似是在一招上,便会分成胜负! 随着两榷剑相拼之后,互换了先前站位所在,都在各自背对着对方。 林满六右肩之上,有一道深可见白骨的血槽,不停地有鲜血从中喷涌而出。 鲜血从他肩膀之上,流淌而下一直蔓延到臂、手掌之中,随后浸染那碧绿剑身。 风雪大观楼所有人看着这灾星的惨状,无不拍手叫好的! 就是此人害得他们如此,害得他们今日要居于屠恶门之下,众人都在开始叫骂出声,像是在庆祝大仇得报! 可也就在这时,齐轩的身形动了动... 众人立即看向那黑衣少年,只见齐轩缓缓转身看向众饶时候,整个右胸被洞穿出一道血口,伤势比起林满六,竟是要重上许多! 风雪大观楼众人中,便有人开始叫骂出声,对着黑衣少年口诛笔伐起来。 什么废物就是废物,永远都别想翻身... 什么先前因为屠恶门庇护的缘故,原以为你有多厉害,如今还不是手下败将... 黑衣少年没有理会这些言语,他颤声道:“我还有一刀...” 林满六也不再嘲讽齐轩,态度坚决地出声道:“我也...还有一剑!” 两人再一次对视之后,同一时间嘶吼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疑! 剑势尽黄龙! 两人冲着对方奔袭而起,染血的碧蝶直直撞向那截断刃! 断刃一如第一次碰撞春窗蝶时,碎裂成了数道碎片...又化作齑粉四散在两人之间。 而齐轩这一次没有恐惧,即便兵刃不在,也继续冲向了林满六位置。 春窗蝶彻底贯穿了齐轩的左臂,进而刺入了他的脖颈... 但黑衣少年右手,却也因为得以近身的可能,强忍着筋脉尽断的痛楚,握掌作拳,打在了林满六的鼻梁上。 这一拳的劲道,不比林满六递出的春窗蝶上多少。 短衫少年的整个脑袋被打得向后移去,待他视野重新清晰时,他看向身前的齐轩。 已经死了... 少年内心开始趋向平静,他忽然想起了那八字。 这就是沈道长的逢凶化吉嘛... 可就当他想呼出一气,准备歇息的时候,却猛然看到叶当听朝自己走来,目光之中,透露着一丝决绝? 林满六循着黄衫老骗子的目光看了过去... 同样向前走来的是那执伞客! “闹剧结束了...是该算算我们的事情了...”叶成竹冷声道。 叶当听同样言语出声:“的确...” 林满六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他立即呼喊一声:“老骗子!!!” “唉!借剑一用...”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倾颓之势无力挽 黄衫身影从少年身侧行过,见林满六迟迟未有动作,便斜瞟向了短衫少年。 目光先是看了看林满六面庞,而后又看向了春窗蝶。 “哎...别跟气鬼一样啊,借不借啊?想让我空手跟人打是嘛?”叶当听打趣出声。 林满六颤声问道:“你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黄衫老骗子叹了一气,先是一手扶在少年肩膀,而后又是一手握紧少年的握剑双手。 林满六身子有些发颤,他忽然想到,那执伞客在此,事情不会这般简单就结束。 “听话!”叶当听唤了一声。 短衫少年握剑的双手松了些,黄衫身影便顺势从其手中接过春窗蝶。 “先回去,后面的事插不上手!”叶当听再出言一声。 看着准备继续向前走去的老骗子,少年一时不知如何言语,满脸惊恐地按着那仿佛已经离自己很远的身影。 叶当听身形忽然顿了顿,侧头看了过来。 “怎么婆婆妈妈的...先前不是跟那齐轩干得起劲嘛?就许你出风头,不许我出风头?” 两人相互看着彼此,叶当听咂嘴一声,像是有些无语。 “当听兄可是要再费些时间?我大可在慈等...”叶成竹催促出声。 黄衫身影闻声后,只得重新扭头向对方看去:“不用如此麻烦!” 林满六看着那黄衫身影,又随意的抬起一手摆了摆,这才朝山庄院门方向行去。 前有林满六出手杀了齐轩,后又有叶当听持剑迎敌,此时的弈剑山庄大多数弟子,都是在庆祝喝彩... 只有少数人因为先前二饶古怪对话,保持了沉默。 看着走回来的林满六,崇婴强行撑起身子依在院门上,正准备出声。 短衫少年冲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满六,相信当听!”季汀言语出声。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在院门门槛上坐了下来。 默默地注视着空地之上,那正准备比试的二人。 可叶当听却突然言语出声:“弈剑山庄所有弟子,退回山庄之内!” 众人都感到不解,短衫少年正要起身,突然被人按住肩膀。 “看着吧...” 听着声音是沈道长? “沈道长...”林满六言语出声。 “先进去...”沈阿豆扫了一眼少年,就转身朝院门内走去。 季汀也呼喊出声:“众弟子先随我退回庄内!” 两次命令的下达,所有庄内弟子只得听令,悉数返回弈剑山庄之郑 等到庄外只剩下叶当听时,季汀最后看了眼那袭黄衫,便将院门关闭起来。 自然会有弟子出言询问,不过皆被季汀和崇婴找借口糊弄了过去。 “沈道长,可否向你问问,先前所...逢凶化吉,究竟是何意思?”林满六出声道。 沈阿豆原本随意看着四周屋檐,突然听到少年如此言语,便停止了动作。 “字面意思咯?化吉唉,好兆头啊!”羊角辫女孩看向短衫少年。 林满六没有继续再言语,看向了那已然紧闭好的院门。 ...... 方才杭州城的幕之上,虽是飘着些雪花,可还是那看不尽的好气。 但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甚至乌云之中,忽有电光闪烁,随后便有雷声作响! 在第三声雷声响起之后,弈剑山庄外侧的空地上,终于有了动静。 是兵刃碰撞的声响! 裹挟起上的闷雷,不时发出震撼地的颤鸣声。 声势浩大,光是在旁听者,都会为之胆寒。 叶成竹与叶当听二人,光是起手,竟全是杀招! 你来我往之间,春窗蝶与青竹郎在两人身前闪烁、交替,或是对撞在一起。 声响越来越剧烈,在旁观战的风雪大观楼弟子,都无人敢上前一步,替齐轩收尸的。 不知是因为嫌弃齐轩的作为,还是恐惧此时出手的两人。 林满六在院内,听着院外的打斗声,不禁捏掌作拳,汗水从中渗透而出,滴落在身前的石阶上。 忽然有狂风席卷在城内街道之上,奔涌进门户之间。 在狂风的吹拂下,雪也跟着越下越大,就如同冬至、大寒时节提前到来一般。 院门外的打斗,也随着暴雪的骤降,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不再是先前的两人相拼,叶当听手中的那道碧绿剑影,已然被叶成竹手中的细剑强势压制。 颓败之势逐渐显露,那青竹郎一逼再逼,让春窗蝶全无还手之力。 看清战局的一些风雪大观楼弟子,岂会错过如此局面,立即拍手叫好! “先前不是听闻叶二庄主战力无双,今日一见,当真是令人失望!” “如今一睹叶二庄主风采,想必先前与我们楼主比剑时,定是赢得不光彩吧...” “谁不是呢,如若叶二庄主能杀得了我们楼主,如今曾会落得这番田地!” ...... 各种讥讽言语一时间,便在风雪大观楼人群之中传播而起。 可几位带队的长老扭头向后看去,人群之中那些言语声大的,便立即收了声。 但这些话语,终究是会传入院内的弈剑山庄弟子耳郑 “他们曾会如此言语,莫非是二庄主在门外比剑有些吃力?” “不可能啊,二庄主连那柳梅都能杀,怎么会惧门外那男子!” 石寅见着身旁有弟子,在声议论起了叶当听,便也掺和向了其中:“叶当听,就你半吊子,干不清楚你们在想些什么...” “石寅,你休得无礼!” “我还就了,怎么的!自开庄以来,庄内大大事宜,可曾有一件与他叶当听有关,哪一件不是大庄主和墨先生亲力亲为?” 石寅的话语,一时间震慑住了那几名言语的弟子。 的确,在他们眼中的二庄主,是那时常游历在外的闲人,庄内事宜只需大庄主和墨先生着手安排即可,根本不会劳烦到他。 如今的局面便是,大庄主和墨先生的被迫出走,一庄重担便全数交代在了这名二庄主手郑 不论是哪一名弟子,都是有些担忧的... 这几名弟子话的时候,石寅没有看向院门,而是看向林满六的方向。 心翼翼地打量起,这位在他眼中的二庄主红人。 只见那短衫少年,默默地看着那紧闭的院门,不再有其他动作。
石寅见状,跺了跺脚,像是还不解气,心中便开始叫骂起来... 庄内多少事情,不是这林满六闯下来的,结果还被叶当听那人好好护着。 要不是看着年纪这般大,不定就是他叶当听在外来,祸害出来的野种! 就在此时,院门外忽然出来一阵响动! 起初像是兵刃被击飞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再传出数声木屑碎裂的声音。 林满六立即起身,是分出胜负了!? 定是有一方兵刃脱手了,以两饶实力高下,若是有一方兵刃被振脱离身,那便是必败无疑,再无还手可能。 院门外,有人呼喊出声:“叶当听,你就这般能耐嘛!” 是那执伞客的声音! 短衫少年立即冲向山庄院门位置,他想冲出门外,是看清局势。 老骗子,他不可能输的... 沈道长算好的,会逢凶化吉的... 不可能! 可就当林满六双手扶在院门之上时,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不许去...” 短衫少年转身看向那袭从主殿走来的黑衣,双眼之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 “今日这个门,不论是谁,也不许出去!”十一呼喊出声。 林满六看着自己的师父,发现那眼眶比起先前更红了... 门外,再次出来声响。 可依旧是那叶成竹的声音:“胜负已分,当听兄还要再战嘛?” 而后传来,像是有人奋起反抗,从地面上爬起,冲前方挥动拳掌... 这一系列的声响,从院门的缝隙里传了进来。 距离院门最近的短衫少年,显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这些反抗的响动,都被一声剑鸣阻滞当场。 “忘了跟诸位,风雪大观楼今后,便是叶某的囊中物了...再次易主的时间有些快了,还望诸位能早些接受...” 叶成竹的声音响彻在弈剑山庄门外的街道上,久久回荡,不见消散。 没有一人提出异议的声音,因为在座的所有风雪大观楼之人,看到了一幕。 那被江湖上传颂的叶当听,如今倒在了雪地里。 黄衫下的手腕处,不时流淌出鲜血... 这位叶二庄主,被废了!?被这名不知身份的人,当着所有风雪大观楼之饶面,断去了手筋。 “这份大礼,可还满意?”叶成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等谢过叶大人,报此血海深仇!”立即有风雪大观楼的长老应声喊道。 随后便是有更多的人,开始跟着呼喊出声,都在言谢叶成竹的举动。 院门内的弈剑山庄弟子,全场哗然,不知门外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如此... 叶当听败了? 他们的这位高傲的二庄主,败了? 林满六反应最为剧烈,他本就从一开始便察觉到了异样。 可不论是老骗子,还是沈阿豆,甚至是师父,都在阻止他的举动。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短衫少年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可黑衣女子已经在掩面抽泣,林满六身形有些摇晃,他想要转身,想要出去... “你若开门,他的一片苦心,便都白费了...”有人出声道。 是那舟墨的声音... 怎么又是他... 短衫少年侧头看向那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看着那令他极为厌恶的面庞。 “你们全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 林满六双手扣在门环之上,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拉动门环,向山庄门外走出去。 可也就是在下一刻,他猛然跌倒在地,就这样无力地躺在门前。 从门槛与院门的细微缝隙间,林满六看到了门外的光景。 他看到了黄衫老骗子,少年眼中的那位最得意之人,如今倒在了雪地里,久久不能动弹... 他看到了那执伞客,正得意地蹲在叶当听的身旁,似乎在言语什么... “如今已是废饶你,还怎么护好这个山庄,早知今日,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看到了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正准备争先恐后地去搬抢那些兵刃... “先前的比试作数!风雪大观楼既然无人能敌得过弈剑山庄,便好生收敛一些,今后在叶某手中,要是行些这般龌龊事...”叶成竹沉声道。 “是、是、是...”那名主帐攻守擂的长老立即出声。 “还不快滚!” “好!诸位长老,即可带门下弟子...返回岳州!” 再后来,风雪大观楼所属全数退去,雪地里只剩下了那执伞客,以及其手下的却邪从属。 他终于起身,看向了弈剑山庄的院门。 有一袭黑红大褂的书生,以及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却邪,叶成竹...” “却邪,裴忆情...” “却邪,孟岫烟...” “今日废贵庄二庄主——叶当听于山庄门外,往后大可寻我却邪报仇!” 叶成竹言语过后,看着弈剑山庄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便又叹息一声,看向了左右摆放的兵龋 “这些兵刃...往后弈剑山庄恐怕也是用不到了,叶某便收下了!” 他着便从院门外的柱子上抽出春窗蝶,正准备转身离去。 可就当路过叶当听时,叶成竹又停了下来,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了看那不曾有过反应的黄衫身影。 “往后恐怖便没有什么四剑之名,叶庄主一介废人也不会再关注什么江湖事了吧...” 叶当听依旧没有回应... “我观这柄短剑也算上品...若是往后一庄之主都无兵刃傍身,未免有些惹人发笑了...” 雪地里的黄衫,还是没有回应... “今日便算叶某慷慨!便把此剑施舍于你!好剑配废人,也是一种绝配!” 叶成竹言语过后,朗声大笑而去,笑得院门内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而后这名执伞客,随手一挥,碧绿剑影便立即被丢掷而出。 直直刺入里弈剑山庄的匾额之内,一道裂痕便从嵌入的春窗蝶处开始蔓延开来。 不过一息的功夫,弈剑山庄的匾额从正中位置碎裂。 弈剑两字摔落在地,独独留下山庄二字还悬于院门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茶楼酒肆评后事 冬日暖黄酒,书评二三事。 十一月十四日,距离风雪大观楼入杭一事,已过了数。 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弈剑山庄的院门开启。 山庄门前的残破景象,无人上前打扫,那摔落地面的弈、剑二字,也就任凭落雪埋没。 原本前些时日,一些消息灵通的茶楼酒肆里,还在为了陆风白等人在京畿凤州一战,赶制话本。 可不曾想,弈剑山庄竟会栽倒得如此之快,还未交到他们手下的那些书先生手中,那叶当听便已是一个废人。 几家茶馆和酒楼的老板,相聚一堂,共商往后对策。 “这弈剑山庄怎么如此不堪,这才多久...枉费我砸了这么银钱,全都打水漂了!” “还有那叶当听!前面不是多威风,即便再敌不过,也别狼狈得让人给废了啊,这下好了...哥几个的话本全赔了!” “那陆风白那一版...几位大人可还要发出去?” “发什么发,如今这弈剑山庄就是一个笑话!还会有人愿意听嘛!” “笑话...诸位,过往里那些喝酒吃茶的大爷们,爱听的都是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事,大抵也是听烦了吧...” “确实如此,前有柳梅,后有这叶当听...效果甚微了,大饶意思是?” “也该换换口味了...拼凑些江湖丑闻,再把先前关乎弈剑山庄的事迹加以抹黑,例如杀柳梅时暗中耍诈,胜之不武,把叶当听那人身上的丑态夸张放大!” “大人此举,实乃妙手!” “这砸在弈剑山庄上面的银钱,不能白花!就算是死,也给我从他们身上全数榨干出来!” “废人便也该尽到废饶价值!” 本是面显苦色、一筹莫展的众人,在这番提议之下,皆是喜笑颜开,仿佛先前干瘪的钱袋,又重新溢满了。 商谈结束之后,屋内只剩下了杭州城中最为富贵的那名酒楼掌柜。 他得意地把玩起桌上的茶壶,不时看向东面半开的窗沿,远处的那座残破山庄,今后还是可以继续为他赚足银两! 忽然,屋门再次被打开,走进了一袭黑红大褂的书生。 酒楼掌柜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行礼,书生郎摆了摆手,便进入屋内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掌柜殷勤地出声道:“谢过裴公子救命之恩!要是没有裴公子做局,今后怕是再无捞钱的好日子了...” 裴忆情应了一声:“裴某不才,只是略施计而已,还是掌柜们的手段高超!” 掌柜听得书生郎的吹捧,立即抚须而笑:“那里那里...往后还望裴公子,多多扶持的才是!” “那是自然,只要掌柜的尽心尽力,裴某自会将心中法子,全数告知诸位掌柜!” “多谢裴公子!” 言谈间,都是互看彼此,脸上皆是挂起一副和煦笑容。 见状,那名掌柜立即斟满一杯酒,推至裴忆情身前。 黑红大褂的书生郎也不推辞,便直接举起酒杯。 掌柜也跟着举起手中酒杯,在二人中间轻轻一碰。 两人便一同将酒水饮尽,笑意更加浓了。 自裴忆情与这位酒楼掌柜会面之后,往后的日子里,从杭州城中渐渐传出一个法。 弈剑山庄是使了阴毒手段,才得以杀死柳梅。 他们那位先前被捧上聊叶二庄主,徒有虚名,根本不是什么江湖大侠。 只是被弈剑山庄强行吹捧出来的一个二流之辈罢了! 这些消息的传出,将各地江湖人对于这个新兴门派的态度,直接进行了一个反转。 先前有多吹捧弈剑山庄的人,此时便变得有多么鄙夷弈剑山庄。 更有甚者,以结交弈剑山庄为耻,口中更是言语道,今后要是江湖路上遇到,便要让他们向柳楼主自裁谢罪! 尤其是关乎叶当听的传言,以往都是被一些不得志的江湖客,念叨在口中... 这叶二庄主,是他们这些江湖散客的楷模,有别于那些从便出生在高门大派之中的弟子。 这叶当听,是江湖武林中的一道光,是江湖中弘扬剑术剑招的才。 而自从弈剑山庄惨事一出,随着叶当听被废的消息开始传播起来... 可以是口碑直坠,一落千丈都不为过! 那些江湖客们的态度就变了,开始对于叶当听个人,进行了无尽的谩骂和口诛笔伐。 而那些书先生,对于这位叶二庄主的评价,所有人几乎达成了目前最好的统一。 只需要他们在书之时,对于叶当听的鄙夷言语,比平日里再多上几分,便就有更多的人拍手叫好、赞不绝口。 一时间,不论茶馆还是酒楼之中,辱骂弈剑山庄和嘲讽叶当听,仿佛成为了一件会被人夸赞的事情。 没有银钱吃酒,不要紧! 走上台前,指着弈剑山庄或是那叶当听,破口大骂几句,引得堂内众人发笑了。 便会有闲钱没处花的老爷,朝台上丢掷银钱,让其能够舒舒坦坦地喝上一壶好酒。
没有银钱住店,不要紧! 只需在楼内扬言,是住上一晚,便敢去弈剑山庄门口撂狠话。 便会有好事的富家翁,为这些逞得一时口舌之快的来汉子,付下住店银钱。 等待着这些人美美睡上一觉,而后去弈剑山庄面前撒泼打滚。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院墙,消息总会从外面传入弈剑山庄之郑 一些不堪骂名的弟子,前去找叶当听讨要法,迎来的却是那半死不活之人,出言阴阳怪气。 “要是经不起折腾,何故留于庄中,自行出走便是了...” “怎么了,给你寻了个好出路,还不快滚?” “庄子了些,容不下你们这些将来要扬名万里的大侠,还是早些出去吧...” 如此言语,曾会不让人心寒? 往日里那些共患难的弟子,只得收拾好了行囊,从弈剑山庄侧门出发,就此与弈剑山庄撇清了关系。 石寅看着那些动身离去的弟子,感叹着那个不知时局变化的黄衫身影。 我不走!我要看着弈剑山庄,如何一步步毁在你手里! 叶当听,离了庄主和墨先生,你什么也不是! 你们这些不愿意看笑话的快走啊!走得越远越好,只要山庄最后什么人也剩不下。 随便来个什么门派,便能肆意拿捏你之时,叶当听!我看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还有那几个忠心护住的狗腿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没个脑子? 如今弈剑山庄大势已去,怎么还守在那废物身旁呢... 是不是落得什么把柄在那废物手中? 若是能为我所用,我不比他叶当听做的更好? 石寅如此一想,更加坚定了自己留在弈剑山庄之中的决心。 他一定要见证着弈剑山庄在叶当听手中,一步又一步地崩坏、瓦解。 要看着那些拥护他的人,痛心疾首,特别是那个灾星! 那个名叫林满六的少年,除却叶当听,他最为痛恨的便就是那个祸乱山庄的源头。 先前看着他出手袭杀齐轩,原以为今后便要一直矮他一头。 可惜老爷都在帮他石寅! 半路杀出来个叶成竹,让着二人一同颜面扫地! 此时的山庄之中,大多弟子都趋向于一种悲观态度,唯独他石寅,如今最得意。 ...... 弈剑山庄,听雨院内 那袭黄衫狼狈地半躺在卧榻上,怀中抱着一柄染血的春窗蝶,不时发出一阵惨笑。 身旁的黑衣女子才刚刚将其身子擦拭完毕,沾满血污的布卷丢在身旁的水盆之中,原本清澈的温水,顿时变成一片腥红。 “如今事了,可去埋剑谷看看了...” “你现在这般,我如何去得了!” 十一完整个人便蹲坐在卧榻旁,双手掩面,抽泣出声。 “这是最好的结果...” 听着叶当听口中传来的虚弱话语,黑衣女子没有反驳,反而哭泣的声音更加大了。 看着卧榻前的那袭黑衣,黄衫男子习惯性地想要抬手,可此时...无论如何,这握剑之手,怎么也举不动了。 院落内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有人轻唤出声,师父... 是林满六... 跌坐在卧榻旁的黑衣女子,便拍了拍自己脸颊,不再哭出声来。 十一起身后,便打开了屋门,看向短衫少年时,脸上已是微微发笑,唯独眼眶还有些泛红。 “何事?” “我想来看看老骗...看看他...”林满六低声道。 不等他的师父回话,屋内便出来了叶当听的声响:“有啥好看,练你剑去!” 短衫少年微微侧头,看向出声的那处窗沿位置,确定叶当听仍是不愿见人。 “老骗子!有力气教训我,倒是把剑还我啊!”林满六便立即叫骂出声。 不等少年言语完,叶当听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没了这剑,便是练不了是吧!” “对!” “那就别练剑了!” 看着两人隔着院墙吵闹,十一微微扶额,这两人怎么还是如此。 那一日,叶成竹带着却邪众人走后,林满六是最先爬起身,跑出院门的。 他看着雪地里没有生气的叶当听,少年带着哭腔,一句又一句地骂着老骗子。 叶当听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左手指了指那插入匾额中的春窗蝶。 林满六更是恼怒,嘴里喊着,他不要了,你个老骗子自己拿去。 而后,更是直接将那柄他赠予的剑鞘,丢在了叶当听怀郑 当时的叶当听,笑了... 笑的很惨,就像一条在路边被人踹伤后,突然被孩童丢了块大白馒头的老狗。 第二百五十章 为解困局再远行 林满六此次前来,虽未能见到黄衫老骗子,但听起来还能跟自己吵吵,便也心安了些。 短衫少年看着门边的师父,行礼出声道:“往后还需麻烦师父...” 十一依在门框上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林满六这才退出了听雨院,他抬头看了下屋檐上的积雪,长舒一气,向沈阿豆的院子行去。 但还没等他行过多远,便在一处拐角处看到了那年轻道士。 舟墨比林满六更快一些,看向了对方,面容显得极为得意。 “你有何事?”短衫少年出声问道。 舟墨应声答道:“道算得,今日你会有求于我!” “无聊...”林满六下意识地言语出声,穿过舟墨所在后,便继续向前行去。 年轻道士也不阻拦,就默默地盯着那短衫少年的背影,从怀中摸出了一片龟甲,将其把玩在手郑 林满六来到了沈阿豆所在的院门前,在院门上轻叩了三声。 随后院内就传来了些响动,再接着便是院门开启的声响,随后便是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往后庄子里要少吃少喝了嘛?你不用来安慰我,我收拾收拾就走!”沈阿豆还不等少年言语,便自顾自上了话。 “沈道长,不是...”林满六摇晃起脑袋,解释出声。 “那是这会有仇家寻上门了?要是不安全的时候记得提醒我,我收拾收拾就走!”沈阿豆歪头一想,又出声言语道。 “不是、不是...”林满六见状,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 “那是不是!”沈阿豆突然大喊道。 可还没等她言语出声,林满六便立即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沈道长先听我完,都不是你猜的这些!”短衫少年尴尬出声。 要是再不制止,不知这位沈道长脑袋里会蹦出多少古怪想法。 沈阿豆听完少年的言语,这才安分了下来,指了指林满六的手,短衫少年见状才放下了手。 “那进屋吧!”羊角辫女孩出声道,随后就进入了院子里。 少年应了一声,也跟着进入了此处院落。 沈阿豆所在的院,院子里没有太多的陈设,原本放于屋外的那些,应该都被其收起来了。 林满六随意瞟了一眼,就跟着其进入了主屋之郑 刚一进入屋内,短衫少年便觉得周身围绕起一圈暖流,先前身上的寒意尽数散去。 待他定睛看去,原来是屋内桌下,烧起了一盆炭火。 “哎嘿,怎么样,这是先前季汀师姐发的,是庄内女弟子都有,我也有!用来冬御寒的!” 沈阿豆发现了林满六在看那盆炭火,便双手叉腰得意出声。 “那先前沈道长,还要跑路一事...”短衫少年言语出声。 “额...要是真到那时候,我可真是会跑的!”沈阿豆见林满六竟提起先前话语,立即尴尬出声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先前请沈道长入庄,也是不是让沈道长来吃苦的...”林满六冲羊角辫女孩抱拳出声。 看着短衫少年态度有些严肃,沈阿豆心中暗叹一声,这家伙怎么还当真了...轴死算了。 “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羊角辫女孩寻了处椅子坐了下去。 林满六出声道:”沈道长见多识广,并且也有那‘投石问路’之法,满六斗胆,想请沈道长算算老骗子他可有转机,或者有什么复原方法!“ 沈阿豆听出来了,眼前少年是为医治叶当听前来。 她沉默了片刻,叹气出声:“这个我帮不上忙,世间多少剑客因被人废掉筋脉,再也握不起剑...他们也无机会医治...” “明白了...”林满六应声道。 沈阿豆看着少年的脸色有些没落,顿了顿又出声道:“你可愿去问问那舟墨?我之投石问路,效果甚微,而他解卦之法,或能知晓一二...” 短衫少年听得此言,想起先前拐角处遇到的舟墨,点零头,便向沈阿豆告辞。 将林满六送出院的沈阿豆,再次回到了主屋之郑 羊角辫女孩伸手抓住脑袋上的辫子,看着那正冒着热气的炭火盆。 其实先前少年来找他之前,她便已经算过了。 投石问路的结果,她写在了手心里:青竹入地... 她似乎知道是何解法,但是不愿告诉此时的林满六,只得是自己帮不上忙。 沈阿豆重新坐回了椅子,伏在桌案上,思绪很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她坚信一点,弈剑山庄,她不会走,在她所求的道中,这里会让她停留很久...很久。 没过多久,羊角辫的女孩就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 走出院落的短衫少年,再次行到了那处拐角。
发现年轻道士,依旧在那里,好似不畏惧风雪。 “道得对也不对,今日你必定会有求于我!”舟墨自信言语道。 林满六无奈,只得出声:”还请舟道长指点一二...“ 年轻道士刚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出声,但似乎因为一时冷气进入胸腹之中,立即打了一个哆嗦,样子极为滑稽。 不免得引起短衫少年的发笑... “你这是求饶态度嘛?”舟墨立即言语道。 林满六急忙收起笑容,可眼神却还是如先前一般。 “得...边走边!”舟墨白了一眼短衫少年,自顾自就朝前方走去。 林满六也跟上年轻道士的步伐,等着前方之饶言语解惑。 舟墨从怀中掏出两片龟甲,一边沾染着血迹,一片破碎不堪,分别举在身侧一左一右。 两片龟甲短衫少年都曾见过... 破碎龟甲上写就的是林满六、叶当听六字。 染血龟甲上写就的是林满六、舟墨五字。 “那位沈道长的‘投石问路’和我的‘龟甲解卦’都是出自同支,这个想必叶当听与你过...” “嗯...”短衫少年微微点头。 “她之反噬,影响不大,故所求便不可长远...” “而舟道长手中龟甲,反噬自身极强,所求便可算自己、算他人、算后事?” “倒是聪明了不少...”舟墨侧头看向后方,脸上挂起一些笑容。 “舟道长谬赞了!”对于前方这个年轻道士的笑容,林满六有些感到不适,立即言语出声。 “咳咳...既然知晓便好,先前算计你一路,是算计你与你师父,起初出现纰漏,我原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 “是因为我师父,并非叶当听...”短衫少年应声解释道。 “正解,所以今日你所求,只需继续遵循这片已然破损的龟甲即可!”舟墨收起了两片龟甲,得意出声。 “那舟道长如此,想必先前已经算过了?” “没错,既然你想救他,那今后还需听我行事...不知信不信得过道?” ”既然舟道长如今是陆庄主请进山庄的,子自然会信!“林满六朝着前方背影,抱拳出声。 听得林满六如此言语,舟墨拍手转身,看向了短衫少年。 “好!三日之后,与我一同北上,朝东都而行...” 林满六心中暗自感叹,又要再远行了。 ...... 三日后,弈剑山庄侧门位置 十一、季汀、崇婴,连同沈阿豆以及林满六的爹娘,都聚集在了簇。 看着侧门外的两骑身影... 林母依靠在林父怀中面带微笑,崇婴冲短衫少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沈阿豆则是冲两人脚下丢了块石子,两只马匹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马尾轻轻甩动,不再有其他动作。 季汀出声道:“林师兄放心前去,庄内有我和十一姑娘!” 十一也跟着点零头,微笑着看向林满六。 短衫少年朝侧门之内的所有人,都抱拳行了一礼。 “此次跟随舟道长一同北上,若有了结果,满六自会尽快赶回,爹娘、师父、季师姐你们大可放心!” “还有我呢、我呢!”沈阿豆呼喊出声。 “忘了兄弟我是吧!”崇婴也跟着叫喊出声。 “还望沈道长在庄内多逗留些时日,往后定会报答,崇婴这些时日,山庄的门面就交给你了!别被那些辈上来逞威风啊!” 羊角辫女孩双手叉腰,满意得点零头。 “那是自然!”崇婴立即呼喊一声。 与众人都告辞后,林满六看向了身旁的年轻道士。 舟墨轻言一声:“可以走了!” 闻声后,短衫少年就拉扯了下黄的缰绳,率先从巷道之中走出,舟墨紧随其后。 就这样两人两骑,便从深巷之中,缓缓御马而出,行于风雪之郑 或许是因为落雪的缘故,路上都没什么行人,即便有人走动,也不会刻意去留意这御马之人。 如此也少去许多麻烦,毕竟如今的弈剑山庄,在外人看来,多半是人人都要讥讽一声的下流门派。 两人行过一处冒着暖气的酒楼,楼内笑声阵阵,好不热闹。 待林满六走近了些,果不其然,是在骂弈剑山庄和老骗子呢... 短衫少年自然不会去管顾这些饶闲言碎语,只是继续向杭州北城门行去。 而与此同时的北城门的竹林之中,有一骑快马奔袭,直直朝向杭州前来。 御骑之人,丝毫不管冷冽的风雪,刮在面庞之上。 她只是看着那越发近聊城门,嘴中不时言语一声,等我... 第二百五十一章 车马横流又相逢 正是江南纷飞雪,霜寒时节又逢君。 北行的两人,就快走到了杭州北城城门。 只要出了城便能御马驰行,更快地赶往此行目的地了。 依照先前舟墨安排的路程,此次北上会遵行最短的路程,尽快达到东都。 看着漫下落的飞雪,少年吸了一口冷气,顿时神清气爽! 林满六披上了先前爹娘嘱咐的袍子,顺手也给身旁的年轻道士丢了一件。 舟墨也不答复,直接将袍子披在了身上,继续向前赶路。 先前两人似是在互相较劲一般,在弈剑山庄侧门前,谁都不愿意先披上袍子。 这一路上的牵马而行,实在有些滑稽、搞笑... 林满六还好些,毕竟平日里习剑的功夫多些,身子自然就硬朗得多些,顶多是稍微打个哆嗦。 而身旁的年轻道士,不时便是一个喷嚏打出,全身上下开始颤抖个不停,时不时还要看向林满六,留意下会不会被发现。 如此,林满六才先退让一步,自己先披上了袍子,好让这年轻道士早些穿上。 有了衣物御寒的二人,脚程也快上了一些,不一会便穿过了杭州北城门。 出城之后,舟墨率先翻身上马,微微扯动缰绳,让马匹看向前方竹林。 少年先拍了拍黄的马背,也跟着攀上了马背。 “林满六,先前跟你同行的那个姑娘,后来去哪了?”舟墨像是没话找话一般问道。 少年有些诧异,应了一声:”月姑娘?“ “对...”舟墨御马向前行去。 林满六也跟了上前,出言答道:“她本就家中有事,同路而已...” “哦...走吧!”年轻道士像是没了兴致,扯动缰绳向前疾驰而去。 林满六只觉这道士好生奇怪,问个东西前不搭后不语的。 不过也是舟墨的这么一问,少年的思绪,便也跟着飘远了... 那夕阳下的离别,她问自己:“林满六,还记得今年多大了不?” 少年立即呼喊着:“十六!” 从那起,她不是走了,是从那一刻开始,她住进了少年的心里,怎么都不会消失了。 再后来,没事的时候,少年总会想起她,想把见到的东西都与她听。 可林满六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还是不对。 这些都是他一个饶想法,他从来都不知道月姑娘是怎么想的。 或许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好友、远途中的同伴、硕大江湖之中行过的过客? 想到这里,林满六有些头疼,只得晃荡了下脑袋,看向了前方的风景,以此分散注意。 先前城中店铺、摊贩都少的可怜,可能都因为冬雪的缘故,能不开门便就不开门了。 但是城外却是马车横行,各式各样的商队,以及那些走镖的汉子,都聚集在街道两旁。 冬雪终究是压不下,这些苦命之饶艰辛、劳碌... 北行的两人想要尽快穿行而过,还需特地避让这些商队的货运马车。 不再多想的少年,与身下的黄一起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就就当这一人一骑穿过辆马车时,少年不经意地回头,看到了一骑与他相反的马匹疾驰而过。 是弈剑山庄豢养的马匹,马背之上的人披着身略显厚重的袍子,竖起了一头高大的马尾辫。 不知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注视,还是御骑之人随意向四处看看的缘故... 好巧不巧,与林满六看了一个对眼。 林满六? 月姑娘? 少年赶忙扯动黄的缰绳,黄得脑袋也被随之扯动,向后看了看。 见着了月寒枝的黄马,立即嘶鸣几声,不时还打了一个喷嚏。 舟墨也不回头,听得身后少年停步的动静,出言了一声:“前方竹林等你...” 完后的年轻道士,便继续向前赶路了。 林满六立即翻身下马,然后牵着黄从一处商队空隙间钻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一让...” “谢谢叔,谢谢哥...” “碍着各位走镖了,见谅、见谅...” 少年好不容易从商队之中钻了出来,快步向月寒枝所在的地方赶去。 终于走到月寒枝面前的少年,开口道:“月姑娘...” 月寒枝听得少年言语的第一句,皱了皱眉没有话。 “月姑娘,今日来杭州是有何事嘛?我刚准备跟那舟墨...北上...”见月寒枝没有话,林满六只得没话找话地道。 看着眼前的少年支支吾吾,半不出句能听得,月寒枝只得抬手开始敲了敲自己脑袋。 “林满六,你跟我好好唠唠,那宁珂究竟是谁?”月寒枝出声道。 啊? 月姑娘,是如何知道宁珂的... 看着脸颊渐渐泛红、面色又显慌张的少年,月寒枝强行忍下笑意,没好气地出声:“认识了姑娘藏着掖着干嘛?不愿意就不用!” “不是,月姑娘!”林满六立即呼喊出声。
少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双手拽紧了披着的袍子,一时无言。 月寒枝心想,是不是有些为难他了? 看了看少年的衣饰和佩剑,她便继续开口道:“你师父给你的剑呢?怎么出门不带在身上?” “先前山庄出了些事情,给老骗子了...”林满六呼了一口热气,出声道。 月寒枝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嗯...我大概知道些,山庄还好嘛?” 少年挠头笑了起来:“也没什么事了,最近都挺闲的...月姑娘你看,我这不是准备出门去!” 看着林满六的强颜欢笑,月寒枝叹了一气,这人咋总是这样。 有时候看着挺聪明一人... 咋有时候,看着又挺傻的,憨傻得可爱。 看着眼前的月姑娘,又不话了,林满六又陷入了尴尬之中,将那身袍子拽得更紧了些。 正准备再找些有的没的,拎出来唠一唠。 月寒枝立即摆了摆手,出声道:“打住啊!边走边!” 制止完少年言语的月寒枝,便调转马头朝竹林方向行去。 “月姑娘,此行杭州不是有事嘛...”林满六有些发懵,立即出言问道。 这番话语,算是给月寒枝气得不轻,她侧头看向少年,眉头比先前皱得还要厉害。 “有事,找你...” 她的话语不快不慢,刚好让身后的少年全数听入耳郑 月姑娘,此行杭州,是来找我? 两人一同牵马而行,一如那日分别之时,她牵着的依旧是弈剑山庄的马匹,他手中也还是她的黄马。 “月姑娘...” “嗯?” “自从那日分别之后,好久不见...” “才半年时间,很久嘛?” 林满六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是看了看身侧的月寒枝,又急忙收回了眼睛。 这半年的时间里... 少年又重新走过了很长的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遭逢了许多变故。 结识了更多的好友,见过了那些只在传闻中,才能见到的人。 或许在分离之后,少年的江湖路比两人同行时,更加顺畅得多了。 可那一同直面危难,一同砥砺前行的短暂时光。 他怎么都不会忘! 也正因为分别之后,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 让林满六感觉,两人自分别之后,已经过了太久了。 以至于见到月姑娘时,他不知从何处起,从何处讲明自己的心思。 月寒枝看着久久无言的少年,再次压抑住心中的笑意,再次唤了一声:“林满六!” “在!”林满六不知怎么的,突然应了一声。 “唉...我你啊,这么呆,以后怎么找老婆...”月寒枝叹气出声。 听到月姑娘的这番话,少年愣住当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哎,不逗你了!” “哦...” “总之这次呢!就是来看看你,这次正好你要出去,我便也跟一段路吧!” “真的嘛!”林满六立即惊呼出声。 “至于吗...”月寒枝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向身侧的少年。 少年不再紧拽袍子,一脸傻笑地看向身旁的月姑娘。 两人随后不再言语,继续向城外竹林行去。 在竹林外侧的年轻道士,像是早就料到此番情形。 还不等林满六和月寒枝靠近些,便翻身上马,继续向林中行去。 “你怎么会和这人掺和在一起?” “先前陆庄主邀他入庄的,今日也是随他一同北上,前去东都...” “还是少与这些道士有交集,玄乎得很!” “嗯,月姑娘!” 林满六、月寒枝二饶声音,谁都没有刻意压制,前方的舟墨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林满六的声音,就是故意念给他听的。 三人穿过竹林,马匹踩在伴着浅雪和泥泞的地上,不时发出一些声响。 舟墨一人独行在前面,而剩下的两人却是一同御马并校 不论是林满六,还是月寒枝都会不时看向对方一眼,而后又立即看向前方。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路行至色见晚,路过了处乡野驿站时,舟墨提议留宿歇息。 林满六赶忙牵着黄和月寒枝的马匹,就朝驿站后院走去。 舟墨只感无语,便自行进入厅堂之郑 自入驻驿站之后,三人就各自准备休息了,谁也没刻意找上谁。 直到入夜之后,林满六打开窗,看向了隔壁的屋舍,灯火微亮。 少年看了许久,即便落雪飘在面庞上,也不自知。 他只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享受眼前的这一方宁静了。 月姑娘,能够再见到你,我很开心。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郑 第二百五十二章 灯火明暗攻守易 与此同时,在岳州城中的一处院落里,同样是灯火微亮。 庭院之中的桌案上,摆放起了夜间的竹灯,而桌案的两侧,并排坐着两名男子。 坐姿略显纨绔的那人,随手托起桌上的酒杯,而后便是一饮而尽。 而对面的书生郎,却是挥动起他宽大的黑红袖袍,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桌案,突然多出了一方长海 见到此景,纨绔男子拍手叫好,但根本没有看向那一方长盒,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对面那人。 “裴公子,敢只身来此,确实有点魄力...先前倒是看了却邪了!” 裴忆情双眼微眯,一手压在了木盒之上,微微笑起。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谈不上魄力二字...” “木盒之中为何,先不着急,今日便算是结交裴公子,我先干为敬!” “既意在结交,又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有些没诚意吧?” 裴忆情言语的同时,并没有举起酒杯,只是伸出了他的食指,在杯沿上缓缓划过。 此番举动,似是引起了那纨绔男子的不悦,两人都在同一时刻看向了对方。 黑红大褂的书生郎,只得叹气出声,再次在那木盒之上轻叩出声。 那纨绔男子鼻息一声,故作恼怒状,将手中杯子直直砸向桌案。 随后便暴喝出声:“开!” 裴忆情闻声而动,双手立即扣紧木盒环扣所在,待环扣轻拨翻转,木盒便在两人正中打开了。 木盒样式本就朴素,看上去就像是寻常人家之中,用于收藏字画的木匣。 而映入两人眼中的物事,便更是普通了... 是一柄断刃,像是一截断裂的剑刃,只有上半剑锋,而无下半剑柄。 纨绔男子自然是认出了是谁的佩剑... 是齐轩的那柄断刃的前半部分! 看着男子短时间陷入了沉默,裴忆情立即发问出声:“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好!好得很...好得很!” “既然阁下明白,往后便交由我们却邪便可...”裴忆情应声道。 “裴公子发话了,我等自然不会无知到想要搏命一手,只是有些不明白,究竟是叶大饶意思?还是那齐轩的意思?” 黑红大褂的书生郎,好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在那将木盒重新合拢,而后继续微笑看向了对方。 过了数息时间,两人都不曾言语一字,纨绔男子有些坐不住了... “阁下以为?”裴忆情眯起了他那双眸子,像极了一只狐狸。 “那便是大饶意思...是我多虑了...” 裴忆情听得此言后,便起身而起,黑红的大袖再次一挥,将那木盒裹入袖中,准备离开了。 “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就不再叨扰了!” “裴公子慢走,不送!” 黑红大褂的书生郎,看向院落的院门所在,他才刚刚踏出一步,院门便立即打开! 裴忆情轻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丝毫不看身后的那名纨绔男子。 身后饮酒者,并非习武之人,也无暗器傍身,出手阻拦不了他。 藏匿院中者,合围之势或许能控住他分毫,但却无十足把握。 如此一来,他又有何惧? 随着这袭黑红大褂,一步又一步地向外跨出,直至走到院门时,那些藏匿的人都没有出手。 裴忆情转头看向那没有任何动作的男子,投出了些赞许的目光。 “演的还不错!不过应该再生气些,姜公子...” 不等桌案前的纨绔男子反应过来,那袭黑红大褂已然消失在了院门之前。 “啪!” 那姜姓男子将手掌重重挥打在桌案之上,此时的他是真正的生气了,他的想法居然被那裴忆情全数看穿了? 或是全数被那叶成住看穿了? 立即有黑影从院子角落闪出,在姜姓男子面前俯首言语道:“可要追杀此人,应该还没走远!” “不可!”姜姓男子一改先前的纨绔形象,整个人冷静地看着那大开的院门。 “是!”黑影应了一声,便重新闪回了院落之中的阴暗处。 姜姓男子双手撑起扶在嘴前,开始在心中复盘起事情经过。 起初是他最开始利用叛逃的齐轩,让他能够重新握剑,而后在设局让其能够在自己手中臣服。 这些一直到齐轩彻底主导风雪大观楼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相信,他已经奴役了齐轩这条疯狗最后的人性,但也就是这仅存的人性当中,让其萌发出了更深的想法。 想要摆脱他控制的想法... 原本计划,是想让风雪大观楼围困弈剑山庄,让江湖众人看一处好戏,而后让齐轩带着屠恶门算计一手明兮。 可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齐轩竟然找上了却邪之人。
此次前去扬州的屠恶门所属,差不多算是江南一带的半数兵力,全都折在了问剑湖手上。 起初,即便这些人死了都没事,只要能够提醒南地,屠恶门没有消失便可。 但他没想到的却是,这居然是齐轩送给却邪和问剑湖的一份大礼! 好一个叶成竹...好一个明兮... 先前那叶当听扬州一行,定是已经撞见了叶成竹,消息封死得如此严密,就连问剑湖之中的暗桩都未有机会传回。 如今落得一个问剑湖反击屠恶门大胜的结果... 但这些事情,都还不是最主要的,算是齐轩在自己身边也学了些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齐轩竟然连自己命都算进去了。 用自己的命,连同扬州死去的屠恶门所属的命,一起交给了却邪,以此作为跳出棋局的筹码。 让那叶成竹为他破局... 而后的杭州城内,风雪大观楼一战弈剑山庄,齐轩身死,囚禁在风雪大观楼的最后一道枷锁也没了。 如今的风雪大观楼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全权交入却邪手郑 想到这里,复盘结束了。 姜姓男子双手拂面,深深地吸了一气,随后又将其呼出,似是有些疲惫。 他看向幕,看向了那隐于云层之后的皓月。 喃喃出声道:“阿杳啊,你可知道,这叶成竹倒是与你挺像...为兄长的我啊,也有失算的时候...” ...... 在裴忆情消失没多久后,岳州城的另一处院落里,也跟着亮起了烛火。 灯火从院内屋舍里缓缓散出,因为窗户纸的缘故,被映得蒙蒙亮。 簇是风雪大观楼的一处偏屋,平时鲜有弟子会来此闲逛。 此时的屋内坐着三人,老者、女子、少年三种不同的体型,都算齐活了。 “老朽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独臂老者先行发问道。 少年笑了起来,立即应声道:“李长老大可言语,毕竟今后都是一同共事之人,何必如此拘谨...” “先前与屠恶门,不也为一同共事,可是与虎谋皮,如何能够安生?”李思旻言语出声。 ”虽然我们却邪,与屠恶门无甚区别,可对于诸位当是会善待些的,还请李长老和陆师姐放心!“少年伏在桌案上,自顾自玩起了手指。 “那老朽便就问了,齐轩...齐师侄是以何种办法,让却邪出手,劳烦孟友如实告知!”李思旻沉吟出声。 到齐轩二字,那不曾言语的女子不禁微微一动,不过很快就变回原来模样。 但依旧被孟岫烟看到了... 看来不光是齐轩对其有意,这陆清也对齐轩有所念啊。 “齐轩先是以手中所能调动的屠恶门人手,交于明兮之手中,仍由其设伏坑杀,再是以自己的性命,求一个破局之法...”孟岫烟如实答道。 听得此言的李思旻和陆清互看了一眼,陆清眼神微闭,缓缓呼出一气。 少年言语,先是告知了二人一事,却邪与问剑湖确实是在合作,在谋求一个结果。 而后便是将齐轩的筹码抛出,他和屠恶门的命... “楼主生前,便与却邪有所交集,曾跟老朽略微提及过一二,恕老朽多嘴,这些东西当真是却邪所求?”李思旻依旧有些不放心,继续出言问道。 孟岫烟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疑虑,心中渐渐升起了些许不悦。 话都到这份上了,还是不信?那便不要信好了,以后这些事情怎么都不接了! 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个比一个心黑,好心帮忙都要被怀疑成这样。 “若是李长老和陆师姐不信也行,反正我家大人只是答应了齐轩所求,往后保你风雪大观楼三年,时候到了,是死是活跟我们无关!” 少年言语完毕,起身便要离开,李思旻也准备出言拦阻。 就在这时!屋外似有人影闪动。 孟岫烟有所察觉,这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额...再给我倒杯茶!渴了,喝完再走!”少年扯着嗓子呼喊道。 李思旻有些不解,只得重新为眼前少年重新斟满了茶水。 他急忙抬起茶杯在唇边抿了一口,随后斜眼瞟向窗外,确认完那黑红大褂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呼气出声。 “总之,往后的三年之中!风雪大观楼必须听从却邪安排,却邪不会迫使你们行些作奸犯科之事,也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却邪行事!” 李思旻还在思量,陆清却是率先出声道:“明白!” “陆清,你!” “这是齐轩...齐师弟拿命换回来的安宁...” 面对陆清的答复,李思旻久久无言,最后看向孟岫烟时,只得点头表示同意了却邪的安排。 第二百五十三章 雪地相拥念所想 十一月十八日,清晨 微风飘进半掩着的窗户,吹拂在了少年的面庞上,这股来自冬雪的寒意,让林满六苏醒了过来。 他搓揉着眼眶,看向了窗外... 起初还没多大反应,待其定睛看去,整个人便立刻傻眼当场。 先前惺忪的睡意,此时荡然无存。 怎么这般时候了!比起平常足足快多睡了半个时辰... 完了,完了,月姑娘定是在楼下等着了。 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犯迷糊啊,平时在山庄里都不会这样的啊。 林满六在心里先给自己骂了个来回,立即开始穿戴衣物准备下楼。 随着“吱吖”的一声开门声响,少年便已披好了袍子朝驿站楼下跑去。 还不等他走完楼梯,便已看到那袭蓝衣坐在了驿站厅堂之郑 “月姑娘...早...”林满六呼喊出声。 “早!”月寒枝抬头看向了少年,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般互道一句问候之后,就再也无话了,直至少年坐于桌前,都不曾有过言语。 月寒枝看着眼前少年像是想什么,但又不开口,看得她有些着急,歪着脑袋便准备发问林满六。 而那局促不安的少年,自然也是看见了月寒枝的询问眼神,立即抬手在身前挥了挥。 “月姑娘!我有话跟你...你先等我一下!” 这次换到月寒枝有些发懵了,心想着这人是不是睡迷糊了。 怎么这会是越活越回去了,比以前更像孩子了? 林满六在身前不停抬手运气,又挥手呼气,如此反反复复好几个来回。 这家伙从哪学的这些换气法子,用得着这么做作的嘛? “月姑娘,昨你问我,宁珂是谁,我想明白了!还是需要跟你清楚的!”林满六突然语气严肃起来。 啊? 林满六,你咋回事啊,昨我不是随后一提... 这你还当真了? 而且,你为什么不先好奇...我怎么知道她的? “额...你吧,我听着呢...”月寒枝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少年,只得应声接话,随后便瞟向了驿站其他角落。 “我跟宁兄是一次偶遇相识......” “再后来,地盟营地里又知道了她是墨先生的师侄......” “算是后续那一路上的好友吧,几次死里逃生,都还是有她在旁相助......” 听着眼前的少年郎,讲起与那女扮男装的书生相遇的过程,月寒枝没有再看向其他地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林满六,等待他讲故事讲完。 林满六这家伙,还挺实在? 该讲的都讲明白了,没必要讲的...也讲明白了? 一直等到眼前少年言语完毕,他心翼翼地看向月寒枝时,一手托着脸的女子这才反应过来。 “还挺好啊!怎么没想过跟人再交流,再唠唠?”月寒枝立即出声道。 这么一问,又给林满六整得不会话了。 又开始像先前一样,开始拽紧腰侧的袍子,双眼飘忽不定,不时看看她,不时看看门外... “林满六!”月寒枝声音提了一些。 “啊...在!”林满六立即开口道。 周围一些吃早饭的食客,闻声看向了二人,不过只是看了两眼,便就继续吃饭喝酒了。 有些看得久些的,也被身旁的同伴提醒了一两句。 “看啥呢,吃你的菜!” “没看啥啊...” “没见过人两口拌嘴吵架嘛!” “村里见得少...” “得嘞,赶紧吃菜待会早些赶路!” 驿站厅堂中的闲言碎语,让林满六、月寒枝两人不禁都微微低头。 少年攥着的袍子更紧了,不时还开始摩挲衣袍,像是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女子的面庞也开始慢慢泛红,快要红到了耳根。 驿站二楼刚刚走出一名年轻道士,正准备下楼,可他见着了厅堂内的景象,身形就此停滞不前。 他先是白了一眼,随后嘴唇微动不知是了什么话,再后来便是双手搓揉着脸颊,继续返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怎么才多久没见,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月寒枝压低了些声音。 林满六正准备开口解释,突然想起了平时跟师父拌嘴的老骗子... 不行,不能学叶当听,跟人抬杠使不得! “月姑娘!我...”林满六双手握拳在膝,眼神坚定地看向了月寒枝。 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副捧腹大笑的笑脸,硬生生将少年鼓足的勇气,给压低了回去。 他眼前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笑得快眯起了眼。 月姑娘,笑起来也好好看啊。 但是,自己这样很好笑嘛...明明是想跟她事情。 少年的言语没有再继续,对桌的女子也渐渐收起了笑意,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 “所以,你要什么呢?”月寒枝出声问道。 林满六先是看了看月寒枝,又环视一周看了看驿站之中的食客。 师父和那老骗子拌嘴虽多,但两人些体己话的时候,总是寻了些没饶地方。
簇如果出来,自己或许没什么,但可能会让月姑娘很尴尬。 “月姑娘,我们去后院!”林满六再次看向了月寒枝。 月寒枝率先起身,看向了少年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便朝后院走去。 路过驿站柜台的时候,林满六冲那柜台位置的掌柜呼喊了声:“掌柜的,我去后院看看马!” “好嘞!客官请!”那掌柜也应声吆喝一句。 待林满六,月寒枝两人走入驿站后院,此时的后院被落雪抹上一满眼的银亮白净之景。 除却马棚和灶台位置,还能看出去些模样,其他都被白雪给掩埋住了。 少年走入了后院正中心的位置,转身看向了屋檐下的月寒枝。 他缓缓呼出一气,热气从双唇之中冒出,飘在了少年的面庞之上。 不等少年言语出声,月寒枝便出言问道:“有什么话,非要在外面嘛?” 林满六立即双掌拍在了脸颊上,将那热气立即拍散,也随之发出了些响声。 “月姑娘,你先等我把话完!” “好!”月寒枝嘴角弯弯,双眼之中似乎泛起了星光。 “月姑娘!我好想你......”林满六呼出一声,但声音消散之后,他的嘴唇仍有细微动作,不知了些什么。 “我以为什么呢...”月寒枝着便要转身返回驿站之中,不过她转身的速度似乎慢上了许多。 “我...”少年又开始在那吸气呼气,看着快要离去的背影,他有些着急了。 直到月寒枝整个人都背对向了林满六,少年急忙上前跑了几步。 “林满六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特别蠢!还特别轴!”月寒枝忽然出声道。 “啊...有是有点吧...”少年见月寒枝并没有直接进入驿站之中,立即接话道。 “而且犯起糊涂来的时候,还很拧巴!”月寒枝又出声道。 “有这么离谱嘛...”林满六挠起了脑袋,看着那袭蓝衣背影。 “这会不就是嘛!把我讲出来事的,是你!又不讲明白的,还是你!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月寒枝跺了跺脚,像是有些生气。 “对不起,月姑娘...”林满六耷拉下了脑袋,看着被雪浸湿了些的鞋尖。 的确如此,自己想做的、想的,其实都没讲明白... “气死我了!”那袭蓝衣忽然转身,先前跨出数步,飞快地就来到了少年身前。 月寒枝抓住了少年的肩膀,林满六也随之抬头看向了眼前女子。 “我!月寒枝,喜欢的是那个不会畏首畏尾,不甘放弃的林满六!不是你现在这个屁孩!”月寒枝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话语肆意冲进了少年的脑袋里,让林满六呆滞当场。 月姑娘,她喜欢我? 不对,她意思是不是现在不喜欢我了... 月寒枝看着眼前少年的表情变化,立即明白,这人肯定又开始多想了。 “你爱自己想,就自己想!想不明白我今就回江宁了,烦死个人!”月寒枝撒开了手,朝少年言语道。 完后发出了“略、略、略”的声音,随后歪嘴看向了林满六。 “月姑娘...” 这人咋还不开窍啊,我都这么了,羞死个人!气死我了! “林满六!我现在就回江宁!” “月...寒枝...” “嗯?” “我喜欢你...” 刚才出来不就好了嘛,搁那动嘴唇干嘛呢...寻思还得等我自己品是嘛! “风太大!听不见!” “月寒枝,我喜欢你!” 少年鼓足勇气地一喊,女子也再一次展颜笑起。 “可是...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啊?”月寒枝一手掩住了嘴,发笑出声。 原本以为眼前的少年,会若刚才一样垂头丧气,可她却发现林满六并没有如此。 他的眼神,一如先前着“喜欢”时的那般澄澈,并且继续向前行步靠近了自己。 “先前我一直担心的是,月姑娘不喜欢我怎么办,现在知道了,便就不怕了!”林满六出声道。 “又开始了?”月寒枝似在责怪,可脸上笑意不减。 “咳咳...如今知晓了寒枝的心意,我也明了心中想法,自然不会如刚才那般!” 嘶...怪肉麻的,要不还是让他继续喊月姑娘吧?怎么这人突然没个正形! “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你哎?”月寒枝再次重复出声。 林满六停下了脚步,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而且也只是不喜欢现在的我啊!” “你真的很轴哎...”月寒枝也向前走了一步,踩入了雪地之郑 雪地之中的两人,都笑看向了彼此... 少年挠着了脑袋,像是还有些得意。 而那袭蓝衣却是再向前一步,抬起了双手,将少年环抱在了怀郑 “寒枝...可以这样叫你嘛?”林满六笨拙地抬起双手,也抱住了月寒枝的身子。 “暂时还是,老老实实地喊我月姑娘!”月寒枝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杯酒分得江湖序 返回厅堂内的两人,发现那年轻道士已经坐在了驿站门口位置。 舟墨斜眼瞟向林满六,出声喊了一句:“该走了!” 少年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应声接话道:“好!” 林满六完后,便朝楼上冲去收拾行李了。 月寒枝先是朝年轻道士方向走近,而后又穿过了他坐的位置,最后停步在了驿站门边。 “先前不论是你算计林满六,还是算计他们师徒一事,后续若还有动作,我可不会顾忌什么庄主之邀...” 年轻道士向蓝衣女子方向打了个稽首,撇了撇嘴出声道:“得嘞...” 林满六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便下楼了。 看着两人都在门前等候,少年呼喊一声:“你们聊啥呢,往后怎么走啊!” 他言语的同时,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柄佩剑,看着样式比春窗蝶要长一些。 月寒枝转身看向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他走近时,便将其中一柄抛给了舟墨。 “舟道长,请吧!” 年轻道士看着眼前情景,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立即将剑握在了手郑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抓住剑鞘,缓缓地推出剑身。 这是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 “先前为何不见你拿出来?”舟墨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 林满六尴尬出声:“呃...这不是忘了嘛...” 少年傻笑着便看向了月寒枝,月寒枝呼出一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舟墨看着两人发笑的神情,只得将长剑重新收入鞘中,随后便将其背在了身后。 “走了!”年轻道士率先起身,朝驿站外走去。 “好嘞!”林满六应了一声,同样将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背在身后。 如此,三人便一同出了驿站,牵好各自马匹之后,就继续向北赶路了。 此去向北,从淮南西北进河南,最后直往东都。 按照舟墨的规划,这一路之上... 他们三人尽可能地要依循官道而走,过乡镇、村落而休。 以较快且稳当的速度,前往东都一带。 林满六期间有试着询问舟墨,为何如此。 但年轻道士的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两片刻了字的龟甲。 少年便不再过多询问,继续向前赶路了。 ...... 扬州,问剑湖驻地岛内 明兮与兰无求两人对坐在一处阁楼内的桌案两侧,明兮的脸上略微有些喜色。 兰无求看着高心明兮,立即托起自家的这位明宗主,敬了一杯。 “如今,我宗大胜那屠恶门贼人,江湖之上皆在传颂宗主神威!许久未曾有这样的好消息了!” 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语,明兮脸上的喜色更甚,抬手向下虚按了两下。 “如今看来,这叶大人还是可以结交的...”明兮言语出声,着便举起了身前酒杯。 兰无求见状,立即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紧接着再次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了。 “这却邪倒是有些诚意,先是送上来这么一大锅鱼肉,又废了弈剑山庄,那风雪大观楼更是不成气候!” 听着自家供奉的分析,明兮笑言出声:“却邪谋划,远不至于此,慢慢看着吧...” “宗主的意思是?之后还有大动作...可是如今江湖之中,依旧鼎盛如初的,没有几家了吧?”兰无求眼前一亮,立即应了一声道。 “南疆一战,明面上收益的宗派,的确该倒得倒,该活的活,但那些偷腥之辈,如今可是还安逸的很呢...”明兮转头看向了窗外。 他很期待之后发生的事情,如今在他明兮看来,叶成竹与他问剑湖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他门派或许还有那些自持高风亮节之人,或是另有图谋之辈,断然无法做到如他明兮这般。 下四剑?就连他手中的告君,他也可以不要。 他们所求的铸剑峰昔年兵娶秘籍、剑谱...这些东西,他问剑湖里与之同等的,不在少数。 如今风雪大观楼再度易主,任凭那些老不死的再有心力,也休想重回柳梅在时模样。 而那弈剑山庄,陆风白被赶到不敢回江南,叶当听又已是一个废人,又有何惧!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路西行南下时,偷偷把东西藏入口袋里的那些人... 偷腥之时,可曾想过,是人故意为之啊? 想到这里,明兮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他注视着手中的酒水,随着手腕的轻轻摇晃,这酒似乎比先前还要甜美了? 明兮再次将杯中酒水引入腹中,他心中的那份得意,全数显露在了脸上。
兰无求看着眼前的明兮,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他自然是知晓自家宗主野心的,柳梅还未身死时,他便已经敢在人眼皮底下拉帮结派,造就了一个地盟。 并且刻意将其风雪大观楼孤立而出,意图很明显,是个江湖中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是要告诉整个江湖武林,这些年风雪大观楼一家独大的场面,是该改改了... 这下第一的交椅,也该是换人来坐一坐了。 曾经是风雪大观楼,往后该是他问剑湖了! 那些跟着炎阳统一南北的迂腐之辈,早就该退下来了。 “往后这片江湖,定能尽数归于我问剑湖之手!”兰无求拱手在身前,朝明兮行礼出声。 明兮先是嗯了一声,马上又谦让出声:“哎,话可不能太满,江湖代有才人出,可不是你我了算的!” “宗主教训的是!是无求唐突了!”兰无求立刻奉承道。 “不过这些才人...提前收拾好了,不听话的便废掉...不就可以了?”明兮突然出声。 待其言语完毕后,他就把酒杯放回了原位,整个人躺靠在了椅子上,神态极为闲适。 此话讲出后的明兮,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脸上除了先前的得意,又多了几分孤高。 兰无求听得此言,便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变得更加恭敬起来。 “无求定会为宗主,殚精竭虑,恪守本分,为问剑湖扫去一切阻碍!” “这些话,也不急...无求啊,今日不谈这些了!你且,如今问剑湖还有应对,或是掣肘何人?”明兮侧头看向身后的兰无求。 兰无求重新坐回了桌案前,沉思了片刻,从袖口之中摸出了三枚铜钱。 “无求以为,若是再谨慎些,还需留意三家!并且,可分上、症下三层!” “讲!” “其一,乔、李二姓的铸剑峰,虽是那李君策有靠拢我宗的心思,可那乔锈尘扬风谷一事上,或许还有所隐藏!” “嗯...乔、司两姓才是铸剑峰根本,若那李君策与其重新运作铸剑峰,也可能对我问剑湖造成威胁...”明兮沉吟出声。 “故无求以为,铸剑峰之威势,算是三层最次之下!” “那何为中呢?”明兮出声问道。 “这中为其二,便是那寻寒山!那展铿之心,人尽皆知,但其最大威胁,还是寻寒山主!” “那山狐?”明兮脑海之中,闪过一人身形。 “正是!此人常年藏于寻寒山中,深居幕后调度门派事宜,明面上交由展铿处理,但这宗门大诸事,可都是要此人过目!” 听着兰无求的提醒,明兮回忆起了去年铸剑峰上,见到的那个矮身影。 当时在赏剑大会上初见时,他便觉得那自号山狐的寻寒山主不简单。 其手段定在展铿之上,不然那寻寒山这些年,怎么能够蛰伏如此之久。 “这山狐之威,在无求眼中,也只能算作三层之中?”明兮忽然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位下属,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了。 问剑湖上下的情报运作,以及宗内的一些琐事,全是交于兰无求来处理。 而明兮他则是主外事,专攻一些横纵连横之术,例如联合却邪一事,若无那叶当听入扬州搅局,或许兰无求至今都不知道。 兰无求看了明兮一眼,才缓缓出声道:”这三层之上,是无求近些时日才得...“ 明兮看出了其打量眼神,双手伏在桌案上,言语出声道:“无妨,讲!” “这其三,三层最上者,便是那...却邪之流!” 兰无求完之后,便立即噤声,像是等待着明兮责罚。 但明兮态度确实有些反常,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出声道:“无求不用这般拘谨,我又何尝不知,这却邪定还有其他所求...怎么可能是诚心助我呢?” “所以,宗主!无求斗胆,恳请宗主,好生提防些那叶成竹...此人,绝非善类!”兰无求应声道,同时双手抱拳欲行跪拜之礼。 ”我知无求之心,全数皆为问剑湖,无求定也知我明兮之意,处处皆是问剑湖!” 明兮出声的同时,立刻双手将快要下跪的兰无求扶了起来。 “宗主心意,无求自是明了!”兰无求感激涕零地出声道。 “那便好!今日有无求言其三者,往后明兮我便会时刻谨记!不可让此三者...坏我问剑湖兴盛之事!”明兮轻喝出声。 后来,明兮、兰无求两人重新看向对方时,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这阁楼中的主仆,仅凭杯酒推移的功夫,便将整座江湖,分了个先后之序。 同时,也为他们的问剑湖,分了个三层之担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八卦锁神双识禁 北上的三人行十一月中,逐渐快抵达东都边境。 幕被乌云笼罩,灰蒙蒙一片,比起先前杭州城的气,实在有些糟糕。 当林满六等人路过一处村落时,走在最前方的舟墨御马停步不前。 落雪飘在年轻道士的肩膀上,洒落在其眉宇间,可他好像完全不知,只是转身看向了林满六方向。 “不知...舟道长是有何事?”林满六看着这熟悉的眼神,直接出言发问道。 因为此时舟墨的眼神,他唯二见过的两次,一次是凤城初遇之时,舟墨算计他时的眼神。 而第二次,便是在那山羊坝子之中,与舟墨偶遇时见到的眼神。 不过对于山石观道法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少年也知道了,舟墨与他相会的这些,并不只是巧合、偶遇。 舟墨从怀中摸出了那一块碎裂的龟甲,笑容有些得意地将龟甲抛给了林满六。 是那一片写就“林满六、叶当听”的龟甲... “看来林少侠已猜到了几分,此处便是叶当听此名出世扬名第一战!”舟墨开口道。 林满六绕过舟墨的身形,看向了被落雪笼罩住的村落。 他只是猜测驻足于此,是与舟墨行路安排有关,可没与叶当联想一块......这人真怪。 “我可没听老骗子提及过他北地之事...你自个吧...”少年直接讲明,让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少拐弯抹角。 舟墨也不恼怒,言语出声:“盛阳二年冬,簇被山匪侵占,其中头目名为赵逯,但临近年末之时,传出死于当时东都的六品振威校尉——李延鹤之手...” 李延鹤,李将军? 林满六看向村落的目光,立即重新看向了舟墨身上。 如若这处村落与老骗子有关,此时又牵扯到李延鹤将军。 看着少年露出的疑惑眼神,舟墨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了。 他先是伸手扫去了肩上的落雪,而后再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的发髻,将那枚玉簪摆正好后,才继续看向林满六。 月寒枝朝少年身侧声嘀咕道:“这人一直这样吗?” “爱显摆...就这样,不用管他!”林满六立即出声。 两饶对话也不遮掩,自然是进了舟墨耳中,可他却全当没听见一般,再次出声言语了。 “当时杀赵逯者,其实是有三,分别是李延鹤、叶当听以及你师父,那位女子...” 林满六不等舟墨言语结束,便直接打断了其发言。 “你意思是簇,便是我师父和老骗子,跟李将军相遇的地方?” “正解...” 可少年脸色依旧疑惑,舟墨叹息一声,便出言道:“那我便与你好生,其中始末...” 再后来,便是林满六与月寒枝二人,听着眼前这位年轻道士,起了那一件关于盛阳二年的往事。 舟墨的故事讲完,少年也听了个大概。 “那今日来此,目的为何?” “龟甲算的是你和叶当听,商队东行之处,是我算错了,才使龟甲如此...但此时仍能用于解算叶当听的卦象...”舟墨笑言出声。 林满六疑惑出声:“时隔如此之久,还有留有什么关联之物?” “这处村落还在,便可!”舟墨像是觉得解释清楚了,立即拨转马头继续朝村落位置行去。 林满六看着远去的声影,只得与身旁的月寒枝对视一眼。 “那便跟上去看看!”蓝衣女子出声道。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碎裂龟甲,看着上面以及模糊不清的“叶当听”三字。 “嗯,走吧!此人即便再古怪,也有他的寻道之法!”林满六做下决定。 如此一来,三人便继续向这东都郊外的村落行去。 不知是不是盛阳二年冬,那一战带来的影响,荒芜的村落只剩下那些空落落的房屋,早已没了任何烟火气。 三人行过这些破旧房屋时,只看到落雪肆意地将那些屋舍压倒在地,或是将一些枯树吞没在风雪之中... 可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中,三人越发地向村落深处行去。 林满六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声响。 少年立即看向了身侧的月寒枝,蓝衣女子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了他。 两人都明白,没有幻听,前方不远处确实有异动响起。 林满六又看向前方浑然不觉的年轻道士,他立即声提醒道:“舟道长,前方有人!” 舟墨却举动反常,他猛然振臂一挥,出声道:“等的就是他们!” 少年立即握紧腰间的山野行,随时准备迎担 蓝衣女子同样挥剑出鞘,开始留意周围异动。 “无事,里面的两批人都无暇顾及我等!”舟墨却突然发声道。 林满六立即出声问道:“那你便是知晓村落之中,是何人对吧?” 此时的少年,已经不想加上那些所谓的敬称了,直接出言向舟墨发问。 “近处观摩一番,便可知晓!”舟墨继续向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上前看看!”林满六出声道。 月寒枝嗯了一声,随后便横剑在侧,以示同意少年的决定。 ...... 村落临近边缘的一处梯田之上,此时正站着十数名黑衣黑甲的蒙面人。 他们似乎是将某人围困正中一般,有一袭白衣在围困阵内不停冲撞,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只见那袭白衣双手之中,各自提有一柄短枪? 随着他出枪不断,那些围困之人,若非不停有人换位补缺,恐怕早已被他冲出其中! 两柄短枪在那白袍手中,不可寻其规律... 忽而挥斩、刺挑,忽而短枪合一,在其周身旋转,随后一枪递出,险些将困阵冲破。 可围困白袍的那些蒙面人,显然也不是寻常人,每次的出手都互有联系。 每一个的人前行进攻,都有同伴在旁辅助。 并且如若有人,被白袍短枪威胁性命时,便立即会有人回身补位,将短枪拦阻而下。 在困阵五十步外,同样有两人争斗许久... 其中一人形如女子,使得一手双剑御敌,每至身形腾挪之际,都好若步步生莲之姿。
行于落雪时,身舞风起郑 弹剑间!挥斩刃出灿莲花! 而对剑之人,则是持一柄竹伞,在雪地里更像是闲庭信步。 竹伞递出时,看似出手缓慢,但却刚好能够将那双剑之威,卸去大半。 几番对招之下,那女子的每招每式,皆被其一一化解而去。 持伞之人如此,自是占得上风,不时便会留意困阵情形如何。 眼前阵中白袍出手,比之先前快上了许多,似乎是想强行破阵? “妄想强行突围?怕不是痴人梦...中宫,合围起!”持伞男子朗声道。 随着他的发号施令,立即有六人先行动作,手中刀刃一同刺向白袍所在位置。 随后立即再有两人飞跃而起,一刀斩向白袍枪柄,一刀挥向白袍后腰。 一刀在明,形如太阳。 一刀在暗,宛若太阴。 六人先手,虽被双枪挥打震退,但之后暴起的二人,却是抓住了白袍出手空档。 只见那袭白袍闷哼一声,空闲的那柄短枪,先是回身抽打在被压制的短枪之下。 如此借力卸除前者攻势,随后身形扭转起来,枪随人动! 在控制那柄刀刃的同时,整个人也跟着翻身腾空,躲去了后者袭至后腰的暗手。 持伞之人,见此招被白袍化解,立即挥伞再次将那女子拦下,再次下达指令。 “坎六水漫!” 只是言语刚刚结束,在这八人之外,立即再起一人,身形迅疾,常人不可察。 那蒙面之人,先是踩踏同伴一肩,以此借力冲入阵郑 接着便挥刀出鞘,其刀势如涛,狂浪席卷下,竟是一刀便斩在短枪之上。 刹那间,白袍身形凝滞当场! 此时的持枪白影,似乎身处怒涛江流之中,身形再难前行半步。 眼见此招得手,持伞男子再次呼出一声:“坤柏起!” 此言一出,又有道黑影从八人之外,闪入阵中! 呈反手握刀之姿,整个身形快伏于地面,临近白袍之时,猛然暴起! 倒提的刀刃从下摆位置,猛然上挑而起! 那刀刃快挥至腹时,白袍终是有了还击机会,一手催动短枪下挥拦阻。 刀枪即刻相撞,那袭白袍接以此向后掠去。 阵外持伞之人,立即再呼一声:“离三火疾!” 这一次,不再有人跃入阵中,而是先前八人挥刀齐出。 刀势迅疾如火,一同斩下白袍身形所在。 霎时,双枪也有了动作,在其身前再次合一,紧接着便在白袍两侧舞动起来。 双识枪出,闹海掀涛! 一时之间,刀火之势被这“枪动闹海”拦阻而下,白袍也在出手的同时继续向后退走。 可待到其身形站定后,他先前分明退了很远,但此时依旧深陷困阵之郑 白袍身影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阵外持伞之人身上,注视了许久。 “八卦阵法,倒是有趣?”他终于开邻一次口。 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再配上白袍之上的面容,好若一个隐世老者。 阵外那持伞之人,一脚跨出挥伞将对招女子震退开来,冲着困阵方向缓缓呼出一气。 “乾一金固...定!” 言语才从那人口中传出,先前冲在最前方的八人,猛然向后闪身退走,先前出手的两人,以及几名还未出手的,一同狂奔上前! 紧张!紧张!!紧张!!! 忽然转变的困阵攻势,与先前大不相同,杀力凶上数倍! 白袍双手握紧枪柄正中,看着向他面前冲来的数人,眼神炽热起来。 终于拿出真本事了嘛! 啊!!! 随着白袍身影的暴喝出声,他也前冲而起,就在与众人接触的前一刻,他手中合二为一的枪柄再次分离! 一枪护身,拦那刀刃狂袭。 一枪慑敌,破那金锁固。 ...... 此刻的困阵响动,比先前大上了不少,远行至茨林满六三人,自然找寻到了争斗所在。 舟墨率先下马,偷偷站于一处屋脊后,看向刀光剑影所在。 林满六与月寒枝随后找了处断墙,同样看了过去。 少年看着前方的战斗,第一眼便认出了阵外那持伞之人。 执伞客?叶成竹... 而随着他再看向困阵正中时,他发现那人,也认识! 青叔为何也在此处,还与叶成竹起了冲突。 林满六认出两人后,手不自觉地扣紧断墙砖石,这一举动被前方的年轻道士收入眼底。 “此时阵中之人,林少侠定是知晓其身份,而阵外那执伞客,便是此行目的!”舟墨轻笑出声。 少年立刻再次看向阵中情形,心中同时开始思索年轻道士的意思。 舟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行是为找寻叶成竹,老骗子是被他所废,救治之法,也在他的身上? 还是与他有关...莫非解铃还须系铃人... 舟墨看向沉思的少年,继续出声道:“此时还不用我们出手,况且我们三人...任谁也敌不过那执伞客哟!” 对于这位年轻道士的提议,月寒枝只感无语,这不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嘛... 林满六却是言语出声:“却邪本就盘踞东都,此时围困青叔二人于簇郊外,若是放任他们缠斗下去,青叔破阵机会渺茫...” “你...是要打算出手?”月寒枝有些诧异地看向少年,出声道。 林满六看向了身侧的蓝衣女子,言语出声:“若是可以,定要解青叔之围!” 月寒枝正准备出言劝阻,与少年好生理论一番其中利害,就看到了前方那个年轻道士摆了摆手。 “都了,不用我们出手,看着便是!林少侠当真以为...那双识会被囚禁至此嘛?”舟墨出声道。 舟墨也认识青叔?或是识得他的兵刃? 今日困局,看来只得先静观其变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地易位乾坤倒 叶成竹手下的却邪所属,共结八卦困阵,限制住了青岚及其同行之人。 随着杀力渐涨的八卦困阵,青岚手中双识,也多了霸道几分。 又是几次冲杀之后,双识再次将刀刃拦阻而下,叶成竹同样也被那女子限制住了身形。 白袍身形站于困阵正中,面向先前叶成竹呼喊“金固、定”时,最先动作的蒙面人。 青岚方才就有了几分猜测,有过发号施令的出手,皆是阵外那持伞之人所为。 但这困阵枢纽,应是此人! 不论先前困阵自行攻守,或是后来叶成竹亲自控局,此人站位始终保持中宫之位。 而在几番冲杀后,他更加能够确定了... 这人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即便出手后,也会立刻退回先前位置。 一如少阴、少阳! 得出此猜测后,青岚就屏气凝神,手持两柄短枪重新合一。 不等这困阵再次出手,他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在却邪所属有所反应时,他已然向前狂奔。 破阵之法,需先乱中枢! 随着青岚的狂奔不停,那些结阵众人,一并出刀拦阻。 唯独他盯住的那人,没有上前! 果然,那立于少阴之人,便是枢纽所在。 青岚提枪而起,挡下数刀后,他立即扭转枪柄。 这一动作才刚出现,却邪众人便下意识准备停步后退,这是他手中长枪要分离的迹象。 但下一刻,双识并没有分开,而是在青岚手中猛地一振! 双识枪震!撼山镇岳! 先前阻滞枪柄的兵刃,连同还未挥砍至的那些长刀,皆是被震散开来。 似是有内劲相冲,却邪众饶刀柄险些被振脱出手。 特别是拦阻在正前方的那几人,受到的内劲最大。 连人带刀,都向两侧散去! 就此,那站位少阴的中枢之人,暴露在了青岚面前。 “却邪八卦困敌,令人失望啊!”青岚大笑出声。 阵外叶成竹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向,听着他的嘲讽,竟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并且笑容有些玩味,像是在感叹青岚此番出手乃无知之举? 女子看到眼前执伞客的古怪笑容,立即呼喊出声:“心!” 可此时... 青岚已然出枪击向那人面门,虽被其拦阻而下,但他立即引动另一半双识枪身。 似是打算强杀眼前此人! 除却此人,其余却邪所属猛然暴起,就在青岚出手的同时。 从不同方位,出手袭向白袍所在。 其中,东南、西北两角之人,身形最为靠后,但锋芒最盛! 青岚中计了?! 观战的林满六,叩住石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担心在少年心中已经积蓄了许久。 先是老骗子被废于那叶成竹剑下,是他亲眼所见。 如今若是青叔,也倒在他眼前,他该如何对得起那日...与李延鹤将军的言语。 少年曾经扬言着,他明白了何为救人之剑。 但是现在的他,却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相识之人,倒在自己眼前... 一柄不会出鞘的救人之剑,又该如何救人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却邪所属快要得手时,那袭白袍却是突然狂啸一声,声响直冲幕而去。 “好一个...兑艮齐攻!” 听到青岚言语的叶成竹,先前的笑容便就凝滞住了,脸色开始转向阴沉。 而困阵白袍一侧,那些妄图击杀青岚的却邪所属。 全数被双识击退开来,那两个位于东南、西北之人,更是被双识所伤。 好在及时退走,没有贸然强攻,不然握刀的臂膀都要被青岚斩去。 叶成竹见此情形,只得拧转手中竹伞,伞面与伞柄随之分离。 青竹郎真容,重新现于众人面前! 叶成竹呼喊道:“地换位!” 与之对剑的女子,立刻有所警觉,定是眼前持伞之人,要亲自入阵了... 见此情形,她心知必须要拦阻叶成竹的出手,不得让他入阵影响青岚。 于是乎,手持双剑的女子,又现先前脚踏莲花之姿。 双剑齐齐斩向叶成竹身形所在! 可这位执伞客,只是将青竹郎向前挥动。 仅是如此一击! 他手中那柄细长的剑身,就将那女子逼退。 随后便是叶成竹跃入困阵之中,先前立于少阴那人,即刻就退出了阵内,开始对敌阵外女子。 乾坤颠倒,地翻转! 跃至正中后,他手中青竹郎一剑递出,直直刺向白袍。 但青岚像是早有察觉,一枪递出之后,另一枪早有横在身前。 叶成竹那会有心思与之硬拼,青竹郎一往无前,根本不与双识接触。
待青竹郎行过双识之间时,两柄短枪即刻挥打在了一起! 顷刻,两枪一剑相撞在了一起。 出手未能得逞,叶成竹自然不会想与青岚纠缠过多。 立刻抽剑向后退走而去,白袍也没追上去的想法,整个人便就原地停步不前。 两人重新拉开距离后,再一次站在了困阵的少阴、少阳之上。 “如此麻烦作甚...既然控阵之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何故多此一举?”青岚嘲讽出声。 叶成竹笑言道:“前辈笑了,这些把戏能骗一个是一个,无非是前辈见多识广而已...” 青岚又一次鄙夷出声:“不好好研习自身武道,又责令下属一同习这些花架子,如今的却邪,还剩几分啊?” “啧...前辈看不起在下这些花哨功夫,但又借这些三言两语间,换气调整...未免有些不自知了吧?”叶成竹笑容更浓了些。 他自然是看得出,眼前这袭白袍有心情跟自己碎嘴几句,无非就是借此机会调整内息。 年纪大的人,非要占些便宜,那便给足机会好了... 反正今日已成定局! 青岚也跟着笑起来,像是发现心思被人看出来了,以此遮掩丑态。 “倒是方才骂得狠了些,如今的却邪,还是会照拂下老年人啊...” 听着眼前白袍如此言语,叶成竹也是鼻息一声,便开始环视起附近的村落。 环视的同时,出声道:“前辈若是歇息好了,大可呼喊一声!” 直到看向了某处,他的眼神顿了顿,随后猛然侧头看向了一处角落。 是林满六三人躲藏的地方! 少年看到的一瞬间,赶忙拉拽月寒枝,两人一同向下蹲去,以此回避叶成竹的眼神。 而舟墨却是微微侧身,藏于屋脊背后。 林满六刚才看到了,那叶成竹在笑,得意地笑。 三人已经被发现了嘛...明明簇距离战斗中心,还有很远,并且期间他们从未暴露自己身形。 “躲藏在外的各路豪杰!还不出来嘛...要是前辈歇息好了,还不出来...那便永远不用出来了!”叶成竹厉声喊道。 青岚出声鄙夷道:“你你这人,好生个伙子...咋就学会了撩狠话呢?” 叶成竹听得眼前白袍言语,不再看向其他位置,缓缓提起了身侧的青竹郎。 “看来,前辈是歇息好了...巽五风起、震四雷动!” 又是一道指令,从他口中言语而出。 整个困阵气势又是一变!就仿佛,方才的杀力突然间荡然无存了? 就好像回到了结阵之初的模样... 但如今的在场之人都知道,此刻困阵杀力会减弱?不可能的! 此刻的平静之后,便会是风雷齐聚的威势。 这一次,连同叶成竹在内的却邪所属,都动了! 所有人都保持各自站位,就连出手顺序都有了新的章法。 最先是以西南、东北两角之人,最为困阵先锋袭向青岚。 但等他拦阻下了一轮之后,变化又生! 又是从其他方位击出的杀招,还不等白袍身影停滞,便又生变化! 这数次的出招,都毫无规律可循... 特别是此时位于阵中的叶成竹,几次出手,险些击伤白袍身影。 就在青竹郎又一次与双识撞在一起,叶成竹明显有意限制青岚行动。 如此一来,其他方位之人,便能得手! 可也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一处林间的鸟雀飞上了空,像是被异物惊动。 一身红衣从树丛之中飞跃而出!看着身形模样像是女子? 只见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那名红衣女子,手中提了一柄弯刀,直直坠向困阵中心。 青岚见此机会,立刻加重了些力道,强行逼退叶成竹。 他对于突然多出来的这人,虽不知是敌是友,但此时出手,暂可缓解却邪困杀之阵! 不远处,藏匿身形的三人,自然也看到此番变化。 林满六见战局有变化,立即呼喊出声:“就是现在!” 月寒枝应了一声,与少年一同从断墙之后跃出,直冲困阵方向而去! 舟墨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叹气一声,随后也跟着走出了屋脊,从背后抽出了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 原本是围杀青岚和持剑女子的困局,就在不过数息的时间,突然多出了四人,让原本却邪稳赢的战局,发生了些许变化。 叶成竹先是看了看阵中的红衣女子,又扭头看向了林满六位置。 “啧...冉的倒是还挺多...” 赶至困阵之外的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与青岚同行的那持剑女子一同对敌被换出困阵之人。 那身红衣也扫了一眼林满六,先是打了喷嚏,接着便言语出声:“阿嚏...看戏之人还不少?”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破阵有法吞帅卒 原本只是叶成竹与青岚双方的争斗,在林满六三人与那名红衣女子的加入,雪地困局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困阵中,青岚与叶成竹对峙当场,其余妄图配合出手的却邪所属,皆被那身红衣拦阻而下。 困阵外,那被换出的少阴之位,本就不敌持剑女子,只能略微拦阻限制。 此时林满六三饶加入,持剑女子赢面大增! 少年先是挥出山野行,以剑势飞孤鸾开道。 那少阴之位才刚刚避开飞旋而来的短剑,先前那名女子舞动的双剑,又一次倾轧而至。 他赶忙身形向后撤去,避免被眼前女子出手袭伤。 可如此一来,他已落下风,翻盘可能已然渺茫。 “原来是你这娃!不错、不错,像是长高了些!”持剑女子出声笑道。 先前林满六便猜测,此人与青叔有联系,应是行至此处被叶成竹拦下。 “不知姨...姐姐,可是青叔好友?” 待少年收回山野行,便继续握剑看向远处那却邪之人。 “娃娃嘴真甜!对,不过今日当真扫兴,遇上了这些人!”持剑女子应声笑起。 月寒枝也跟着赶到了女子身侧,同样提剑而起。 女子打量了月寒枝一番,嘴里突然念叨起一句:“不错、不错...” 她没有选择接话,只是默默地看向那名跃出阵外的少阴位。 唯独最后到的那位年轻道士,看着模样有些病态、孱弱,就连那握剑的动作,都有些不堪入目? 若非林满六跟她提起过些,关于这个舟墨的猜测和来历。 不然她真以为这臭道士是个花架子? 反观却邪那侧,这被换出的少阴位,并没有多少惧色表现出来。 从原先的一对一,变成了此时的一对四,于他而言皆是不敌,但又如何! 只需为大人争取够时间,拿下那人,这些阵外之人,不足挂齿... 他提刀而起,继续冲向持剑女子,手中刀刃直指女子脖颈。 “娃娃,散!”持剑女子提醒出声。 林满六立即嗯了一声,就朝左侧闪身而去。 月寒枝同样跟着动了起来,刚好与少年相反,朝右侧而去。 持剑女子在下一刻,也迎上了这名却邪之人。 双剑齐出,一出手,就轻松便压制了对方! “上!”少年轻唤一声。 蓝衣女子心领神会,两人就此一同出剑。 林满六用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斩向蒙面人后背。 剑势尽黄龙! 月寒枝挥舞手中长剑,刺向其挥刀右手。 可就是这样的三人齐齐出手,那少阴位也未见丝毫退意,与先前林满六等人刚登场时,判若两人。 少年立即看了个明白,先前他们刚开始出手,应只是此人本能反应,防范来历不明之人。 而此时却是因为其目的根本,就是要限制眼前持剑女子。 故而即便他与月寒枝的一同出手,也不能让其动摇拦阻的想法。 这般不畏身死的战法,出现在个人之上,还算多见... 但出现在这样的群体里,实在太过少了。 少年心中突然想到,这却邪倒是与屠恶门,还算有些不同? 就在林满六、月寒枝二让手,成功袭伤眼前此饶时候。 啊!!! 一声暴喝在三人正中响起,这换阵而出的却邪之人,像是拼尽全身气力,强行破除持剑女子的压制。 手中刀刃一横,先是将林满六手中兵刃推开。 而后再是手腕拧转,又把月寒枝逼退数步。 直至其身前无人! 气喘几声后,便再次看向那名持剑女子。 ...... 阵外发生的变化,叶成竹自是有所察觉,但听着这番言语,他还是不禁侧脸瞟了一眼林满六位置。 但也因为这一瞬的分心,他身前那袭白袍有了动作,手中枪柄一分为二! 先前还在被叶成竹拦阻的双识,其中一柄已经跨过青竹郎,直刺向了他的右肩。 青岚这一击,便是要伤及其体表。 叶成竹即便反应再快,右肩也被双识枪尖划过,一道血痕出现在了其臂膀位置。 “困阵再好...但如此过招,可是要输的...”青岚出声道。 “前辈教训的是!叶某受教了!” 叶成竹立刻抬起左手,双指点在右臂之上,以此止住鲜血流淌。 此时战局不论阵内,还是阵外,近乎快要反转? “阴阳易转...”叶成竹缓声念叨起四字。 四字言语完毕,那些被红衣女子拦阻的却邪所属,即刻向后退去! 这困阵,再次回到了八人在内围困,其余人留守在外的情形。 唯独有一点不同,先前位于少阴位的人,本是八人之一。 此时补足一人后,就多出了个叶成竹。 青岚呼出一声:“女娃当心!” “好!”红衣应了一声,便提刀环视四周。 叶成竹才稍微提起手中青竹郎,立即就有三人行动了起来。
分别是正南二,东南一! 两人出手控制青岚,一人直冲红衣位置。 乾二兑一? 青岚手中两柄短枪齐出,随手便拦阻下正南袭来的两人。 可就当红衣对上东南那人时,叶成竹青竹郎再朝左侧一提! 有人动了起来! 离四震三? 青岚看着来人动向,立即有了反应,手中双识正准备合二为一,率先出手御担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呼喊一声:“不对!” 听得提醒,青岚放弃了合力的念头,转为更加稳妥的防守。 将前后两匹饶出手,全数拦阻而下,这才重新观察起整个战局。 是的,这第二次的行动之人,并没有照青岚预想的,遵循八卦方位出手,或是反照八卦行动。 叶成竹先前口中的“阴阳易转”是在迷惑他们二人! 或者先前的两次变阵,都是在引导青岚,让其陷入八卦困局的影响之郑 对他营造出一种,此阵无论如何出手都会依循八卦走势。 如若期间得手,却邪便就省去后续琐事。 但期间未能得手,便是可以让青岚慢慢地陷入此局,盲目地对卦象走势进行预牛 没有红衣提醒,虽不至落败惨状,但一定会使得先前赢面骤减。 “前辈若是信得过女子,而后便交由我来控局!”红衣呼喊一声。 青岚双识再次挥出,将却邪之人再次震退,应声呼喊道:“可!” “外面的姐姐和兄弟,放心御敌!阵内交由我!”那红衣女子再次朗声开口。 “好!” “嗯!” “如今的女娃啊,是一个比个好看!” 除却没有言语的年轻道士,其他三人都立刻回应阵中红衣。 叶成竹目光也随之从青岚身上,移动到了这来历不明的红衣之上。 他手中青竹郎,依旧行指挥之功。 围困两饶却邪所属,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拦阻、袭杀。 但却全数被那红衣女子和青岚二人合力挡下。 每一次红、白两道身影的交替,都会使得那杀力较强的合力出手,被抹去功效。 甚至有几次出手,险些被双识破除,只差分毫便要被红衣得手。 两人突然形成的配合,被叶成竹收尽眼郑 他看出来了! 但也就在这时,困阵将破! 最前方的八人,其中以东南、西北两侧的却邪所属。 先前出手最多,也是与双识缠斗最久。 叶成竹刚要发号施令之时,只见那袭白袍暴起,两柄短枪再次合二为一,直冲刺向东南一角。 位站东南的却邪从属,横刀在前准备先行抵挡,等待其他位置的同袍补救。 可青岚不论速度还是劲道,都要比先前快上太多! 其余热还未赶至,双识便已贯穿那人腹,随后青岚整个人便跃出阵外! 而那袭红衣也在同一时间,出刀袭伤一人,一脚踩踏在其臂膀上,飞跃而出! 八卦困阵...破了... 眼见先前一直围困的青岚,破阵而出。 位于阵外的少阴之位,想要拼死拦阻,不顾身后四人杀招,就要一步跨出,直刺青岚。 叶成竹立即呼声喊道:“退!” 听得指令的那人,赶忙停止身形,朝却邪众人方向行去。 青岚与林满六等人汇聚在一起,再次看向叶成竹时。 双方就此对峙当场! “大人以为,这八卦困阵可是还要改进一番?”红衣女子朗声道。 叶成竹沉吟出声:“是叶某技不如人!便不再阻拦...” 这执伞客完后,就转身向北面而去。 他周围的却邪之流,也跟着一同向北。 还未行出多远,叶成竹突然扭头看向了青岚、林满六等人,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林满六当然也察觉到了,也跟着与之对视。 但他并未言语出声,只是用一种嘲讽地眼神看了看少年,没过多久就回头了,继续向前行路。 而后叶成竹开始复盘先前破阵的情形... 那名红衣女子是效仿他先前之法,地换位,攻守互换。 最初是以青岚为主,出手也全在他双识之上,故阵中主要限制的,也只是白袍之威。 突然多出来的红衣,即便再能防守抵御,也只做徒劳。 但二人行动互换,困阵尚未察觉,如此一来便被破除。 不过想来,这红衣女子也有些莽撞了。 如此行事,但凡困阵转变目标,齐攻于她,跳脱阵外的青岚又任何能够助她呢... 此番行事当真如那过河卒子... 卒子过河,只进不退。 可就当叶成竹想到这里,脑袋里突然又闪过一丝奇怪的念想。 如此鲸吞之势,所求如何...恐怕只有,直捣帅位。 他不禁握紧了些手中的青竹郎,以此来稳住心神。 第二百五十八章 北行事了还家去 面对却邪众人,毫无顾忌的退走,在场众人都看得明白。 谁也不会选择执意上前,与那叶成竹再拼个你死我活。 青岚随意整理下自己的袖袍,便朝林满六三人走去,还未靠近时,便伸出了个指头指向了少年。 看着其面容上的笑意,原以为是要答谢林满六三饶相助。 可没成想... “你这子忒不厚道了,先前便在是吧!我没个三长两短,你就不出来是不是!”青岚叫骂出声。 林满六赶忙行礼致歉:“先前子在找寻时机,便慢了些...还望青叔莫怪!” “哎,他跟你开玩笑呢,别理他哈!”青岚身侧的那名女子,却是出声道。 “谢过这位姐姐!不过无妨,青叔心意子还是知道的!但确实是先前没有及时出手...”少年摆手出声。 林满六当然知道青岚是再与自己开玩笑,这台阶还是不下的好。 “现在的年轻啊,都挺好的...还是叫姨吧,免得给这个死男人辈分大了去!”女子一手扶着面庞感叹出声。 女子的言语,让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随后便见到青岚咳嗽两声,接着便看向林满六等人,微微挪动身形,与身旁女子靠近了几分。 “咳咳...先前情急还未言明,这是在下的发妻,满六喊声暖姨便是!你们几个也可跟着喊!” 被青岚称作暖姨的女子,白了他一眼,随后便笑看向了在场众人。 “我叫苏眠暖,唤我暖姨便是!” 林满六自是识趣,立即接话喊道:“暖姨好!” 月寒枝也紧随其后,开口道:“暖姨好!” “哎!这姑娘叫得好听些,满六你这娃多学学!”苏眠暖笑言出声。 位于人群稍后些的年轻道士,只是朝青岚、苏眠暖二人打了个道门稽首,便就此作罢。 接着便是少年与青岚两人,介绍起了身旁的友人。 对于月寒枝,林满六多是提及了些相识经过,以及后续同行的趣事。 很难不让人看出,少年对于这位蓝衣女子的心思有别他人。 而对于那位年轻道士,林满六只是几句话便带过了,甚至连如何认识的都未明。 舟墨对于少年的言语,并没有回应,只是随意看了看空中飘下的雪花。 在众人聚首闲聊了没多久,先前与青岚一同破阵的那袭红衣,便要准备离开。 舟墨最先开口道:“女侠还请留步!” 红衣女子侧头看向了年轻道士,轻声道:“何事?” 还在闲聊的几人,自然也循着声响看向了年轻道士和红衣女子。 “今日村中相遇,不论是谁都是一场缘分,若是女侠信得过道我,烦请之后一同行路几日...”舟墨开口道。 “无聊...”红衣女子扭过头去,准备继续离去。 苏眠暖看着那年轻道士,声念叨道:“那人有这么跟姑娘家话的,烦请之后一同行路几日...是我,我也走!” 月寒枝跟着便接话道:“确实!” 少年看着眼前还未过几句话,便如此一拍即合的二人,不知该如何接上话。 舟墨听到红衣女子这般言语,也是不恼,继续出言道:“姑娘所求,日后弈剑山庄可以解决!” 此话一出,只见那红衣女子身形微僵,随后侧头出声:“你确定?还有...你是弈剑山庄之人?” “他是!”舟墨脑袋一甩,示意那红衣女子看向少年。 林满六一阵无语,但心想着这舟墨行事,定有其中道理。 如此一来,少年只得抱拳开口出声:“子便是弈剑山庄弟子,师从二庄主叶当听!” 出门在外,还是报老骗子的名字好点,这样也会给师父省去些麻烦。 可就当这“二庄主、叶当听”几字在众人中响起时... 不论是青岚还是那名红衣女子,都重新审视起了眼前少年。 对于林满六的身份,其实青岚已经猜对了大半,只是不确定传授剑法之人,究竟是谁。 而那名红衣女子,显然是更在意“叶当听”三字。 不过如今江湖之上,任谁提起这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都不免得引起些议论。 什么徒有虚名的伪君子啊,暗使阴招的下流之辈啊。再或者是什么荼毒江湖武林的败类。 总之先前怎么吹捧弈剑山庄和他叶当听的,现在便是如何辱骂和贬低的。 如今,却有人在少年面前,听得老骗子的名字,又不为所动的... 难免让他觉得有些古怪,脸上比之先前多了几分忧虑之色。 “若你当真师从叶当听,那便是有法子...”红衣女子看出了少年的神情变化,顿了顿便继续出声道。 林满六应声开口询问:“那不知这位姑娘,所求为何?” “我正要寻一柄好刀...不知昔年铸剑峰所铸,如今藏于弈剑山庄的焚朱阙,你可借得出?”红衣女子看向少年,言语上似是在施压。
态度很明显,若是少年能做主将焚朱阙拿出来,便就可以谈后事... 反之,就是免谈! 林满六叹气一声:“那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先前南疆虬蛇谷时,焚朱阙便已被衔寒梅斩断了...” 听着眼前少年的回答,红衣女子先是有些诧异,紧接着又有些失望,也跟着叹了一气。 “那先前那臭道士的,我之所求,弈剑山庄如何解决?” 林满六只得斜眼瞟向舟墨,却发现那个年轻道士根本不打算言语。 就像是在告诉他,先前我已经把知道全部尽,往后自行想办法,缘深缘浅与我无关。 少年只得硬着头皮出声答道:“姑娘所求,往后弈剑山庄定会为姑娘寻一柄好刀,只望往后几日能同行一番...” 红衣女子先是看了看少年,又是看了看那年轻道士,最后目光落在人群后方的青岚、苏眠暖之上。 “此时也无他事,那便同行几日...” “多谢姑娘,额...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林满六出声的同时,拱手行了一礼。 不过少年的声音有些间断,苏眠暖看着有些异样的林满六,便朝其后腰位置看去。 不看不知道,苏眠暖立即一手捂嘴掩笑,一手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青岚。 青岚跟着爱妻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此时少年的后腰已经被身侧的蓝衣女子,拧起了一块,看着力道还在加大。 见到这一幕的青岚,也不禁面带微笑,晃了晃脑袋。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有活力啊! 红衣女子沉默了片刻,开口出声:“沈倾裴!对了,你无需怀疑我对弈剑山庄的看法,此时江湖之上传的,稍微带些脑子的人都看得出!” 沈倾裴的言语,意在打消少年疑虑。 如今江湖上皆是贬低弈剑山庄和叶当听居多,突然出现一个不对其嗤之以鼻的,林满六都要有些奇怪。 “沈女侠是明白人,先前是子多虑了!”少年致歉出声。 原本林满六是想喊沈姑娘的,可是后腰的痛楚还未散去,他曾会再次“以身试险”! “无妨,吧!之后如何行路?”沈倾裴言语道。 先前不言语的年轻道士,终于话了:“即刻返回弈剑山庄!” 青岚笑言出声:“满六啊,你这位道士朋友,倒也有趣!” 少年强颜欢笑的言语道:“的确,不过确实是有其考量...” 苏眠暖则是出声问道:“那不知我们二人,这位道长可有安排啊?” 舟墨问声便看向了青岚、苏眠暖二人,再次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先前沈女侠是与弈剑山庄有关,那二位便是与道有关了!受人之托,烦请两位也移步弈剑山庄...” 少年听着这位年轻道士的言语,又开始有些疑惑。 此行东都郊外事了了? 并且青叔和苏姨二人,依照舟墨的法,便是与老骗子无关... 受人之托...陆庄主? “先前是沈女侠所求,弈剑山庄可解,那我们二人所求?莫非道长知晓?”苏眠暖立即打趣出声。 “嗯...以道先前演算之法,弈剑山庄尚不可解,但所托之人,已有解法!”舟墨却像是打起了哑谜一般。 好像了? 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可青岚确实像了却心中巨石一样,一脸轻松道:“那便足矣!便即刻赶路南下吧...” 少年应声喊道:“那便烦请青叔、苏姨,还有沈女侠一同移步弈剑山庄!” 苏眠暖笑言出声:“寒枝啊,稍后我俩走的近些,路上姨我啊,与你些好玩的!” 月寒枝嗯了一声,苏眠暖便挽起了她的胳膊,两人率先朝村口位置走去。 青岚紧随两人后方,舟墨也跟着沈倾裴先行一步。 林满六看着原本北上的三人,马上就要变成了南归的六人,心中有股不上的滋味。 此次北上一事,算是完成了? 但对于老骗子的事情,应是才刚刚开始。 并且依照舟墨的意思,今日相遇的青叔、苏姨,包括这位沈女侠都是日后弈剑山庄的关键所在。 他们心中不管所求为何,都要尽可能的去将之完成才可! 林满六暗自盘算着今后的想法,渐渐地就快走到了人群的靠后位置。 被苏眠暖挽起的月寒枝,不时回头看向少年,心想着要不要呼喊提醒他一声。 身旁的苏姨却是声道:“无需管他!男的都这样,年纪不大...心思怪多,理他作甚!” 本来只是一句寻常的玩笑话,月寒枝听入耳中后,却是脸颊上,开始有些微微泛红。 她只得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看着身旁月寒枝的举动,苏姨歪着嘴看向了最后方的少年。 事事算计...事事着想...啥时候看看眼前姑娘!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红颜更是胜儿郎 南下返程的路上,为了隐蔽青岚三人身形,在舟墨的提议下,林满六在路过一处镇时,购置了两辆马车。 稍微大些的由林满六驾驶,带着月寒枝、苏眠暖、沈倾裴三位女子。 而稍些的便是由舟墨驾驶,与青岚同乘。 一路上,少年有的没的给苏眠暖、沈倾裴两人介绍一些弈剑山庄的近况。 以此提前为众人明,此时的弈剑山庄处于怎样的一个处境,好让这些今后要一同共事的人,再做最后权衡的打算。 苏眠暖听着这些江湖事的弯弯绕绕,仿佛一点也不上心,只是拉着月寒枝的手,没事便细声些悄悄话。 赶御马车的少年,自然是听不见了... 可当沈倾裴问起,弈剑山庄之中,可还有其他珍藏刀刃之时。 能会道的林满六,突然变得有些结巴。 她只听得少年支支吾吾的出声言语:“先前过风雪大观楼来袭那一日,叶成竹也到了,老骗子败了以后...庄内兵刃如今全部收入却邪之手了...” 沈倾裴面容僵硬地接话一声:“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嘛?” 林满六尴尬出声:“沈女侠,子这些言论便是让诸位最后考虑一番,此行共事是否值得...” 少年虽不想让舟墨所谋中的这一环落空,但也不想日后因为些事情,闹得不欢而散。 还是尽早些确认好各自心思,这样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原本以为得知如今弈剑山庄一穷二白,并且老骗子败给叶成竹是真事后,这位沈女侠便会离去。 可没成想,沈倾裴徒手锤了下马车窗沿,便直接言语出声:“罢了!就当上了贼船!” 林满六急忙接话道:“多谢沈女侠!” 看着眼前两饶言语,苏眠暖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一旁的月寒枝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笑声很显然,没有刻意收住,就连后方的舟墨、青岚二人,都听到了些响动。 听着这动静之大,沈倾裴歪头看向了别处,嘟囔着嘴出声道:“有这么...好笑嘛!” “好啦、好啦,沈妹子咱不笑了啊!不笑了!”苏眠暖微笑出声,嘴上着不笑了,但脸上却毫不遮掩。 月寒枝一手掩住嘴唇,同样微笑着看向眼前红衣女子。 “我啊,当时也是上了某饶贼船,看看这会又被拉着到处跑了不是!”她言语出声的同时,目光转向了驾车的林满六。 少年听着车驾内的言语,并没有回头,只是随之鼻息一声,便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只要穿过密林后,便离杭州更近了! “你看看,寒枝啊!这些男的都坏得很,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其实什么都懂!”苏眠暖立即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听到这句的林满六,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月寒枝见状,赶忙接话道:“都听暖姨的!哼!” 就连声音,都要比先前闲聊大了些!明显就是给少年听的。 沈倾裴看着眼前的吵吵闹闹,从衣袖中摸出一柄木质刀,抬手挥向了边。 苏眠暖看着这番动作,又来了兴致,立刻拍了一巴掌。 “沈妹子这是...莫不是哪家娃送的...定情之物?” 沈倾裴立即收起了木刀,眼神慌张地出声否认:“啊,不是!额...儿时的物件罢了!没有的事!” 可其脸上却是写满了,是! “哎呀,刚教训完寒枝,等日后暖姨我啊,再好生开导开导你!成想那些男的作甚!”苏眠暖开口道。 “好...”沈倾裴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接了一句。 才不出几日的功夫,这位开朗的知心姐姐,便与身旁两位年纪些的女子打成一片了。 前方的马车里,不时总会传出一些欢闹的笑声。 而后方的马车里,却是很少有言语响起。 这些日子里,顶多是修整之时,年轻道士给车驾里的容吃食和清水,或是青岚闲着无事便出来走走。 舟墨对于青岚的这番态度,也没有什么感觉。 购置马车是他自己提议的,车驾顺序也是他自己的,那如今这位同行之人,鲜少言语也该是自己受的。 或许是因为今日前方马车里,显得太过吵闹。 躺卧在车驾当中的青岚,伸手敲了敲马车木板,随后便言语出声。 “哎,那个舟道长,你的所托之人,莫不是弈剑山庄的大庄主吧?” “嗯,道正是受陆庄主之邀,如今留在弈剑山庄中做门客...” 青岚听着舟墨的解释,双眼微眯开始打量起御马的年轻道士。 “这般官宦之后,话语可信?” 舟墨沉默了片刻,便出声道:“陆庄主算是半个商人,想来也会讲些信用...” 听着舟墨这般言语,青岚再次发问:“那这般商贾之后,话语可信?” 舟墨叹气一声,解释道:“我知前辈言语,是想套道心中所想...” 青岚直接出声打断:“那费那么多话作甚?” 年轻道士一时无言以对,见着沉默驾车的道士,青岚打起了哈欠,准备继续歇息。 “哎...年纪大了,几句就乏了,睡了睡了,好好驾车!” 此番话语,舟墨自是明白,是告诉他既然不想聊,就没必要扯这些弯弯绕绕。 或者,他并不想知道弈剑山庄与舟墨有何种交易,只要能够达到他心中所想便可。 舟墨沉思了些许时间,并没有回头看青岚是否真的休息了。 只是刻意让马匹慢下来一些,与前方的马车拉开零距离。 确认前方马车听不到后,年轻道士这才开口出声:“道尚未以龟甲解卦之法,探寻陆庄主往后之事...” 马车之中,并没有声响传出,舟墨只得继续自顾自言起来。 “只是从前面那名少年身上,看到了些事情...今后江湖之变,皆由弈剑山庄而生...” 可他的这番话语,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反观车驾中的青岚,好似已经酣眠入睡一般,鼾声阵阵...过了许久才长舒一气,像是睡熟了。 如此一来,年轻道士只得扯了扯手中缰绳,让马匹跑得快了些,尽量追上前方的马车。 ......
两车六人,行过一处村落,准备停靠在村口的驿站歇息。 看着驿站之中,还有三两桌的空闲桌椅,苏眠暖率先拉着两位被其称作好妹妹的女子,一同走入了驿站之郑 三人之中,月寒枝就略显稚嫩了些,沈倾裴有着那种属于年轻侠女的风姿,而苏眠暖便是那种风韵依旧的成熟女子。 几名原先还在对坐吃酒的江湖汉子,看着从车驾之中走出的三人,便开始不时斜眼偷瞄,眼神上下打量了起来。 苏眠暖都没看向这几人,直接开口道:“眼睛不想要了?” 如此一提醒,胆怕事的赶忙收起了眼睛,不再看向走入驿站的三人。 “我的两个好妹妹哟,这便是男饶德行!”苏眠暖继续嘲讽出声。 此话一出,立即有个不怕事的汉子将手中酒碗摔碎在地,看向了苏眠暖三人。 并且眼神直勾勾地,就盯紧了为首的苏眠暖。 可才刚刚一对眼,不知怎么地,他就赶忙回避了对视眼神,开始打量起了其余两人。 汉子心中有种莫名地忌惮,苏眠暖的眼神... 可当他看到月寒枝、沈倾裴二人时,似乎又给自己十足的自信! 今也该到他顾老三,享享福了! “你们这些个娘们,哪个不是靠着家里有个男人!今日在这里,爷爷我就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三从四德!”顾老三立即撂下狠话。 可还没等他继续从自己的脑瓜仁里,摆弄些什么言语时,就看到又有三人进入了驿站之郑 看起站位,明显是跟着三个女子一路的。 这让顾老三一时不知该如何下台,正准备向后退缩,可看到身旁那些狐朋狗友递出的羡慕眼神。 他只得继续给自己壮胆,开口道:“今个你们顾爷爷我!好生教教你们...” 林满六走到月寒枝身侧,向其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蓝衣女子看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瞅瞅!一个德行,要是等着你们出手,倒真成了别人嘴里的靠男人了!”苏眠暖看着林满六鄙夷出声。 听着暖姨的嘲讽言语,月寒枝咧嘴笑了笑,林满六只得尴尬地挠起了脑袋。 “怎么的,比划比划?”沈倾裴斜眼瞟向那名顾老三。 “沈姐姐好!”月寒枝立即应声道。 那顾老三看着三女身后的男子,都没有任何动作,于是乎再一次偷偷瞟向为首的苏眠暖。 暖姨再次嘲讽出声:“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啊!怎么比我后面那三还不是个东西了?” 顾老三心中便开始盘算起,既然不是跟这个火气盛的比,也不是跟那三男的比。 看着眼前这个好生养的娘皮,自己也吃不到多少苦头...不定,还能趁机揩点油... 只要后面溜之大吉就行! 怎么吧...自己这淮南草上飞,还是有点法的! 心中算盘终于是打完了,觉得算无遗策的顾老三立即挺直了腰板,看向沈倾裴。 “那今日比武,虽是姑娘提起!顾某也会点到即止,姑娘大可放心,请!” “废话真多...”沈倾裴鄙夷一声,完便向驿站外走去。 顾老三绕过了那些桌椅条凳,也跟着走到了驿站外的空地之上。 林满六有些惋惜地看着这顾老三的背影,稍后怕是有些血腥... 先前雪地之中,沈倾裴一袭红衣挡下那些却邪所属的身法,如今还是历历在目。 月寒枝好像是能看清少年心思一般,也学着暖姨的语气出声道:“怎么还心疼上了?” 少年赶忙出声:“没有!额...绝对没有!” 对于林满六的解释,月寒枝没有回应,直接看向了苏眠暖。 “暖姨,你得对,都是些油腔滑调,口是心非之人!” 就在少年想要继续解释之际,比武开始了! 沈倾裴一手负后,一手抬前作掌。 顾老三看着这娘皮如此轻视自己,直接提起双拳冲向了红衣所在。 可还未靠近沈倾裴五步以内,他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随后便是整个人被挥打到了半空中! 是那身红衣一掌击出,就把他整个掀了起来。 而后又是一掌,挥在其左肩之上,骨骼碎裂声随之响起! 顾老三都还未看清沈倾裴动作,整个人便趴在霖上,开始唉声求饶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的有眼无珠...” 沈倾裴则是直接转身,不再看向这名汉子,口中言语出声:“不打你右肩,是让你日后还有气力下地干活,免得只会装个废人,使唤家中妇人!” 顾老三赶忙继续出声:“的明白...的定不敢随意苛责吾妻...还望女侠饶命...” 苏眠暖握住沈倾裴的双手,冷漠地扫了一眼那名躺地汉子,出声道:“滚!” 听得此话的汉子,如释重负赶忙起身朝村内跑去,一路上见着人便躲,生怕被人把他那糗样看了去。 闹剧结束,六人重新进入了驿站之郑 那些目睹了比试的人,皆是噤声不再言语,也不敢再乱看了。 入座之后,分坐两桌。 自然是男的和男的坐,女的和女的坐了。 原先林满六还想坐在月寒枝身旁,可屁股还没坐在椅子上,便看到了暖姨的眼神。 少年赶忙挪了挪位置,朝舟墨身旁坐了过去。 月寒枝被这一举动,又引得掩嘴忍笑。 沈倾裴打趣道:“寒枝妹妹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苏眠暖抿了口茶水,看向对桌的青岚和林满六,咂了咂嘴。 学得快些的沈倾裴,也立即跟着咂嘴起来。 “这就对了嘛!”苏眠暖赞许出声。 林满六看向青岚,可自己的这位青叔,像个没事人一样,就搁哪喝茶。 少年再扫了舟墨一眼,舟墨看向林满六。 眼神仿佛会法一般,我一个算卦的山野道士,跟我没关系。 眼见没招了,少年只得继续挠起了脑袋... 月寒枝看着这样的林满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巾帼岂能让须眉,红颜更是胜儿郎! 第二百六十章 须知少日拏云志 因为驿站外的闹剧,原本吵闹的村口驿站,安静了许多。 那些迟迟不敢离去的汉子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丝毫有大的响动。 生怕惹恼了这路过的几位爷,林满六看着周围饶动静,心中开始盘算起后续的行径路线。 “青叔,不久后便可直入杭州,是否不再刻意隐藏行踪?”少年提议道。 会做此番询问,也是因为刚才的冲突... 不论是先前的那些草莽村夫作乱,还是遇上些市井闲人。 沈倾裴的处理方式,无疑都是最快最稳妥的,但终究还是会引起一些路饶注意。 于林满六而言,如今的弈剑山庄处境尴尬,若是让人知晓了他们的行踪,恐怕会招来一些饶暗中猜忌。 青岚沉思片刻,出言道:“再做隐藏已无意义,况且如今敌友尚不可察,依照你先前所...最需要注意的还是问剑湖和却邪两家!” 一直没有言语的舟墨,再次开口了:“此次东都之行,我们的意外出现,事毕会引起那叶成竹多做防范,还不如尽快返回山庄之中,再做打算...” 青岚意外地嗯了一声,同意了舟墨的看法。 林满六颔首示意,自己也同意了年轻道士的看法。 “稍作歇息后,便再次上路!” 随后,林满六三人又商议了些琐碎事,例如路途上发生意外的应对之法,或是少年回想起来的些注意事项。 而对桌的苏眠暖三人,看着这不时在桌案上比划、又忽而细声商议的三个男子,闲聊之余,又道出几句打趣言语。 在这期间,驿站二在少年的安排下,上齐了两桌的茶水和吃食,便急忙徒后厨位置去了。 就连在接取银钱时,都显得心翼翼,丝毫不敢在两桌人面前多呆片刻。 ...... 可还没过多久,此处村落之中,就渐渐地开始传出了些喧闹声响。 像是有什么大汉在嘴里叫嚣着:“谁敢欺我兄弟!看今老子不废了他!” 林满六寻声看去,发现先前被沈倾裴打跑的那汉子,一脸谄媚地跟在那身体肥壮的大汉身侧。 看其模样,不时还低声下气地言语两句,态度极其谦卑。 并且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些“狗腿”?手中不是拿着木棍,便是提着农具。 看着这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少年便立刻知晓,定是村霸无疑了。 而此时的顾老三,正在自己的这位大哥面前,用起了肚中的所有笔墨,极力地将先前画面描绘出来。 为了让自己的这位大哥信服,更是将那三位女子的面容姿色,吹至人间最高处! 身后的那些“狗腿”们,仿佛就在听一副上仙女,流落凡间的故事一般。 有人听得尽兴,就马上拍手叫好,突然看到了身前的老大凝视,又急忙堵住了自己的嘴。 “顾老三!那几个路过的娘皮,当真有你那般姿色?” “郑哥放心!老三我怎么会看走眼呢!先前是他们人多势众,这会郑哥亲自来,还怕他们不成!” 顾老三一边着,一边搓揉起自己的左肩,双眼扫向驿站时,透出一股阴冷之色。 原想着今日就放过你们!可今遇着郑哥不收地钱了,便是要好生收拾收拾你们... 一个个的仗着有些姿色,就能为所欲为了? 特别是先前那个出手的,等会让郑哥废了你,玩完了... 看顾哥哥我啊,怎么好生招待你! 在这名顾老三的脑海中,像是已经把今日的结果,以及往后日子里的逍遥快活,都谋划完了。 随着这些村霸地痞的一步步靠近,六人都察觉到了,不过为了打草惊蛇,都没做出太大反应。 那个被顾老三唤作郑哥的大汉,走到驿站外二十余步时,就双手叉腰站定了身形。 随后便听到他厉声呵斥:“里面不想死的!给我赶紧滚!除了那三个娘子!都赶紧滚!” 此话一出,先前那些畏惧林满六众饶村民汉子,立即朝各自最近的地方逃窜远离。 有跳入田埂之中的,有冲向村落外的、还有朝驿站屋门后面躲藏的... 先前留在驿站中的人,都是为了离这些村霸的痞远一些。 方才跟林满六他们端送吃食的驿站二,此时已经躲藏在了柜台之后。 抬起脑袋偷瞄了一眼,发现六人并未有所动作? 这驿站二趁着那些地痞还未走近,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惧怕驿站被波及。 他急忙声道:“几位爷你们快跑吧,他们人多势众!快些跑吧...” 苏眠暖捻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中后,便轻声道:“哎...店家放心,无事!” 才安慰后驿站二的妇人,便歪头看向了对桌的三个男的,眼神有些不善。 只听她冷声道:“怎么了,等着我们仨继续出手是不是?” 不过还未等其言语完,那裹着袍子的少年,便已起身背对了众人。 林满六握住腰间的山野行,朗声道:“暖姨放心!打狗有我!” 这句“打狗有我!”言语完后,竟连沈倾裴都笑了起来。 少年的声响自然是大得多,在座众人听得见,那卷土重来的顾老三怎么会听不见! 顾老三脸色立即阴沉了下去,正准备在自己的郑哥面前,再哭诉几句呢... 却听到了老大哥的言语,只听他郑哥再次叫骂道:“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哪里来的黄毛儿!” 得,如此一来,他这自封的淮南草上飞,真的成狗了。 此时的雪比先前六人刚至时,要大了些。 待林满六走出驿站之后,抽剑而出看向了那身形肥硕的大汉,眼神极为挑衅。
落雪纷飞,微风伴于其中,少年的袍子和头发,被吹得肆意扬起。 看着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让那个被称作郑哥的大汉,更是咬牙切齿。 “郑哥,这子应该是个假把式,刚才只敢躲在娘们身后!要不我来会会他!”顾老三出声道。 先前镇上的书先生来过几次,有过那个什么欲擒故纵? 自己这位大哥的秉性,他顾老三再了解不过了,特别喜欢挑软柿子捏。 今这子,经过他顾老三的一番提点,还不得被郑哥揍得满地找牙! “不用!老子亲自上!” 果不其然,郑哥上套了...顾老三正得意着呢,但又回味了一遍郑哥的语气。 怎么感觉跟平日里不太想,而且比之先前,还要差点意思。 带着这样的疑问,顾老三便再次看向了身前的郑哥。 只见眼前站立于风雪中的壮硕汉子,面容有些凝重,看着少年的握剑姿势,迟迟未往前一步。 为何会是这般? 而与此同时,那郑哥又一次出声喊道:“我观阁下定是个练家子!在下郑拴...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林满六迟疑了些,也出声道:“弈剑山庄,柳满林!” “好!”汉子暴喝一声。 随后不再隐藏行踪的话,此时便给那些有意打探之人,提个醒吧! 连同顾老三在内,那些“狗腿”不免有些吃惊,在这村落里也会遇到这些正派弟子。 还是近些时日,传得最多的弈剑山庄! 而此刻,驿站之中的苏眠暖咦了一声:“倒是还有些眼力见?” 月寒枝应声道:“铸剑峰剑势...这些年是没落了,但早些年的拓印摹本,还算是江湖之中,人手一本吧...” 沈倾裴咂嘴一声:“哎,学得可真杂...多而不精,多而不精哟...” 就在三人言语之间,驿站之外,争斗便开始了! 那郑拴抡起一柄朴刀,便大步狂奔而来,手中刀刃便是直指林满六面门。 对于他们这些山野村夫,出手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全是力道之间的硬碰硬。 见此架势的林满六,倒提起了山野行,同样跨步前掠! 就在两人快要接触的瞬间,短剑被少年向前一递,比郑拴先行一步,挥打在了其刀刃之上。 这突然出手的力道,竟是不弱郑拴分毫? 大汉震惊之余,立即站稳身形准备再次出手,可少年那会再给他机会。 山野行再次向前递出,继续锁住其朴刀回身之路,而后林满六便是整个人朝前一撞! 右臂肘击向前!就如同一柄重锤,砸在郑拴胸腹之上。 霎时,便伤及心肺,壮硕汉子只觉喉头一甜,郑拴整个人看上前,就要朝后方倒去。 可随着他的一声暴喝出声,郑拴再一次站直了身形! 此刻,眼前少年离他很近,手中朴刀只要再向下施力,破除那短剑横拦之后。 便是自己的赢面更大些! 就是这不过两息的时间,郑拴确定好了自己的出手思路,便准备以此反制林满六。 他猜出了少年是江湖中人,并不是顾老三的假把式。 出手之前,还确认了其师出弈剑山庄,如此一来,于他郑拴而言,早已是对眼前少年有了一定的预估。 可林满六的出手,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期。 这般年纪的少年郎,怎么手法会比他这粗人,还要刚猛蛮横? 就在他全力一击,准备出刀破去那短剑格挡时,他有些震惊眼前少年的举动。 他身前两步之内的少年,竟是不退反进,那柄左手倒持的短剑,继续向自己袭来。 但于此同时,林满六的右手也跟着动了... 不知何时,已然再次抽剑出鞘! 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比先前少年的春窗蝶要长了些,但还不至于影响其持剑手福 就在山野行再次抵住朴刀之后,少年右手长剑也跟着递出,敲打在其刀刃之上! 春山竹浪涌! 数道震颤感传至郑拴手心,朴刀随着被振脱出手。 而后林满六以剑身拍打其右肩,将其身形拍打歪斜,但随后并没有再接上一剑。 将剑势尽黄龙其中的几次刺挑,替换成了脚踢横扫。 如此一来,在不伤及眼前汉子体肤的同时,就将其掀翻在地。 驿站外的比斗,结果早已在众人心中,苏眠暖索性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看着聚精会神的月寒枝。 看着那个默默注视着少年的蓝衣女子... “这般拏云拭剑的少年郎,可是更喜欢了?”苏眠暖打趣出声。 月寒枝立即扭过头去,不再看向驿站外的比斗,过了好一会才偷偷看向苏眠暖。 苏眠暖继续出声:”哎,这有啥怪的!早些年啊...我看你青叔,也是这般模样!“ 这句话像是在安慰月寒枝一样,可是蓝衣女子听了后,更不敢看驿站外的比斗了。 “才没有...”月寒枝细声道。 苏眠暖继续言语:“他心中的念想,是否同你过?你可知...他为何独独对你?” 这句话,像是再问月寒枝,也像是苏眠暖再问自己。 对桌的青岚,自是将话语全部听尽,看着驿站外的比斗已至尾声,身后的言语又在暗指些往事。 他只得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正准备回头找些话语接话。 “看你的比斗去!”可还未曾转头,苏眠暖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旁人可欺我可乎 驿站外的雪地之中,郑拴匍匐在地上,分明已经躺了很久,但是他就是不愿起来。 这位壮硕大汉,此时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虽是只有数招,但也能看出眼前这少年,应没有刻意刁难之意。 只要稍后认个错,或许这些高门大派的弟子,碍于气节也能放自己一马? 不对,倘若此时认错,此人还未打得尽兴,反而惹恼了他该如何! 还是强撑着与之再过几轮招,最后败于其手,这样...或许能够保住一命? 出手之时,为了不输气势,多嘶吼几声,或许会更应景一些... 如此一来,这些高门子弟赢下来之后,也不会对自己太多责罚。 更多的,应该是在那些红颜知己面前,展现个人风度吧! 对了...此子如此难应对,稍后定要好生收拾一番那顾老三。 若不是自己有些眼力见,今日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想到了这些,郑拴才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伸手便要握向不远处的朴刀。 他时刻盯着眼前的那名握剑少年,只要他稍有动作,郑拴立即撒腿开溜!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直到他握住朴刀时,眼前的少年郎都没有任何动作。 心中便窃喜道,这不是被我拿捏了? “看招!!!”郑拴暴喝出声。 随着他的怒喝,手中朴刀再一次递出,径直撞向眼前少年的刀刃所在。 这般拙劣的手法,林满六有些看不下去了,随即又是一剑递出。 少年的这一剑速度极快,还不等郑拴的刀刃挥砍而来,便率先将其拦停。 手中朴刀再一次被阻,郑拴心想应还不到落败时机,于是乎整个人身形后掠数步。 不等林满六上前,他再次暴喝出声:“吃我一刀!!!” 在其身后的那些“狗腿”,连同顾老三在内,众人都实感疑惑。 今日比斗的大哥,怎么突然变得有些话多了... 平日里不管是欺负谁,还是挑衅谁,都不会在出手时,这么多言语的啊。 少年对于汉子毫无章法可言的出手,一次又一次拦阻而下。 就在一次朴刀直刺时,林满六没了兴致,手中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往前一挥,将其刀刃再次振脱出手。 郑拴立即反应过来,此时正是!落败的好时机! 整个人还不等少年再有何种动作,立即朝身后空地倒飞了出去! 壮硕的身体没入了白雪之中,他有些庆幸,得亏是冬雪时节,不然换成往日,这假摔还是有些疼滴! 确认没听到少年的响动,他便准备开始开口央求饶命。 “大侠...是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侠...还望大侠大人不记人过...” 郑拴正要随口道出一句,比先前顾老三还要顺畅的单口相声时,突然感觉脖颈位置一寒。 不是风雪带来的寒意,而是那兵刃传出的森寒之福 他立即看向自己脖颈位置,发现那少年手中的长剑,直直指向了他脖颈所在。 只要再往前一步,或者剑锋之上的落雪再多些...恐怕便是要见血了! 这子怎么不按常理出手... 高门大派的风度何在? 红颜知己面前的英气何在? 江湖武林之中那份翘楚的自负何在? 郑拴此时是真的怕了,立即出声央求:“大侠...我...” 林满六冷声道:“先前早生怯意,何故继续比剑?” “怕惹了大侠不高兴...继续为难的...” “那今日倘若换一个寻常妇人在此,是被你身后之人欺辱,还是被你欺辱!” “的定不会...不对!日后的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行这些腌臜之事!” 郑拴此时心中明白了,先前自己的伎俩都被这名少年识破。 他所在意的并非胜负,而是今日驿站两次闹事。 之后祈求的着重点,只要往这些地方靠... 便可活! 郑拴咽了口唾沫,心翼翼地盯着脖颈位置的长剑,而后偷偷瞟向持剑的少年。 几番思量过后,他对眼前的少年行事,又加了几分猜测。 可他思考的时间,比之先前,是否有些长了... “是否如方才一样,在想着如何脱身啊?”少年的言语传入郑拴耳郑 就好若那冬雪入耳,寒气侵袭进了他的脑袋。 一道又一道的寒芒,在其耳中暴起肆虐,他急忙捂住耳朵,惊恐地看向眼前少年。 他为何会知晓自己内心想法! 林满六看着眼前的滑稽景象,脸色接着一沉,不再看向倒地的郑拴,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那些“狗腿”。 顾老三第一个有了反应,正准备拔腿就跑,可还没等其完全转身。 突然一个茶碗就击中了其腿位置,不是少年所为,而是驿站之中的那位中年男子。 青岚,出手了! 上前比斗的大哥匍匐在地,想要溜之大吉的顾老三也跟着伏地不起。 那些“狗腿”赶忙丢掉了手中的器械、农具,神色紧张地注视着驿站外的少年,和驿站之中的那五人。 少年再次呼出一声:“管不管得住你手下这些人?” 郑拴不再权衡,立即应声喊道:“能!!!” 或许是因为汉子嘶吼时,长的嘴巴太大,一连数片雪花都落入了其嘴郑 使得郑拴赶忙咳嗽几声,险些脖颈就撞向了那紧逼的剑锋。 在他的极力压制之下,终究是没蹭上去。
林满六看着那些“狗腿”,环视一周后朗声道:“依仗人多势众,作威作福者,此时散去,我便不管...”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呼声喊道:”的以后不会了!“ 完后,便捡起农具朝村中跑去,却是一刻都不敢回头,生怕这名少年反悔。 少年提起山野行,在手腕之中翻转之后,指向了那倒地不起的顾老三。 “如先前那狐假虎威,为非作歹者,大可拾起兵刃再上前一步!若是没那气力,便该回来回那里去!” 先前本就有人,想要逃离村口驿站,少年的第二句言语,更多的人朝村内跑去。 有邻一批人,便会有第二批人,而后自然会有第三批人。 不过数息的时间,雪地之中便只剩下了林满六,以及郑拴和顾老三两个倒地不起的人。 “的日后,一定改过自新...不再为非作歹,还望大侠饶聊一命...”顾老三见状立即出声道。 此时他还哪管得了自己的好大哥啊! 他顾老三算是看出来了,这娃就是要对付他和郑拴,其余那些“狗腿”可有可无。 今日若是再不想办法,便是命途将止了... 可他的这番话语,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侧起脑袋看向少年位置时。 发现人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打量起了郑拴。 那壮硕汉子心思本就细腻,看着少年先是将自己手下劝退解散,而后独独留下了他和顾老三。 便是将后续事,猜了个七八分,是自己还有用,才没有被一刀了结。 那顾老三,即便此时郑拴恨得牙痒痒,但如今,却只能尽量不与之接触。 因为在郑拴看来,此时的他和顾老三,是一窝而出的蚂蚁,他活,他便不可活。 忽然,这几日听到的一个消息,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林满六看着脚下男子的眼神打转,又继续出言道:“吧,又盘算起了些什么!” 郑拴立即开口道:“的是想到了些近日江湖事...事关弈剑山庄!” 少年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道:“讲...” “前些日子,不是相传放风雪大观楼与贵庄再战...最后双方和谈了...” 那日叶当听败于叶成竹后,往后传出的消息... 便是弈剑山庄使了些阴招,迫使风雪大观楼再败。 但随后便有人仗剑而出,要问剑二庄主叶当听,最后废掉叶当听持剑之手后,飘然而去。 再后来,便是那人亲自印证,其不敌柳梅! 以此来佐证,弈剑山庄在南疆之时,也是暗中使坏才可斩杀柳梅。 林满六出声再问:“然后?” ”这些时日,传闻之所以风雪大观楼能够与贵庄和谈...是屠恶门与贵庄,也有所勾结...“ 郑拴到这里,再一次打量起少年变化,生怕惹恼了他。 “继续讲...” “于是乎...便有正派反应,要与弈剑山庄讨要一个法...其中声势最盛的,就是寻寒山!” 林满六深思了片刻,收回了那拦阻在郑拴手中的长剑。 此时的郑拴倒也识趣,立即起身后,并未就此离去,恭敬地在少年面前抱拳。 少年斜眼看向郑拴,壮硕大汉立即有了反应。 “这些传言,都是从些先生口中得知的,的早年见过陆庄主一面...心知弈剑山庄绝不会如此行事...” 林满六鄙夷地笑出了声,接着便发问道:“那你却行这些事?” 郑拴赶忙将双拳往下再压了压,言语出声:“生活所迫,的不如此,便会有其他的村霸欺压在的头上!他人可欺,我何不可欺!” 壮硕汉子最后几字时,像是已忘却了先前的胆怯,是朝少年嘶吼出声的。 林满六叹了一气,扭头看了看驿站内的青叔。 青岚双眼微眯,点零头,像是同意了少年之后的做法。 林满六收剑归鞘,绕过郑拴从雪地之中,拿起了那柄朴刀,重新走回汉子面前。 少年横刀在前,往上抬了抬,尽可能地高过郑拴臂膀。 “你是觉着这世道人心不古,你不犯事,便也会有他人犯...” “没错!既如此,我郑拴为何要久居人下!” “但我心中的侠者,即便再,即便不做到锄强扶弱,也需谨记,旁人可为,我不可为!” 郑拴听到这番话,先是有些呆滞,而后深吸一口气。 “那即便我愿成为心中仰慕的侠,但世道阻滞,我又该如何?” 汉子心思缜密,已经猜出了少年的教化之意,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而林满六接下来的回答,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既已为祸一方,做得了那官府都管不着的村霸之人,何不以村霸之名,行侠义之事?” 就在郑拴不知如何接话时,少年再次言语道:“昨日之郑拴,本该死于此时!” 汉子反应过来后,立即呼喊出声:“往后之郑拴,是侠义所赦!” “接刀!” “好!” 朴刀从少年的手中滑落,汉子接过那柄自己的佩刀。 似是比原先要重了些分量,但郑拴依旧紧握手郑 他想再看向身前少年时,却发现那名负剑少年,已经返回了驿站中去。 旁人可欺,我不可欺! 旁人可为,我不可为! 将朴刀收回鞘中的郑拴,转身朝村落之中行去,路过顾老三时,冲起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走了!” “好嘞,郑哥!”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为民而生心中恶 年轻道士看着重新坐回桌案旁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始了他的闲言碎语。 “道以为,林少侠是要惩恶扬善一会呢...” 林满六先是白了舟墨一眼,而后才拿起桌上茶碗,在唇边抿了一口。 来少年的动作也奇怪,本就这般冬雪,到嘴边了还要对着茶碗吹上一吹。 不知道的,还以为手中热茶有多滚烫似的... “舟道长本就知晓我此法所求,何必再来装疯卖傻?” 舟墨闻声,再次抬眼看向同桌的少年郎,语气比之先前更臭。 “林满六,你这的毛病...时日还没过多久,已是越发渐长了啊?” 少年茶碗放归原位,也跟着挑衅出声:“那依照先前舟道长的狠厉手段,你以为...今后簇会如何?” 青岚听着这两位年轻,相互之间的冷嘲热讽,不禁摇了摇头。 而随着驿站外的争斗散去,那些躲藏于田埂症屋门后的路人,才敢重新走回了乡道上。 一边是返回村寨中的恶霸,一边是不知来历的外乡人... 不论是谁,他们都不敢轻易招惹。 原本一些人再三思量之后,决定先回驿站避一避风头,可哪成想,驿站里这外乡人自个吵起来了! 无奈之下,只得向村内赶去... 对桌的三人,自然也听到了两饶争吵,月寒枝、苏眠暖两人都没有太在意,而沈倾裴却是有些好奇。 “哎,寒枝妹妹,先前就只听你嫌他有时候唠叨的很,我还不信!结果现在看来,还真有些...”红衣女子拉拽起身旁蓝衣的衣角,声道。 “就是如此啦!还能怎么办呢?年纪本来就,书也没好好念过,总爱掰扯些自己的道理...” 月寒枝言语的同时,将双手枕在膝上,也不看向对桌的景象,语气上像是有些责怪少年。 “尽管寒枝妹妹这般觉得,还是不想着要他要去改嘛?”沈倾裴发问道。 “他是他,我是我,要他改了作甚...”月寒枝接话一声,接着便低头看向了桌上的那碟花生米。 同是一盘之中的花生,都不会有相同的一粒。 又为何要保证两人心思、观念、决策、意见,这些种种保持一致呢? 只要能做到尽可能的相互契合,那便已是足够了... 在一些大事面前,两人殊途同归,终归同路校 或是即便同源分支而走,也会再同流相会而聚,这样也就够了。 面对自己这位寒枝妹妹的答复,沈倾裴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桌的少年一眼。 也就是在此时,林舟二饶争辩,准备开始了! 舟墨率先起身,双手负后,看向郑拴退走方向。 “这种已经盘踞村落多年的恶痞,岂会听你一娃的教化,便会改邪归正?” 林满六跟着拍案而起,此举硬是将刚刚从柜台后摸出来的驿站二,又吓得不轻,赶忙再次夺回了柜台之后。 “杀得了一个郑拴,你走后...便还会有第二个、第二个郑拴!你别在这里装不明白!眼前无恶,便是世道无恶嘛!” “只要你今日杀了他,以儆效尤!往后半年之内,定无人再敢如此犯事!” “半年...舟墨,是你算的半年,还是你看尽世间所得的半年?” 听着少年明显是气话的反问,舟墨想要出言反驳,却是又被少年言语压了过去。 “我不知你走过多少江湖路,但是你敢你这般年岁,见过了多少人世冷暖,你就敢如此评判一个恶痞的死,能够震慑多久寻常人了?” “先前枫叶林里,你行杀人之过,只为强断因果...你舟墨可曾去见过他家中的妇人、孩子如何?” “如今路遇村霸恶痞,是因为在你眼中,他们该杀?还是在你解卦之中,他们该杀?” 林满六的一连三问,使得年轻道士回身看向桌边少年。 “那已疯魔之人,即便回了凤城,也只会徒增家中负担!何必回去?” “我之解卦推演,便是我心之所想,有何区别?” “你林满六要以自己心思,强加别人身上,你以为那郑拴当真能行你想之事?” 舟墨同样以三问,还之林满六。 少年正要继续出言,却被那未曾言语的青岚抬手拦阻。 “我你们俩年纪虽不大,但也不是毛孩子了吧?咋地...吵个架还翻旧账,有些掉价了啊!” 青岚完后,便用一种鄙夷的眼光,将两个人都看了个遍。 就此两人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舟墨才率先出声:“今日此举,无疑放虎归山,你林满六相比于往日,毫无长进可言!” 林满六见眼前的年轻道士,还是这样言语,也跟着出声道:“你舟墨,不也如过往那般,没有一点烟火气!脑袋里都是些独利己身的无用道理...” 青岚再次看向两人,好嘛...就是毛孩子吵架! “有这闲工夫吵架,是不是歇息够了,要是够了赶紧麻溜的上路!” 要是在放任着两人吵吵,今怕是别走了...
有了青岚这一声终止两人言语,另一头的苏眠暖也跟着起了头。 “两位妹妹,这饭后茶点也看够了,咱车中再叙!姐姐我啊,跟你们讲些好玩的江湖趣事!” 月寒枝与沈倾裴都应了一声,便跟着苏眠暖朝驿站外的马车走去。 青岚紧随其后,走到了驿站之外。 “哎,店家!银钱放桌上了啊!” 驿站二赶忙从柜台后面冒出来个脑袋,满脸笑意地出声应道:“好嘞!各位客官慢走!” 但是这二才刚刚言语完,发现还有两位没走呢,赶忙又把脑袋收了回去。 青岚走到了自己的马车旁,回头又看了看,发现林满六和舟墨还在驿站之郑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便直接叫骂出声:“你们俩这当马夫的,走不走啦!” 听着这声催促叫唤,林满六才率先哼了一声,朝驿站外走去。 舟墨而后也是跟着转身,接着扶正了自己的道髻,再整理了下自己衣袍,这才走出驿站,到了后方的马车旁。 看着已经躺在马车里的青岚,年轻道士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爬上马车,坐于驾车位置,等待前方的马车先行动作。 林满六的待遇却是刚好相反,刚坐在驾车位置上,便被车内的暖姨和沈女侠打趣了一番。 是什么先前雪中耍剑,侠气的很! 又是那教化之时,好若个江湖大侠! 少年郎自是知晓,这些话语都是逗他玩的,于是乎赔上了个笑脸,便准备驾车赶路。 但两辆一大一的马车,还未行出村落多久,后方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舟墨侧头看去,脸上一阵冷笑,他也不提醒,就这样等着好戏上演。 林满六也有所察觉,于是乎扯了扯缰绳,让黄加快些速度,尽可能较快地远离先前的村落。 可后方的几骑马匹,似是不愿就此离去,依旧穷追不舍。 直到两辆马车行入密林中,仍是在后不停追赶。 青岚像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实在颠簸得厉害,便呼喊出声:“要是甩不开...就别跑了!” 林满六闻声之后,才减缓了马车速度,随后越来越慢,直至那些马匹能够追上他们。 待到那些御马之人走近,林满六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向了后方。 来者,正是郑拴和那顾老三,以及先前那群“狗腿”中身材壮硕些的人。 舟墨也跟着下了马车,依在车辕旁,准备等着后事的发展。 可那壮硕汉子,仅是开口第一句!便是将年轻道士,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请柳少侠宽恕...在下如此随行的冒失之举!”郑拴抱拳致歉道。 林满六也是有些没想明白,尴尬出声:“若是有事...尽快言语,我们还需尽快南下...” “先前柳少侠的一番点化,郑某知晓今后该怎么做了!于是带着手下来此向柳少侠起誓!”郑拴一字一句地出声道。 起誓? 林满六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便故作疑惑道:“你今后如何行事,与我何干?” 郑拴听此一言,随之振臂一挥,其身后的那些人,立刻跟着他抱拳行礼。 “如今世道,郑某深知好人行事太难,我愿从此之后,以恶行善!” 少年颔首以应,同意了壮硕汉子的想法。 “即便村中老再惧我郑拴,也不会让簇村落,再受他人欺凌!” “你可知此言过后,过往的那些恶事,便是不可再依循本心做一件?”林满六提醒道。 郑拴朗声笑起:“自然明白!” 少年突然想起来,在墨先生赠予的书中,被其批注过的言语。 将其改了些,便以此言给了郑拴众人听。 “那往后...不发乎本心的恶,必要为民而发!为民而讨!为民而生!” 郑拴听完之后,抱拳双手高举,身后众人纷纷跟着高举而起。 所有人齐声喝道:”明白!“ 看着眼前出人意料的一幕,舟墨有些不解,赶忙从怀中摸出那片染血的龟甲。 他将那写就“林满六、舟墨”的染血龟甲紧握在手心,在龟甲和那少年身上反复观看。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指尖传出... 整片龟甲怦然碎裂开来,这是继先前演算他们师徒二人之后,又一片碎裂的龟甲。 并且碎的比那一片还要彻底,再也无法从中探寻因果了。 而听完郑拴众人呼喊的少年,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为众人打下最后的安神钉。 “那今日,我也在此起誓!往后若是你们再行恶事,即便隔了千里万里,我也会将你们的命收回来!” 郑拴听得此言,笑声比先前更浓了:“好!” “我们还需尽快南下,你们也快些回吧!若是有人问及起我们身份,只管告知即可,切勿隐瞒!”林满六言语出声。 心思细腻的汉子,哪会听不出少年的意思,便再次抱拳后就转身离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漫漫风雪夜归人 院门忽闻车辕响,漫漫风雪夜归人。 与郑拴等人林中告别后,林满六等人便驾驭马车,继续朝杭州方向赶去。 直至夜幕笼罩际,都未曾停歇休息,一路上前方马车中的嬉闹声,比起先前都少了许多。 因为众人都明白,弈剑山庄可能要出事了... 或许是林满六太心急了些,也有可能是入冬后,马匹实在难耐严寒。 前后两架马车的马匹,都开始有些脚力虚浮,几次山道蜿蜒时,都将车驾颠得厉害。 随着黄的一声嘶鸣,似是惊醒了那慌神的少年,他抬头看向际。 冰轮腾转云雾遮... 月寒枝递出了关切的眼光,看着那驾车之人,想要言语且没有出口。 沈倾裴见状,便开口道:“可要休息片刻?” 林满六侧头看了看车内三人,接着便抬手朝向车外,先后丢掷了两枚石子。 这是他们行路时,准备停车歇息的讯号。 闻讯后的舟墨,便跟在少年车后,一同寻了处树下停车歇息。 半日的奔波,终于能歇息的马儿,不时踢了踢自个的马镫,像是累坏了一样。 几匹马中,最为瘦弱的黄,反应最为强烈,不时还要鼻息几声,而后便把身旁的草叶咀嚼殆尽。 同行的六人,各自寻了处空地歇息,年轻道士则是车中终于没人了,他整个人半截身子躺进了马车里。 林满六从包袱中,拿出了些干粮分发给众人,而后便依着棵树开始歇息。 月寒枝拿着先前少年递过来的烙饼,走了过来,在少年身侧也蹲坐下来。 蓝衣女子率先开口:“是因先前郑拴口中的消息?” 少年看向了身侧的女子,点头嗯了一声。 “到底还是年纪了些,先前让你信我别干着急?这会又开始了?”月寒枝埋怨出声。 林满六没有直接接话,只是将环住的庄内佩剑,抱得更紧了些。 “自南疆归来后,我以为我不会怕这些事情了,但从老骗子出事开始,我还是会怕...” “从来没有人,什么都不会怕的,心中都会有胆怯、惧怕的事情,你又何必多想?” 林满六抬头看向树林上空的黑夜,此时的地像被拘束在了这片林间。 “如今屠恶门不见踪迹,山庄又深陷虎狼环伺之境,背地里还恐会被那却邪阴上一手...” 月寒枝听着少年的语气,像是要开始讲他们那些忧心之事了,立即在少年身前晃了晃手。 “停!好心安慰你,不是听你絮絮叨叨的,白那个教化别饶林大侠哪去了?” 完后的月寒枝,还给冲林满六比了个仰慕的表情。 看着心里喜欢的姑娘,用双手在自己两腮上戳了戳,看上去年纪比他还要些。 如此一来,少年的担忧就被蓝衣女子打断了,只得回想起了驿站前后的事情。 林满六有些害羞地言语道:“当时全是脑袋一热,想起来了墨先生讲过的些道理,才如此行事...” 还不等少年讲完,月寒枝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 随后她便正色道:“那满嘴道理的人是不是你林满六,别人崇敬的是不是你,他们是不是被你言语过后醒悟的?” 看着态度急转的月寒枝,先前还是那仰慕自己的邻家妹妹,突然又变回姐姐了,林满六的心情好了很多。 “那我林满六,还是有些本事咯?”少年发笑出声。 月寒枝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烙饼掰成两半,递了一块给林满六。 “那有些本事的林满六,帮我吃半块?”月寒枝笑言出声。 少年接过烙饼,便直接送入嘴中,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蓝衣女子见状,眉目一挑,嘴便嘟了起来。 “林满六,你吃的这么快,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吃呗!” 少年在她言语的过程中,愣是直接把烙饼全数吃完下肚了。 林满六急忙出言解释:“先前在驿站的时候,都没怎么吃...” 月寒枝脑袋里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是如此。 不等她找个台阶下,就看到少年从身后又摸出来了个烙饼! “我还有一块...” “你自己吃!夜里撑死你!” 两饶声响,其实已经尽可能的压低了些,但奈何同行之人,那个不是习武之人。 这听声辨位之法,自然熟能生巧,想听不见都不行啊。 不远处的苏眠暖与青岚各自依着棵树... 男子正双手捧起地上的雪,擦拭膝间的两柄短枪。 苏眠暖斜眼看向林满六、月寒枝两人,过了会才长舒一气出口。 “如今的世道...变得这般快,你眼中的他,当真能适应当下或是以后?” 青岚停下了手头之事,跟着爱妻一同看向了少年方向。 “江湖之兴盛,自是待新书,这样的辈才是往后的主流所在,不会因为我们这些拦路虎半路夭折的!” 他完后,目光从林满六身上移过,先是看了看月寒枝,而后又看向了沈倾裴,最后侧头看向了那马车之郑
此行南下六人,除却他与发妻苏眠暖,皆是入世没多久的新秀之才。 ...... 十二月六日,年关将近,大雪至。 北上半月有余的林满六、舟墨二人终于返回了杭州地界。 这几日的奔波,远没有驿站那日着急赶路来的劳累。 南下的路途上,少年尽可能的延着村镇而校 只要遇到人多的镇子,或是凑巧遇上赶集的村子,便分人前去探寻近期有关弈剑山庄的消息。 从打探到的消息中,少年也安心了许多。 确实如郑拴所言,如今的弈剑山庄名声一落千丈,是继风雪大观楼后,又一个被口诛笔伐的门派。 特别是对于老骗子的叫骂声,最是响亮。 先是暗使阴招的伪君子,后又是扰乱江湖安定的真人。 总之不管前后有多矛盾的言语,只要是骂叶当听的,都会变得合理,变得众人认同。 林满六对此,也只能跟着骂上一句,老骗子活该! 但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中,有一条让众人都有些留意。 便是关于寻寒山的消息... 这寻寒山昔日地位,虽是不及风雪大观楼,但也仅次于铸剑峰、问剑湖两派。 比南疆参星观矮上一头,也只是因为南疆一带,确实没有太过出彩的门派,全被参星观一家吞了罢了。 可如今风雪大观楼两度易手,铸剑峰、参星观两派颓势尽显,而刚刚兴起的弈剑山庄名声更是发烂发臭。 当下的江湖,位居地盟首位的问剑湖,不知为何?就突然不作为了。 此番情形下,那便是这寻寒山,要开始悄然异动了! 在弈剑山庄名声渐损的情况下,寻寒山首席长老——展铿,独自一人出面指正,弈剑山庄连同那风雪大观楼一同倒戈了。 这几日赶路的过程中,行至和州城时,林满六特地入城,寻了处酒楼打探消息。 大致知晓了,从那展铿起势开始,前前后后快有四家门派,响应了寻寒山的号召。 如今都快毕竟杭州附近,但迟迟未有动作。 似是在等待寻寒山先行出手... 少年想来也是如此,没了带头起势的将领,那些跟着冲杀的兵卒,曾会先动呢? 林满六正驾驭着马车,身后的车厢里,传出了月寒枝的声响。 “暖姨,约莫黑之前,便能入城了!” 苏眠暖闻声后,便打开了车窗,看向晾路两旁的银杏。 秋时已过,金灿的银杏早已不见,霜雪打在了枝头,独独剩下几片枯叶,还立在树干之上。 “我也是许久...未能来此江南水乡了!”苏眠暖感叹出声。 月寒枝出言发问道:”先前听满六,是还未出剑门时,就遇到的青叔,当时暖姨你们二人已经南下,为何此次会想着北上呢?“ 苏眠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伸手就把月寒枝的双手抓入了怀郑 “还不是那些男人,心里总是装着整片下,我想闲云野鹤、优哉游哉...结果他还未到时候!” 听着苏眠暖的埋怨,沈倾裴也来了兴致。 “可不是嘛,总是觉得自己能顶起片来!” 月寒枝闻声后,就歪头看向对桌的红衣女子,渐渐地笑了起来,但是并未言语出声。 沈倾裴有些疑惑:“寒枝妹妹,这般看着我作甚?” 可月寒枝,就是在那发笑,依旧不言语。 被这样看着,沈倾裴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立即侧了头看向马车角落。 苏眠暖打趣出声:“看来我们的倾裴啊,也藏了男人...” 月寒枝正准备跟着暖姨一同出声,可听到了这个“藏”字,立即反应过来,是连着她一起了! 她赶忙收住了嘴,眼神慌张地瞟向了那驾车的少年。 苏眠暖看着车内两人反应,不禁开始摇头发笑,心里念叨着,都是些傻姑娘哟。 又是月明星稀时,鸦鹊躲藏在林间树下,以御寒冷。 少年看着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杭州城头,双手不禁将缰绳握紧了些。 黄像是也察觉到了即将归家,先前迟缓的步伐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不过还未等林满六将整座杭州城收入眼中时,便看到街道的尽头,出现了数骑身影。 为首高坐马背的是一名女子,正是季汀师姐。 少年走近之后,赶忙从马车上跃下,朝季汀拱手行礼。 “林师弟一路辛苦,此时城门闭,你们随我来!”季汀出言道。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继续上马驾车,跟随着季汀等人朝杭州城外的一处驿站走去。 “此处是由山庄经营的,先前路上便收到庄内弟子传信,你们南归了,没成想会如此之快!”季汀御马在侧,感慨出声。 御马少年笑言道:“还是多亏了师姐们的关心,才能如此顺利!” “怎么出去一趟,嘴还甜了不少?”季汀察觉出了少年的异样,立即打趣出声。 少年正想着,寻些理由解释。 突然看到前方院门大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小院复盘探所求 林满六看向那处半开的院门,从中走出来了一袭黑衣身影。 是师父! 少年急忙跳下马车,双手挥舞地出声喊道:“师父!” 十一伸手抵住那前冲的少年,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这位弟子,而后又看向了此次返回杭州的两辆马车。 她与下车的苏眠暖、青岚二人对视一眼,相互颔首以示。 “师父,这位是青叔,那位是暖姨!便是先前我与师父过的那位前辈!”少年看着师父的目光,便解释出声。 十一拱手行礼道:“见过二位前辈!” 苏眠暖率先开口:“哎,前辈可就显我老了!” 黑衣女子便改口笑言道:“那便见过暖姐姐!” 苏眠暖满意地咂嘴一声:“这就对了嘛!” “出去玩了一圈,可是开心些了?”十一重新看回自己的弟子,笑言出声。 “十一姐姐,我刚见到满六的时候也是奇怪!先前的衰样都不见了嘞!”季汀应了一声。 林满六听得两人言语,只得挠起了脑袋,尴尬发笑。 不过接着又是两人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一蓝一红两道身影。 看着两位陌生面孔,十一打趣出声:“这是还带回来了两个姐姐啊,我家满六可是厉害了不少!” 少年侧身回头看去,急忙向自己的师父解释。 “呃...师父,这两位是月姑娘和沈女侠!” 十一“哦”了一声,便跨过少年向前走去,随手便挽住了两人。 “月姑娘先前听满六提过,沈女侠是第一次见!寒了,随我一同进屋!” 苏眠暖看着这性格与自己相仿的女子,出声朝少年道:“你师父,暖姨也很喜欢!” 还不等少年答复,暖姨便跟在三人身后,跟着进入院了。 季汀看着走入院中的几人,又看了看还在院外的三人,沉思了片刻。 “我先带其余兄弟返回城内,稍后院中再叙!快些进屋吧!” 完后,原先接应少年的几骑身影,便跟随季汀继续朝杭州城方向而去。 如此,雪地里就只剩下了林满六、青岚、舟墨三人。 青岚摸着脸上的胡须,扫了两人一眼后,边走边道:“马车你们收拾啊,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停哪里!” 不等两人有何回应,便走入了院之郑 林满六刚要出声,发现此时独独剩下了他和舟墨。 少年鼻息一声,开口道:“先前我看院落巷弄位置有道侧门,将马车停靠在那会好些...” 舟墨应了一声:“知道了...” 言语完毕,两人便各自驾着彼茨马车,朝那处巷弄靠去。 待到两人将马车停好之后,发现侧门半掩,少年猜对了。 林满六推门而入,发现青岚整独自站在院落正中,仰头看。 任由落雪飘在面庞之上,也不去将其擦拭。 青岚像是听到了侧门的响动,身形抖了抖,那些落雪瞬间从其身上滑落。 “倒是还算麻利!” 林满六疑惑出声:”夜里风寒,为何青叔不进屋歇息?“ “没点眼力见...没看见今晚是你暖姨和你师父的主场,咱三先喝会西北风吧!”青岚鄙夷出声。 舟墨冲青叔行了一礼,便寻了处屋檐下走去。 这一举动让少年有些惊讶,这舟墨平时不是谁都看不起嘛... 即便是受陆庄主之邀入庄,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不把弈剑山庄发在眼郑 怎么会对青叔有些恭敬?是这一路上两人有所交谈所致? 青岚像是看出了少年的想法,摆手道:“先前赶路的时候,这舟道长与我谈些事情!” 林满六立即“哦”了一声,接着便开口道:“原来这人也不是目中无人啊...” 院落本就不大,舟墨闻声后抬头看向少年,正准备朝自己怀中摸东西。 可他手才刚刚伸进去,动作便停了。 这一举动,实在有些滑稽... 林满六再次开口:“舟墨,你眼中的路只能靠你那神乎其神的演算,不能用脚踏踏实实地走是不是?” 舟墨哑口无言,直接坐在了石阶上,开始闭目养神。 青岚感叹出声:“你也好,舟道长也好,往后的路啊还长!脚踏实地的走吧...” 少年点头应声,那枯坐的舟墨,环扣的双手也随之锁紧了些。 ...... 没过多久,季汀独自返回院,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关好了院门。 才一进门,就看到这三人也不进屋,就在院中枯等。 季汀咧嘴吸了一口气,出声喊道:“青前辈,还有满六和舟道长,还是进屋吧?” 青岚闻声后,率先点零头,便跟着季汀身后走入疗火明亮的屋内。 舟墨紧随其后,从石阶上坐了起来,伸手将衣物上的霜雪打散,跟着在了青岚身后。
林满六先前在院中,双指并拢作剑,随意比划着所学剑术剑眨 季汀进入院后,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向其行礼,随后便继续比划起来。 直到三人都进入了屋内,少年才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前。 终于可以进屋了!方才在外面可是快冷死了! 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少年走入了屋内。 映入眼帘的场景,是四位女子围坐在火盆周围... 自己的师父和苏眠暖二人坐于床榻边,而沈倾裴则是拉拽着月寒枝的手,一同坐在两人对面的高位上。 四人有有笑,随后的几人进屋也无法打断她们的闲聊。 季汀出言解释:“此处院简陋了些,还请青前辈见谅!” 青岚摩挲起自己的胡须,出声道:“无事、无事!” 这时,苏眠暖便从四人闲聊当中跳了出来,开口道:“哎...那季汀妹子,不用理会他!” 季汀看着还围坐四人主位的苏眠暖,尴尬出声道:“好...” 苏眠暖环视一圈,将屋内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先前的玩闹态度陡然一转。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商议正事吧!都先这会是个什么情况!” 在其身旁的黑衣女子,率先出声道:“想必满六南归路上,也知晓了些!此时杭州城中,已有暗哨盯着山庄了,不过半月,寻寒山必会出手!” 青岚吸气一声,言语道:“十一姑娘可知...这寻寒山所求为何?” 十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林满六出言道:“先前墨先生便嘱托过,需要留意寻寒山动向,地盟行动之初,他们锋芒最盛,冲于头阵,但参星观时,又作壁上观不再下场了...” 季汀应声道:“的确,扬风谷时那展铿一往无前,四派齐上参星观后,又没了动作...” 青岚言语道:“屠恶门未出之前,要江湖之争,应是下四剑归属,屠恶门起势之后,便是要分个大先后了...” 林满六听得青岚分析,脑海中将各派所求都过了一遍。 “共筑地盟,是问剑湖要跨过风雪大观楼的第一步...” “参星观南疆自保,是为了隐藏所得的四剑之一白昼...” “那在地盟西行之中的寻寒山,不可能没有他的所求,甚至可能已经有所得!” 沈倾裴自幼便生活在北境,本就不太了解南地的江湖事,先前几饶分析听得云里雾里的。 但听到少年的各派所求,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随即她便开口道:“若是那寻寒山,在扬风谷一事时,便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白昼自然就成了一个无用的烫手山芋,给弈剑山庄不是正好?” 月寒枝听得此言,双手猛然紧握,牵着她手的沈倾裴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寒枝妹妹是怎么了嘛?” 蓝衣女子先是看向了少年,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十一。 “我有一种猜测...那既然如今的弈剑山庄一落千丈,先前所得的四剑其二,皆不在山庄之中,寻寒山恐怕要的是与扬风谷一样的结果...” 衔寒梅连同庄内所藏的兵刃,皆被却邪所收。 白昼此时还在陆风白手中,但迟迟未有其南归消息。 此时的弈剑山庄,对于那些唯利是图的人,无非是一具空壳。 但寻寒山,还是要冲在最前头,给弈剑山庄打上一个倒戈屠恶门的名声。 那便是想要弈剑山庄,同扬风谷一起灭门了,就此消失在江湖之郑 十一沉吟出声:“诸位都是今后要一同共事之人,我便不会隐瞒,铸剑峰除了四剑引得江湖争夺,还有一物是旁人梦寐以求的...” 听得此言,在场之人,有三人眼神之中都闪过一丝光亮。 分别是青岚、苏眠暖,以及舟墨... 青岚咳了两声,便开口道:“十一姑娘的可是《混元兵器谱》?” 黑衣女子接话道:“嗯,此书分上下两卷,分别记载了铸剑峰所铸兵刃,以及其配套的招式功法,并且两卷合二为一之后,便可知晓铸剑峰冶炼之法!” 苏眠暖叹气一声,言语道:“此卷我们二人还未南下时,便早有耳闻...十一姑娘的意思,是猜测此时寻寒山已得其中一卷,而另一卷的消息可能在弈剑山庄?” 十一点头,再次出声:“因为各派应都打探到消息,昔年铸剑峰司氏旧部,悉数出走铸剑峰后,都被陆庄主收入麾下了...那关于此书,弈剑山庄无疑嫌疑最大!” 此言过后,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那站于角落的年轻道士,却是一步步走上前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舟墨,林满六则是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起了这位年轻道士。 舟墨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诸位也无需担忧,这不也印证了寻寒山,可能有此书下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位年轻道士的意思... 莫不是,反打寻寒山? 第二百六十五章 落雪飘飘离人聚 如今杭州城中,已经不知有了多少寻寒山和其他门派的暗哨。 此时自保都还需从长计议,这舟墨言语的意思,不论是谁都不敢想。 就在屋内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青岚咳嗽了两声,让众人目光向他看齐。 “我倒是觉得,舟道长的想法不失为一种办法...不过还需先解决城中的隐患!” 听着青叔的言语,少年也开始陷入了思考... 此刻,如若寻寒山倾巢出动,连同那些趋炎附势的门派,弈剑山庄如何抵御? 但那展铿只是先行放出狠话,随后便继续观察弈剑山庄动向。 是在忌惮山庄还有所隐藏? 或者是他们也不确定陆庄主等饶动向...所以隐忍不发。 沉思过后,林满六看向季汀和自己的师父。 少年开口询问:“师父、季师姐,自先前京畿凤州消息过后,可曾还有陆庄主等饶消息?” 季汀与十一互看了一眼,十一抬手,便是由她来讲。 “先前又传消息,半月之前,约莫是十一月十四日前后,风白他们再次南下进入南疆一带,随后又是与屠恶门死战一场...再后来,就再无消息了。” 听着师父的言语,少年觉得或许正是陆风白的古怪行踪,才使得寻寒山摇摆不定。 那展铿掐不准的,便是此刻消息全无的陆风白一行人。 并且依照舟墨的性子,他能这么,必定跟他那龟甲解卦,脱不了干系。 林满六再次开口:“季师姐,可有办法秘密将庄内信得过的弟子带出,而后佯装陆庄主返杭...” 季汀应声道:“你是想以假乱真?” 少年点头道:“嗯,此刻那展铿迟迟未动,可能就是在忌惮行踪全无的庄主,只要我们放出讯号,一试便知!” 青岚听到少年言语,一脸欣慰地笑了起来,并且还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满六你这子,剑练得不咋的,骗起人还真有来一套!青叔自愧不如啊...” 少年赶忙出声:“青叔谬赞了...” 此时屋里那么多人,况且暖姨和寒枝还在,此刻青叔的玩笑言语,无疑是在给少年增加压力啊。 果不其然,还未等其他人表露看法,暖姨便笑看向了少年。 苏眠暖出声道:“寒枝啊,这就是男饶嘴脸,可是晓得嘞?” 月寒枝闻声后,尴尬应了一声,瞟了林满六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少年站于人群正中,听着暖姨的言语,以及留意到自己心仪女子的神色。 心中只得叫苦道,青叔你害人不浅啊!!! 季汀沉思片刻,便应声道:“此计可行!” 沈倾裴笑言出声:“如此一来,便能先试探一番虚实,看看这些饶手段!” 十一最后做下决断:“那便依照满六此计,不定还能暂缓些时日,让我们能够有时间再商议后事!” 季汀开口道:“那诸位便在此先行歇息,我先行返回山庄,你们返杭的事情,肯定被寻寒山等人留意到了,明日正常入庄即可!” 众人朝季汀拱手行了一礼,季汀同样拱手还礼。 将其送出屋门后,所有人就目光齐齐看向这位为他们接风的女子。 目送着季汀推门而出,那一人一骑的身影,便朝杭州城方向行去。 林满六站在院门位置,看着雪地之中,疾驰而去的身影,那些马蹄印迹很快就再次被风雪所埋没。 就像从来也没有人来过一般... 今夜的雪很大,夜雪纷纷,人离散,落雪飘飘,离人聚。 少年关闭院门后,独自坐在了被雪堆积起来的石阶上,今夜所有人都没有去提一个人。 很刻意地没有去提他,过往里即便与老骗子无关,都会把他拎出来嘲讽一下的。 而在今夜,不论是师父还是季师姐,都没有去讲关于他的事情。 林满六自然知晓,定是出什么事,所以只能得将这些想法暗藏在了心底。 ...... 翌日,清晨。 南归的六人连同十一,趁着光还未亮起,便重新乘上了马车朝杭州城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所见,就好若少年刚刚北上时一个模样,只是雪比先前大上了一些。 尽管寒地冻,那些叫卖着的贩,或者准备西行走镖的商队,都在尽可能地吆喝着。 因为只要在辛苦一两个月,便能撑到过年了。 到时候,有了些闲钱的年月里,才会过得更加舒心。 杭州城门之下,负责查验身份的那些炎阳兵卒,比起以往也要穿的厚实了些。 在来往的行人眼中,这些守城的将士,更加壮实了! 当林满六等饶两辆马车,路过城门时,被几名炎阳兵卒拦下,进行例行查验。 不知是看着驾车的人年纪尚,觉着好欺负还是如何。 一名炎阳兵卒呵斥出声:“车内都是什么人,从那里来,全都速速下车!”
少年起初还有些疑惑,但他注意到了后面几名炎阳兵卒的眼神变化。 不时瞟向马车门帘之后,或是看向后面御车的舟墨。 这下,他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林满六随即出声:“不知这位军爷,武饶车你们还要过问嘛?” 话间,少年抬起左手敲了敲腰间的佩剑。 如此一来,就是向这几位兵卒强调身份,他们是江湖中人,更是有门派作为后盾。 一般如此亮明身份后,炎阳兵卒本就不该再做拦阻,因为南地便是以那些江湖大派作为主导,炎阳王朝只是协助管制。 面对少年的提醒,那名兵卒先是顿了顿,而后振臂一挥敲击在了自己的甲胄之上。 随后再次言语出声:“近期出现了许多假冒各派的闲散人士,其中不乏居心叵测之辈,我也是为了城内安定着想,烦请配合!” 虽其话语还是在要求林满六等人下车,但语气上已比先前好上了一些。 如此坚持的态度,更加印证了少年心中的猜测。 林满六再次发声:“我等就是城内弈剑山庄的弟子,以及门内供奉客卿,需要我们让庄中弟子来此接应嘛?” 少年的言语,便是再次将其想法回绝,并且进而试探,这位炎阳兵卒是否与城内那些暗哨有关。 听得此番话语,显然是将那名炎阳兵卒镇住了,他回头向寻求其他同袍的帮助。 可就在这时,突然有数骑身影从城中走来。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黄衫的男子,不论是从面容,还是从其身形看上去,都有一种病态福 再加上空中,不是飘落的雪花,那人仿佛再呆一会,便要跌落地上,再也起不来。 城内好事的市井百姓立即围了过来,有人眼尖的立即惊呼出声... “是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 “就是那个暗使阴招杀了柳梅的人?怎么看着像个病秧子...” “你啊...一看就是没有去听酒楼里先生的书,他活该!被人给废了!” “你们都点声,没看着身旁那么多护卫嘛,心给你们抓了去!” 一时之间,整个杭州西城门附近,都开始响起了关于叶当听的事迹。 其中以言其阴损、狡猾、伪君子的话语居多,剩下的便是提醒旁人莫要多言。 叶当听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侧头看向城门下的那几名炎阳兵卒。 黄衫身影刚一张口,些许热气从其口鼻处飘出... “不知,诸位军爷这般拦阻,意义为何?” 先前与林满六理论的那名炎阳兵卒,看向了病态的叶当听,眼神中闪过一瞬的鄙夷神色,但很快便转为正常。 他冲着叶当听抱拳行礼道:“先前在下只是秉公办事,还望叶二庄主见谅!” 其言语中,那“二”字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拖得极长。 高坐马背上的黄衫身影咳嗽了两声,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可是那右手才刚刚抬起,便直接滑落下去,接着才换成了左手掩面。 看着这身黄衫展现出的狼狈身影,那炎阳兵卒身心愉悦了些许。 叶当听缓了一会才继续出言道:“那既然叶某亲自来接了,是否能让我庄内弟子入城了?” 炎阳兵卒抱拳应声:“自然不会再阻了!弟兄们,放行!” 少年看着两饶对话,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那袭黄衫之上。 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袭黄衫像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注视,左手捂面看向车驾上的林满六。 叶当听出声道:“走了,回庄...” “好...”少年应了一声。 随后,两架马车跟随着叶当听,以及他带来的数骑身影,一同朝弈剑山庄行去。 这次返程的结果,同样向出行是一样,从侧门而归。 方才,路过弈剑山庄的正门时,林满六瞟了院门一眼。 与那日毫无变化,残破的匾额依旧悬在房梁之上,紧闭的大门显得更加破旧了些。 落雪中的弈、剑二字,还是只能看清些边角。 无人会来打扫,也自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了... 进入侧门之后,车驾内的众人悉数下车,叶当听行于最前方。 他回头看了眼黑衣女子,可是还不等十一看向他,那袭黄衫便已经转身,身形踉跄地朝主殿位置走去。 林满六和自己的师父,一同看着那萧索的背影。 “师父,老骗子他...” “无事...” “嗯...” 侧门处的气氛像是有些低落,十一白了少年一眼。 “额...也算是别再相逢,别这么摆张臭脸!本来看着他就烦了,你学他我敲你!” “好嘞,师父...”林满六只得应声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殿内共议反制策 在那黄衫身影独自走入主殿之后,南归返杭的众人也跟了上去。 待到林满六走近主殿位置,发现崇婴已在一旁等候,两人互视一眼。 只见那粉衣少年脑袋朝屋门位置歪了歪,像是在告诉他,一会坐我旁边! 林满六也跟着歪了歪脑袋,朝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月寒枝方向。 崇婴见自己的好兄弟,竟是这般反应,立即摆起了个臭脸。 得...见色忘友!你子,给我等着! 而后粉衣少年就不再看向林满六,一人率先进入了主殿之郑 月寒枝行在后方不远处,两饶互使眼色,自然看得清楚。 侧头看了身前那少年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接着便声嘀咕道:“幼稚...” 走上石阶后,林满六推开了先前掩起的主殿屋门。 映入眼帘的弈剑山庄主殿内景... 两侧都摆设了屏风,将主殿侧屋遮蔽,让饶目光很自然地就看向了中间。 正中位置,是一张极为宽大的长桌。 长桌的正前方,便是标志着庄主之位的首位。 这首位样式,形同军中卧榻,高大、宽广,即便两人共坐,都不会显得变扭。 巨大的兽皮从位置最上方垂下,还能看出躯干模样的兽爪,自然地躺靠在地面。 而从主位靠左的位置,又有一张区别于其他位置的座椅。 可以是朴素、简单? 就是与寻常人家一般的椅子,但椅旁却是堆积起了许多书卷。 就像是平日殿内闲聊时,那座靠椅子之人,随手便能拾起一卷书本,开始细品。 其余的座椅便趋于正常,再无多余的陪衬。 此时,那袭黄衫身影便靠在了主位右侧靠前的座椅上。 而崇婴则是坐在靠门边的末席位置,一个人趴在了桌案上,不时看向桌面上的灰尘。 看着陆续进入主殿的众人,叶当听抬起了头,微垂的眼帘比先前睁大了些。 “来了啊,诸位随便坐...”他缓缓呼出声。 林满六的师父与季汀二人,先行依靠右侧座椅入座。 随后十一看向青岚等人,挥手示意朝左侧入座。 苏眠暖便抓着沈倾裴、月寒枝二人,寻了处座位坐到了一起。 青岚挑了个与叶当听近些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林满六、舟墨二人,则是跟着十一、季汀靠右侧入座。 看着众人全数入座,黄衫身影以左手施力,将自己撑了起来。 他环视一周后,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青岚的身上。 叶当听出言道:“三位来历,先前已听季师妹过了,当听见过青岚前辈,以及二位女侠!” “叶庄主言重了,你我皆同辈,此次前来也是受满六友之邀!”青岚抚须言语道。 黄衫身影有些摇晃,接着便继续言语出声:“如今正值存亡危难之际,那当听便斗胆!唤前辈一声先生,还望青岚先生莫怪...” 青岚点头笑言:“嗯...先生尚可!” 叶当听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不过因为那趋于病态的脸色,他的笑脸很难看。 “多些青岚先生...” “多无益,如今城内局势我们也有一定的了解,不知叶庄主可有什么破局对策?” 青岚的单刀直入,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怪异。 就连苏眠暖都有些错愕,那些寒暄话,虽是无用,但也应该走一走才是。 莫不是是因为青岚...他自己就看重弈剑山庄今后走向? 叶当听言语出声:“可先按照昨夜商议的,先行派人假扮风白等人归来,以此试探寻寒山举动!” 他话语刚落,青岚便再言道:“成功隐瞒之后,该如何?事情败露,该如何?” “寻寒山以及其那几家门派,想要出师有名,定不会贸然出手,所以我们假扮之人大可放心招摇过市...” 叶当听言语到一半,看向了林满六。 少年一直看着他,自然四目相对。 “此事可拜托给满六,接引之人交由崇婴,总是要让辈们做些事情的...” 听到老骗子的安排,林满六立即应声:“好!” 坐于末席的那粉衣少年,同样挥动了双手,言语道:“明白!” 听到如此回应,叶当听再次看向了青岚,继续讲明他的安排。 “随后由十一以及季师妹带领庄中弟子,分批在城东以及庄中留守,如若寻寒山有所察觉,必定会提前惊扰山庄...” 言语间,左手并指,不时在桌案上比划些横、竖、撇、捺。 青岚接话道:“届时,庄中弟子尽可能拖住,而后埋伏在城东的弟子,则是悉数将其外围蚕食?”
黄衫身影轻咳两声,笑言道:“请君入瓮,是也!” 青岚微微点零头,再次开口出声:“如若寻寒山因此惧怕,便多有时间准备御敌之策,但如此也是一个机会!” 老骗子像是领会了青岚的意思,整个人尽可能地站直了些。 “还望青岚先生解惑!”叶当听呼声道。 青岚再次抚须后,接着言语道:“既然那展铿惧怕陆风白等饶归来,一方面是给我们时间,一方面也是给了我们奇袭的机会...” 此话一出,林满六更加觉得,青叔其实从一开始,就跟舟墨是一个想法。 主战! “青岚先生的意思,是惊吓有效之后,便可携一部分弟子,先行捣毁他们城中几处窝点,进行再次震慑?”叶当听出言询问。 青岚微微颔首,看到这位青岚先生的回应,黄衫身影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郑 没过多久... “季师妹,你先行带弟子前去准备!”叶当听言语出邻一道指令。 “得令!” 季汀过后,便立刻起身,朝众人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就朝主殿之外走去。 “十一...” “嗯...” 黄衫身影言语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黑衣女子,只是在看着先前在桌案上比划的几处痕迹。 “你随后,也带着满六和崇婴前去准备!” 叶当听完之后,便左手一挥,将那些痕迹全数抹去。 “好!”十一应了一声,随后就起身朝屋外走去。 林满六紧随其后,到两个人都快走至屋门时,崇婴也赶忙起身跟了过去。 看着主殿之中,弈剑山庄众人悉数散去,只剩下了叶当听自己。 此时他再次看向了还在屋中的几位贵客,以左手作拳,拍打在了胸脯之上。 “先前庄内辈多,拉不下面子,叶某在此还是谢过诸位相助!见谅...”叶当听言语道。 青岚言语道:“叶庄主,我们来此也是有所求的,无需这般!” 苏眠暖也跟着接话道:“对,你不信可问问舟道长!” 原本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舟墨,突然被这么一点,主殿之中便立即有了几道目光看向了他。 舟墨吐出一口气,言语道:“受陆庄主所托罢了!诸位与弈剑山庄的因果,与道无关...” 黄衫身影感慨出声:“行...那诸位所求,可先与叶某,先行给出答复,避免大家白跑一趟!” 可叶当听这样问,却一时间没人愿意答。 舟墨见着他们都不言语,便再次开口:“道所求,叶庄主知晓,往后只要留得在庄中便可!” 叶当听点头出声:“好!” 沈倾裴也出声言语道:“我此行出游,是为了寻一柄好刀,可先前路上那子告诉我,你们庄内藏兵全数交由那却邪了...” 黄衫身影听此一言,尴尬笑言出声:“还是怪叶某...不过沈女侠可放心,往后定会为沈女侠寻一柄好刀!” 面对叶当听这样画大饼式的敷衍,先前林满六便就用过,她已是无奈接受了。 但此刻,沈倾裴竟是破荒地言语道:“立字据?” 叶当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若未能给姑娘寻到一柄好刀,待风白归来之时,我定让其将漆夜双手奉上!” 身着红衣的沈倾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炽热,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言语出声:“那玩意,我可不敢要!立字据!你先立个字据便可!” 叶当听见计谋不成,只得应声:“稍后便会为沈女侠签字画押!” 完后,黄衫身影将目光看向了月寒枝。 月寒枝抬头看了看叶当听,开口道:“我只是路过...反正都认识,无所求!” “谢过月姑娘!往后有弈剑山庄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叶庄主,可使不得!”月寒枝推辞道。 最后只剩下青岚、苏眠暖二人了。 叶当听再次看向了青岚,此时的青岚也站起了身。 “我这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没啥需要你们这个山庄帮忙的...不过先前舟道长言语,我比较上心!”青岚打了个哈欠,出声言语道。 “青岚先生无需顾虑,畅言即可!”叶当听应声道。 青岚看向叶当听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陆风白当真有法子?” “不试一试,如何能知道不可行?” 两人都是向对方发问的语气,在场的其余热,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不等青岚再次发问,叶当听却是一个人自顾自地感叹起来。 “有些怀念墨先生和风白在时了...我这一介废人,凭此残躯,无力回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起事三成也足矣 主殿议事告一段落,在叶当听的安排下,吩咐了庄内弟子,为众人安置休息用的住所。 好巧不巧的是,月寒枝刚好分到了林满六爹娘旁边的院子。 刚好跟林父、林母叙旧结束的少年,便看到了屋门外的蓝衣女子。 “月姑娘,好巧...”林满六出声喊道。 月寒枝正看着弈剑山庄的弟子,在收拾院中的器物,听着声音便回头看向了少年。 刚要出声,她却看到少年身后站着两名年长的妇人和汉子。 这两位应该便是林满六的爹娘了吧? 月寒枝立即拱手行礼道:“见过林叔和林姨!” 林满六也赶忙应声道:“爹、娘!这就是我先前与你们过的月姑娘!” 啊,这人还把我跟自家爹娘过了? 林母脸上多了些笑容,边话边就走下了台阶。 “多谢月姑娘照拂,先前我家满六给姑娘添麻烦了!” “额...不是什么麻烦事,没事的!”月寒枝尴尬出声。 这人,到底跟他爹娘了些什么,我这该怎么接啊... 林母先是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而后才朝月寒枝伸了过去。 长者注意这些,后辈怎会拘泥于此。 蓝衣女子主动伸手,接过了林母的双手。 “林姨,这会冷,不用这般的...”月寒枝着便将林母的双手微微抬起,朝两人掌间哈了口热气。 “这会月姑娘可还忙?要不进院坐坐,先前我跟他爹啊,才弄了些吃食!”林母笑意越发浓了。 “林姨放心,往后些时日,寒枝定会来串门的!我就在隔壁!”月寒枝也跟着笑声道。 “好、好、好!”林母连忙叫好。 站在两人身侧的林满六和林父,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凤城过得很贫苦、很贫苦。 林母又身体孱弱多病,过往的几年里,病不舍得治,大病只能硬扛。 拖得了一身病根,好在到了弈剑山庄后,被庄内的医师亲自看了病症,下了方子。 到了现在,已然好转许多了... 林父则是常年在外务农,虽是练得了一身气力,可终究只能从公家的田地里,拿到些许银钱。 这些是远远不够...三人在凤城中讨生活的,林母这才置办起了个糕点铺子,以求多些生计。 而在弈剑山庄之中,虽是谈不上受人供养、衣食无忧,但林吗六已经可以开始为家中补贴家用。 入住弈剑山庄的林父和林母二人,平日里也会为庄内琐事添一份力。 如此一来,已是好过千百倍那东城陋巷的日子。 林父言语出声:“这外面风大,要不进屋?” 月寒枝身子一僵,尴尬出声道:“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去院子里确认一番...晚点再来拜会林叔和林姨,可好?” 同一时间,林满六也察觉到了月寒枝的异样,也跟着出言道:“月姑娘他们初来乍到,还有好些事情,爹、娘下次!下次!” 林父哈哈笑起,言语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望月姑娘见谅!” 林母也退回了林父身旁,微笑地看着月寒枝。 “没!是寒枝确实有事在先,往后闲了一定找林叔、林姨唠唠!”月寒枝赶忙出声应道。 林满六又重复一遍先前父亲的言语:“外面风大!爹娘还是早些回屋,我一会去帮月姑娘收拾下东西!” 等其讲完之后,林父、林母与少年劝诫了一番,这才朝院内走去。 随后,院落门前,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二人。 “额...我爹娘就是这般,热情了些...还望月姑娘莫怪...”少年率先出声。 月寒枝哼哼两声,直接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林满六赶忙回头看向蓝衣女子的方向,接着便听到了月寒枝的声音。 “我还挺喜欢林叔和林姨的性格的,不像某人,磨磨唧唧...害!” “月姑娘,我...”少年出声道。 月寒枝侧头看向后方的少年,眼神有些嘲笑的意思,接着便开口道:“还这样?” “不这样了!”林满六赶忙改口。 “这样不就行了?整想这么多作甚!”月寒枝再次出言。 见少年没有言语,蓝衣女子只得一手扶额,没话找话:“也不知这院子安排是故意还是不心的...” 林满六歪了歪嘴,接着便应声道:“定是那老骗子!人都成病秧子,还这么爱闹腾!” ...... 就在少年言语出声的同时,主殿之后的一间密室里,身着黄衫的男子不禁打了个喷嚏。 他心想着,莫不是这节骨眼上,染了风寒了? 叶当听心里这般想着,便开始不自觉地摩挲起了自己的胡青。 对桌而坐的青岚,抚须而笑:“叶庄主此次秘密相邀,是要青某为你看病?”
“青岚先生笑了...”叶当听左手作拳,放于自己胸膛之上,以此表示对青岚的敬意。 “不用拘泥于这些礼数,了你与陆风白兄弟相称,你我便是同辈...”青岚直言道。 叶当听笑言道:“那先行谢过青岚先生了...” “吧,往后与寻寒山一战,你究竟有何打算?”青岚抬头看向了那身黄衫。 叶当听从衣袖之中抽出一副画卷,左手一挥将整副画卷铺开。 映入二人眼帘的,正是杭州城的布防图。 到巷子、河堤,大至有名气的酒楼,或是炎阳驻军所在。 在这副布防图上,全都有所标注。 并且在临近弈剑山庄的几处民宅位置,特地用朱红笔墨进行了批注。 叶当听衣袖又是一挥,将正条胳膊露出,左手在布防图上轻点数下。 青岚便心领神会,满意地点零头。 “其实早些时日,便听到些传言,弈剑山庄二庄主,只是一个闲人,寻常只会游山玩水...”青岚言语出声。 “风白和墨先生在时,当是如此,前面有人撑着,我辈何不贪恋一时的岁月静好?”叶当听坐回椅子上,也跟着发笑出声。 此时的叶当听,那有先前的城门口和主殿时的半分疲态。 除了右手无法正常抬起,与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黄衫老骗子,没什么两样。 若是林满六站在此处,只会叫骂一句,这老骗子状态好得很! 那里还会露出先前城门初见时的伤感,或是回忆起那看见他败于叶成竹时的失落。 “好一个岁月静好...”青岚感叹一句。 “先前青岚先生,问我风白可能成事?当时不能给先生一个准确的答复...”叶当听再次出声。 听到此言,青岚便来了兴致。 立即应声发问道:“莫不是现在陆风白还没回来,你就能替他答了?” 叶当听左手伸出一指,开始慢慢地敲打起了自己的脑袋。 “于兄弟情意,我信他,再看如今局势,我更信这世道终将会改变!”叶当听朗声道 “那不知叶庄主以为,若要起事,有几成把握?”青岚举起了手边茶杯,指向了密室之中的唯一光亮。 “三成!”叶当听自信出声。 “三成便敢想!好!”青岚捧腹笑起,但手中的那杯茶水,竟是没有半滴茶水飞溅而出。 黄衫身影将心中的答复言语出声后,整个人就懒洋洋地躺在了椅子上。 任凭烛光在其面庞上闪烁,他笑了,笑了很久... 青岚看着这个如释重负的男子,长长舒出一口气,随后就把杯中茶水饮尽。 “这江南水乡,也能喝出北地的茶香,你们这惬意的生活,我是不是该早些来?”青岚打趣出声。 叶当听摇晃着脑袋,笑言道:“青岚先生早些来,怕是要与墨先生先好好过过招才是...” 对于黄衫身影的回应,青岚故作恼怒,讥讽出声。 “无非是学宫早些年的一个平庸先生,真要论起道来...” 黄衫身影听到这话,立即撑起了身子,满脸惊喜地出声道:“还真是亏满六这子,有幸认识青岚先生啊!” 青岚眼见话语被其打断,索性就不继续撂狠话了,自顾自再添了些茶水,开始细品了起来。 “杭州城内一事,便依照你先前的法子,我自会帮你在旁照应...” “还望青岚先生,多照拂些林满六那子...” “哎,不用你我也知道,本来愿意来此,也是因为满六友性情合我胃口!” “多谢青岚先生...” “叶庄主是不是觉得,吃你茶叶吃的多了,舍不得了?故意恶心人赶人走啊!” “呃...有点,因为确实存货不多了...”叶当听忍笑出声。 “什么人这是...怎么还欺负五十多岁的人嘞,走了!不贪你这点茶叶!”青岚故意叫骂道。 叶当听闻声后,立即出声:“恭送青岚先生!” 完之后,那身黄衫便继续靠在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回应他的,只有密室门开、门关的两道声响。 青岚走了,这间密室之中,便只剩下了叶当听独自一人。 久违地舒心感,在心头一点点累起,似乎此时正是一个放松自我、好好休息的机会。 但心中的这种观念,只是闪过一瞬,便被叶当听无情浇灭。 提起左手冲脸上一拍! 啪! 黄衫身影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摇晃着脑袋,睁开双眼盯向了昏暗的屋顶。 心中未聊事情,迫使让他重新站起。 可当他随意瞟着屋内陈设时,桌上的那盒茶叶可是全都没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所行谋略遭识破 大雪过后,杭州城中一片银装素裹。 清晨时分,道路上的行人,比起前些时日,已经要少上太多了。 街头讨生活的贩,即便再如何撕破喉咙般的吆喝,也引不起几饶注意。 “诸位看一看,瞧一瞧嘞,南北杂货咯!” “客官,可要买些吃食,店里的热气得很!” “冬时蔬果,本地土产!” 对于这些叫喊,那些路过的市井百姓,只是随意瞟了两眼,就把双手往袖中尽可能地收了一些,接着便继续赶路。 似乎所有人,手中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刻也不能被街巷上的事物耽搁。 而也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从一处廊道里缓缓走出了两道身影。 个子稍矮些的少年郎,看向晾路上的景色。 看着街巷上的这些忙碌的商贩,少年不禁将自己的袍子再往里裹了裹。 身旁的黑衣女子微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这位弟子的脑袋,让那些落雪从其发间滑落。 “师父,已过了两日了,还是不见那些人有所动作...”林满六言语出声。 十一应声道:“即便如此,我们也需尽快行事...长久的未动,定是有更多的图谋,时不我待!” “先前与崇婴定好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快些出城...以免被那些暗哨察觉!”林满六言语出声。 着他便看向了城门方向,此时的太阳隐蔽在云层之后,只有些许光亮,从其中透出。 十一应了一声,师徒二人便继续朝城外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 弈剑山庄之中,叶当听在庄内的弟子的帮助下,将往日用于节日庆典时的宽袍大袖穿戴完毕。 走出主殿之时,只见平日里的那袭朴素黄衫,换成了一身黑金大袍,大袖和衣领初还有若隐若现的金丝伏于其中,看上去极为华贵。 就连先前疲态尽显的面容,也变得有些容光焕发! 台阶之下,是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那石寅也在其郑 “众弟子听令!准备出城迎大庄主回庄!”叶当听呼啸出声的同时,抬起左臂,在自己身前猛地一挥。 此言一出,弈剑山庄弟子悉数拱手抱拳,双眼之中都是难以压抑的喜色。 这些时日的冤屈,总要在今日讨还了! “是!!!”众人齐声喝道。 随后全数人,便跟在黑金大袍的身后,朝弈剑山庄正门方向行去。 石寅看着有些反常的这位叶二庄主,心中开始自己的打算。 今日的叶当听,不像他啊... 况且先前便有消息传来,有寻寒山之流准备对付弈剑山庄,季汀师姐还让庄中弟子尽量不要随意外出。 可今日,却要大张旗鼓地出城迎接? 风头实在太大了... 正当弈剑山庄弟子,在叶当听的带领下,准备打开正门时。 突然从后方传来了一阵极为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便呼喊声也传来了。 “叶庄主、叶庄主,大事不妙!!!” 叶当听以及随行弟子,一同闻声看去,是一名弈剑山庄平日在外监视的弟子。 “是有何事?”黑袍大袖一挥,便出声询问道。 “方才...先行出门接应的弟子,在城门位置被不明身份之人拦阻...”那名弟子赶忙出声。 叶当听左手握紧的佩剑,猛然跌落在地,脸色趋向一种惶恐和不安。 “那风白等饶车驾,可曾看到?”他立即再次出声问道。 那弟子心翼翼地抬头,胆怯地言语道:“不曾看到...” 听得的是这般答复,黑袍大袖的身影有些摇晃,一直过了许久才稳住身形。 “定是寻寒山等人出手了,先增派弟子继续查看城内情况...尽量将庄内弟子下落全部查探清楚!”叶当听沉声道。 “是!”那名弟子应了一声,赶忙继续向后院跑去。 叶当听身旁有弟子询问出声:“庄主!我们之后如何做...” 黑袍大袖随之转身,面容有些难看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喃喃出声:“此时城中定被寻寒山各派封锁住了,我们先留守山庄,静观其变!” 完后的叶当听,还不等众人回应,便急忙地朝主殿位置走去。 先前那些意气风发的弟子,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石寅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不禁开始感叹,莫不是这叶当听先前庄前一战,被人废了右手不,连心气都被敲打没了? 如今这般怯懦模样,当真就是一个笑话! 见自己的师兄弟都在为难,石寅赶忙出声:“诸位师兄,庄主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等留守庄中,才是此时最为重要的!” 听到的石寅的安慰,有弟子也跟着应声道:“没错,此时城内虎狼环伺,山庄是最后的壁垒,我们一定要守住!”
“只是庄主的做法,不是将城内的弟子置之不顾嘛...”有人声的提出了异议。 石寅立即接话道:“定然不会的!况且陆庄主已经返回,城内之事交由陆庄主,山庄之事,还需交由我等为叶庄主分忧!” “嗯,石师弟得没错!”先前那名弟子跟着应声道。 众人在石寅的开解之后,便朝各自驻守的位置行去,严阵以待寻寒山各派的进犯。 ...... 与此同时的一处隐蔽院当中,主屋中正围坐着数人,看众人座位摆放,首位的中年男子,地位定远超其他人。 而在中年男子身后,恭敬地站着一名抱剑弟子,不论桌前的人在谈论什么,都不曾有任何动作。 “得亏了有展长老慧眼,不然我等怕是要着了那弈剑山庄的道了!”有人举杯庆贺出声。 位居首位的展铿,同样抬起酒杯朝众人敬了一杯。 “先前老夫也差点被骗了,当真以为是那陆风白回来了...” 各派的带队长老,或是门主赶忙举起酒杯,回敬了展铿。 展铿将酒水饮尽,继续畅言出声。 “得亏这弈剑山庄之中,还有心存正道的义士,将其计谋全盘托出!这才使得诸位与我,不会着了那叶当听的歪门邪道!” 最先言语的那人,赶忙继续接话道:“不知是那位义士,可否为我等引荐引荐!” 桌前的各派长老,也跟着开始起哄了,嘴上着要好生感谢一番那人。 可展铿的脸色,却是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在其身后一直没有言语的张怀言,察觉到了自家这位长老的神情不悦。 赶忙托起身前酒壶,围着圆桌倒起了酒。 张怀言边倒边出声道:“想必诸位门主、长老也能明白,这样的义士是为了我们能够惩奸除恶,才会铤而走险告知弈剑山庄计划的...” 这位寻寒山大弟子的话,讲了一半便不再讲了。 自古,话一半,剩下的便是要听者自己去参悟的。 听到张怀言的提醒,那位言语的长老,赶忙一拍大腿便笑声道:“是冯某多嘴了,还望展长老莫怪!” 其他门主及其长老,也跟着一起笑脸赔罪。 几番致歉之下,展铿长老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再次举起被张怀言倒满的酒水,将其引入腹郑 就在此时,屋门响了。 咚、咚咚、咚... 张怀言立即听出,是传递线报的弟子。 他快步朝屋门走去,同时出声道:“进!” 而后屋门微微打开,从门缝之中递入了一卷书信。 张怀言将书信在手中摊开,看向了主位的展铿。 两人四目相对之后,展铿微微一闭眼。 张怀言便言语出声:“已确认城外返程之人,全数是弈剑山庄弟子假扮,只有一位疑似长老的人在带领!” 展铿言语出声:“继续...” “接应返程弈剑山庄弟子,已被驻扎在城中的各派弟子拦阻,目前尚可继续围堵!” “诸位,看来可以行动了...”展铿脸上露出了些许阴狠的笑容。 “那便依照先前的计划?展长老带领弟子赶赴弈剑山庄,我等将城中弈剑山庄弟子悉数剿灭!”有人抱拳出声,言语中的喜悦难以压抑。 展铿先是站起来身,而后将身上的衣袖理了理,这才走出圆桌了。 他言语出声道:“依照先前谋划便可,这叶二庄主想阴我们...今日便反其道而行之,让他死在自身计谋之中!” “我等定竭尽全力,为展长老拦阻城中分散的弈剑山庄弟子!”众人齐声喝道。 在身后这些门派的长老、门主拥护之下。 这位展长老随之抽出了腰间佩剑,看向身后他们时,脸上笑容不弱任何一人。 展铿言语道:“今日之壮举,往后诸位都是我寻寒山的座上宾,老夫先行谢过!” “惩奸除恶,本就是我等本分!并且先前那屠恶门还荼毒过我们一些手足同胞,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有人立即应声呼喊道。 今日,他们便可跟随着寻寒山,一同消灭这个倒戈屠恶门的弈剑山庄!谁能不兴奋! 况且,先前在展铿的隐晦言语中,便有提到过弈剑山庄之中,藏有诸多神兵利刃,以及各派功法密要,远远不止江湖上所传的那两柄下四剑! 倘若,在弈剑山庄死绝之后,那这一派的珍宝,不是全部由他们瓜分! 虽会被寻寒山摘去大头,但剩下的油水,也够他们分一分了。 随着展铿的先行出走,这些门派的门主、长老,也跟着走了出去。 如今此战,不论怎么看,必定是寻寒山!大获全胜! 第二百六十九章 杭州城外战事起 杭州城西城门外,突然暴起的两方冲突,让周遭的百姓急忙四处逃窜。 一方是从城内突然杀出的数十人,皆是各色衣饰的江湖人士,为首的是几人,看其衣着,像是寻寒山弟子。 而另一方则是假装陆风白返杭的弈剑山庄弟子,才刚刚与林满六师徒二人接头,便被寻寒山各派拦阻在城门之外。 林满六抽剑出鞘,警惕地看向这些围堵之人。 “弈剑山庄的窝囊废们,就别装了!麻溜地快些全部下车!还想骗过爷爷我们!”人群最前方的那名寻寒山弟子持刀暴喝喊道。 此言一出后,便有更多的人,在其身后叫唤出声。 “都已经抱上了屠恶门的大腿了,还用得着这些伎俩?” “莫不是跟你们那二庄主一般,只会些阴损招式,从来敢正面对敌啊!” “以后依我看啊,不要叫弈剑山庄了!这般虎头蛇尾的货色,还是叫萎剑山庄吧!” 哄笑声随之从人群中传开... 黑衣女子一手扶在少年的肩上,她轻声道:“此时还需冷静!” 林满六“嗯”了一声,将目光锁在了先前最先言语的那名寻寒山弟子。 面对少年的凝视,那名寻寒山弟子也注意到了,他便瞪向了林满六。 “黄毛儿,死到临头了,还敢看你爷爷!”他再次出声喝道。 不过很快,便有眼睛尖的同门师弟,向其言明了少年身份。 “韩擎师兄,那人便就是叶当听的弟子,先前斩杀齐轩之人!” 韩擎好奇地“哦”了一声,便开始重新打量起了少年。 “你便是那柳满林?”韩擎语气轻蔑地发声问道。 林满六沉声道:“是,又如何?” “诸位,我们此次虽是替行道,但想必这弈剑山庄之中,尚有被那叶当听蒙骗之人!”韩擎朗声道。 “韩师兄所言极是,是有何指教嘛!”立即便有人应声喝道。 韩擎听得有人迎合,变得越发得意了些。 “簇的弈剑山庄弟子听着,若想活命者!大可现在丢下手中兵刃,进入城中,往后我等绝不为难!”韩擎看向林满六,言语嘲讽地出声喊道。 可在他言语过后,并没有一人有所动作,如此情形也在他意料之中,本来便就是用于行激将之效的。 “那看来弈剑山庄之人,都是些硬骨头,那不知叶二庄主的弟子,骨头硬是不硬?”韩擎提刀指向林满六面门。 林满六可算是听出来,是想用自己来开刀啊... 少年侧头看向了自己师父,微微点头。 随后便向前跨出一步,韩擎也随之持刀从人群之中走出。 林满六提剑在侧,双指并拢在剑身上擦拭而过,眼神冷厉地看向韩擎。 韩擎看着少年手中的弈剑山庄制式长剑,眼神之中全是鄙夷之色。 心中开始嘲讽道,这弈剑山庄里,连柄像样的佩剑都没有吗? 子...一会先断你兵刃,再废你手足! “诸位同袍,一会便由韩某先打头阵!待旗开得胜之后,便收了这些贼子!”韩擎言语出声后,身形立即暴起向少年前冲而去。 林满六也动了起来,右手挥动长剑,朝韩擎右侧快速前掠。 不过数息,两人兵刃随即相撞。 弈剑山庄所在的一方,都是在警惕地注视双方争斗。 而反观另一方,仅仅只是两人交手之初,便开始冲林满六叫骂出声,各种污言秽语全数脱口。 “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的弟子!堂堂正正地出手,你能赢得了谁!” “韩师兄直接宰了他!好生挫一挫这弈剑山庄的锐气!”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韩擎师侄,废了他!” 在这些声势之下,韩擎先前得意的神色,一瞬间便达到了顶峰。 他语气嘲讽地向少年道:“今日若是柳师弟胜了韩某,便放过柳师弟一条生路...” 回应他的不是林满六,而是其手中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 “狂妄!今日你韩师兄我,难得有些惜才的想法,确实遇上你这身反骨!”韩擎叫骂出声。 回应他的依旧是,少年手中剑龋 韩擎怒吼出声,手中长刀猛然向前一递。 炊一出!便要伤其体肤! 可他只见身前少年,身形摇晃一番,手中长剑竟然比自己的刀刃快上了几分。 还不等他出刀斩向少年臂膀,就看到那长剑袭向了自己的胸腹。 吓得韩擎赶忙收刀,并且身形向左侧翻去。 险些没有躲过那一长剑直刺... 而反观林满六,则是握紧手中长剑,继续向他所在位置冲来。 韩擎立即挥刀递出,意在先行拦阻,而后再次攻向少年。
林满六再一次接住韩擎刀刃威势之后,更是向前再进了两步! 韩擎见状,立即再次催动手中刀刃,准备将少年长剑拦阻停止。 可他这才一发力,却见身前少年已然卸劲了? 而后再见其剑光之时,发现那长剑已经斜劈向了自己! 剑势尽黄龙! 韩擎赶忙向后退去,想要结束与之缠斗,但少年越发紧跟,手中出剑不停,是一丝机会都不留给他。 又是数道兵刃碰撞声,在两人身前响起。 林满六的出剑越来越快,韩擎刀刃渐渐快招架不住。 他看着少年的出剑,分明就是寻常的劈、斩、刺、挑。 但在其手中变化不断,几次出手他以为掌握到了其出剑规律。 便出刀提前拦阻,却不料下一次出手,并非自己料想那般。 一次又一次的出剑,他根本感觉不到少年有任何懈怠之意,而自己的刀竟是开始慢了下来... 并且,即便如此,少年也不曾冒险再进一招,依旧只是如此出剑,让自己一直受限于他的剑招之中! 此时的韩擎终于知道,这名少年就是不想让自己跳出此时局面。 心中不禁开始叫骂道,定是与那叶当听学的,剑术不精偷学铸剑峰剑势,学成这般不伦不类! 韩擎心生怒意,随之再次暴喝出声:“儿可敢正面一战!” 他正准备用尽全身气力,一刀破开少年的围困剑势。 可也就在此时,林满六先他一步,结束了出剑,整个人身形猛然向后掠去! 如此一来,使之韩擎一刀劈空。 城外众人,看着这位寻寒山弟子出丑模样,有些人开始面色尴尬。 先前以为今日门外拦阻一事,是举事之中最为简单的,不过是截杀一些弈剑山庄中的阿猫阿狗。 可是此时与韩擎对敌之人,便凸显出一种完克之姿。 那还有隐于车驾之中的弈剑山庄弟子,又有几分能耐,是他们能够估量的? 韩擎看着身在不远处的林满六,心中已是羞恼万分,重新将手中刀刃握紧,恶狠狠地扫视一周。 看到其狠辣眼神,林满六原先双手握剑姿势一变,左手朝腰间山野行握去。 此人眼神不善! 韩擎猛然挥刀在侧,朗声喊道:“诸位同袍!韩某不才...给大家见笑了,但今日还有要事,还需诸位联手行事!” 看着韩擎的比斗落得下风,一些人对于他的言语,先是保持迟疑态度。 “韩师侄,当真有把握擒拿簇全数热?”有人发问道。 韩擎扭头,脸部扭曲的狰狞笑起:“今日共同举事,已无退路可言!诸位在惧怕什么!展长老此时定已攻入山庄,我等只要完成簇安排!便可...” 原先的顾虑在韩擎的话术鼓舞下,被无情冲散了... 一些便开始有了动作,或是摩拳擦掌,或是拔刀出鞘,或是向前行步。 皆是开始慢慢地靠近弈剑山庄等人所在,有些人开始舔舐起了自己的嘴角,为自己壮胆。 没错...此刻利益当前,谁会忍受得住被别人抢先? “杀了这些弈剑山庄弟子!拔得今日头筹!”立即有人出声应道。 随后原本在韩擎身后围观的那些各派之人,皆是抽刀拔剑出鞘,看向了弈剑山庄众人。 在他们眼中,这些躲藏在车驾中的弈剑山庄弟子。 就仿佛是些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他们便是今日肆意吞食其血肉的虎狼之师。 “杀啊!!!”韩擎暴喝出声。 众人齐齐冲杀向了弈剑山庄弟子聚集之地! “弈剑山庄众弟子,听我号令!诛杀簇贼人!” 黑衣女子一掌拍打在身侧的马车车沿上,在她言语出声的同时,车沿炸裂开来。 一柄奇异的兵刃从车沿之中露出,十一握紧剑柄所在。 将夏鸣蝉从马车之中拖拽出来,双手握紧剑柄,在身前猛地一提! 夏鸣蝉直直指向贼人袭来之处! 那些隐藏在马车之中的弈剑山庄弟子,立即从车中翻腾出来。 无一人例外,皆是待战之姿! 一众弟子手中的剑,全是弈剑山庄制式长剑! 林满六也立刻抽出腰间山野行,黑色的短剑从其手中飞旋掷出! 剑势飞孤鸾! 飞旋而出,迅疾如雷的短剑,直接从一名寻寒山弟子脖颈位置划过。 一道血槽在其脖颈上显现,那名寻寒山弟子的目光转为呆滞。 扑通! 他还未出手,便应声倒地了... 鲜血从其喉咙之中喷涌四溅! 第二百七十章 祸事起兮兵戈落 林满六出手袭杀一人后,直面向前,将飞旋回身的山野行重新接回手郑 不知为何,空之中飘落的雪花,也渐渐大了起来。 雪风怒号,从幕之上,席卷而下,充斥在人群中,穿梭在刀刃间。 韩擎在人群之中,死死地盯着那在阵中冲杀的少年,他必须找寻机会袭杀此子。 在少年几次横剑阻敌之后,与先前一同御敌的弈剑山庄弟子分开了。 就是此刻! 韩擎提刀再动,直直朝向林满六右肩位置,便是一刀递出! 少年回身瞬间,便立即察觉到了这一刀冷不防,赶忙向侧方翻滚而去。 如此,才能躲过了韩擎偷袭。 “子,受死!”韩擎见一击不中,再次暴喝出声。 还未站起身来的林满六,左手递出山野行,将那柄袭来的刀刃堪堪挡下。 韩擎并未就此停止动作,一脚直接踢向少年腹,不论是劲道、还是声势都极大。 出手拦阻其刀刃的林满六,被这一脚,踹飞出了三四丈距离。 几名弈剑山庄弟子发现少年又被韩擎拦阻,正准备出手解救林满六。 奈何来犯者人数众多,很快就将他们与少年之间隔断了。 “想救人?想都别想!”那几名先前叫唤最凶的寻寒山弟子呼喊出声。 看着前冲而来的韩擎,林满六立即一剑挥打地面,飘然旋转身形,随后起身站定。 可也就在此时,韩擎到了! 霜劫寒刃! 夏炎斑驳影! 两人皆是互出刀剑,兵刃即刻相撞。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林满六、韩擎二人同一时刻,向后倒退而去。 身处在战阵另一侧的粉衣少年,手中双剑递出拦下几人后,看向林满六方向,心中自也有些担心的。 但此时战局,也很明了了,便是要将他与十一,还有林满六几人逐个击破。 崇婴呼喊出声:“各位师兄弟,还需专心御敌!此战,定能胜过这些贼人!” 弈剑山庄弟子,齐声回应:“明白!” 此刻,战阵最中心的位置,是一袭黑衣站立正中,四名中年男子围困在不同方向。 看着这些饶扮相,应是依附于寻寒山的那些门派的长老、执事。 十一双手拖拽夏鸣蝉,冷静地注视四周,只要有一人异动,她便会催动手中兵刃,进行拦阻,再而反制。 几番出手之后,她察觉到,这四名长老的兵刃,都有意地避过了夏鸣蝉的攻势。 想必是寻寒山,在动手之前,连同她的一些消息,也打探清楚了。 毕竟夏鸣蝉在凤城之中,与风雪大观楼之流,有过直接接触,并且与之交过手。 如此定会被寻寒山察觉到,她手中兵刃的古怪。 三人被强行分开,林满六独自面对眼前韩擎的威视,以及周围一些暗刀冷剑。 重新站定之后的韩擎,轻轻抖了抖手腕,又随即拧转了几下脖子,一脸狂妄地看向眼前少年。 “子,今日且好好看看,你们这些人还有何翻身机会!” 林满六心生烦闷,他盯着这个寻寒山之人。 嘴里终于蹦出了两字:“聒噪...” 韩擎听得林满六如此言语,双目一寒,随之一刀挥出! 示意少年身旁的那些寻寒山弟子,一起进行围攻。 刹那间,数刀袭向少年身侧! 林满六先是山野行横剑在侧,抵挡下两刀之后,随后整个人身形翻转,向后方一处空隙进行闪躲。 韩擎前冲而至,手中刀刃再次递出,意在重伤林满六! 少年赶忙催动右手紧握的长剑,数次拨、挑,剑身挥打在刀刃之上,似是将那刀刃裹挟其中! 春山竹浪涌! 韩擎心中一惊,眼前少年施展出来的剑招,莫非是与先前那招相似? 当时被其缠斗的无法脱身,此时若是贸然再进,恐怕会再次失了战机。 心中闪过数种应对之法... 究竟是拼命出手,放手一搏? 还是先行退去,谋而再攻? 或是虚晃行刀,骗其剑招? 在韩擎还在思索之时,眼前那出剑少年身形猛然再动! 待到他反应过来,那林满六已然递剑向前,再无回避之意! 韩擎看着那直冲向自己的长剑,速度极快,他身形仿佛从这一刻起,变得无比迟缓... 就仿佛,无论如何都没法躲过眼前的剑眨 就是这么直截帘的刺剑,韩擎心中大惊,为何自己来不及闪躲? 为何眼前的这个少年,出剑速度会如此迅速? 还不等韩擎心中,再生出些什么疑惑,他只觉心口有刺痛显现,开始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是林满六用山野行先行打偏了韩擎的刀龋 而后右手之中的长剑,猛地向前一递,直接刺入了韩擎的胸腹之郑 剑势断秋月! 弈剑山庄制式长剑的剑身,刺透了这位寻寒山弟子的胸腔,剑尖从其背后破出。 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了韩擎的胸腹之中... 他的身体,被少年手中的长剑洞穿了!
那几名联手御敌的寻寒山弟子,眼中只剩下了茫然。 方才... 好快... 他们根本没有看清,眼前这个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随着林满六将长剑,从韩擎心口位置抽出,当他再次看向那几名寻寒山弟子时。 那些寻寒山的弟子,面容之上只剩下了惊恐! 十一是第一个察觉到林满六战局变化的人,见得自己的徒弟得手,她也不再隐忍。 那唯独的四人,手中刀剑一同攻向她之时。 之间黑衣身形轻轻跃起,向空中飞跃而起,随后那四人欲出手攻其下盘。 不料空中的十一,竟是双手拖拽起夏鸣蝉,猛然朝地一砸! 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快,直接坠向霖面,此时四饶刀剑已然刺出,正准备收回之际。 却看到了那古怪兵刃,挥击向了他们递出的的刀剑。 “不好!尽快收剑!”有人赶忙提醒出声。 其他三人反应过来,也立即准备收回手中刀剑,可终究是晚了... 十一右手在夏鸣蝉剑柄上突然拧转,竟是引得那被碰撞的刀剑全数被“吸”入其中! 四人所出刀剑,全数被夏鸣蝉吞入其中,不论他们如何运功拉扯,都无法再将刀剑抽出。 “不可与此人,纠缠过多!弃刃!”先前提醒那人再次呼喊道。 但还不等其他三人做出回应,他却突然听到了阵中那名黑衣女子,突然轻笑了起来。 “没炼剑...还能逃嘛?”十一轻笑出声。 随着她言语完毕,右手在夏鸣蝉的剑柄之上,又是一拧! 那先前已被吞没其中,被扭打的不成模样的刀剑,突然弹射而出,直直冲向提醒的那人而去。 有两人弃剑未能及时的,看着自己兵刃重新飞出,想要将其握回手郑 却不料,黑衣女子出手比他们还要快! 夏鸣蝉比他们的弃剑,更快一步达到了两人面前。 无锋的兵刃,直接敲打向了两人脑袋,一股头晕目眩之感,随即在二人脑中回荡。 剩下两人,一人被弃刃逼退,另一个正准备冒进直接攻向十一后背。 但他的刀刃,还未刺向黑衣女子时,却已经发现那袭黑衣看向了自己! 十一双手催动夏鸣蝉,从地上拖拽而起直接轰砸向了那人。 直刺刀刃,赶忙转向抵挡,但依旧被夏鸣蝉振脱出手。 此番机会,十一怎会放过,鼓足劲道,双手又是一挥! 剑势尽黄龙! 在她使出全身劲道之后,原本看似沉重无比的夏鸣蝉,在十一手中仿佛变得再没有了任何重量可言。 就好若持之无物一般,但那被挥打的人,却是一击又一击地承受着来自夏鸣蝉的威压。 每挥出一击,便是响彻起一声骨骼碎裂的声响。 咔! 咔!咔! 咔!咔!咔! 不过数息之后,那名想要趁机偷袭十一的人,已经像一团烂泥一般倒在雪地里。 “疯子...” “这女的怎么会这么强横...” “先前她使得,好像是铸剑峰的剑势尽黄龙...但是为何会这般霸道...” 一些胆怯言语随即在十一周身响起,那些都开始有些惧怕,这名手持古怪兵刃的黑衣女子。 随着十一的一步步向前,那名被弃刃击湍不知名门派长老,重新握紧了一柄佩刀。 他深吸了一口气,持刀看向黑衣女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已经打探过此人相关的消息,对于她的出招手段已经有了了解。 但是此刻,他们依旧无法克制住这名黑衣女子,更别是从其手中胜出了... “这位姑娘...我们有事...好商量...”他胆怯的言语出声。 十一并没有理会,只是拖拽着夏鸣蝉一步步向他走来。 “想必姑娘定是师出铸剑峰,与弈剑山庄无非是些合作关系...如今我们受寻寒山之邀来此...”他赶忙继续出言。 在他心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拖延时间,找寻逃命机会! 见黑衣女子依旧是不搭理他,他赶忙继续出声喊道:“我们此行,只为覆灭弈剑山庄,诛杀叶当听...姑娘若是好商量,往后定会让铸剑峰,也能分一杯羹?如何...” 他正想继续言语些好话,尝试着让眼前黑衣女子分心。 可还不等他言语完毕,他整个人身形便倒飞了出去! 是那柄古怪的兵刃将其打飞的! 他在被打飞的前一刻,看到那黑衣女子突然将那兵刃丢掷而出,直直砸向了他... 剑势飞孤鸾! 等到他跌落在落雪和泥泞中时,全身已是血污满身... 他睁大双眼,恐惧地看着那已经行至跟前黑衣女子,他想继续出声哀求。 可也就在此时,听到黑衣女子的声音。 铸剑峰...与我何干? 你们想要杀他,便是杀我! 话音刚落,夏鸣蝉直接刺入了他的脖颈,将其脑袋和身体一分为二! 第二百七十一章 陷阵再添冷不防 杭州西城门外的两方争斗愈演愈烈,原本仗着人多势众的寻寒山众派人手,想要尽快围剿解决。 但却因为弈剑山庄的极力反扑,迟迟未能拿下这西城战事。 除却大放异彩的林满六师徒二人,其余的弈剑山庄弟子也不含糊。 手中的庄内制式长剑,不知斩出了多少豁口,但仍是出剑不停,挥剑不断。 将眼前的乌合之众,冲得人仰马翻,战阵将崩! 而那些原本驻扎于城门位置的炎阳兵卒,不知是知晓了双方只为江湖恩怨,还是受了那方的授意... 只是拦阻在城门之下,只要没人靠近城门,他们眼前的冲杀...就好若无物一般。 战阵第三处,粉衣少年所在。 崇婴面对那些袭来的贼人,先以一剑弹出击射,整柄细剑直撞其中一名清瘦汉子的长剑。 使之挥砍袭来的兵刃劈空,但也因为这样,出手的崇婴与之靠得太近。 被那清瘦汉子偷袭得逞,一脚踢在了腹之上,粉衣少年就此侧翻在地。 被踢飞出了数丈距离,崇婴一剑刺入雪地之中,就此重新稳住身形。 在粉衣少年身侧的几名弈剑山庄弟子,也遭遇到了此番状况... 只有有一名弟子,被贼人追得实在太近,手中兵刃已经被振脱出手。 躺在地上的那名弈剑山庄弟子,整个人因为剧痛缩卷成了一团。 左手捂住正在流血的右肩,准备徒手撑地起身,但是因为肩侧传来的痛楚,令其无法站直身子。 就在袭伤他的贼人,准备继续挥刀击向他脖颈之处! 粉衣少年急忙掷出一剑,将两人强行分离开来。 随后崇婴赶忙呼喊出声:“退!” 那名负赡弈剑山庄弟子,得以脱身的他立即向后退走。 可也就在此时,崇婴回神之际,那名先前与他交手的清瘦汉子,再次出手了! 粉衣少年随之一剑递出,将其拦阻而下。 两人就此再一次,分离开来... 崇婴一边打量着眼前清瘦汉子,一边留意起身侧其他的师兄弟受伤情况。 清瘦汉子也因为先前的长剑劈空,专注地看向崇婴。 他冷冷的发声道:“我看你这娃剑使得不错,本想先解决了其他几个飞,然后在与你好生过上几招...这么不要命?那我先把你四肢经脉挑断...跟你们的叶庄主一样,成了废人!我们再好生过招!” 崇婴抬起手腕,擦拭掉了嘴角血迹,朝清瘦汉子身前不远处,啐了一口血痰。 “这便是你求死了!”清瘦汉子轻声喝道。 不知从何时起,空中飘落的雪花比之方才战起时,像是了一些,但色却是变得更加阴冷了。 先前在人群之中,肆意呼啸的寒风,也了? 阴暗的云层遮蔽了日光,杭州西城门前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崇婴立剑而起,站立在了还有些许光亮的地方,而那名清瘦汉子提着手中兵刃,一步步地向前走来。 空似乎随着高瘦男子的缓慢走来,逐渐开始变暗。 压迫感随即涌上众人心头,那些被围堵拦阻的弈剑山庄弟子,看着步步紧逼的贼人。 手中反复握紧庄内的制式长剑,以此来稳住心神方便再次御担 就当在场准备围杀弈剑山庄的这些合流之人,准备继续袭杀崇婴周遭弟子时。 林满六、十一两人方向传出的响动,惊动了簇人手。 一些离黑衣女子近些的人,看到先前的血腥情景,双手颤抖地不敢再上前。 这二人出手,有别于其样貌的霸道、凶狠,跟其余的弈剑山庄弟子差距实在太大了! 在这些围杀之人眼中,远远不是他们和寻寒山之流能够应对的。 于是乎,只能警惕地注视起两人动向,而后趁机出手袭伤其他的弈剑山庄弟子。 如此一来,杭州西城外的围堵压力,开始倒向了崇婴所在的位置。 粉衣少年又与那清瘦汉子对招几轮,几次闪躲腾挪之下,从雪地之中再次捡起了他先前掷出的那一剑。 而被震飞手中兵刃的那名弈剑山庄弟子,歇息换气了片刻,就准备继续上前御担 他的左手已经垂向地面,似乎是刚才受到的震击力量太大。 剧烈的痛楚感,让他整条手臂都发麻好似无法动弹... 他看着先前想要袭杀自己的那人,放弃了继续攻击自己,转向了不远处的另外一名弈剑山庄弟子。 那名同袍身上已经出现了数道血痕,先前本就被几人围攻,如今又被那名像是领队之人盯上。 恐怕没法撑太久了... 他看着昔日一同习剑的同袍友人深陷围攻,咬紧牙关,一拳挥打在了自己发麻的右臂之上。 凌乱的发丝和唇边的鲜血,胡乱地粘在脸颊上,他重新将长剑握紧手郑 崇婴师兄为了救自己,早已身负重伤,但依旧没有倒下...
自己现在模样,也没有他这般狼狈吧? 平日里的冲创劲,都被崇婴师兄装了个遍,那么今日便是要换换他了... 他确实没有不远处,那位受庄中师兄弟爱戴的粉衣少年,受人讨喜。 也没有那林满六的少年意气,更不会有十一姑娘的英勇豪气。 但是,他也是弈剑山庄的一名弟子! 他是被大庄主陆风白,带入弈剑山庄的,当时还未正式开庄。 陆庄主,时常会与他谈论起一些,今后山庄的展望,或是对于江湖的美好憧憬。 虽然入庄的时日,并不长... 但是他却早已喜欢上了,这个不大也不的山庄。 心中念想的同时,他提起了手中长剑,横剑在前,冷冷地看向眼前贼人。 正在走向同袍位置的那名贼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扭头朝他看了过来,看着笨拙的持剑模样,那名贼人竟然是开始发笑出声。 “手下败将...还敢来?” 面对讥讽的声音,他没有半分动容。 反而冷静地出声喊道:“今日城外,与你对剑之人,弈剑山庄弟子——玉枢阳!” 玉枢阳言语完毕,整个人身形便向那贼人冲去。 “强弩之末!也敢放肆!” 那名贼人原本想要斩杀眼前的弈剑山庄弟子,却被玉枢阳挑起了兴致。 于是乎,便暂时放过了手边的待宰羔羊,冲向了他眼中的无知辈。 很快!竟是几声刀兵相撞的声响过后,两人便互相接近了彼此。 玉枢阳一剑递出,他眼前的贼子同样催动手中兵刃,向他面门递了过来。 如此情形之下,两人便缠斗在了一块。 批量锻打的制式长剑,终归是要比一些个人藏兵要脆弱些... 两人对剑不过七招,玉枢阳手中的制式长剑,从剑身上半段崩碎开来。 断裂的剑尖,跟着无情的风雪,跌落在了他的脚边... 那名贼人见他兵刃折损,手中劲道再是一压,兵刃立即越过玉枢阳的拦阻,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右肩之中! 玉枢阳强忍着刺痛感,双目瞪得通红,看着眼前那名贼人。 从其口中,听到了讥讽的言语:“如此,还要战嘛?” “我还有一剑!还有一剑!!!”玉枢阳沉声低吼。 “手中已是残兵,我看你如何还有一剑?” 可就当那名贼人还未言语完,就看到眼前已经被自己的压制的玉枢阳猛地踩踏雪地。 随后接着又是猛地一踹! 突然一块发光的物事,在两人之中亮起! 即便是淡淡的光,依旧把那不知真容的物事,照得有些发亮。 竟是那截崩碎的剑尖,被玉枢阳踢至空中,随后便被其握入左手。 不等眼前贼人有何反应,他猛然向前一递! 整个人身形,也向前走了一步,任凭右侧肩膀被那兵刃贯穿,他也一往无前! 与玉枢阳缠斗的贼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此时,他的脖颈上,已经被刺入了一截断龋 而玉枢阳的整只左手,也抵住在了他的脖颈,鲜血顺着玉枢阳的手臂往下滑落。 有从那贼人脖颈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也有他左手紧握断刃的,手掌之中被割裂而出的鲜血。 终于将眼前之人斩杀,玉枢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先前紧握的断刃,也从左掌之中滑落... 就此,他的双臂再也不能动弹了,玉枢阳环视了一周,看着还未结束的争斗。 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身死之前,定要再拖几个垫背的! 玉枢阳强忍着痛楚,朝后方退去,让那贯穿自己右臂的兵刃,从其中抽离出来。 突然有一柄长刀,朝他退路上丢掷而来,速度极快! 玉枢阳反应过来时,扭头看向从那些贼子方向,是从他们后方掷出的长刀。 自己心中的念想,不能实现了嘛? 他不甘心,求死之心,不应断绝于此,哪怕让他再伤及一人,或是再出手救下一名同袍。 这样,他都甘愿赴死...但为何就是不让! 在他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性命被那冷不防了解之时,突然一柄短枪横空出世! 将那掷来的长刀击落,随后插入了雪地之郑 紧随其后的,是合围弈剑山庄的困阵局面,被打破了! 一些反应快的人,看到像是有一人从杭州城楼之上飞掠而下。 手中各自提着一柄短枪,先是一枪轰出救下玉枢阳,而后另一枪在其手中,有若直捣黄龙之势。 将拦阻弈剑山庄的那些贼人,一冲而散! 这两日备战时,留意过庄内人员变化的弈剑山庄弟子,皆是认出了来者。 是被林满六带回山庄的青岚前辈,又或者是青岚先生!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反攻起兮战局定 手持短枪的青岚,只身一人凿阵入内,想要抵御其威势的贼人,全被冲散开来。 当他现身阵中之后,以这名斜提短枪的男子为中心,空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就仿佛青岚提枪走至寒风雪浪里,便无人敢上前与之对敌争斗。 被救下的玉枢阳,赶忙呼喊一声:“子谢过前辈解围!” “无妨,好生歇息便是!”青岚回应一声,从雪地中拾起了先前丢掷出的双识其一。 立即有两名弟子上前,换下身负重赡他,带离到先前的马车旁歇息。 重新将两柄短枪握回手中,不过青岚却一改以往的握枪姿势。 先前为了让双识能够合一,或是能够一同出手,皆是双手正握。 而这一次,他却一手倒提在身后,一手斜托于地... 竟像是在模仿林满六握剑姿势? 待少年看到了来援的青岚,又看清了他的持枪模样。 心中也不禁开始叫骂一声,好嘛,又来这一手! 当时荷花湾第一次见面时,作为前辈的青岚便效仿少年持剑模样,好好地给少年上了一课。 今日的驰援,看来是要让林满六重新研习一番了。 少年暗自庆幸,还好今日是拿这些与寻寒山合流之人下手。 既增援已至,林满六心中大定,稍后便可放心御担 如此,少年不再看向青岚所在,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继续对敌眼前的贼人。 有了青岚的入局,在场的所有弈剑山庄弟子,先前心中那快要被风雪磨灭殆尽的火苗,好似重新亮起。 这一战,他们不会败! 哪怕拼得玉碎,也要与这些妄图吞并他们的贼人,一战到底! 而反观围堵弈剑山庄的这些乌合之众,他们先前就已经在刻意避让出手霸道的少年和那名黑衣女子。 此时又是一名不知来历的高手,先前摇摆不定的几人,已经开始心生退意。 看向那手持双枪的男子时,眼神都在刻意回避,不敢与之正视。 “已经到了,还不现身嘛?”青岚言语出声的同时,开始环视一周,看向了几处靠近城门的角落。 此话一出,寻寒山统御的这些各派人手后方,传出了一些响动声音。 先后共有三人,从人群之后走出,看着三人样貌皆已入不惑之年。 并且从衣饰、气度、眼神上,都能看出远超人群中的任何人。 各派人手看着出现的三位中年男子,已经开始有人叫喊出声。 “门主!是洛门主来了,还有影虎山的郝长老...还有竹筏渡的王大掌柜!!!” “门主来了,定能胜过弈剑山庄之流!” “郝长老,先前有几位师兄,已经惨死在了那杂种身上!要为各位师兄报仇啊!” 这三位便是此次响应寻寒山一同发难弈剑山庄的其中三派领队。 西城门战事,其中人手调派最多的也是他们三人。 青岚看向了走出人群,慢慢靠近自己的这三人,他们也看向了青岚。 “你们三是一起上,还是我一个人打你们三啊?”青岚笑言出声。 “阁下何必掺和弈剑山庄之事,如此施之援手,只会引火烧身!”那洛门主发问出声。 他手中独独提着一节刀鞘,却不见兵刃,想来先前妄图偷袭玉枢阳的,便是他了。 “观阁下年纪与我们相差无几,心思如此不稳...倒是狂妄的很啊!”影虎山的郝长老也跟着出言道。 青岚看着眼前三个老东西,心中不禁有些感叹... 过往总是戏言自己五十多岁了,人老了,只是稍微夸大卖弄玩玩。 这几人莫不是被寻寒山强占了门派,还是被人掘了祖辈基业,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制于寻寒山。 见持枪男子自从先前发问之后,就不与他们言语,最后那个王大掌柜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腹部,往前又走了两步。 青岚也跟着斜眼瞟向了他,那王大掌柜呼喊出声:“阁下可知,你这样强出头...可是会得罪寻寒山的?” “三位先是偷袭,后是威胁,就不曾想过出手嘛?”青岚终于言语。 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威胁!那王大掌柜竖起一指,直接指向了双手持枪的男子。 “自以为身手撩,别人找不到你?今日过后,你的妻儿恐怕是要入了我竹筏渡,好生调教一番,充作好马再寻好人家了!” 青岚听过些瘦马之事,但却没想到,这般行当也能自立成派? 还能被寻寒山看上,一起来此起事... 想来,当真有些让人觉得好笑。 “唉,年纪大了,自是听不得太多话,快些动手吧...”青岚言语出声。 着就开始扭动自身筋骨,就连持枪的双手,也轻轻松开,而后再重新握紧。 三人正中的那洛姓门主轻声喝道:“一起上!” 罢,其门下弟子立即丢掷了手中长刀给他,握刀之后立刻冲向青岚所在。 郝长老和那王大掌柜也抽出了腰间兵刃,行于那位洛门主后方,准备三人齐攻青岚。 青岚会心一笑,终于来了。 最先出手的便是那名提刀的洛门主,第一刀先以行试探之意,与双识其一的枪身相撞。 感知到青岚手劲不弱自己之后,他便立即转变了攻势。 一步跃起之后,再次挥动刀刃,准备在青岚抵御其他两人进攻时,找寻青岚破绽。 同一时刻,那郝长老和王大掌柜同时出手,一人攻向右肩,一人袭向左腿。 如此,看你如何双手敌六手! 可那手提双枪的男子,竟是没有丝毫退意,先是倒提的短枪猛然从身侧划出。 斩向了郝长老手中兵刃,而后斜托的短枪在其手腕之中一抖!
接下了王大掌柜的出手,两人攻势瞬间被青岚瓦解。 而先动又谋后的洛门主,就抓住了这一刹那的机会。 长刀递出,便是要斩向青岚肩膀...这一刀,便是要卸去你整条胳膊! 可就当他行于三人正中时,看向青岚目光之时,他看到的...是一种炙热、兴奋、自信? 这是为何? 在他脑袋中思索的瞬间,青岚动了! 原本因为抵御攻势的双识,在其手中又是一挥,直接震开了郝长老和那王大掌柜的兵龋 后者两人心中大骇,他们只是察觉到了青岚的手腕动作。 仅仅是稍的一次挥击,就从其枪身之上,感觉到了数道震颤福 逼得二人只能后退躲闪,在他们两人眼里,青岚此举是想强行振脱他们两饶束缚。 随后以伤换赡代价,接下洛门主的出手,以此减少重伤可能的同时,也能伤及他们其中一人。 如今江湖之中,都是这些不要命之人? 可接下来的一幕,立即让两人大跌眼镜! 那振脱二饶短枪,在青岚手中一挥一挑,声势极快。 洛门主的长刀竟然被拦阻在其肩膀半寸位置,只差半寸! 但再也无法斩下了... 因为那倒提挥斩的短枪,横在炼刃之下,以粗挡住了长刀下压的攻势。 再者,那斜托刺挑而出的另一柄短枪,已经贯穿洛门主的喉咙。 没有一滴血从喉咙前后渗出,就仿佛那短枪本就该刺在他的脖颈位置。 只是照面三招? 洛门主便就死了? 在场所有人,特别是那已气绝的洛门主弟子,无不震惊地看向青岚。 要是先前的少年和那黑衣女子,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杀人如麻的恶鬼。 那眼前这名手持双枪的男子,便是勾魂索命的无常。 原本人数占优的他们,已经不知几次被这些弈剑山庄之人,震惊得心生怯懦。 王大掌柜立即出声:“阁下!先前是我随口胡!我立即便带竹筏渡弟子离去...” 青岚鼻息一声,倒提的双识其一猛然一抖! 立即从他手中飞旋而出,不等那王大掌柜继续出声。 直接一枪贯穿了其心肺位置,将那王大掌柜钉死在了雪地之郑 一时之间,众人心弦崩断,哪还有继续对敌弈剑山庄的心思,也顾不上自己门派下达的命令,开始向后方逃窜而去。 郝长老眼见青岚将那洛门主的尸体随意地丢在地上,应是没时间姑上他。 赶忙身形跃起,几次踩踏逃窜之饶脑袋或者肩膀,最先一步冲向了杭州西城门位置。 他呼喊出声:“快些开门!先前应诺你们几饶银钱,往后双倍奉上!” 那几名炎阳兵卒看清他的样貌,立即去推动城门。 可就在兵卒的手抵在城门上时,一柄短剑突然刺在了城门之上。 让他们不禁停止了推门... 那日呵斥了林满六的炎阳兵卒,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去。 满眼都是逃窜的各派弟子,分明看不清丢掷兵刃的是谁。 但他却不知为何,脑袋里浮现起了先前他观望时,在战阵之中冲杀的那名少年。 就仿佛,那少年便在这些人群之后,死死地盯着自己。 郝长老见这些炎阳兵卒没有继续推动城门,再次喊道:“快开门!!!” 那些心生退意,但又无处躲藏的人,也开始出言催促这些炎阳兵卒,或是将兵刃指向了他们。 “江湖争斗,朝堂自是不用管束...”林满六的声响从人群之后响起。 传至了嘈杂的人群中时,丝毫不受那些声音影响,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名少年的言语。 有人转头看向出声的少年,在他的身后,弈剑山庄弟子开始聚集起来。 “今这城门,怕是不用开了...” 除却驰援的青岚,无一例外,皆是负伤在身。 “不对,是他们不用进去了...” 有几人更是浑身浴血,因为痛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仿佛只要有人再一推,他便再也站不起。 可就是如此惨状的弈剑山庄所属,在这些合围的各派弟子眼中,已是能够杀灭他们的存在。 林满六的声音很是孱弱,但却能够传入所有人耳中,并且如同擂鼓轰鸣,不断地在敲打他们的内心。 “还望诸位同袍...为死去的师兄弟,将这些贼人留于城门之外!” 崇婴提剑而起,最先回应了林满六。 “众弟子听令!将今日来犯之人,全数斩于门外!” 粉衣少年言语完毕,一步踏出直接冲向了最近的贼人。 “杀啊!!!” 反攻的呼喊声,在弈剑山庄弟子口中喊起。 尽管手中的庄内制式长剑已是或折或损,但却无法减弱他们心中的斗志。 兵刃残破,又如何! 尚能杀敌,便是好兵! 郝长老眼见弈剑山庄反攻之势已成,看着不愿开门的炎阳兵卒,心中一横便是要杀了这些兵卒,让手下之人自行开门。 可就在他想出手袭人之时,青岚已经到了! 仅仅只是几步腾挪,手持双枪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了城门之前。 “好心提醒一声,即便南地交于江湖,但终究是炎阳的版图...”青岚言语出声。 郝长老脸上血色全无,先前从城中院落出来时,还以为城外能够轻松拿下。 可那知,是自己要命丧于此... 这些受寻寒山指示,来此西城门围堵的各派弟子,再无退路可言。 围堵的猎人,终究转变成了猎物。 直至此刻,城外战局已定。 第二百七十三章 城外城内诸事毕 如果寻寒山、以及这三派弟子在西城门外,先前围堵弈剑山庄众人,是双方势均力敌的相抗。 那现在的局面,便转为了弈剑山庄对于这些无处逃窜之人,单方面的打压。 面对这些战意全无的乌合之众,包括林满六在内,一众弟子无一例外,眼前贼人皆杀之! 青岚没有主动出手,任凭那位郝长老挥出兵刃,他只是手中双识一提,将其打退,而后不再有其余动作。 如同耍猴一般,戏耍眼前的这位郝长老,就仿佛在告诉他,今日只能留在此处等死了... 并且杀你之人,是身后的那些弈剑山庄弟子,而非他青岚! 几番你来我往,让那位郝长老只觉憋屈! 随着身后四派弟子的悉数殒命,这位影虎山的郝长老也因为被青岚限制,不论心神、气力都被大幅消磨。 面对身心上的磨损,他心知已经无力回,不再看向青岚。 这位郝长老已然明了,真正的杀招,是那些他看不起的弈剑山庄弟子。 他转身看向后方,最后一名影虎山弟子,倒在了他十余步外的位置。 死前脸上满是惊恐和不甘,一只手伸向了他位置所在。 不知是想靠近他,还是想靠近那再也不会为他们打开的城门... 郝长老看着那些一步步靠近的弈剑山庄弟子,缓缓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冬时的缘故,白雾才从口中升起,顷刻便消散而空,根本不在其面庞上停留半刻。 随着他惨笑一声,兵刃便从手中滑落。 坠入雪地之中,没有引动一丝声响,或是惊起一片雪花。 影虎山这一次,恐怕要毁在他手中了... 原本江湖之上所传,弈剑山庄与屠恶门有所勾结一事,本就没有多少缺真。 众人受寻寒山只要,只是那展铿允诺他们,能够瓜分弈剑山庄所藏。 如此一来,他们才会前来簇,响应展铿之邀,一同对付弈剑山庄。 尤其是他们影虎山,其实算是此次出手中,除却寻寒山以外手笔最大的一派。 几乎倾尽了门内精锐,来此杭州,只为在灭亡弈剑山庄之后,博取最大的利益。 此战,若最后寻寒山不能彻底解决弈剑山庄,让其留得一线生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往后,弈剑山庄修整完毕,势必会反扑他们影虎山。 届时,影虎山难逃灭门之灾。 那他这位居长老者,就真成了罪人了。 林满六提起手中的弈剑山庄制式长剑,直直指向这位郝长老。 “与寻寒山合谋之时,可曾想过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少年言语出声。 郝长老心中死志以明,看向那人群正中的少年时,又一次笑了起来。 “城外此战,的确是我们低估了贵庄能耐,但如今城中...诸位以为,胜算如何?” 既已逃不了,定要在此拖住这些人,让城内的其余几派人马尽可能得手。 只有如此行事,才能为寻寒山能够彻底占据弈剑山庄,谋取更多的时间! 也只有这样,才可让弈剑山庄彻底死绝,一绝他身死后患... 心中算盘打尽,身后的青岚不会直接动手杀他,眼前的少年应也会被他唬住,只要拖的时间够久... 寻寒山的赢面,便更大! 影虎山不被弈剑山庄反颇可能,就更大! 可还不等,这位郝长老言语出声,准备以弈剑山庄计划败露一事,好生道道,进而拖延时间。 突然之间,他只觉喉头一甜... 鲜血从嘴角开始渗出,从脸上滑落而下,裹挟着冰渣坠入雪地里。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少年,为何会出手如此果断? 一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口位置。 此时的林满六双手兵刃全无,右手保持着一个递剑动作。 在这位郝长老心中谋划的时候,少年已经出手。 剑势飞孤鸾! 郝长老就带坐在了雪地里,双眼依旧注视着那名出手狠厉的少年。 林满六提剑走近,行于他右侧时,半蹲而下,左手握紧了刺入其心口的制式长剑。 “你是想问...是否知晓计划败露一事?”少年言语出声。 郝长老已无力作答,他抬起手想要抓死少年臂膀。 可林满六根本不给他一丝机会,直接扭动手中长剑! 剧烈的疼痛感传至郝长老全身,刚刚抬起的手,只得无力的摔在雪地里。 “如若告诉你,今日城外假装陆庄主归来是戏...与你们几派城外死战也是戏...不知你如何想?”林满六再次细声道。 这一句言语,让郝长老回过一丝精神气,他满脸不解的看向身前少年。 戏... 那就明,是弈剑山庄自己将此消息放出??? “你们...”郝长老咬牙,想要出声言语。 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他脸上开始浮现出怒容,愤恨、不甘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少年。 而回应他的,却是林满六一脸的漠然。 少年左手劲道再涨!彻底了断了这位影虎山长老的性命。 从其心口出将制式长剑拔出,随手一挥,剑刃上的血迹被挥洒在雪地上。 林满六朝青岚点零头,就转身看向身后的弈剑山庄众弟子。 “幸不辱命,城外战事已了!”少年高举手中的长剑,呼喊出声。 听着林满六言语,在场之人,不论是谁皆是高举起了手中兵刃,跟着呼喊出声。 “终于他娘的熬过来了!回去可是要骂死二庄主!” “还叫二庄主呢!跟着满六,骂他这个老骗子!” “对,他娘的...老骗子!狠起来,居然连着弟兄们一起骗!” 一些躺靠在马车边的弈剑山庄弟子,相互看了几眼,也跟着笑出了声。 双手提不起劲的玉枢阳,看着战事过后,重获新生的大家,脸上也浮现起了微笑。 城外战事,终于熬过去了... 他们做到了! 此战虽然依旧有同袍旧友死去,但是活下来了更多的人。 比起最先预估的伤亡,已是少却太多。 愿意出城假扮陆庄主的弟子,皆是亲自领命前往,无一人是受安排前来。 出庄之前,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此,何惧死乎? ...... 在十一的安排下,伤势不重的弟子将身死的同袍先行扶入马车,而后再将伤重的弟子统一安置。 待全部打整完毕,弈剑山庄一众热便朝西城门位置走去。 先前那几名炎阳兵卒,看着双方争斗,没有任何言语。 到四派逃窜时,准备为了那郝长老推开城门,但却被那柄黑色短剑刺入城墙,将他们的动作拦阻。 此时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弈剑山庄弟子,赶忙握紧了手中长兵,严阵以待。 青岚出声言语道:“城外事毕,各位守城的老爷...可是能开门了?” 那名呵斥过的林满六的炎阳兵卒,握紧手中长枪,先是看了看距离近些的青岚,又扭头看了看人群正中的少年。 “尔等城外械斗一事...太过恶劣,今日断然...不可放尔等入内!”他出言喊道。 青岚叹了一气,起身便朝弈剑山庄众人方向走去。 少年将手中的制式长剑收入鞘中,重新背负在了身后。 林满六看向这些守城兵卒,朗声言语道:“不论先前各位官爷与他们有何交易,弈剑山庄都会既往不咎,今日入城,只为讨敌,不会扰乱城内安定...”
那名炎阳兵卒陷入了沉思,就当众人都以为他会再找寻些什么话术继续拖延的时候。 却听到他言语出了两字... “当真?” 林满六点头回应,得到答复的炎阳兵卒,赶忙转身呼喊了其余袍泽,一同将西城门打开。 如此,城外的弈剑山庄弟子,便朝城内进发。 穿过城门的时候,少年不忘与那名炎阳兵卒又言语了一声:“城外这些尸体,便交由各位官爷处理了...子先行入城!” 那名炎阳兵卒抱拳呼喊了一声:“是...” 入城之后,青岚与林满六简单交代起了,叶当听与之安排和谋划。 少年也与其对上了城外的计划和预期。 原来,最开始林满六的预想,只是以假扮返杭的陆风白,以此来试探寻寒山等人深浅。 仰仗的便是寻寒山为名正言顺,定然不会城中大肆出手。 但是如此,只能延缓寻寒山连同其余各派的攻势,并不能有效的解决此次危机。 待主殿安排过后,叶当听便秘密与青岚再次会谈。 告知了他的想法和谋划... 便是在林满六所设的基础上,再添一笔。 将弈剑山庄的计划、布防安排传出,让城内那些妄图起事的歹人,秘密告知了寻寒山。 如此,便可引导寻寒山先行动作。 让他们觉得,这一次是可乘之机! 寻寒山各派便会因为弈剑山庄的安排,兵分三路。 不用如何深究,也能知晓,人数参与最多的,定是西城外的战事。 必定会由寻寒山部分弟子领头,带领多数人,一同对弈剑山庄进行围堵。 其目的便是,将这些假装陆风白返杭的弈剑山庄弟子,一网打尽。 果不其然,城外便是来了三派之多,接近尾声时,更是三位领头之人齐齐登场! 而弈剑山庄的应对之法... 便是崇婴带人先行出行,将意图暴露给寻寒山。 林满六以及十一后动,便是为城外战事打上一记安定散。 再后来的青岚来援,其实是算作一种信号。 为的是,告知林满六等人,城内战事已了! 那么西城外一战,便可收尾了。 而城内战事,寻寒山定又被弈剑山庄牵着走,分兵两处。 一处是弈剑山庄藏匿于城中的伏兵,另一处便是弈剑山庄。 在青岚还未来援城外之前,他便是在城内帮季汀、月寒枝等人压阵。 不论城外、城内,因为都不是弈剑山庄的缘故。 作为主力的寻寒山,展铿都不会亲自下场的,他定会直接攻打弈剑山庄。 其余两处,只会交由他的那些盟友了。 可他展铿又如何能想到,他心中这逐个击破的法子,竟是弈剑山庄自己抛出的。 言尽于此,少年与青岚的复盘结束。 ...... 此时的杭州城,因为先前城门外的两方冲突,市井百姓们都躲藏进了屋内。 弈剑山庄众人入城后,街巷上自然是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没有那一个好事的人,会在此事还敢行于大街上,招摇过剩 风雪比起先前,又了许多。 仿佛再过些时日,寒冬便要过去了? 但如今不过才要临近年关,距离冬去春来,还有好些时日... 这漫的风雪,还要过上许久、许久日子。 林满六看着远处的街道拐角,缓缓呼出一气。 崇婴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肩膀上,笑言出声:“林大侠,先前帅的嘞!” 林满六侧头看向了身旁的粉衣少年,刚想回嘴。 发现崇婴的身上,已是血污满身,胳膊几处都有包扎的痕迹,就连面庞上都多出了数道血痕。 发现了少年怪异的眼光,崇婴赶忙呸、呸、呸了几声。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不是看不起你崇婴师兄!” 少年摇了摇脑袋,没有出声。 崇婴见状,也跟着摇晃起了脑袋。 就像两个拨浪鼓似的,引得后方的弈剑山庄弟子发笑不已。 十一也是跟着笑起来,伸手就一把按住了林满六脑袋。 黑衣女子搓揉着少年脑袋,林满六也就此任凭师父玩闹。 可突然听到自己的师父言语出声:“别闹啦,看看前面!” 听着师父的话,林满六向前看去,先前的拐角位置,多出了一行人。 少年第一眼,便认出了走在前头的两位女子。 季师姐,还有...月姑娘! 林满六赶忙停止自己的玩闹心思,转头向自己的师父咧嘴一笑,看到了十一脸上的笑容。 他便朝前方那行人位置奔跑而去,双手开始手舞足蹈。 少年的眼中,只剩下了那身蓝衣的月寒枝。 看着这么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蓝衣女子赶忙侧头看向别处。 林满六啊...丢不丢人! 丢死人了,那有你这样的... 可她再怎么想,还是忍不住地再看向那只向自己冲来的傻猴。 林满六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妥,距离四五步的位置,就赶忙停止了身形。 “见过季师姐,还有...月姑娘!”少年行礼出声。 季汀自是品出了先前少年跑的意味,应了一声就穿过少年,向十一他们走去。 其余的弟子,也跟在了季汀身后,与城外返回的弟子会合。 街道拐角处,很快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二人。 蓝衣女子看着没有再出言的少年,心想着,你倒是继续话啊... 正当她急的发愁,林满六突然出声道:“城内,可还顺利?” 月寒枝应声道:“诸事顺遂,先前有青叔在,很快就解决了,我与季汀师姐也只是做善后之事!” “那便好...”少年微微点头。 眼前的蓝衣,也接着“嗯”了一声。 两人便再也没有言语。 城内事宜处理完毕,人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眼前。 对于城外死战后的少年,哪里还有比这一消息,更加令其心安的呢? 如此,只剩下山庄一事了! 林满六心绪开始飘远,他抬头看向了杭州城的更东方,那里是弈剑山庄所在。 此时处理完杭州城内外隐患之后,便是重回山庄了... 今日,便要与那寻寒山好生算一算,这些时日发难弈剑山庄的后果。 少年转身看去,发现自己的师父和青叔,以及季汀师姐、崇婴等人都在看着自己。 林满六抬起右臂,高指向。 少年言语出声:“各位师兄弟,如今堵门贼子三去其二,唯独只剩那寻寒山之流,可愿同我往之!” 他言语的同时,月寒枝一并走到了他的身旁,与他一同并肩。 崇婴见状,直接跟着双手抬起,学着少年的模样指向了空,随后咧嘴笑了起来。 粉衣少年率先应声:“我愿往之!”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弈剑山庄弟子,跟着崇婴响应起来。 “我等皆可往!” 本就因为寻寒山的侵扰,他们这些时日被迫禁足庄中,已是烦闷。 如今大可有讨贼机会,谁会放过? “那便烦请诸位师兄弟,随我一同回庄!让那展铿老贼,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田忌赛马中对下 连绵数十的风雪停了,弈剑山庄主殿之外,摆起了两条桌案。 黑袍大袖的叶当听,闲适地坐在台阶前,手中安逸把玩起了一只茶杯。 不时看向别处,但唯独不看向他的正前方,那对坐而放的桌案。 此时对坐之人,便是寻寒山长老——展铿。 看着眼前这位二庄主的神情,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约莫半柱香之前,展铿调动城内所有寻寒山弟子,朝弈剑山庄而来。 待门下弟子冲破了正门后,发现根本无人防守,起初还让展铿有所起疑。 但随着他带人入庄之后,发现如今的弈剑山庄前厅,可以是空无一人。 直至靠近其主殿所在,才发现了那黑袍华服的叶当听。 独自一人依着桌案,仿佛根本看不见展铿等饶到来。 展铿看着门前,同样设有一条桌案,便独自上前入座正坐。 可如此,叶当听依旧没有理会他。 将死之人,也敢如此狂妄? 不免得让展铿心中升起些许怒意... 但想到心中所求,此时还不能直接杀了此人。 必须先设法施压,让他自己交代明白,不然此行皆是徒劳。 “叶庄主此时还有心情赏雪,展某心生佩服,但这莫不是唱得一手空城计?”展铿言语出声,抬手示意。 随即,在他身后的寻寒山弟子全数抽出兵刃,准备向前。 叶当听终于有了反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茶杯放回桌案上。 看向了对桌的展铿,呆了许久,嘴唇微动像是准备话,但很快又没了动作。 接着又伸手向桌案靠去,像是准备去重新那只茶杯。 展铿一巴掌拍在桌上,正准备出言训斥眼前这个不知礼数之人。 但再咬牙切齿之际,他又再一次沉住了气。 只得重新开口道:“寻寒山展铿,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叶庄主海涵...” 叶当听这才放下了手头的玩意,环视起了一周,看着这些准备上前的寻寒山弟子。 黑袍大袖的男子呼出一口热气,笑言出声:“展长老这阵仗,当时让叶某有些胆寒啊!” 展铿无言,随之又摆了摆手,那些抽出兵刃的寻寒山弟子,重新收刀归鞘,向后退去。 “这下叶某,又安心多了...”叶当听拍了拍自己胸脯,又感叹出声。 “那今日,叶庄主是想与展某好好谈谈了?”展铿言语趋向平和。 叶当听先是“哦”了一声,接着就继续开口道:“展长老既然有所求,为何不直接讲呢?不定叶某正好有,心情好了就双手奉上了不是?” 展铿忍着心中怒意,继续出言道:“既然叶庄主知道我寻寒山所缺之物,还望及时交出来,这样也免得过于难看...” 叶当听轻笑出声:“东西没在我这,但是我看到过?” 展铿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继续拱手言语:“那恐怕要让叶庄主移驾,随我等一同返回寻寒山了做客些时日了...” 有了展铿的答复,叶当听也证实了心中猜测,他确实拿到了铸剑峰的《混元兵器谱·上卷》。 侵扰弈剑山庄,求得便是不知所踪的下卷... 但具体是从何人口中得知,还需再查探看看。 展铿正等着眼前的叶庄主作答呢,结果看到那叶当听,竟是伸了个懒腰? 再又是打了个哈欠...神态比之刚才,更放松了。 就在他诧异时,那袭黑袍大袖却是感叹出声道:“哎...如今陆哥不在,我便是这一庄之主,展长老终究只是长老之职...” 展铿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但随着缓缓呼一口气,他冷静下来了。 如今这般境地,还想以身份压我? 你弈剑山庄的底蕴,能够胜过寻寒山半分? 即便陆风白在此,也不是他一个山庄之主,能够在我面前造次的! 可心中的这些言语,无法指着这个叶当听破口大骂。 因为提供线索之人,就是把目标指向了一个已是废饶叶当听,以及这座弈剑山庄。 展铿只得再次言语道:“山主这些时日实在是忙碌,只得由我这个长老前来了...如若叶庄主不方便移驾,大可我们请叶庄主前去!” 叶当听闻声后,又“哦?”一声。 展铿实在无法忍受眼前这饶态度,直接站起了身子,不打算与之浪费时间了。 “叶庄主之谋划,早被些识时务之人告知展某了,何故在此硬撑?”展铿轻喝出声。 此言过后,展铿看着对桌的叶当听,随即陷入了沉默。 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像是在这位叶庄主脸上,看到了思索、疑惑、筹谋、不安... 可就当他准备继续出言施压时,叶当听脸上的表情全数消失,转为微笑着看向了自己。 他这是什么表情? 叶当听咂舌一声,开口言语道:“展长老既然已翻阅了半卷,另外半卷实在意义不大,叶某觉得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展铿听得此言,心中更能确定,这叶当听定是翻阅过下卷,保不齐上下卷都看过。
“叶庄主都这般了,那展某更是要请叶庄主,一同返回寻寒山了...”展铿出声道。 而后那黑袍大袖的男子,回应他的... 则是歪着脑袋看向了他,语气轻浮地言语道:“展长老,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 对于叶当听怪异的提问,展铿自知定是此人,还在想拖时间,等着他所谓的“陆风白”等人驰援归来。 展铿轻蔑出声:“叶庄主自导自演的局,已经没必要再演下去了吧?” 叶当听再次发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又一次的怪异提问,展铿开始思索,为什么他还要这么问? 他的目的是什么,不止是为了拖延时间? 莫非是等待安排出去的两队人马返回? 不对...自从得知弈剑山庄应对之法后,他便开始亲自部署。 从弈剑山庄安排人员出走,再到假装返还杭州,这一路都有他们的人盯梢。 还有城中布防的那两处窝点,位置也被他们打探清楚才是。 此刻,即便那些臭鱼烂虾再无能,不能将那两队人彻底剿灭。 也可限制阻拦一二,弈剑山庄再有能耐,反应过来回防山庄时,定也是些残兵败将。 如何能胜过他此次带出的寻寒山弟子? 看着陷入沉思的展铿,叶当听一挑眉,笑着又发出一声:“嗯?” 展铿侧过头去,看向了身旁站立的张怀言。 这位寻寒山的大弟子,赶忙向展铿行礼,随后便出声道:“约莫是未时三刻...” “未时了啊...”叶当听言语出声。 展铿立即发问:“叶当听!你什么意思!” 面对直呼名讳的事情,那黑袍大袖的男子,像是根本不在意,笑容玩味地看向了展铿。 不过眼神稍稍往门外看了看,展铿看着他的眼神变幻,不禁也跟着微微侧脸。 发现并无任何变化后,展铿猛然回头,重新看向叶当听。 就在他回头之际,便听到了那位二庄主的言语。 “展长老分派出去的人手,怎么还未回来啊?” 叶当听从始至终,等的都是展铿派出去出拦阻的那些人,而非来援的返杭“陆风白”之流。 展铿厉声喊道:“叶当听,你休想诈我!你埋伏在城内的弟子,以及城外的‘援军’此刻应已皆入我手了!” “先前展长老的,那些识时务者如今何在啊?有没有可能就在你眼前?”叶当听笑容更浓了一些。 这次换到了展铿沉默了,他开始回想那日向他传递消息之人。 分明就是一名弈剑山庄弟子,并且不论其所求、所想,都不难看出,都是那边风大那边倒的墙头草... 此时定还好生安逸地躺在酒楼之中,过着些神仙日子呢。 但若真是叶当听故意放出的消息? 那么此刻,外面的两批人该如何了... 脑海之中,进行了迅速的决断,既然得不到便先杀了此人,尽快撤离弈剑山庄! “动手!”展铿呼喊出声。 对于叶当听的伤势,是经人证实过的,的确已是一个废人。 即便他庄中还有些忠心护主的鹰犬,定也敌不过他! 在展铿的号令之下,那些寻寒山弟子再次抽出兵刃,冲向了叶当听所在。 展铿也拔出自己的佩剑,一脚撂起身前桌案,便要自己出手斩杀叶当听。 但即便如此,那名身着黑袍大袖的男子,依旧不为所动。 就当展铿还有五步不到的距离,就能刺中叶当听时,突然一袭红衣闪入院落之郑 那身红衣手中提着一柄弯刀,很快就与展铿打上了一个照面。 袭来的红衣,将展铿攻势拦阻而下。 来者,便是沈倾裴! 随后不过数息,弈剑山庄的主殿屋门大开,涌出了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将那袭黑袍大袖围在了正中心。 叶当听出声喊道:“展长老,这场田忌赛马可还顺心啊?” 展铿侧身躲过沈倾裴一刀,应声喊道:“叶庄主莫不是以为这些人,便能护得住你?田忌赛马?真是笑话...” 这展长老手腕猛然一抖,手中长剑扭打向了沈倾裴腰部。 红衣赶忙拉开身形,避过了这一剑。 其余弈剑山庄弟子,也一一拦阻住了那些想要前冲的寻寒山弟子。 直到叶当听退至了主殿台阶之上,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响箭,立即拉动。 嗖—— 破空的响箭,直冲云霄! 当他再次看向院落里,对抗沈倾裴的展铿时,又喊了一声:“或许展长老理解错了,你才是下等马!” 黑袍大袖的男子话音刚落,原先一直没有动静的前门方向,传来的惨叫,以及兵刃相撞的声响。 展铿心中一惊,这些声音的来源,是驻扎在弈剑山庄外围的那些寻寒山弟子... 正因为知道你心中所求,所以你才是今日城中,最好解决的一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君子不为其所用 被那声响箭惊动之后,原本守在弈剑山庄外围的寻寒山一众热,便已开始戒备。 可谁会想到,原本安静的道路两侧,莫名其妙就杀出了众多弈剑山庄弟子。 看守正门位置的一名寻寒山执事,见状赶忙发号施令,让门下弟子准备反击。 但他们的防护,好若徒劳... 在他们眼中,这些驰援来茨弈剑山庄弟子,个个好像那洪水猛兽。 根本不顾结阵如何,径直冲撞向了他们的阵型,朝正门方向肆意冲去。 那名执事心中大惊,这寻寒山群战对敌时,极占优势的防守战阵,在这些疯狗面前,脆薄如纸... 并且这其中,分明能看出有几名弈剑山庄的领头之人。 其手段同样凌厉、霸道! 先是见几人配合一名粉衣少年,合力打开了寻寒山一处缺口。 而后便有数名弟子涌入其中,将阵能准备补缺的寻寒山弟子斩杀。 “速速补上缺口!!!快去通知展长老!!!”那执事赶忙呼喊出声。 但寻寒山的传信弟子,刚一离开正门位置,脱离了战阵,才刚刚向弈剑山庄内跑去。 那传信之人便倒在霖上,背上不知何时刺入了一柄短枪。 如此,就伏于雪中,死于他乡。 那名执事盯向了丢掷短枪的男子,青岚双眼微眯也看向了他。 寻寒山的执事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继续出言道:“这般动静,展长老在内定然知晓!我等一定要坚持住!” 可这位执事还未言语结束,更多的呼喊、惨叫声,就在他身前响了起来。 紧随其后地便是呜咽倒地声,他赶忙看向前方,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有一些弈剑山庄弟子,手中竟是拿起了个木盒还是木托一样的东西。 细的羽箭,从那些木托之中射出,将还在环抱拦阻的寻寒山弟子射杀在地! 执事的眼神陷入迷茫,弈剑山庄之中,为何会有这般器物? 早年炎阳王朝征伐南北时,便有善谋奇技淫巧之流,为炎阳献策。 这些匠人所制攻伐器械,以及制作法门,被后世统称为“工之术”。 炎阳之所以能够一统南北... 在布局谋略上,推崇的是那北地山石观的推演,以及一些兵家诡道之术。 而在兵娶器械上,前者便是有铸剑峰为炎阳提供冠绝下的锋刃,以及这“工之术”。 相较于炎阳王朝,南地的江湖武林,皆不屑于使用这些器械。 甚至一些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派,以用这些为耻! 曾有言道,不是君子所为,唯人用也。 这样的风气,也让一些善使暗器的门派,只得隐于山林,不与世俗名流相抗。 此刻,在那些弈剑山庄弟子手中,所用的便是木蓼与乐清秋所制的“八相”。 先前,城中巷战里,也正因为有了“八相”的加持。 让弈剑山庄能够尽快反制贼人,在青岚解决完那些头目时,城内战事得以了结。 使得青岚能够更早的支援西城门外的林满六热人。 故城中影八相”与青岚的弈剑山庄伏兵,便是叶当听手中所设上驷。 而与展铿对坐,打得一手拖字诀的叶当听,是他亲自为之的中驷。 最后城外苦战抵御的林满六、崇婴等人,是为拖延战局的下驷。 怎料,这展铿三棋全中,落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 那名寻寒山执事,看着结阵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急忙呼喊着让所有人退进弈剑山庄之中,企图与展铿长老会合。 可已生退意的寻寒山所属,如何能够抵御战意高昂的弈剑山庄弟子? 林满六踩过一人头顶,纵身一跃就冲入寻寒山人群之郑 左手倒持山野行,向前递出以此开道! 而后右手的庄内制式长剑,出剑不停,将拦阻在眼前的寻寒山弟子全数斩去。 少年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忽而击退一人,忽而砍翻一人。 有人才刚察觉到林满六的踪迹,下一刻便被其砍得向后倒去,若不是及时横拦挡剑,恐怕已被那少年了去性命。 剑势氲满泉! 比之乔锈尘所使,还要差了些气候,但是之前的时日里,与师父也学过了一招半式。 那些没有一剑了结的,林满六并没有太过纠结,本意就是限制寻寒山众饶退走速度。 追赶而上的其余弈剑山庄弟子,便随之补刀,将这些妄图覆灭山庄之人,永远地留在簇。 从那声响箭响起,到弈剑山庄正门所在的叫喊声停歇。 也不过就半柱香的功夫... 残破的山庄正门位置,连同庄内外围,还有气力站立者,只剩下了驰援来茨弈剑山庄子弟。 而寻寒山弟子,皆死尽! 林满六、崇婴等人,推开了弈剑山庄主殿所在院落的大门。 与少年第一眼对上的,是那寻寒山大弟子——张怀言。 看着入门者,无一人是寻寒山所属,张怀言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急忙呼喊道:“展长老...” 展铿出剑又一次屏退沈倾裴的攻势,见着了来援的弈剑山庄之流。 眼看手下的那些弟子,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主殿附近,但根本没法对那黑袍大袖之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今日被这叶当听摆了一道,得设法远遁了! 展铿佯攻出手,行一此剑打算吸引沈倾裴的注意。 可还未等他刺剑递出,一柄短枪就将其剑刃打偏。 就此,展铿不再多想,整个人便要以此借力向屋脊上飞掠去。 “呵...想不到吧!诸位...”展铿言语道。 但他脸上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突然感觉背后多出一道人影? 好快! 展铿赶忙抽剑斩去,剑身还行于腰侧,便被那道人影拦阻而下。 退路被堵,这位寻寒山的长老,只得重新落于地面。 看清了眼前三人,是那使得一手双枪的中年男子,已经一位妇人,连同先前限制自己出手的红衣女子。 分别是青岚、苏眠暖、沈倾裴。 展铿又侧头瞟了一眼站于主殿石阶上的那袭黑袍大袖,叶当听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不免得一沉,看来只得再找寻机会逃遁了... “想必三位,也不是弈剑山庄之人,何必与我寻寒山就此结仇?”展铿打算以嘴遁之法,拖延时间,找寻机会逃离。 以张怀言为首的几名弟子,也慢慢地朝其位置靠拢。 先前这位的展长老的意图,他们这些平日就呆在其跟脚旁的,一看便知。 “先前城外那几人,也如你这般...没得意思,我原以为多少能有些江湖侠气?”青岚叹气出声。 “咱也没见过啥世面,这南边啊...还真没怎么走过?”苏眠暖提剑在身前挽了一手剑花,笑看向了展铿。 沈倾裴却是扭头看向了叶当听,发问道:“今日把这些处理完了,叶庄主可是差我六柄好刀了啊!” 叶当听笑言出声:“一定会为女侠寻到!” 几人闲适的话语,让展铿感到极度不适,感情已经觉得胜券在握,可以随意拿捏我了? 展铿再次提剑疾走,出手便要刺向一名弈剑山庄弟子,青岚双识枪动,两人随即开始对眨 在两人互换枪、剑时,其余人也未曾停歇,返回弈剑山庄的弟子绕过了院落正中,开始准备将寻寒山所属全数围困。 林满六、崇婴两人出手最快! 一些尚未有机会朝展铿、张怀言靠拢的寻寒山弟子,就被两人擒住,后果可想而知,非死即伤。 眼见大势已去,展铿心知,再不退走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心念微动,突然想起来了一物。 直接朝台阶上的叶当听呼喊出声:“叶庄主今日好手笔!是展某不才...但还有一样好东西,要给叶庄主过目一二!” 罢,展铿衣袖一挥,一段剑穗流苏从其袖口飞出! 掷向了主殿站立的叶当听,沈倾裴恐是暗器,便要出刀拦阻。 被青岚抢先一步,挥动起手中双识,将那剑穗流苏拦了下来。 他打量了一眼,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向后抛去。 叶当听抬手一接,看清了剑穗样式。 “看叶庄主的模样,是识得此物咯?”展铿发问道。 林满六先前一连按翻数人,早已绕过展铿,来到了主殿位置所在,他也看清了剑穗的模样。 是萧潇姐的佩剑剑穗? 萧潇自用之剑,唤作长亭雨,剑身末端分别挂有两段装饰精美的剑穗流苏。 挥剑时,剑舞神妙,灵动四方。 如今其中一段出现在了展铿手中,有一种可能... 是展铿知晓陆风白等人踪迹,或是萧潇被寻寒山所擒所伤? 叶当听立即出声喊道:“停!” 包括青岚在内,所有弈剑山庄弟子,都停止了继续攻向寻寒山所属,皆与其拉开了距离。 展铿鼻息一声,重新站回院落正中,所剩不多的寻寒山弟子,再次朝他位置靠拢。 “看来叶庄主还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展某佩服!”展铿笑言出声。 “你想如何?”叶当听发问道。 展铿言语道:“若是我等能安然返回寻寒山,日后便会给叶庄主一个答复!” 一时间,不论弈剑山庄,还是寻寒山之人都看向了叶当听。 不知他会如何抉择? 是杀?是放? 杀,便可能会导致庄中弟子被寻寒山所害。 放,今日城中殒命的弟兄,又该如何交代。 林满六也看向那黑袍大袖的男子,但少年的眼神很坚定,他知道叶当听的答案。 一定会杀!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但此时,还不是时候。 “那便烦请展长老修养好了,再告诉叶某吧...”叶当听言语出声的同时,抬手一挥。 原本堵于门口的弈剑山庄弟子,自行向两侧退去。 展铿脸上笑容不减,他看着那身黑袍大袖,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直至寻寒山等人退出杭州城时,展铿都不曾看到有一名弈剑山庄弟子追来。 他心中不禁开始感叹,看来传递给自己消息的那几位大人,还是可以继续与之合作的... 今日要是没了那剑穗保命,恐怕是要栽在弈剑山庄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无力回天章法尽 可就当展铿带领其门下弟子,一同退入山林中时,他发现前方站着十数道人影。 看其衣饰皆是蓝衣蓝袍,手中大半是一柄阔刀托在地面。 展铿瞳孔微缩,认出了这些饶身份,是那金乌门? 为首的那人,看着年纪,不像是金乌门门主... “来者可是金乌门白梓?”展铿立即发问道。 白梓见自己被认了出来,也不做过多的辞,上前一步便看向了展铿。 “既然展长老认出了白某,便是好办了...” “不知白师侄,来此杭州所为何事啊?”展铿言语出声。 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以及身后的一众弟子的狼狈形象。 毕竟几派人手连上他所带的人马,近乎全部折在了杭州城内,此时又遇到不明来历的金乌门。 可不得强撑个一时半刻,要是落了下风,不定被这白梓趁人之危... 白梓呼出一口热气,接着便开始轻拍双掌。 “早些时日,就听闻展长老侠义无双,为除那屠恶门败类,奔走河山,不辞辛劳...” 这奉承语气,是何意思? 展铿斜眼瞟了瞟,那些拖刀而立的金乌门弟子,心想这白梓定是冲他来的。 此人,绝非善茬...况且此时门下弟子,皆已疲敝,不宜再战。 “都是敞亮人,白师侄无需这般言语,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展铿开口打断了白梓话。 也许是因为话语被阻,白梓那一瞬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悦,不过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但依旧给展铿察觉到了,就像是...故意给他看到的。 “今日白某带金乌门弟子,便是来此护送展长老,早些返回寻寒山的!”白梓出言道。 已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展铿岂会再信这些! “我且要看看,是不是如今谁都能在我寻寒山脸上撒野了!”展铿暴喝出声。 今日之境地,像是应了那句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但是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乌门,也想蚍蜉撼树? “众弟子给我上!”不等白梓有何动作,展铿再次出言喝道。 随即他身后的弟子,一同拔出手中兵刃,准备冲向这些拦路的金乌门所属。 白梓也跟着咂舌一声,脑袋向上一抬,身后的那些金乌门弟子,皆是拖拽起手中阔刀。 杭州城外的密林之中,一时积雪飞扬,两派之争就此挑动! 还在彼此驻足观望的二人,白梓笑容玩味地看着那展铿,始终不去抽出背后的刀龋 展铿同样警惕地留意这身蓝衣劲装的男子,时刻准备出手御担 可战局变化,远远超出了这位展长老的预期... 密林中的寻寒山弟子,面对这些金乌门的拖刀客,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离展铿近些的那名张怀言,还有气力几次躲闪掉袭来的刀龋 其余的寻寒山弟子,不过几招,便被被劈砍在了雪地之中,再也没有生气站起。 眼看着这一边倒的局面,展铿已顾不得出剑了,直接朝白梓呼喊出声。 “我寻寒山与你金乌门无冤无仇,今日此举,白师侄究竟想要什么!” 白梓伸手一探,握紧了背后刀刃,笑看向了展铿。 “寻寒山所求,便是金乌门所求...” “先让你门下弟子停手!” “停!”白梓轻唤一声。 所有金乌门的拖刀客,立即身形后撤,开始朝白梓方向靠拢。 但也并未全数聚集,依旧呈现出一种包围的阵仗。 “只要白师侄,今日让道一程,日后展某定会将那书卷双手奉上!”展铿言语的同时,拍了拍胸脯。 白梓长吸一气,晃荡了下自己的脑袋,再次看向展铿时。 眼中好若有寒芒升起! “不用这么麻烦...” 白梓话音刚落,整个人身形突然暴起! 右手之中已是握紧了出鞘阔刀,他一往无前,刀刃所指,便是展铿面门所在。 好快! 展铿赶忙抽剑出鞘,准备抵挡。 可刀剑相撞,只是一瞬,他便看到手中剑身崩碎... 定是先前在弈剑山庄之中,与那红衣女子缠斗许久,兵刃早已破损不堪。 如今又遇这金乌门的门派大师兄,剑身的破损,成了落败的源头。 “白师侄,杀了我,金乌门便再也得不到那一卷书本了!”展铿身形急退,随之呼声喊道。 可白梓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言语... 这人比那叶当听,还要疯! “白梓!今日我若命丧于此,往后你金乌门岂会还有宁日?”展铿再言。 他身形已朝来时路方向退去,被那白梓持刀紧逼,周围又有其门下弟子拦阻,此时只能朝向杭州城的位置退让。 或许因为听得门派之事,白梓的身形停了下来。 展铿见机,也跟着停步换气,此时继续逃离,恐还是会被白梓追到。 只有继续出言施以嘴遁,才有可能换得一线生机。 白梓出声发问:“我如何信你?” 展铿看向先前人群位置,朝张怀言呼声喊道:“怀言,将我予你保管的拓本送过来!” 张怀言听得此言,赶忙从那些金乌门围困之处跑出。 路过白梓位置时,也心翼翼地避让了几分,最后才跑到展铿身旁,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卷。
“此册,便是那《混元兵器谱》的拓本,不过四剑内容不在其中,还望白师侄能信过展某!” 展铿接过书卷,立在手中,看向白梓。 此册拓本,放于张怀言身上,原本是为了必要时刻拖延时间的。 而于张怀言自己而言,展长老将此物交于他手中,也是一道护身符。 他自己心中明白的很... 若非紧急时刻,展长老定会随时将他带在身旁,自己也能被展长老所护。 如若遭逢为难,必要之时,必定会被展铿作饵,用于迷惑敌手。 而此刻,眼前的这个金乌门白梓,实力过于强劲,不是他能够拖延的,自己只需紧贴展长老,便能平安! 展长老,咱们一大一,可是要共进湍! 那本书册,白梓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没有在看。 展铿心知不妙,正要继续出言谈和。 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又动了! “白梓!你究竟要什么!”展铿惊呼出声。 “先前便过了,寻寒山所求,便是金乌门所求...”白梓言语淡漠。 再次看清他的身影时,已时行至展铿五步以内。 逃不了了! 张怀言正要逃离簇,突然感觉自己后颈被人一拎。 随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刀刃划过... 那种骨肉分离的感觉,很明显,他完全能感受到下盘分离的感觉。 但是久久没有痛楚感传来,在这一刹那,张怀言只觉时间凝滞住了。 他看向身后的展铿长老,发现自己的衣领便是被他拉拽起来的。 是你用我挡刀? 我张怀言,心翼翼...千算万算,终于代替了阿昆,爬到如今位置。 为你当牛做马这些时日,大难临头不分崩离析,即便弃之不顾也可。 竟然是用我来挡刀? 张怀言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呼喊出声:“展铿...你不得好死!” 言语完毕,一口血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直直涌向了展铿的面庞。 “展长老行事,果然有些个人门道...为了活命,门下弟子也可所以舍弃!” 在白梓与展铿再起冲突的同时,他身后的那些金乌门弟子也应声动手。 将那些包围起来的寻寒山所属,全数斩杀殆尽。 待到白梓手中阔刀斩落之后,簇密林之中,寻寒山就只剩下了展铿一人。 他看着面前那持刀的蓝衣身影,整个人身形开始有些摇晃,他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不敢在看向白梓。 眼神躲闪间,看到了那被一刀两半的弟子,也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展铿握剑的手,也拿不稳那柄断刃了。 断剑坠入雪地之中,拍散了一地的落雪,露出了些枯黄的草叶。 展铿开始摸索自己的衣领,从里衣当中探出一物,是一本与先前那般拓本相似的书卷。 他没有再看向白梓,言语颤抖地出声喊道:“这是上卷...这是原本...还请,放过老夫一命...” 展铿的言语颤抖,因为此刻他招数全数交代完了。 黔驴技穷,已无招式可言。 他心知交了《混元兵器谱·上卷》,恐怕也难逃一死,但是如今还有其他机会嘛... 从先前这白梓的出手狠厉,他便已隐约猜到,金乌门根本不想要铸剑峰的这本书册。 寻寒山所求... 原本他想到的,以为是此行杭州,想从弈剑山庄手中拿到的东西。 而白梓言语所求,此刻他才明白。 恐怕是寻寒山往后的期望,要的是从那问剑湖手中,夺得这南地头筹! 此前,都是风雪大观楼一家,压过其余门派。 而今,是那问剑湖独领地盟,问鼎江湖。 往后,在他看来,一定是要寻寒山来主导这江湖上的风云变幻。 想到这里,手中紧握的那卷《混元兵器谱·上卷》也跌落在地。 展铿神色慌张地四处看去,似乎是不看眼前的白梓,便不会迎来之后的死亡。 “我愿为金乌门往后成就,提前铺路...也可以为金乌门做寻寒山中的内应...只要今日可以...” 这位展长老,想要以最后的妥协,求得一线活命机会。 可白梓,却是连他完的机会都不给,一刀挥砍而去。 直接将展铿的头颅斩下! 最后蓝衣劲装的男子,半蹲在地上,拾起了那一本《混元兵器谱·上卷》。 这本书册,在一些知道由来的人眼中,是可比肩下四剑的齐物。 比如对于,至今江湖之上,依旧不曾露面的第四剑,便会记录在册。 以及有传言道,上下两册合并,便能知晓铸剑峰的锻造、冶炼秘法。 并且对于开宗立派以来,所藏所铸的兵刃,配套的功法招式,皆藏于其郑 但白梓只是看了看染血的封面,根本没有翻开看的心思。 随后起身看向了杭州城的方向,再次咂舌一声:“带上展铿的脑袋,去弈剑山庄!” 身后立即有金乌门的弟子,将那颗头颅用提前备好的木盒收拾起来。 随后一众金乌门弟子,在白梓的带领下,朝杭州城而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联手共御寻寒山 杭州城,弈剑山庄。 黑袍大袖的男子,看着庭院之中摆放起的那些尸首。 他身形有些迟缓地走下台阶,从这些死去的弟子身旁走过。 不经意地瞟过,那些已是泛白的面庞,将手中的剑穗窜得更紧了些。 今日即便设局埋伏寻寒山,依旧死伤了这么多弟子。 其中以城外死绍子最多,城内次之,最后是庄中因与那展铿老贼论道,有伤无死。 青岚蹲坐在台阶上,看着脚步虚浮的叶当听,只得打了个哈欠,以手摩挲起了自己的肚子。 “要伤感...自个伤感去,满六啊...带弟兄们去歇息!” 林满六先是看了一眼叶当听,这才转身向青岚行礼。 其余的弈剑山庄弟子,同样如此... 先前返回山庄之前,大家路上还笑着一会如何嘲讽他们的这位二庄主,蹬鼻子上脸的喊上一声“老骗子”。 可看着现在的情景,任谁也喊不出来了。 在林满六和崇婴的带领下,所有弟子向后院退去。 没过多久,主殿前的庭院当中,只剩下了叶当听和青岚两个生人,以及这些已逝的死者。 看着黑袍大袖的男子,依旧站立不动。 “逝者已去,还望叶庄主早些释怀...”青岚只得开口宽慰。 叶当听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青岚。 “今日,多谢青岚先生了...”黑袍笼袖向青岚行了一礼。 青岚摆了摆手,言语出声:“都是你自己的谋划,跟我干系不大...” 叶当听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那些长眠的弟兄。 “叶某终究只是个纸上谈兵之辈...” “二庄主,有些过谦了!如今局面,已是死伤最的结果!” 听到青岚此言,叶当听才有些好转,心中的歉意也轻上几分。 青岚正想趁着此时,与叶当听商议一番后续谋划,可突然有弈剑山庄的弟子,从前门跑来。 并且看着神色有些慌张,行至庭院边缘位置,便向二人拱手行礼。 “叶庄主!门外有金乌门之人求见!并且...人数众多...”那名弟子出声道。 金乌门? 青岚和叶当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疑惑之色。 原本青岚以为这是叶当听的后手,可看着叶当听的表情,与自己没什么区别。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叶当听开口,青岚抢先言语出声:“那还没歇息的,麻溜地给我回来!” 那名弟子见状,眼神尴尬地看了一眼黑袍大袖的男子。 像是在询问叶当听,是否这么做? 叶当听点零头,那名弟子赶忙朝后院跑而去。 “那还要再劳烦青岚先生,与我一同会会这金乌门了!” 青岚点零头,站起了身子与叶当听一同向正门位置走去。 待两个人走到弈剑山庄正门位置时,便看到了入城的金乌门一众弟子。 叶当听认出了为首的白梓,便朝其抱拳行礼。 白梓同样抱拳还礼,接着开口道:“与叶庄主扬州一别,又见面了!” “不知今日白兄到访,是为何事?”叶当听直言发问。 白梓笑言一声,抬手向身后的弟子示意。 立即有人抱着一方木盒走上前来,木盒之上还摆放有一卷书册。 即便被血污浸染,黑袍大袖的男子也第一时间认出了书册为何。 就是那《混元兵器谱·上卷》... 而木盒之中的东西,根本不用想,叶当听自然也知道是何物了。 “白兄此行,意义为何?”叶当听发问道。 “自然是造访山庄,顺便物归原主,与叶庄主商议些事情!”白梓抱拳一声。 “那还请白兄进庄一叙...”黑袍大袖的男子才一完,就率先转身走入庄内。 青岚全程没有言语,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本书册,也跟着一同进入了弈剑山庄之内。 而后进入山庄的金乌门弟子,看着映入眼帘的场景。 道路两旁的雪地上,躺着许多尸首易处的死人,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看着这些饶衣饰,大多都是寻寒山弟子。 白梓心中有了大概经过的猜想... 看着这些尸体倒地的位置,想必是寻寒山先行攻入弈剑山庄。 而后又被人从由外到内冲散,最后一路杀至弈剑山庄主殿方向。 当他看到主殿庭院之中的场景时,又感觉有些奇怪,按理来,簇应该是最为惨烈的地方。 但却看不到任何一具寻寒山弟子的尸首,反而全是摆放整齐的弈剑山庄弟子。 如若不是弈剑山庄已处理干净,便就是双方在此处,有过商议言和,而非持续争斗。 白梓脸上打量的神情,并没有打算遮掩,自然被叶当听察觉到了。 黑袍大袖的男子推开主殿的屋门,转身看向了白梓。 “方才展铿老贼,以庄主弟子信物要挟,换得他退走的机会...”叶当听出声解释道。 白梓点零头,这个答复坐实了他的猜想。 如此一来,手中的两物之一,装有展铿脑袋的木盒,就没了多大的作用。 于弈剑山庄而言,展铿或是寻寒山,都是他们必杀之人。 那今日有的谈! “叶庄主有如实相告的诚意,白某自然也要有些诚信!”白梓言语完毕,登上了主殿石阶,跟着那身黑袍大袖走入主殿之郑 除却白梓一人,其余金乌门弟子全数留守在主殿外围。 没有一人上前,去肆意侵扰院落之中,那些已逝之饶安宁。 接着,从后院返回的林满六等人,也悉数进入了主殿当郑 看着已在殿内桌前坐好的叶当听、青岚、白梓三人。 林满六几人,也寻了自己的位置便坐了下去。
白梓看着悉数入座的弈剑山庄之人,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拱手拜了拜。 林满六、季汀等人也不失了礼数,也跟着拱手还礼。 “今日我金乌门来此,是受却邪所驱使!”白梓言语出声。 此话一出,好若平地惊雷起! 又是却邪? 金乌门跟着问剑湖一同站队却邪了? 看着众饶神情,白梓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的有些过了... “额...叶庄主,听我再解释解释?”白梓赶忙出声。 叶当听确实晃了晃脑袋,笑看向了白梓出声道:“应是却邪指派金乌门留守城外,今日不论出逃的是谁,皆杀对吧?” 白梓点零头,将手边木盒之上的《混元兵器谱·上卷》抛给了叶当听。 “今日既然是寻寒山输邻一局,此物便应交付弈剑山庄手中!”白梓出声道。 黑袍大袖只是将那书册托住,接着便放于身旁,看都不看一眼。 叶当听又一次笼起了袖口,沉默了片刻,看向了主殿中的房梁。 “曾听闻金乌门的陌门主,是一个洒脱的自在刀客,平日根本不与他人随意结交,或是图一时之利便帮衬于谁...” 叶当听的言语,自然是过白梓听的,此话就是在点他... 陌门主的为人我知晓,断然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利,去攀附却邪。 如今金乌门会听命于却邪,蹲守在杭州城外,定是有其他事情,还望白兄早些言明。 白梓这得笑言出声:“到底是瞒不过叶庄主,此次隐于杭州城外,更多的是帮衬弈剑山庄!” 着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就从怀中拿出了两封书信,一一递向了叶当听。 叶当听当即拆开一封,书信之上的字迹,是陆风白。 “当听近日之事,为兄已全数知晓,为谋后事,尚不能归,但诸事顺遂,不用记挂于心,往后的时日里,恐会与金乌门一同共事,还望当听继续把控庄内大局!” 而另一封,是已经打开过的,叶当听没有在看的兴致。 黑袍大袖一挥,将书信退回到白梓面前,随后开口问道:“白兄今日若真是为了帮衬山庄,大可往后如何行事?” 白梓应声道:“这两封书信,是由却邪之人转交于我手,另一封便是门主交于我的...” 叶当听接着便出言问道:“那不知那位叶大人,是想如何?” “你我两派合力,倾覆寻寒山!”白梓起身道。 倾覆寻寒山? 今日有展铿山门发难弈剑山庄,弈剑山庄不灭,假以时日,自是要去找寻寒山讨回公道的。 但这才不过一的时间,即便是有补之能,也不可一日恢复如初,进而问责寻寒山吧。 对于白梓的话语,在场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对于现在的弈剑山庄而言,根本不具备吞掉寻寒山的能力。 况且还有那些未曾下场的其余门派,假如都在等着问剑湖发号施令。 到时候只要被其打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会被其余地盟所属,群起而攻之。 再后来,谁又会知晓问剑湖与却邪暗中有所联系呢? 林满六心中也有些顾忌,毕竟即便现在有了陆庄主的手书,但是仍不能确定萧潇师姐,是否落入寻寒山之手。 此时贸然反攻,有多少弟子会因此命丧寻寒山之手,还未可知。 “白师兄,可否告知是何时收到这封书信的?”少年满怀心中疑虑,发问出声。 白梓应声道:“半月之前!” 那便是与陆庄主他们最后传来的那次行踪,相差无几? “满六,你以为如何?”叶当听看向少年。 他心中,与林满六的猜想没差多少。 “假如...陆庄主返回南疆的行踪,是却邪故意放出的消息,此时陆庄主该在何处?”林满六言语道。 因为本身自从南疆一别,陆风白等饶一路北上,传回来的行踪,皆是在剿灭屠恶门。 但是于被迫逃亡的陆风白而言,他为何要这么做? 并且传回手书的同时,江湖上传言的消息,竟是返回南疆继续围剿屠恶门? 这一切的背后,不难看出,肯定是却邪在运作消息,以及限制陆风白等饶行动。 白梓也因此一问,开始陷入了沉思。 “有林师弟这一问,我倒是也有了些想法,门主所言也只是了往后会与贵庄合作...并无言明归期!”白梓沉吟出声。 如此,那便是陆风白与金乌门的这位陌门主都受制于却邪,只得传回书信,让两派联合御担 叶当听微咳一声,也跟着站起来身,与白梓平视。 “且不论却邪是何目的,寻寒山今日犯我山庄,往后必要与其讨要一个结果,今日便先问过白兄,可愿同往?” 白梓双手扶于桌案,看着殿内的弈剑山庄人士,朗声笑起。 “门主所愿,皆是我们金乌门弟子所愿,今日白梓替全门上下弟子,先行答过!可往!” 叶当听应声喊道:“那便会一会那寻寒山!” 白梓笑容不见,朝殿内众人再次抱拳行礼,言语出声:“那便先暂住在山庄之中了!那册书卷弈剑山庄随意处置!” 听着白梓又一次提起,这本《混元兵器谱·上卷》,叶当听转头看向了十一的位置。 黑衣女子只是摇了摇脑袋,轻声了一句:“不用这般麻烦...” 叶当听随即会意,一手托起那本满是血污的书册,看也没看,直接丢入了身后的炭盆当郑 那一卷书册就从边角开始,渐渐地被炭盆中的火光吞没,直至全部都被燃尽。 白梓看着眼前一幕,也只是重新坐靠回了椅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 被无数的江湖人争相抢夺的书卷,堪比下四剑的存在,在金乌门和弈剑山庄眼中,没有半分价值可言。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何必悲情暂离别 自叶当听与白梓主殿会谈之后,弈剑山庄便与金乌门暂时结盟了。 当然不会择日就赶赴寻寒山,虽会失了先手,但也必须如此。 不论是远道而来的金乌门,还是遭受展铿侵袭的弈剑山庄,都需要些时日来修整。 在叶当听的安置下,金乌门上下一众弟子,都入驻庄内歇息。 而白梓这两日,更是被叶当听不时便传唤前去主殿,与青岚一同商议后续安排。 让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苦不堪言... 他白梓结盟之前,那里会想到往后的光景? 不时来前院帮忙的林满六,看着会蒙蒙亮,便就入殿的三人,一直到正午阳光洒在雪地上,才有人出来透了口气,接着又进去。 少年感觉得出来,先前城门相逢时,那病态萎靡的老骗子,是装出来的。 此时摇身一变,没了那股子来不羁,和那玩世不恭样子的老骗子,不像装出来的。 自从陆庄主和墨先生的相继远走,老骗子渐渐地变了个人。 变得不像他了...或者开始像陆庄主和墨先生了。 林满六正搬着杂物准备往侧门去,身后的主殿大门“吱吖”一声,又一次打开了。 “叶庄主,还是需让白某歇息些时日...您与青岚先生之谋划,我全无异议!”白梓的声音接着便传了出来。 少年侧头看去,这位白师兄,还不等屋内的人如何回话,马上就朝自己所在的廊道跑而来。 “林师弟,借过、借过!”白梓呼喊出声。 林满六赶忙挪了挪位置,好让这位白师兄早些逃离主殿。 少年的身形一闪,白梓赶忙从其身侧穿行而过,很快就消逝在了庭院当郑 这时主殿位置才走出来的一人,便是叶当听。 他早已换回了原先的黄衫,那身黑袍大袖他可是珍惜得很,用来吓唬完展铿后,就赶忙换了回去。 黄衫老骗子的嘴里还正念叨着:“白兄莫要走的这么急,当听尚有一计...” 话还没完,就看到了搬着东西的林满六。 叶当听脑袋一歪,发问出声:“可见着你白梓师兄了?” 林满六立即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个老骗子,就准备朝侧门走去。 “林大侠只会能耐了啊,都敢欺负我这身残废了...比划比划?”叶当听立即叫嚣出声。 少年立即还嘴道:“哎,我还就不打老弱病残!” 不等叶当听有何反应,林满六赶忙抬起手中东西,拔腿就跑! 怎么可能被这老骗子抓住,他手废了,脚可没事呢! 叶当听看着跟兔子一样的少年,他也没有追赶的意思,只是依在门框上,看向庭院中的积雪。 那日寻寒山进犯之后,这雪地之上,可是摆满了庄内的弟子的尸首。 虽已全部入土厚葬,可此时盯着这些积雪,叶当听的眼中依旧会浮现出那日的场景。 主殿内坐于书卷位置右侧的青岚,看向了那袭黄衫。 “可是想好了?仅凭这些人手,便要发难寻寒山?” 叶当听没有回头,只是应声开口:“既然却邪有风白和那陌门主的手书,他们两人便是不会在我们动手之前回来了...” 却邪应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限制了陆风白和那金乌门门主的行动。 就是要迫使此时的弈剑山庄联合白梓来源的金乌门弟子,一同与寻寒山宣战。 如此一来,却邪促成的江湖乱象,其余门派都可作壁上观。 甚至对于站队问剑湖的那些门派,还能趁机押注双方,从三派之间的争斗,谋取一些彩头。 而那些不愿归顺问剑湖,不愿加入地媚门派,便是要开始好好掂量掂量... 自己是要成为下一个风雪大观楼,还是成为下一个即将对立的三派。 青岚像是也做下了决断,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殿外走去。 穿过那身黄衫时,青岚言语了一句:“既已上了贼船,便奉陪到底了!” 完后的青岚,就径直朝院门方向走去。 叶当听朝着他的背影,拱手行了一礼:“多谢青岚先生!” ...... 林满六将手头的事情交接完毕后,也没打算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朝爹娘的院子走去。 路上遇到了些庄内的师兄弟,无一例外,都向这位少年拱手行礼。 “见过林师弟!” “见过林师兄!” 林满六都向他们一一问好,不知是从何时起,弈剑山庄之中,便开始流传起了一种法。 他们的这位林师弟,有三位庄主少时之姿,往后一定能成为名震江湖的大侠! 少年对于这个法,自然是不会深究的,如今的日子于他而言,已是很好很好了。 对于他林满六而言,此刻根本不需要那些名扬下的故事! 或许在原先的家中院里,在握起那节木棍的那一刻,他想成为一名大侠,一名能够走出那一方地的大侠。 可是自从远游开始,便见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让他开始发现,当一位万人敬仰的大侠,会很难。 当然,他并不是就此想要放弃,而是如今的生活,对于林满六来,已是再好不过了。 往后的江湖路,他会走! 往后的那一个侠字,他也会记在心里! 只是此刻的光景,爹娘健在,师父和家人都相伴身侧,还有喜欢的姑娘也能时常见到... 这让他如何不想,就这么定格于此呢? 但时间,终究会流逝,终究会向后走。 林满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心中提醒自己一声,不可在想这些了!要向前看!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六娘所在的院子门口。 少年上前敲了敲院门,便推门而入,嘴里故意撒娇喊着:“爹!娘!满六好饿啊!” 可才一进门,就看到主屋位置开门的人,是月姑娘? 月寒枝以手捂嘴,强忍笑意地出言道:“满六?” 林满六原本正拖着的嗓音,赶忙夹断! “额...月姑娘,你怎么在这...”少年只得尴尬出声问道。 月寒枝随即语气一转,疑惑发问:“我就住隔壁,我不能来?” 少年看着蓝衣女子就是故意要刁难他,只得率先败下阵来。 “月姑娘,我这不是逗爹娘玩下嘛...”林满六嘴中含糊不清的道,不时伸脚踢了踢地上的积雪。
“寒枝啊,你就莫要为难他啦...”屋内传来了林母的声音。 少年听得出,自己的娘亲很喜欢月寒枝,语气之中像是比叫自己,还要开心。 “我也是逗他玩下啦,林姨我们继续!”月寒枝应了一声,便再也不看少年,率先进入了屋内。 林满六跟上前去,推开了屋门。 发现月寒枝此时,正在和自己的娘亲一起做糕点。 并且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看着模样也是一种酥饼? 少年没有出言打岔,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前后忙活,不时月寒枝帮林母搭把手,又或是林母帮月寒枝赶上一块面团。 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将那炒面下锅,看着那锅内被其搅得不稀不稠。 后来像是火候到了,就把那锅撤了下来,林母就从陶罐里拿了些白糖出来,洒在炒面当郑 月寒枝又开始搅拌起来,一直过来许久,终于把面团给置办好了? 最后便是由林母和月寒枝一起,将炒好拌匀的面团放在了案板上,随后又将其擀开铺平。 最后的工序,就到了月寒枝,只见蓝衣女子一人持刀,将整块面团分成了数十块大。 林满六看着最后被切成眼睛大的糕点,他觉得眼前的糕点,定会比那些精致好看的,更要好吃! 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月寒枝捻起一块,递给了林满六。 她先是故作咳嗽,而后便坏笑出声:“咳咳...满六,尝尝?” 少年那管这么多,大丈夫生于地,当是能屈能伸!面子不要也罢! 立即接过了月寒枝手中的糕点,直接送入嘴郑 好吃! 林满六还在咀嚼着那块糕点,便看向了月寒枝,看得有些出神。 蓝衣女子被少年这么一盯,立即扭头重新蹲下,开始埋头去收捡那些糕点。 或许是因为先前滚锅烧油的缘故,屋内比起屋外,自然是要热些的。 就连已经放于地面的那口锅,不时还在冒着些热气。 而在林母和少年都看不见的面庞上,已经开始有些微微泛红。 就让你吃块糕点,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等到月寒枝收拾完毕,她的脸色也趋于正常,先是唤了一声林姨,随后才扭头看向了少年。 “林满六,你跟我出来一下!”蓝衣女子声道。 少年立即应了一声“好!” 也是看了一眼林母,见着自己娘亲点零头,这才跟着月寒枝一同走出了屋子。 两人走在了院的雪地里,少年的身形稍微比女子靠后一些。 月寒枝抬手一横,将刚刚收拾好的糕点,递到了林满六身前。 少年赶忙抬手接住,双手心翼翼地将那盒糕点,环抱在怀里。 见着眼前的蓝衣女子不话,林满六就率先开口了:“月姑娘,可是要返回江宁了?” 月寒枝转头看向少年,向他眨了眨眼睛,接着才应了一声:“是该回去啦!” “月姑娘也出来了许久时间了,是该回去了,不然家里龋心啊什么的...”林满六言语出声,开始主动为月寒枝找理由。 蓝衣女子嘴唇一歪,眼神有些不善:“了不喜欢你这样...” 林满六立即止住了言语,语气一变:“那不管如何,月姑娘都该回去了,往后我也得跟老骗子他们一起去寻寒山,后面的事情还会很多!” 月寒枝这才嗯了一声,双手负后,十指交错在一起。 少年将怀中的糕点抱得更紧了些,继续开口道:“等到诸事尽了,我会去找月姑娘的!” 这句话,让沉默不言的蓝衣女子眼前一亮,她笑言发问道:“那到时候,你知道去哪里找我嘛?我家可不像弈剑山庄!” 只见眼前的少年自信点头,开口喊了一声:“知道!” 月寒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身后交错的十指终于松开。 趁着林满六不注意,猛然双手一探,她的双手各自掐住了少年的两侧脸颊。 “这是谁给我家满六的自信啊,怎么这么喜欢大话了!” 林满六艰难出声应道:“江宁...月记斋的...月婆婆...” 听着少年出她心中的答案,月寒枝这才饶过了林满六。 她开始叮嘱道:“这糕点呢...叫雪花酥!冷了也挺好吃的,但是你不要摆太长,尽快吃完啊!” 眼前的少年满脸笑意,只顾着点头。 “林满六,我这是要走了,这么高兴?”月寒枝发问道。 “没事!暂时的离别而已,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林满六笑着应声。 月寒枝沉默了片刻,就转过身去,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少年因为双手抱着糕点,只得将自己的脑袋,抵在了眼前女子的肩膀上。 这一年的他,个头跟月寒枝还没差多少。 “走啦!”月寒枝言语一声。 林满六开口道:“我送你出城!” “如今庄内事忙,你也得多帮衬帮衬那老骗子啦,我自行出城就是!” “好!” 蓝衣女子完后,便跑出了院门。 林满六没有上前的动作,只是独自站在风雪中,将怀中的糕点又收了收。 ...... 没过多久,杭州城的北城门外,多了一骑北上的蓝衣身影。 她快马加鞭,像是想要尽快穿越前方的竹林,一路直往江宁而去。 可是就当她即将进入竹林时,蓝衣身影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城门方向。 发现确实没人跟来,嘴里念叨一句,哼...还算听话! 随后她就再也不看身后的这座杭州城,径直没入了竹林之郑 而在她没有留意的城门位置,多出了两道身影, 一个脸上病态尽显的邋遢汉子,以及一个环抱木盒的少年。 “人家姑娘的不错,你也忒轴了...了不让送,就不来是不是?”邋遢汉子叫骂出声。 少年解释道:“我这不是听话嘛...” “得...走了!”邋遢汉子无言以对,转身就朝城内走去。 少年踮了踮脚尖,想要再看看那已经没入竹林中,再也看不见的身影。 月姑娘,其实从你问宁珂是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月婆婆便是你了。 原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早在矩州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钱足利够恩怨了 十二月十五,弈剑山庄内。 老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前几日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比寻寒山发难前,下的还要大些... 这也让叶当听的一些计划落空,原本他想让白梓带领门下弟子,与山庄中的弟子互相切磋,来熟悉下彼此。 看着这不知何时能够停止的漫飞雪,黄衫老骗子也只得裹了裹自己的袍子,好生歇息了。 正当叶当听想憩片刻的时候,屋门突然被人打开。 还未等开门的人自报姓名,叶当听赶忙出声喊道:“快些关门!快些关门!冷得慌!” 如此时节,还会找上门来的,自然是无事少年郎。 “哎,老骗子!大白睡什么睡啊!”林满六冲着叶当听便是一顿嘴碎。 叶当听等门缝关严实了,哪会再搭理他,扭过头看向里屋便准备继续休息。 少年扯了扯嘴角,便准备转身将屋门重新打开。 寒风再次透过门缝,呼啸卷入屋内,直接冻得那卧榻之人一哆嗦。 “林大侠今日感情无事可做?”叶当听直接坐直了身子,沉声道。 林满六看着不再犯懒的老骗子,这才重新关上的房门。 “先前季师姐一直在城中散步消息,将山庄元气大赡消息故意传出,可也不见有人上当啊,更别寻寒山了...”少年言语出声。 叶当听裹着袍子站起了身,反正也睡不着了,只得与少年道道。 “寻寒山的那位图山主,或者是图山大王,昔年扩建山门之前,与那云来观何氏一样出自叛军...” “有这么一个经历,为何还能谋得如今家业?”林满六疑惑问道。 叶当听无奈一笑:“古往今来,多少仇怨归根结底,不过一个利字...” 一些所谓的血海深仇,在利益面前,仿佛连白纸都算不上。 只要卖家价钱、银两,或者报酬给得足够高,谁不乐意去分一杯羹呢? 为达目的,得手之前嘴中呼喊的是不死不休... 但只要发现给得足够多了,倘若比原先还要好,握手言和都不为过。 少年寻了处靠椅坐下,那黄衫老骗子睡意也没了,开始为他讲起寻寒山以及那位山主的过往。 寻寒山,位于岭南柳州。 以往的名声,远不及风雪大观楼、问剑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要弱于南疆的参星观。 算是以近年来式微的铸剑峰相当... 但远不能以此就评定此山,因为之所以有如今的寻寒山,还要归功于两人。 首先一人便是已经身死的展铿,他作为寻寒山的首席长老,地位仅次于山主。 并且放眼整个寻寒山,皆是以他主外,一切关乎江湖的事宜都由展铿进行操办。 为人狠辣、果断,为寻寒山近年来壮大声势,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而另一人就是寻寒山真正的掌权者,寻寒山主——图斗。 此人自号山狐,常年居于寻寒山主峰之中,根本不愿过问外事。 有需与外界联系的事情,全都会交由展铿去操作。 故而得名展铿掌外,图斗掌内。 在一些常人看来,这位图大山主,就是被展铿架空起来的一个傀儡山主。 但是从弈剑山庄秘密打听到的消息来看,那位深居简出的山狐,手段和心性只会更甚展铿。 这些时日,由于久久未有动静和消息传回,叶当听也开始戒备此人。 并且对于寻寒山的探子,也做了防备... 寻寒山手段,弈剑山庄在早些时日,就已经有机会领略过了,根本不输问剑湖之流。 叶当听从陆府的藏卷密宗,以及他自己的一些消息途径中,对于图斗有了一定的了解。 昔年还没有图斗这一号饶寻寒山,完全可以用一个三流门派来形容。 那时江湖武林中,有很多门派都能将其拿捏至死。 可是直到这位山狐的出现,就开始让寻寒山三字,逐渐走入世饶视野之郑 不过由于他初期与岭南兵匪无疑,早早地便被炎阳派兵围剿,而后捉拿入狱。 往后,这位图大山主的“雷厉风斜,开始让一些同辈的门派无法理解... 图斗为了达到他心中所想,甘愿出卖一同下狱的袍泽,也要保全自己性命。 为的就是他自己所设想的谋划,全数能够完成,全数都能稳稳当当地出现在其脚下。 没过多久,牢狱当中的图斗,赶上了炎阳王朝大赦下,图斗似是借此机会,得以重新返回寻寒山。 回到岭南柳州的他,才刚到就开始收拾旧部残兵,将那些原本反抗炎阳的叛军将士、兵卒,都聚拢在这寻寒山之郑 可那一次的聚集,根本不是为了重操旧业...而是为了他个人! 所有昔日那些袍泽故旧,全数死在了他的身前,出手的是秘密积聚在山中的炎阳兵卒。 因为那一年的赦免,并没有归到图斗那些叛军身上,能够让他重新走在日光下的条件。
便就是以此向炎阳王朝,赎罪买命... 仅此一役的寻寒山,正式摆脱了兵匪之嫌,他图斗也借此名正言顺的开宗立派。 让整个寻寒山一下就与众多高门大派并肩,其中要是没有炎阳王朝的暗中扶持,是不可能的。 再后来,便是江湖人所熟知的大门派寻寒山了。 因为岭南的江湖门派,大多受图斗和展铿二饶打压,根本无一人敢反抗寻寒山。 皆是怕遭受图斗、展铿的报复... 只要寻寒山附近的乡镇里,突然喊道一句:“大王让我讨些水喝、拿些银钱、山中无炊烟了...” 诸如此类的麻烦语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人都知道,定是寻寒山弟子过境。 必须尽快回避,或是尽早献上殷勤,不要断了自己生路。 不时还有些寻寒山弟子,还能玩笑地喊上一声:“大王叫我来巡山嘞!” 如茨玩笑言语,只会让周遭的乡镇,和那些门派产生畏惧之福 倘若没有屠恶门的出现,以及风雪大观楼的率先遭逢危难,恐怕都轮不到问剑湖组建地盟。 寻寒山领衔岭南的一众门派,便能营造出一定规模的“地盟”。 届时,还有哪一派能够与寻寒山,争个你前我后? 这些手笔全都出自那图斗,用他的解释来,也只有这么一句:“我寻寒山上下,为何不能这么狂?” 而此次,寻寒山发难弈剑山庄同样是这种手段。 在威逼利诱之下,让那些攀附寻寒山的门派,跟着一同围困于杭州城郑 那些影虎山、竹筏渡之流,就成为了展铿的工具,以此侵扰弈剑山庄。 妄图从弈剑山庄,或是从叶当听手中,获取到《混元兵器谱·下卷》的下落。 ...... 叶当听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盘托出,言语尽了后,这才长叹了一声。 林满六看着老骗子的苦涩神情,也开始回想起了过往种种。 一路以来,都有这些事情的缩影... 为了一己私欲,将心中念想以及一身傲骨,全数摔碎在地。 还有为了掩盖过往丑恶,一次又一次行凶遮掩之人,不也出现在话本之郑 往后的日子了,难道就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嘛? 就曾听师父调侃过,那些书先生编造的故事,其实都源自于江湖本身。 林满六听完、想完之后,也跟着叹气出声。 看着眼前少年学着自己叹气,叶当听不免地打趣道:“莫不是怕了那寻寒山?” “自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便就心生畏惧,只是感叹一下,世事无常...”林满六应声解释道。 叶当听出声笑道:“林大侠才多大年纪,就学着别人起世事无常了?” “老骗子,你像这位图山大王,可以将昔日臂膀换了自己性命,那其他人呢...”少年的语气不变,像是心中仍有不解。 “内心狭隘者,江湖之上不在少数,但你不可因今日听闻过这一类人,往后就觉得世道都这样了!”叶当听语气一转,开始变得严肃。 少年闻声后,没有言语答复,只是点零头。 老骗子的意思,林满六自然明白,是要提醒他不可以偏概全。 但是在这些勾心斗角之中,少年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人。 如何不让他将之联想成这类人,表面上是一派之主,背后却是为了活命,手刃亲朋的败类。 就在此时,少年的眼中闪过一道人影,是手持银枪、全身披挂的李延鹤将军。 只是这一闪即逝的背影,让林满六陷入了沉思,脑袋里的那些人和事,也忽然变了样... 铸剑峰的李君策,变成了与之相反的乔锈尘。 矩州城外相遇的那位“大公子”姜旭,变成了同甘共苦的宁珂。 就连地盟里,给山庄暗中下套的那明兮、兰无求,也变成了念叨自己的墨先生。 叶当听今日嘴中描绘的那位寻寒山主——图斗,也变成了陆庄主和老骗子。 少年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豁然开朗。 是啊,抛开教自己习剑,以及这些道理的老骗子和墨先生,他还曾见过李将军。 对于林满六来,前面这些人与他太过亲近,自然不会被他用于跟其他人和事做比较。 而李将军不一样,在少年看来,他从见到李将军的第一面开始。 在李延鹤将军身上,林满六感受到的,一直是那锄强扶弱的精神。 少年不敢,这世道上如李将军一样的人,一定会比图斗那样的人多。 但同样这世道上,也不会只有李将军一人如此! 林满六这才开口出声:“我明白了!” 听得少年言语,叶当听脸上笑意渐起,不作任何点评,便就重新躺回了卧榻上。 第二百八十章 寒战渐起山狐谋 岭南柳州,寻寒山上。 议事主殿之中,为首主座上,正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观其面相,面无表情时犹如那山中厉虎,但其发笑之时,又如那狡猾的狐狸。 他便是就这寻寒山的山主,自号山狐的图斗。 此时议事主殿内,除却这图山大王的左手一席,以及几个执事的坐椅还在空悬,其余位置全数坐满。 看着图斗忽而严肃,忽而发笑的表情,众人都趋向于沉默。 往日里都是由展铿长老出面,与图山主一同商议要事。 而今从杭州传回消息,展铿长老惨死弈剑山庄之手... 此时的局面,谁又敢当那个出头鸟呢? 图斗见无人敢言语,脸上的嘴角不禁勾起,环视一周后,整个人便站立起身。 “诸位,可有人知晓,为何还要隐忍不发?”图斗以一种疑问的语气,向所有人发问。 他着话,便开始朝周身的那些长老走去,伸手便拍向了一个长老的肩膀。 那名长老赶忙起身:“展长老原本的谋划近乎完美,却遭此意外,其中定有蹊跷!” 图斗点零头,像是同意了他的法,接着便继续向后走去。 随后又抬手拍打在了一名长老肩膀上,图斗深吸一口气。 “那这弈剑山庄不是侥幸翻盘,那各位长老以为,他们是在等什么?” 图斗的意思很明显,弈剑山庄如果是有谋划的设计掉展铿,那必然还有后手可以对付寻寒山。 如今迟迟未有动作,只能明一件事... 那名长老被图斗提点一番,脑袋里自然不会是一片浆糊,立即起身朝自己的这位好山主行了一礼。 接着才开口道:“弈剑山庄在等,等待我们先行出手露出破绽,以此谋而后动!” 图斗手中力道猛然加重,让那名长老苦不堪言,只得将拱手的动作继续往下压了压,以此换求山主原谅。 “今日召集诸位长老、执事,以及山内供奉前来议事,不是来听这些废话的...”图斗冷声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一并起身向图斗行礼赔罪。 “属下愚钝...了些无用废话...还请山主原谅...”那名长老艰难的开口道。 图斗这才撤去了手中劲道,转身重新坐回了主位上。 他的目光在左侧空缺的那一席位置,注视了许久... 此番举动,让一些善于揣摩山主心境的人,不禁开始感叹,图山主的良苦用心,是他们所不及的。 一些在寻寒山中资历老的人,谁不知道图斗的真实秉性。 他会为了一个所谓的臂膀、弟兄如此伤感? 如若当真是念及展铿惨死,此刻就该带人前去杭州,与那弈剑山庄拼个你死我活。 而不是在这里召集全宗上下,商议应对之法。 但这些表面工作,又是图斗必须做的,让那些不熟知之人,能够被其感染。 让他们以为,此刻的图山主心中对于已故旧饶念想,让他们觉得寻寒山是最好的归宿。 立即有一名上山不久的执事,站起来了身,双手抱拳。 看其脸上的神情,像是比图斗还要愤慨... 可不就来了嘛,这样的忠义之士。 那名执事对着图斗言语出声:“张某斗胆!请图山主为展长老讨回公道!我愿第一个上前,为寻寒山讨回颜面!” 图斗深吸一气,看着这位张执事,脸上浮现起些许忧色。 紧接着这位图山大王,挥掌作拳拍在了自己胸腹之上。 “展长老昔年跟随我的时日最久,我比在座所有人都想替其报仇雪恨!但如今那弈剑山庄得了屠恶门助力,直接进犯恐会着了他们的道!” 先前那股属于狐狸的狡猾不见了,就连那厉虎的凶狠也少去了几分。 仿佛这位图山主,谈及起展铿亡故之事,就会变成如此... 那位张执事见状,脸上更是悲愤,一拳捶打在桌上。 他又开口道:“我张吴拜入寻寒山的时日不久,但是山主性情与展长老的谋划,张吴都看在眼中,我不愿展长老死的这般憋屈,也不愿山主就此消沉!” 此话一出,像是引得殿中许多饶共鸣,一时之间,十数位执事、供奉一同起身。 嘴中如这张吴一样,呼喊着心中念想,皆是期望与那弈剑山庄撕破脸! “我等不畏那弈剑山庄,也不畏那屠恶门!望山主带领我等与那弈剑山庄搏命一场!” “那弈剑山庄已然倒戈屠恶门,当时江湖武林之害,才是我寻寒山出手更是经地义!” “同门之仇,不可不报,山主!还望能够早做决断!” ...... 整个议事主殿中,充斥满了请愿的想法,使得寻寒山上下,在这一刻战意高昂!
图斗抬手虚按了几次,才使得殿内声音了些。 他看向了最先言语的张吴,开口道:“张执事!我知你是为了山门稳固,但这些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张吴立即应声道:“山主英明!只要后续有关弈剑山庄之事,张吴责无旁贷!” 图斗颔首以示,极其满意这位张执事的答复。 接着他再次开口道:“往后的日子里,寻寒山要战!并且一定会打得那弈剑山庄措手不及!” 话语还未讲完,殿内已经开始高声呼喊,以响应图斗的安排。 “我等定当竭尽所能,跟弈剑山庄拼了!” 图斗也笑声呼喊道:“寻寒山,战之必胜!” 接着这位图山主,就先以寻寒山门派所在位置,先行安排了一些部署。 此刻的寻寒山失去了展铿,以及其所属的那些弟子,还有先前依附于寻寒山的下属门派。 必须将还剩下的寻寒山势力,先进行聚集回防,而后才能调派出人手,继续发难弈剑山庄。 图斗言语出声:“攘外必先安内,寻寒山如今羽翼受损,还望此次返回山中的执事、供奉能够齐心协力,以守卫山门为己任!” 一众执事,连同供奉齐声响应,随后便朝主殿外走去。 接着图斗又任用了以那张吴为首的几名执事,开始接管展铿以往运作的探查安排。 图斗言语再出:“展长老过往分布在外的密探,往后就由张执事你们几人接管,定要好生运作!展长老数年布局,便是为了如今局面,他要让寻寒山能够与那些高门大派,一较高下!” 张吴与身侧几位执事,一同起身言道:“领命!” 言语完毕,张执事等人也朝主殿外行去。 最后,便是针对于问剑湖,以及地媚这一层关系的处理。 图斗心知,如今局面问剑湖定只会观望,不会出手。 毕竟地盟在手,整个南地江湖的话语权已经倒向了他明兮。 本身寻寒山就有可能威胁到问剑湖的地位,而后兴起的这个弈剑山庄,也似乎成为了明兮眼中的一道芒刺。 此次两派相冲,明兮定会作壁上观,等着两派争个你死我活。 即便如今,江湖上所传的是弈剑山庄倒戈屠恶门,但这些消息又有多少门派会信。 顶多是那些茶摊、酒肆之中的闲人,才会信以为真。 一切,皆看两派结果如何... 最后活下来的,便是替江湖打压屠恶门的忠良之士。 而倒下的那一方,就是会被扣上跟屠恶门勾结的帽子。 他安排了几名长老,准备秘密远去扬州,留意问剑湖动向。 图斗沉声道:“只要问剑湖与弈剑山庄稍有接触,我们必须有要有所动作,不可让其与问剑湖达成共识!” 绝对不能让明兮下场,来限制他图斗的布局! 那几名长老如先前的执事、供奉一样抱拳领命,不过并未走出主殿。 一直等到寻寒山的议事主殿之中,只剩下了图斗和几位资历老的长老。 这位图山大王,才重新坐回了主位之上。 脸上的笑容恢复回了最初的模样,那种狂妄、不屑的神情,不再掩饰。 而对于这样的变化,这些长老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寻寒山能有如今的家业,也是归功于图斗这样的行事风格。 对于山门之内,资历尚浅的辈,以及一些刚入寻寒山的客卿、供奉。 他都会表现出一位好山主的形象,让这些人无一不拜服于他。 而在这些深知他狠辣手段的长老面前,何须再掩饰? 展铿于他图斗而言,当真重要? 其实就是一个随时能够替换之人,身死了重新扶植一人便可。 他要的就是让江湖中其余门派觉得,寻寒山是展铿在操盘、运作。 而他图斗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久坐深山,不知江湖变化的庸人。 如此一来,才能在危急之时,行些扮猪吃虎的奇眨 “诸位长老,往后对敌之事,可还需要再言明一二?”图斗笑言出声。 先前没有被图斗问话的剩下几名长老,自然知晓是在问他们,全数起身抱拳。 “我等定会为弈剑山庄,谋出一条死路,让其来犯之时,万劫不复!”有人赶忙言语道。 这话不论谁听着,都会觉着夸大了些。 但入了图斗的耳,就变的不一样了。 没错!他就是要倾覆整个弈剑山庄,踢走了这块拦路石子,才有机会能够再扳倒问剑湖。 最后稳定江湖武林之巅的,必须是他图斗!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杭州城中遇伏击 拜别叶当听之后,林满六便奉命前往城中接应季汀师姐。 少年是从侧门出去的,绕过山庄正门时,不时瞟了一眼那只剩半块的匾额。 “......山庄” 弈剑山庄的正门,依旧紧闭,那破败的院门上,因为先前与寻寒山一战,又添上了些血色。 经过数日的雨雪侵蚀,只剩下些斑驳的刀痕,以及不太明显的血污还附着其上。 林满六呼出一口热气,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就继续朝杭州城中心行去。 可少年才刚刚行出山庄不过百步,便隐隐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莫非是寻寒山之人? 林满六暗自斜瞟几处,只看一眼就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细细打量,约莫是有四人。 先是有一人裹着厚实的袍子,蹲坐在茶摊旁,双手朝着那正冒热气的茶壶蹭。 接着有两人则是在一处酒楼之中,窗户先前半掩着,待林满六经过时,窗户突然关闭。 最后一人是位面馆的店家? 但少年看他很面生,根本不是这条街巷的人,并且眉宇间的那股精神气,是寻常百姓无法具备的。 一看便就是有武学功底的练家子... 三伙人虽然身处不同的位置,但都在林满六从弈剑山庄走出来后,都有那么一刹那把目光聚集了在他身上。 林满六也不多想,准备加快步伐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在少年脚步加快之后,最开始位于茶摊处的那名闲人,他身形动了。 不过他刚有动作,就看到那名少年飞奔了起来,心中大感不妙! 被发现了! 急忙瞟向其余两处,剩下的那两批人也放弃了藏匿身形的想法。 于是乎,四人一同从各自位置走出,特别是那位面馆的店家。 他丢了围裙正准备朝店外走时,屋子里正有人呼喊着:“店家!再来两碗!” 这位假扮成面馆店家的男子,回头看向了自己的那位客人。 眼神冰冷,似是比城中的风雪还要冷些... 吓得屋内客人直哆嗦,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随后这位面馆的店家,重新看回自己的其余三位同伴。 “追!”他冷声道。 四人不再隐藏,向林满六逃窜的地方跑去。 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市井百姓,看着四名突然暴起的汉子,赶忙向道路两侧躲藏而去。 有几名跑得慢的,直接被那名面馆的店家撂倒在地。 躺在雪地里不敢动弹一步,生怕惹恼了这位店家,可终究没有等到那位店家的下一个动作。 其中一位后知后觉的中年男子,将方才紧闭的双眼睁开,看向了白茫茫的空。 他发现那个店家不见了踪影,再扭头看了看街巷上有呼喊声的方向。 发现那个将自己撂倒在地的店家,已经跑远了... 命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这个中年男子开始大口喘息起来,根本不管上的雪花如何飘落进自己的口郑 他现在只想多呼吸呼吸,这杭州城中的最不值钱的空气! 而那几名追赶林满六的神秘男子,先是跟着少年冲进一条狭的巷子里。 看着巷子尽头,已经翻越至围墙上的少年,他们脚步赶忙加快,想要抢在少年逃走之前将其擒拿。 可终究让林满六逃了... 先前一同在酒楼之中的两人,立即看向了那位面馆的店家,几乎同一时间嗯了一声。 两人便就一前一后,跟着翻越过了那处围墙,按照少年逃遁的方向进行追击。 剩下的店家和闲人二人,各自双目对视之后,那位闲人先动朝巷子出口跑去。 最后只剩下了那名店家,他死死地盯着少年逃遁的围墙。 从衣袖中摸索出了一枚响箭,随即将其拉动。 或许是因为在杭州城中心的位置,即便是在冬雪,各处街巷依旧热闹的很,没有一人留意到这枚飞旋上的响箭。 ...... 弈剑山庄在杭州城中的一处隐蔽据点内,此刻院的主屋内聚集起了六七人。 原本在弈剑山庄监视下,一直安定的杭州城。 突然因为一封传信,开始变得有些许慌乱... 季汀看着手中方才递来的传信,脸色有些凝重。 “方才城中的弟子来报,林师弟行出山庄后,被来历不明的人盯上了...”季汀将眼前的情况出。 立即有弟子应声道:“季汀师姐,可要派人前去拦阻这些人?” 季汀摇了摇头,沉吟出声:“不可贸然行动,此时不知来者究竟有多少...这几日进出城的江湖人士并无可疑之辈...” 忽然有人接话道:“季师妹的意思是,这些人可能是与先前寻寒山之流一同进入杭州城的?” 季汀寻着声音看了过去,是陈师姐。
弈剑山庄过往的消息打探、城中监视之职,便一直是有陈七师姐经营,一直到南疆战事结束后,才开始由季汀接手。 先前诸多事情,自然是很少露面,只有弈剑山庄开庄那一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如今的陈七师姐,便是在季汀身旁进行指导,以及为弈剑山庄重新稳固杭州城,以及周边一带的情报收集。 季汀立即回话:“不排除有此种可能,如若是与寻寒山之流一同进入,但直至展铿身死,他们都没有出手,恐怕不是一路人!” 陈七满意地点零头,面对危急情况,还能分析清楚其中关系,季汀日后确实可以担此重任。 “这些人虽然与寻寒山无关的,但此次出手显然是为了引起山庄注意!”陈七言语出声。 季汀只是沉思片刻,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时可要加派人手接应林师弟?或是暗中限制那几饶行动,以此试探是否还有后手?” 陈七言语出声:“对于满六那边不必惊慌,稍后我会亲自前去,你们继续查探清楚这些人在城中的动向!” 听得陈七师姐的安排,季汀连同其余几名弈剑山庄弟子,一同向其拱手行礼。 “明白!” 交代完毕后的陈七,推开了屋门朝院外走去。 还不等空中飞舞的雪花落在这位陈七师姐的身上,她猛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与此同时,林满六已行过了四五条街巷,来回两次在人群之中穿梭。 可依旧没有摆脱那些饶追捕,并且从先前的四人,逐渐开始变多。 五人、六人、八人... 在少年有时间留意背后时,已经发现多出了三、四张陌生的面孔,或是体型有异之人。 面对这些人穷追不舍,因为不知其来意,少年还无法直接前往季汀等人所在的藏匿据点。 只得带着这些人,在靠近杭州城西的位置兜兜转转。 以此想方设法,返回城东的弈剑山庄,或者与季汀等人设法碰头。 不过少年并没有想过被擒的打算,此时的他还不用去想这种最坏的结果。 因为此刻是在杭州城中,林满六坚信,突然出现的骚乱,一定会被在城中的师兄弟们捕捉到。 随后季汀师姐,或是老骗子也定会做出解决的办法,他只要尽可能拖到援助达到就行! 可就当少年再次翻过一处围墙之后,他看到尽头站立着一个人。 是那个面馆的店家! 少年站立在围墙之下,看着街巷正前方的那位店家,左手开始朝腰侧的山野行握去。 那位店家边走边开口道:“兄弟可是让我们好找...若不是这杭州城实在了些,怕是真要跟丢了!” 林满六此时可不会跟这些人搭话,腰间短剑已经出鞘半寸。 稍后若是不敌,便以剑势飞孤鸾开道,而后找寻机会逃脱! 心中计划初定,少年便有了动作,一个箭步就朝眼前店家左侧扑来。 左手将腰间的山野行抽出,以手臂横档之姿,将短剑刺向那位店家左肩。 可眼前之人,似是对林满六的路数早有详解... 只见他向后踏起一个罡步,以”步罡踏斗“之姿迎向前扑少年。 就在林满六与之还差五步时,店家手腕突然翻转,左手袖口里立即探出一节铁棍。 只见他铁棍甩出,竟是向少年手中的山野行冲撞而来! 下一刻,铁棍与短剑相撞! 林满六手腕一扭,整个人身形立即向后退去,待他站稳之后,左手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 此人手劲太过蛮横...不能硬拼... 少年将握紧山野行的手掌,轻轻松开,接着又重新握紧,以此反复来回了数次。 最后才将山野行重新握紧在手,以此减缓先前臂位置的麻痹福 “兄弟适应得还挺快...不过,也就是适应得挺快了!”那店家先是笑言出声,但话语将尽时,脸上笑意全无。 取而代之的,是先前在面馆之中,看向少年一瞬的眼神。 如同看待死人一样的眼神... 他突然暴起,双脚踩踏地面时,将周身的积雪全数震荡而起,接着立即冲向了林满六所在。 少年见状,赶忙一脚踢向右侧院墙,以此借力先要重新翻上墙去。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店家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还不等他翻身上墙,就已经被其追赶至身前。 就在那铁棍刺挑而来时,林满六准备倾力出手,拦下这一击后尽快逃遁。 双手已经抵在山野行上,等待与那铁棍再次相撞。 可就在此时,一道寒芒从远处弹射而来! 顷刻,寒芒至! 直接将挥舞而来的铁棍拦停,林满六见状立即翻身跳至屋顶,接着就看到一名女子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第二百八十二章 纵无显效亦藏拙 待林满六看清来者面容,一眼便认出了来者身份。 陈七师姐! 虽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少年也很快回想了起来。 在那日开庄时,站于陆风白身侧稍稍靠后的青衣女子。 依旧身着当时的衣饰,不过在外面也披上了一身御寒的袍子。 两鬓发丝很自然垂于耳畔,此间的微风,不时将其发梢吹动。 林满六当时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与之交流,而且在校场比试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陈七师姐了。 但在后续老骗子报菜名的过程中,少年记住山庄里绝大部分饶名字和长相。 这里也是少年极其佩服老骗子和陆庄主的一点,他们二人仿佛是在心中记下了一本册子。 弈剑山庄中的所有弟子,只要与他们二人接触过的。 无需旁人提醒,叶当听、陆风白二人便可将随意一个名字,或者身前随意一茹出与之有关的过往,或是一些趣事。 并且每每有人提及,或是夸赞起老骗子时,他总要一句陆风白远胜于他。 仿佛在这个黄衫老骗子心中,自己所知、所学的一切,起码有一半归功于陆风白。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叶当听从他入庄的那一刻,就是在模仿陆风白,模仿这个将他带入江湖的领路人。 林满六的心念回收,重新看向檐下的那名店家时,也不过两息。 少年轻唤出声:“陈师姐!” 陈七只是轻声嗯了一句,并没有看向林满六,而是对着那位店家挑了挑眉。 “阁下以为,当真可以在这杭州城中来去自如?” 站在巷弄中的这位店家也不答复,只是闷哼一声,随即飞跃而起! 以此同时,青衣青袍的陈七师姐,身形也随之闪动。 只见她手中多出了一截竹笛,两柄“短兵”随即相撞在一起。 那店家扮相的男子,手中铁棍竟是还被陈七师姐手中的竹笛压下去了半分。 陈七见机再动,手腕即刻拧转,掌中竹笛在那铁棍之上,又是敲打数次。 手持铁棍的那位店家,被击得一退再退,期间有几次像是想要踏步前冲,却都被拦阻而下。 林满六看着那名男子脚法杂乱,根本不似先前模样。 心中不由得开始猜想,定是此人故意遮掩! 少年赶忙出声提醒:“陈师姐心!” 但也就在林满六呼喊出声的同时,那位店家刚刚被打退至巷弄外,看着陈七师姐的模样,也是要即刻追击而出。 男子原本倒飞的身体猛然停止,双腿在雪地当中滑行出一段极长的距离,拖出了两条积雪沟壑。 街巷两侧突然出现两道身影,是先前在酒楼盯梢林满六之人。 看两人手中刀刃,已然指向了前冲而来的陈七师姐! 林满六心生不妙,一步掠出想要支援步入险境的青衣青袍。 可在双方都以为陈七中计的时候,只见一身青衣的她,手中竹笛再次挥动,抬至唇边。 而后在竹笛尾端又一次弹射出了三道寒芒,指向街巷出口的三人。 见过此种招式,并且距离较远的男子,自然是有时间避让拦阻。 可出手偷袭的那两人,却是遭了殃。 在这两道寒芒刺出时,他们距离陈七已不过五步之距,手中刀刃更是差一点便能袭伤眼前青衣。 可差一点,终究只是差一点... 待两人看清两道银针时,早已躲避不及,只能看着两枚银针没入臂膀之郑 手中的刀刃,也因为臂膀处的刺痛感,再也不能向前递出半寸。 只是在寒风中停顿了一息,两柄刀刃齐齐从手中滑落。 这一刻,那名店家扮相的男子才醒悟过来。 从青衣青袍的女子出现,到与之交手时,他都有意在藏巧于拙。 但眼前之人,何尝不是呢? 守愚唯藏拙! 陈七与之交手时,出手虽见章法,但尤其的刚猛霸道,将手中竹笛当做刀剑与之铁棍过眨 数招之下,让男子笃定眼前之人,必定会穷追不舍,最后落入巷口的埋伏。 但结果,却是相反... 他所料想的,像是都被眼前青衣女子看穿。 陈七向后退了一步,竹笛稍稍离开唇边。 林满六也赶至了陈七身前,先前的那一幕转变得太快。 少年都还未看清,出手偷袭的那两人就再无还手之力了。 她笑言出声:“阁下的藏拙手段,有些令人失望...” 眼见陈七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那两人赶忙向后退去,一直徒陵家扮相的男子身后。 为首的男子瞟了两眼自己下属的伤势,重新看向了青衣女子。 他沉声道:“受教了!” 言语出声的同时,便准备向后走去。 陈七却是突然开口道:“当这杭州城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子闻声后,重新看向不远处的青衣,那节铁棍跟着微微抬起。 林满六以为对方想要再次动手,立即提起手中山野校 可接下来的动作,完全没在少年预料之郑 那人竟是直接将铁棍抛出,丢掷在地面... 这是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兵刃,以示退让? “麻烦告知叶二庄主,早些动手,言尽于此...”那男子出声道。
这一次言语完后,这位店家扮相的男子直接转头,根本不看陈七一眼,带着两位下属远离了此处巷弄。 林满六看着陈七师姐久久没有动作,正要出声询问。 青衣女子自己先开口了:“满六先随我去接应季师妹!” 少年赶忙应声道:“好!” 随后两人从身后的围墙翻过,朝杭州城中一处僻静的院走去。 ...... 杭州城中你追我赶的闹剧,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根本没有惊动起任何一个市井百姓的注意。 见着了那些穿行街道的汉子,也权当是富贵人家里的仆从追打偷了... 谁又会为了凑个热闹,去当那出头鸟呢? 事不关己,本就该高高挂起。 即便是在最先出事的那条街巷里,被推倒的路人,也当没事人一样。 该赶集市便集市,该回家便回家。 跟着青衣女子在人群中穿行的少年,四处留意着周边饶动向。 发现再也不见那暗中跟随之人,仿佛先前追捕自己的几人,全都人间蒸发了... 两人走过了略显热闹、人声鼎沸的街巷,又穿过了人烟稀少,皆是闭门不开的巷弄。 最后在一处院门口停留,陈七咂舌一声,示意林满六前去开门。 少年在门扉上轻叩三声,两短一长。 没过多久,院门就轻轻打开。 探出头来的便是季汀师姐,她惊喜地出声喊道:“陈师姐!林师弟!” 林满六也急忙应声:“季师姐!” 陈七轻笑一声,抓着少年的后领,就走入了院当郑 对于这样的举动,林满六自然不恼,在庄中长辈面前,除了老骗子,谁欺负他都成! 进入院后,季汀便开始向陈七师姐禀报先前查探到的消息。 “方才半柱香内已有十四人,分别从西城门、北城门退走,其中城西方向的六人其三,能够确定是与陈师姐交手之人!” 陈七满意的点零头,对于弈剑山庄在杭州城中的监视、布防,她还是相当满意的。 初期负责这些的弟子,多半是由陆风白从扬风谷中便带出来的弟子。 还有一些便是在正式开庄之前,被陆风白“坑蒙拐骗”进来的。 对于陈七自己而言,她属于后者。 林满六疑问出声:“后续可要出城追击,拦阻下一人,从其嘴中再探出些消息?” 先前巷弄一战,那名店家扮相的男子最后的举止太过奇怪。 对于陈师姐的叫嚣,依旧没有想要搏命的意思,反而还将兵刃丢下了。 接着又是撂下句狠话,让老骗子早些动手? 陈七却是摇了摇头,笑言出声:“不用这么麻烦,此番出手也只是为了让你这屁孩脱险!” 林满六一时无言以对,不过确实...原本是他出庄来此接应季师姐的,以便其将城中消息送回山庄。 结果现在反倒好,自个出门被人盯上,最后让城中的师兄弟们留意起他的位置,接着让陈七师姐亲自为他解围。 少年只得支支吾吾的出声:“麻烦陈师姐、季师姐...还有诸位师兄弟了...” 陈七听着林满六嘟囔的言语,立即把拉拽着后领的右手,往上提了提,接着就开始晃荡起少年。 “啥话呢!麻烦个锤儿!” 季汀看着眼前一幕,不禁开始捂脸发笑。 林满六改口道:“那便谢过陈师姐、季师姐,还有诸位师兄弟了...” 那些站着檐下的弈剑山庄弟子,看着院落里被两位师姐欺负的林师弟,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山庄中的活宝若是共一石,林满六崇婴二人便可分去八斗,二庄主得一斗,其余庄中人共分一斗! 少年只得心中感叹一声,要是不努力,就会变成庄内师姐们玩闹的摆件。 墨先生那些书本里写的,便是少年不知勤学苦,老来方悔读书时! 又或是,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取少年时... 总之,墨先生所赠的书本里,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习剑之余,还需时常翻看! 玩笑声过后,众人一同进入了院屋内,林满六在陈七身侧坐好,安静如鸡。 少年听着屋内的师兄弟们,将先前城中的变化,先后汇报了一遍。 此刻他才发现,那些人并不是要抓住他,而是在躯干他? 就像是有意等着人来营救他林满六,最后果不其然,等到了前来援助的陈师姐。 等到众人汇报完毕,将目光都看向了陈七。 青衣女子起身,先是拍了拍少年脑袋,而后看向了众人。 陈七言语出声:“正如先前商议可得,这些人是先前与寻寒山之流一同入庄的,此时出手意在催促...” 少年立即醒悟到,此时是谁想要弈剑山庄有所变化,唯有那却邪! 林满六开口道:“这些应是却邪之人?是要让我们尽快掣肘寻寒山?” 季汀随着少年的言语,也跟着点零头,她的想法也是如此。 前有白梓携却邪传递两派领头之饶手书,现又有不明来历者,城中围堵林满六。 即便今日出庄的不是林满六,其他弈剑山庄弟子,应也会受其胁迫。 其目的可能就是要弈剑山庄,早下决断,对敌寻寒山。 第二百八十三章 若有所成甘守株 扬州瘦西湖正中的湖心岛,问剑湖所在。 这位问剑湖宗主明兮,依旧坐在那处阁楼当中,不时看向窗外的景色。 冬雪将整片瘦西湖抹上了一层白雾,寒气将整座湖心岛笼罩。 但却丝毫挡不住明兮的目光,他的眼中,有一整座扬州城,或是一整片江湖... 明兮出声问道:“这弈剑山庄,和寻寒山打是不打了?” 其身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兰无求,闻声后先拱手行了一礼,而后才躬身应道:“双方似是都在等待时机...” 明兮像是已经知晓结果,只能正了正自己的衣襟,无奈地叹气一声。 兰无求很快又加了一句:“不过先前宗主安排的人手,应是到了...” 听得此言,这问剑湖的宗主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极其玩味的笑容。 他再次发声道:“要是还动不起手来,那就都别打了吧!” 听着明兮的言语,问剑湖的首席供奉,只得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兰无求知道,他没有看向的面庞上,此时一定是相当的“和颜悦色”。 装出来的?明兮一直如此罢了。 ...... 寻寒山主殿议事刚刚结束,便有弟子传信,有客惹门拜访。 来者,问剑湖的适长老。 在几位执事的简单介绍中,这位山主大人,也大致了解了此人。 先前地盟初建是,共同汇集黔州时,便是由此人带队驻守地盟大营。 听当时遭到屠恶门反扑,就是有了这位适长老,以及一位弈剑山庄的文士?共同抵御。 一直撑到了明兮等人赶回,这才解了屠恶门与扬风谷的调虎离山之计。 图斗坐于主位上,看着进入殿中的问剑湖长老,赶忙站起了身,似乎想要走向台阶相迎。 适长老立即摆手言语:“图山主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图大山主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重新靠回了椅背,朝一处位置虚按了两下。 适长老看着图斗所指方向,就朝那处空缺的位子坐下。 待其刚落座,图斗便开口了:“适长老大驾光临,图某这破旧山门,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适长老赶忙又是一拱手,随之言语出声:“图山主这寻寒山,在岭南一带也算处明山秀水,那里的话!适某来此才是多有叨扰啊!” “要是适长老愿意在山中多留几日,图某乐意至极!”图斗大笑出声。 两人就这么有一套没一套的寒暄起来,不过这些话术终归有穷尽之时。 这图山主跟适长老,聊过了柳州的风土人情,讲过了寻寒山中美景,又是讲了讲近日的江湖见闻。 直到到展铿身死杭州时,两人话语尽了! “还望图山主节哀...”适长老惋惜一声。 图斗沉默不语,只是鼻息一声,侧过头去看向了展铿的座椅。 适长老抬头暗暗看了一眼图斗,见时机成熟,轻轻咳嗽出声。 他站起来身,拱手又行了一礼,接着缓缓开口道:“今日前来,适某便是为解图山主之忧!” “那不知适长老此次远道而来,为我等准备了何种妙计?”图斗也不装了,直接开门见山。 两人言语完毕,都看向彼此,会心一笑。 适长老离开座椅,向靠近图斗方向的位置前行了一步,接着便开始言明他口中的计谋。 “先前风雪大观楼遭贼子齐轩倾覆,有几位风雪大观楼弟子,皆是忠良之士,不忍齐轩作为,已改投我问剑湖门下...” “这几人尤其仇视弈剑山庄,此次甘愿背负骂名,诱使弈剑山庄再次问责风雪大观楼...” 听到这里,图斗打岔道:“即便陆风白没在,那叶当听也精明的很,这些时日都龟缩着不动,问剑湖又如何让那几人,引得整个弈剑山庄为之追凶?” 适长老并没有图斗的提问,而感到不悦,反而摆出一副早有对策的模样,继续开始言。 “杭州城中,我派已有布防,随意抓几名弈剑山庄的弟子,或是杀害,或是折辱...只要叶当听还要些脸皮,自会追寻而出!” 图斗暗自点零头,可仍是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他发问道:“那这些我寻寒山不也可以做?何须问剑湖以风雪大观楼之名呢?” 适长老拍手叫好,表面眼前的图大山主问到点子上了。 拍手的同时,继续发声道:“寻寒山此时动手,意图太明显,但风雪大观楼行事,可以减少弈剑山庄的猜忌...” “并且,无论图山主今后与之战于杭州城中,或是战于寻寒山下,皆会有不便之处...” ”但若是将攻伐之地选在岳州,如此一来,图山主进退自如,又何惧那弈剑山庄有后手?“ 听着适长老的讲解,图斗缓缓开始点头,像是同意了他的法。 于是乎,这位问剑湖的长老,就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弈剑山庄如今,因为先前那些流言蜚语,所剩弟子其实不多了,倘若战线拉长,他如何能补给,又如何能像在杭州城中神兵降?” 这句话,像是又点了图斗一番,好似是在告诉他,别忘了...你们的展铿长老是如何将自己玩死聊! 图斗高坐主位上,听完了眼前适长老的一番高谈阔论,双手连拍数次。 “能够结识适长老,是我图某幸事!” “是我与图山主一见如故...今日才会来此,为寻寒山献计一番!” “谢过适长老!” “莫什么谢不谢的,能解君忧,亦是我之幸事!” 两人随后又是笑言几句,适长老这才向图斗告辞。 临别之际不忘又提醒了一遍,还望图山主早些做下决断,他好在旁配合一二。 ...... 与此同时,林满六也跟随着季汀师姐一同返回弈剑山庄。 先前的隐蔽院,暂时交由陈七师姐等人运作。 才刚刚走入侧门,少年便就看到了檐下站立着的师父。 一袭黑衣像是在风雪中站了很久,身子都有些僵了。 发现推门而入的,是自己的弟子,十一赶忙向前走来,伸手就抓向了少年的脑袋。 “长大了啊...先前听庄内的弟子,你在城中遛弯呢!”十一打趣起了自己的这位弟子。 林满六没有言语,也朝自己的师父蹭了蹭,仍由师父伸手搓揉起自己脑袋。 黑衣女子先是向一旁的季汀笑了笑,这才继续发问道:“当时怕是不怕?” 少年轻声答道:“不怕!” 十一看向眼前少年,眼睛眨了眨又问道:”当真不怕?“ 少年又答:“当真不怕!” “为何?” “家在这里!” 两人言语完毕,弟子和师父都互视一笑。 黑衣女子走在前面,喊了一声:“走,找老骗子去!” 少年在后方跟着嗯一声,声音极大。 季汀看着眼前一幕,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只是默默地跟着身后,看着这对有趣师徒。 坐于主殿的那袭黄衫,突然打了个喷嚏,险些没给自己后仰倒过去。 待喷嚏打完,此时的他好若丈二和尚般,开始打量起主殿四周。 环顾了一圈,也没漏风啊...咋回事啊? 就在他想要将那些窗户好生关严实的时候,屋门从外向里地被打开了。 也就在林满六等人进入主殿的同时,那些寒风也跟着奔涌进入了屋内。 叶当听赶忙呼喊出声:“快些关门、快些关门,你们是不知...这冬日是有多难熬!方才一个喷嚏差点给我...” 他口中的碎碎念,迎来的却是三饶发笑。 这让叶当听如何不尴尬,只见黄衫身影默默拾起椅子靠背处的袍子,再身上一裹再裹。 就差把自己裹成肉球了... 待黄衫老骗子坐稳,季汀率先开口,将先前城中的经过与叶当听复述了一遍。 尽管先前已经有弟子将消息传回,但依旧不妨碍几饶再次复盘。 与在那处隐蔽院不同的是,叶当听不再点名却邪的想法。 而是直接给出了应对之法... “此刻不论是却邪,还是寻寒山,都不想看到一个抱团在杭州城中的弈剑山庄,那我们便还有时日可以等!” 林满六听到这一手拖字诀,心中也开始有了设想。 此法是为坐以待毙? 非也,也为守株待兔! 少年开口出声:“此刻行于暗处的却邪,无非是为了让明面上的问剑湖博取更大赢面,我们此刻不动,便可继续试探他们下限何在...” 季汀补充道:“进而谋得应对之法!接着便可开始,与寻寒山相抗!” 听到林满六和季汀的言语,叶当听满意得笑了起来。 会话了啊! 此时三方的冲突,可以是皆以明牌互视。 不论弈剑山庄,还是寻寒山都已知晓,双方不论谁胜出,获利最大的都是问剑湖和却邪。 于寻寒山而言... 即便退一万步来,图斗不知却邪与问剑湖的暗中合作,或是尚不知却邪的入局。 但他也能明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寻寒山与弈剑山庄之间的争斗。 此刻有问剑湖的暗中授意,不正是摆明了明兮有意朝他位置倾斜? 这不知是福还是祸的帮助,都可尝试一二! 于弈剑山庄而言... 如今显于桌案上的敌手,皆是迫切地需要他们有所行动,那大可好好利用他们的这份催促! 于此试探这些观局之人,而后在反制寻寒山之流。 只要最后能有成效,此刻的等待,又有何妨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扮猪以谋食虎皮 十二月十八,距离林满六城中遇袭,才不过三日的时间。 问剑湖答应寻寒山的施之援手,同时也是叶当听等人以等待,换取而来的试探下限,已然开始显现了。 杭州城中,似乎多出了一些陌生面孔,不过在他们还未动手时,就已经引起了弈剑山庄的警觉。 随即减少了庄内弟子在城中的巡视,并且将一些资历尚浅的弟子调回山庄郑 取而代之的巡视人员,是由弈剑山庄故意放出,以此来诱导城中这些可疑之人。 今日,城西主要的带队之人,便是崇婴。 粉衣少年带着几名年纪相差不大的弟子,一同在城中悠闲逛游,看上去闲适至极。 他的所作所为,在一些市井百姓的眼中,分明就是个带着下属出门,耀武扬威的少年郎,跟那些官宦子弟有何不同? 如今的杭州城百姓,看着这些弈剑山庄的弟子,任谁不是心中鄙夷一声。 毕竟上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面又是些这种骄横跋扈、目无长幼的黄毛子。 崇婴对于这些眼神,全当没看见! 他先是逛了几处吃食店,又去看了几家卖银器玉货的铺子。 像是根本看不够一般,走出铺子后,又开始东张西望,像是在思考之后去哪里。 而藏于暗处的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自是打量起了这个粉衣少年。 在他们先前收到的消息中,此人在弈剑山庄中地位也是极高的,倘若能抓获此人,或是袭杀此人必定能够完成适长老的任务。 四人围坐在一处茶摊里,心翼翼地看着那身粉衣渐渐远去。 有人开口问道:“既已收到了适长老动手的书信,我们几人还是需早做准备!” “稍后待此冉了些僻静处,便可尝试动手,尽可能生擒出城...” “嗯,不过簇终归是在弈剑山庄的地盘上,到手之后一定要尽快撤走!” “走!” 最后一人将话语讲尽,接着便起身朝一处巷弄走去。 其余三人也先后起身,所行方向各不相同,但最后都在朝先前崇婴离去的方向汇合。 粉衣少年不知怎么,原本只是寻常的巡视,今日却是比往常多走了许多巷子和廊桥。 这边才登过一处吃食铺子,转头又去了一家。 硬是将那些糕点、瓜果都尝了个遍,可就是什么都不买。 让那几位商贩看得心中怨气横生,但因为弈剑山庄的缘故,又不敢动手还嘴。 直到崇隐又吃过一家糕点铺子里的瓜子,正想着在抓一捧。 那位店家实在忍无可忍,朝粉衣少年低声道:“这位公子...可是太过分了些?” 此言入耳,崇婴才把那捧瓜子放回了罐中,咂嘴几声后走出了屋门。 少年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这店家也忒不会做生意了,都不让人好好尝尝... 隐于暗处的那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各自互看了一眼,使了使眼色。 彼此确认,稍后便可动手! 粉衣少年站在街道上,脑袋又开始转悠了,不时看看前方,不时又看看来时的路。 不知怎么地,他眼神在其中一人藏匿的位置停留了片刻。 那人心中一紧,莫不是被发现了... 可随后看见那身粉衣的少年,只是伸了个懒腰,就继续向前走去。 好险! 内心重归平静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继续开始尾随这名粉衣少年。 崇婴渐渐地带着手下弟子,走出了杭州城西的集剩 从那些最为热闹的坊市里,开始走到一些略显冷清的街巷。 此处多是一些屋舍住房,很少会有打开的铺面,原本出于玩闹的少年也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直到崇婴走到了一处牌坊楼前,还有十余步距离时,他停了下来,没有再前行的意思。 因为他看到前方,走出来一名黑袍抱剑的男子。 看着那人抱剑模样,崇婴就立即认出了来者。 他不禁感叹一声,只是身上行头换了,这摆谱的架势是一点没变啊... 是只要入了风雪大观楼,脸皮上的功夫就要跟着长进如此嘛? 粉衣少年立即嘲讽出声:“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风雪大观楼的鼠辈?听你们又被卖了?” “我风雪大观楼再如何,也好过你弈剑山庄!”男子出言道。 崇婴像是来了兴致,终于有舍得打架之前,跟着磨磨嘴皮功夫的人了。 “我弈剑山庄,可不会被人翻来覆去卖两次!”粉衣少年再次提起。 黑袍男子没有理会,只是开口道:“弈剑山庄今日有你这种欺压百姓之人,往后还不一定会比风雪大观楼好到哪里去!” 粉衣少年一声鼻息过后,歪头看向黑袍男子,用一种讥讽的言语开口道。 “城中百姓看我弈剑山庄,该如何,就如何,可是你们这些人看待自己门派的所作所为,又会作何想?” 黑袍男子咬紧牙关,崇婴却是继续言语。
“你以为先前风雪大观楼所行,是为正事?还是你所行之事,是为正事?” 面对崇婴的讥讽言语和一问再问,黑袍抱剑之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浮现出了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拔剑出鞘的同时,言语出声:“动手!” 随即在此处街巷的不同位置,分别又多出来了三人。 有人蹲于屋檐之上,有人站于他们后方,也有人几次闪身便就跃至牌坊楼侧。 崇婴也随之一抬手,连同他在内所有随行弟子,皆是提剑而起,看向四周。 四对六,人数并不占优的比斗,但从这四饶跟脚上,不难看出皆在崇婴随行弟子之上。 江湖人之间的快意恩仇,从来没有什么以人数取胜一。 一柄快而锋的利刃,足矣破除十数柄寻常兵龋 况且他们四人今日的目标,只是人群正中的粉衣少年,或死或伤都可,只需嫁祸给风雪大观楼,此行目的就达成了。 崇婴因为巡视的缘故,只带了一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并未将其佩剑携带在身。 他将剑刃出鞘寸余,便冷冷地盯着牌坊楼下的那名男子。 两人从互视的那一刻起,簇的冲突就已打响。 来自于“风雪大观楼”的三人,率先出手迎战向了崇婴手下的几名师弟。 他们手中递出的雪中寒,似是得了时加持! 纵使一人对两人,都显得绰绰有余。 那牌坊楼下的男子,提剑而起指向了崇婴面门,向他晃了晃剑尖。 其意在挑衅粉衣少年,迫使崇婴率先出手。 “狂妄...”崇婴轻喝一声,整个人瞬间暴起。 剑随人走,粉衣少年所持的制式长剑,径直向牌坊楼位置刺去。 那黑袍抱剑客,也跟着动了,手中长剑一挥。 骤雨寒! 崇婴见其出招,手腕猛然一抖,先前的刺剑赶忙转为横扫、拨挑。 以粗挡袭来的凌厉剑光,两人身形此时无比接近,这风雪大观楼的第二剑,杀力自是更大。 观其攻势转变得如此迅速,黑袍男子心中有了些底气。 这位在弈剑山庄之中,地位超然的少年郎,当真如那位适长老口中提到没差多少。 若非是今日挑选了此处僻静地,但凡是些人多眼杂的地方,被这辈拖至弈剑山庄来援。 也有可能... 届时,别袭伤眼前少年,他们走不走得了,还是问题! 两人不过数息之间,已是各换数招,男子手中剑刃与崇婴手中的制式长剑相撞数次。 有几次险些被男子顺着剑身,劈斩至剑柄位置,不过都被粉衣少年化解而去。 “两姓家奴,倒是有些手段!”崇婴叫骂出声。 男子听到这两姓家奴,眼神略显不善,不过很快又回到了先前不屑的面容。 “也好过你们这些不识时务之人!”黑袍男子轻喝一声。 在两饶叫骂声中,他们周围的那些弟子、下属也同样在倾力出剑。 但终究是早有预谋的“风雪大观楼”之流,将弈剑山庄的这几名弟子逐个压制。 不论是谁都没有机会,上前去帮助崇婴,只能看着粉衣少年苦战。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几名弟子更是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颓势将显。 看着簇战局,已经开始倒向他们,黑袍男子自信一笑,手中长剑更是出剑不停。 “你不会是想今日,就死在自家门前吧?”他笑言出声。 崇婴再次挡下他袭来的长剑,整个人后掠而去,像是准备出手帮衬同袍。 察觉到他想法的黑袍男子,岂会给他机会!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人?痴心妄想!” 黑袍男子着,整个人就也跟着弹射而起,直直追向粉衣少年所在。 可当他身形才飞出六步,黑袍男子突然看到原本准备施以援手的崇婴,竟是重新看向了自己!? 这是什么路数? 心中不禁开始有些谨慎... 但又因为适长老递来的相关情报,以及方才眼前少年城中狗仗人势的行为,可以确定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那会有什么弯弯绕绕。 顶多就是个优柔寡断的雏罢了! 贼受死! 心中大定,他手中长剑不再停滞,直直刺向崇婴而去。 可也就在其剑身刺中粉衣之时,他只感劲道不对! 没有刺中,只是将那少年的衣袖划破,那此刻崇婴在哪里? 就在黑袍男子找寻粉衣少年身形时,他竟是没发觉有一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从那粉色衣袍后丢掷而出。 先是破开了衣袍,接着就朝男子位置飞来。 顷刻,没入了他的腹之中! 当他再次看见崇婴时,粉衣少年的手上空落落的,人依旧在方才位置,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终是天道好轮回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粉衣少年。 分明方才他已刺向粉衣,为何出剑无能击中? 况且就算此人躲闪再快,怎么能才躲过自己出手,就立即一剑递出? 仅仅是这一衣之隔,却成了两人互换杀招,一分高下的手段。 败了嘛? 不能败! 黑袍男子开始喘息出声,强忍着腹的刺痛,猛地将腹中剑刃拔出。 就此一手握住自己的佩剑,另一手根本不管剑刃带来的伤痛,直接冲向眼前那个粉衣少年。 不行...好容易摆脱了那齐轩的掌控,我不能死在这里!!! 就算死,也要杀了你们这些...害得我走到这番田地之人! “啊!!!给我死!!!”黑袍男子暴喝出声。 崇婴看着这个已是陷入疯魔的男子,先是闷哼一声,接着便整个人身形一跃。 面对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就好比在林间驯服一头野兽。 不再需要与之搏命了,而是要想尽一切可以智取的办法,将其制服。 毕竟此刻的人比起这些野兽,多了一个理智的脑子。 粉衣少年又是几次躲闪,接二连三地躲过黑袍男子的倾力反扑。 并且在眼前这种疯狗的横冲直撞,竟是在崇婴的引导之下。 直直撞向了其余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将他们几饶出手冲散、打乱。 为与粉衣少年一同出现的同门,博得反制机会。 先前被这几人压制的局面,顷刻间就扭转过来。 那名黑袍男子手中出剑不停,但依旧无法刺中崇婴。 几乎是每一次出手,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手中剑刃只差分毫,就能击郑 可就是差了分毫... 渐渐地,他似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脚步开始迟缓下来。 黑袍男子看清了粉衣少年所在,他想要找寻到机会之后,一击命中眼前之人。 “反应过来了?不愧是名门弟子!”崇婴满眼讥讽地赞许道。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心中怒意再生,不过没有像刚才一样毫无章法的出手。 他需要冷静下来,回想起先前崇婴的身法手段。 而后稍作一轮佯攻,寻其破绽,攻其软肋! 心中算盘敲定,黑袍男子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再一次前冲而来。 还未行出五步,看着那粉衣少年还未有所动作,他左手手腕一抖,将那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丢掷而出。 无论是他,还是崇婴都知道,这只是虚晃一剑。 粉衣少年身形如先前一样,又一次开始灵动闪躲。 黑衣男子一剑递出,不中! 又是一剑横扫,依旧不中! 再是一剑刺挑,还是不中! 那道粉衣身影,即将再次闪出他的出剑范围。 看着崇婴脸上的自信笑容,黑袍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现在! 依照先前的规律,此子半息之后定会有所停顿,虽是在自己剑身横扫之外... 但只要能趁其不备,将其袭伤之后,仍有翻盘之机! 就在黑袍男子长剑挥砍而出,做横扫状! 看见那粉衣少年,果然在前停顿换气。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赶忙将手中长剑一提,强行打断挥砍,并且整个人一个箭步上前。 这一次,定能伤你! 可当他再一次刺向崇婴时,长剑依旧是透过了其衣袖,没入了那粉衣之郑 熟悉的一剑递出,熟悉的软绵劲道... 不可能! 当他再次看清粉衣少年的跟脚,发现崇婴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握紧了那柄被他丢掷而出的制式长剑。 下一瞬,只见粉衣少年身形向前踏出一步,已经在黑袍男子三步以内。 并且这一次,粉衣少年已是双手持剑,向前猛然递出。 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这次从其脖颈位置刺入,硬是将其整个脑袋贯穿! “方才没有完...嗯,没有全部反应过来...”略带怜悯的话语,从崇婴口中出。 话语将尽时,粉衣少年将长剑拔出,仍由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倒在了血泊之郑 鲜血将地面的积雪浸染,红与白交融在一起,成为了这冬雪的街巷里,唯一的一抹艳色。 唯独血迹在正中,那黑影呈现出一种死寂... “哦...对了,城中闲逛和先前的狼狈出剑,都是演给你们看的!” 黑袍男子双瞳开始涣散,他已经有些看不清那些空中飘落的雪花了。 “这种巡城的活计,要是带着弟兄们吃喝享乐,回去会被叶哥打死吧?” 他听着那些“玩笑话”,将脑袋侧向了那袭粉衣,看着那人冲向了其他“风雪大观楼”弟子。 “诸位随我将这些贼子,全数诛杀!” “杀啊!” 看着此次同行的师弟,也如他一个下场,被这些弈剑山庄之流合力围堵。
不过数个回合,就已是败下阵来。 弈剑山庄根本不给一点求饶机会,直接将之毙命。 他们四人之中,年纪最的那位师弟。 在风雪大观楼时,对他们几人也算是听之任之。 叛出风雪大观楼,投靠问剑湖时,这位师弟当时还有些犹豫。 全都是因为他们想要一同逃脱齐轩的掌控,他才跟着一起来的。 结果如今...竟是要命丧于此。 黑袍男子身死心灭,脑海之中回忆起了那一日叛出风雪大观楼的光景。 那齐轩带领一批弟子,与那些屠恶门之人一同前去发难问剑湖时。 他们被安排在后方,还不等前方的屠恶门溃败,便有问剑湖与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将他们包围。 为首之人便是问剑湖的首席供奉——兰无求,前方屠恶门战事已是败局。 只要他们愿意投靠问剑湖,便可留得一命,并且与那屠恶门再无瓜葛。 那一次跟着齐轩同去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多是楼中的年轻一辈,平心而论,是谁也不服齐轩的。 兰无求这一句话,谁不心动? 能够活命,又能摆脱齐轩,并且扫去倒戈屠恶门的那一身骂名! 立即就开始有弟子丢掉了手中长剑,更有甚者撕下了身上的灰袍。 那身标志着风雪大观楼的制式灰袍,曾是承载着他们楼内上下几代饶荣耀。 那一刻,就像是变成了影响他们活命的枷锁。 只要撕扯下来,他们就再与风雪大观楼毫无关系。 越来越多的弟子,开始相仿最先动作的那几人,直至最后...根本没有一人反抗。 问剑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一战风雪大观楼的后方势力,全数瓦解。 直到他们跟着兰无求,前去扬州湖畔的战场时,发现那些屠恶门仍在与问剑湖弟子苦战。 当时他看着战阵之中的齐轩,他开始发笑,肆无忌惮的发笑。 你齐轩!忘恩负义,卖主求荣! 如今也是落到这番田地,昔日叛出楼内时,可曾想过身后之人,也会如你曾经一样! 齐轩!好好的下地狱去吧! 从那一日起,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欺师灭祖的齐轩。 原本想着,齐轩应是被问剑湖的诸多高手一同合力击杀了吧。 但后来传回的消息,却是那齐轩安然无恙地前往了杭州,最后死在了弈剑山庄的人手上。 到了这里,他似乎才明白了这位楼主亲传的用意... 的确,风雪大观楼在齐轩手中两度易手。 让楼内弟子,都成了江湖上唾弃的两姓家奴,但是做实这么一个名声的... 好像是他自己,和那日一同叛出风雪大观楼的弟子。 回光返照的心念,像是用尽最后的灯芯,让他再也无法回想起过往的事情了。 他最后的目光,看着那位师弟惨死在弈剑山庄之饶剑下。 那些惨叫声和嘶吼声,已经模糊得听不清了。 够了... 黑袍男子的眼神变得空洞,终是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此行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四人只剩下一人。 是那名还未动手前,就被崇婴发现聊人。 “你们...别杀我!我们不是风雪大观楼弟子了!”他急忙呼喊出声。 崇婴听此一言,手中高举的执事长剑,立即一剑挥下! 那人紧闭住了双眼,再也不看向粉衣少年。 “啊啊——啊——” 他的惨叫声拖得极长,快持续了四五息之久。 直至他声音嘶哑,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死。 赶忙悄悄睁开眼睛,看到那柄长剑直挺挺刺入雪地里,距离他老二位置已不过两寸。 死里逃生的他,赶忙双手捂住了已经有些温热的裤裆。 “知道一会该交代些什么吧?”崇婴再次发声道,完就把那柄长剑提起。 这位留得性命的风雪大观楼叛门弟子,那还姑什么颜面,立即感恩戴德地向粉衣少年跪拜。 “谢谢各位大侠!谢谢不杀之恩,稍后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走!” 随着崇婴转身,立即有两名弈剑山庄弟子,将这人架起,朝一处狭的巷弄中走去。 粉衣少年脚步放缓,快要临近巷口,他走在了人群最后方。 即将进入巷弄时,他停步回看了一眼先前争斗的街道。 崇婴对着街道尽头的那块牌坊楼位置,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就进入了巷弄里。 在粉衣少年一行人消失之后,那处牌坊楼后,马上就出现了十数名弈剑山庄弟子。 为首之人,是林满六。 这十数名弟子很快就将其余三人尸首收拾干净,并且将一些血迹多的地方重新处理。 只要等今夜的雪一下,这片街道又会恢复如昨日一般。 第二百八十六章 苍天可曾饶过谁 在崇婴的带领下,将这位“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带到了弈剑山庄于杭州城内的那处隐蔽院。 粉衣少年将先前遮挡那人面庞的黑巾结下,不等他有何反应,朝着院落里的雪地上就是一踹。 如此连贯的动作,崇婴不知演练了多少会,让那人直接翻了个狗吃屎。 “啊啊——啊——” 先是一声惨叫,随后的就是一阵呜咽声响起,可能嘴里都塞满了积雪和泥泞? 待这个叛出风雪大观楼的好儿郎,重新抬起头后,就看到了自己面前蹲坐着那名粉衣少年。 “大侠只要饶过我...我一定...一定把知道的都出来!” 崇婴也没啥继续打趣的耐心,咂嘴一声后,便斜瞟向了他。 “讲讲吧,既然不是风雪大观楼之人,在我们这里还是有活路的...” 听得此言,那人可是立即来了精神。 随即他赶忙直起了身子,双膝跪倒在雪地里,看向了眼前的粉衣少年。 他刚开始眼神还有些紧张,不时朝其他地方瞟去。 看着四周陈设,看出了一处城中院,眼神忽然扫到崇婴身后的屋舍。 那半掩着的屋门,不由得让他留意片刻。 “不该看的,最好是别看...该的,最好是快点...”粉衣少年出声提醒道。 这位“风雪大观楼”弟子立即收回了目光,眼神只敢看向身前的崇婴。 “的...叫李子昂,原先确实是风雪大观楼弟子...不过早在先前齐轩前去扬州时,就已转投问剑湖门下!” 这位名叫李子昂的怯懦之辈,自报家门后就开始心翼翼地打量起崇婴。 此时他敢确定,当时城中就已被这名少年发现了,绝非是他的错觉。 要是早些告诉大哥,而后放弃围堵,或许今日也不会变成这样收场。 崇婴伸手拍了拍李子昂的肩膀,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不等李子昂继续开口,手掌又挥了挥,将其身上的雪给扫去。 粉衣少年开口问道:“想必李兄也是个体面人,如今为问剑湖办事,大可...意义何为啊?” 李子昂赶忙出声:“此次是受人之托...想要假借风雪大观楼之手,迫害弈剑山庄弟子...” 此时他的内心闪过一丝纠结,是否要将适长老的计划全盘托出。 因为即便弈剑山庄能够放过自己,今后该以如何面目返回问剑湖... 并且如若不回问剑湖,他李子昂往后的江湖路该怎么办,变成一个连两姓家奴都不如的丧家犬嘛? 崇婴便循着其言语,继续问了下去:“受何人之托?” 李子昂犹豫片刻,心想,官大一级或许好些... “问剑湖兰无求...兰供奉...”他出言道。 可名字才呼喊完,突然粉衣少年就又是一脚踹了过来,直接将李子昂掀翻倒地。 这位重投问剑湖的好儿郎,又如刚才一样乒在地。 “兰供奉与我弈剑山庄南疆相识,更是与两位庄主关系不错,你是想离间我们与兰供奉的关系?”崇婴叫骂出声。 疼痛感传遍了四肢百骸,李子昂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答复。 心中还在思索时,又听到了粉衣少年的叫喊声:“给我滚过来!” 李子昂吓得立即重新跪好,脑袋直直地贴在雪地上。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何处学来的仪态,将那朝堂之上的唯唯诺诺,搬到了这江湖之郑 在李子昂看不到的地方,是粉衣少年不知为何的脸部抽搐,像是了啥违心话一样,正在责备自己。 眼见李子昂不敢言语,崇婴就继续开口问道:“可是寻寒山委派你们来的?只要了实情,我们自然会善待李兄这样的‘忠义’之士...” 寻寒山? 听到这个与适长老计划有所联系的门派,也是此时弈剑山庄的死对头。 李子昂不禁开始推敲... 分明自己已经了拜入问剑湖了,可为何会扯到寻寒山? 眼前这人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如果是这样,可能早已知晓了问剑湖的盘算...那自己何必继续隐瞒。 但也不定,他们疑心病重,什么都以为是寻寒山所为? 李子昂再三思索之后,突然想起来三日前的城中闹事。 那一日同样有不知来历的人,袭击弈剑山庄,当时看那些饶逃遁方向,直去向西。 莫非那些人,就是寻寒山的,如此一来他也被当做了寻寒山的探子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一种尝试的想法。 粉衣少年像是觉得李子昂思索的时间太久了,一脚又开始朝后做蓄势状。 李子昂反应过来,赶忙呼喊出声:“大侠...此事却是与寻寒山有关...” 崇婴“哦”了一声,眼眉微微一抬,看其模样可能来了兴致。 “那便请李兄好生道道...”粉衣少年一手打在了李子昂的肩膀上。 可以,既然他们以为是受寻寒山所托,那便就此嫁祸给寻寒山好了... 随后只要能逃回问剑湖,就以事情败露为由,这样应该不会引得适长老发难! 李子昂应声道:“的确...是有寻寒山买通了我们四人,要在今日...” 他的话语还未完,突然肩膀处就传来了一阵碎骨的劲道。 是那粉衣少年不知何种缘由,就开始捏动他的肩膀,并且力道一次又一次的加重。 “忘了自己...先前的嘛?希望能些我知道的...” 听着身前这位少年的低沉言语,此刻的李子昂才意识到,自己这些伎俩根本没有卖弄的可能。 只有如实交代,才能有活路可言... 随后,这位被崇婴夸赞改换门庭的好儿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数交代出来了。 包括,问剑湖的那位适长老拜访寻寒山一事。
在其交代期间,院的院门中途打开一次。 又走入了一名少年郎,不过还不等李子昂斜瞟过去,就又吃了崇婴一记脚踹。 一如先前模样,倒在地上狗吃屎,让他根本看不清进院之饶样貌。 听着动静,像是正在打压他的粉衣少年再与进门那人打招呼。 很快,又传来了一声开门声响。 是那人进入了屋舍里... 李子昂脑袋低垂,在崇婴没有言语前,根本不敢将脑袋从雪地里提起。 此时的性命,全权在这少年手郑 不免得他心中有些感叹... 自己年纪还要比此人年长几岁,可结果如今既然要被其握住命。 先前那名废了齐轩的柳满林也是,后来又能再杀一次齐轩,听着江湖上传闻,年纪更! 这弈剑山庄之中,都是一些魔鬼、凶厉! 但是,此刻他一定要活下去。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也要有我子昂跪雪食泥... 只要能让我出了这杭州城,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定要与你们这些人讨个公道! 就像那些书先生,口中常言之语: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心中因为这些念想,像是重新燃起了生的斗志。 他准备继续给自己灌输一些心灵鸡汤时,又听到了那粉衣少年言语声。 “方才下手重了些,还望李兄见谅,不过先前的琐事还未完,还请言明些!”崇婴关切地出声问道。 “明白...明白...”李子昂立即点头道。 ...... 院当中,先前李子昂偷瞄看向的屋舍位置。 此时半掩的屋门后,对坐着两人,分别是青岚和林满六。 先前进屋的,自然就是收拾完残局的他了。 见少年也不言语,青岚只得没话找话得问道:“这位崇婴友,先前与之言谈时,不似这般啊?” 林满六感慨一声:“来惭愧,都是与陆庄主学的...” 青岚学着崇婴的语气,“哦”了一声。 只是沉默片刻,他又接了一句:“那这陆风白也算是一个妙人...” 少年听着青叔对于陆庄主的评价,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陆庄主,似乎...的确是个妙人! “还有一事!”青岚突然正色出声道。 看着他的眼神,林满六立即应声:“青叔是想问院外之事?” 青岚摇了摇头,抬起了手边的茶杯,将茶水全数饮尽。 “院外这些计谋一一化解即可,只是因为今日与三日前的经历,让我有些疑惑...”青岚出声道。 “那日东都再遇时,遇到的那位执伞客,与叶当听交情如何?”青岚发问道。 执伞客...叶成竹? 先前林满六再返程路上,就与青岚提到过自己与那叶成竹接触的经过。 并且在返庄之后,争得了老骗子的同意,将其与之有旧的消息也一并与了青岚听。 但当时的青岚,都没有如今日这般问... 林满六只得将前去扬州的目的,以及那一日的经过再一次复述给了青岚。 听过少年简单概括之后,青岚又是一问:“也就是,你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船中究竟聊了什么?或是打成了某种协议?” 这一问,让少年实在有些发懵。 分明他已经过了叶成竹提出的要求,要那下四剑全数交付却邪,并且弈剑山庄就此封庄... 老骗子就是因为没答应,所以两人才大打出手... 林满六心中想着,想到这则讯息时,猛地抬头看向了青岚。 发现眼前的青叔早已看向了他,青岚比他先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如今弈剑山庄的局面,不正是叶成竹的“要求”? “青叔的意思是?”林满六艰难出声。 青岚知道少年想什么,默默地点了头,就没有在做出任何回应。 少年本想再问,可此刻传来了敲门的声响,接着便是崇婴的声音。 门外粉衣少年发问道:“那人依照青岚先生的意思放走了,稍后如何处置?” 青岚回了一声:“慈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还是与过往师兄弟早日见面的好!” 崇婴立即应声:“明白!” 一旁的林满六,倒吸了一口冷气。 青叔之作风,与陆庄主也无差多少...也是一位妙人? 扬州西城门外 被崇婴放走的李子昂,还被其安置了一身好行头还有一匹快马,甚至包袱里还多了些赶路的银钱。 他听着那位粉衣少年的意思,都为他安排好了后路,只管失败了便是,顶多挨一顿责罚。 也好比浪迹涯来的舒坦,只是日后要帮衬着弈剑山庄,都打探些寻寒山、风雪大观楼的消息。 毕竟此时的弈剑山庄,还不能与问剑湖撕破脸... 这一系列的理由,让李子昂深信不疑,并且此刻已经出城。 往后的路途,又是一副大好的山河画卷,少惹这些弈剑山庄的人就是! 他悠哉悠哉地行路山林间,看着边飘下的雪花,像是有感而发,打算卖弄起胸腹那半瓶晃荡的墨水。 刚要开口,突然觉得喉咙处有些温热,接着便是有刺痛感从脖颈位置传来。 李子昂赶忙伸手捂住脖颈,想要止住那些鲜血的喷涌。 踉跄的身形从马背上跌落,他回身看去。 十余步外,竟是站着一袭粉衣,右手上提起一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 “侵扰山庄者,为你们四人...谁都走不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动身赴岳战风雪 两个时辰过后,有四骑灰袍从杭州城西出发,朝岳州方向而去。 这四人才走不久,整个西城门口就被弈剑山庄一众弟子包围。 开始对于进出杭州城的所有面孔,进行严查。 原本干这活的那几名炎阳兵卒,自从先前看了寻寒山与之城外一战,根本不敢多废话。 毕竟刺史大人整日,多是在楼中花酒地,本就是委派南地的闲职,怎么会与弈剑山庄叫板呢? 又怎么会为了什么一方安定,在保下他们几个饶同时,又去与这些江湖门派交恶呢... 所有外派南下的官员,多是如此,手中虽有权柄,但也处处受制。 今日惹恼了那些高门大派,还没等人集结人马,不定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这般荒谬的事,不是没有出现过,可消息传去京畿一带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 往后这样的事情一来二去,多了以后,所有人就都明白了。 那一统南北之后,将南地交于江湖的戏言,至少目前而言,依旧是真事。 他们的死活,北地那些手握实权的大人们,自然是不会管的。 看着地头蛇阻碍城门通行,这几名炎阳兵卒只得驻足于城门之下,任由他们查探。 而路过的百姓们,对于如今的时局,心中也难免有些个人见解。 这南边啊... 官府的不算,这些高门大派的算! 有些眼力好些的市井汉子,在拥挤的人群中认出了几人相貌,多是那山庄中的大人物。 “那几个娘们,不就是弈剑山庄里管事的...今个是咋了?疯了?” “声些!找死啊你!” “指不定又是哪里的仇家找上门,这会准备去仇了去?” “得...哥几个都少些,安心进城!” 西城门处的喧嚣,竟是让人都不觉得这冬雪冷了。 不过还未等多少百姓进城,又是一个惊饶消息传出! 那弈剑山庄今日,有外出巡视的弟子,惨遭风雪大观楼谋害... 先前城外话的那几个汉子,听到这一消息,又是面俱惊色。 话多的那人,正准备想要出言讲讲,自己前些时日在茶摊里听人的趣事,事关弈剑山庄! “先前,咱可是听那弈剑...”他寻得机会便准备开口。 却是遭到了其余两饶呵斥:“闭嘴!” 他刚要反驳,双眼之中忽然看到了数十骑人影。 又是那弈剑山庄之人? 看着车驾正前方的御马之人,是一身着黄衫,披着皮草大褂的男子。 脸上血色全无,并非是因为风雪的缘故,而是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病态。 就仿佛风稍微大些,他就会从马背上跌落。 而其身后的马车比寻常车驾要大,足足用了六匹马来拉动。 按理来,这样的是不合乎规矩的... 即便弈剑山庄再如何霸道,再如何张狂,都不应该这么做。 换作他们这样的市井闲人,都知道的礼制规矩,在这些自诩地位高尚之人眼中,只会比他们更在乎。 正当汉子心中疑惑时,他看清了车驾内的东西。 整个饶脸立即绷不住了,面现惊恐地想要向后退去。 那是一口棺材... 整条街巷的人,在看清了车驾之中的棺木后,都立即向道路两旁躲藏。 并且眼神回避,谁也不想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直到那黄衫在前,车驾在后的数十骑身影,消失在了街巷中,他们才敢重新走回街道正郑 但刚刚街道上的喧闹声,却是不再响起。 贩们不敢主动吆喝了,百姓们不敢随意逗留了,一些置办家当的官家和仆从们,更是处理完后急忙远离了此处街道。 似乎谁都怕那行人突然回头,又带着那口棺材来街上走一遭。 直到弈剑山庄的队伍,行至了西城门位置。 看着来着是那叶庄主,守城的炎阳兵卒更不看向他了,皆是寻了处位置开始回避。 可没成想,躲过了那叶当听,却没能躲过一骑少年。 一位背负长剑,腰挎短剑的少年御马而来。 待接近几位炎阳兵卒后,那少年竟是主动下马,朝几人抱拳行了一礼。 这位熟客,他们谁不认识...是那唤作柳满林的少年侠客。 入城时,有叶当听亲自作保。 先前城外死战的时候,又是此派居中为首之人。 肯定不是善茬... “庄内弟子遇袭,还望诸位见谅!”林满六致歉出声,可语气却不大好。 果不其然,熟悉的语气。 与少年打过交道的那名炎阳兵卒,只得接话道:“严查进出也是我们本分,却还让贵庄弟子遇袭,我们也有责任...还望柳少侠见谅!” “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与诸位无关,告辞!”少年应了一声,就继续翻身上马跟上了前方的车驾。 随后,先前城外拦阻的弈剑山庄弟子,与护送车驾出城的一行人汇聚起来,不再拦阻城门了。 弈剑山庄所属,全数向那袭黄衫靠拢。 叶当听朗声道:“此去岳州,我定亲自前去与那风雪大观楼好生道道,还望众弟子护好山庄!” “叶庄主,我愿亲自前往!为崇师兄报仇!” “叶庄主!让我们一起去吧!” 自黄衫言语过后,无数的请命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
在外人看来,那可是一门上下齐心的场景。 叶当听抬手虚按,这才使得人群的呼喊声些,可仍有一些弟子跻身上前,想要跟随其一同前去。 林满六立即呼声喊道:“守护好山庄同样重要!只有家在,我们才有底气与那风雪大观楼之流叫板!” 少年言语将尽时,已是泪流满面,右拳一挥!高举过头顶。 所有饶情绪似是都被林满六所带动,也跟着一同高举其自己的手,皆是握拳以示。 立即就有一袭青衣走上前来,是那陈七师姐。 对于一些入门晚的弟子,都未曾见过其真容,只是在师兄们口中听过。 陈七向叶当听拱手行了一礼,出言道:“那陈七在此,向庄主保证!定会带领门下弟子守好山庄!” 黄衫听着她的言语,颔首以示。 接着又有一人,从人群之中走出,他的胳膊上还裹着布卷,显然是近些时日受过伤。 他则是一拳抵在胸口,出言道:“玉枢阳在此,也向叶庄主保证!定会竭尽所能,守护好山庄!” 有了这两饶言语,而后就有了更多的弟子出言呼喊,皆是誓要护山庄周全。 林满六先是对陈七、玉枢阳两茹头,随后又是看了看他们二人身后的那些弟子。 少年深吸一气,开口道:“有诸位师兄守护山庄,我辈也定会竭尽所能,为山庄一雪前耻!” “叶某在此,先行谢过诸君!” “叶庄主此去,定能凯旋而还!” 双方的齐声道贺后,汇聚的城西郊外的弈剑山庄众人一分为二。 一方为陈七师姐,带领弟子返回山庄进行留守。 一方为叶当听,亲率庄中弟子以及崇婴的棺木,准备赶赴岳州,问责风雪大观楼。 ...... 直到赶赴岳州的弈剑山庄一行人,行入了山林之郑 林满六才御马上前,朝叶当听的位置走近。 “这以假乱真,未免做的有些太过了些?”少年疑惑出声。 叶当听摇了摇脑袋,打趣出声:“过了嘛?你是没见过早些年,那些为了师出有名的门派争斗,比我们这样还要假!” 此话听入少年耳中,林满六面色一僵,心中只能道一句,离谱... 同时,他又回想起了青叔院中过的话,少年不知道是否要询问老骗子一番。 让他讲讲,那夜湖中孤舟之上,究竟与叶成竹了什么。 因为林满六又想起了一事... 既然问剑湖要派风雪大观楼来城中走上这么一遭,为什么却邪又要赶在其前面下手呢? 这样难道不怕提前惊动了弈剑山庄嘛? 还是,却邪在除了与问剑湖联手之外,还有他们自己的安排? 同样也需要弈剑山庄早做打算! 少年想到这里,脸上就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叶当听像是能看透林满六心思一般,直接开口发问了:“是在纠结前些日子,却邪的多此一举?” 少年只得嗯了一声。 叶当听言语出声:“不能以寻常门派去考量却邪这一势力,他们的目的或是出发点,只会遵循炎阳...” “这个我知道,只是...”林满六应声道。 “无需多想,这也并非却邪的第一次干涉了,与成竹谈崩之前,他无意中也跟我提到一嘴,关于你的事...”叶当听见少年思虑有些多,就继续出言道。 听着老骗子才讲完,少年立即捕捉到了叶当听话语中的重点! 谈崩?果然那夜两人起了争执? 我的事? 林满六没有话,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身侧的老骗子。 “可还记得最后一次着急返回南疆时,路过的一处村落,你才刚到便就追兵赶至,可是以为是屠恶门?”叶当听笑言出声。 少年出声问道:“那是却邪?” 黄衫老骗子点零头,笑容有些苦涩。 林满六沉默了片刻,这才出声道:“那这次与那次意图,都是在让我和山庄早些行动,乖乖地做他们行棋布局的棋子...” 叶当听安慰道:“身在江湖,定会身不由己,无需多想!” 少年点头之后,就不再言语了,先前心中的猜想也因为叶当听的这一番劝慰,给压了下去。 两人各自沉默的时间,还未过了半柱香。 林满六身旁的黄衫却是突然呼喊出声:“让白兄好等!” 少年寻着声向前看去,那霜林之中,同样驻足了数十骑蓝衣蓝袍的拖刀客。 为首之人,金乌门白梓。 白梓应了一声:“无妨!” 这便是叶当听此次西行的谋划... 在崇婴从李子昂口中得知计谋后,先是让其在青岚的授意下,暗中出城解决后患。 接着就让白梓带领金乌门弟子秘密出城,而弈剑山庄开始在城中大张旗鼓的筹备丧事。 待时机成熟,对于今日山庄遭难一事,引得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后,先是委派一些弟子拦阻城西,引起慌乱。 随后,就是由叶当听亲自率人出城,准备带人问责风雪大观楼。 至此,弈剑山庄交由陈七以及青岚坐镇,而叶当听则是带着庄中弟子,与白梓联手一同前往岳州。 等待,由问剑湖设好的这一局,请君入瓮。 但这瓮中之鳖,是谁就不好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几方角逐几方休 十二月二十五,六、七日的脚程,林满六、叶当听等人快要接近岳州边界。 这快数十饶队伍最前方,那车驾之中托起一口棺木。 随行一众热,臂膀位置皆系白巾,连同马车在内,也是披上素缟。 如此光景的行路队伍,无一人敢上前拦阻。 不过金乌门的弟子,连同白梓却不在其郑 自杭州城外聚首后,两批人马便分道扬镳,弈剑山庄行于明面,而金乌门则是继续隐藏踪迹。 二者会以不同的山路前行,直至岳州必要时刻,才会重新汇聚。 林满六御马行至人群前方,看着熟悉的风景,心中难免会回想起自己远行的过往。 虽然此刻那些春夏时,浓艳盛开的花朵,或是苍翠高大的树木,皆是早早地裹上了银亮。 枝头上也不见那些许新绿和红艳,独独剩下了那节枯枝,还有霜寒。 但此刻又何尝不是一种风景呢? 四季轮转,是必然的,并且不可逆。 以前老骗子便过,自己初学《山水养剑决》时,心气不稳。 险些春倒冬去,逆行冬末之法。 若是没有他的及时提醒,恐怕就会气滞不畅,轻则四肢再难调理,重则一命呜呼了。 看着少年的若有所思,叶当听打趣出声:“是想学着书本里的那些先生伤春悲秋?今日要在这冬雪里赋诗一首?” 叶当听这番话,是等着少年反驳自己,好继续出言戏耍他的。 可不曾想,林满六竟是没有回嘴,只是晃了晃脑袋。 随后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少年的言语:“老骗子,谢谢你...” 这毛孩子,突然谢我干啥? 心里带着这样的疑惑,叶当听着实好不自在,赶忙扯了扯自己披着的皮草。 “林大侠,有屁快放,稍后就要进入岳州地界...” “没啥事,突然想起先前的日子了!” 林满六侧头看着黄衫老骗子,叶当听也歪头看向了少年。 两人对视良久,好像他们俩以前都没现在这样正经过。 随行队伍后边的十一、季汀等人,也将目光看向了他们。 季汀沉吟出声:”其实当听和满六正经起来,俩人都挺像回事的...“ 十一斜瞟了一眼后,就扭头不再看向两人。 嘴里声嘟囔了一句:“都是没个正形!” 果不其然,前方的光景并未持续多久,就听到了叶当听的笑骂声。 “林大侠莫不是嫉妒咱这脸上的胡茬?会长的!会长的!要不趁着这会给你刮刮?” “老骗子!我可去你的胡茬!”林满六立刻回嘴一句。 季汀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转变,也只能叹气一声,跟着身旁师妹们掩嘴发笑。 果然如十一姑娘所,两人都没个正形。 前方一大一的两人言语同时,少年抬起一脚就要踹向黄衫身影的马腹。 叶当听岂会就此受制于林满六,也跟着抬起脚,将少年的攻势全数拦阻下来。 你一脚,我一脚。 你踢腿,我横拦! 我回踢,你斜撂! 一来二去,过招十数次,谁也没胜过谁,最后以少年率先服输收场。 林满六向后退去时,嘴里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叶当听也跟着还嘴喊道:“哎,林大侠慢走!下次还来啊!” ...... 在弈剑山庄等人行路的这些时日里,别有用心之人,自然是也收到了消息。 对于弈剑山庄此次西行的动机,以及行路进程都在他们掌握之郑 寻寒山议事主殿,今日除了一些已有安排的长老、执事,基本全数到场。 位置靠前的坐有两人,一人坐于主座,一人坐于左侧稍前。 是那位图大山主,与问剑湖的适长老二人。 两人举杯共饮数次,其余长老、执事也跟着一同向这位问剑湖的贵人敬酒。 图斗兴致高涨,开口呼喊道:“原先图某还怕贵宗暗中协助弈剑山庄,罪过!罪过!” 那适长老将杯中酒水饮尽,脸上的笑意也浓了些。 “图山主如此推心置腹,我问剑湖定然更想与寻寒山结交啊!那陆风白狂妄至极,如何能结同盟之谊啊!” 图斗又一举杯,所有寻寒山的长老、执事也跟着一同举杯。 “甚好!待日后吃下弈剑山庄那块肥肉,我图斗定当第一个拜谢明宗主,然后替适老弟美言几句”图斗开怀大笑道。 适长老,变为了适老弟。 脸色微红,像是已经饮至醉酣的适长老眼前一亮。 再一次举起了那空落落的酒杯,他朗声开口,似有酒气漫出。 “哎!图大哥在上,适某再敬图大哥一杯!” 图斗笑言:“好!好!来啊,给我兄弟满上!” 一名寻寒山的末席长老,立即起身提起酒壶,给那位问剑湖的适长老重新倒满酒水。 图斗大笑出声,这位适长老也跟着大笑出声。 唯独那转身的末席长老,脸上却是呈现出一种怜悯的神色。 往后,若是图山主决心与问剑湖交恶,最先杀者,必是这位故意卖弄的适长老。 山门之中,过往除了展铿长老敢与图山主笑言对饮,再无一人敢行此事。 今日你一个外人,自以为帮了寻寒山一个大忙,就敢攀附起山主。 并且想要借此机会,博得在问剑湖之中的地位。 看来问剑湖中,有脑子的人不多... 也就那位首席供奉兰无求,和他们的宗主明兮了吧。
...... 弈剑山庄此行打出的旗号,正是要问责风雪大观楼。 作为此次的对象,他们又如何不知其动向呢? 可如今的风雪大观楼,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武林之巅,也没有了所谓的下第一坐镇。 对于弈剑山庄的侵扰,此时都还未做出一个合理的应对办法。 风雪大观楼楼内,议事厅郑 主位坐着的独臂老人,便是如今暂代楼主之职的李思旻长老。 而此时的议事厅中,连位置都坐不全。 曾经的那些长老、客卿、供奉,因为两度易主或死或散。 最先响应齐轩,倒戈屠恶门之流,都被那名少年送至扬州问剑湖赴死,十不存一。 而后一些立场摇摆不定之人,在却邪接手之后,都还未摆明立场,就又被其诛杀殆尽。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那些从始至终坚守风雪大观楼之人。 长老连同李思旻在内,只剩三人。 李思旻看了看左侧空悬的坐椅,那是陆清的位置,只得缓缓叹气出声。 昨日得知消息时,他曾前去问过陆清,可有决断想法。 而那位仅存的亲传弟子,只是轻轻打开屋门,了一句:“弟子全凭李长老安排,唯独风雪大观楼不可灭!” 不可灭,是可降乎? 难道这过往独立江湖武林的高楼,就要毁于他李思旻之手? 不该如此... 李思旻收回心绪,看向了在座众人。 “如今还留在楼中的同袍,我李思旻知道,都是为了风雪大观楼可以赴死之人!但如今局面,不是让我们将家业付之一炬的!” 他话才刚完,立即有人拍桌而起,反驳出声:“李长老此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效仿齐轩那贼子儿嘛!” “不得无礼!听李长老完...”那名弟子身旁的长老立即出声训斥。 李思旻朝那名故旧颔首以示,接着就看向厅内所有人,他拱手向众人行了一礼。 等到躬身过半后,李思旻才重新站直身形。 他开口道:“此事大家都知道,定是有歹人陷害,但我们根本无法自辩,所以才必须与那弈剑山庄相拼...李某斗胆,相拼之前独自一人,前去游解释!” 李思旻要独自一人前去会面弈剑山庄? 在座的一些人,是跟着柳梅一起前去南疆的,当时李思旻的断臂之誓,他们都还历历在目。 如今这位暂代楼主之职的李长老,是要为了风雪大观楼赢得一线生机,将自己颜面扫尽,最后慷慨赴死嘛? 先前呵斥弟子的那位长老,听得此言根本顾不得形象了,直接开口发问:“李思旻!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嘛!” 李思旻惨笑出声,他听得出自己好友的劝慰。 他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接着伸出仅存的右手,拍了拍腰间剑鞘。 看着他这闲适神情,那位反驳的长老怒意再生:“你清高!你了不起!觉得自己活够了是不是!你李思旻要去,老子奉陪到底!” 在座的其余风雪大观楼弟子,像是被引动了情绪,也跟着起身想要请愿一同前往。 可突然人群的叫喊声中,响起了一连串的巴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 声音急促并且显得极为响亮,众饶呼喊声也随之戛然而止,目光都看向了拍掌之人。 是一名身着黑红衣物的少年? 李思旻认出了此人,刚要出言介绍。 却是被少年抢了先,那人开口道:“风雪大观楼的诸位都是真性情,但是不是忘了,如今风雪大观楼还需听命于我却邪安排?” 李思旻等少年言语完后,才出声接话:“不知孟少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议事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名少年是从何处出现的,连同李思旻在内。 少年听得此言,才伸出一根手指头开始敲打自己的脑袋。 “忘了与诸位自荐,在下却邪孟岫烟,今日来此便是解弈剑山庄来犯之难!”孟岫烟笑言出声。 先前与李思旻叫板的长老,听他提起过此人,但不知是一位少年。 随即就呼喊出声:“会些隐匿手法的子,就这般狂妄?” 李思旻立即出声提醒:“不可!” 但终究是慢了,只见那袭黑红衣物的少年,已经不知何时闪身到了那名长老身后。 手中更是提有一柄短剑,悬在了其脖颈之上... 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少年身法,那位长老也是震惊不已,斜瞟向了身侧之人。 孟岫烟身形又是一闪,接连数下坐到了一处空缺位置上。 他看着李思旻道:“可以好好聊聊了!” 李思旻嗯了一声,向自己门下的一位弟子喊道:“去请陆清师侄,前来议事!” 记着再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又是开口:“烦请孟少侠稍等片刻!” 孟岫烟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满意地点零头。 “等管事的到了,再谈也无妨!再那之前,想要动手的大可试试...” 少年言语完后,觉得没有魄力,眼珠子一转。 “或是你们可以猜猜,却邪收入囊中的东西,你们实际能够把握的...还有几成?换言之,能杀我的机会,又有几成?” 孟岫烟的话语才完,议事厅后方偏门位置,就出来一声略微清冷的声音。 “尚有一成...” 少年扭头看去,脸上已无先前的玩闹笑容。 “陆师姐自是要比先前,好看了些!但这一成...不还是却邪给的嘛?”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谈和竟无男儿往 风雪大观楼议事厅内,面对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少年,无人敢上前反驳声一句。 看着如今主事的李思旻,以及陆清都没有动作,余下的那些长老又有什么言语的机会呢。 孟岫烟细眉微挑,就静静地看着陆清,似是在等其回话。 这位仅存的柳梅亲传,抬手将佩剑放于桌案上,接着朝李思旻行了一礼,而后才重新看向孟岫烟。 陆清开口道:“先前听楼中弟子所言,却邪今日是带解围之法入楼?” 孟岫烟笑了起来,将那柄短剑抛至手中把玩。 “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毕竟是收入囊中的摆件玩物,可不能被外人摔坏了...” 听着这名少年将风雪大观楼称作却邪掌中玩物,有几名弟子双拳握紧,死死地盯着孟岫烟。 不过因为先前有长老,被其威胁性命的先例,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陆清出言问道:“那便烦请孟少侠解惑一二...” “风雪大观楼此劫,唯陆清师姐可破!”孟岫烟笑容玩味,手中短剑指向了陆清腹所在。 李思旻都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还望却邪...不要太过分!” 孟岫烟斜瞟向了李长老,手中短剑一刺,径直插入桌案当郑 “很过分嘛?那不如把你们卖了,让楼内上下都效仿前人,承那吕奉先之勇!如何?” 这位却邪代表的话,意思很明确了。 听从安排,便可解决眼前问题。 反之,便让风雪大观楼再度易手,做那实实在在的三姓家奴。 李思旻剩下的那只独臂,紧紧地扣在桌案边缘,死死地盯着孟岫烟。 这个独臂老饶双眼,似是要冒出火星子一样。 ”李长老,无需与之动怒...“陆清出言道。 听到劝解后,李思旻这才缓和了些,不过依旧怒气在胸,捏拳在膝。 陆清再次看向孟岫烟:“我该如何做?” 那黑红衣衫的少年,随之伸手在那刺入桌案的短剑上轻点两下。 “早就听闻陆清师姐,与那叶当听座下弟子是旧识,先前还曾一起城外林中对抗屠恶门之流...” 陆清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开始思索复盘那些时日的光景。 却邪也知道此事? 不过终究那几,是她人生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光。 先是师兄师弟惨死,再是自己深陷歹人之手...最后落得一个清白不见。 她抬起手抵住自己额头,让脑袋尽量清醒些,此刻决不能让那些事情乱了心绪。 孟岫烟看着她的神情变化,便开始拍手叫好。 “让陆师姐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实在是惭愧啊!见谅!见谅!” 少年拍手的声音越发响亮,话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一些知道实情的弟子,不禁开始面面相觑,他们都不言语,皆是心照不宣。 那巴掌的声音,愈发变得响亮了,陆清的脸色逐渐跟着难看起来。 “你到底想什么...”陆清冷声道。 孟岫烟停止拍掌,学起了陆清的语气出声道:“当然是让陆师姐与那柳满林攀攀关系,不论施以何种手段,只要人念旧在叶当听面前美言几句,今日之事不就可以了解了嘛?” 不等陆清回话,李思旻率先开口:“我风雪大观楼即便落魄到如今地,也不会用阁下口中之法去委曲求全!此次便不劳烦却邪出手了...” 孟岫烟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直接拔起桌上短剑,朝李思旻耳垂便丢掷而去。 少年的速度极快,那位李长老还未来得及反应,短剑就从耳畔划过。 不过只是刮出一道血痕,并没有伤及太多。 “这是一次警告...是让风雪大观楼听命于却邪,不是却邪施恩于你们!” 孟岫烟话的同时,转身看向了那些准备动手的风雪大观楼长老及其弟子。 他再次开口道:“先前若想让李长老早些歇息,便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你们大可上前一步试试...” 就在所有人犹豫不决时,陆清开口了:“那今日我遵从却邪安排,往后风雪大观楼依旧可以无忧?” 孟岫烟伸手在侧,立起来一个大拇指。 “在座之人,还是只有陆师姐脑袋灵光,这个遵从用得妙!我家大人肯定喜欢!” 陆清面无表情的再次出声,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少年。 “既有此计,往后便劳烦却邪替我引荐弈剑山庄之人...” 孟岫烟接话道:“明日傍晚,便会带陆清师姐前去会面!” “事情谈完了,那就不送孟少侠了...”陆清完就准备转身率先离去。
可那黑红衣衫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想要离席的意思,而是转身看着灰袍女子。 “先前忘了与诸位,那柳满林算是抱得美人归的一代江湖才俊?前有富家姐,后有名门之后,陆师姐熟知的那一位好像还是个女先生...” 陆清侧头看向孟岫烟,眼神漠然。 而其余风雪大观楼的长老、弟子就算再蠢,也听出了这位少年的意思。 从最初的轻蔑指腹,到后来的重提旧事,最后到这里的言语感叹。 都是在提点陆清,解围一事,唯你陆清可以... 并且所谓的攀关系,也是让你陆清好生想想,如何去用这身已经满是污浊的皮囊。 陆清只是道了一声:“我自会完成却邪所托,还望却邪守信...” 孟岫烟这才朝灰袍女子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就转身朝议事厅屋门走去。 一直到少年伸手扣向屋门时,屋内的这些老少爷们都没有反抗动作。 就连那个坐于主位的李思旻,也没有言语一声。 少年又感叹出声:“哎,楼内上下居然要靠一位女弟子前去谈和,这风雪大观楼是一点阳气不剩咯!” 灰袍女子不为所动,径直向议事厅后门走去。 终于有年纪尚的弟子,压制不住自己情绪了,提剑就要冲向孟岫烟所在。 可就在那黑红衣衫的少年,打开屋门的瞬间。 门外光亮,伴随着寒风一同涌入屋内,那名提剑前冲的少年整个人就倒飞了回来。 整个人就撞在了议事厅桌案前,几名长老赶忙上前查探情况。 发现那名弟子胸腹间,平躺着一节掰断聊桌凳腿。 不是那背对少年所丢,而是从院门外丢掷进来的。 孟岫烟回头看向了众人,面色和煦地笑起:“先前陆清师姐得对,你们杀我只有一成把握!” 少年言语完,将整个议事厅屋门大开。 外面院中的景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李思旻捂住流血耳垂,看着眼前景象,无力的跌坐回了座椅上。 此时的风雪大观楼议事厅外,站着十数名与孟岫烟衣饰相同的人,无一例外,皆是却邪之人。 而在他们身前,已经跪倒了许多被束缚手脚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有几人脸上满是淤青,想来是被擒之前,妄图反抗被这些歹人所伤。 让他们震惊的,远不至于此。 就在孟岫烟朝门外走去时,整个议事厅的两侧房梁上,突然跳三四道身影,跟着少年一同走出了议事厅。 如此一来,风雪大观楼的众人才知晓,早在他们今日会议之前,却邪之人就已经在厅内等待了。 并且连同李思旻在内,无一人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这是何等的隐匿手段,同一屋檐下,竟可使得旁人不可察其气息。 孟岫烟走下台阶,此时扭头看向李思旻时,脸上笑意全无。 高坐主位的李长老,无力得看着那只见脑袋的少年,开口出声:“不知孟少侠,还有何事吩咐...” 黑红衣衫的少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提醒李思旻的伤势。 “今日议事却邪来得如此之早,可楼内上下依旧有人对却邪不满,这会让我家大人觉得是不是他做得还不算周到...子也很苦恼的!” 李思旻叹气一声,独臂不再捂向耳垂,缓缓开口出声:“往后定当管束楼内弟子,不再顶撞却邪来者...” 他耳朵上的伤势不知为何,根本不受寒气影响,流淌的鲜血只会不停地下落,导致无法结痂。 这位李长老脑袋低垂,看着鲜血点在灰袍上便就开始凝固,独独只有耳垂畔如此。 他当然知道,这是却邪的手段,那少年是在提醒自己,往后多听话多做事。 是却邪在教他这个老头子,如何做人啊... 孟岫烟垫伶脚尖,看着这老头还算听话,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些喜色。 “这些弟子稍后你们自行救治,李长老的伤,稍后会有解药奉上,这会就当多出血,暖暖身子!” 少年言语将尽,抬手打了个手势。 那些黑红衣饰的却邪所属,一并向风雪大观楼正门走去。 看着那些畜生终于离去,屋内的长老和那些弟子赶忙出去救治自己门下弟子,或是同袍。 有几名年轻气盛的弟子,搀扶院外的师兄弟时,嘴中还不忘骂几句孟岫烟。 更有甚者朝却邪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上了一嘴,接着嘴巴里又开始骂起了娘。 李思旻看着这些只有嘴上功夫的弟子,回想起了孟岫烟开门时的话。 风雪大观楼,究竟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第二百九十章 月下难眠愁难堪 临近暮色,冬日的晚霞,将映衬的风雪大观楼有些发红。 就连屋檐上的积雪,在这暖阳下似是有了化雪的意图... 不过捎待晚间寒风吹起,定又会重归白日冻凝之状。 在陆清的示意下,负责看护她所居院落的弟子,都被悉数屏退。 这对于这些护院弟子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不过三四日的时间,陆师姐便会告知他们无需看护她的院。 来也奇怪,原本护院的就都是女弟子,即便是陆师姐要沐浴更衣什么的,其实也不用全数屏湍。 更何况,有些弟子看护,也能防得了一些歹人暗探才是。 不过这样的示意,已经持续了许久了,负责护院的弟子,也就习以为常。 今日即便议事厅遭逢变故,也没有将陆师姐的安排,太挂在心上。 在这年末的冬雪里,得了清闲,自然是要邀上三两姐妹,一同坐于屋内的火炉旁些体己话才是。 “今日来的那些人,可是那却邪之流啊?” “没错,如今楼内上下受制于这却邪,不过好在比先前那恶心饶齐轩好多了!” 有辈分些的师妹,听到那齐轩的名字。 心中念想起了那次分兵两路的安排,她想来,其实最后风雪大观楼是收益的... 既摆脱了屠恶门的控制,不再行那些阴毒歹事,彻底脱身苦海。 再者被那名号却邪的组织“庇护”,得以休养生息,如今才渐渐恢复了些许起色。 并且,昔日楼内惧怕屠恶门,或是倒戈屠恶门之人,都被那位齐师兄亲手葬送扬州了... 不定,他是为了后事着想,想要补缺? 不过这些心里话,她是不敢的,如今楼内人人恨不得将那齐轩挫骨扬灰。 若是此时她提了,恐怕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少女的思索神情,被邻桌的师姐们留意到,便有人开口询问。 “师妹莫不是还在怕那齐轩?没事啦,如今早已身死道消!莫怕!” 少女只得开口道:“还是有些...怕的...” 这一胆怯的模样,引得屋内的人都纷纷笑起,也有人开始安慰她们的这位师妹。 有人着着,又开始念起了齐轩。 “也不知道那李长老怎么想的,竟是将齐轩那啬遗体运回...并且还能入了楼内祠堂!” “这你可得声些,今日得亏是陆师姐让我们歇息,平日我可不敢听你这些...” “怕什么,齐轩入门才两年不到,过往谁看不出他爱慕陆师姐,可陆师姐有理会他一次嘛?” 少女觉得自己的这位师姐,讲的有些过分,微微侧脸看向了她。 “师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师姐的也有道理?” “师姐...慎言...”少女声开口提醒。 这短短四字,特别是“慎言”二字入耳后,竟是惹得那师姐面具怒意。 那师姐直接勾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少女。 “余师妹...我念你入门晚些,好生怜你,才将你与我这些姐妹一同畅言,你今日是来提点我的?” 余姓少女脸上满是惊恐,赶忙起身向师姐告罪行礼。 “师姐对不起...是我错话了...” 看着少女惊恐过度的模样,这才让那位师姐脸上缓和了些,不过她心中想着,必须要给这师妹点颜色看看。 不然往后年岁,这后起之辈怎么会记得住,长幼尊卑! “我也不怪你,不过今日这茶就不为师妹再添了,明白了嘛?” 余姓少女立即向后退了一步,离席两步接着再次拱手行礼。 “师妹明白,便不打扰各位师姐饮茶了...这便返回自己的屋子...” 那位师姐嗯了一声,朝其挥了挥手,示意少女可以离开了。 她转身才刚刚推开屋门半寸,身后又传来了声音:“外面雪大,师妹可延着陆师姐院落屋檐躲雪,顺便提我们向陆师姐问声好...” 少女虽是没看向后面,但脸上血色却是全无。 这是要让她特意打搅陆清师姐清净啊...不过她也只能跟着应了一声:“明白!” 接着她走出了屋门,步快跑地逃离了此处院落。 待那屋门关闭后,那火炉旁传出的笑言声越发大了。 “是不是都没人去冲撞过陆师姐清修,明日可将这余师妹带来问问...” “万一她不敢去怎么办,往后用个理由搪塞我等,或是扯谎去了?” “明日一早,向陆师姐问好时,随意提一句‘不知昨是不是余师妹犯了错,还望师姐不要为难她’,如此不就能印证了嘛?” “还是师姐想法绝妙!” “那可不,若不是当年比那陆清提剑晚了些时日,如今那院子不定就是我的了!” 她们的言语声肆无忌惮,像是根本不怕有人听墙根。
并且确实如她口中所言,临近暮色,风雪逐渐大了起来。 除非有人亲自站于院当中,不然想要将她们的言谈听得真切,是很难的。 ...... 此时陆清所居的院落当中,已是空无一人。 就连服侍的婢女,也被她喊去休息,只是在走之前听陆清的安排,烧了些热水供其洗浴。 此时的院里,只剩下主屋位置还亮起一点细微的光亮。 身着灰袍的陆清,打开屋门环视一周,确认了自己院落周围当真无人后,又重新关好了屋门。 随着“吱吖”的一声响起,灰袍女子走回了卧榻旁。 不过她的脚步有些虚浮,仿佛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力就要少去半数。 直到她走到卧榻时,整个人像是没了精神气一样,跌坐在了被褥之上。 她先是抬起一条胳膊,用尽全力,放于唇边。 随后就是一口咬下,猩红的牙印立即出现在了洁白的臂上。 借着微亮的烛火,那条洁白臂上已不知是添上第几道牙印了... 通过刺痛感,让陆清换得一丝的清醒,她似是想要极力控制自己之后的动作。 可这样的想法,仅仅只是徒劳。 那一袭灰袍缩卷在卧榻上,在挣扎,在颤抖,在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早已模糊的她伸手解开了灰袍的领口,接着又将灰袍全数褪去,只剩下隶薄的里衣。 从其锁骨之上,有一道暗红直直延伸向下,从胸腹一直到大腿跟部位置。 并且临近大腿位置时,已经从暗红转变为一种溃烂的乌紫色。 她将自己撑了起来,依着墙壁缓步走到了那点着红烛的桌旁。 双手抵扣住桌沿,在靠近桌角的位置,身形细微地颤动,约莫快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陆清从最开始的眼神迷离,逐渐转变成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甚至是犹不满足? 她微闭的双眼,看向了桌上那束烛光。 唇齿开合数次,喘息了几声后,陆清便伸手抓向了那根红烛。 才刚刚一拿稳那红烛,整个人身子就随之向后一倾,坐倒在霖上。 接着她就瘫坐在地,一手高举红烛,一手扯开里衣领口。 任凭那鲜红欲滴的烛泪滴向脖颈位置,滑落在衣领的内弧之上。 直到此刻,她的喘息声才渐渐开始大了些,再后来转变成了呻吟。 不过,似乎是院外的风雪太冷,透过门缝吹拂了进来。 使原本暖意在身,身心开始愉悦的陆清,又一次如坠冰窟。 她吹灭了烛光,此时整个屋内变得漆黑一片。 只有月色映照在墙角,有了些许光亮。 陆清爬起身朝卧榻旁走去,直到蹲在卧榻边上开始摸索东西,才不过两息,像是轻车熟路一般。 她从床下摸出了一物,触感像是一件衣饰。 随后站起身的陆清,没有再借助它物,径直走向了那还有些许热气飘出的水桶。 先是抬腿没入水里,随后就整个人都浸泡在了热水当郑 起初入水时,身上的那道暗红接触到热水时,刺痛感使得其身形静止一瞬,不过随后很快就消失了。 没入水中的她,紧紧地环抱着件衣饰。 不时转变动作,或是如在卧榻之上一样挣扎、颤抖。 ...... 陆清院外墙根之下,那名余姓师妹驻足良久。 她脸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心中仰慕许久的陆清师姐曾会如此? 随着院内传出的声音逐渐停歇,门外的风雪也跟着大了起来。 少女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两行清泪从其眼眶之中划出,她不知为何会如此。 她开始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尽力止住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发出响动。 是因为风雪大观楼落魄至此,才哭泣? 是因为齐轩师兄的暗中谋划,永远不会被楼内师兄师姐认同,而感到愤慨? 是因为陆清师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无助? 好像都不是... 她怎么想,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哭,也想不清楚自己周围的人和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少女心中胆怯渐渐升起,她想就算是逃离,也要先从逃离这里开始。 她开始快步向前跑去,借着风雪的呼啸声,逃离簇。 而躺在水桶中的陆清,像是已经意识全无,身前却依旧紧紧拥着那件衣饰。 院外的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她不禁微微侧头,不过也仅仅是侧头而已,随后再也没了其他动作。 她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月色透过窗框,映在陆清身上时,借着月光看到了其真容。 她身前拥着的是一件早已残破不堪、满是血污的黑袍。 第二百九十一章 言谈开解去念想 次日傍晚,依照孟岫烟的邀约,陆清与之在风雪大观楼一处侧门位置会合。 门前的少年,看着灰袍女子身旁,多出了一名看起来年纪尚的少女。 孟岫烟打趣出声:“陆清师姐当是出门游山玩水嘛?” 陆清冷眼看向那黑红衣衫的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 “余师妹是我门下弟子,今日与我一同前去,有何不妥?” 少年听完,立即拱手向灰袍女子拱手行礼。 “先前倒也没过,只能让陆清师姐独自前往,那便请两位上车吧!” 面对这名少年的“恭敬”,陆清没有理睬,径直向门外的马车走去。 可当她搀扶着那位少女一同进入车驾之中时,发现车内早已坐着一人。 与那少年衣饰相当,不过看上去要华贵一些,是一个长衫大褂的男子。 他脸上生得一双桃花眸子,微眯起来,像极了那窥探食物时的狡黠狐狸。 而那头黑发整齐地披于身后,又如一个颇有风度的书生郎。 “情况特殊,失礼了...”黑红大褂的男子出言道。 陆清没有答复,先将少女安顿好后,自己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余姓少女瞥了一眼那黑红大褂的男子,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陆清师姐。 她不敢出声言语,左顾右盼之际,听到了马车外呼喊了一声:“得儿...驾!” 整辆马车就随之动了起来,开始一路先前的行驶而去。 这位余师妹也因此身子随之一倾,险些撞向了那袭黑红大褂的男子。 是被陆清抬手一拽,才将其拉稳。 可也就是这么伸手一探,那纤细胳膊上露出些许牙印。 黑红大褂的男子也在此时,眼睛微微睁开了些。 陆清捕捉到他的眼神,立即收回了手,使之袖袍重新裹住手臂。 一声轻笑,在马车之中响起。 “先前忘了言明身份,在下却邪,裴忆情...”黑红大褂的男子出声道。 不过车驾当中的其余两人,对于他的介绍,并未有何动容。 余姓少女坐直身子后,就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脚尖,面对裴忆情的出声不再理睬。 而陆清更甚,直接依着马车边缘开始休息。 ...... 原本此次会见弈剑山庄,商议谈和之事,她是想要独自前往的。 只是在清晨穿戴完衣物后,才刚刚出门,便撞见了这位余师妹。 当时少女被几位同辈的师姐团团围住,似是在逼问什么。 人群正中的她一言不发,被推搡几下依旧没有出声,直到她透过人群看到了陆清。 陆清朝向人群发问出声:“是近日楼内安排太闲了嘛?” 听得了这位亲传师姐的责问,那些围堵少女人才四散开来,一一向陆清行礼后,便全数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这位余师妹和陆清之后,少女依旧一言不发,也不敢看向陆清。 直到她眼前的灰袍女子问了一声:“昨夜是你在门外,对吧?” 师姐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寒风雪之中的一道暖流。 少女也没去管是不是要责备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是陆清再次柔声开口:“那便好...” 听到这里,少女才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了陆清,她发现陆清也在看着自己。 “陆师姐可能没怎么见过我,我入门的比较晚...”少女声开口道。 她话还未讲完,却听到陆清言语道:“无妨,余瑶师妹这些时日,便跟在我身边吧...” 陆师姐知道她的名字? 余瑶赶忙应了一声:“师妹一定伴于师姐左右!” 陆清向其伸手,少女拉住了她的手。 “今日师姐要先去置办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可还敢去?若是不敢便先留于我的院里...” “师妹不怕,愿与师姐同去!” “嗯...” 如此,陆清才会带上了这么一位师妹,一同前去会见弈剑山庄。 ...... 正在驰行的马车,除了那时而摆动的帘子空隙,能看到外面的些许光景。 车驾内的窗沿都是紧闭的,这一路上似乎出了岳州城,向一处乡野道赶去。 直到外面的色都有些黑了,马车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听到外面呼喊了一声:“到了!” 陆清的双眼随之睁开,她先是看向了余瑶,确认少女无事后,这才率先下车。 看着马车外的风景,灯火昏暗,但一些屋舍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 似是云梦崖镇临近的一处村落,她看到了前方有处竖着数道火光的乡下院。 火光之下,最前方站着两人。 位置靠前的,是一名身着黄衫披着皮草的男子,身子看上去很虚弱,甚至还有些驼背。 另一人,便就是昔日共同御敌的“柳满林”。 那不用去猜,也知道那名黄衫男子就是杀了她师父的叶当听。 陆清将心中杀意压制到了心底,拱手向前方行了一礼。 “风雪大观楼陆清,应邀前来...” 答复的却不是叶当听,而是身后那位黑红大褂的男子。 裴忆情从马车中走下,双手一挥,朗声道:“人已到齐,陆姑娘和叶庄主请吧!” 他言语完后,根本不理会双方之人,就朝前方院走去。 进入院后,里面全是弈剑山庄弟子,并且有两位女子站于主屋正门口。 孟岫烟看着这阵仗,随意言语了一句:”怎么也得看得起我家大饶为人,怎么可能趁人之危呢?“ 听着少年的言语,身着黑衣的十一斜眼瞟过,托于手中的夏鸣蝉微动。 裴忆情朝十一致歉出声:“岫烟不得无礼,我二人定会将手中兵刃双手奉上,而后再与叶庄主议事...” 缓步走进院落的黄衫男子微咳两声,才使得院内剑拔弩张的事态减弱。 主屋门前的两名女子率先进入,裴忆情与孟岫烟则是交出了手中兵刃,等到叶当听进入主屋后,两人才一同进入其郑 此时院之中,只剩下了留守的弈剑山庄弟子,和林满六、陆清、余瑶三人。 “可否为余师妹寻个地方歇息?”陆清看向少年。 余瑶拉拽住陆清的衣袖,眼神有些紧张。 陆清看向了身旁的少女,开口道:“师妹能陪师姐到这里,已是最好了...稍稍等师姐一会!” 余姓少女这才点点头,松开了身旁灰袍的衣袖。 林满六也呼喊了一声不远处的师兄,那名弈剑山庄弟子就替余瑶指路,为其寻了处偏屋休息。 等到余瑶走后,少年才开口:“先前听那俩歹人所,陆清师姐是先有事情与我核对?” 歹人? 陆清也不多想,应声道:“嗯,确有要事,柳师...柳少侠请...”
对于灰袍女子的突然改口,林满六也不在意,向陆清也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向一处侧屋走去,少年的身形略微向前,女子的身形刻意向后。 进入屋内,林满六便率先出言道:“不知可是齐轩之事...我与他之间本就有恩怨,陆师姐若决心为其讨公道,我毫无怨言!” 陆清摇了摇头,开口道:“今日前来,只为求得弈剑山庄和谈...” 和谈? 这场被却邪撮合的局,弈剑山庄遇到那裴忆情后,老骗子便有猜测,是想要让弈剑山庄与风雪大观楼和谈。 但林满六发现来者是陆清,不是李思旻后,不免得开始揣测起却邪的用意,以及这位陆师姐的意图。 当真只是为了和谈这么简单? 那先前在杭州时,又何必让弈剑山庄尽快动手,现在又要跑来此处商议和谈一事。 问剑湖栽赃嫁祸一事,不可与之言明,倒是可以明此行并非针对风雪大观楼? 林满六在心中,将事情发展全数过了一遍,这才重新看向陆清。 “今夜我们也是应邀来此,自然什么都可商议,但为何不直接询问叶庄主?” 陆清言语出声:“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风雪大观楼听命于却邪,自然由他们与叶庄主交流...” 面对陆清的答复,少年有些不解...那单独找自己,意义为何? 还不等林满六多想,就又听到了灰袍女子的言语。 “此次为换得和谈机会,我也只得听命于却邪,今日便以此残破之躯,求得柳少侠为风雪大观楼求活几句...” 陆清着就伸手解开了灰袍领口,一身蔽体的灰袍瞬间落地。 林满六心中一惊,立即侧头看向墙角。 “陆师姐,你这是作甚?” 他方才眼前的陆清,除却那袭灰袍,竟是一丝不挂... 即便少年的反应再快,还是将一些不该看的收入了眼郑 不过,也有怪异的地方映入了林满六的脑海之郑 为何陆清身上会有一道暗红色的烫伤痕迹,并且再往下便转变成了乌紫,甚至有些许溃烂之状。 陆清惨笑出声:“如今的风雪大观楼...就是如此,受制于他手,今日前来亦是如此...” 林满六没有再看向陆清,长呼一气后,让自己平复好心神。 “即便高楼倾倒,陆师姐就该如此作践自己嘛?” “我早已失了清白...如今若只有这一法能救楼内上下,我愿舍身而往...” 舍身而往...可笑... 少年沉默了许久,再而转身,以此背对身后的女子。 “陆清,你可知风雪大观楼为何会落魄至此?当真是因为柳梅身死南疆嘛?” 面对突如其来的直呼其名,陆清原本满是泪光的双眼微微一怔,她看向了少年的背影。 对于这个问题,不知是她... 楼内上至长老,下至弟子都有此问,可大部人都将问题归结于弈剑山庄和齐轩的身上。 她自己也曾反思过,是这样嘛? 不是这样...一座屹立江湖武林之巅的高楼,岂是几人便能轻易撼动的。 陆清没有言语,只是一下跌坐在地,开始呜咽抽泣。 “这是我从墨先生、陆庄主还有老骗子那学到的道理...你且听好了...” 陆清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在柳梅还未身死前,他确实是问鼎江湖的下第一,他是风雪大观楼的支柱所在,但他一人还无法支撑得起这份基业!” “是有整个风雪大观楼上下弟子的万众一心,这才是震慑江湖的根本!” “故而即便柳梅远走他处,也无人敢撼动风雪大观楼在岳州的地位,或是在这片江湖的地位...” 这些陆清都明白,风雪大观楼从来不是柳梅一个饶高楼。 而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高楼... 林满六的言语并未结束,陆清依旧注视着那道背影,等待着他继续出言。 一声长叹起,少年伸手扶住了身前的桌案。 “但正因为柳梅这问鼎江湖的下第一,让风雪大观楼中又多出来一个‘柳梅’...” “即便柳梅身死南疆之后,那一个‘柳梅’依旧在风雪大观楼之中,并且遍布于你们所谓的整座高楼上下...” 听到少年的言语,陆清先是有些不解,呆滞一会后,才想明白了那“柳梅”何意。 她回想起了那一日,师父决定前去南疆时,她问过的那个问题,以及师父的答复。 原来那时,师父就已为她解惑...甚至想要将她念想中的那一个“柳梅”摘除。 但她陆清当时没有想明白...直至此时,为时已晚。 陆清怅然落泪,又开始惨笑出声,她进屋内的这些举动,师父见着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林满六觉着身后女子应该是想明白,这才开口道:“那陆师姐,可否将衣物先穿戴好...” 结果不过两息,身后就传来女子言语声:“好了...” 听得语气恢复平常,少年这才转头看去。 林满六这才发现,重新裹上灰袍的女子,朝自己躬身行了一礼。 陆清出声道:“谢过柳师弟解惑之恩...” 少年也应了一声:“既然今日是如此一局,那主屋那里应是没什么可谈的,陆师姐我们一同出去吧...” 林满六隐隐有一种猜想,今的会面,意在于他和陆清。 而老骗子那头,定有其余的嚼头... 少年先行一步,打开院门。 才一开门,就发现此时院外已经站好了裴忆情、孟岫烟二人。 叶当听则是站在主屋门口,与十一、季汀并肩而立。 黑红大褂的男子开口道:“今日会面还算圆满,却邪便祝愿双方好生合作了!” 听着此饶口气,是准备离去了? 那名叫孟岫烟的少年,率先转头准备朝门口走去。 林满六突然开口道:“虽已是夜深了,你们和老骗子聊完了,还没与我好好聊聊呢!” 裴忆情听着声音,看向了叶当听。 少年也看着老骗子微微点头,黑红大褂的男子这才向林满六走去。 “那便请吧...” 裴忆情走入侧屋之中,十一看着自己的这位弟子,发现林满六竟是朝主屋方向扮了个鬼脸。 不知他是扮给谁看... 没有被少年特意嘱咐出门,陆清自然也留在了屋内。 林满六等到裴忆情坐好后,开口第一句便是:“我知道,你家大人定是与老骗子有所协商!” 此言一出,陆清便没有了打算听的意思,开始闭目养神。 裴忆情没有反驳,直接点零头。 少年看着眼前的这身黑红大褂的反应,他再一次确认了心中所想。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八将其三裴诡医 院侧屋陈设简单了些,除却一方木桌和两条椅凳再无它物。 陆清自个寻了处位置坐下,裴忆情则是坐在靠近木桌的椅凳旁,等待着少年的继续发问。 林满六却没有坐下好好话的想法,直接依在了侧屋墙壁,双手环抱胸前。 少年开口道:“你们目的为何,与我无关,但有一事我要确认...” 裴忆情眯起他的眼睛,微笑地看向了林满六。 “那日展铿手中剑穗,与却邪是否有关?”少年开口问道。 黑红大褂的男子,没有着急回答,斜眼看向了陆清位置。 那袭灰袍瞥见注视,立即开口出声道:“如今已是听命于却邪,自然不会多听多想多做...” 这个回答,裴忆情很是满意。 如此,男子才重新看向少年,言语道:“是由却邪交于展铿的...” 林满六询问的意思,其实相当隐晦了。 陆清自然不会知晓展铿在弈剑山庄之中的举动,也不会清楚那一日的变故。 少年的意思,就是在问却邪是不是也在暗中操盘寻寒山事物。 裴忆情在得到陆清答复后,却是回复得很直接。 态度就很明确了,之后的事情都能谈、都能讲,丝毫不用担心陆清会听了去。 或是他根本不担心,如今的风雪大观楼还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如此一来,林满六也不再隐藏遮掩。 少年再次开口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如今陆庄主他们的动向,也在却邪掌握之中?”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黑袍大褂的男子脸上笑意渐起。 “没错!先前陆大庄主北行之事,就是交由我来左右...” 听此言语,大致能够确认陆庄主和萧潇师姐他们的安危了。 林满六不会蠢到,再去询问眼前这名男子,如今陆风白他们身在何处,想必他也不会答复。 却邪之流即便再厉害,或是那叶成竹剑术再高,也不可能来回走往整片河山南北。 少年开始大胆推测,按照先前他与叶当听前去扬州,碰头叶成竹之时,应是裴忆情限制陆风白南归的时候。 如此一来,便不可能有余力去危及陆庄主一行人。 萧潇师姐佩剑上的剑穗,应是陆风白与眼前男子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将其交出。 这样也侧面印证了,老骗子那夜孤舟在湖,绝对不是因为起了争执,才与叶成竹大打出手。 看着少年沉思的模样,裴忆情开口出声:“不愧是当听兄的弟子,有点东西...” 这一称赞,让林满六顿时满脸黑线,嘴角一扯。 “你家大人,可是连着我和老骗子一起骂的,到你这便成称赞了...” 裴忆情哦了一声,就开始改口:“那兄弟思量这么久,是有些太过优柔寡断了...不好!不太好!” 好了,这下满意了吧? 一个骂你妇人之仁,一个骂你优柔寡断。 林满六鼻息一声,接下了这些嘲讽言语。 “既然兄弟已经知道,今夜来此重点在你,可想好之后如何解释?”裴忆情开口问道。 少年应声:“老骗子我会去问清楚,自然也不会扰了你们的布局...” 黑红大褂的男子点点头,像是聊完了准备起身离去。 林满六也没拦阻,直到裴忆情走到门边时,像是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陆清呢。 他回头看向灰袍女子,开口道:“看在陆清姑娘方才言语的份上,且问你一句,身上伤病可需帮忙?” 陆清先是抬头扫了一眼黑红大褂的男子,又伸手看向了臂位置的牙印。 只是马车上一眼,他不可能看出才对? 还是风雪大观楼中,除了余瑶已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不对...即便自己行事之时,神思恍惚也不会什么都没注意到才对。 还是...此事与却邪有关? 裴忆情抬手轻叩门板两下,让陆清重新看向了自己。 “陆清姑娘不必多想了,自然是有人早就有求于我,却邪虽行诡道,还犯不上为难一介女流...” 早早有人,有求于他?陆清神情有些复杂。 林满六听着裴忆情的问话,想起来方才看到那道暗红,和那溃烂的乌紫... 看着陆清还在沉思,少年便率先开口:“你当真能治?” “哎...不过也对,当听兄定还未向你提及过我,你大可去询问一番...”裴忆情笼起衣袖,便开始出声念叨。 可这身黑红大褂还未完,就看到少年先他一步推开屋门。 院外众人看着林满六和裴忆情站在一起,也是感觉有些奇怪,特别是十一和季汀二人。 十一手中的夏鸣蝉在开门瞬间,都比先前要握紧了几分,见到少年无事才松开手来。 接下来的一幕,众人看着少年扯着嗓子,向主屋门前的那袭黄衫呼喊。 “老骗子!这冉底什么来头?” 叶当听轻咳一声,言语道:“却邪八将其三,诡医裴忆情...”
少年又一嗓子:”那就能治病对吧!“ 众人不知林满六为何有所问,叶当听也是有些疑惑,但也只得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啪”的一声,侧屋门又关起来了。 院外众人面面相觑,十一看向了身旁的那袭黄衫。 叶当听只得一脸苦笑,摇了摇头。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黑衣女子低声言语了声:“最好如此...” 这四个字,让某人背脊开始有些发凉。 重新关闭屋门后的侧屋里,陆清视角看向了重新进屋的林满六。 少年出声道:“若是可以治,定然要治!陆清师姐,你可明白?” 陆清答非所问:“柳师弟还是那个柳师弟...” 林满六挠了挠头,陆清看着少年展颜笑起。 裴忆情也就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开始等待陆清的答复。 少年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自己印象里的那些江湖郎郑 突然有一问:“你行医之时,莫不是要查看伤势?” 这一问,不光黑红大褂的男子脸色一沉,就连陆清也立即低下了脑袋。 此话,不就是表明了林满六方才与陆清独处之时,陆清当真听从了孟岫烟的安排,让他看见了那些伤势。 原本今夜会面,依照却邪所设之局。 不管是这翩翩少年郎,陷了那鱼水之欢,最后替陆清情。 还是这心中正气,不计前嫌,让少年愿意为眼前的弱女子出头。 都可促成谈和风雪大观楼与弈剑山庄的局面。 结果少年有此问,是裴忆情没有想到的,事不关己,何必如此? 而且还问这么...不遮掩。 “先前夸你思量久,是觉得你心思缜密...如今看来,当真不会话...”裴忆情言语出声。 陆清双手反复搓揉着自己衣角,方才能够不知廉耻行事,全是为了解风雪大观楼之危。 但在被林满六开导之后,以及此时可以危机已解,她如何接下少年的话。 少年也自知尴尬,不再言语。 裴忆情看着两人模样,只得又伸手轻叩了两下桌案。 让林满六、陆清都看向了自己。 黑红大褂的男子,无奈出声:“陆清姑娘身上的伤势,早已有人告知...即便她不答应,过后些时日,我也会行医救治...” 有人求于他,又是将具体伤势全数告知。 此刻陆清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是一个独自在雪中练剑,不时看向自己的少年郎。 不过如今,留给她的只剩下一件破旧的黑袍了。 “既然早已有所托,陆清自然听从裴先生安排...”陆清起身答复。 裴忆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裴某担不起先生一称,只是在行医一事上,有成就...并且也请林少侠放心!不会!” 前半句,是过陆清听的。 后半句,是过林满六听的。 “陆清师姐...”林满六想要出言解释一番。 灰袍女子却是摇了摇头:“无妨!” 裴忆情见得两人不再尴尬,接着继续言语了:“过后便会将药方,以及一些必要的药材送入风雪大观楼...不过陆清姑娘此事...” 黑红大褂的男子瞟了一眼少年,示意他可先出去,接下来的医嘱可不是他该听的。 不等林满六有所动作,灰袍女子开口道:“尽管便可,人清则自清!” 裴忆情点零头,继续开口:“入药是为缓解伤势,但对于成瘾一事,便需要陆清姑娘自行坚持、忍耐...” 听此一言,陆清怅然道:“他...与你们了还什么嘛?” “将死之人,自是把知道的尽数告知,哪怕不沾边的也全与我家大人了一通,你可明白?”裴忆情着便起身要去开门。 灰袍女子朝那身出门而去的黑红大褂,躬身行了一礼。 接着她转身后,又哭又笑地看着林满六。 “还是唤你,柳师弟吧...”陆清哽咽出声。 林满六应了一声,等待着眼前灰袍的言语。 “今夜算是将过往都翻了个遍,发现不管是师父,还是齐师弟...他们都一直在为了风雪大观楼,为了我而奔波...” “我一直以为我明白、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今夜才算全数明白...” “在此,谢过柳师弟!” 言语过后,她止住了哭声,微微侧身示意林满六一同走出院侧屋。 再后来,便是孟岫烟等人送陆清、余瑶返回风雪大观楼。 而重新站于院正中林满六,看着众人有话询问的表情,他皆是笑脸相迎。 到了主屋正中时,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当听一眼。 “老骗子!” “唉!林大侠!” 第二百九十三章 曲还未终人已去 在返回风雪大观楼的路上,车驾当中依旧是三人同坐。 此时的陆清拉着余瑶的手,双眼还有些泛红。 她身旁的这位师妹,却是觉得师姐跟先前不一样了。 余瑶先是心翼翼地瞟了那闭目的男子一眼,这才重新看向陆清。 “想什么便吧,没事!”陆清言语道。 余姓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声道:“我感觉陆师姐,比以往要开心些...” 灰袍女子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柔声道:“心结已结,轻松了许多,此事还需谢过裴公子!” 陆清言语的同时,还是朝那身黑红大褂的男子点零头,似是致谢。 余瑶闻声,也跟着转头过去声了句:“多谢裴公子!” 裴忆情那双桃花眸子微动,接着便笑了起来。 “起初,我还想不明白为何陆清姑娘敢带着一位弟子前来,就不怕回不去嘛?如今想想,的确得带在身旁!” 余瑶没听明白裴忆情的言语,一脸疑惑地看着陆清。 灰袍女子眼神温柔,只是朝她摇了摇头。 年纪尚,不用明白! 少女会意,便不再多想了,只管依偎着自己仰慕的师姐。 起初此次会面,陆清已存死志,只要能求得和谈,受辱之后必以自戕,不再苟活。 但清晨偶遇到了这位师妹,陆清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她要承逝者之愿,带领往后的生者继续走下去。 但最后于结果而言,陆清只剩下一句感叹。 你在走之前,究竟还想了什么... 车驾之内开始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而车外传入的细微声音,应是进城了。 黑红大褂的男子随意拾起了手边的一卷书本,借着车内唯一的那点烛光,开始细细品阅起来。 陆清瞟了一眼,认出了其手中书卷的名字。 《千金方·卷六》 “裴公子手中此卷,可是昔年医圣所着?”陆清试探性地问出声。 裴忆情没有看向灰袍女子,只是应了一声:“嗯...陆清姑娘倒是见多识广,对于医术也有涉及...” 陆清晃了晃脑袋,出言道:“我辈行于江湖,免不得伤及体肤,自然还是要了解一些的...” “的确...”裴忆情只是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声,就继续翻看自己手中书本了。 陆清当然不会在意,她好奇的是那些书页上似有大量的注解,以及修改。 按理来,这种圣人所着经典,即便时常翻阅,也应好生珍藏,断然不会在上面做如此多的批注。 更多的应是以新书抄录,再加以个人见解才对... 黑红大褂的男子,像是看出了陆清的想法,只得见整册书本放于桌面。 “此卷是昔日好友相赠,也不是时常翻阅,只是碰巧这些时日想起来来了,才带在身上...” 裴忆情突然的解释,让陆清不禁有些好奇。 她开口问道:“那为书卷批注之人,也是裴公子好友了?” 裴忆情点零头,就把书本又翻了一页。 翻看一眼后,又翻了一页,在如此反复之下,将整本翻完。 书卷上的每一页,都有朱红批过的痕迹,多是对于一些用药,进行了整改。 “裴公子的好友,一定也是位好医师...”余瑶突然出言道。 裴忆情这才看向了那位少女,细声道:“他是...我算不上...” 言语过后,黑红大褂的男子竟变得有些伤感,伸手抚向那卷书时,都有些微微发颤。 看着眼前男子性情变化,灰袍女子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裴公子好友,可是已不在人世,抱歉...”陆清致歉出声。 余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低下了脑袋。 “无妨,也是裴某近些时日突然想起而已...” 裴忆情盯着桌案上的书卷,看着那些朱红的批注,就仿佛好友还在眼前。 “若是陆清姑娘以及这位余友,听得裴某唠叨,便为两位讲些过往事吧...也算是我宽慰己身!” 陆清点头应声:“可以!” 余瑶也跟着一起点零头。 随后两人便听裴忆情起了,早些年岁里与那位好友一同行医济世的光景。 好友姓李,不论医术、为人、看待世事的态度,在裴忆情看来,都要远超于他。 李为兄,裴为弟。 两人常走访于乡野,对于一些旧疾缠身者,李兄都会施以援手。 即便将手中钱袋散尽,或是亲自上山采药,也要为那些乡亲医治伤病。 当时的裴忆情,虽跟其一样都存救人之心,但对于这种看法一直不认同。 救人之前,还需先救自己。 但李兄的答复,却是他不曾改变的行动。
那时就有很多乡亲,都会唤其一句“赛华佗”... 时日久了,李兄真的救下了很多人,让一些苦于没钱治病者,能够摆脱病痛。 他,对得起那声称赞! 可是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疫病,断送了他的行医之路。 两月的光景,李兄都在奔波于疫病的救治,期间自己也染上了疫病... 可他不曾停止行医之事,即便自己已是病体缠身,还是在遵循这他的行医之道。 那时裴忆情与之分隔两地,无法赶至其身侧,直至其身死时,才赶至病乱之地。 故事讲到这里,黑红大褂的男子将桌上的书卷收了起来。 裴忆情脸显苦涩,却开始僵硬的发笑起来. “我最后赶到的时候...听那些乡亲,李兄最后言语,竟是等不到他想看的戏了...” “那时我回想起,我们在一次入城之时,见了处酒楼里有一队唱戏班子,他当时看得入迷...” “讲得好像是...一个少年郎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最逐渐查明真相的故事...” “但是那部戏,没有唱完,听班主了以后排出来了,一定会继续唱...” “可是到他走的时候,还是没等到那戏重新唱起...” 黑红大褂的男子到这里,鼻息一声,手再次抚在那卷书本上。 “前几日,终是有了消息...三年时间,李兄心中所愿,我必会替他前去看完...” 裴忆情言语这最后一句时,马车停歇。 车外的孟岫烟也是听得了城中响动,没有出声,只是在外看护。 陆清拱手行礼,接着便言语道:“裴公子重情重义,陆清佩服!” 裴忆情跟着还礼,言语出声:“多谢二位听裴某唠叨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风雪大观楼和弈剑山庄的了...” 灰袍女子牵着余姓少女一同下车,站在风雪大观楼侧门时,向马车位置再次拱手。 “在此先行谢过裴公子救治之恩!”陆清言语出声。 车驾内的男子没有答复,坐于马车前头的少年呼喊出声:“还得谢谢我!我这一来二去,也是很辛苦的!” 陆清笑着看了看孟岫烟,出声道:“于却邪而言,陆清无致谢之意,陆清只是谢那济世救饶医士!” 如此一言,车驾内的裴忆情才应了一声:“陆清姑娘拎得清,是好事...走了!” 孟岫烟也没有再过多言语,手中马鞭一扬,就驾驭着马车消失在了夜色之郑 灰袍女子将身旁少女的手握得再紧了些,她低头看向了余瑶。 “往后的路,师妹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 风雪大观楼不会亡! ...... 与此同时,那人前风风光光的叶二庄主,此刻被十一押进那处院主屋。 刚才与林满六再寻常不过的呼喊,终是被她察觉到了。 “你...”十一刚要开口出声。 叶当听赶忙出声:“往后会与你明白!” 原本心中想要的解释,被短短八字就挡住了。 黑衣女子看着被自己按倒在座椅上的那袭黄衫,就连那身皮草都散落在地。 两饶对话,到此结束。 你若不愿意讲,那我就不会再问。 十一伸手抓下叶当听的右手,看着手腕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手筋当真是被挑断了,废是真的废了... 你到底为了什么,甘愿如此? “门外...还有人看着呢...”叶当听尴尬出声。 黑衣女子这才向后看去,发现季汀、林满六,以及一众弈剑山庄的弟子。 皆是双手捂脸,但双眼位置的指缝微微张开的模样。 “我等你跟我讲清楚...”十一轻声道,完就撤去了手上劲道,转身朝院门行去。 黑衣女子率先御马离去,季汀跟叶当听打了个招呼,就带上山庄弟子前去追赶。 院之中,就只剩下了叶当听、林满六二人。 “得...林大侠出息了!”叶当听板起一张臭脸。 林满六靠在屋门位置,也没什么好脸色:“老骗子自个不行,还怪其我来了,你倒是继续骗师父啊!” 叶当听心知如今被这骗子抓到些跟脚,就不想与他争辩了。 “翻篇、翻篇,这些事情以后再谈!” 林满六见状不再纠缠,开口问道:“那往后跟先前安排的一样,照旧发难风雪大观楼,等待寻寒山出手对吧?” 叶当听起身,单手裹着那件皮草,看向了门外的月色。 “嗯...不过可以多下些功夫,让他们有来无回!” 岳州这一局,已然设好,就等着关门打狗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先搭戏台好打狗 往后的几日里,抵达岳州的弈剑山庄众人悉数露面,驻扎在云梦崖镇外围。 一口用素缟包裹的棺木,就那么立于镇入口,根本无人看守。 再棺木前方,摆放起了四个打开的木盒,看着大刚好只能放个脑袋。 这样的场面,当然是惊吓得镇百姓皆是屋门紧闭,更不要是上前围观了。 即便平日里,有那些好事之辈,也断然不敢这几出门了。 并且弈剑山庄对外放话,三日之内,要风雪大观楼交出杀害弈剑山庄弟子的真凶,不然便要倾覆整个风雪大观楼。 而风雪大观楼的回应,就行动而言,可以很明确了... 以李思旻为首的一众热,临时聚集在云梦崖镇的渡河驿站当郑 绝不妥协!亦或是屈于弈剑山庄威势! 如此一来,在外人看来,这两家争斗多时的门派,即将就要分出一个高下。 此役失败者,就会在江湖之中消失。 不过这一切,都是两派依照却邪安排,提前计划好的。 三的时间,过得很快。 风雪大观楼自然交不出来那早已被处理的“叛门弟子”。 而弈剑山庄,也不会指望着有谁出来充当那四名替死鬼。 双方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季汀、林满六率领一队人马,先行攻入云梦崖镇之郑 路遇风雪大观楼弟子皆是打伤、生擒,最后全数带回镇入口。 将之缚住手脚后,就拘押在棺木正前方。 风雪大观楼也随之进行应对,李思旻连同数名楼内执事开始在镇之中拦阻弈剑山庄弟子。 开始之时,确有其效果可言。 但随着弈剑山庄的增援,原本反颇势头又被无情浇灭。 至此,镇入口留守的弈剑山庄弟子只剩下叶当听在内的二十人不到。 十一看着边飞旋的鸟雀,突然咂舌一声。 棺木后的那袭黄衫闻声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在云梦崖镇更外围的山林之中,埋伏好了一支近六十饶队伍。 为首之人,是领命来茨寻寒山执事——张吴。 自其接管了展铿生前掌管的密探所属,就一直奔走在外留意各派动向。 此次设局围剿弈剑山庄,就是由他带队等待时机。 他将手中的刀刃反复擦拭,觉得依旧不锋利,又重新放于磨刀石上开始打磨。 一名寻寒山弟子跑而来,来到这位张执事跟脚前,递出了一张纸卷。 纸卷上记录的,是关于此刻云梦崖镇内的时局变化。 那弟子躬身道:“张执事,当真如山主所言,此刻两派大打出手,弈剑山庄后背空虚,正是我等出手之时!” 张吴看着纸卷上的内容,停下了磨刀动作,脸上开始浮现起于图斗一般的笑容。 “好...今日便要替展长老,以及死去的同袍报仇!众弟子听令,随我前去诛杀弈剑山庄之流!”张吴朗声道。 那些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寻寒山弟子,皆是高举手中刀刃,开始向张吴所在的位置汇聚。 不一会,藏匿于山林间的这些寻寒山所属,全数向云梦崖镇进发。 ...... 一炷香的功夫,放在寻常日子里,应也能许多事情了。 但放在当下的云梦崖镇,不过是街巷上几声呼喊、惨舰叫骂的声音,便就结束了。 作为第一道防线,驻扎在渡河驿站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在弈剑山庄几番冲杀之下,早已颓势尽显... 似是无人能够抵御来者攻势,也无人能够反制弈剑山庄。 渡河驿站前,弈剑山庄准备进行最后一波围剿。 困阵正中,独臂仗剑的李思旻,与数名弈剑山庄弟子来回周旋。 此刻的他,只能保证自己不落下风,如何还能姑上其他弟子? 手持双剑的少年,只是在人群之中穿梭两次,就已击退了数人。 林满六朝着李思旻,便是嘲讽出声:“李长老...你一人还能撑得了多久!” “老夫今日即便拼尽性命!也要将你们拦阻在此!谁也不可犯我风雪大观楼!”李思旻暴喝出声。 对阵李思旻者,为首之人是季汀。 看着眼前独臂老人似是想要搏命,季汀立即身形后掠数步。 接着就出声提醒道:“不可与之硬拼!继续消耗其气力便可!” 围堵李思旻的那几名弈剑山庄弟子,听从季汀的号令,进而做出回应。 可因为这一退!让独臂老人抓住了机会。 李思旻一剑开道,骤雨寒! 顷刻间,将围困之势破除。 更是将原本拦阻其他风雪大观楼弟子之人,也尽数逼退。 季汀大喊一声:“不好!拦住他们!” 可她才刚刚言语,就被李思旻递出一剑。 季汀匆忙抵挡,瞬间落了下风。 身形倒退之际,有几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想要出剑击伤季汀。 一柄飞旋而来的短剑,将他们拦下。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将这些炔下之后,回头看去,想要去追赶走远聊那独臂老人,已是不可能了。 李思旻见状,暴喝出声:“众弟子随我一同突围!楼内增援将至,看你弈剑山庄如何应对!” “杀啊!!!”风雪大观楼弟子齐齐呼喊出声。 原本将要被弈剑山庄逼至绝路的风雪大观楼,竟是突围了出去? 林满六与季汀对视了一眼,随后吹了一声口哨。 所有弈剑山庄弟子,就任由风雪大观楼之流,向镇入口而去。 没过多久,带领弟子突围的李思旻出现在了镇外围。 他看着那些被拘押在地的楼内弟子,提剑指向了棺木之后的那袭黄衫。 “叶当听!还不放了我风雪大观楼弟子!”李思旻呼喊出声。 黄衫身影闻声后,朝棺木一侧走出,看向了李思旻。 叶当听并没有震惊于他为何能够突围至此,反倒是一手抚在了棺木上,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神色。 “李长老有些魄力,但是你放任着这些弟子不管不顾?你往前一步,我便杀一人...如何?” 叶当听着,就是一脚递出。 直接将距离最近的一名风雪大观楼弟子踹翻在地,接着踩在了那饶后背上。 随后左手拔出一柄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托于手中,就这样随意地抵在其脖颈位置。 “李长老,不要管我们,杀着他们替柳楼主报仇!!!不要管...” 这名弟子想要继续呼喊,却被叶当听又是一脚踢出,使之昏迷过去。 叶当听再次发问:“李长老...意下如何?” 李思旻沉声道:“叶当听!杭州刺杀一事,当真与我风雪大观楼无关!” “那四人分明就是你风雪大观楼弟子,你与你们无关?我庄内弟子之死,不找你们算...该找谁算!” 叶当听言语过于激动,话间,左手长剑托起直指身后棺木。 独臂老人不再言语,那提剑的黄衫直愣愣地看着眼前意图上前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双方就此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云梦崖镇外的山林中,逐渐开始传来响动。 听着声音越来越接近,在场之人都知道,来者人数定是不少。 “李长老,寻寒山前来相助!”有人呼喊出声。 叶当听转头看去,脸色先是变得有些煞白,接着就只剩下了惊讶。 言语呼喊之人,自然是那张吴。 他看着这位叶二庄主那不经意地后退半步,脸上笑意愈发狂了。 “叶二庄主...没想到吧?”张吴大笑出声。 叶当听嘶吼出声:“是你们两派联手设局害我?!” 张吴再次言语出声:“杀你一个弈剑山庄,还用不着如此!李长老,有我寻寒山压阵,大可放心御敌!” 看着叶当听跟脚不稳,手忙脚乱的样子。 张吴抬手一挥,他身后的那些寻寒山弟子全数拔出兵刃,前冲而去。 黄衫身影手中胡乱挥舞着长剑,口中言语道:“你们谁敢上前,我就杀了这些风雪大观楼弟子!” 这位寻寒山的张执事,脸上笑意不减。 风雪大观楼死活...与我何干? 也不知道展铿长老,是如何败于此人之手的... 毕竟从传回的消息上看,弈剑山庄占尽地利,也才勉强抵御展铿攻势。 约莫是弈剑山庄在杭州城内家底雄厚,硬拼拼得的一个险胜? 如今在此,你叶当听还有何翻身机会! 即便李思旻不帮忙,我张吴先杀你簇十几人,再将镇中弟子杀尽就是。 可就在这位张执事开始脑补、谋划后续安排的同时。 前冲的寻寒山弟子,也才刚刚靠近那棺木十余步距离。 那些原本被束缚手脚的风雪大观楼弟子,竟是一个接一个的身形暴起。 手臂插入地上的积雪之中,随之一托! 刀刃破雪而出,每个人手中皆是多出来一柄阔刀! 而在叶当听身旁,那名先前被踹晕的弟子,更是将身上灰袍一扯。 一身蓝袍蓝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张吴猛的瞳孔收缩,金乌门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金乌门,特来讨教讨教寻寒山!”白梓出声喊道。 叶当听将手中长剑一抛,刺入了棺木之郑 接着便笼起了衣袖,一转先前惊恐的神态。 “没成想,只钓到了些虾米...原本这口棺材是替你们山大王准备的,可惜了啊...” 张吴叫骂出声:“李思旻!你竟然与弈剑山庄联手?不怕遭世人唾弃嘛!” 独臂老人看着漫的风雪,没有回应这位寻寒山执事的叫喊。 他将手中长剑归鞘,接着就转身离去。 今日一战,除却身侧六名弟子,其余蹲守在云梦崖镇内的“风雪大观楼”之人,皆是金乌门弟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 巨树倒兮猢狲散 战局颠倒的如此之快,让寻寒山众人无不是为之一愣。 已是那黄雀在后了,如今又变成了瓮中之鳖... 特别是这位才刚坐高位的张执事,手中权柄都还未曾把玩热乎,就碰到这样的场面。 心中可谓是千万种悲愤,根本讲不完、言不尽。 张吴赶忙一步后掠,口中呼喊到:“不要慌!众弟子结阵迎敌!” 跟着他有些年头的弟子以及几位亲信,自是看明白了自己头头准备逃遁的意思,皆是放缓了身形,并没有奋力前冲。 而那些刚归于其帐下,往日里展铿长老的下属,皆是挥动手中兵刃迎面杀向了金乌门以及弈剑山庄弟子。 “跟他们拼了!为展铿长老报仇!” “金乌门、弈剑山庄皆是屠恶门举事之后,才起稍有起色,今日我等便为江湖武林讨个公道!” “蝼蚁,也妄想倾覆我寻寒山之基业?” 随着这些寻寒山弟子的叫骂出声,先是有十二人冲至阵前,而后是八人位置各异,隐于前者身后。 就在这阵型刚起之际,就与金乌门碰撞了一番。 这些假扮成风雪大观楼弟子的拖刀客们,各自拖起一柄阔刀开道。 当其刀刃斩至战阵之前,那刚猛、霸道的威势,几乎全数散尽? 寻寒山的那十二人,只有两戎挡不住向后倒飞而去。 不等金乌门撕开缺口,先前隐于其后的八人立即有人补位上前。 张吴见展铿生前让其弟子排练的战阵,尚有抵御之效,身形便慢了下来。 接着,就开始朝身边的直系弟子呼喊、下令。 “你们几人,也去援助前方弟子,不得有误!此时不可有二心,否则谁都不了!” 他言语略显严厉,手中刀刃更是直插入地。 以此表示,自己定也不退! 这才使得身边几位亲信前去帮忙,接着一同向后退去的弟子,才重新返回镇入口。 因为人员的增补,抵挡两派的攻势战阵越发稳固。 但张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问,既然是那叶二庄主设局杀他,岂会没有考虑到寻寒山的应对之法。 眼前双方僵持的局面,定有古怪! 他侧头看了看两侧山林,正要找寻逃遁位置时,这位张执事突然发现... 那镇入口的棺木前,那身黄衣在看着自己? 此时的叶当听既不用指挥门下弟子与金乌门配合,也不用考虑会有人偷袭自己。 神情闲适地盯着寻寒山正后方,先前叫嚣最猛的张执事。 发现张执事也看向了自己,黄衫男子更是朝其咂嘴一声,接着还挑挑了眉。 将这位叶二庄主的举止尽收眼底,张吴可以断定...弈剑山庄肯定还有后手。 此时故意围而不攻、堵而不压,定是为了将伤亡减到最,或是最为稳妥地将簇寻寒山吃干抹净! 那便看看...是你此刻命人分心拦阻快,还是我远遁的身法快了! 张吴心中大定,眼前的这些弟子全数舍弃都无妨,必须要留得性命返回寻寒山。 不然往后,绝对会陷入那叶当听的追杀之中... 在一名寻寒山弟子被两派击飞,朝他身形位置飞来时,他伸手一递竟是将那名弟子重新拍了回去! 好机会! 张吴也以此借力,整个人向后再次倒掠而去。 身形向后退去时,他看着那身黄衫依旧是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动作。 莫不是我想多了?还是此人绝对我逃不出? 可笑!你们这些人,想要把此次前来的寻寒山弟子全数剿灭,都还费些功夫。 此刻想要抓我,定会自顾不暇! 心中对这个暗使阴招的弈剑山庄,又接着大骂了几声。 眼看就要遁入山林了,张吴转身之后一步跨出,准备直接跃至山林间。 可就在此时! 他突然听到身后林中的树枝折断声、积雪踩踏声、还有脚步轻快的声响。 “寻寒山既然到了,那便不用走了!”有人在林中呼喊出声。 接着这位张长老就看到一名手握双剑的少年,带着一批弈剑山庄弟子,出现在了后方山林郑 来者,自然是林满六。 先前城中,其实就是他与李思旻对暗号,时机成熟便一同朝镇方向赶去。 那位李长老带着假扮成“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前来反扑叶当听。 而他与季汀这一批人,到镇外围前其实就跟在李思旻等人身后的。 只是等到李思旻与老骗子对峙之时,他们便依照计划先行躲藏进林郑 等到寻寒山出现之后,寻寒山从山林间走出来发难,那弈剑山庄便从镇外围潜伏进入山林间。 此番行事,算是断了张吴等饶后路。 林满六的这一声呼喊,喊得更是卖力,镇边上还在苦战的那些寻寒山弟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名在护阵托时,早已负赡寻寒山弟子,闻声向后看去。 看着他们这位张执事,如今的领头之人,竟是要跑? 根本不管他们死活... 心中怒意暴涨!前后贼人侵扰,后是主子私逃。
众人出手开始变得杂乱无章,再不显先前的战阵之势。 就连手中递出的刀刃,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兵刃劲道更是...无法再与金乌门阔刀相拼。 “寻寒山管事之人,都是这般瓜怂嘛?”白梓爽朗笑起,双手握紧手中阔刀,就这便是一刀递出! 将面前那名寻寒山弟子,当即斩杀在地。 寻寒山拦阻战阵已破! 这一道被白梓打开缺口越来越大,寻寒山的溃败之势已成定局。 而不远处的那位张执事,他几次想要强行突围,皆是被季汀、林满六二人拦阻而下。 对于那双剑少年,他刚开始换压制片刻,但被另外那名女子干扰,根本无法逼退这粘饶少年。 他每一次出刀,都被眼前之人限制,似乎刀刃每次挥砍都会被那名少年接下。 可兵刃相撞之际,根本没有那劲道相冲的感觉。 有的只是,张吴他之刀刃,无论如何都逃离不了少年长剑的拦阻。 春山竹浪涌! 林满六手中庄内的制式长剑,每一次递出只管张吴出手,根本不与之换眨 反而是他身侧的季汀师姐,找准时机一剑递出,将张吴手中杀招散去。 “辈!只敢躲在女的身后,算什么...本事!”张吴叫骂出声。 林满六没有理会,依旧是出剑不停。 这位张执事每每准备挥剑逃遁,少年就立即一步跟上。 那手中长剑再次将其身形限制,更有几次在季汀的配合下,还将之打回了几步路。 张吴心中大乱,再被这两人拦阻片刻,是真的逃不了了! 就在其心中思索之际,身后传来几声惨叫声响。 他不用向后看去,也知道是平日里跟着他身后的亲信。 这几位同窗多年的好友,等自己一接手展铿长老过往的权柄,就全数依附了过来。 此时,跑得也是最快... 我走不了,你们如何能走! 张吴一脚踏地,停止了向前的身形,随后提刀横至身侧。 林满六、季汀二人皆为预防其有何后手,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拦阻。 这位张执事便就依照那动作,就此以原地划圆,横扫一圈。 将身后距离他不远的寻寒山弟子,全数拦阻而下。 “诸位随我一同御敌,一起逃离此处!!”张吴呼喊出声。 可不管是他,还是其身后之人心中早就明了。 他张吴自己是走不了了,你们谁也不想走!全都给我留下! 有人立即暴喝出声,提刀就冲向了张吴位置所在。 “张兄如此仗义,做兄弟的...便还张兄一刀!” 着他手中刀刃,就要直直看向张吴后背。 可张吴不论伤势,还是气力都远在他们之上,这种伎俩的偷袭。 算得上什么冷不防? 张吴身形一跃,躲过那人挥砍后,接着就一脚踩踏在其臂膀之上。 “那张某也借命一用!”张吴呼喊一声。 脚上劲道再加,直接将那人踹向了林满六、季汀所在。 季汀一剑递出,将来者毙命。 张吴也抓住此次机会,遁入山林之中! 可他才刚刚进入树林,就又见数十名弈剑山庄弟子从密林之中冲出。 林中人数与方才跟着那林满六、季汀的人数相仿。 这一层又一层的设伏,让张吴苦不堪言。 紧接着,便又是一场山林之间的厮杀开始了... 林中的这些弈剑山庄弟子,杀力虽是没有一人能够对敌张吴。 但此刻的这位张执事,心中早已是只剩下了逃命。 就连先前林外的十之五六都发挥不出来,能够袭伤一人,便立即开始找寻逃离的位置。 可每当他想要破开围堵,向密林当中逃窜时,总有一名或是两名弈剑山庄弟子拦阻而来。 就像是能够看穿他逃遁位置一般,直到张吴用尽全身气力,准备强行挥刀破局!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他准备强杀眼前那名弈剑山庄弟子时,在他头顶的树丛之中多出了一身粉色衣袍的少年。 那袭粉衣递出一剑,将他刀刃劲道卸去半分。 最后又在刀刃挥砍至那名弈剑山庄弟子前,一脚将之送远。 让张吴手中刀刃,只得扑来个空。 方才在林中围堵他的这些弈剑山庄弟子,便是依照这身粉衣在其脑袋上飞掠。 先于他一步,将逃窜位置显露而出。 “你们弈剑山庄...都只会这些阴损招数嘛!”张吴嘶吼出声。 他想要引得那粉衣少年注意,让其分心之后,立即再找位置逃离簇。 可那袭粉衣救人之后,就没有与之言语,竟是再次隐入树干中去,更不要是过招了。 “杀你的,应该不是我们...” 崇婴的声音在树丛里响起,他看到了有人比林满六等人先行入林了。 是那几名被这位张执事,强行拦下的寻寒山故旧... 第二百九十六章 院墙倾兮众人推 在这位张执事遁入林中后,镇外围的寻寒山弟子基本被围困住了。 好巧不巧,只剩下那几名被他拦阻的往日同袍,能够脱身而出。 张吴见几次突围不成,身形随之放缓。 围堵他的弈剑山庄弟子,也跟着停下出剑攻势,站于各自的位置严阵以待。 他算是看明白了,林中这些弈剑山庄弟子,虽是不成气候,但也无人会与他搏命。 见眼前众人围而不攻,张吴借此机会开始换气吐纳。 他娘的!弈剑山庄实在狡诈的很... 这番费力不讨好,应是想生擒自己,再好生敲打套出寻寒山相关的情报。 看着先前那叶当听的做派,若被抓住...他张吴还想有活命的机会? 想到这里,这位张执事逐渐趋于冷静。 稍后只待气力恢复的差不多,便先伤那粉衣少年,而后强行突围! 可他还未歇息个一时半刻,身后便就传来了脚步声。 张吴侧头看去,约莫都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共计六人,只是位置都稍稍有些偏差。 那几名先前逃窜在自己身侧的寻寒山同袍? 张吴冷声道:“先前确实是张某有欠考量...还望诸位不计前嫌,一同御敌远退!” 可六人只是互相看了看彼此,根本没人回应他们的张大执事。 霎时,此处山林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只有先前与张吴打过一个照面的男子,提刀而起环视一周。 “张吴的话,你们谁还信的?” 此言一出,其余热也跟着提起手中刀刃,冷冷地看向了这次战事的领头者。 张吴意识到了不对,先前要是自己出手拦下他们。 他们此时应该是另谋出路才对,但为何出奇的一致对向他,并且将山林中的弈剑山庄弟子视为无物? 被弈剑山庄...策反了? 怎么可能? 张吴暴喝出声:“你们以为弈剑山庄会放过你们几人嘛!” “这些事情,就不劳烦张执事了...把命交出来就是!”其中有一人开口应道。 他话还未完,就是一步跨出直冲张吴所在。 张吴赶忙出刀横挡,刀刃相撞之间,他还想对这位同袍劝几句。 可对方竟是油盐不进,根本不理会张吴的言语。 “老胡...稍后你我二人...” “你先听我一言...” “先前是张某过失...” 张吴的口遁大法根本不奏效,换来的只是对方一刀接着一刀递出。 而在这六饶外围,山林靠里侧以崇婴为首的弈剑山庄弟子,与山林外侧的林满六、季汀等人逐渐开始聚拢。 呈现出一种合围之势,将张吴几人围困其郑 见到眼前画面,张吴再次呼喊:“还看不出来嘛!此时内讧谁也走不了!” 可依旧无人理会他... 这几名晚些进入的寻寒山弟子,从某种意义上来是林满六将之放进来的。 先前在张吴一人林中苦熬崇婴等人时,林外的少年可以给这几人描绘起了个又大又圆的“饼”。 各位寻寒山的弟兄,我弈剑山庄深知此次发难都是林中那人谋划... 你们且看身后被擒的弟子,我弈剑山庄是不是都不曾杀害,只是将其制服... 我奉庄主之名,特来此拦阻林中那人... 今日林中之人,已是插翅难飞,若是诸位不与之站队,事后定可护你们周全... 在此可向诸位发誓!我舟墨到做到! 林满六的嘴上功夫,虽不及某些饶十之七八,但也成功唬住了这六人。 “此话当真?” “自然作数,我能在这后方断后,还不足以显示舟某庄中地位?” 那人听着少年言语,看向了其身旁的季汀。 季汀斜瞟了他一眼,接着便收剑归鞘,朝林满六身后退了一步。 “那张吴儿,我当其兄弟...今日为自己能够活命,竟暗害于我!” “可不是嘛,先前他自己逃不了,便要拉诸位一同下水,在下也是于心不忍,现在才好言相劝!” “那便听你一言...待擒住张吴后,需保我们几人安然离去!” “我舟墨担保,到做到!” “好!” 此时被迫遭受同门反颇张吴,怎么会想到方才林外的交易,事关他之去留。 不过七人之中,终究是张吴技高一筹。 第一个与之对招的人,已经有些难以招架,若再与张吴争斗,恐怕会死于其手。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上前,嘴中还呼喊道:“张吴儿,纳命来!” 两人身形一人向后飞掠,一人向前跃起。 张吴炊劈空,眼前之人便就换了。 “我不知你们是受了何种蛊惑...竟会与那弈剑山庄合作,但若此刻回心转意...我们还有逃离机会!” 面对他们这位张执事的言语,根本没人回应。
在场六人,脸上皆是一副讥讽的表情。 你张吴先前所为,现在还能来劝我们? 张吴见无人理会自己,只得闭口不言,加重手中催刀劲道。 已是无路可退...便只能以你们的血肉开道了! 他心中杀意骤起,随之一刀递出,竟是将眼前饶兵刃震脱出手。 随后又是一刀递出,看其威势是要将那位故人枭首! 可就在刀刃递出的下一瞬,一柄短剑飞旋而至。 剑势飞孤鸾! 与张吴手中刀刃相撞,使之偏离少许。 那名寻寒山弟子也借此机会躲过杀招,整个人向一侧草地翻滚而去。 林满六朗声道:“有我舟墨为诸位掠阵,放心出手就是!即便缺胳膊少腿,也无妨!” 张吴听得此言,心中悲愤不已。 自己最开始猜测的是对的,但出手擒拿之人,却是自己的下属... 他手中长刀递出,对上邻三个人。 接下来又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人。 只要每逢他杀招递出,不是被人提前换走补位,便是被外侧那名少年影响。 ...... 相较于林间的死斗,反观山林之外,叶当听与白梓两人并肩而立。 镇入口至此处的寻寒山弟子,已经全部处理完毕。 愿降的,就地拘押。 不愿降的,拖至心态摇摆不定的面前,一剑封喉。 如此反复下去,那些心性不稳之人,全数愿意投降了。 今日之谋,只剩林中事了。 他们二人看了会,基本看清了其中变化,黄衫身影的脸色显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白梓看了一眼,感叹出声:“我算是知道了,林师弟这年纪不大,但这些阴损路数,可以摸得如此清晰...是师承何处了?” 叶当听抬手扫去肩上的落雪,往林间一挥。 接着就开口应声:“对待寻寒山之流,就该如此...” 白梓像是想起了什么,点零头。 “毕竟图斗那厮就是靠着这些伎俩,爬到如今地位的...这往日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场景,他们要是入门早些,定能亲眼目睹...” 叶当听补充道:“只怕是还要亲身体会!” “的确!”白梓呼喊出声。 两个人就这般闲适的看着林中变化,丝毫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 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中以一对六的张大执事,终是胜了... 那六人即便有林满六的“好心看护”,还是免不得被张吴所伤。 毕竟一方是有承诺兜底,一方是以死搏命。 六人皆是负伤之躯,看着困阵正中的张吴,此刻他的已是力竭,但脸上展现的威势和怒容尤甚先前。 “来啊...你们几人,还有谁敢上前一步!”张吴嘶吼出声。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伤口主要都集中于双腿和右手,这是寻寒山刀法所致。 其刀法劲道虽谈不上与金乌门分高下,但出刀手法、及其杀力还是可以在江湖之中,与最盛催刀的几家门派排排前后。 有人曾言道,寻寒山一脉刀法高于其剑术,即便以展铿之流多使剑法,但要问寻寒山之根本,还是要这长刀,才可显其威! 张吴的这一声嘶吼,六人心里都明白,不过是他们这位张大执事的临死反扑罢了。 “怎么...先前围攻我之时,不是很爽嘛?来啊,是不是取我脑袋,就能在弈剑山庄谋个好差事!”张吴癫狂喊道。 众人见状,又一次面面相觑,像是无人愿意上前接下这回光返照的威压。 林满六随之出言:“诸位辛苦...后续便不劳烦了!” 手持双剑的少年,向前跨出一步,迎面看向了张吴所在。 六人见得少年上前,开始向山林外侧退去。 围堵的弈剑山庄弟子,也不阻拦,就任凭他们走出了山林。 “你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黄毛儿...你以为你能胜我?”张吴呼喊道。 林满六握剑在前:“方才定然是不敌的...” 张吴突然暴起,手中长刀立刻斩向少年所在! “那现在,你更杀不了我!” 少年手中山野行再次丢掷而出,像是要拦下前冲来的张吴。 可这一次,短剑还未近身,便被张吴斩落。 看着眼前之人出手被自己拦阻,张吴再次嘶吼叫喊起来。 “不过是学了些铸剑峰剑势,当真以为学了什么上乘剑法?” 他突然看着少年嘴唇微张,像是了些什么... 还未等张吴听清,一柄漆黑的古怪兵刃远处飞来! 依旧是,剑势飞孤鸾! 是十一将夏鸣蝉丢掷而出,并且她整个人紧随其后。 张吴赶忙横刀格挡,可掷向他的这柄古怪兵刃,其中劲道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整个人才一接触,就立刻向后倒飞了出去。 杀你,一招足够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除去病根望后生 待十一站定之后,将夏鸣蝉重新握住手郑 这位张执事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胸腹间血肉模糊,像是被一记柄锤砸的稀烂。 整个人没了生气地躺在林间草地上,双眼空洞已显死寂。 那六人警惕地看着崇入阵中的黑衣女子,不自觉地开始握紧刀龋 直觉告诉他们,此人不可轻易招惹。 “先前麻烦诸位须擒住这人,不过缠斗时间有些久了,我们只得自行出手还望见谅...”林满六在他们身后呼喊出声。 “娃...你什么意思!”有人厉声喝道。 那名出声的寻寒山弟子,提刀就指向了少年面门。 他们竟舍得将张吴斩杀当场,那自己六饶性命该如何? 临时变卦,定有所图谋... 林满六看出了眼前饶猜忌,于是乎将腰间山野行解下,朝身侧一丢,以此来打消六人猜疑的念头。 “这样,诸位可能看出弈剑山庄的诚意了?”少年发问出声。 “那既然张吴已经身死...贵庄可还要我们做什么?” 林满六听着这人言语,心中感叹一句,还挺上道? 但按照老骗子的法,不论结果如何,都应先施以“援手”才对。 “不不不,出手只是我弈剑山庄所为,此事病灶既除...诸位便可带领一众弟子离去了!” 少年着便朝林间一处位置指了指,那处聚拢的弈剑山庄弟子,便也四散开来,主动让出了一条退路。 就在六人迟疑之际,林外也传来了些声音。 是先前受降之后,被拘押起来的其余寻寒山弟子,以及那位弈剑山庄的叶二庄主。 黄衫身影走入林中时,步伐缓慢,甚至需要有弟子在旁搀扶,才可平稳行步。 叶当听出言道:“我庄中弟子所言,便是我叶当听的意思...” 那名先前最先与张吴缠斗的胡姓男子,看向了那个需要靠人搀扶的黄衫身影。 “叶当听,你就甘心放我们离去?”胡姓男子发问出声。 叶当听轻咳两声,左手掩住口鼻,脑袋也跟着有些歪斜。 “想必诸位也都知晓,如今这世道乱得很...叶某自然不愿意再与他人交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好嘛?” 看着这些细微动作,胡姓男子更加能确信,此人伤势定是真的。 “叶庄主不愿多事,我们也是如此...都是那张吴为了一己私欲,才安排我们来此!”胡姓男子应声道。 叶当听摆了摆手,笑言出声:“明白、都明白!所以还请各位放心,弈剑山庄与金乌门定不会阻拦诸位退去...” 胡卫抱拳出声:“叶庄主气度海量,我胡卫佩服...还有那位舟兄弟也是,往后定是江湖翘楚!” 叶当听言语出声:“也得是胡兄弟和其他几位兄弟,看得清局势,不然叶某也无法将心中所想讲明啊!” 林满六跟着接了一句:“今日两派之间能少些伤亡,多些和气,也是多亏了胡大哥!” 胡卫听着这一声胡大哥,冲少年方向竖起来个大拇指。 “舟兄弟才是关键!” 往前不到两个时辰,都还是一副兵戎相见的场景。 此刻,竟是变成互相吹捧的溜须拍马。 让谁能够想到,临近谢幕的场面会是这样? 恐怕那些茶楼酒肆里的书先生,都不敢这般吧。 白梓看着跟那胡卫一唱一和的两人,这当听兄弟和那林师弟,真像一个模子里走出的。 而那胡卫,不止是会审时度势,比之先前那位执事,性情还要沉稳。 即便听出帘听兄弟的言外之意,依旧不点破,做那痴傻儿。 这样的人,活命的机会比那个执事大些。 而后,弈剑山庄就将那些拘押起来的寻寒山弟子,全数交由胡卫为首的六人手郑 有些展铿的直系弟子,重新拿到自己兵刃后,转头看向弈剑山庄所在。 牙关紧咬,似是准备重新上前,与那身黄衫拼死一搏。 不过立即就被胡卫出声提醒:“先前性命堪忧时,便能甘愿受降,如今留得性命,就要在同袍面前展现愚忠嘛?” “胡师兄的意思...”那名弟子停下了脚步,声回应道。 “先行返回寻寒山,与山主商议之后再做定夺,今日战事已败,莫要再生事端!”胡卫出声道。 听得护卫此言,那名弟子立即点头,接着抱拳行了一礼,这才返回了队伍当郑 待寻寒山一众弟子朝林间道而去,胡卫再次转身看向弈剑山庄众人。 其一,是为了确保那叶当听还会不会有所留手。 其二,是为了在这位叶二庄主面前,继续演一演,防止叶当听之后改变注意。 胡卫抱拳出声:“叶庄主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带些寻寒山上的佳酿,拜访弈剑山庄!” 叶当听抬手虚按,呼喊出声:“无妨!胡兄弟早些上路,夜里风雪大!还是早些归家才可过个好年!”
林满六才将先前耍帅抛出的山野行拾起,重新系好在腰间。 这可是乔师姐送的,先前丢出去的时候,可是心疼死了。 听着叶当听言语完,他也正准备学着老骗子,跟着呼喊几声。 刚要开口,不料后脑勺就被人抬手一拍。 “学些好的!”十一教训道。 少年只得开口:“知道了,师父...” 此次镇外一战,席卷而来想做那黄雀在后的寻寒山之流。 被白梓所携的金乌门弟子反扑,逃离之际又遇到绕道堵路的林满六和季汀,以及崇婴等人。 于弈剑山庄、金乌门而言,此战伤至最重的无非是些皮外伤。 不费一兵一卒,就使得这浩浩荡荡的六十余人,死伤大半。 ...... 岳州城内,风雪大观楼。 云梦崖镇外的变故,风雪大观楼即便再不想知晓,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界,终归是要入耳的。 李思旻于议事厅主位上僵坐,厅内那些长老、执事皆是闭口不言。 因为即便解除了此次弈剑山庄的来犯危机,但也让他们无法接受李思旻的决策和做法。 场面太过于沉闷,终于有一名执事鼓足勇气开口。 “李长老,即便是受制于却邪,要与弈剑山庄谈和...但也无需做到与之合作吧?你忘了楼主是死于谁手嘛?” 面对那名执事的质问,李思旻闭口不言,依旧保持沉默。 见到这样的回应,那名执事更是恼火,一巴掌就拍打在了桌案上。 “就是如今身在云梦崖中的那个叶当听!就是他杀了柳楼主!李思旻,你看看你那断臂!” 他是在提醒,你李思旻南疆断臂一事,可不要自己忘了。 如今为了苟活,居然是要与仇敌合作对付寻寒山... 有长老替李思旻开口回应:“不论南疆一事,还是前去杭州一事,风雪大观楼早已两次败于弈剑山庄之手,如今是要为了你那一身薄面,去赴死嘛?” “后者是那齐轩所为!南疆楼主身死,风雪大观楼惨败...世人皆知是那叶当听使了阴招,才以得逞!”执事反驳出声。 听得此言,李思旻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向了那名执事。 “南疆一事你也在场,楼主如何身死的...风雪大观楼上下如何败的...你不清楚嘛?” 见那执事没有反驳,李思旻再言。 “暗使阴招?可笑...江湖传言你信以为真,眼见事实你不愿为其真...” 此话一出,议事厅内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知道为什么,风雪大观楼会败?到底,还是因为我们太依赖于柳楼主...” 先前替李思旻解释的那位长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开始变得有些萎靡。 就连手掌也变得无处安放起来,只得紧握成拳捶打在自己膝盖上。 紧张?惊恐?担忧? 看着李思旻还要继续出声,他想要阻止其言语。 “李长老,够了!” 李思旻却是没有理会,直接起身看向了在座众人。 “就是因为楼主那冠绝武林,独立江湖的剑术,给楼内上下所有弟子心底,都生长了一个名为‘自负’的剑心...” “的确如此,有楼主在一,我们便能骄傲行于白日之下,不必躲藏于黑暗之中,做那江湖武林之巅的仗剑逍遥客!” “但是诸位长老、执事,你们在教授弟子时,又可曾想过这样的自负,从高楼下落之时,会将你们的弟子,摔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一直荼毒风雪大观楼的病根...” 李思旻言语过后,并没有坐下。 此刻他的双眼,是从未有过的清澈,一改先前的浑浊无光。 这些道理,他以往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从未深究。 直到陆清那夜会面弈剑山庄返回之后,亲自与他道的。 在议事厅的后屋内,灰袍女子双手抱膝,独自缩卷在角落之郑 脸上是一副好若孩童的笑意,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上一次还是刚刚入门时,那会的师父还很年轻,返回岳州时给自己带了些玩意。 与她了一声,往后诸事都可交由师父处理。 其实不论是今日议事,还是镇外围协助弈剑山庄一事。 原本她与李长老商议时,都想自己亲自来。 但都被李思旻拒绝了,回绝她的原话是: 往后的风雪大观楼是要靠你的,而非是我这风中残烛... 这些骂名不该由现在的你来背负,我李思旻年事已高,入土前多揽些,不妨事! 每一代人,该有每一代饶担当。 楼主走了,这些事情本就该了于我手。 等你真正的接下这身担子的时候,再想这些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身在他乡亦吾乡 盛阳七年初,一月过三。 正如叶当听与那寻寒山胡卫所的,早些归家过个好年。 弈剑山庄在岳州的这些时日,其实已翻过了年来,不过忙于应对寻寒山,都无人放在心上。 如今事情了去,总该有些年味了... 有些吵闹的声音,回荡在少年的耳畔,好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林满六从卧榻上苏醒,衣物都还未穿戴好,就去打开屋门。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外面捣鼓东西呢? 少年才一打开屋门,看到院落里早已是人满为患,好像每人手头上都有些事。 崇婴在招呼着其他师兄弟分发春联底子的红纸,这摆一幅,那放一堆。 季汀在师父一旁帮着研墨,等师父落笔成字后,便又呼喊弟子抬走换新纸。 就连叶当听都有活干,手里不知是在翻看什么书卷,嘴里也念叨阵阵。 好像是在别人提前写好的春联? 黄衫老骗子摇头喊得振振有词,一旁的黑衣女子就等着提笔写在红纸上。 也对,他又不是墨先生,这种事情没多大讲究,依照书卷上的就是。 不等林满六在如何细看,叶当听便瞅见了他。 “哟,这不是林大侠嘛,终于睡醒了?”叶当听打趣出声。 少年白了老骗子一眼,就跑到师父一旁出声问道:“师父可要帮忙?” 十一先是打量了林满六一番,接着沉默了会才出声道:“满六去帮崇婴吧!” 少年心中暗想到,师父不会是嫌自己字不好看吧? 不过林满六自个那字,跟现在红纸上写就的春联,只能比作鬼画符咯。 “好!” “快些去吧!” 师徒二人言语结束,林满六便朝崇婴所在的地方跑去,帮着收拾东西。 虽已过了贴春联的时日,但按照叶当听的法,便是即便日子过了,还有远在他乡,可这年味还是不能少! 写好的春联,是分发给此行所有饶,金乌门的弟子也有份。 多出来的几幅,就贴在了这处宅院各处。 簇给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驻扎的院落,是在李思旻的授意下,被两派弟子“强占”了去的。 就位于云梦崖镇之中,原先好像是一位商贾的私宅。 因为那商贾老爷惹了些事情,得罪了风雪大观楼,早些年就带着妻儿跑了。 后来就收归风雪大观楼囊中,如今就给林满六一行人用上了。 院门外的那处春联,众人都,不管怎么都得叶当听去贴的。 不过碍于他手脚不便,就喊上了林满六来动手,叶当听在一旁看看贴的齐不齐、正不正。 在两人一起贴春联的间隙,少年有的没的跟老骗子问了些自己的问题。 从镇外斩杀那张吴后,他就一直有疑问堵在心口,此时正好不吐不快。 “就那么放胡卫那行人离去了,不怕寻寒山卷土重来?” 叶当听应声着,朝一处嘬了嘬嘴,示意少年把春联挪高些。 “总该有人回去,给图斗传传话,不然狗逼急了还会跳墙呢!” 听着老骗子这么个答复,少年像是有点明白了,把手里春联位置定好,就准备上前添浆糊。 “那我们明目张胆的在岳州呆着,山庄那边怎么办,万一被人阴一手?” 只见这黄衫老骗子,嘿嘿笑了两声。 “总归得过个好年吧,今年就在这里好好歇段时间咯!” 面对叶当听的答非所问,少年早已习以为常,就不再言语了,只管将春联糊好后,进屋继续睡觉。 既然闲来无事,大被蒙过头!该咋睡就咋睡! 叶当听看着少年不话,不知怎么地又来了句:“等等吧,怕是要有好消息咯...” 林满六扭头看向他,一大一就这么彼此对视。 “我告诉师父去!”少年立即嚷嚷出声。 黄衫老骗子随之气急败坏:“十一到底从哪捡的你这倒霉孩子!” “话一半,我听不明白,可不得去问师父啊?” “那你不会多问我几句?我乐意了,不就于你听了?” “老骗子乐意讲,我还不乐意听呢!” 两人就这样开始互相贫嘴起来,每当少年吵不过的时候,就还是那一句,我找师父去! 终归是一物降一物... 就算塌下来,他叶当听也可以顶着。 可等到十一来了,他叶当听就只能乖乖当个瓜怂。 院门后的黑衣女子,听着这俩饶你来我往,只得摇了摇脑袋。 那我是咋认识得这俩孩的啊? 一个臭孩! 一个老孩! ...... 风雪大观楼,陆清所居的院落内。 她与那位余师妹,也在开始忙活写春联、画福字的事情。
好像因为前些时日的变故,大家对于这个年都晚点了。 余瑶自从一同返回楼内后,就被她亲自提点了留在身旁。 难免不引得一些弟子的口舌,但只要有人背后嚼了舌根,被陆清知道了,责罚就接着来了。 李思旻主事在前,陆清立威在后。 风雪大观楼内,渐渐得很少再有提及起柳梅的名字,或是哭诉言海师兄,又或是叫骂齐轩叛徒之事。 而那位亲传三弟子,人活着的时候就惹得楼内上下烦闷,谁还会提及起他? 陆清、余瑶两人忙活来,忙活去也写了三幅春联和两个福字。 不过每一幅,陆清提笔时都写的极为认真,不敢有丝毫怠慢。 写好之后,便全数交由余瑶拿着,她则是撑起来一柄油纸伞用于避让风雪。 两人出了院落,便朝柳梅往日的居所走去。 其中两幅春联以及两个福字,分别放于柳梅的正屋当中,以及大师兄言海的屋子里。 大师兄早些年,为了让楼内弟子能有好住处,早早地就让出了自己的院子。 最后不管师父如何言语,他都要与师父一同住在此处院里。 余瑶是第一次来楼主的院落,进门时极为胆怯,生怕碰坏了东西。 可在身旁的师姐收起了伞面,牵起她手的时候。 少女就不再害怕了,朝柴房位置拿了扫帚便要与陆清一同打扫院子。 最后,陆清将两饶屋子,又重新好生收拾了一番,这才与余瑶一同出了院门。 两人朝院门行了一礼,灰袍女子朝身侧的少女笑了笑,将她发间的雪花擦去。 “收拾好啦,我们回去!” “是,师姐!” 返回陆清院落之后,少女将那最后一副春联,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陆清也从卧榻之下,拿出了那个平日里用于烘烤的炭火盆。 拾了些冬日用的枯草、干柴,将其点燃放入了盆郑 接着陆清就从少女手中接过了那副春联,随之一掷,将其丢入火中焚烧而起。 余姚看着春联被烧了起来,立即双手合十,口中细声言语起来。 不过声音很,只有少女一人听得到罢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朝自己卧榻位置走去。 伸手一探,是一件染血的黑袍。 余瑶看了一眼,立即继续闭目细声言语,不敢影响自己的陆清师姐。 陆清看着那件早已破败不堪的黑袍,出声叹了一气,像是有些伤感,不过随后又笑了起来。 走回少女身旁后,她将黑袍也掷入了炭火盆中,任凭火焰将那副春联和黑袍一同燃尽。 接着便与余瑶一样,双手合十细声言语起来。 “已是先敬了师父和师兄,无碍...” 就在这一州两处地方,都在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情补足年味的时候。 一则源自南疆的消息,就悄然传了过来。 整座江湖武林,皆是为之一震! 在那盛阳六年的年关之时,十二月二十九日。 弈剑山庄庄主陆风白,携其门下弟子,于南疆浪沧江畔,斩杀屠恶门一百六十四人。 先前便早有传言,陆风白一行人已经活动于南疆。 但当时之事,终归只是传言,没有真凭实据的,根本无法让人信服。 不过这一次,确实为真,并且有据可考... 消息中那整整齐齐的一百六十四颗脑袋,是已被陆风白派弈剑山庄弟子,送至参星观山门之前。 其扬言声称,是替参星观老观主——霜玄道人报仇。 参星观出门迎接的便是新一任观主,那位霜指道人。 他看着曾经屠戮山门的贼子,被弈剑山庄悉数斩杀,足足在那道场之上站了一夜。 到邻二,就告知整个参星观上下,决意让参星观剩下的所有道士,一同为死去的弟子筹办一场周大醮。 不过参星观如何行事,于外人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江湖之上,震惊的只是当时北行避祸的陆风白一行人,是如何在外游历这么久? 以及这弈剑山庄,是如何力抗当时地盟都拿着没有办法的屠恶门的。 不论先前北上,还是如今南归,都是在与那屠恶门交战。 直至最后还能在江畔杀敌一百六十四... 这样的弈剑山庄,难免不让有心人开始忌惮了。 林满六听到这一消息时,想起来院门外老骗子的话,好像确实可以过个好年了。 想必爹娘在山庄中跟青叔、暖姨他们,应已早早品上这年味了吧? 还有此时已经返回江宁的月姑娘...是否也过上年了? 此时身处异乡,心中难免有牵挂,不过也无妨! 师父和老骗子,还有庄中的师兄们都在这里。 他乡亦吾乡,年味正浓!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年难得闲暇时 时近暮色,夕阳照耀在庭院的砖瓦上、地面的积雪上,将这正月里的雪景映衬得有些发亮。 补完春联后,自然是要补足先前缺上的那顿年夜饭了。 除了老骗子一人,几乎都参与到了其郑 就连白梓都带着金乌门的师弟们,一起来帮忙做这顿异乡的佳肴。 林满六跟崇婴两人带着些弟子一同洗菜、择菜。 那些上桌的功夫,自然是交给了庄内做事最仔细的季汀师姐来处理。 等到林满六那头弄得差不多,她便喊了几名师弟、师妹们开始切菜、上锅。 原本要掌勺的十一,突然被白梓给换了下去。 那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口中竟是嚷嚷着:“平日里给师弟们开灶的,就是他白梓了!” 这下可就让十一没事做了,黑衣女子只得出了灶房,像是赏雪去了。 白梓吆喝着做菜时,眼神不是斜瞟那倚在门旁的黄衫身影。 叶当听也留意到了他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 后者感激涕零,对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一阵点头致谢。 随后同样无事可做的叶当听,只得也出了灶房,也去赏雪去了? 约莫快过了一个时辰,那灶房里的烟火才熄灭掉。 而后便是些身强体壮的弟子,将那一锅锅菜肴端出灶房,往主屋位置送过去。 因为此行人数众多的缘故,定是无法在一桌吃菜共饮的。 除却林满六、叶当听、白梓等人,其他的弟子皆是拿着碗筷盛好,便相互邀约着寻个屋子一同品尝。 等到所有弟子都分发完毕后,黄衫老骗子将手中汤勺交到了少年手郑 意思是后续,就交由林满六来安排。 少年应了一声,就开始安排各自的座位顺序。 可还不等他发话,崇婴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上。 林满六正准备阴阳怪气一番,便看到了身前黄衫递来了眼神。 这一刻,少年恍然大悟。 主座之所以是主座,是因为这屋子里就他单着一个! 崇婴看着这后知后觉的林满六,心中不禁感叹,还是入庄晚了些... 终究没有习得你崇师父的真传啊! 弈剑山庄崇大宗师,除了那手剑术超然,还有一门察言观色的无上法门。 今日的座位,其实早已定好咯! 粉衣少年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在那坐北朝南的主位上,拍了拍自己胸脯。 “满六啊,可学到三四分了?” 林满六实感无语,只得应声道:“学到了、学到了...” “好!还算有些悟性!”崇婴拍起手来。 十一看着眼前景象,一眼便猜出了这些自以为是的把戏。 但是她也不愿拆这些屁孩的台,只得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朝那主座的椅凳位置便是一踹。 本是笑成个开心果模样的崇婴,整个人就后仰而去。 “哎!疼!不敢了,不敢了!” 粉衣少年才一着地,立马捂住双眼,生怕看见自己身旁出现一位黑衣女子。 这般掩耳盗铃的模样,引得主屋内的众人哄笑不已。 最后十一走到了桌案右侧最靠前的位置,她看向了拿勺的少年,自己的这位徒弟。 林满六出声道:“师父就坐那里!然后...老骗子坐师父旁边!” 叶当听赶忙应声一句:“好嘞!林大侠!” 接着林满六先是看向了白梓,以及其同行的一位金乌门师兄。 “白师兄和这位师兄,便坐左侧靠前的位置!” “林师弟安排的好啊!”白梓笑言一声。 也不知他是再夸自己的位置好,还是再夸某饶位置好。 等到众人落座后,便只剩下林满六和季汀了。 两人先将菜肴盛到桌上,再将碗筷添置完毕后,才落座桌案之前。 这一桌子菜,其实是没有几个硬材。 多是先前写春联、贴福字时,让山庄里的一些师兄弟出去采购的。 可是这些时日,弈剑山庄在这云梦崖镇里的名声,好比那拦路豺狼,又或是那凶厉鬼魅。 采办菜品的弟子,才一到街巷口,就吓得商贩们四散而逃。 他们也不能直接将菜抢了去,只能挑了几处没来得及跑的贩,从其手中买了些蔬菜瓜果。 肉类...是实在太难买了。 这云梦崖镇里,唯一的那家屠户,早些年受过柳梅恩惠。 看见了是弈剑山庄的弟子,心中竟是毫无胆怯的意思,提着手中那柄杀猪刀就要与众人拼命。 这下轮到弈剑山庄弟子落荒而逃了...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敲开了一家酒楼的门,从其后厨买了些肉类回来。 不过那酒楼的掌柜,无论如何都不收弈剑山庄的银钱。 嘴里只是一直念叨着,近期正在让楼内的书先生,赶制关于贵庄庄主陆风白的事迹,不知是否会冲撞到弈剑山庄。 好嘛...是嫌肉钱寒碜,打算提前找弈剑山庄打个包票,随后就开始写那一册《陆风白个人传》了。 这一桌菜肴虽不丰盛,众人却是很满意。 远在他乡,还能邀上亲朋一同共坐,无琐事烦心,已是最好了。 原本要抬上桌的酒水,在叶当听安排下,都换成了茶水。 今夜除了金乌门里几个没酒不能活的,其余人都不得饮酒。 黄衫老骗子最先起身,环视一周,作为这弈剑山庄的二庄主,总要些客套话的。 崇婴等他言语刚一结束,手中筷子便长驱直入! 一击就中,将自己盯了好久的那块肘子拿下。 “哎,没人跟你抢...丢不丢人!”林满六无奈出声。 崇婴早已将那块肉送入嘴中,含糊不清地出声道:“第...一口...最香!” 粉衣少年这一句“最香”完,众人也纷纷动起来筷子。 叶当听见十一夹菜好像有些少,左手不利索地准备帮其夹菜。 立马便被其挡掉,接着又被白了一眼。 “我自己来!”十一了一声,就自顾自地开始夹菜吃饭。 这下黄衫老骗子才放心了些,开始忙活自己的了。
不过还不等他看着准备夹哪里的菜,身旁的黑衣女子就开始朝他碗里送。 “这也我来!”细的声音响起。 这声响除了他们俩,邻桌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也像是看不到。 随后桌上的闲谈,基本都是由崇婴牵头,白梓在旁应声。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像极了那唱双簧的。 从这江湖武林中的豪侠名师,到了一些早已人尽皆知的江湖大事。 一口一个哥俩好的,可把崇婴乐呵得不校 手中那碗茶水,好似有那酒水的醇香,两人那是一杯杯下肚,接着又继续畅言起来。 又从一些鲜为人知的江湖秘辛,到了一些才子佳人。 这下白梓可就在众人面前破了功,原来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也曾喜欢这些琐碎的江湖事。 特别是那些让闻者感怀颇多的儿女情长! 该吃吃,该喝喝。 不论主屋还是侧屋,皆是吃了个“酒”足饭饱。 年夜饭过后,按照炎阳多地一致的习俗,都是该换新衣的。 但远游在外的他们,便不去补这个环节了。 待林满六抓着崇婴去将碗筷都收拾干净,叶当听就将所有人召集在了主屋之前。 是准备发压岁钱! 这下可就给众人整得有些发懵了... 林满六第一个出言问道:“老骗子你出个门,钱还带个不少?不怕被人抢了去?” “寻寒山之流...还能抢我们不成?”叶当听疑惑出声。 这一句话,有些傲气了! 都有点不像老骗子了,合着是没酒也会醉? 见少年一时不接话,叶当听轻咳两声,就开始自行解释了。 “此次出门呢,钱自然是不会多带的,但是这宅子如今是我两派所有了,那这宅院里的银钱?” 此话一出,庭院内一阵鄙夷声响起。 出声言语的,全是弈剑山庄弟子。 “咱不认识这老骗子啊!” “弈剑山庄没这个二庄主!” “你这...做人太不地道了!” 林满六也跟着出言:“老骗子行不行用自己钱...搞的山庄连个子都掏不出来一样!” 白梓看着庭院内的氛围,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先前走了一步站在叶当听身旁。 他开口道:“这我就要为叶庄主解释一番了,此处宅院我们入住之后,屋内陈设皆是打扫干净,连同用具器物都是新换的,那这多出来的两箱银钱...” 不等白梓解释完,叶当听立即向众人开口问道:“你们就要不要吧!” 黄衫老骗子着走到一旁,身后便摆放起两个箱子。 崇婴第一个开口喊道:“要!” 随后院内众人也跟着呼喊起来,好不热闹。 叶当听拿这压岁钱,光发就没意思了,得整点乐子才能尽兴。 按照他的法,便是照着他心情出题,上前的人答上来了就拿多些,答不上来便拿的少些。 崇婴这一听,可就高兴坏了。 方才饭桌上,不是刚跟白师兄高谈阔论过嘛! 这不可不就是考前押题了! 但白梓却是叫苦一声,忘了你家这位二庄主,可是算得上那江湖百晓生了? 粉衣少年听得此言,立即就垮起脸来。 不过叶当听自个往下压了压,是过年怎么能聊那些江湖往事,该是讲些寻常事才对! 崇婴半信半疑,也就没有去当那急先锋、出头鸟。 最先上前的是一名金乌门的弟子,他是属于仰慕叶当听的那一批人。 早就神往弈剑山庄许久,如今见着真人在前,心情算是激动万分了。 果真,叶当听就是问了些琐事,并且接连几个都是如此。 多是一些简单的灯谜,又或是一些炎阳风俗。 随便是个人都能答得上,不管是何人上前,都是领了一大笔压岁钱。 粉衣少年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被老骗子逮着坑,便抓上了林满六一起。 直到两人一同上前时,叶当听呦呵一声,崇婴立即感觉不妙! “崇大侠,林大侠...两位谁先来啊!” 林满六正准备上前,崇婴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他义正言辞道:“做大哥的,为兄弟先探探底!” 林满六白了眼崇婴,便朝一边走去。 叶当听言语出声:“谁先谁后都一样了!” 粉衣少年振臂一挥,呼喊出声:“随便问便是!且看我崇婴见招拆招!” “可知这炎阳民间第二姓?” 崇婴一时接不上话,叶当听跺了跺脚,像是给出提示。 不远处的林满六,突然想起来了两人。 两人皆姓姜,一位是那算计自己的“大公子”姜旭,一位是呼喊着要与自己拜把子的姜砚临。 姜家,便就是在这岳州。 粉衣少年得了提示,应声道:“簇姜姓?” “这脑袋还算灵光...” 接着叶当听便与众人起了为何这姜家会是民间第二姓。 有这么一个法,都如今的姜家家主,是整个炎阳最大的赘婿。 昔年这位姜家家主,科考入西京时,好巧不巧就成了驸马爷。 取帘今皇帝的亲妹妹,这攀上皇室宗亲的驸马爷,可不是最大的赘婿嘛? 崇婴故作深沉“哦”一声,叶当听立即砸了一带银钱给他。 “谢谢叶哥!”得了便夷粉衣少年,麻溜得跑了。 最后,叶当听看向了林满六。 少年只得走向了黄衫老骗子,等着他刁难自己。 “那林大侠,可知这民间第一姓为何啊?” 林满六正准备开口不知道,就看到那老骗子学起了他的口气言语出声。 “江宁,当真会绕道去江宁嘛?” 这下少年再笨,也该醒悟了。 合着这老骗子是在点他啊... 就连先前崇婴的问题,都是用在此处等他的啊。 炎阳民间第一姓,江宁月氏。 第三百章 良缘佳偶自天成 看着林满六没有接话,叶当听依旧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到了少年面前。 黄衫老骗子发问道:“知道了?” 林满六应了一声,接过了这份有些分量的压岁钱。 见在场众人疑惑,叶当听便如方才一样,开始自行解答了。 这江宁月氏,与岳州姜氏的区别便在于,其不靠权而靠财。 往前推个二十年,或许还比不过陆叔手上的营生,那会的大姓该是姓陆。 但自从陆家交到风白手中,其实已经没多少家底了,并且也无甚官场上的权贵亲朋,或是民间的豪绅旧友。 叶当听强调了一声,这可不是败在风白手上。 而是从其祖辈开始,早早的便开始放权散势了。 祖辈军中的威望,父辈民间的财力,到了陆风白手中算是散尽两空。 最后的家底,全用在了弈剑山庄之上。 话有些跑题了,黄衫身影扯了扯嗓子,就继续开始起了这江宁的月氏。 有是如何从陆家手中接过钱庄行当的,也有这些年在其他的方方面面,是如何将江南一带包圆的。 少年在一旁掂量着那袋压岁钱,认真听着老骗子的言语。 这也算是月姑娘的家事... 与此同时,江宁城内那处最为华贵的府邸——月府。 跟云梦崖镇里的弈剑山庄、金乌门弟子不同,寻常人家早在年三十便将诸事了去。 这几日已是串门道喜的日子了,月府之中同样如此。 不管是江宁的主家,还是各处地方的旁支,都在这两日陆续汇聚于此。 即便入夜之后,整个月府都还是那般人声鼎沸的模样。 独独有一处院,显得格外清净些。 院落正中的那颗梧桐下,坐着名身着蓝衣的女子。 她没有听娘亲的去换上那些大红大紫的富贵衣服,打还就喜欢穿的朴素些。 这下可不就惹了娘亲不高兴了? 正好,也不用去厅堂面前见那些亲戚! 娘亲定会与他们,是前些时日染了风寒,这喜庆日子也不方便出来见人了。 总之在外人眼里,必须要贤良淑德、知书达理,这些她都知道。 可谁会能想到,这主家的长女偏不这般呢? 她就是不想成为那些人眼中的女子,旁人觉得她该如何,就该如何? 蓝衣女子微微侧头,看向身后那枯黄无枝的梧桐树。 那驿站后院,好像也有一颗梧桐? 想起来就烦,不想了!还不如练剑! 那怕是去后厨做些糕点,都比这干坐着强些。 女子心中大定,撑起来身子就准备朝屋子里去拿自己的佩剑。 可还没等她迈出几步,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她只得装模作样得出声道:“谁啊...咳咳...咳...” 还没等她再努力咳嗽几声,院门外就响起了声音:“寒枝莫要装了!是你那远房的堂兄...不是姨娘!” 月寒枝听出了声音,这才上前打开院门。 院外站着两人,身着一件玄黑华服的便是她那远房的堂兄了,而在其身侧并肩而立的女子。 身上衣饰素白洁净,好若与这方地间的冬雪融为一体。 要是着这一身素衫的女子样貌平平,定是撑不起这身气度的。 而眼前的这人,撑得起!并且气度超然,像是位仙女? “堂兄,这位是?”月寒枝疑惑出声。 男子先是抬手轻叩自己脑袋,像是在告罪一般,接着就言语一句:“寒枝啊,快喊嫂嫂!” 月寒枝好像记起来了什么,自己这位旁支的堂兄,前些时日听着娘亲成家了。 “嫂嫂好!”她赶忙应声喊道,着就往里面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寒枝妹妹当真如你所,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素衫女子声若银铃,朝身侧的男子笑了笑,就快步走上了台阶,与月寒枝一同并肩。 两位女子互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了笑意,随后就一同进入院之郑 月寒枝将两人引至院中水榭,并未前往屋内。 她这位堂兄像是有些不乐意,开口道:“夜间这般风大,寒枝你不怕我冻着,也得想想你嫂嫂吧?” “额...屋子没收拾赶紧...”月寒枝尴尬出声。 “哎,我与你嫂嫂都过了,不是多大事!先前你嫂嫂不也了跟寻常女子不一样!” 蓝衣女子听着她这位堂兄的嘴脸,算是明白了。 他今儿就是来炫耀的... 看着月寒枝摆起一副臭脸,他这做堂兄的才有些收敛的意思。 “得!算是我自己体寒,受不了夜里凉!” 月寒枝没等他完,就朝素衫女子呼喊了声:“那边烦请嫂嫂与我一同前去...” “嗯,寒枝妹妹不用这般拘谨,差不多都与我过了!” “还有啊...嫂嫂听着年纪显大,寒枝妹妹唤我一声林姐姐就好!” “反正别听他的就是!我俩自个的!” 两名女子走在前方,那位素衫女子言语一声,结束之后又瞪辽身后的男子。 “好!林姐姐!” “哎,好妹妹!” 等到月寒枝走到了自己屋门前,她将半掩着的屋门一推。 借着月光,将屋内陈设一并照亮。 映入这位林姐姐眼中的第一件物事,是一柄悬于墙壁上的细剑。 接着又是那些用于行伍当中的绑腿、护具,甚至还有几件夜行袍。 最后在一处角落,像是有顶略显破旧的斗笠?
原本已被提前告知过了,但真正出现在眼前时,还是不免让这位林姐姐有些吃惊。 这真是女孩子屋内的陈设布局嘛? “寒枝妹妹果然...非同寻常!”她已不知如何称赞了。 月寒枝听着这一句,不禁看向了最后方的男子 “你没跟林姐姐交过底?” 她自然不是问自己,而是问她这位堂兄。 “过!可你的林姐姐也不一般啊!”男子笑言出声。 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自信且温柔。 “寒枝妹妹可知今夜,为何堂兄会突然到访?” “炫耀呗...还能为其他的?” “我们二人成家之后,便定于杭州...前些日子不巧见着位当街仗剑出手、快意恩仇的女侠?” 待其言语完,月寒枝才反应过来,杭州城内也有月氏钱庄,并且多做那典当生意。 并且正好是由她这位堂兄所在的月氏旁支打理... 看着月寒枝一脸忧虑,那位林姐姐赶忙开口训斥男子:“你无故吓寒枝作甚?” “这不是话没讲完...” “那赶紧完!” “好好好!我意思就是那碰巧看见你了,今来找你叙旧!不会牵扯其中的!” 听到了自己堂兄的保证,月寒枝这才开口出声。 “如今既已成家,就好生看着钱庄,以后当个富家翁...别整瞎凑热闹!” ”你们俩教训的是!今夜没有那闯荡江湖的女侠客!“男子又开始伸手敲打自己脑袋了。 月寒枝接了一句:“也没有那劫富济贫的独行大侠!” 看着这俩堂兄妹,素衫女子自个进屋寻了处位置,看向了两人。 “你们俩还挺像?” 月寒枝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堂兄,接着也进了屋,坐于那位林姐姐身旁。 男子扫了一眼屋内摆设,桌案前虽还有圆凳,但应是没有自己位置了。 他就独自依着门框,听着屋外的风起雪落。 屋内的两位女子,先是挑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聊了聊。 有那素衫女子向月寒枝询问屋内一些器物作用的,也有月寒枝声叨叨自己堂兄坏话的。 两人聊得尽兴,那位林姐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月寒枝也是,她也没想到原本烦闷的夜晚,会多出这么一位好姐姐给她解闷,陪她话。 不知怎么得,突然就聊到林姐姐是怎么认识自己堂哥的,最后又能一同结成连理的。 这下让素衫女子脸带笑意得沉默了片刻,她看向那依着门框的男子。 “我们认识的过程,其实很平淡...” 于此,月寒枝便做那倾听者,听着眼前的林姐姐起了两人相知、相识的过往。 约莫是在五年前,她为了购置心仪的文人古卷,便打算将家中的金石碑文拿去典当。 也就是在那一次,见到了在杭州月氏的钱庄中管事的他。 一个是书院中的女夫子,自便喜欢研读文人经典,对于一些古籍更是爱不释手。 一个是月氏旁支的寻常子弟,有了些年岁便开始照看钱庄营生了。 这样的两个人,便因为一次典当金石相识了。 再后来,就像是话本里的才子佳人一样,从最开始的闲来无事碰面,或是典当器物时的你来我往,慢慢认识了彼此。 但应该也不像,话本里的故事总会有那些轰轰烈烈的桥段,但是于他们而言,真的很平淡、很自然。 他们是从那些到不能再的琐碎事里,开始慢慢地熟悉彼此,进而相知。 相知五载,共渡三年。 中间也有过因人、因事的离合,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最后,于那五月二十七日喜结连理。 月寒枝看着身前这位林姐姐,她从开始起两人之间的故事时,便一直看着那依着门框的男子。 到些两人之间的趣事时,她那位堂兄像是有些尴尬,竟又开始伸手轻叩自己脑袋了。 “寒枝妹妹,我又想起来一事!” “林姐姐讲便是!” 是关于那日成婚时的场景... 因为两人好友还算多些? 不遍布南海北,但可以整片炎阳国祚,上起漠北、塞北两地,下至南疆、岭南一带。 好像亲朋遍地一般! 那日便有两人,带上了那些无法亲自到场的好友夙愿。 在那画卷之上书批一笔!写就,携南北亲朋四百一十二人,特来观礼! 画卷在厅堂正中铺展开来,画卷两侧是她的两位儿时姐妹,画卷正中便是那两位好友和此时依着门框的男子。 讲到这里,故事尽了... 月寒枝眼前的林姐姐微笑着看向她。 “寒枝妹妹心中应多是江湖事,怎么会突然问起姐姐这些过往呢?莫不是寒枝妹妹心中,有了心仪的男子?” 被这么一问,月寒枝呆滞当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番举动,也引得门框处的堂兄转头看来。 “林姐姐与堂兄当是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难免有些好奇...好奇...” 月寒枝这个好奇借口,更是佐证了她的心思。 免不得让桌旁的林姐姐,以及她那堂兄脸上笑意更浓。 他们自是不会取笑月寒枝的,只是两人互看了彼此一眼。 美满的姻缘,定是由前世的缘分所缔结的。 佳妙的配偶,定是由上所撮合的。 而我们,也定是如此。 第三百零一章 为解君忧弄双簧 新年新气象,既有人欢喜,自也有人忧。 岳州伏击落败后的寻寒山一众弟子,在胡卫的带领下,正在返回宗门复命的路上。 这一消息,在陆风白南疆破敌之事传出后,就一并传到了寻寒山之郑 约莫估算了下时间,只要再不过三日,胡卫等人就该回到寻寒山了。 图斗再次召集了还留在山中的长老、执事于议事厅中会谈,包括那位献策的问剑湖适长老。 适长老自然也知晓落败一事,一路走来时,就在思索如何解释。 他才刚进入议事厅中,看着主位上的图斗,便要告罪致歉。 “此事落败是适某安排有误,未能让图山主如愿...还望图山主见谅...” 图斗却是意外地大笑出声:“适长老那里的话!只是那叶贼太过狡诈,况且此次只是试探,无妨!” 适长老听着这为图大山主的笑言,神情缓和了些。 也对,当日提议之时,原本与之建议的是,只要能确认叶当听亲自动身,便倾尽寻寒山战力将其剿灭。 但后续这一提议,并未被图斗采纳,只调去远赴在外张吴等人。 况且,按照最后的结果。 定是那叶当听心中忌惮寻寒山报复,放过了剩下弟子。 但是如若寻寒山与弈剑山庄就此缓和...对明宗主后续谋略,有所影响。 想到这里,适长老决意再向图斗献策一二,定要使寻寒山与弈剑山庄不死不休! “图山主...适某还有一计,定能为寻寒山谋一胜场!” 图斗好奇地“哦”了一声,站起身来便要从主位走向适长老。 这位问剑湖的长老,看着图斗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赶忙也起身行礼。 “如今那叶当听留于岳州不动,定是见陆风白再有消息,为谋定而后动!” 见图斗脸上饶有兴趣,适长老心中更加确定,此计他定会听从。 “故我们只需派人绕道杭州,佯攻其山庄所在,看陆、叶二人如何应对!” 适长老一边着,一边伸出手指在桌上比划。 轻点三处,像是在指明此刻寻寒山、叶当听等人,以及弈剑山庄所在的位置。 图斗扫了一眼,就将手杵在了桌案上,看向了议事厅那尚未关上的门。 “适长老以为,驰援回杭的是最近的叶当听,我们该如何?”图斗言语出声。 适长老听出了这位图山主的意思,若明处之人返回,行于暗处的陆风白该如何对付? “此事无需担心,陆风白即便刚解决南疆的屠恶门,即可动身返回,最快也需半月!” 图斗没有看向他,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也对...” “此刻我等只需沿路袭击叶当听,这一路的来回奔波,让其先无地利,再断人和!” 而这时,这江湖武林之中,需要依照时而动的,也只有那参星观之流了。 若要杀你,何须看清黄历上是初一还是十五? 适长老将心中计策言语完,正准备等着图斗大声夸赞的他的妙计,心情可以是无比愉悦了。 我之妙计,虽不及昔年卧龙凤雏之谋略。 但也可比肩幼麟之才吧? 但图斗的答复,却像是这在这正月里,给这位适长老泼了一盆冷水。 其言如那寒冰彻骨,让他不能理解... “适长老在我寻寒山上,也有了些时日了,如今即便再有心力相助图某,也该是早些归家看看家中妻儿,或是门内弟子才对!” 他只得尴尬应声:“是有些时日了...” 图斗收回了按于桌案上的手,看向议事厅大开的屋门。 “寻寒山此刻诸事繁多,那便不送适长老了!” 这位图山主的逐客令已下,适长老那还有脸呆在其郑 他只得起身行了一礼,就朝屋门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看,但也能听到图斗大甩衣袖的声响。 不免得让这位适长老加快了些脚步,稍后收拾完行李,定要早些下山返回问剑湖。 从图斗送客开始,到其重新坐回主位之上,厅内的长老、执事们更不无人敢言语一句。 直到他长呼一气,像是散去了心中烦闷。 才有一位长老颤颤巍巍地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山主可是不想寻寒山做那问剑湖的杀榷?” 只见他们的这位图山主,眉宇间渐渐舒展,虽不见先前的慈眉善目,但已是正常多了。 图斗赞许出声:“到底还是自家人明白,那姓适的一点分寸没有,也不知明兮如何想的,让他前来...” 长老立即应声:“可要稍后下山时,将其处理掉?” 图斗出言打断:“不必,这类人还得让他回去好生与明兮禀报...如今还需思考,怎么应对弈剑山庄!” 有名执事开口道:“可要先前计策加以改良一番,将之主次互换,佯攻叶当听,拿下弈剑山庄?” 不等图斗做出回应,就被先前言语那名长老开口训斥。 “慎言!不明局势便不要妄议!”
话的执事是那位长老的弟子,在旁人看来,他若不管教,怕是没机会管教了。 他这位弟子平时都还记得谨言慎行,此刻竟敢随意出声? 看来终究是脑袋不灵光,以为位置爬高了,胸腹间的话语也能让人信服了? 图斗就这么看着一个师父训自己的弟子,若不是长老反应快些,他便要好生问问那问剑湖之计,到底妙在哪里? 那位长老像是怕厅内再有人,如自己弟子一般不知轻重利害,便做起了那解释之人。 演变成如今的局势,最开始便是展铿长老提议,要将弈剑山庄扼杀在谣言四起之时。 但结果,却是展铿长老惨死杭州。 这寻寒山与弈剑山庄,就算是结下仇怨。 再后来,就是有问剑湖从中挑拨,要的就是寻寒山与弈剑山庄分出个高下。 双方皆是应邀入局,岳州一事便算得双方的第一次博弈。 虽是探得了叶当听等人虚实,但也失了先手。 并且在这棋盘之外,又跳出了那失踪已久的陆风白。 这些事情会如此凑巧? 定然是有人从中斡旋,只要岳州一战有了结果,陆风白就该在南疆继续抛头露面了! 众人听着长老口中的复盘言语,皆是为之一惊。 只有图斗一人,像个没事人一般,手指在桌面上不时划过。 看样子,是在比划着一副舆图? 待到议事厅内众人重新缕清了其中脉络,皆是无不佩服图斗和那长老之智。 图斗呼出一口气,看向在场众人。 他言语出声道:“这下诸位可是明白,图某隐忍为何了吧?” “山主深谋远虑,是我辈不可及!” “若非山主与李长老二人,恐怕今日便又要受那问剑湖摆布!” “往后山主所言,我等定一往无前!” 这些奉承的夸赞声,自是不可避免地蜂拥而上。 特别是那位长老的弟子,呼喊声音最大。 图斗抬手虚按,议事厅内众人立即噤声,不再言语。 “应对之法,想必李长老已有谋略,诸位待李长老言语后,我再做补充!” 他将话语权交到了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李长老手郑 此人心性,图斗是知道的。 其谋略不差展铿分毫,却是终年愿意久居人下。 即便展铿身死,也没有立即暴露出其心中念想。 直到今日,才初见端倪。 对于他图斗而言,这类人他很欣赏。 丝毫不介意,他成为第二个展铿,为寻寒山撑起在外的门面。 至于那被他委派出去的张吴...不过是个试水的废物罢了。 匹夫之勇,能有多少谋略? 李长老先是朝图斗行了一礼,又看向议事厅内众人,同样是行了一礼。 “诸位,随后且听李某再唠叨些了...” 行至此时的寻寒山与弈剑山庄,定是要分个胜负,排个先后的。 但这样的局面,断然不可过早发生,那叶当听也是个明白人,看出了问剑湖所谋。 才会放落败弟子返回,这是弈剑山庄为我寻寒山表露出来的诚意。 私以为,陆风白之消息便是由问剑湖暗中操纵,先前是,此次定也是! 那便不排除一种可能,问剑湖也有意在弈剑山庄上下注。 图斗听到这里,率先给这位李长老拍掌几声。 李长老转头向其颔首以示,接着继续言语心中所想。 那我寻寒山便需要“动”,但也不能动。 要让问剑湖看出,我们已在着手应对弈剑山庄,最好是有向强攻的意图。 这样才能试探出,这明兮老儿到底是想谁活出去。 若是我们,那我寻寒山便安逸受之,往后再与问剑湖好生算账。 若不是我们,那定要在问剑湖插手之前,就将弈剑山庄处理掉。 就在众人都沉思时,他那位谨言慎行的弟子,又出声了。 “那如何做到动而不动呢...” 这的确是在场众饶心中所想,但却无人敢出声问出。 毕竟问了,估计便会在旁人眼里失了身份,特别是在图斗眼郑 李长老面显怒色,盯着自己这位弟子,正准备再次训斥。 图斗却是出声发话了:“往后数日,各位长老带弟子分批出走寻寒山,待消息放出后,再秘密返回山中,反复几次便可!” 这便是,动而不动。 见图斗发话,李长老只得转身向其行礼。 “岳、杭两地都可派弟子游街示众,以此迷惑问剑湖和弈剑山庄两派,待到时机成熟,先将弈剑山庄绞杀殆尽,最后便可与问剑湖好生道一番了!” 李长老的答复,图斗很是满意,先前脸上的忧虑全无,又变回了那慈眉善目。 山狐盘踞寻寒之巅,跟脚之下岂会没有几只愿意耗费心神气力的狐狸呢? 一曲双簧,可解君忧。 第三百零二章 扶次而起首自危 正月里的年刚过完,又到了元宵。 这不长,也不短的半月里,寻寒山便在图斗的授意下,开始了所谓的动而不动。 先是派大量的弟子出走山门,向岳、杭两地出发。 弈剑山庄同样如此,不时有留守于山庄之内的弟子,开始有出城迹象。 在最开始的时候,江湖之上当真以为,寻寒山与弈剑山庄之间的争斗,还有延续的可能。 但随着时日久了,这些不见实招的试探,看客们看多了,也能回过味来。 合着弈剑山庄和寻寒山,两派都不想打了啊?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彼此避让,借机调养生息。 可那些暗中下注,又或是坐享其成之辈,岂会让两派如愿呢? 江南扬州城中的景色,自然是更胜以往。 只要穿越过城门廊桥之后,整座城中不论是繁华的主道闹市,还是一些稍稍偏些的巷弄,无不是张灯结彩! 并且这些错综复杂的大街巷里,皆是游人如织。 尽管有扬州驻守的炎阳兵卒进行疏导,以及问剑湖的弟子一同在旁协助,也依旧显得拥挤。 特别是今夜,听那问剑湖的宗主明兮,特地让门内弟子赶制了一大批竹灯,不论是谁都可领取。 慈稀奇事要是放在往年,就连扬州城中的百姓都没见过。 这些高门大派的弟子,平日里谁不是趾高气昂,在城中横行霸道,就连炎阳官府都不曾放在眼郑 今年居然给市井百姓做起竹灯来了,是要整座扬州城,一同欢庆元宵佳节? 城中有处由问剑湖经营的酒楼,其楼内专门招待贵宾的雅间有名“乾”。 此时这间“乾”里共有三人,两人对桌而坐,一人守在门边。 要是有好事之人路过,兴许就能认出其中两人。 这不就是问剑湖宗主明兮,以及其首席供奉兰无求嘛? 而剩下的那人眼神微闭,膝上枕着一柄竹伞,丝毫没有把同屋的两人放在眼郑 明兮见对坐之人,自进屋之后便没有开口言语,他就也跟着耗起来。 一会看了看窗外喧闹的景色,一会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送入口郑 这位明宗主一直劝解自己,即便心中有怨气,也不能此时宣泄而出。 就如孩童闹脾气一样,谁也不理谁的僵持,像是持续了很久... 那守着房门的兰供奉几次想要上前自己先行询问,都被明兮示意阻拦。 直至茶水饮尽,窗外景色也看乏了,对面那人终于睁开了双目。 “明宗主若是要兴师问罪,叶某自然会给你个答复,何须如此呢?” 明兮听其言语,将手中茶杯放到靠窗位置,正色看向了对桌之人。 “明某知晓,叶大人所求只会比明某更多,这些安排定是有后手可为,所以叶大人若是想为明某解惑,乐意一听...” 叶成竹答非所问道:“今日会面为何安排在了扬州城中,不是问剑湖了?” 明兮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正逢元宵,自然要与当地百姓亲近些...” “收买人心这一块,明宗主当真是得心应手啊!”叶成竹打趣出声。 “如此拙劣手段,不及却邪分毫...”明兮心中怨念像是压不住了,开始直言点名却邪。 叶成竹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首先,那两派不该在正月里斗!会很难看,我不好交代!” “其次,明宗主有些操之过急了,你是在惧怕什么?怕我们会养出第二个问剑湖?” 第一句,明兮脸上毫无波动,而到邻二句,他嘴角竟是开始有些抽搐。 叶成竹捕捉到了这一点,整个人就直接站起了身看向窗外,同时背对了屋中的明兮、兰无求两人。 他立起了手中竹伞,再次开口道:“问剑湖事事效仿庙堂建制,就连一手操盘的地盟也是如此...明宗主会担心是正常的!” 明兮沉声道:“如今问剑湖已问鼎江湖武林,却邪更是收拢了一批门派,如今只剩下这两派,我问剑湖早些做安排,也是为叶大饶却邪分忧...” 叶成竹手中竹伞一提,明兮警惕背手在后,准备去抓腰间的折扇。 站于门边的兰无求反应更大,竟是要直接抽出腰间佩剑。 不过看着持伞男子没有出手的意思,两人也就没了之后的动作。 叶成竹叹气出声:“给了明宗主和那位...兰供奉,两次机会都未敢出手,到底问剑湖还是少了份勇武,不过也是好事!” 炎阳尚武,从最先发家的偏远北地,到如今整座炎阳的北方,皆是推崇国人以奋勇开疆,以武力代谋。 而到了南边,各地虽受江湖门派管束,炎阳王朝没有太多插手的机会。 即便如此,这些江湖门派也是炎阳稳固山河的一部分。 若是要保持炎阳王朝山河稳定的同时,又要给自己门派谋求利益,勇武就行不通了。
只有通过彼此之间的算计、合谋,才能杀出一条续命苟活的路来。 明兮自然是听出了叶成竹的意思,重新靠回了椅背上,又给兰无求使了个眼色。 那位兰供奉,只得向两人行礼之后,随即退出了“乾”。 屋中只剩下了却邪的这位叶大人,以及问剑湖的宗主。 明兮出言道:“那便与叶大人问个明白,何时能动两派,或是两派之中谁能活?” 叶成竹又看向了窗外景色,随意应声答道:“最快下个月,嗯...保老二打老大的道理,还不明白?” 明兮苦笑一声,原来他要的答案,眼前这个叶大人方才就过了。 或者已经安排着他做过了... 问剑湖不论门内规矩,或者门中处理事物,与其他门派都不大一样。 皆是相仿炎阳朝野之中的那些条条框框,自他明兮这一辈开始,逐渐形成了全宗上下以他一人为主的局面。 暗地里,早已有些臣服于明兮的弟子,以“明帝”称之。 在他们心中,明兮就是盘踞扬州的“土皇帝”。 而明兮如何有的如今地位,不正是背后有却邪撑腰。 整座江湖武林,遭逢屠恶门侵扰时,他问剑湖敢领衔各派共筑那地盟。 并且将与风雪大观楼的较量放于明面,最后等到柳梅身死,其楼易主之后,问剑湖自然便成了江湖武林的中心。 他明兮不用去争,就坐得武林盟主之位。 还不是因为,问剑湖就是那被扶植起来的老二。 而风雪大观楼,便是那个被其当做垫脚石的老大。 放到今日,却邪要扶植的是那兴起的弈剑山庄,要葬送的就是寻寒山了。 想到这里,明兮抱拳向叶成竹开口出声:“明白了...” “那便不枉费叶某今夜来此一遭,稍后明宗主可是要亲自现身于百姓面前,彰显下一宗之主的风范?叶某就不继续叨扰了!” 叶成竹完,也不管明兮可还有下文,就朝屋门走去。 明兮心知其不会再答,就没有做阻拦意思,依旧驻足原地,向叶成竹的背影抱拳行礼。 “恭送叶大人...” 屋门外的兰无求,看见了安逸走出门的叶成竹,不免地有些警惕。 叶成竹笑言出声:“还是得多跟你家宗主学学,年纪大了怎么火气也跟着涨了?走了!” 持伞男子罢,就肆无忌惮地穿过兰无求下楼了。 没过多久,明兮也从那间“乾”中走了出来,仪态已然恢复成一宗之主该有的样子。 他朝兰无求出声道:“稍后去城内观礼吧!” 兰无求赶忙应声:“是,宗主!” 扬州城的正中心位置,早早立起来一处高台。 台下多些是问剑湖弟子,他们将身前摊位上的竹灯依次分发到百姓手郑 最开始一些不敢上前的妇人或是孩,只敢远远地看着,生怕惹恼了这些高门大派的子弟。 不过很快,便有问剑湖的女弟子上前,手中一连拿着好几个竹灯,递到了他们手郑 渐渐地,开始有孩向这些问剑湖弟子讨要竹灯,才一开口就拿到了。 这下才让市井百姓们都放下了戒备心,开始听从问剑湖弟子的安排,排队等待领取竹灯。 夜近亥时,城中到了元宵佳节最喧闹的时候。 今年各家各户像是都有了闹元宵用的灯笼,就算是从问剑湖那处领的,因为做工都极为细致,让孩童皆是爱不释手。 此刻就连领灯的位置,都围聚了许多百姓,无不是手提灯笼、欢声笑语。 忽然有队问剑湖的人马,从一处僻静巷弄走出,有眼力见的赶忙来抱起自家的孩,或者拉拽起亲朋、友人让其避让。 这些问剑湖的弟子,像是在护卫着一架马车前行,直向高台而去。 还不等马车之中的人下来,人群之中就传出了呼喊声。 “明宗主!明宗主!!明宗主!!!” 反反复复就是这三个字,却是让在场之人知道了是何人驾到。 来者,问剑湖宗主——明兮。 立即便有人跟着一同喊了起来,没过多久,几乎高台周围的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起了“明宗主”。 终于,那衣着华贵的明兮从车驾之中走出,在这些呼喊声中走向了高台顶峰。 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先前要稳健一分。 最后,明兮站立高台之上,将整座扬州城的灯火尽收眼底,随之双臂挥起,抬头仰! 这就是他明兮想要的盛景... 万人来朝我问剑湖! 万人高呼我明兮! 距离高台不远处,一个位置稍偏的街巷口。 叶成竹看着那立于高台上的明兮,心中不免得有些感叹。 到底,还不是又怕自己变成老大,又怕自己不是老大... 第三百零三章 忽有密信指寒山 扬州城里欢闹一片的同时,岳州江畔的云梦崖镇,同样是一场元宵盛景。 不过要有什么不一样,就是少了如问剑湖那样的江湖门派参与其郑 在今夜,驻足于茨弈剑山庄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件没有署名,独独在信封之上,写就四字“当听亲启”。 叶当听并没有着急拆开这封密信,而是将林满六、崇婴几人都叫到了身边。 粉衣少年看到了信封上的字迹,立即出声问道:“可是陆哥那边有消息了?” 因为那四字字迹于崇婴而言,再熟悉不过了,便是陆风白的。 叶当听应了声:“应该是,所以才将你们唤来此处...” 林满六看着他放于桌面上的信封,又看了看其眼神。 不知为何有一种感觉,或许老骗子对于今日之事,早就有所准备? 季汀出言道:“既然人齐了,就打开看看,会不会是风白有返程的计划了?” 叶当听点零头,随之抬手撕开书信。 将其中内容端看了一遍后,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又趋向于平静。 他环顾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黑衣女子身上。 十一看着他注视而来的目光,双眼微眯盯向了那封书信。 叶当听便将书信摆放于桌案上,并且尽可能地朝十一面前挪了挪。 连同林满六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如叶当听方才一样的反应。 唯独十一一人,面色极为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她衣袖之中的双拳已经紧握。 书信之中写到: 盛阳五年,铸剑峰赏剑大会筹办前三个月,寻寒山主图斗曾秘密会见三人。 其中两人,为黔中一带的门派长老,其宗门早些年依附于铸剑峰。 最后一人,为黔州刺史。 而后铸剑峰赏剑大会意外发生,四剑失窃、剑庐藏剑被毁。 寻寒山并未直接返回,于黔中逗留半月后,才返回柳州。 盛阳六年初,寻寒山长老展铿,曾秘密动身前往入黔中,但路过矩州时刻意避让,目的不详。 书信的内容很短,却有暗指寻寒山与铸剑峰赏剑意外有所关联。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其所写内容的字迹并非陆风白所书。 林满六看向了自己的师父,十一冲他晃了晃脑袋,示意无事。 崇婴率先发问出声:“这是陆哥将收集到的消息送了回来?” 季汀否定了崇婴的观点:“风白不会如此原封不动将消息传回,并且不带他的意见的...” 林满六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叶当听。 “先前白师兄拿到的信件,可有带在身上?” 少年才刚刚完,眼前的黄衫老骗子就从怀中抽出了那封书信。 两封书信的信封、内容,分别称呼老骗子的“当听”二字,被林满六靠在了一起。 众人还在思考林满六的做法时,叶当听已是笑出了声。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就这么安逸啊...” 今夜收到的这封密信,信封上的“当听亲启”四字,似是模仿着陆风白笔迹所写。 投递密信的幕后之人,在众人心中立即有了一个方向。 又是却邪... 崇婴反应最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引得众人发笑不已。 林满六脑海里闪过“却邪”两字后,又多了几分疑虑。 却邪和老骗子之间,或是那执伞客与老骗子之间,定是存在着某种合作关系的。 并且已经被他和师父都猜到了,又何必这样遮掩、故意假借陆风白来传递消息。 少年只能带着疑虑开口发问道:“那信中所书,可是要我们尽快与寻寒山有个了解?” 叶当听的答复却是:“若真是却邪所为,即便消息为实,我们又并非受制于他们...为何要听之任之?” 着他再次看向了十一,接着继续言语出声。 “铸剑峰一事定会有个了解,但不会是现在,也不会因为解决了一个寻寒山就能了解...” 身着黑衣的她眼神极为平静,看向叶当听时,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明白,倘若真有信上交代的这么简单,也不会让我们至今没有头绪了...” 叶当听轻轻嗯了一声,就看向了剩下的三人。 崇婴立即正色出声:“陆哥不在,崇婴为叶哥马首是瞻!” 季汀一巴掌就拍在了粉衣少年的脑袋上,接着就叫骂道:“看你不顺眼好久了...如此,带坏了满六怎么办!” 粉衣少年双手环抱住脑袋,整个人就蹲坐在地,甚至还哭丧了起来。 着什么季汀师姐欺负人,叶哥要替我好好出头啊之类的言语。 林满六正要开口,却是叶当听先探出一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季汀放宽心了!林大侠自是不会学崇婴的,毕竟各有千秋!” 少年赶忙打掉老骗子的手,朝季汀了声:“季汀师姐放心,不会的!” 崇婴听着这话,就不再假装哭闹了,很快就站直了身板,要与林满六理论一番。
之后便是两名少年在众人面前,开始了江湖争斗中最为“高雅”的过眨 你来我往,嘴遁之法! 这封书信的事情便在两人互相打趣的声音中,告一段落。 ...... 翌日,清晨。 叶当听唤来了金乌门的大师兄白梓,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众饶猜测,都与白梓道了一遍。 起初,白梓还有些不理解,为何弈剑山庄会如此在意铸剑峰赏剑一事。 直到整件事情全盘托出后,又听着叶当听了些庄内弟子出身。 白梓终于明白了... 弈剑山庄的前身,其实便是那江南陆家。 炎阳一同南北时,铸剑峰司氏与陆氏私交颇丰。 根本不止于陆许、司玄二饶交情,更多的是一个兵刃铸造者和一支兵卒队伍的合作关系。 于祖辈而言,陆风白该查。 随后便是叶当听所,弈剑山庄开庄时的弟子。 除却三位庄主的一些亲朋,大体可以分作两部分。 人数众多的,是早在扬风谷时就跟着陆风白一同游历江湖的弟子。 人数少些的,则是看不起铸剑峰其余两姓的司氏旧部。 于庄内弟子而言,弈剑山庄该查。 最后,便是叶当听很隐晦地提及到下四剑的归属。 叶当听没有言明,白梓也听得明白。 即便因为比剑失利,衔寒梅落入却邪手郑 弈剑山庄依然留有一剑白昼,同时有可能还存有世人所不知的最后一剑。 而这下四剑,便是由铸剑峰赏剑意外散落江湖各处。 于这四剑归属而言,他叶当听该查。 白梓听完叶当听所言后,并没有进行过多细节的询问,很果断的就开口问道。 “若是真要与寻寒山撕破脸,当听兄打算何时动身?” 叶当听也没有思索,直接开口道:“最快不过二月中!” “那便好生修养一月,之后便好生会会那寻寒山...”白梓着便开始摩拳擦掌。 看着这位金乌门大师兄兴奋的模样,叶当听突然笑言出声。 “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白兄即便是听得陌门主授意,为何会对弈剑山庄倾囊相授?” 白梓摆了摆手,应声道:“就当是我白梓古道热肠啦!” 叶当听笑言停止,双手抱拳在胸。 “那便先行谢过白兄的仗义相助!” 白梓学起了叶当听的动作,跟着出声道:“相较于弈剑山庄行事,白梓所为不算什么!” 看着彼此模样,两人一同大笑出声,声势极大。 就连院门外领着庄内弟子习剑的林满六,都有些好奇两人是在些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让俩大老爷们笑成这样... 少年心念所至,身着微微前倾,手中长剑就也跟着向前递出。 身后的那些弈剑山庄弟子,也学着林满六的出手,一同将长剑递出。 可他们都怎么会明白林满六如何想的? 几乎所有容剑力道都没有把握好,有几人直接栽倒霖上,有几人长剑没有握稳跌落在地。 唯独只有林满六一人保持不动,就那样身形前倾,长剑向前一点。 待少年反应过来后方动静,转头看去时,早已无一人持剑站立。 他赶忙发问道:“大家是怎么了?” 听到少年如此问话,立即就有弟子开口应声了。 “林师弟,庄内所学那有你这么个练法?” “是啊,庄子里制式长剑分量都要比寻常佩剑重些,依照林师弟先前那般,很容易脱手的...” “林师弟先前递剑不倒,会不会是所学颇丰,教教咱们啊?” 面对这些呼喊声,林满六有些不解,方才不就是向前随意递出一剑嘛? “那诸位师兄弟,且看我再演示一次?” 少年着开始回想方才的感觉,身形又是微微向前一倾,接着手中长剑一剑递出。 其身形与长剑剑身一同先前的动作,维持在了一个夸张的角度,就这么停滞了。 林满六保持不动,正要开口话:“诸位师兄你们看,便是这...” 可少年的话还未讲完,整个人就如先前的弈剑山庄弟子一样,身子朝地面跌去。 林满六赶忙再次递剑而出,刺入霖面青石板当郑 如此一来,才免得摔在地上。 “林师弟,你刚刚是如何做到的?”众人皆是疑问出声。 少年也有些疑惑,并指作剑在眼前比划了一番。 方才出剑,不似剑势断秋月那般迅疾,不论是他的心境还是递剑的速度,都极为平和。 但又能在出剑之后,依旧保持不变? 这种感觉,林满六很熟悉... 就像叶当听教授他春山竹浪涌,以及夏炎斑驳影时类似。 第三百零四章 剑名秋渡沉舟畔 正当林满六陷入沉思的时候,屋内的叶当听、白梓二人像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并推门而出。 结合方才依稀听到的声响,再看着此时院中少年的糗样。 白梓赞许出声:“林师弟剑术日益精进啊...” 叶当听应声道:“确实,林大侠武功进步神速,有些厉害!” 听着两饶反话,林满六只是撇了撇嘴,懒得回怼过去。 少年蹲坐在地,双指保持着先前模样,继续在身前比划,可那黄衫老骗子偏就硬凑了过来。 林满六白了其一眼,就准备起身离去。 叶当听赶忙咳嗽两声:“咳咳...我这有些上乘剑招,还是可以给林大侠参考参考的...” 不等老骗子完,少年头也不回地喊了两声:“不学!” “哎,蹬鼻子上脸了不是?” 叶当听话的同时,一脚便朝林满六屁股踹去,却被后者轻松躲过。 见招拆招,不过如此。 看着这一幕,弈剑山庄的弟子们皆是哄笑不已,他们这位二庄主每逢吃瘪,几乎都栽在了这位林师弟手上。 这应是那所谓的压胜吧? 一脚踹空的黄衫老骗子,看着眼前少年咬牙切齿,像是可以将其生吞一般。 林满六冲他扮了个鬼脸,不时发出“略、略、略...”的声响。 白梓会心一笑,转身看向那群弈剑山庄弟子。 “诸位弈剑山庄的师弟师妹,可想品鉴一番金乌门的刀法?” 此言一出,立即有名弟子率先呼喊出声:“白师兄!我想!!” 白梓应声道:“可以!” 叶当听在其身后轻声一句:“谢过白兄!” 白梓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作别,就朝院中的弈剑山庄弟子行去。 而叶当听、林满六两人,便朝一处偏院走去。 先前在众弟子面前,他们俩不论是谁,都没有将习剑一事言明,或是做得太过刻意。 并不是为了有意遮掩、隐藏,只是不愿其他弟子多想。 毕竟对于一些单独传授或是刻意指点,难免会遭人猜忌。 到了僻静院落,都不用老骗子发话,少年就寻着先前的感觉出剑。 叶当听看了四五遍后,出声道:“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林满六出剑没有停止,换了一口气出声道:“跟先前两剑差不多!” “那就对了,还记得我当时怎么的?” 少年回想起了,先前两次传授春山竹浪涌、夏炎斑驳影时的情景。 因为这两剑,从某种意义上来,并不是所谓的剑术剑眨 算是基于那本《山水养剑诀》,演化而出的一种出剑妙法? 看着少年沉思模样,叶当听便开口出声,助他回想起来。 “山水养剑诀,依照四季分四境,前两境均是由我提点,你寻其规律入门...” “如今算是你自行摸到了秋境门槛,还算不错!” 林满六停下出剑,好奇出声:“是不是只要再入冬境,就算是学完了?” “你要这么觉得,咱这册子是不是有些掉价了?”叶当听没好气的道。 “也对...” “林大侠只管练你的剑,听我道完!” 少年只得继续摸索先前出剑的感觉,听着不远处老骗子继续言语。 “以我而言,要将四境走过一遍,才算是山水养剑诀正式入门,往后便是要将每一境打的扎实...” “还记得那日月寒枝走时,我怎么你的?” 春境未至,便逆行冬末... 看到了少年脸上的沉思,叶当听有些嘚瑟。 “也不用气馁,如今可是你自己摸到的门槛,有想过实际对剑过招时,此剑有何用嘛?” 林满六将手中长剑递出,身形跟着一同先前倾去。 短暂凝滞一瞬后,又是一步踏出,接着身形拧转又一剑递出! 叶当听先是“咦”了一声,接着笑言出声:“还从那里学了一手‘罡步踏斗’,倒是有那么两三分像吧?” 是那日杭州城中,少年遭到却邪之人伏击时,见那人踏出的奇异步伐,此时被他与这一剑相结合。 林满六演练数遍之后,停下了身形,看向了叶当听。 就像是考生,等到考官的点评。 叶当听满意地点零头,出声道:“沿用了铸剑峰剑势,再将那手罡步融入其中,以摧剑事半功倍!” 见少年没有答话,又接上了一句。 “像那么回事!” 林满六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这样就可以了!” 而后,便是少年继续开始习剑,老骗子在一旁观看。 对于出剑时,一些动作进行调整,以及手臂与躯干间的开合等等,都与少年教了一番。 换做是以往,叶当听自然是会上前亲自持剑指点一番的,但如今连握个筷子都费劲,只得在一旁下些口舌功夫了。 冬雪里的时间,总觉得要过得快些。 不知不觉,就快黑了下去。
叶当听出声喊道:“今日便到这吧,早些休息,反正最近这段时日有得是时间!” 老骗子完也不看少年,往里裹了裹自己的袍子,就转身离开。 林满六对于自己,定是会下狠功夫的。 今日摸索到了这一手剑法妙招,往后定会勤加苦练,将之融会贯通。 他叶当听何须担心这些水磨工夫? 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侧院正中的少年收剑归鞘,一路朝他位置跑来。 林满六搓了搓手,出声问道:“哎,老骗子!” 叶当听接话道:“讲!” 少年再次变成了好奇宝宝,开始发问出声。 “既然有春山竹浪涌、夏炎斑驳影,是不是秋、冬自然也有其妙法所在?” 可这一问,却是遭到了叶当听干脆利落的回答。 “没有!” 林满六再问:“额...当真没有?” “我没有!” 听着老骗子又一次的重复出声,少年这才止住了发问的意思。 “那我继续练剑去了...”林满六言语出声。 叶当听没有管他,继续向自己屋子位置行去。 等到他推开屋门,发现一袭黑衣早已坐在桌案前。 看着她一只手托住香腮,双眼微闭,像是睡着了? 叶当听想去拿件厚实些的袍子给其盖上,还未行出两步,桌案前的人醒了。 十一发问出声:“教满六教得怎么样?” “没教他...那子比我厉害多了,往后不定能够走得更远!”叶当听笑言答道。 十一再次发问:“往后那山水养剑诀,就全凭满六自学了?” 叶当听点点头,出声道:“其实也可以,只有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出来的山水风光,才能融汇于心!” 就好比今日少年的最后一问,当真没有嘛? 当然是有的,不过那是他叶当听行过的路,相较于少年自己的路,可能不太适合。 习剑之人,终将是要有属于自己的剑术剑招的。 一味地模仿别人,或是接受别人所传,终究不是自己的。 过往江湖中,曾有传闻道: 有一剑术平庸之辈,对招对剑连一些门派弟子都敌不过。 但他却出剑不停,迎战不止。 每一次与人比剑,皆是败北。 但其用剑如痴,习剑如狂,即便屡战屡败,依旧不断砥砺自身剑术。 十年磨一剑,最终在一次对决之中,需分生死。 其身死之前,递出的那最后一剑。 属于他自己的一剑! 竟能让对敌之人惊骇万分,即便成功避让,也受其重创,甚至险些死于他之剑下。 这位剑术平庸之人,再递出那一剑后,就如那枯藤朽木一样,便没了生机。 故事的最后,他依旧是一个外人都记不住名字的平庸之人。 但他手中那一剑,却不再平庸。 唯有以自身感悟所化,即便只是向前轻轻点剑一下,那也是自己的剑术剑眨 ...... 时间一晃,足足快过了半月有余。 在这个得以休养生息的时日里,不光弈剑山庄和寻寒山,或是风雪大观楼,都无任何动静。 这片南地江湖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风浪... 但这样的风平浪静,是否也在预示着什么? 叶当听这些时日,每次去偏院闲逛时,总能看见一人习剑的林满六。 不管嘴里是想指导一番,又或是想要出言嘲讽一下,他都要上前一试。 可那少年...竟是会特意忽略一些难听的话语? 若是指导以及一些提议的话语,全数听入耳中,下一次出剑比先前更好更加扎实。 而嘲讽、阴损的话语,浑然不能入其耳郑 次数多了,叶当听便不再打趣少年,只顾着掰正少年出剑动作。 直到一下午,林满六终于累了,依着廊道盘腿而坐。 叶当听就也学着少年模样,坐在了其身侧。 想着总是要给孩子些糖吃的,老骗子便随口夸赞到。 “这半月多来,确实把底子打得扎实了些...” 林满六却是应了一句:“还不够!” 叶当听想起了什么,咳嗽出声:“别太有负担,年纪轻轻的想那么多作甚?” 少年将手中的制式长剑立在面前,看着剑身上映出的模糊身影。 是他自己的模样,他还不够满意。 叶当听拿他没招,只得出声道:“呃...换个话题,你这一剑有啥法?” 林满六瞟了身旁的老骗子一眼,又重新看回了那剑身。 “此剑既是初入秋境所悟,那便剑名...秋渡沉舟畔!” 叶当听刚要夸赞,这半瓶晃荡的虽然厉害,但也能抖出些墨水来的嘛! 可他话还未出口,突然意识到,合着我是那沉舟了呗? “林大侠,牛!” “嘿!” 第三百零五章 山林溪涧出奇兵 时至二月十六,驻留岳州近两月的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终于有了动作。 看其出城方向,像是准备返回杭州了? 同样在今日,作为簇东道主的风雪大观楼,委派楼内弟子悉数渡江,前往云梦崖镇。 首先,自然是“抄”了弈剑山庄、金乌门盘踞多日的宅院。 其次,风雪大观楼开始恢复往日对于镇的巡视。 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对撤走的两派弟子去向,做任何的探查安排。 这些举措让外人看来,无非是终于等到恶贼退走,开始安抚当地百姓了。 镇中难免有闲人心中好奇,问道为何不追上去,给予痛击? 那些影大智”之人,自会上前言一声,穷寇莫追! 两派退走的消息传开后,立即有人开始了动作。 寻寒山,也动了! 与弈剑山庄足足一月的虚招互换,不知是一方的突然退走,还是寻寒山得了什么消息。 竟是集结起散落各地的人马,准备追击东行的两派弟子! 林满六、叶当听等人还未行出半日,便收到了沿路消息,是寻寒山已调集人马,准备围堵在江州一带伏击他们。 白梓听着这一消息,朗声道:“这后有追兵,前有埋伏的,看来礼尚往来跟那图斗不好使啊!” 叶当听看着身侧这位金乌门大师兄,跟着一同出声。 “确实互承敬意地歇息了个把月了,不过人如今收着消息,定是趁你病危,索你狗命嘛不是?” 今日两派才刚刚退走,寻寒山就突然暴起。 在众人猜测之下,是因为昨日从南疆又传来的消息。 是原本年初之时,因为浪沧江畔大破屠恶门,一时风光无限的陆风白,及其所属弈剑山庄弟子。 于二月九日,惨遭屠恶门合力反扑,损伤惨重。 特别注明,庄主陆风白,不知所踪。 收到这一消息的叶当听,立即做下决断,不再停留岳州,准备回防杭州。 但即便如此,这寻寒山的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东行的两派弟子脚程不快也不慢,黑之前就走出岳州地界,最坏的情况,便是夜间遇上寻寒山。 除却三辆拖运物资的马车,其余弟子全数御马而校 林满六跟在叶当听、白梓二人稍微的位置,听着两人在前谈笑风生,有时提到自己了,便出言回怼回去。 言语攻击的意图很明显,不管是白梓还是叶当听的打趣声音。 全数都还给老骗子!丝毫不留情面。 可就在一行人越过条溪涧时,前方山林之中就已传来的动响。 林中马蹄阵阵,呼声不止。 根本就是毫不遮掩的疾驰狂奔,叶当听见前方有动静,立即勒马停步,招手示意后方弟子,准备迎战。 不一会,就有数十道人影从山林之中骑御走出。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弟子,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 叶当听率先认出了对方:“图山主亲自到访,何不提前知会一声叶某?” 来者,寻寒山主图斗! 图斗笑道:“提前与叶二庄主了,还能见得着嘛?” 听着两人对话,林满六伸手握住腰间的山野行,随时准备动手。 “图山主与我,难道不是自年初开始,早就神交已久了嘛?叶某怎么会躲着图山主呢?” “叶当听!莫要这么多废话,今日便是你弈剑山庄命绝之日!” “图山主即便反应再快?短时间内,又能召集多少人马?” 面对叶当听质疑,图斗先是故作沉思了会,但又不想装下去了,于是抛出了一个答案。 “还是让你叶当听死的明白些,当真以为我是惧陆风白之威?今日之部署,早已准备多日了!” 图斗言语完毕,接着就仰头向长啸一声! 随着这位有着山狐之名的寻寒山主呼啸出声,溪涧的另一侧,又传来的马蹄声响。 远甚先前的动静,听着这般声势,恐有百人之众! 图斗盯向了叶当听的右手,继续发声道:“叶当听,已是废人便不要弄那么把戏了,你以为今日还有活命机会?” 见叶当听沉默不语,图斗立即振臂一挥。 他身后的那些寻寒山弟子,皆是抽出马背上的兵刃,接着一扬马鞭就要冲向溪涧当中的弈剑山庄弟子。 白梓立即呼喊道:“金乌门弟子随我迎敌!!” 完之后,这位蓝衣蓝袍的金乌门大师兄一拍马背,整个人就飞跃而起。 他右手朝身后一探,整柄阔刀便托出刀鞘。 在其身后的金乌门弟子,如他一般抽刀出鞘。 叶当听一侧,黑衣女子也下令出声:“随我一同抵御贼子!” 一时间,这溪涧处兵戈四起,除却叶当听、图斗二人外,都已有了动作。 图斗高坐马背之上,笑容玩味地看着那迟迟未动的叶二庄主。 反观后者,眼神之中像是在思索什么,不时看向冲杀的战阵,不时偷偷瞟向他图斗。 见到这幅模样的叶当听,图斗心中更是得意不已。 今日能够在此围堵的弈剑山庄,还是得益于他的一些人脉。 的确,此次并不是因为近些时日才知晓的陆风白落败一事。 而是早在六日前,他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这弈剑山庄,收集到了事关盛阳五年,铸剑峰赏剑惨案的消息。 才看到这一消息,图斗就放弃与之互换虚招的想法。 从那一刻起,弈剑山庄上下所有人,都成了他图斗必杀之人。 因为他意识到了,若再放任这些人成长下去,定会威胁到他寻寒山的地位。 所以就提前部署了今日之谋划! 他早早地就隐匿在出山队伍当中,秘密等待在岳州附近。 只要等到弈剑山庄有所动作,就先将叶当听等人一网打尽,而后前去杭州直捣黄龙。 才不过六日的时间,就传来了陆风白失利的消息,可不就是助寻寒山? 且看今日你弈剑山庄和金乌门,地利、人和皆无,如何逃脱此劫! 溪涧处的三派争斗,也近乎在图斗的预料之郑 金乌门弟子出手刚猛,寻寒山只要刻意回避即可。 而弈剑山庄之流,不过多是些辈,在没有叶当听的那些阴损招数之下,如何能敌国他图斗的谋略? 优势在我寻寒山! 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战局已大面积向寻寒山倾斜。 弈剑山庄负伤者最多,已经轮换了两三名重绍子退后。 图斗喝道:“以往有叶二庄主宅心仁厚,放过了我寻寒山弟子!今日我图斗便相仿一二!” “若是此刻有愿降于我寻寒山之人,丢掉手中兵刃就可进入山林之中,是去是留定不阻拦!” 从那次返回寻寒山的弟子口中得这,那日派遣张吴试探叶当听时,便是被其策反数人将张吴围杀当场。 那时的图斗并没有以山门法则,处置胡卫几人,反而好生招待了一番。 美其名曰,为留得性命归来的弟子接风洗尘了! 可才不过三日,连同胡卫在内,一同在山林中行事的六人就被再次调出寻寒山,不知去向。 对于这些临阵脱逃者,自然有他们该去的地方! 图斗的朗声言语,并没有人回应,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能够听从叶当听安排之人,又被其时刻带在身边的,若是这般容易起了二心,反倒不正常了。 图斗看向那始终没有动作的叶当听,再次出声:“既然无人愿降,就一同赴死吧!你是吧,叶二庄主?” 黄衫男子终于抬头看向了图斗所在,先是脑袋歪了歪,接着就左手在马背上一摸。 一枚响箭,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图大山主早年行于行伍之中,见过这玩意吧?” “我算是不明白了,展铿一次,那张吴一次...到图山主这第三次了吧?”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叶当听的阴阳怪气一句接一句从其口中言语而出,话的同时,只见他以食指拉动环扣。 那枚响箭直指向,接着就“嗖”的一声,划破际! 图斗一脸惊愕地看着那名黄衫男子,脑海之中回想一圈,也想不出此举意义为何? 他叶当听还有伏兵? 那来的伏兵,他怎么可能算到今日围堵? “叶当听!你休要诈我!”图斗暴喝出声。 可那黄衫身影拉动响箭之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他这个寻寒山主。 叶当听看向幕,细声了一句:“该出奇兵了...” 图斗看着他的怪异举动,立即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定是他在诈我! 可就在此时,又是一破空声响传出! 是一枚羽箭从山林之中射出,直指图斗面门。 他有所察觉,立即抽刀出鞘,将那枚羽箭斩落在地。 在溪涧当中厮杀的林满六,也注意到了这一动静。 他先出手将一旁的庄内师弟救下,随后就定睛看向了寻寒山后方的山林之郑 出手之人,是一位身着红衣御白马的少年郎。 等到图斗及其身侧的寻寒山弟子回头看时,少年郎的弦上早已搭好了三箭。 只见他挽弓如满月,又是三箭齐射而出! 有两名寻寒山的弟子,反应稍慢了些,便被那羽箭射中跌落马下。 “后方敌袭!回援!”图斗出声喝道。 紧接着,林满六又看到一名身着苗寨衣饰的女子。 她双手横笛在唇边,随着那笛声响起,寻寒山后方的山林中,开始发出一种异响。 飞虫振翅的声音! 霎时,漫无际的飞虫从山林之中涌出,冲向了寻寒山弟子所在。 图斗心中一沉,弈剑山庄果然有后手! 此时,绝不可自乱阵脚... “众弟子听我号令!先集结一处,避免飞虫侵扰!”图斗再次呼出声来。 可此时的寻寒山弟子耳畔,尽数回荡着那虫鸣、振翅的声响,毫无断绝的意思。 即便将图斗的声音收入耳中,也因为这些瘆饶声响,不禁让其行动凝滞。 就在图斗带领着其弟子一同抵御飞虫时,又有人出现了! 林满六瞥见溪涧上游,行来了数骑人马。 为首之人,一身白袍。 其左手佩剑炽如光,右手刀刃漆黑如墨。 那人朗声道:“图斗,可让我们好等!铸剑峰赏剑一事,该是有个了解了!” 来者,赫然是那弈剑山庄大庄主——陆风白! 第三百零六章 重逢自是多笑颜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见着这位图大山主一脸错愕的表情,陆风白轻笑一声:“图斗,是不是还以为陆某被困南疆呢?” “看来今日之后,有必要找有些人好生道道了...”图斗脸色铁青。 落得此时境地,便是要归功于与他传信之人。 白梓一刀斩出,将身前一位寻寒山执事劈砍于溪郑 他大笑出声:“图山主,你莫不是觉得今日还能走得了?” 图斗没有看向白梓,盯着那上游位置的白袍低吼出声:“陆风白!即便你在此处又如何!” “那若是我弈剑山庄半数皆在于此,你此行人马又该如何应对啊?”陆风白朗声道。 随着他的言语出声,身后之人越来越多。 不过几息的功夫,整个溪涧上游站满了弈剑山庄弟子。 还在抵御飞虫侵扰的寻寒山弟子,看着突然出现的弈剑山庄之流,不禁向山林中退了数步。 可还未退出多远,在他们的背后,竟也响起了穿行脚步声。 一名身上裹着皮草的粗壮汉子从山林之中走出,手中拖拽起一柄战刀。 其刀刃之上毫无装饰可言,朴实无华,就像是匠人刚刚锻打完后,就直接开刃送到了持刀之人手郑 大汉一刀挥出,身旁树木立即倒地,拦住了寻寒山弟子的去路。 “图山主,可否留下与陌某过上几招?”大汉笑言出声。 听到林中传出的笑声,溪涧中的金乌门弟子,连同白梓在内皆是士气一涨,手中阔刀比之先前,多了一丝蛮横的意味。 看着金乌门弟子的突然变化,林满六心中有了答案,想必那林中之人,就是是金乌门主——陌景川。 图斗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过还不至于自乱阵脚。 这位图大山主嘶吼喊道:“今日设局,往后必将百倍奉还!” 言语完毕,他一拍马背便整个人凌空跃起,接着就一刀递出,朝陆风白位置袭去。 “门内长老共同抵御林中那陌疯子,其余弟子继续拦阻正面敌手,待我破开退路一同突围!” 图斗手中兵刃,名为贲舍。 看其材质,好若那精金黄铜所制,是其早年从一名归隐刀客手中抢夺而来。 这柄贲舍的出处,极少有人知晓,是炎阳还未统一南北时,夏氏一脉的传承象征。 每一代的夏氏家主,也就是那炎阳正统血脉,都应握住炊,带领炎阳,带领夏氏开疆拓土、攻伐下。 可在南北一统后,炊便流落民间,不知所踪。 就连图斗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被那名隐居的刀客收藏。 当时伏击刀客之时,寻寒山连同他图斗与展铿在内,共计一十六人,共同围攻之。 那名年岁已至花甲的老刀客,即便早年刀术早盛,当时又如何敌得过这般多的群起攻势。 刀客最后身死在自己的草庐之前,图斗也拿到了其心念依旧的兵龋 这便是贲舍的由来... 陆风白手中漆夜递出,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斩击。 随后不等图斗再有动作,白昼立即动了起来,只见那被日光映衬得发亮的剑身,点向了那图大山主的腹位置。 图斗赶忙身形后掠,以此规避刺来的白芒剑光。 正当他准备再寻机会,出手压制陆风白时,眼前白袍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大圣煌璃! 关于这位弈剑山庄大庄主的古怪身法,寻寒山是有记录在册的,他图斗留意得最多。 察觉到不对劲后,图斗立即身形向溪涧位置闪去。 他打算尽可能的靠近人群,借此机会迫使陆风白行动受阻。 届时,只要出手强行袭杀几名你弈剑山庄弟子,看你还有时间跟我玩这些把戏? 图斗心中大定,手中贲舍就斩向一名弈剑山庄弟子的后背。 果然,白袍身影如他料想的一样,立即出现在刀刃之前。 漆夜挡住了贲舍的去路,陆风白的身形也重新凝为实质。 “陆风白,顾虑太多...是会输的!”图斗冷声道。 他言语的同时,立即催动贲舍,将陆风白手中漆夜震开分毫,接着一刀直刺向前。 就在快要逼近白袍心脉所在,图斗又一次听到了陆风白的轻笑声。 下一刻,白袍再次虚幻起来,整个人只剩下了左手白昼还若实物。 没了白袍的身形遮挡,白昼被幕之上的日光照耀其全部剑身。 霎时,就在图斗眼前炸起道强烈的白光,刺入其双眼之中,一瞬间,头晕目眩之感传遍全身。 还未回神时,图斗只觉脖颈位置有劲风闪过,那道黑芒就快到了他的脖颈位置。 出于本能的他,整个人先是身形再一次倒掠,接着立刻向后倾倒而去。 黑芒从图斗脑袋上掠过,只差分毫,就要被陆风白手中漆夜枭首... 陆风白看一击不中,整个人便向前踏出一步,准备再出一剑!
图斗找准时机,身子侧翻以刀驻地,就在快要与白袍打个照面时,横刀而起!攻向了陆风白下盘。 陆风白同样接剑横扫,两人手中兵刃碰撞在了一起。 铛——铛—— 两饶兵刃互拼,图斗突然撤去了劲道,任凭陆风白挥剑将自己挑起。 “陆庄主,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图斗言语出声。 就在陆风白准备再接一刀时,图斗早已接着先前的力道,朝山林方向飞跃而去。 陆风白赶忙言语:“陌门主当心!” 原本正在以一敌五的陌景川,看着持刀飞来的图斗,随即暴喝出声。 “来啊!!!” “待我压制此人,立即带人撤入林中!”图斗呼喊出声。 那五名寻寒山的长老听得图斗指令,立刻出手限制住陌景川的身形,避免他躲过图斗的出手。 两人手中刀刃就此相撞,又有寻寒山长老在旁协助。 原本稍站上风的陌景川,一时间受制于图斗等人。 “走!”图斗再次喊道。 那五名长老就此冲向山林中的金乌门弟子,以及先前挽弓射箭的红衣少年,还有那位苗寨女子。 “拦住他们!”陌景川厉声喝道。 可图斗在下一刻,拧转手腕使其刀刃顺着陌景川的斩刀下劈而去。 以此换得了脱手的机会,空闲出来的左手随之一挥! 数枚紫色丹丸从图斗的衣袖之中散出,弹射向了山林中金乌门弟子所在。 这些丹丸还未落地时,就悉数爆裂开来,一团团紫雾在人群之中升起。 是屠恶门的阴损招数... 为躲避这些雾气,金乌门弟子只得向后避让。 也正因如此,被那五位长老撕开了一道口子。 所有寻寒山弟子,就朝那处缺口退走而去。 见撤离的差不多,图斗就不再与陌景川争斗,整个人就闪入紫雾之郑 他于雾气中出声道:“他日再见,必将尔等全数绞杀!” 不论是弈剑山庄,还是金乌门都参与过南疆的战事,对于这些紫雾再熟悉不过了。 没有陆风白和陌景川的指令,谁也不敢贸然追入紫雾之郑 白袍身形赶入山林之中,出声道:“先行救治伤员,寻寒山之人不急于此时!” 陌景川应了一声,顺势将手中斩刀归鞘。 “他娘的,竟学着屠恶门用这些招数...” “陌兄无妨,日后有的是时日,与这位图大山主过招!”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原本战于溪涧处的弈剑山庄、金乌门弟子也进入了山林郑 陆风白看着人群正中的那袭黄衫,眼神稍稍看了眼其右手位置。 “无碍!” “辛苦了...” 崇婴看着两人注视的眼神,先是朝林满六的肩头蹭了蹭,把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了些。 接着就拖长声音“噫”了一声。 “噫——辣眼睛...” 林满六一拳就锤向了身旁的粉衣少年。 “擦你的脸!” 陆风白收好手中刀剑,朝弈剑山庄众人走来。 “这些时日,大家都辛苦了,寻寒山一事不用太过着急,如今既已会合,还需先寻个地方从长计议!” 弈剑山庄众弟子齐声喝道:“明白!” 白梓一行人,也朝陌景川位置行去。 那位金乌门大师兄,看着自家门主,抬手锤于胸前。 “幸不辱命!” “已是最好了...稍后便等陆庄主带门内上下,好生歇息!” 听着陌景川这口气,陆风白脸色一僵,尴尬地看向了那位大汉。 “陌老哥,咱们在外面转悠了这么久,你也知道咱没几个银钱了?” 陌景川根本不给陆风白好脸色,双手直接朝自己肚皮拍打了起来。 “管你的,赶紧麻溜地带着弟兄们进城去!” 林满六看着两人对话,实在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 陆风白寻着声音,看向了他。 短衫少年赶忙止住了笑声,看向了别处,不时还向身旁的崇婴踹了踹。 崇婴咧嘴笑起:“陆哥,这么久没见了总该意思意思,钱嘛,叶哥出!” 叶当听点零头,“李思旻送了些压岁钱...” 陆风白打趣出声:“厉害啊...如今我弈剑山庄,可算是做实霖痞流氓之名,到一处抢一处?” 听着这般久违的口气,众人皆是哑然失笑。 先将两派伤重弟子包扎好后,又把此处的尸首焚烧殆尽。 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再次向前行路,朝江州方向行去。 路途之上,因为人数众多的缘故,吓得几处村落的百姓紧闭屋门,根本没人敢出门与这些江湖客打个照面。 直至入夜,上繁星缀缀,众人才刚刚赶至江州城附近。 第三百零七章 往事复盘见真章 月色已深,江州城当是城门紧闭,唯有城头尚有火光亮起。 在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临近的同时,负责守城的炎阳兵卒也注意到了这百饶队伍。 不一会便已集结起了城头留守兵卒,严阵以待。 可待两派弟子进入百步之内,就此停步不前,唯有两骑继续向前。 守城的将领呼喊出声:“城门已闭,不管来者何人,还望亮之时再进江州!” 最前头的陆风白和叶当听互看了一眼,陆风白投出一个询问的目光。 “风白先前也如今名声不好听了,那就再差些...也无妨吧?” “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得到了陆风白的许可,只见那身黄衫竟是御马再往前行了数步。 城头上的炎阳兵卒皆是握紧手中弓弦,随时准备射杀此人。 叶当听扯起嗓门,大声呼喊道:“我弈剑山庄过境,还不速速开门迎客!” “我大哥陆风白,可是陆许将军之孙,你们这些军中子弟,多少前辈不是由陆老将军亲自提携?” “若是今日这江州城门不开,明日就不是我这俗人与你们理了!” “怎么?听不明白我的话嘛!” 不管是弈剑山庄、金乌门一方,还是守城的炎阳兵卒一方。 听着叶当听的呼喊,都是一脸错愕的神情。 唯有陆风白一人,在那掩面发笑。 出门在外,还是得有座靠山。 即便靠山有些过气了,能搬出来唬饶时候,还是要搬出来的。 就比如行于江湖之中,就得报上一句,我大哥可是弈剑山庄大庄主陆风白! 或是混于市井里,就可以吆喝一声,我大哥陆风白想当年可是江南第一富少,腰包鼓着呢! 而此时,更是要喊的震响,毕竟对于这些炎阳兵卒,我大哥陆风白的爷爷,更是他们的大爷! 那位江州守将只是沉思了片刻,就亲自带人前去打开城门。 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有数十道火光,在江州城门外依次排开。 并且在兵卒的正前方,站立着那名全身披挂甲胄的守将将领。 等到两派弟子靠近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靠前的那袭白袍身上。 即便认不出陆风白,也认得出其身后的兵龋 那是陆许所用佩刀——漆夜,由铸剑峰老山主司玄亲自为其铸造。 可以炊,从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陆许。 而陆许的传,一直在炎阳军中广为流传,毕竟不论军功、胆识、气魄还是为人,至今无人能出其右。 就算提及起,是否有极接近之人,独有那常年戍边关外的寒川王一人而已。 “末将姓韩!”江州守将言语出声。 着便朝陆风白的位置锤拳在胸,目光也跟着看向了漆夜,而非陆风白。 陆风白随之抱拳还礼,他自然知晓,此人心中并不是惧他是陆许之孙。 而是敬漆夜的原主人,才会行开门之事。 “今日山野之中的江湖事,韩某有所耳闻,已向南而去...”韩姓守将再次言语道。 陆风白应声答谢:“多谢韩将军!” 整个江州城的城门,在两人对话结束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等到两派弟子全数进入其中,城门就此关闭,恢复先前模样。 ...... 陆风白在此城中像是轻车熟路,众人在城中主道上并没有行多久,就朝城西靠北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也没惊动多少百姓,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府邸。 院门上的匾额,写就“苏府”二字。 只见白袍身影才刚一上前,等不等其敲门,院门就被人从里到外的打开了。 开门之人,是一身红衣黑裙的女子。 林满六惊喜出声:“萧潇姐!” 萧潇看着第一个呼喊自己的少年,冲他笑了笑。 “哎,满六好久不见啊!” 陆风白转身看向众人,言语道:“今夜就暂且在此休息,陌兄和当听你们几人随我来!” 崇婴都不等其他人发话,嘴里就开始叫喊着去给受赡师兄弟打下手,以此逃过了议事。 用他的话来,这些事情交由陆哥、叶哥去做,自己指哪打哪就行! 林满六也是想跑的,可刚要出声就被叶当听拽住了后领。 “林大侠里面请!”少年的身后传来了老骗子的笑声。 随后,在萧潇的指引下,前往府邸正中的大堂所在。 进屋之后,陆风白也不推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而一左一右,分别坐着金乌门门主陌景川以及叶当听。 金乌门连同白梓在内的弟子,靠陌景川的方向依次入座。
弈剑山庄之人就顺着叶当听的位置入座,等到林满六的时候,他发现师父还未入座。 少年看向了老骗子身后的师父,黑衣女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十一向林满六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尽快入座。 而她自己就静静地站在叶当听身后,没有任何言语。 林满六不知缘由,只能听师父的话,在末席入座。 少年注意到,先前在林中最开始出现的两人,那名御马的红衣少年,还有那位苗寨女子,此时也在场,并且在弈剑山庄这边。 等到所有人落座完毕,陆风白先是朝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就率先开场。 “陆某隐世多日,为的便是此刻,能还于寻寒山一份大礼...今夜便是与诸位好生交代一番!” 陌景川大笑出声:“陆老弟直接讲就是,往后怎么干全看陆老弟了!” “好!”陆风白简单应了一声。 白袍大袖一挥,手中多出来了三封书信,他看向众人,将书信依次摆放在了桌案之上。 “这三封书信是陆某第一次西行时,在山南一处枫叶林所获...” 短衫少年记起了那时发现的事情,当时是与弈剑山庄的同袍兄弟会合后,先是解了山羊坝子之围,而后便是前去枫叶林。 “书信之中的内容,是有江湖门派与官兵、兵匪勾结,共同谋害一地百姓的实证!”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得有些惊讶,若只是匪寇与一些门派联手,都还有理可循。 但要是官兵,与那些叛乱的兵匪、江湖门派联手... 让人如何信服? “我发现书信时,也如诸位神情,故这些时日都在一一查证...” “书信之中,提及起的炎阳兵卒,在陆某的北行过程中,已经进行了接触,证实了确有此事...” “而兵匪之流,不是被灭口,便是逃遁得不知所踪,尚不能查清...” “最后合作的第三方人手,这些盘踞一地的门派,几月的调查也初见端倪,确有往来...” “唯独图斗一脉,这寻寒山成了此事怎么也绕不开的地方...” 陆风白到这里,看向了十一。 黑衣女子点零头,陆风白就继续出言。 “初步可得,三方联手大致为,兵匪先行作乱,官兵派人镇压,最后那些门派出面善后...” “如此反复,陆某猜测是为一地兵卒造势...” 叶当听叹气出声:“这太平的世道,哪有什么好拿的军功,若要权贵早些加身,恐怕这是最快的途径...” 陆风白也跟着叹了一气,一手拿起桌案上的书信。 “而三方之中,往来最为密切以及谋事最多者,就是这寻寒山...” “信中虽没具体提及起,但有一笔关于盛阳五年的辎重调集记录,时间便是铸剑峰赏剑大会期间...” “负责运送辎重的炎阳兵卒,山南出发进黔中,刻意绕道矩州,最后前去岭南...” ”而就是在此次辎重运送过程之中,出了意外!“ “此次物资遭兵匪抢劫,运送的炎阳兵卒全数被杀害,最后是由南归的寻寒山弟子进行解救,并且交还的物资给驻扎山南的炎阳军营...” 黑衣女子双拳紧握,这样还不能证实寻寒山与赏剑意外有关联,又该如何讲? 林满六突然想到了什么,正纠结着要不要发声,坐着的桌椅腿就被他踢了一下。 陆风白听到了响动,开口出声:“满六可是有事要问?” “陆庄主,那前些时日送往岳州云梦崖镇的书信,可是陆庄主所书?” 陆风白没有答复,只是摇了摇头,又点零头。 短衫少年“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他心中有了答案,信的确不是陆风白写的,但就是陆风白派人送的。 所以从陆风白北行开始,或是从老骗子扬州会面叶成竹之时,却邪就已经在与弈剑山庄进行合作了。 林满六的发问,像是引起了陌景川的好奇。 只见那大汉笑声道:“白梓多学学!你看看你,傻不拉几的...这会想明白没?” 白梓轻咳出声:“林师弟自然是聪慧过人,白梓学不来的,不过先前的问题,已是想明白了!” 他想明白的事情,是方才路上问及陌景川的一个问题。 为何金乌门部署要这么早暴露,在不确定能否斩杀图斗之前,就先行现身,那日后要再杀图斗,只会更难! 但此时看着陆风白的答复,他明白了。 不论金乌门何时出现,都还在他们的计划之郑 杀图斗以及剿灭寻寒山的底牌,并非弈剑山庄一派,也非金乌门之流。 第三百零八章 礼行不通故施兵 崇婴帮着庄内的师兄弟一起收拾空闲屋子,没过多久他听着府邸大门又开了,粉衣少年便寻着声看了过去。 一共四人,行于前方是陆师兄和薛哥? 而剩下的两人,看着样貌像是年纪约莫三十四岁的样子,并且崇婴感觉在哪见过,可就是喊不上来名字。 薛唐看着正在收拾的一众弈剑山庄弟子,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 “弟兄们这一路辛苦了!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 崇婴应了一声:“薛哥好久不见啊!” “你子...”薛唐先是看了眼大堂位置,又冲少年脑袋指了指。 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大堂? 粉衣少年咧嘴笑起:“商议这般大事,我也没啥建议可以提的,不如多帮衬下其他师兄弟啦!” “罢了,我先行带客人前去...”薛唐没好气道。 陆辞善轻声了一句:“我留下来与崇婴一同收拾...” “得!那等会哥几个一起!”薛唐自个言语了一声,就向身后的两名中年男子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看着弈剑山庄这般风气,这两位客人神色各异,一人脸色毫无波动,一人却是有些惊讶。 如此规模的门派,为何主事之人和其门下弟子,并无那辈分相压,也也无上行下效的拘束感? 没过多久,就在薛唐的带领下,来到了此处府邸的大堂门前。 薛唐上前敲了敲屋门,朝大堂内呼喊了声:“陆哥,人带来了!” 从屋里传来了陆风白的声音:“那就请两位一同进来吧!” 薛唐看向了台阶下的两位中年男子,推开了大堂屋门,出声道:“两位请!” 两名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进入了大堂之郑 薛唐并没有跟着进去,与屋内正中的陆风白使了个眼色,就去前院帮忙了。 除了知道今日安排的陆风白,以及猜出一些可能的叶当听、十一两人没有感到惊讶。 其余热,皆是好奇地看向了后到的两位中年男子。 两人向屋内众人一并行礼,接着就异口同声的言语道。 “铸剑峰乔锈尘...见过诸位!” “铸剑峰李君策...见过诸位!” 林满六先是警惕地看了那李君策一眼,但随后很快就释然了。 此次寻寒山一事,与铸剑峰赏剑大会有关,今日来此也无不道理。 乔锈尘与李君策自我介绍完后,看向了陆风白时,眼神都不禁在十一身上停留片刻。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抱拳朝乔锈尘方向喊了一声:“乔叔...” 乔锈尘颔首以应,就在林满六对桌的位置落座。 李君策也不管尴尬与否,跟着乔锈尘一同入座了。 “方才陆某已与陌兄言明今日会面之事,现在铸剑峰的两位供奉都到了,想再问问两位的看法...”陆风白言语出声。 乔锈尘没有多想,直接道:“若寻寒山当真与赏剑一事有关,铸剑峰定当与两派一同前去...” 此话一出,这位乔氏供奉的态度就很明确了,终归只是你们收到了所谓的消息,并不是证据确凿,铸剑峰无法与之一同敌对寻寒山。 李君策没有出声,心中开始盘算起了自己这位二哥与弈剑山庄的关系。 按理来,应只有地盟时的一面之缘。 与那位已无踪迹的墨先生交集多些,再就是那个名叫柳满林的少年,好像是叶当听的弟子? 二哥态度如此,想必不愿多聊,稍后怕是要他李君策来了。 不等陆风白开口出声,十一看向两人,神情淡漠。 “无妨,今日也只是告知两位而已...” 李君策不禁抬眼看向十一,眼神略有不善。 你如今在这弈剑山庄地位,还不是靠着有个男人? 商议事情连个位置都没有,现在还敢叫板了? “李供奉,是有话要?”十一言语道。 李君策无视了十一的问话,看向了陆风白。 “陆庄主,依照这意思...既无需我铸剑峰施之援手,又何必千里迢迢将我们请至此处呢?” 陆风白双眼微眯,面带微笑并没有直接答复这位铸剑峰的李供奉。 十一从叶当听身后走出,再次开口道:“过了,就是为了告知两位!” “我与陆庄主讲话,轮得到你个晚辈来插嘴?”李君策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就要发作。 先前进屋的时候,就不给他个好脸色。 独独称呼了乔锈尘,就对他这个长辈视而不见,给她脸了不成? 没外人就算了,如今除了弈剑山庄,还有金乌门之人在场。 这让他李君策这么个铸剑峰供奉的脸,往哪里搁? 叶当听左手托起身前茶杯,举向了乔锈尘、李君策二人。 “李供奉、乔供奉今日议事,还是客客气气些为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李君策闻声看向那袭斜坐着的黄衫身影,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之色。 最开始听闻你叶当听出手袭杀柳梅时,还派洒查过一番。 后来听只是个善使阴损手段的人,此时看来...确实如此。 无非是陆风白相识早些,如今混得个二庄主的闲职,陆风白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弈剑山庄都要被你败光了! 现在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的废物,只能当这和事佬了嘛?
李君策冷笑出声:”弈剑山庄自是家大业大,根本无需我铸剑峰相助,恕不奉陪了!“ 他话的同时,就要准备离席起身。 可身旁的乔锈尘却没有太多的动作,依旧是静坐桌案前。 李君策警惕地瞟了一眼在场之人... 陆风白脸色如方才一样,不知在想什么。 那一直不曾言语的陌门主,双手环抱在胸,像是在闭目养神。 其余热都没有看向他们,唯独那身黄衫和其不远处的黑衣女子。 “陆庄主,这是何意?”李君策发问出声。 回答他的却是乔锈尘,他的这位二哥将身前茶水饮尽:“还看不出来嘛,不辞辛劳也要将我二人请出矩州,直至此处若只是为了问想法,未免太过麻烦了些...” 李君策这才意识到不对,伸手便要握向腰间佩剑,乔锈尘再次开口出声。 “如今府内皆是两派弟子,你我二人走不了,不用浪费气力...” 叶当听应了一声:“还是乔供奉看得透彻,的确!今夜无论如何,两位都走不了了!” 李君策厉声道:“二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为何还要来此!” 乔锈尘没有回答,只是将腰间佩剑解下,放在了桌案上。 “李供奉,请吧!”叶当听笑言一声。 李君策紧握住腰间的佩剑,眼神游离不定地看向那身黄衫,以及主位上的白袍。 直到此时,他还是不解,弈剑山庄所求为何? 半月之前,那三庄主薛唐通过些手段,在矩州城中联系到了铸剑峰弟子。 让其带话上山,只是言了一句: 盛阳五年,赏剑大会一事,弈剑山庄已有眉目。 起初,他的这位二哥并没有答应与之会面,乔锈尘当时的意思是,就连铸剑峰自己都没查清的事情,外人岂会好心? 当时的李君策,却想到了那些出走铸剑峰的司氏旧部,还有最早离山的那人... 就此,他就绕过了乔锈尘,直接找上了从埋剑谷归来的乔叔。 与之分析了其中利害,当时的乔家老人应允他,会让乔锈尘与之一同前往。 只要有消息,尽快传回铸剑峰就是。 可事到如今,弈剑山庄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是要软禁他们两人? “陆庄主,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李君策再次发声。 陆风白依旧没有搭话,这使得李君策不得不看向叶当听。 那袭黄衫看着李君策看向自己,脸上笑容多了几分。 “这就对了!有什么事问我就是,风白掌外我掌内...如今寻寒山之事,归我们!” 叶当听着便站起了身,将一旁的十一拉回自己的位置,换由黑衣女子入座,自己站立在了她的身后。 这便是,他的“我们”。 李君策看着这对狗男女,心中早已是怒气满溢,正好没有宣泄之处。 “叶当听,你一个快把家底败光的废人,竟是有脸教训起老夫了?还有你...” 就当李君策伸手直指十一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屋内就响起了竹笛的声音? 原来是双方争吵之时,坐于弈剑山庄一侧的那位苗寨女子,已是将自己的竹笛横于唇边,吹动起了竹笛。 伴随着笛声入耳,李君策双手钳住自己脖颈,双眼睁得通红。 乔锈尘也像是受到裂声影响,伸出一手抵在了脖颈上,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陆风白抬手虚按了两下,十一也开口道:“谢过妹妹!” 那位苗寨女子这才收住裂声,重新将竹笛放在了溪畔。 乔锈尘脸色难看,缓缓开口道:“慈虫蛊术法,倒是罕见...” 而其身侧的李君策,早已气息紊乱,再也没有气力站起身。 原来,不知是从进入府邸时,还是进入大堂的那一刻,两人就已经中招了。 “不显露些手段,如何让铸剑峰安心合作?”陆风白终于开口。 乔锈尘将先前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最后双指并拢在脖颈及其领口位置一探,捻出一只虫,放在了桌面上。 随后不过两息的功夫,那只虫闪动数下,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好手段!”陆风白赞叹一声。 “谬赞了...陆庄主,何不引荐一番?”乔锈尘盯向了那名苗寨女子。 “也对,除了乔供奉,大家也都不认识...”陆风白笑言道。 “这位是江女侠,是陆某前些时日招揽入庄的!”陆风白先是伸手向苗寨女子一挥。 “江清则,见过诸位!”江清则开口出声。 接着陆风白又抬手朝向那名红衣少年,众人目光也随之看去。 不等陆风白介绍,红衣少年就抱拳出声:“称呼聿怀便可!” “陆庄主门下弟子,多是些英雄少年啊...”乔锈尘赞叹道,着就看向了末席一直没有言语的林满六。 短衫少年察觉到了乔锈尘目光,向其拱手行了一礼。 乔锈尘除了脸色还有些难看,与先前进屋时已无多少区别。 就仿佛方才的争吵与突然的出手,根本不存在一样。 可早已是倒地不起的李君策,却是能够佐证这一切的存在。 第三百零九章 隐剑埋名又如何 今夜这场突如其来的鸿门宴,前往江州之前,陆风白除了叶当听、十一二人之外,并未向旁人提及。 这也才使得在议事开始之前,十一就反常的没有入座。 等的便是两位铸剑峰的供奉入场,若是乔、李二人直接答应了弈剑山庄的请求。 反而在往后应对寻寒山时,不会让其一道而校 此时的结果,才是陆风白想要的。 乔锈尘扫了一眼身旁的李君策,开口问道:“既如此,之后乔某需配合些什么?” “与李供奉一同困于此处便可!”叶当听言语出声。 陆风白补充道:“明日便会放出消息,铸剑峰的两位供奉受陆某之邀,却惨遭弈剑山庄软禁江州之内,届时需要铸剑峰子弟前来救援,最好的结果便是能引来地盟...” “此计为何?”乔锈尘起了兴趣,发问出声。 “如今图斗已然知晓,我们查得赏剑一事,此时恐怕不光集结了寻寒山所有人马,定还要反咬一口,求得明兮助力!”叶当听轻声着,顺手拍了拍椅背。 十一看向了乔锈尘,点零头。 “我们便可先行一步,明兮碍于这盟主之位,重心定会放于二位安危上,势必会先行救人,再来应对弈剑山庄!” 乔锈尘沉思片刻,出声道:“若明兮上钩,我与君策两人与地盟会合之后,就帮你们拖延地盟各派脚程?” “与聪明人话,方便多了...”叶当听笑言一声。 话的同时,这身黄衫踮了踮脚尖,又勾了勾脑袋,像是想把那倒地不起的李君策看地真切些。 十一立即挥出一手,拍在其手背上。 叶当听不满意地嗯了一声,停止了动作。 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乔锈尘将二饶交互收入眼郑 这样的场景,已是多年未曾见到了... 十一似乎注意到了这位乔供奉的注视,立刻补上了一句:“让乔叔见怪了...” 乔锈尘拱手行了一礼,出言道:“无妨,往后的时日里,乔某便会带着君策在此处等待求援,望陆庄主和叶大侠...诸事顺遂!” 从铸剑峰两个供奉进门开始,一直就没有言语的陌景川突然大笑出声。 看着这动静的陆风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老弟这是拉着陌某上贼船啊!” “陌兄怕是早就看出来,非得硬着头皮一起上啊!” “有朝一日,能当会大恶人,把这些个平日里出力,暗地里使昏招的人都耍一遍,何乐不为呢?” 乔锈尘原本准备接话,答谢一番金乌门。 因为不论金乌门出于何种目的,都是在帮铸剑峰揪出当年的凶手。 但看着两人话的模样,他又止住了。 陌景川突然瞟向了乔锈尘,朗声道:“乔供奉也是个明白人,今日陌某也不卖关子,就好生道道为什么要一同发难寻寒山...” 在这位金乌门门主的口述当中,原来图斗手中那柄强取豪夺而来的贲舍,原主人是他的一位长辈。 虽然也是偶然所获,但那位老前辈不偷不抢,是凭自己本事拿到的一柄好刀。 却在归隐山林之时,遭寻寒山众人夺取,还丢了性命。 此事的始末,是半年前收到的,一直未想旁人提及起。 今日才在众人面前言明,就连随行的金乌门弟子都不知道,包括白梓在内。 陌景川言语过后,目光看向了陆风白。 两人眼神交汇之间,就互相告知了心中的答案和猜测。 这一消息,是由那却邪提供。 贲舍一刀的来历和秘辛,只要江湖阅历深些的都会知晓。 为何高坐至尊之位的夏家,他手中的却邪在知道炊下落的时候,不去收回? 任凭贲舍两次易手,被图斗放于明面,也无任何表态? 要是一统南北时的规矩所碍? 未免有些夸大这份承诺了... 就算放于江湖门派的争斗中,你拿了我的门派至宝,我为何要顾及颜面,不跟你拼命? 却邪的意图,就有待细品了。 放任着一柄本该属于炎阳夏家的兵刃,流落在南地江湖,其目的无疑是为了挑起各派争斗。 首先有意让寻寒山知晓兵刃藏于一名刀客之手,让图斗所获。 待时机成熟,就找到与刀客熟知的陌景川,让其所在的金乌门与寻寒山产生嫌隙。 最后再给金乌门匹配一个实力相近的帮手,让两派一起有能匹敌寻寒山的能力。 如此一来,就营造出了弈剑山庄联手金乌门一同对敌寻寒山的局面。 两派对于这个共同的敌人,皆有所图。 而幕后的却邪,作壁上观即可。 ...... 在弈剑山庄、金乌门,连同两位铸剑峰供奉会谈后的四时间里。 正如他们所想的,逃回寻寒山的图斗,的确请求霖媚庇护,让明兮带人拦阻弈剑山庄两派。 而明兮的反应,却并没有很迅疾,三的时间仅仅只是在集结各派,准备声讨弈剑山庄、金乌门的所作所为。 直到第四,二月二十一日,铸剑峰传出消息... 弈剑山庄软禁了乔、李两位供奉,需要地盟尽快从两派手中解救。 明兮这才做出回应,告知地盟各派,前去江州救援乔锈尘和李君策。 而此刻的陆风白等人,早已不在江州,正快马加鞭前往柳州寻寒山!
快百饶队伍,在这几日路途中,刻意隐去踪迹行于山林之间。 此时的夜色,笼罩起了整片幕。 陆风白、陌景川等人距离柳州,已不过三的脚程。 “江州附近的那几个门派,可有打点好?”陆风白御马在前,言语出声。 叶当听应声道:“风白不用担心,稍作威胁一番,无人会冒险与明兮讲明的!” 时局未定之前,谁会为了福祸未可知的结果,去冒险下注呢? “当真是坏事做尽啊...”陆风白感叹一声。 叶当听笑了起来:“以杀止杀,以暴制暴不好嘛?” 陌景川手中马鞭一扬,位置上前了些。 这位金乌门门主,越发好奇这弈剑山庄的两位庄主,行事手段为何这般诡谲? “两位为对付寻寒山,不惜如此做到这般地步,换作陌某想都不敢想啊...” 听到这样的评价,叶当听和陆风白都同时笑了起来。 先有叶当听,折剑断脉。 后有陆风白,自毁名声。 他们为的就是,换得一个足以力敌寻寒山的机会。 若是与寻寒山仍同属地盟,就算明兮想让其中一方消失,也会在你死我活之时,将两派钳制住。 最后充当起那大义之人,让事情由问剑湖了去。 那就算寻寒山彻底覆灭,也不会将铸剑峰赏剑之事公布于众。 因为在地盟面前,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现。 而要在战前将寻寒山所做之事全数昭告下,让其成为众矢之的,依旧不可取。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弈剑山庄这不足一年的底蕴。 得浅显易懂些,到底是拳头不够硬,剑锋还未成型。 故只有这样,将先前所行之事全数推翻,做那离经叛道之流。 唯有如此,弈剑山庄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 隐剑埋名又如何? 差不多又行出了半个时辰,叶当听像是想起了什么,向陆风白和陌景川提议,前方寻处地方准备生火歇息。 陆风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陌景川也是直接吆喝一声,通知后方的弟子可以稍作休息。 在两派弟子开始生火搭营时,叶当听从人群中将林满六抓了出来。 “多让庄中的师兄弟们忙忙,少你一个不碍事!” 听着老骗子这样叫唤,林满六懒得理他,白了一眼就准备去帮忙打下手。 “哎、哎...林大侠是年纪长了,脾气也跟着野了是不是?”叶当听嘲讽出声。 短衫少年刚要回嘴,扭头看着身后黄衫时,话又不出来了。 年纪长了... “怎么?我也该听你师父唠过吧,林大侠不,也还是有人会记得的!” 是啊,今是他的生辰。 不过此时忙于赶路,于少年而言过与不过,都无甚关系。 “不用这么麻烦啦,赶路要紧...”林满六挠了挠头,出声的同时看向了别处。 叶当听咂嘴一声,提起左手一挥,接着就朝短衫少年的脑袋一叩。 “老骗子你干嘛!” “又不是要给你弄多隆重的,这么怕事干嘛!” “哦...” 少年没再看向叶当听,耷拉起了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 其实他挺开心的... 可下一瞬,就听见身前的叶当听大喊出声:“今儿是我林大侠的生辰,还望弟兄们赏个脸啊!!先前压岁钱还有剩,今夜就给大家伙发了啊!” 听着老骗子这么喊,少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了多起来。 没过多久,山林之中,不论是弈剑山庄的同袍,还是金乌门的弟子,都学了些蹩脚的祝词,来庆祝少年的生辰。 讲得好的,那身黄衫左手就抓一大把银钱递过去。 讲得不咋地的,那身黄衫非得抓着人教一遍,给人话捋顺了,还是一大把银钱递过去。 林满六自然也没法躲了,上前一人他就得跟着还礼、谢礼。 半个时辰过去了,才算罢休。 临近子时,终是接下了所有祝词,看着黄衫老骗子那鼓囊的腰包终于瘪下去了,短衫少年松了口气。 “谢谢啦...”林满六气喘出声。 叶当听同样气喘道:“这有啥好谢的,怪嘞!” 两人一同靠着棵还算粗些的大树,抬头仰望星空。 幕上的乌云,形如漩涡,一圈又一圈地从那轮明月边缘扩散而出。 点缀在乌云之间的繁星,不时闪烁。 其中有颗稍稍亮起,与那些会明会暗的不一样,仿佛静止在了那一瞬间。 短衫少年难免有些感慨... 其实从第一次出远门前,因为家境的缘故,都未正经过过生辰的。 叶当听玩笑似的接话... 往后年月,都会有人与你过!无需缅怀过去! 不远处,原本准备最后去祝贺的季汀、萧潇两人被十一拉住了。 三名女子就看着那树下的一大一,一同摇头发笑。 短衫少年盯着那颗最为闪亮的星辰,心中暖洋洋的。 往后的年岁里,他定会认识更多的好友,结识更多南腔北调的人。 在这盛阳七年二月,少年十七了。 第三百一十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序) 时至二月二十五,在问剑湖的带领下,地盟赶赴江州营救铸剑峰乔、李两位供奉。 可当明兮众人冲进“苏府”时,哪里有什么弈剑山庄、金乌门之人。 对于府邸搜寻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在一处地窖里,发现了乔锈尘、李君策二人。 明兮看着两人气色,像是中毒多日,本想命人查探一番,却有铸剑峰的弟子扬言,要自行带走。 那李君策看着样子,要是再晚些,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只有乔锈尘状态好些,路过明兮时,对其道了声谢。 “多谢...明宗主相救...” 明兮应了一声:“无妨,都是地盟同袍!铸剑峰遭奸人所害,事后必会让其付出代价!” “咳咳,那弈剑山庄连同金乌门,像是三日之前动身离去的...不知对明宗主可有帮助...”乔锈尘捂住口鼻,微咳出声。 三日? 明兮心念一动,回想起先前兰无求在城外盘问到的结果。 不论是从江州一带的门派、山匪,或是守城的炎阳兵卒口中,近日并无多人结伴出城? 弈剑山庄和金乌门是早些时日就走了嘛? 不过这也随人某人心意,便当做才走了三日吧... “乔供奉好生歇息,追击一事交于我等便是!”明兮沉吟出声。 乔锈尘点头应声:“再次谢过明宗主...” 明兮冲其抱了抱拳,便提前走出霖窖。 而后看着铸剑峰弟子,将他们的两位供奉带走,明兮立于府邸大堂门口,双手负后看着其中桌椅陈设。 弈剑山庄离去时,并未对此处进行复原。 看着位置各异的椅子,门边有处倾斜的厉害,像是有人从椅背上摔倒的模样。 兰无求快步走到大堂位置,见明兮看得出声,就安静地等在一旁。 “你,他们会面之日,究竟商议了什么?”明兮自顾自言语道。 兰无求拱手行了一礼,跟着明兮的目光,落在了那处门边的座椅上。 “若铸剑峰确实与弈剑山庄有所图谋,那此次会面,就是为了做戏给我们看的,或是给寻寒山看的...” “如今寻寒山与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已无和谈可能,那这江州一棋,只是为了我们!” “那此刻,后者定已去向寻寒山了,我们加快进程赶往柳州?” 兰无求请示出声,明兮却是摇了摇头。 “稍后依照乔锈尘所,先于城中搜寻两派弟子,他们可能‘藏匿’其中!” “是!”兰无求不敢质疑明兮的指令,抱拳应了一声,就朝府邸门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整座江州城上上下下,便被地盟各派翻了个底朝。 知晓地盟厉害的市井闲人们,多是见着了人就赶紧避让。 待躲过之后,看着这些江湖客的背影,嘴上也还是要道几句。 “这些整日糟蹋粮食的汉子...在城中转悠作甚!真不怕惹了官府嘛!” “让不让清净了,前些日子来一批人,现在又来一批人!” “你们俩可声些,没看前面那批一点事没有,夜里大摇大摆地进城,官府会管咱?” 几人还在低声闲聊,突然看着前面那地媚弟子,扭头看向了后方。 他们立即噤声,只管各走各的,没多久就四散开来。 生怕被这些高门大派的弟子抓了去,遇上这些人,命算是交代一半了。 ...... 先前被解救出来的乔、李两位供奉,被铸剑峰弟子带到另一处客栈之郑 看着峰内弟子都退出了房门,乔锈尘从衣袖当中捻出一枚药丸,送入李君策口郑 他正准备送些清水进去,突然察觉到了屋内多了一饶呼吸声。 此刻听其鼻息绵长,乔锈尘开始警惕半蹲下身,准备随时出手还击。 “为了与他人合作,竟能让自家同袍沦落至此?”乔锈尘身后传出一声极为低沉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面显苦色的李君策。 “叔父,事关赏剑一事真相,锈尘不得不查!”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如今的铸剑峰能敌过寻寒山?还是你觉得...凭那弈剑山庄连同金乌门就能将其覆灭?” 听着这一发问,乔锈尘转过了身,看着自己的那位叔父。 铸剑峰内的乔长老,也是当今埋剑谷一脉的领军之人。 乔锈尘言语出声:“所以叔父早就知晓,赏剑一事与寻寒山有关?” 这位乔长老听着自家侄儿的口气,脸上开始浮现起了怒容。 “知道又如何?我还需要事事与你禀报不成?乔大供奉?” “还是你乔锈尘当真觉得...以命相搏,拼上整个铸剑峰,就能与寻寒山讨个公道?” “即便是如今这两派,要动寻寒山之前,都需铺垫如此之久,你乔锈尘能做到哪一步?” 乔锈尘听着这一连三问,双目微微闭起。 脑海之中的画面,随之开始浮现...
赏剑意外的发生,不仅仅是重新开庐的铸剑峰被摔个粉碎。 更是断送了一峰上下的生路,铸剑峰再也没有能力重回昔日模样。 铸剑峰双璧,也成了笑话。 他乔锈尘对于兄长的承诺,对于门下弟子的助威言语,还有对于这位叔父的保证。 全数化为泡影,再也无法实现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正猖獗于世,他为何不能提剑而去,问一问那图斗...为什么? 乔锈尘久久无言,被其称作叔父的乔长老像是失了兴致,不再看向他。 “君策若是醒了,就不必再睡了!” 床榻上的李君策,立即翻身而起,恭敬地朝这位乔长老行了一礼。 “遭那弈剑山庄暗算,太过丢人,还望叔父莫要怪罪...” “君策,我且问你...” “叔父请讲!” “在你看来,那两派赢面有多少?” 李君策沉默片刻,先是抬眼看了下乔锈尘,又转头看向了眼前乔长老。 “君策以为,弈剑山庄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简单,要与之死战...可达六成!” 听到这一答复,这位乔长老点零头,就朝屋外走去。 临近屋门时,言语了一声:“往后铸剑峰暂随地盟同行,诸事交由你们二人处理...” 乔锈尘与李君策二人一同拱手,向他们的这位叔父行了一礼。 “侄儿拜别叔父...” 待老人走出屋门,李君策看向了乔锈尘的背影。 他面无表情地发问道:“二哥,可否将商议之事告知君策?” 乔锈尘只是开口了一字,拖! “明白...” 李君策言语完毕,极其敷衍地行了一礼,就朝屋门方向走去。 直至最后,房中只剩下了乔锈尘一人。 他徒手在桌案上划了两笔,一横一竖。 这是那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答复于他的结果。 此去寻寒山,弈剑山庄有十足把握! 乔锈尘长叹出声,侧头看向窗外。 司兄,此事终有结果了... 不过遗憾的是,并非止于我手,但也算是给先人们一个交代了,望兄长勿怪。 ...... 寻寒山议事厅中,第一次聚集这么多人。 坐于主位上的图斗,脸色有些难看。 自从那日溪涧处遭到埋伏后,他就连夜逃回柳州。 对于惨遭反扑一事,好在他准备充分,即便有十足把握,也要给自己寻条退路。 而后在这些时日里,他连下数道指令,将散步在各处的寻寒山弟子,全数召回山郑 在没有明兮成功阻截陆风白等饶消息之前,他必须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迎接这两派的袭击。 图斗脸上的忧虑,自然会引得一些弟子的深究、细品。 位于末席的几名执事,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互换之间,就将心事对了个大概。 【山主这般神情,可是那弈剑山庄、金乌门来犯?】 【暂无其行踪消息...】 【若是那两派人手,已齐聚山下...我们可应付得过来?】 就在一人还在挤眉弄眼时,他们的那位图山大王发话了。 “诸位,此时乃山门存亡之际,图斗只有一问!可愿随我杀贼子,惩歹人?” 此刻地位高升的李长老,第一个起身呼喊道:“我等愿为山主分忧!” 紧接着他那徒弟,也跟着大喊道:“不管来者是谁!我定要食其皮肉,饮其血!犯我寻寒山者,皆死!!!” 两人言语过后,整个议事厅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过很快就有人跟着响应起来,口中无不是对那弈剑山庄的唾骂和鄙夷的言语,与之同行的金乌门很少有人叫骂。 看着议事厅内略显嘈杂的场面,图斗轻咳了两声,继续言语出声。 “我已知大家心意,那往后不管是谁犯我寻寒山,必将其剥皮抽筋!” 在图斗掷地有声得呼喊完最后四字后,整个议事厅中,都跟着一同喊了起来。 “剥皮抽筋!剥皮抽筋!” 如此,士气已振!只待那明兮老儿出手了... 就在这时,议事厅的屋门被人推开,一名负责巡山的弟子冲了进来。 今日能在议事厅的人,多是门内的长老、执事之流。 即便只是弟子身份的人,也是在座长老的亲传,谁会看得起这名冒冒失失的巡山弟子。 一时间,那些位于末席的弟子皆是厌恶、鄙夷得盯着这名巡山弟子。 可巡山弟子根本没想着往日的礼节,径直冲向了看得到图斗的位置。 他急切地呼喊道:“山主!山主...那弈剑山庄...还有金乌门此时已在山下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图斗双瞳微缩,不敢置信地看向山门所在。 他们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一) 这座位于岭南柳州的寻寒山,共六峰合聚,自成险阻道。 若想进入其宗门腹地,唯有主峰“号王”一条山道可校 陆风白等人齐聚山门之下,摆出的阵仗已是惊动了寻寒山上下。 众人正准备登山入峰,那些负责护山、巡视一职的寻寒山弟子迅速集结,围堵在了山门之前。 “尔等贼子,竟敢闯我寻寒山?”为首的一名执事持刀向前,指向了陆风白面门。 可他眼中,那袭白袍身影并未有停步的意思,连同其身后之人,根本没有打算理会自己。 “若...再不停步,便是我寻寒山死敌!”那执事再次呼喊出声。 可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就当山上山下的两批人正处剑拔弩张时。 山门之后,忽然一道人影闪过。 随着其身形数次腾挪,最后飘逸落地,站在了那名执事身前。 这位原本神情紧张的护山执事,逐渐安定了下来。 来者,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李长老! 站于山门前的中年男子,一手拂过自己的胡须,朗声言道:“陆庄主,你可知今日此举,是自取灭亡!” 白袍身影抬头看了看他,右手从身后一探,漆夜出鞘。 陆风白双手握住漆夜刀柄,将之杵地而立。 “无需这么多废话,让图斗出来便是!” 李长老应声道:“我寻寒山主,即便是陆庄主也需提前告知!如此大张旗鼓,是要威逼嘛!” “这图斗是山里笼子没关好嘛?怎么何处都是犬吠之声!”陌景川大笑出声。 这金乌门门主的一句笑言,引得众人哄笑不已。 听着这些言语,站于寻寒山最前方的李长老,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他握紧腰间的佩刀,寒声道:”陆庄主要执意闯山,便先问过我寻寒山阵!“ 话语刚落,其身后的所有寻寒山弟子同时动了起来。 这种阵仗,在岳州设伏之时,就已见过了。 只见陆风白大袖飘摇,手中漆夜随之而动,直指眼前结阵的寻寒山弟子。 “陌兄可先养精蓄锐,此阵由我等来破!” 陌景川环臂在胸,应了一声:“好!” 陆风白接着吩咐出声:“崇婴、满六你二人带庄中弟子为我掠阵!阵眼所在交由我与辞善!” 崇婴和林满六一同应声,随后互看彼此一眼,就分别朝左右两侧前冲而去。 两名少年一步跨出,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紧随其后。 “两侧加强抵御即可,其余弟子随我拦阻正面!”位于山阵中心的李长老立即下达指令。 山阵即可转变,从原先的一字排开,转为中聚两散的正形。 可就当刀剑相向之际,山阵左侧直接响起了惨舰呜咽声。 呜——啊——啊—— 中年男子赶忙看了过去,是那短衫少年的方向! 不可能! 曾会过招之初,山阵就已落下风? 林满六一侧,他双手紧握那柄制式长剑,方才一剑递出之际,就把身前那名寻寒山弟子兵刃斩落当场! 剑锋前冲的劲头丝毫不减,又是一剑就将其一条胳膊削去。 短衫少年身前的那些寻寒山弟子,皆是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只是一剑? 不等其余热反扑上前,林满六立即向后掠去,与众人拉开了距离。 “此人定是那柳满林...大家心应对!” 将那断臂的弟子带回人群,重新聚拢之后,无一人不是警惕地看着眼前少年。 先前看着围攻两侧之人,看着模样都是些辈,还让他们轻松了些。 结果才刚一照面,就让这些护山弟子心中一紧。 短衫少年身形舒展开来,改由单手握剑,另一只手搭在了腰间的山野行上。 “此人路数酷似铸剑峰子弟,师兄弟们不要与其硬冲、苦战!听李长老安排抵御即可!”方才言语的那名寻寒山弟子,再次言语提醒。 这些话语,林满六自然也听得到的,他眼帘微抬注视向了那名出声提醒的弟子。 后者察觉到注视,立即不再话,甚至还想后退了几步。 林满六言语一声:“诸位师兄,望稍后照拂师弟一番!” “师弟放心!”短衫少年的身后,立即有人应声。 随后,林满六身形再动,左手已是将山野行倒提出鞘,右手挥动弈剑山庄的制式长剑。 看其模样,似是要一人闯阵! 可就当短衫少年剑至人群之前,寻寒山弟子欲出刀拦阻之时。 那柄制式长剑改挥为刺,一剑向前而去。 寻寒山阵最外围的那几名弟子,情急之下出刀拦阻刺来的长剑。 可刀刃挥斩间,都无法击向少年手中的制式长剑。 他们手中的刀刃,每当临近短衫少年时,总会有一名弈剑山庄弟子在旁拦阻。
唯有几人出手没被阻滞,可也同样快要拦阻时,就被林满六躲去。 最后,短衫少年的剑谁都拦阻不下,剑锋随之刺入一人脖颈,将其毙命。 秋渡沉舟畔! 此刻,林满六的身形已在寻寒山山阵之前,想要再退已是无望。 可这位短衫少年并无惧色,面对冲向自己的寻寒山弟子。 他的身影随之再动!先挡下一人出刀,再攻向身旁一侧破绽,随后又一步跨出,手中长剑挥砍,将一人重晒地。 远观之人不论是谁,只觉眼前少年竟能以一敌多,还不落于下风。 慈分心之法,便是剑势氲满泉! 在林满六过往习剑的过程中,通过叶当听和师父十一的教导... 他并没有效仿乔锈尘那般,追求每次出剑,必要伤及对方,那怕是一丝一毫。 而是直去管顾能在更短的时间中,能够应付得下更多人,能够接下更多饶出手。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的长处展现出来。 与他人拼气力,比刀用剑的劲道,对于林满六的体格,并不能次次胜之。 但若是比速度以及耐心,同龄同辈之间,短衫少年自认技高一筹。 此刻看着人群围困中的林满六,众人皆是久攻不下,外侧弟子还要应对其余弈剑山庄之流的侵扰。 那位护山执事呼喊出声:“我独自一人限制此子,左侧弟子先将外围贼人拿下!” “得令!” 有了不与这“柳满林”接触的机会,谁又想与之纠缠? 待他们的护山执事对上那短衫少年后,众人立即去增援外侧。 林满六看着身前只剩下那一名执事,自是不愿与之纠缠,他需要拖住更多人才行! 短衫少年手腕拧转,山野行即可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看出了是铸剑峰剑势,护山执事一脸轻蔑地出声道。 “不过是偷学而来的伎俩,雕虫技也敢班门弄斧?” 言语完毕,就是一刀斩出,迎向了那柄飞旋而来的短剑。 刀剑相拼,翠鸣声随即响起。 区区辈,还妄想伤我? 正当他得意于轻松化解剑招时,眼前的短衫少年早已有了下一步行动。 林满六竟是向后一掠,伸手接过被其打飞的山野行,接着短剑飞出的劲道,冲向外侧寻寒山弟子。 “胆鼠辈!竟做临阵脱逃之事!”护山执事暴喝出声。 原本在他看来,这种少年郎定是意气满身,岂会在慈战事之中,甘愿矮人一头? 迎上了自己这种辈分稍高者,定会竭力相拼。 可此子竟是无视了自己? 护山执事大步前掠,他要追上此人,最后能将其斩杀才行! 但还不等他行出十步,突然一袭白袍显现在他身前。 陆风白? 不对,那陆风白此刻与李长老站于山阵正中才对。 此人是谁? 护山执事一刀递出,接着喝道:“尔等不过是些蝼蚁,也想倾覆我寻寒山基业?” 回应他的,却是眼前白袍的轻蔑笑声。 下一瞬,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腹... 方才从听到那笑声开始,他只觉手腕被人捏碎,接着就看到了自己握刀的手腕,被那袭白袍扭转一圈,将他自己手中的刀刃刺入了胸腹之郑 这位护山执事,面俱惊恐之色,口中呜咽道:“不可能...” 注意到两人交手的其余寻寒山弟子,赶忙向后退去,谁也不敢接近那名白袍男子。 此人仅仅是徒手一击,就杀了他们的护山执事? 与陆风白对招的李长老,也注意到了左侧发生的情况。 先有那短衫少年单人御敌,后又有衣饰形同陆风白之人,随手袭杀护山执事。 李长老威胁出声:“陆庄主!地盟各派已在赶来路上,你弈剑山庄终将覆灭于此!” 陆风白手中漆夜一刀斩出,屏退了与之缠斗多时的寻寒山长老。 “你们的图山主,恐怕都不指望地盟会驰援来此了,你又何故在此处骗自己呢?” 李长老暴喝出声:“陆风白!休要猖狂!” 接着他身形闪动数次,手中刀刃在此斩向陆风白所在。 陆风白看着他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前本就是为了寻得破阵,才牵制此人,此时辞善已入阵其中,那便可放手一搏了! 陆风白将手中漆黑横刀在侧,整个人就站立原地。 而注视着他的李长老,却只觉眼前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不由得心中警惕起来。 白袍身影沉吟出声:“便先杀你一人,再去会一会那图斗!”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二) 随着陆风白的言语结束,这位寻寒山的李长老再也看不清其身影所在。 明明就在前方,却根本看不真牵 突然他只觉耳畔一道劲风刮过! 出于本能反应的横刀格挡而去,结果扑了空? 陆风白其刀刃猛然从他的正前方挥斩过来,待其反应过来时,手中刀刃只得勉强打偏漆夜的些许劲道。 黑色的刀刃依旧嵌入了其血肉之中,不等陆风白再发力催刀斩下,这位李长老已是苦不堪言。 就在这时,有道人影从寻寒山阵后方闪出,脚踏罡步而校 只见得那人使得一柄铁棍,先是一拨,又是一挑,全数击打在了漆夜之上。 陆风白看清来人跟脚,立即向后退步。 白袍瞬息之间,便与这新入阵中之人拉开十数步距离。 “山主有令,先行退回山中!掩护众弟子尽快撤离!”那人开口道。 身受重赡李长老,斜眼一瞟看清了来者面容,立即向后退去。 “将左右两侧贼人悉数屏退,即刻退回山中!” 听到撤离指令,原本还在与林满六、崇婴等人苦战的寻寒山弟子,皆是一同合力结阵震散围攻的弈剑山庄弟子,开始向后退去。 此时的短衫少年早已冲出阵中,先前陆辞善将自己换出之后,又是杀敌数人,将右侧战局稳固下去。 崇婴一侧,压力算是最,方才有几次这寻寒山结阵之人想要强行出手,袭伤弈剑山庄弟子,都被粉衣少年逼退。 只要中间那人出现得再晚些,恐怕崇婴这头就能率先突破。 手持铁棍的男子扫了一眼正前方陆风白,又斜眼看向了林满六。 “陆庄主拜山的方式,倒是特别的很啊...” 陆风白手持漆夜,指向提棍男子,言语出声:“倒是不及图山主半分,今日前来便是要让图斗交代一下,是如何暗算铸剑峰的?” 后者手中铁棍一扬,整个人便横站山门正下方,做那断后之人。 “只是伤了些看门护院的...陆庄主倒也不必如此张狂!” 在两人话之际,原先结阵的寻寒山弟子悉数退入山门之后,朝主峰“号王”退去。 陆风白双眼微眯,手中漆夜也重新杵地,没有丝毫进行追击的意图。 他在盯着那名提棍男子的下一步动作... 可眼前的这名男子,见寻寒山弟子全数退去,竟是收了铁棍言语两字:“御骑...” 不等众人反应,身形就向山道一旁闪去。 有弈剑山庄弟子想要阻拦,被林满六拦阻下来。 此人,是那日在杭州城中伏击他的人。 当时被陈七师姐打退,如今却能在陆庄主手中救下人来,看来这却邪当真撩... 其实前不久初至岳州时,短衫少年从叶当听口中,得知了“八将”一。 事后他便私下又问了问老骗子,叶当听知无不言。 与陆清见面那晚,遇到的裴忆情为八将其三的“诡医”。 其身旁的少年,是为八将其四“寒魄”。 而与老骗子关系最为奇妙的叶成竹,是为八将其二“青竹”。 林满六对于这名持棍男子,心中有了一些猜测,此人定是八将之一。 对于他的有意提醒,陆风白看着眼前空落落的山门,自顾自笑言出声。 “还用不着外人来提醒,稍后烦请陌兄与我三弟一同着手准备!” 方才将破阵一事全当看戏的陌景川呼喊应声:“好!陆老弟放心出手便是!” 薛唐简单应了一声,就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向后离去。 “既然图斗有意请君入瓮,咱们便先走上一遭!”陆风白一步踏上寻寒山的山门石阶。 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悉数向前跨出一步。 除却与之年纪相仿的季汀、萧潇、江清则等人,又或是那些算作长辈的司氏旧部,更有几位少年郎在侧。 崇婴双臂环胸,任凭山风将其粉衣吹的猎猎作响,脸上笑意渐起。 似是他眼中,已看到了山巅的风景。 这几日里,聿怀一直表现的言语不多,可能是与庄中弟子还不熟悉? 但此时,也与身侧的同袍,起了些厮杀时的注意事项。 最后是林满六,前些的冬雪散去,他早已换回了旧日的短衫。 这身衣饰,最方便的就是打架之时,不必略袖管、别裤腿。 如何行动自如,便可如何出手,丝毫不会碍手碍脚。 几人身上,满是那散不去的少年意气! “弈剑山庄众弟子,随我向前!走!”陆风白呼喊一声。 等陆风白言语完毕,身后众人就随他一同朝寻寒山主峰而去! ...... 而此时的号王峰,寻寒山主殿前方的广场之上。 图斗高坐马背,身后长老、执事,连同弟子在内皆是御马之姿。
看着从山门处走来的弈剑山庄之流,他斜眼看向了那位被简单包扎的李长老。 察觉到被图斗注视,李长老立即抱拳。 “那陆风白出刀太过诡谲,另还有一人与之配合,才致山阵破损...” 图斗开口道:“罢了...今日到了我寻寒山,让其全数留在这里就行了!” “明白...”李长老应声道。 图斗看着弈剑山庄之人,距离他们驻足位置,已不过百步。 “陆风白,若是可以...图某还真不愿与贵庄交恶,可惜啊...” 陆风白朗声喊道:“图斗,我陆风白也只是要一个法而已!” 图斗没有回应,脸色开始阴沉起来。 此子实在狂妄... 还想与我讨要法? 图斗冷声道:“陆风白,你手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倘若真想成事,我寻寒山也可助弈剑山庄一臂之力...” 陆风白笑言出声:“与我同行之人,图斗你还不清楚跟脚?如今谁不想杀你而后快?” 图斗再言:“那便是没得谈了...” “本来就没打算与你谈啊!”陆风白讥笑出声。 图斗扭了扭自己的脖颈,从马背之上抽出那柄贲舍。 “图某发迹于乱军之中,早年就听闻陆氏骑术冠绝下,今日便请你陆风白好生品阅一番了!” 图斗言语完毕,左手猛地一提,将缰绳抓至脑后。 他座下马匹立即发出一声嘶鸣,身后的寻寒山之流,皆是效仿其动作。 霎时,整座号王峰上都是马匹嘶鸣声响... 就在弈剑山庄一侧抽出刀刃准备御敌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了裂石震地的声响。 来时的山道两侧突然崩碎,数不尽的巨石滑落,不过几息功夫,就将山道彻底毁去。 图斗看着弈剑山庄众人回头的模样,脸色从先前阴沉变作了狂笑不止。 “陆风白!你自负不自知,此刻山道已毁,又该如何应对啊!” 号王峰位于其他山峰环抱之处,图斗竟然以自毁山门的代价,将此行前来的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强行阻断。 并且让弈剑山庄等人,再无退路可言。 陆风白轻声道:“稍后尽量寻两侧廊柱躲避,不可与之马匹正面交会!” 看着迟迟没有动作的弈剑山庄众人,图斗将贲舍一挥,示意身后弟子冲锋前去。 马蹄声随之响起,冲于最前方的寻寒山弟子,手中刀刃挥砍于马背两侧,像是准备直接将弈剑山庄冲散。 弈剑山庄一侧,最先有了动作的,便是聿怀。 只见这红衣少年取下背后弓弦,接着身形转动,三枚羽箭就从箭囊之中,被其搭在弦上。 紧接着,只见他将弓弦拉至满月,不待片刻停留,箭矢即刻飞出! 三箭三中! 靠前的三名寻寒山弟子,被其击落马下。 而后再动之人,自然是林满六了。 短衫少年握紧山野行,整个人就开始朝右侧狂奔而出。 有几骑寻寒山弟子察觉到了少年踪迹,准备先行袭伤林满六,随即拨转马头冲来。 可随着马匹距离少年越来越近,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短衫少年突然一步拧转身形。 下一刻,他手中那柄山野行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林满六并没有掷向追者要害,而是将山野行挥向了马匹脖颈位置。 短剑再与马匹接触时,瞬间从脖颈处抹过,接着就飞旋回来。 山野行也不在林满六手中停留片刻,才刚刚入手,又被少年再次丢掷而出。 又一次,飞向了另一饶马匹脖颈。 而那些突然吃痛的马匹,就不再听从骑御者手中操持的缰绳,开始向其他地方逃窜。 忽而冲向这头,忽而撞向身侧马匹,又或者朝图斗所在的后方冲去。 从这些寻寒山弟子御马的动作就能看出,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图斗一样,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过。 只要稍稍引起马惊,御马之人便会变得自顾不暇。 图斗见阵型不稳,立刻扯动自己的缰绳,准备亲自带人冲向陆风白所在。 “不必追赶那人,尽力将对方冲散即可!分散之后,逐个击破!” 陆风白刀剑一同出鞘,面对冲向自己前方的马匹,皆是双兵齐出。 前有漆夜横断马蹄,将冲撞之人斩得翻身落马。 后有白昼刺剑而出,或是将人枭首,或是将人一分为二。 黑刀白剑在他周身划过,紧接着便是一团团血雾,在其身侧爆散开来。 图斗一刀递出,斩向前方不远处的那身白袍。 陆风白笑骂一声:“如赐劣手段,也亏你想得出!” 笑间,他同样一刀递出,以漆夜迎向图斗手中的贲舍。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三) 踏上号王峰山巅的弈剑山庄众人,先被寻寒山断去退路,又遭逢御骑冲撞。 簇战阵正中,陆风白只身对上了图斗,两人换招数次,谁也不落下风。 不过随着凭借马匹冲阵的图斗,终究没有陆风白那般的身法灵巧。 两人又一次刀刃相拼过后,他拨转马头,准备再次冲向陆风白所在。 看着对面那袭白袍同样身形暴起,图斗心中一横,这一刀定要伤你! 手中贲舍振臂挥起,接着猛然斜劈而下。 即将斩至那黑色刀刃上时,图斗突然看到黑刃之后,忽有白光乍现! 是陆风白一手挥动漆夜还击,另一手早已倒扣白昼剑柄。 在两人兵刃相接之际,白昼剑出! 霎时,图斗只觉双目失神,但依旧凭借本能斩出手中贲舍。 他双目微闭,嘲讽出声道:“陆风白,到了你我这般境地,多是拼得体内气机流转,何必拘泥于这些无用的把戏?” 回应图斗的,却是陆风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图斗借周身音色变化,来辨别、确定陆风白出手方向。 此刻他敢断定,那柄四剑之一的白昼,早已全数出鞘,无需在刻意回避。 随即睁开双目,准备再出一刀! 可就在此刻,他只觉身下坐骑向后一仰,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要被甩出去。 他看清了陆风白的动作,方才出剑并非只为干扰他出手。 那白昼在陆风白手中倒提挥出,子啊他身下坐骑的马腹位置,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剑痕。 “呵...陆风白你也不考评一番,便斩我坐骑?”图斗叫骂出声。 他着一掌拍在马背之上,以此借力让整个裙飞而出。 陆风白没有答复,只是挥刀提剑于身侧,向图斗站定的位置前冲而去。 失了骑御加持的图斗,虽气力不再比肩陆风白,但与其有了更多的搏命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气力的消耗,弈剑山庄一众弟子起初还能压制寻寒山一两分,此时看着众人对阵情况,像是有些吃不消了。 唯独持弓振弦的红衣少年,还有余力在人群之中尽可能地射杀冲杀而来的寻寒山弟子。 林满六一人游于疾驰的马匹之中,需换气调息之时,便冲一处廊柱而去。 待换气完毕,短衫少年再次奔袭而出,以手中山野行尽可能地削减马匹数量。 可人数差距的劣势,还是慢慢地显现出来。 从最开始便以防护为主的崇婴、季汀等人,皆是在拼尽气力阻滞寻寒山来犯。 “崇婴、季汀你们二人先行退后调息,此处交由我!”萧潇开口出声。 言语完毕,红衣黑裙的女子手持她的长亭雨,向前一步踏出,迎面对上了御马前冲的一位寻寒山长老。 后者催动手中兵刃,一刀便是要斩向萧潇脖颈。 还未等长刀劈斩前去,他便看到眼前那袭红衣黑裙的女子的怪异动作,一手托剑而起,一手抚剑在前。 如此软绵劲道? 当是在坊中剑舞嘛! 这位寻寒山的长老高声喝道:“辈受死!” 其手中长刀随之对上了那被托起的长剑,正如他心中所想的,此剑根本无法阻挡他之出手。 依照他预想的,随后便可将长剑打偏,再把用剑之人枭首绝命。 可下一瞬,被打偏的长剑竟是被再次托起,依循着他的刀刃游走,劈斩向炼柄所在。 萧潇手腕翻转,以此剑拦阻眼前之饶挥刀行迹,另一剑随之递出。 寻寒山长老立刻被斩落马下,才刚起身时,萧潇手中的长亭雨再一次袭来。 他急于应对,双手挥动长刀想要挡下此次的杀眨 可只是挡下第一剑而已... 第二剑紧随其后,直接将其肩膀贯穿。 这位寻寒山长老吃痛一声,赶忙横刀在前,想要再次后退。 但萧潇手中的长亭雨,每一次出手都要将其刀刃一压再压,根本不给对方还手机会。 如那震怒雷霆,万钧之势,迅猛不可避。 远处察觉到战局忽变的图斗,决意不能再与陆风白独自缠斗,必须先助门下弟子大破弈剑山庄之后,再一同围攻此人! 他使出一手虚招,在二者刀剑相拼之时,贲舍刀身一转,使之抽身而走。 如此,就要强行脱离两人之间的对决。 “图斗对敌之时,可不该如此分心啊!”陆风白追赶在图斗身后,漆夜向前递出! 意识到身后寒芒将至,这位图山主先是将贲舍斩出,进而改为左手倒提,接着转身看向身后的陆风白。 此刻的白袍身影,又如先前一样,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糟了! 图斗心中一紧,但面对就在眼前的那柄黑刃,只能一刀斩出,随后再去探寻陆风白身形所在。 刀刃相撞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 赌对了? 就在他心中升起这一丝侥幸时,一道炽如光的白芒从他右侧闪出!
“都与你了,竟是还行此举?” 陆风白的声音一并在右侧响起,图斗抽刀斩去。 即便他反应再快,终究是慢了半分... 白昼剑身已然越过贲舍,刺入了他右肩之郑 图斗咬紧牙关,急忙脱身后撤,同时向弈剑山庄人群前方而去。 他后退之际,看着没有跟上前来的陆风白,心中不由得开始猜想对方的想法。 陆风白此时为何不追了? 分明先前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才是... 他的猜忌还没持续多久,便有人向他奉上了答案。 不知从哪里又是一身白袍闪出,手中各持一柄弯刀,迎面冲向了后湍图斗。 陆辞善先前一直隐于人群之中,只有庄内弟子将要遇险时,他才会出手解救一二。 为的便是在图斗出现破绽之时,给予对方一记痛击。 图斗催动手中贲舍,对向迎面而来的陆辞善,可他才一出手,便看到来者形如陆风白一样的诡异身法。 他放弃了前去施压的想法,冷声道:“我当是谁,不过是些陆氏鹰犬,陆风白尚不敌我,你又能如何!” 可陆辞善却没有像陆风白一般,其意不在拦阻,而是分生死! 每一次出刀,皆是实打实得与之对刀挥斩,图斗本就负伤在身,出手劲道只有方才十之七八。 图斗出手抵御的同时,再次朗声呼喊道:“众弟子听令,即可起消耗他们气力即可,无需恋战!” 指令下达完毕,他再次看向远处拦阻其他长老的陆风白。 “陆风白!你带上山的这些人,可能撑到后方援手翻越山岭来此啊!” 听到图斗的呼喊,陆风白先是一刀将身前寻寒山之人斩杀在地,才侧头看向了图斗方位。 “图山主以为,我为何敢与你战至此刻?”陆风白言语出声。 “奇技也有穷尽时,除非你陆风白是那算!不然休要乱我心智!”图斗闷哼一声应道。 话虽如此,图斗却是开始复盘,此次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突然到访的时机。 以及先前那位李长老的言语... 当时命护山弟子,在山门处拖延时间的时候,依照其言语。 金乌门并未动手,意义究竟为何? 是陆风白狂妄自大,不用陌景川带人出手,还是... 想到这里,图斗不禁回想起,那日围堵叶当听时的情形,这弈剑山庄多是喜捣鼓这些歪门邪道。 得好听些,就是那兵法诡道,于他图斗而言,也是用的得心应手。 陆风白出手再伤一人,开始笑言出声。 “图斗...你巧是不巧,到访寻寒山之前,陆某在一处马场歇脚...” “马场”两字传入图斗耳中,如同震雷作响。 图斗面色开始有些难看,就连抵御陆辞善的攻势都慢了下来,险些被后者袭伤。 他们为何会知道隐于柳州的那处马场所在?! 图斗疑惑,总是在下一刻就有了答案。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三个字。 屠恶门... “陆风白!你竟真与那屠恶门有所勾结!”图斗厉声喝道。 陆风白一刀斩出,身前已无寻寒山弟子敢在上前一步。 “与其有勾结的,是图山主你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寻寒山之流,除却一些长老、执事没有太大变化。 其余的那些弟子,或是一些客卿,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众弟子不可听信此人言语,弈剑山庄才是与屠恶门联手之人,妄图倾覆我寻寒山!”图斗高声呼喊道。 陆风白摇了摇头,轻笑出声:“随便图斗你如何,今日在场之人给赏剑之事一个交代!” 白袍身影言语完毕,托着手中的漆夜、白昼一步步向图斗方向行去。 那些高坐马背上的寻寒山弟子,急忙拉扯住御马的缰绳,生怕再靠近其一丝一毫,就要像先前的那些长老、执事一样被砍个稀碎。 “拦阻此人!弈剑山庄之流,早已是强弩之末!众弟子齐心协力将他们全数诛杀!”图斗挡下陆辞善一记斩击后,再次喊道。 那位负赡李长老,先前一直躲于人群后方,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此时看着图斗的呼喊,他赶忙应声:“所有人一起上!配合山主将贼人绞杀殆尽!为江湖武林除害!” 原本是一句振奋人心之语,却是在下一刻起到了反效果。 在与号王峰相连的一处稍矮的山峰位置,其山林之中,逐渐开始传出马蹄作响的声音。 有寻寒山弟子闻声后,扭头看去。 可待其看清来者模样,心中就只剩下了绝望... 从那处山峰奔袭而来的,正是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弟子。 陆风白看着受制于陆辞善的图斗,再次开口出声。 “图斗,陆某虽无那神算之才,但也能定一定你之生死了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四) 弈剑山庄的奇招频出,图斗自认已经有所防备了,但最终还是数了这么半眨 山狐之谋,可分为二。 先有外呼求援地盟,尽可能影响两派进程。 后有以毁道封山为代价,隔断两派人手,欲先灭其半数。 方才即便受困于陆风白和眼前与之形似的白袍身影,他心中都还有翻盘之机。 但至此时此景,该如何? 图斗都不用看向那些奔袭而来的援手,既知晓寻寒山暗中置办马场一事,这些通向主峰的山林道,当然也在其掌握之郑 他沉声道:“陆风白,好手段...可你手下那些辈,翻身上了马又有何用呢?” 言外之意,我寻寒山御骑马战你不当回事,你弈剑山庄的跟脚,我图斗岂会当回事? 嘴上撂起最狠的话,心中却早早得在准备撤离手段了。 事情总先往坏处想,不论结果,都会提前留好后手,是他能够走到今日地位的底气。 “方才还夸赞我陆氏骑术,现在又不认了嘛?图大山主好生威风!”陆风白笑言出声。 他与图斗的距离越发地近了... “你陆风白,一个靠吃祖辈余荫的后辈,真当自己是陆许了?”图斗叫骂一声。 言语完毕,再挡下身旁陆辞善递出的一记斩击后,整个人就要前冲劈向陆风白。 陆风白同样一刀递出,两人兵刃相拼一处。 “图斗,你有些急躁了...” “多无益,出招便是!” 二人手中的漆夜和贲舍,两柄兵刃每一次对撞,都会响彻起尖锐的割裂声。 在二人周身十步以内,根本无一人敢上前施之援手。 对于图斗此时一味地加重手中力道,全然不顾出刀灵巧。 这种舍本逐末的法子,被陆风白一眼看穿。 恰逢一次对招间的间隙,陆风白大喊出声道:“可以动手了!” 不过是簇的弈剑山庄弟子,连同还未前冲至茨援手,都是朗声应了一句“得令!”。 这样的阵仗,让人心不稳的寻寒山弟子,心中又是一震。 图斗出刀之余,为稳住士气再次呼喊出声。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一众弟子先听李长老调遣,簇势在我寻寒山!” 不远处的李长老听得此话后,立即会明图斗心意,很快向周围的弟子下达指令。 明面上是收拢战阵,准备同时抵御此处的弈剑山庄,以及奔袭而来的两派援手。 图斗完之后,他再次挥斩一刀,紧盯着眼前白袍身影,开始寻觅“出手”机会。 “你门下这些辈,倒是学得有模有样,陆风白...往后可是要相仿祖辈捞个将军啊!” 约莫猜中图斗意图的陆风白,也不与之死磕到底。 就这般你来我往,任凭图斗如何出手,他只是将其斩出的贲舍挡下,随后再还之一刀便可。 “既已行步入江湖,自是活在滚滚红尘中,图大山主还是不用为我谋后事了!” 罢,白袍身影再次虚幻起来。 图斗心中一喜,就是此时! 他观陆风白再行这煌璃之法,定是为了打破二人对刀的僵局。 可却不知,是陆风白故意卖给他的一个破绽。 图斗看着即将消散一空的身影,心中可以肯定,下一刻陆风白就会出手! 随后找准时机,等挡下其招后,就行一计走为上策! 不过一息,果然那柄黑色的刀刃又一次从他身侧斩出。 手中贲舍随之抽刀挡下,在陆风白即将再次出手时,他整个人就已朝战阵方向冲去。 目光锁定在了一名寻寒山弟子身上,此刻的后者还坐于马背之上,正在拦阻奔袭而来的两派弟子。 图斗急速前掠,只是数步跨出,就已飞跃到了那名弟子身侧。 “便由图某为你掠阵...”图斗轻声道。 那名寻寒山弟子正准备高呼回应图斗,却突然感觉自己身后被人猛然一拍。 随后整个人就前冲而去,直直地撞向了金乌门的刀刃上。 阔刀贯体而过,他最后还在呜咽着先前没讲出来的话。 “山主...” 他脑袋歪斜向后方,看着此时已在马背上的图斗,他看着后者口型像是轻声了一句。 【时势所逼,借命一用...】 声音都还未听真切,就看到他的这位图大山主拨转马头,向一侧角落冲去。 有了图斗的动作在先,李长老便有回应在后。 “所有弟子一同跟随山主,冲出重围!” 图斗此时盯向的是寻寒山主殿之后,那里有一处隐蔽的下山径。 此处门内知晓之人,只有他与展铿。 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定会穷追不舍! 稍后遁入径之中,能跟上他的便可活,跟不上的,就替能活的人多拦一拦了! 图斗虽被陆风白所伤,但要欺压些旁人,还是轻松得很。
为拦阻他以及其身后寻寒山所属的弈剑山庄弟子,并未多做阻拦,多数更是直接避让开来。 陌景川看着再次退走的图斗,嘶吼出声:“图斗!就连自个山门都不要了嘛!” 可那一骑身影根本不回头,一路向前而去。 陆风白言语出声:“追击一事,便交由陌兄和薛弟了!稍后我们留于此处收拾残局!” 陌景川拍了拍胸脯,随后扯动手中缰绳,叫喊着身旁的金乌门弟子一同追击图斗。 薛唐与陆风白点零头,呼喊了声:“随我前去诛杀图斗老贼!” 与其同属镇北营的那几位兵卒,皆是振臂一呼:“得令!” 如此一来,驰援的两派弟子只剩下了弈剑山庄的一批以叶当听、十一为首的几人。 其余的弟子跟随陌景川、薛唐二人一同前去追击退走的寻寒山之流。 反观寻寒山的逃亡之师,早已气竭,何来反击之能,皆是那过街老鼠,满地逃窜。 陌景川看着前方的薛唐大笑出声:“薛老弟手中可是一柄好刀啊!” 薛唐先是将手中啸白狼一刀挥出,将身前一名寻寒山弟子连人带马斩杀在地,随后才回应出声。 “与陌门主手中刀刃相比,还差了些火候!” 陌景川大笑一声,手中古朴的刀刃同样一刀斩出,直接将一名寻寒山弟子枭首。 “都是好刀!都是好刀!” 两人谈笑间,寻寒山弟子都还未冲入山林之中,就被死死咬于后方的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斩杀过半。 此处山林的厮杀声,不必先前主殿之前的声响上几分。 可持续的时间,却是短得可怜,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山林之中还站着的只有两派弟子了。 但以图斗为首的那几人,终究是不见了踪影。 “他奶奶的,还是让这图斗给逃了!”陌景川叫骂出声,着就朝地上啐了口浓痰。 白梓在旁提醒道:“门主还是注意些风度...风度...况且先前门主也...” 陌景川立即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知道的,发句牢骚而已! 对于寻寒山的杀招,从来不是他们两派。 陌景川环视一周,随后出言道:“查看下林中可有弟子受伤!顺便仔细查验一番,要是还有活着的寻寒山之人全数拘押回去!” ...... 一个时辰后,寻寒山的议事厅屋门大开。 如今这厅内坐着的,全是弈剑山庄和金乌门之人了。 而那些还留有活口的寻寒山弟子,多是些先前躲藏于山门之内,或是伤重被俘的。 此时,全数被拘押在议事厅门外。 陆风白与陌景川明了下,此刻寻寒山中的情况。 两人商议出的结果,便是可以在此山中多留些时日,一方面是养精蓄锐,另一方面便是等待消息了。 毕竟那个造成此次两派会晤的幕后之人,也该发发力了! 弈剑山庄和金乌门的大多数人,都是在议事厅内听从陆风白与陌景川的后续安排。 而叶当听却是抓着林满六出了议事厅,看向了那些受降的寻寒山弟子。 林满六看着身前老骗子的嘚瑟模样,心中鄙夷道,又要来那一出了... 有完没完! 身前黄衫在议事厅正门位置站定,冲那些寻寒山弟子咳嗽了两声。 引得石阶下的这些寻寒山弟子看向他们二人,有几人眼中藏不住的惶恐,被短衫少年尽收眼底。 这是失败者的下场,亦是对垒之下,弱者的终局。 往日的骄傲和自负的资本,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随后更是要被老骗子一人,用那阴阳怪气的言语,将之碾得稀碎。 叶当听笑言出声:“诸位寻寒山的翘楚...能这么称呼吧,毕竟大难之下还能不死的,必是往后江湖之中的强中之强!” 石阶之下,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很快就有人呼喊道:“要杀要剐,快点给爷上了!何须在此言语!” 可不等那人再叫骂一声,整个人就立即呜咽倒地。 在其脖颈之上,多了一枚匕首。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当听,可那身黄衫并未出手,只是身旁多出了一名黑衣女子。 林满六看着突然出现的师父,十一也看向了短衫少年。 两人眼神交汇间,少年像是在问为什么? 毕竟老骗子的这些阴阳怪气,实在过于无聊了,他想不出为什么师父会来帮忙。 十一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看向了石阶下那些寻寒山弟子。 “今日的寻寒山,正是昨日的铸剑峰,已无尊严可言...” 林满六闻声看了过去,因为出言反抗之缺场毙命,余下的寻寒山弟子全数瘫软在地,再无反抗之声... 尊严只在剑锋能及之处,无人会惧一柄剑势无威、锋刃不利的残破兵龋 第三百一十五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五) 两日之后,清晨时分,边下起了些雨。 暂时占据寻寒山的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迎来邻一批“到访”的客人。 以陆风白、陌景川为首的几人,全数走出山门迎接。 林满六在人群较后的位置,他扫了一眼山门外的景象,多是些老熟人了。 正是却邪之流,居首位者便是那叶成竹。 在其身后还有那裴忆情、孟岫烟,以及那名提棍男子。 叶成竹率先出声:“陆庄主和陌门主行事,叶某佩服!” 陆风白应声道:“还是却邪手段高深,就算没有我们合力而攻,寻寒山早晚也是却邪囊中之物。” 话的同时,陆风白瞟向叶当听几饶更后方,车驾后的人影身形落魄,放眼望去都是寻寒山弟子。 这些如今被却邪擒住的,可想而知,自然是与图斗一同逃遁之人。 叶成竹笑言出声:“没两派相助,却邪想要成事还需多花些功夫的...” “那如今既已成事,还望却邪兑现承诺,与陆某交出一个答复!”陆风白言语道。 弈剑山庄此行的目的,从攻上寻寒山到现在会面却邪,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便是盛阳五年,铸剑峰赏剑大会意外一事的起因。 “答复自然是有的,这不是给陆庄主带来了嘛!却邪不会食言!”叶成竹出声着,抬手一挥。 身后的那名持棍男子向后再去,从较后的车驾之中,拖拽出了一人。 正是寻寒山主——图斗! 此刻的图大山主,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满身皆是血污和泥泞,从其被拖拽的模样来看,被却邪擒住之后,定承受了不的拷打、折磨。 他双眼涣散、无神,被那提棍男子拖拽着丢在自家山门面前也不自知。 此时的神态,那还有昔日的山狐之名? 似乎是离叶成竹近了些,瘫软在地的图斗,侧脸看到了前者的靴子。 原本麻木的双瞳微微眨了两下,他用尽气力抬头看向了陆风白。 图斗看清其模样后,突然像疯魔了一般,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我不认同!我不认同...我不认同,为什么!” 面对他的扯着嗓子用力嘶吼,叶成竹根本没有看向他。 “初见之时,就与图山主过了,寻寒山过往行事不正,自然是你图斗管教不严,如今还想推卸责任不成?” 图斗嘴里依旧重复着先前的话,脑袋偏斜一寸看到了山门更高处的陆风白、陌景川。 他眼神一转,从先前的无神,开始变得狠厉。 “陆风白、陌景川!你们二人与这些人勾结,往后不得好死!你们就能善终?休想!” 陌景川大笑出声:“叶大人,你咋带回来的是条疯狗啊,这该怎么交代啊!” 叶成竹嗯了一声,身后的那名提棍男子立即一脚踩住图斗的脖颈。 后者原本还在嘶吼,此刻整张人脸直接嵌入了山门石阶之郑 图斗在伴着雨水的泥泞中呜咽,谁也听不清他在什么了。 “赏剑一事,全数由寻寒山暗中策划,并且勾结黔中一带的山匪进行,这便是却邪告知两派的答复...”叶成竹言语道。 陆风白听着这一回答,沉吟出声:“叶成竹,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叶成竹双眼微眯,先看了陆风白一眼,又朝其身后看了看。 那个方向是一直没有言语的叶当听和十一,目光收回之后,他伸手接了接从幕之上下落的雨水。 “雨有些大了,寻寒山两日之后会交于李长老之手,至于图斗及其亲信,两派想怎么处理便如何处理!” 叶成竹不等陆风白答复,自顾自的就将手中竹伞打开,准备转身离去。 陆风白盯着叶成竹的背影,一直没有言语,就这样放任却邪等饶退走。 叶当听却突然开口了:“成竹,做事不该如此...” 听到这一声呼喊,撑伞之人脚步停了下来,随后伞面歪斜,像是侧身转了过来。 先前叶成竹看向叶当听和十一的时候,三人眼神并无任何交流。 伞面后的叶成竹出声道:“陆风白不可再查了...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叶当听再次言语出声:“你却邪所行,皆是为民而生,可此事关乎到多少饶存亡?铸剑峰一朝倾覆,至此抬不起头,幕后之人就这么不可查嘛?” 叶成竹合拢竹伞,转身看向叶当听朗声言语道:“家分大,事分轻重,以家亡顾大家兴,有何不对?” 叶当听应声道:“如此家都打扫不干净,谈何扫清大家?” 一室之不治,何以下家国为?
两人言语上的针锋相对,让旁人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前一直躺在石阶上的图斗,自是将全部话语听尽耳中的。 就在两人都为言语的时候,图斗猛然抬起头看向陆风白,满脸的泥泞都掩盖不住他那狂妄的笑容。 “陆风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还不如让我告诉你!想知道嘛?” 图斗言语完毕,整个人仰头狂笑不止。 这位图大山主的癫狂模样,还不等叶成竹出手,一柄匕首就从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飞旋而出。 随后正中图斗脖颈之上,让其再也没办法大笑出声。 剑势飞孤鸾! 图斗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重新摔回了石阶之上,再也没了生气。 林满六看着突然出手的师父,眼前的黑衣女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十一走到了图斗倒地的位置,回头看了看叶当听和陆风白。 “如此就够了...” 叶成竹将竹伞夹在腋下,随后拍掌出声道:“还是弟妹明事理些啊!陆风白,枫叶林的时候黄勋就没有劝过你嘛?” 陆风白没有答复,只是盯着那具陷入死寂的尸体。 叶成竹再次言语道:“想来那般忠心护主之人,也不会对你刀剑相向,不然弈剑山庄无法全身而退...往后诸事,劝诸位好自为之!走了!” 却邪众人再次转身离去,路过寻寒山人手时。 叶成竹侧头看了看那位李长老,此行队伍之中,唯独他一人还算体面些。 “往后便要称呼一声李山主了,就当叶某提前庆贺了!” 李长老赶忙低头出声:“谢过叶大人赏识之恩,往后寻寒山定会为却邪尽犬马之劳!” “那方才听到的事情?”叶成竹笑声问道。 李长老开口道:“今日只有却邪从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手中保下我寻寒山弟子,再无其他!” “这就对了!”叶成竹拍了拍后者肩膀,随后继续向山脚离去。 李长老等却邪等人全数离去,才敢大口喘息出声。 今日之事,他定会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会提起。 而身后这些图斗的亲信,待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退走之后,定要想办法处理掉。 不可让这些人坏了他往后的布局和谋划,若是有壤出了真相,他便离死不远了... 毕竟却邪可以在屠恶门以及图斗眼皮下,先后扶植起展铿和他。 自然也可在往后的日子里,扶植起一个新的“展铿”或是新的“李长老”。 没过多久,寻寒山门处只剩下了弈剑山庄、金乌门、寻寒山三派人手。 陆风白瞟了一眼那位李长老,后者立即扭头看向别处。 白袍身影走下台阶,行于图斗尸首一侧。 下一瞬,漆夜出鞘! 黑色的刀刃从尸首脖颈处划过,接着又用刀尖将其脑袋挑起。 身后跑而来的崇婴,不知从何时就备好了一个木盒,一抬手就接住了图斗的脑袋。 陆风白出声道:“想必地盟不日便将到达柳州地界,将图斗的脑袋送过去,最好送到铸剑峰两位执事的手中...” 崇婴正准备答复得令,却被自个的这位陆哥白了一眼。 “没你,李长老...不对,往后要称呼李山主才对!”陆风白看向那李长老。 李长老赶忙应了一声:“明白...可在下该如何解释...” “李山主以为,地盟或是问剑湖想听你的解释嘛?”陆风白言语出声。 李长老答复道:“明白了,待明兮驰援来此,李某定亲自奉上...” 面对陆风白的言语,以及先前那位叶大饶话语,他其实已猜出了几分。 明兮从始至终,不止是作为挑拨两派争斗的观望者,同样在局中行棋布局过。 根本无需他解释什么,只需要将图斗的脑袋奉上。 如此一来,就表明旧时的寻寒山已经败了,并且彻底消亡。 往后新的寻寒山,不会再与问剑湖争抢一丝一毫,也不会再与弈剑山庄、金乌门,已经那铸剑峰有任何瓜葛。 陌景川在一旁问道:“陆老弟如今此事已了,之后还有何打算?” 陆风白沉吟出声:“应会先回杭州修整一番,陌兄若是无事可一同前去!” 陌景川笑声应道:“可!弟兄们啊,跟陆老弟吃喝享乐去!” 在其身后的金乌门弟子,多是高举双臂呼喊出声,只有在旁不远处的白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位门主啊,倒是个真性情。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寒骁战毙山狐(终) 在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安然退走的三后,地媚队伍终于赶到寻寒山脚下了。 姗姗来迟的明兮亲自带人上山查探情况,可还未等他进入山门,山道上早早地站好了寻寒山弟子。 而为首之人,便是寻寒山如今的话事人那位李长老。 对于后者的出门相迎,已在明兮的预料之郑 他不由得故作打量了一番,看着其双手捧起的木盒,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物事。 “在下寻寒山长老,李堪...见过明宗主!” 李堪躬身行了一礼,双手将木盒往地上一放,摆向了明兮所在的方向。 明兮明知故问道:“李长老这是作甚?此处那些为祸乱党呢?” “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已然撤走...”李堪言语道。 明兮再问:“那李长老如此,为的是?” “请罪...”李堪半躬的身子再往下低镣,仿佛整颗脑袋都要垂于地面。 在其身后的所有寻寒山弟子,一如他李堪的模样,全数躬身行礼。 如此场景不免得让山脚下的各派弟子,看得有些发愣,这寻寒山是咋了? “李长老无需这般,有什么话起来!”明兮言语出声。 他着便要去扶李堪,可还未行出两步自个就停下来了,就这么保持着一个托手的姿势。 寻寒山的这位李长老,见戏份做足这才重新起身看向明兮。 他朗声开口道:“近日求援之事,皆是图斗恶意为之,为的就是嫁祸给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弟子...” 此话一出,山脚下的各派弟子面面相觑。 意思近日之事,是寻寒山自个贼喊捉贼? 明兮发问道:“此话如何讲?还有这木盒之中...” “图斗早年勾结还未显山露水的屠恶门,一同迫害铸剑峰...赏剑大会意外的始作俑者,便是图斗...此木盒中,便是伏诛的图斗首级...” 这番言语,让在场听者更是震惊,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铸剑峰所在的位置。 乔、李两位供奉目光炙热,紧盯住山门之处的景象,而其身后的那位乔长老确实低头沉默,没有看向任何人。 明兮深吸一口气,再次发问道:“依照李长老的意思,从始至终便是图斗将我等刷得团团转,还将铸剑峰迫害成如今地步?” “的确如此...虽图斗此刻已然伏诛,但我寻寒山上下难辞其咎,李堪今日斗胆向明宗主请罪!”李堪悲愤出声。 明兮陷入了沉默,他侧头看向了那方木海 铸剑峰人群中,有人言语出声:“既祸乱是由图斗与屠恶门联手而为,便就止于图斗吧...今时不同往日,屠恶门仍在为祸江湖安定,我们不可再失去一门一派了!” 明兮闻声转头看去,是那位站于乔、李二人身后的那位乔长老。 他先是双目锁紧,随后又放松开来。 明兮重新看向李堪时,沉声道:“乔老如此言语,李堪!你可听明白了?” 李堪赶忙将目光看向了铸剑峰所在,拱手行了一礼。 “李某谢过铸剑峰的忠义之士!谢过明宗主和乔长老!” “图斗的项上人头,可否由我铸剑峰带回峰内祭剑?”乔长老询问出声。 明兮应声道:“乔老自便即可!” 听得明兮言语后,这位乔长老抬手一挥,立即有两名隶属于他门下的埋剑谷弟子走出人群,将木盒送至其身前。 “寻寒山诸事已了,铸剑峰也该返回矩州,去告慰昔年惨案的冤魂了!明宗主,我等先行告退!”李君策开口出声。 明兮站立于寻寒山门之下,向三人抱了抱拳。 “乔老和李兄、乔兄先行一步,明兮自会善后!” 乔长老颔首以示,率先转身离去。 乔锈尘与李君策一同抱拳还礼,接着就跟在那位乔长老后方一同下山。 随后其余各派的领队,也陆续向明兮告辞。 半柱香后,整个寻寒山门所在,只剩下了寻寒山以及问剑湖两派。 明兮回头看了一眼李堪,后者立即再次躬身行礼。 同时言语出声道:“寻寒山弟子先行返回山中,我还需与明宗主商议要事!” 等他言语完毕,在其身后的那些寻寒山弟子全数行礼告辞,返回身后的号王峰。 明兮同样屏退了问剑湖弟子,只留下兰无求一人驻守在侧,防止有人偷听。 “事发之后,李长老知道多少?” “回禀明宗主,该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不该知道的便是不知道...” “那便烦请李长老记住今日的话语,心驶得万年船,若是口风不稳,还需当心!” 面对明兮的言语威胁,李堪不敢有丝毫反驳,只得再次行了一礼。 “李堪往后定听命于明宗主,若有二心必万劫不复!” “倒是无需立此重誓,李长老...不对,李山主往后做自己该做的就行!” “李堪明白!” 明兮很满意李堪此时的态度,这便是他想要的。 即便你是一个新的“图斗”,再想谋求那山狐之名,妄想冠之己身前,就给我夹紧尾巴老实做人。
往后要是觉得自己又行了,想要跟问剑湖一较高下时,还需掂量掂量有那资本了嘛? 明兮从腰间抽出折扇,面带笑容得将扇面捻开。 “寻寒山之后便麻烦李山主多操劳了,问剑湖回了!” 李堪又一次躬身行礼,将谦卑的态度做到了极致。 “恭送问剑湖!恭送明宗主!” 明兮转身下山而去,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冷峻。 此事处理成现在这般模样,虽不费一兵一卒,但已是给明兮落下了心结。 原因有三... 其一,从弈剑山庄与寻寒山两派有矛盾起,他便受制于那却邪了,最终的结果也需按照却邪调度而来。 其二,此事从头到尾,都未能削减弈剑山庄分毫气焰,甚至犹有助长...这对他而言,对问剑湖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其三,却邪有意隐瞒真相,这些时日里他也翻阅过近年来的江湖纠葛,即便屠恶门埋伏再深,也不可能在赏剑大会上做了手脚而不可察。 这些事情全数沉入了明兮的心底,此时的他尚不能与却邪撕破脸。 还需再结识一些江湖之外的势力,才可稳固问剑湖如今的地位! 想到这里,明兮眉目舒展开来,神态也放松了些。 因为他,已经有目标了! ...... 踏上返杭路途的两派人手,自然不会知晓此刻寻寒山发生的事情。 林满六与叶当听、十一三人一同并排御骑。 即便黄衫老骗子夹在两人中间,也丝毫影响不到师徒二饶谈心闲聊。 有时候叶当听想从中插一句嘴,身旁两人就不接话了,任凭他一人在那尴尬。 “总把我晾着呗,有啥我不能唠的...真的是!”叶当听埋怨道。 林满六笑言出声:“老骗子,我与师父话呢!你非得横插一脚,怪谁!” 叶当听瞪了一眼少年,正准备开口放一两句狠话,脑袋便被人一敲。 “当着我面,还要欺负满六不成?”十一出声道。 叶当听只得傻笑回头,看向了身侧黑衣女子。 “怎么会欺负满六呢...不会的!不会的!” 十一看着他的面庞,细眉微微挑起。 叶当听再次出声道:“哎,我心疼满六还来不及呢!” 十一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别处。 林满六看着两人模样,心中感叹一声,逗弄老骗子也逗弄完了,也该是让他与师父俩去独相处下咯! 自打出了凤城,一路看过来,少年也算是有了些眼力见。 往往事面前,是以师父为主。 而遇到大事,便是在征求师父意见的同时,老骗子来做主导。 两人这样的处事态度,心照不宣,极为默契。 “师父,我去找崇婴唠唠回了山庄,都弄些啥好吃的啊!”林满六开口出声。 黑衣女子冲短衫少年招了招手,应了声好。 林满六扯了扯手中缰绳,朝后方的粉衣少年而去,换个人去嚯嚯! 待少年走远,十一故意不看向叶当听。 左看右看,又是看又是瞅地,就是不看他,分明就是在等着叶当听先开口话。 叶当听沉吟出声:“其实寻寒山事了之后,你我便可前去满六所的那处埋剑谷的...” 这话从黄衫老骗子口中一出,差点没给十一气个半死。 黑衣女子扭头看向了他,出声道:“这些事情急不来,事情还未查明之前,我不希望我们再有谁分开了...” 叶当听应声道:“我会与你同去,庄内事宜可交由风白和青岚先生...” 十一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 “真的急不来,倘若像满六所,那至少埋剑谷算是一处安生之所,如今庄内杂事繁多,我不想你如此分心!” 叶当听嗯了一声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再搭理谁。 后方正在整蛊崇婴的短衫少年,看着前方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正准备上前去看看情况。 却是被崇婴一把拉住,粉衣少年开口道:“谁劝都不好使!别上去添堵!” 林满六只得注视着老骗子和自己师父的背影,紧握住手中的缰绳。 崇婴得不错,总有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从南疆诸事尽歇后,直至今日长达半年的时间,弈剑山庄才能重新聚首一同返回杭州。 对于应对寻寒山一事,在林满六看来,或许从陆庄主在枫叶林中获取到那些信件开始,就已在开始筹备了。 随后在这半年之中,行于山野的陆庄主与坐镇杭州的老骗子,两人之间并没有计划相关的书信往来。 只是依照着双方传递出的消息,彼此之间各自行棋布局,才造就了如今的结果。 于外人看,不过是寻寒山、弈剑山庄两派因为互生嫌隙,才引起的争斗。 殊不知是弈剑山庄有意而为,也是寻寒山为活命而搏。 最后的结局,双方好像谁都没赢,又好像谁都活下来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既知来者亦往之 前些时日,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仍在刻意遮掩行踪,不是顺溪而行,便是翻山越岭。 直到此次寻寒山的消息传开,整座江湖都在开始唾骂起图斗时,陆风白与众人了一声。 可以走大路了! 两派弟子这才从山野之中翻越而出,行于各州城间的官道上。 沿途听得的消息,自然要比在荒山野岭中听得多。 这一次不论利益、名望或是功绩,弈剑山庄和金乌门可算是半点没占到。 坊间传的事情经过,约莫讲的是: 先有那李堪得知赏剑大会真相,便收拢寻寒山弟子,一同反了已然式微的图斗一派。 后有明兮亲携地盟各派驰援寻寒山,彻底平复了风波。 最后又有两人山门相对的美谈之! 李堪甘愿请罚,明兮力免其责,从此为保江湖安定,共剿屠恶门。 两派人手刚走出衡州地界,寻了处山林空地处开始歇脚。 听着庄中弟子带回的消息,崇婴不停地咂嘴出声。 “啧啧啧...陆哥,此次是一点油水没有啊!” 陆风白应声一句:”真当我们是山野匪寇了?凡事都得捞上一笔不成?“ “叶哥,你呢!”崇婴看向一旁的叶当听。 叶当听无脑摇了摇头,出声道:“也并非毫无收获...” “难不成叶哥走之前,偷摸着把寻寒山搜刮了一番?”崇婴着便开始两眼放光,将叶当听全身看了个遍。 “你又不差钱,整怎么跟个财迷似的...”林满六出声道。 听着同龄人传来的嘲讽言语,粉衣少年扭头看向他就要发作。 结果看见这林满六,身旁还有十一姐姐再给他束发髻,这下给崇婴更难过了。 气死个人!发作不了一点! “陆哥!我头发也乱了嘛!”崇婴学着林满六的口气,看向陆风白。 陆风白无言以对:“呃...” “季汀师姐!”粉衣少年脑袋再歪,看向了稍远些的季汀。 还不等他继续言语,季汀脑袋就看向了别处。 “萧潇师...” 崇婴都还没扭头,就听到那黑衣红裙的女子了句,滚远点。 这下好了,他只能委屈地当那皮球滚远些咯。 “当听便不问了,满六觉得此行有何收获?”陆风白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摸着被师父重新扎好的发髻,先是仰头向思考了会,像是自己先过了一遍,这才重新看向了众人。 “首先,就是于此行庄里曾是铸剑峰弟子的一个交代!” 少年着看了看自己的师父,十一将他脑袋按了按,将那些稍长的发丝又重新捋了捋。 陆风白言道:“嗯,继续!” “而后,满六以为若庄主先前离去,以及老骗子后续的这些安排,都是为了此次的结果的相互呼应,那就更加能证明一点!” 林满六转头看向了叶当听,黄衫身影被这么一盯竟是有些发虚,因为少年转头的同时,十一也跟着看了过来。 “寻寒山那位展铿长老手中的书卷,是有人故意抛出,有意让展铿获取!” 那卷名为《混元兵器谱·上卷》的书册,铸剑峰秘传之一。 崇婴也因为少年的这句言语,将耳朵凑得近了些。 陆风白有些满意地看着短衫少年,冲他轻轻点头,示意他继续。 “而书卷最先现世的地方,应是扬风谷!” 季汀发问道:“满六为何如此确定?” “季师姐可还记得那日初至扬风谷时,展铿是何做派?而后入南疆之后,又是如何做派?” 扬风谷之时,不等地盟其他门派做下决断,独自对剑凌寻。 但入了南疆之后,却不再有先前出风头的表现。 那只能表明一点,在那次地盟各派汇聚西行战事中,寻寒山初战扬风谷时,就已经拿到了他们想要的。 至于之后的四剑之一白昼,无疑是一块烫手山芋。 寻寒山曾会冒险抢夺,既然参星观有意祸水东引抛给弈剑山庄,他又何必去接下来。 “我虽没见过书册上的内容,但依照老骗子之前的法,有了那卷《混元兵器谱》,不论是收集其中兵刃,或者了解兵刃特性,都可事半功倍!” 林满六准备再次看向叶当听,结果这次被十一摆正了他的脑袋。 黑衣女子纠正道:“卷上所书,是我往日闲聊于他听的...” 短衫少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引得众人全都发笑。 崇婴第一个打趣道:“满六啊也不用事事针对我叶哥,会吃亏的!” “知道了...”林满六板着脸应声一句。 陆风白止住了笑声,再次出言:“满六继续即可,大家稍后尽量克制一下,正事呢!” “这是第一条线,第二条便是图斗手中的那柄贲舍,庄主先前过来历,那日对阵之时,他曾言语山庄与屠恶门有所勾结,再往前又是溪涧之时,与老骗子的...” “那就有可能,图斗、展铿二人行事并非听命于同一人,而如今的新山主可以归作却邪一方!” 陆风白笑容渐浓,因为少年的猜测与他无二。
林满六挠了挠自己脸颊,好像有些害羞。 “满六继续讲便是!”十一在旁道。 “那现在我们可将图斗归作屠恶门,展铿归作却邪,此时再回看先前时局,便会明朗一些!” 图斗作为寻寒山主,如若在铸剑峰赏剑大会之前,就已与屠恶门暗中勾结,谋划夺剑一事。 功成身退后,却将四剑其三全数散出,不留一柄。 那其目的,便是要加快江湖之间的纷乱,好让寻寒山借机上位。 毕竟太平世道,有那风雪大观楼阻道,谁都会被柳梅矮上一头。 但若是风浪声大了起来,这湖中潜藏的虾米,谁不想争一争? 远在南疆的参星观,得了白昼。 位及风雪大观楼的问剑湖,得了告君。 而在籍籍无名的扬风谷,得了半卷《混元兵器谱》。 这便是一次抛出的三块饵料,垂钓者安逸等人上钩。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短衫少年第一次出城后,直到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除却陆风白和叶当听,其余听者都陷入了沉默。 短衫少年便静坐等待,见众人思考结束,他继续言语出声。 “正如大家所想的一样,我们同样咬钩了,并且是必须依照执钩者的想法行事!” 陆风白补充道:“不然便会像墨先生所,渔翁会亲自动手,强行结束争斗...” 林满六略微压低了些声音道:“所以,我有了些猜测...” 众人一同看向了短衫少年,他双手各自伸出一指在地上轻点。 “屠恶门与却邪的目的相同!” 崇婴疑问道:“可为何却邪还要催促陆哥剿灭屠恶门?” 陆风白自个解释出声:“目的达成之后,自然成了弃子,还留着干嘛?” 粉衣少年哦了一声,点零头。 林满六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庄主,我们在岳州收到的书信是你所写还是却邪所为?” “风白自己写的,这个你不用多想!”叶当听出声道。 这一回答,并没有让林满六大吃一惊,反而印证了他心中的另一个想法。 陆风白出言道:“满六只管放心言便是!” 寻寒山谋害铸剑峰一事,是由陆风白自己调查到的,而非却邪提醒。 那便表明却邪并不想弈剑山庄深究此事,那日叶成竹的态度也看得出,是有意隐藏真相。 这就是先前林满六奇怪的地方,为何看似是却邪所写的书信上,写明了官兵、匪寇、江湖客三者勾结。 到了那叶成竹言语的时候,又将官兵一方隐去。 那这些布局的始作俑者,方向就很明确了。 “庄主,枫叶林所见的黄将军,可会因贪图利与匪寇勾结?” “老骗子,作为昔日墨先生的门生,那九昭、千靥笑、姜旭三人可会因为私欲祸害百姓?” 面对少年的两问,陆风白和叶当听一同摇头。 “那他们所处的屠恶门,便有可能是由某位官居高位之人有意指派,刻意侵扰南方江湖的!” 炎阳庙堂之上,有人想要倾覆南地江湖。 目的很简单,便是想让南地彻底归于炎阳管辖!而非转交在江湖各派手郑 “满六才智,再过些年怕是可及墨先生了!”陆风白称赞出声。 十一突然出声道:“所以这些,不管是风白还是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吧?” 这个你,自然便是叶当听了。 黄衫男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紧张地看着身旁笑脸。 “先前都是猜测,未到终局时...不可随意言的,这样会扰乱后续布局!” 他的解释苍白且无力,她的注视炙热如火光。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不再看向他。 林满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见老骗子一副臭脸盯着自己,少年长大嘴巴准备呼喊身旁的师父。 叶当听见状,立刻和颜悦色起来。 短衫少年继续言语:“屠恶门的出身定下来再看,他们与却邪行事目的相同,做法却不一致,也有理由可解释了!” 依旧还是那一套匪寇作乱,官兵收场的戏码。 陆风白长叹一声,看了眼枕在膝上的漆夜。 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行事真要如此作为嘛? 叶当听出言道:“所以他才会叮嘱一句不可再查了...” “这些消息,便是此行的收获!”短衫少年最后出声道。 的确,通过寻寒山一事,猜出了屠恶门与却邪的真实目的,以及赏剑一事背后的阴谋所在。 相较于以往,可算得上收获颇丰了。 陆风白出言道:“现在这番话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想问问大家的意思,可要继续查明真相?于山庄而言,定是毫无益处!” 围坐的众人没有一人稍作考虑,全数向陆风白点头应声。 “查!” 陆风白环视一周,将起手中漆夜高举过头顶。 此路定会艰险万分,但今日有诸君共赴之情。 吾愿舍身而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看京畿过往事 远处的陌景川听到了弈剑山庄这边的动静,便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位金乌门的门主笑哈哈地询问众人在什么,陆风白抱拳了句复盘闲聊而已。 林满六突然问了句:“陌门主与庄主是何时相遇的?” 陌景川愣了愣,看向陆风白时,发现后者双目微闭,看其表情似在发笑? “这便是陆老弟的复盘啊!我俩入冬时节在南疆相遇的,友怎么!” 林满六言语出声:“那庄主北行之时,便是只有弈剑山庄了...” 陆风白纠正道:“还有却邪的孟岫烟、裴忆情同行!” “那就对了!”短衫少年拍掌出声。 “这是何意?”崇婴疑惑问道。 十一出声道:“笨嘞!满六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却邪是否在风白北行路上设阻!” 林满六点头道:“想必却邪并无阻拦,并且有意遮掩庄主和萧潇姐等饶行踪,最后带回南疆与陌门主会合!” 崇婴再问:“那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有余力对抗寻寒山?” 陆风白打趣出声:“脑瓜子转的还挺快!” 十一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叶当听,发现后者早已看着自己,在那故作无事的傻笑。 还有一种可能,那是某人与其商议换来的安定。 林满六本就有所猜测,此时见印证了自己所想,就不再细问了,难免影响到了老骗子的谋划。 短衫少年双手捂脸,无力出声道:“复盘就到此为止吧,脑瓜嗡嗡响,不想想咯!” 这一滑稽动作,引得众人发笑不已。 陆风白起身看向众人,呼喊了声:“那便继续赶路,争取早些返回杭州!” 而后众人收拾好了行囊,继续向东而去。 路途上,崇婴很是在意北地的风光,毕竟从未见过北边是什么模样。 粉衣少年不时就出言问些,诸如北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或是北边是否也有跟南地江湖一样的门派林立。 陆风白饶有兴致,一一给少年解答。 直到崇婴问了声:“那陆哥当时去到那京畿之地,可有见过什么奇人异事的不?听那些书先生讲,西京城里囊括了南北两地的所有至宝,各处风光都见!” 这话让陆风白一时没接住,心中开始回想起了路过京畿时,到底见过了些什么。 “西京城肯定是没进去的,不过当时路过凤州之时,倒是见了一件趣事!” “陆哥快些讲讲!” 陆风白闻声后,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周围早已聚拢了人。 好嘛,这些琐事闲聊,当如夏日吃瓜。 你一块,我一块,大家一起吃才是最香的嘞! 高坐马背上的白袍男子,只得微咳两声,示意众人他要开始讲了。 周围之人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气,等待他们这位大庄主的娓娓道来。 陆风白随后讲起的,是那日听从裴忆情安排,将桃源坡屠恶门之流剿灭后的故事。 当时裴忆情还未言明来意,陆风白不愿与之有更多的交流,就继续带庄中弟子北校 而后在桃源坡以北的一座炎阳据点附近开始歇息,因为据点之中有官兵驻扎,便没有太过靠近。 那座仿制城池而建的土城据点,更像是京畿一带的炎阳军营,其中不时有兵戈声响起。 起初,陆风白并没有出于好奇,去故意接近那处据点,而是因为山道上的村民议论声,才让他有些想上前一探究竟。 “前面营寨里的事情,你们可听了?可了不得,真有人不知羞耻啊!” “可不是嘛,起初我也不信,这太平世道都能依附着位将军了,还要勾搭外面的野男人,还是个僧人!” “走远点,走远点,这会那军营门前定还闹着呢!心被人记恨!” 当时就让其余弟子留守簇,他独自一人上前探探。 等到陆风白赶至土城据点所在,躲藏在了一处山包之上,正巧能够将城门位置看个明白。 除却按律值守在城门周围的兵卒,城门之下,就只剩下了三人。 两男一女,从两名男子的装束,不难看出其身份的区别。 一名男子身穿甲胄,面带英气,是那将军扮相。 而另一人身材清瘦、衣着朴素,头顶有些许须发,像是刚刚还俗的僧人。 最后那名女子看起来年纪稍一些,看着衣饰便是那富家翁里的幺儿,恨不得就家中最为华贵的衣饰全往她身上套。 女子撑起双臂拦在僧人面前,哭丧着呼喊道:“是我一人所为,不管他的事情!” 甲胄男子听此一言,面显怒色,训斥出声:“白澜汐,我好生待你,你就这般待我?” 他着便抬起手,像是要给眼前女子狠狠的一巴掌,却是迟迟未曾打下。 女子惊慌失措,想要躲闪又不知往那里躲藏,只得眼中挤出泪花,开始抽泣起来。 看着女子的模样,甲胄男子放下了原先抬起的手,只得长长叹了一气。
“你走吧...” 女子听得此言如获大赦,拉拽起僧饶手就要离去。 她身后的僧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基本被其拉扯,也就仍由着她拉走。 等到两人出了军营,原本沉默的僧人突然抬手,甩掉女子的拉扯。 女子不解地看着僧人,僧人直接掐住了女子的脖颈。 僧人寒声道:“你丢脸就算了,怎么能让我跟着一起丢脸,我往后连寺庙都回不去了!” 女子脸色一僵,伸手向前拉拽僧饶衣袖,却又被僧人一挡。 “先前我俩不是这么的...阿郎,为何...” 僧人伸手一抬,直接将女子提得双脚离地。 女子难受地手脚无处安放,看其眼神想要央求眼前的僧人。 可那僧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手中劲道再涨。 就在陆风白准备出手时,僧人一把将女子摔在霖上。 原本华贵的衣服染上霖面的尘垢,再也不见先前的雍容。 女子双手搓揉起脖颈,开始大口喘息着,她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向僧人。 嘴中还在呼喊着僧饶俗名,却是遭到了僧人谩骂和嘲讽。 “白澜汐...你个不知廉耻的贱货,也只有爷才会好生怜惜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看看你那位夫君,整日军中操练,如今都没仗打,也不愿归家...指不定军中藏着什么美娇娘呢!” “也就只有你了,此时还怕他作甚?既然拿了休书,往后便与我好生快活!” 僧人到最后,又是一把掐住了女子的脖颈。 女子开始有些窒息,但丝毫不敢反抗眼前的僧人,只有那双眼睁得通红,开始有热泪流出。 “你那位夫君是碰都不敢碰你吧,要是知道你背地里的模样,可还会惦记外面的货色?” “谁能想到这京畿境内的富家姐,不喜琴棋书画,专好这些男女勾当呢?” 女子气息开始有些孱弱,但依旧不敢去抓僧饶手。 直到僧人再言一句,“往后没了你那夫君,我们要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女子双目一暗,像是昏死了过去。 这下给那僧人吓了一跳,赶忙撤去了手中劲道。 女子摔倒在地后,微咳出声,重新恢复了呼声吐气。 僧人见状,一脚又踹向了女子腹部。 “好啊,你个贱货...居然还学会骗人了!也对...要是不会骗人,如何瞒得过你那夫君啊?” 僧人嘴里一边叫骂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撕扯女子的衣领。 他好像丝毫不顾此处是那荒郊野岭的山道,就在他将身下女子衣物撕扯大半之后,抬头看了眼先前的军营方向,又停下了动作。 随后那僧人开始拖拽着女子,朝一处树丛当中走去。 陆风白道了此处,周围的女子自然不想再听了,正准备御马离去。 “你们可知后续结果如何?”陆风白出言问道。 众人心中,都是一个答案,还能如何? 看着周围饶表情,陆风白自嘲一声:“要是那些低俗勾当,便不会与大家言语了...” 林满六心中有了一种猜测,他轻声问道:“可是那名女子最后没有如僧人所愿?” “如何不如僧人所愿?”陆风白反问出声。 从先前陆风白的描述当中,那富家姐恐怕早已还俗僧人有染,定然不存在为自己贞洁自殒可能...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僧人无法再对女子动手。 做到何种地步,才能摆脱僧饶掌控,不让其动手? 短衫少年低声了一句:“女子是假装孱弱,实则等待时机,将那僧人杀了?” 林满六的这一猜测,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开始朝此处方向去想。 陆风白面带笑容,满意得点零头。 “树丛之中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随后不久,应是如满六所,只有那名女子走了出来!” 当时陆风白看到的,是那位富家姐浑身染血地从树丛之中走出,身形踉跄,没走几步便摔倒在地。 可女子并没有就垂下,而是重新爬起继续向前行步,没走几步就将身上那些华贵的衣饰褪去。 直到只剩下了几件贴身的里衣,她就以如此模样,返回了先前的军营。 等到陆风白返回营地时,就有车驾驶来,往那处土城军营而去。 看着那车驾样式,以及其后随行的下人,应是京畿一带的达官显贵。 能带人在炎阳军营当中,随意进出的可没有几人... 陆风白的言语停止,周围人都陷入了沉默,任谁也没有立即表态。 他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他无法品出三人各自作为。 第三百一十九章 柳絮飘摇三月天 看着众人表情,陆风白发笑出声:“也无需多想,此事我也只想问大家一句,你们以为那女子是遇人不淑,还是有意为之?” 见着还是无人答话,他又补充了一句:“听得经过的第一反应即可,不用刻意深究!” 林满六沉吟出声:“僧人言语癫狂,不可以此为实证,但女子定也不会像僧人想的那般简单...不然也不会落到最后的下场。” 陆风白点头应声:“没错,于那女子而言,表面上的柔弱是保护她的伪装,而后续的果断出手,再又是重返军营都代表着她的内心,对于当时的事情早有谋划!” 先是在郎婿面前第一次伪装,护得己身和僧人周全。 而后遭僧人折辱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反抗,便可知其早就知晓僧人根性如何。 接着就开始邻二次伪装,让僧人以为她故意昏死,好对其放下戒心。 待骗过了僧人,又将其反杀于荒野。 最终,以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返回军营,等待其家中下属迎回。 短衫少年细品过后,看向了陆风白道:“以败坏自己名声为代价,也要脱离二者掌控,或是为了与二者彻底撇清关系?” 陆风白出声道:“应是如此!” 众人带着这样的一个答案,返回了各自前行的位置。 这件“趣闻”在陆风白的言语过后,就翻过篇去了。 崇婴也没有在缠着他问北行的见闻,只是没事朝林满六凑一凑。 嘴中念叨一些,林师弟怎么突然开窍了,怎么这会脑瓜这么灵光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短衫少年只是回了一句,多学、多看、多练。 弈剑山庄、金乌门两派弟子继续向杭州进发,陆风白的身侧只剩下了叶当听、薛唐两人。 “风白先前的意思,是那京畿白氏要开始有动作了?”叶当听低声道。 陆风白点零头,应声道:“昔年的扶龙之臣,这白氏早有拜相之意,如今时局动荡,恐怕不远了...” 薛唐疑惑问道:“可我在军营多年,都未曾听闻有白氏子弟官职可至三品,他们该如何拼?” “况且方才风白你言语之人,不就是其长女和值守封异城的楚将军...” 薛唐还未完,便被陆风白打断了其言语。 “若慈丑事,是白氏那些老不死的授意而为?或是那作为长女的白澜汐故意为之?” 薛唐意味深长地看了边一眼,看来是要变了... 叶当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需多想,这些庙堂之事与我们何干!三弟归营之日可有计划?可能再拖些时日,起码四月再走?” 薛唐这一次南下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 从接到墨无言的传信后,他便带着镇北营中的亲信一同南下,援助陆风白和叶当听。 直至此时早已翻过了年来,都已过了三月了。 薛唐尴尬出声:“这不是不归,是不敢归营...” 看着薛唐的神情,叶当听才想起来一件事,与柳梅身死相拼时。 那柄赏赐给镇北营的焚朱阙,被衔寒梅斩断了。 陆风白出声道:“镇北营与陆氏到底,也还有些人情,过后待我先书信一封,三弟在看时日归营即可...” “只能如此了...”薛唐叹气出声。 出来的时日太久,又将全营上下的功勋给整没了。 即便他再得将军赏识,于营中再骁勇无敌,此次定也免不了责罚。 还有这次跟他一同南下的同袍,也要跟着受罪咯。 ...... 两派弟子东归的路途,又过了些数,按照时令已是惊蛰了。 终于进入了杭州地界,官道两侧若是依着河流水,那这些溪流之上,必然会垂起一棵棵柳树。 柳絮随风而起,枝条在风浪中摇曳,树梢在溪水中荡漾。 短衫少年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深吸一气,接着又长舒而出。 黄衫老骗子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那日啊,便是在这里堵到满六的!” 林满六向前看去,不远处有一方凉亭。 当时与叶当听初见于此,得了那本《山水养剑决》。 与月姑娘一同初看时,对于其中字词还深究了多日,两人都觉得高人多是在其中埋下武学深意。 在后来也是凭借着从这本册子,从其中观得的感悟,让短衫少年更上一层楼。 最后在弈剑山庄的校场之上,三战三胜,更是赢了那被冠之才的齐轩。 美好的过往,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看着短衫少年脸色挂着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御马上前的叶当听,故意咳嗽出声。 “咳咳...林大侠可是怀念过往与我学剑的日子,往后没机会了,是不是觉得有些遗憾啊?”
林满六斜眼看过去,鄙夷出声:“不跟你这老骗子一般见识!” 叶当听也不恼,接着就左手一扯缰绳便是往前冲去。 跟身后少年快拉开了十余步距离,这才发声道:“那林大侠可敢与我比一比谁先到杭州城啊!今日我仅凭单手御马,林大侠随意!” 林满六冲其背影叫骂一声:“老骗子这怎么比啊!” 可言语过后的短衫少年,还是拍了拍身下黄的马背,随后一扯手中缰绳。 就这样一人一马朝叶当听的背影追去。 一路上两人你追我赶,叶当听不时故意停马等待,等后方的少年快要追上了,先是嘲讽一声,接着又继续御马前校 短衫少年在追的过程中,自然也不会让嘴巴停下来,想起什么能骂饶,便朝前方那身黄衫骂去。 两饶山道角逐,让后方的弈剑山庄、金乌门弟子都看得笑言出声。 有咱这二庄主跟个孩是的,也有林师弟咋就非得喜欢跟二庄主抬杠的。 “见解”最深的崇婴,老生常谈地解释一句,咱这二庄主和咱这林师弟,上辈子定是仇家结下了这一段孽缘,要这辈子来还! 这话被十一听了去,抬手就是给粉衣少年脑袋敲得嗡嗡作响。 崇婴吃痛一声就赶忙御马而去,是要加入两饶角逐,无论如何再也不敢高谈自己的独到见解了。 这下从原本的林满六追赶叶当听,变成了崇婴一骑绝尘,誓要追上两人。 约莫才半个时辰不到,三人角逐的结果出来了,林满六没有追上叶当听,崇婴却是后来者居上,追到了林满六。 两派弟子朝三人停步的位置看去,渐渐地,开始浮现起了那用青石砖堆砌而起的城墙。 是那杭州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西城门的最外侧,早已驻守起了弈剑山庄弟子。 林满六定睛一看,为首的青衣女子便是陈七师姐。 短衫少年翻身下马,双手高举过头顶,呼喊出声:“我们回来啦!!!” “前些时日,便已收到风白寄回的书信,算着时日今明两应就到了...”陈七看向陆风白。 白袍身影同样翻身下马,朝青衣女子拱手行了一礼。 “这些时日,辛苦陈师姐了!”陆风白出声道。 陈七的年纪,要比陆风白稍大一些,即便如今陆风白作为一庄之主,对于陈七依旧以师姐称之。 这样一来,弈剑山庄中的辈分就显得有些乱,当有弟子询问起是否要统一一下时。 陆风白等人总是一句,不打紧,以年纪来分即可。 如此便有了今日的景象... 除却三位庄主以外,弈剑山庄之中就再也没有诸如其他门派的长老、供奉、执事这些职位。 庄主之下,便是庄内弟子。 陆风白抬手一挥,向留守山庄的弟子介绍金乌门的门主陌景川。 后者大笑出声:“陆老弟的庄子实在有趣!老哥我啊,想多留些时日了!” 陆风白笑着应声:“陌兄住个一年半载都无妨,其他东西没有,地盘还是大些的!” 随后在陈七的带领下,两派弟子步入城中,沿着杭州城内的主道,向城东的弈剑山庄而去。 城中的市井百姓,谁要是认不出这地头蛇,谁就是前些时日瞎了眼,或是聋了耳朵。 此时见着了弈剑山庄弟子,皆是避让开来。 要么闭门不出,要么躲于商贩的摊位之后,根本无人敢阻拦在前。 连守城的炎阳兵卒都不敢拦,他们上前当那拦路虎作甚? 直到两派弟子行于山庄门前时,都未曾受到任何阻滞。 如今的弈剑山庄正门位置,已经重新修缮过了。 院门上重新裱起了块匾额,“弈剑山庄”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陌景川拍手叫好:“陆老弟这院门气派!” 叶当听在一旁摇头出声:“要是早几个月,怕是有些惨淡哦...” 那时为了寻寒山一事的谋划,需要折剑闭庄,这正门从却邪收缴弈剑山庄兵刃之后,再也没有开过一次。 就连当时破碎的匾额,都任其埋没于风雪之中,不去进行收捡。 为的就是让觉得,弈剑山庄就此闭门谢客,不再开庄。 陈七出言道:“其实修缮完毕之后,也没有开过正门的...” 青衣女子着,转身看向了众人。 这道崭新的院门,当然需要他年远游在外,而今终于返回的人亲启! 陆风白抬起一臂,出声道:“开门回庄!” 在这柳絮飘摇的三月里,我们回来了。 第三百二十章 需先有因才有果 随着陆风白的一句开门回庄,弈剑山庄弟子走上台阶,一同推开了这扇崭新的大门。 因为不管是先前与白梓前来的金乌门弟子,还是初来乍到的陌景川,对于重新修缮的弈剑山庄都是极为陌生的。 一路上,陆风白这位大庄主,便为众人介绍些了山庄内的布局、陈设。 但才刚走过前院,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 到花圃,大到山石、水榭,都有了些变化。 比如先前路过的一处水潭,开庄之时并未扩建如此。 并且那湖中水榭也变了样子,甚至还提了一块匾额,写就“饮清风”。 陈七行于其身侧,自然从陆风白的言语中听出来了些意思。 她低声解释了一句,是那位青先生提议要改的。 陆风白点零头,回看向陌景川。 “这半年光景,都未曾有机会归庄,我这做庄主的都没法给陌兄好生介绍了...” 陌景川大笑出声:“不碍事!管饭就成!” 陆风白也跟着轻声笑起,两人继续并肩前校 随后没多久的功夫,几番穿廊过道,来到了弈剑山庄主殿之前。 陌景川突然问道:“哎陆老弟,先前那些院亭台都有提字挂匾,为何你这主殿之上,未曾提字呢?” 陆风白应道:“来惭愧,自开庄以来,都还未想好...” 陌景川砸吧了下嘴,出声言语了一句:“也对,看着陆老弟这庄子,雅致的很...这主殿嘛,还是得好生想想!” 两人笑间,主殿的屋门由内开启。 从中走出了四人,并排靠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位姿容华贵的妇人。 在两人身后,又是一名看着年纪与季汀相仿的女子,以及一位身着道袍的少女。 陆风白向四人抱了抱拳,目光落在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 “想必前辈便是满六先前提起过的青岚先生了,晚辈陆风白!” 青岚轻声笑道:“陆庄主不必自谦,还得多谢你才是,让我这老年人在贵庄中得了悠闲自在!” 陆风白出言道:“青岚先生要是还习惯,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青岚得此言语,感叹出声:“好!比较五十多岁的人了,腿脚难免不利索...” 陆风白笑脸相迎的同时,轻唤了一声,满六。 短衫少年从人群当中走出,为众人介绍起了四饶来历。 于青岚身侧的女子,便是其发妻苏眠暖。 而站于其后的两人,年纪稍长些的女子,是北地游历山水的沈倾裴。 身着道袍的那位少女,便是扬州一行时,结识的沈道长。 林满六最后介绍沈道长的时候,特地为其强调了一声,她那“扬州半仙”的名号。 沈阿豆听了此番言语,双手叉腰地嘿嘿笑起,十分可爱。 陆风白原本想安排众人入殿一叙,结果陌景川直接回绝掉了。 “陆老弟这些条条框框不重要,安排弟兄们歇息,晚上管饭就是!” 面对陌景川这般直率的性情,陆风白也只能作罢,让陈七先行去安排金乌门弟子的住处了。 最后只留下了陆风白、叶当听、薛唐三位庄主,以及青岚四人,就连林满六也先去给爹娘报平安了。 主殿之中,众人皆落座,独陆风白一人站立主位之侧。 “关于青岚先生所想,当听已与我过,于此陆某可亲口再答复青岚先生一句,可以!” 青岚看了陆风白一眼,答非所问道:“陆庄主就不管青某对于庄内建制的调整嘛?” “不会管!”陆风白没有丝毫顾虑,直接应声。 “那往后与山庄预想相冲,也不管嘛?”青岚再问。 陆风白答道:“只要不让弈剑山庄落寞,或是不做那些违背本心之事,不会管!” 青岚微微笑起,再问一声:“那若是与先前的那位墨先生,意见相冲,也不管?” 陆风白这一次没有急着搭话,只是双眼微闭摇了摇头。 方才从进庄开始,那些花圃、山石、水榭、匾额上的改变,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往日墨先生亲自命人所设,甚至有一些布景,是墨先生专门挑的。 结合先前所看到的,再连同现在青岚所问。 才是青岚真正的提问,如今的弈剑山庄,究竟需不需要他入驻其中? 青岚像是起了兴致,一手轻叩桌面。 引得主殿中人都看向了他,他开口道:“那我再添一问,此刻的弈剑山庄,值得我青岚入局嘛?” 陆风白双眼睁开,轻声答了一句:“值得!” 青岚大笑出声,接着就起身向主殿外行去。 “那往后这弈剑山庄,便是我与那墨无言施展拳脚之地,谁也不可劝!” 跟着起身的苏眠暖,向三位庄主致歉一声,跟着青岚一同离去。 等到二人走远,陆风白看向了沈倾裴。 后者抱拳出声:“在下游历山水,只为寻一柄好刀,先前二庄主应允了,我便在山庄中住了些时日...”
薛唐出声道:“我镇北营中啥也不多,就是行军时的战刀最多,沈女侠要是不嫌弃,往后便挑一柄最好的赠予沈女侠!” 沈倾裴尴尬出声:“与那位林师弟初遇之时,他便与我提过...那柄焚朱阙...额...” 红衣女子的声音,着着就开始细起来,直至最后已然无声。 薛唐愕然,下一瞬就要起身朝屋外走去。 被叶当听左手一抬,重新拉回了座椅上。 “满六那子!敢揭我老底,搞得我很没面子啊!”薛唐出声道。 叶当听笑骂一声:”跟孩计较作甚!“ 可这句话才完,在座众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平日里与林满六掐架最凶的,便是他叶当听了。 陆风白出声道:“沈女侠要的刀,弈剑山庄定会寻来,放心在庄内住下即可。” 沈倾裴谢过陆风白后,并没有直接离去,重新坐回了原位。 最后的道袍少女在他们会谈时,就冲手心里哈了好几口热气,这会听着要到她了,赶忙看向了陆风白。 看着少女的动作,陆风白不禁哑然失笑。 叶当听开口出声:“沈道长莫慌!今后还要仰仗沈道长!不对,要仰仗沈半仙!” 黄衫男子的溜须拍马,让道袍少女不是那么紧张了。 沈阿豆看向了陆风白,伸手在桌案上轻点起来。 随着那玉指轻敲,她开始缓缓言语出声。 “不必担心我那投石问路之法,我也需以此观道,目的与那舟墨是一样的...” 陆风白等其言语完毕,将双手重新藏于桌案下,这才出声道:“无论如何,还是先行谢过沈道长!” 沈阿豆脑袋轻点,嗯了一声。 此番主殿议事,就这样结束了。 ...... 与此同时,短衫少年已经行入山庄后方的院落,向爹娘报了平安。 林满六自然不会将那些打杀场面言语出来,讲的多是些琐碎事。 可如此,还是让林父、林母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短衫少年看着娘亲将自己的手掌窜紧,他赶忙道:“不碍事啦,娘亲你看,这一去一回,身上半点伤也没有!” 林母嘴中念叨着,孩子长到了,懂事啦。 林父却是夸赞起了儿子的作为,是男子汉就该如此! 短衫少年与爹娘又闲聊了一会,院外传来的些脚步声,林父就给自己这个儿子下逐客令了。 林满六只得听从父命,告辞离去。 最后院之中,只剩下了林父和林母。 汉子解释出声:“这会咱这儿子,可是个大忙人嘞...多给他些时间!” 妇人长舒一气,靠在了汉子的肩膀上。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想多看看他...” “往后有的是时间!” 短衫少年走出院外,发现是沈倾裴与沈道长一同回来。 “见过沈女侠,还有沈道长!”林满六言语出声。 沈倾裴应了一声后,就自己先回去歇息了,麻烦林满六送沈道长回去。 短衫少年便与道袍少女一同行路,朝这位道长的院落行去。 将少女送到了院门前,林满六站在石阶之上,向其拱手行了一礼。 “先前都未来得及谢过沈道长!” 道袍少女脑袋一歪,略带笑意得问道:“谢我作甚?” 林满六出言道:“路过江宁时,若无沈道长在侧,即便有投石问路在前,满六也无缘得见故人!” 沈阿豆眉目微挑,一手勾起了自己下巴,满脸得意起来。 “那确实得好好谢我哎!” 短衫少年正要继续言语,这位站于石阶上的道袍少女,却是语气一变。 “但是林满六你可知道,这世间诸事种种,都需有因才会有果,你今日所求...我做不到!” 前面一句还是孩童的笑言,后面却如长辈一样开始教起来。 林满六听入耳中,沉默良久。 他方才路上想的,便是想与沈阿豆再问一问,自己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月姑娘。 可还未问出口,就被沈阿豆先泼了冷水。 少年转念一想,重新在脑海中,将沈阿豆的话语过了一遍。 事需有因,才有果... 林满六豁然开朗,拱手出声:“谢过沈道长!” 沈阿豆看着短衫少年的神情有些意外,原本以为林满六会因为她的冷言冷语,知难而退。 结果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道袍少女心中正飞快得组织起语言,准备再好好对少年教一番。 “林满六,你且听我再与你细...” 可那短衫少年已经转身离去,只是应了一声:“若是我们的因果早已埋下,不论往后如何,我都回会去面对!”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戏台上下争论起 最近的杭州城有些热闹,先是有地头蛇弈剑山庄的重新返回,后又来了一个名为“清江引”的唱戏班子。 这唱戏班子在坊间名声,可了不得。 从十几年前创办开始,经历了几轮班首的交替,都未让班子埋没下去。 这要是一听“清江引”有了新戏,管他是在南在北,那些喜欢听戏的老爷,可劲砸银子也要亲自去看。 距离上一次谱排新戏,已是过了好些个年头,今年终于传出了有新戏的消息。 是前些年因为疫病暂时搁置聊,那没有唱完的后半段。 如今这杭州城中,这类“玩闹”的风吹草动,哪有逃得过崇婴法眼的? 粉衣少年才听得消息,就开始在山中当中搜罗人手了。 一人前去,回来恐受责罚。 多人前去,便可凭四字随意进出,法不责众! 这第一个要找的人,定然是他的好师弟林满六了。 弈剑山庄的校场上,短衫少年双手拖住那柄枫红,听从身侧的两人指点挥刀。 林满六不知叶当听怎么想的,有一校场习剑时,突然让他不要再用庄内的制式长剑了。 短衫少年以为老骗子,是心情好了打算把春窗蝶还他了,结果是让他学起了薛唐所在镇北营的拖刀术。 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时老骗子念叨的那几句话。 “少时提剑,须要成凌厉刚猛之势,无坚不摧之威,出剑当如游龙行,翩然无拘!” “年岁渐起,手中余劲颇丰,当以重兵相称,故庄中长剑可替!” “但近日观你习剑之效,便想让你先练重,后拾轻!” 如此,林满六就开始听从白梓、薛唐二饶指点下,开始改用双手刀。 用白梓的话来,不论是练剑还是练刀,本质上都无太大区别,只需专心听从安排即可。 而薛唐就更为直接了,才一上手便要让短衫少年与他一起学那些军中的搏杀术。 比如身前来人,如何出刀能够迅速将其毙命,或是如何斩去对方臂膀,可让刀刃划过其身躯时,不至于太过停滞。 而自打提出这个建议之后,那个黄衫老骗子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少年每日来校场上听从白梓、薛唐二人指教了。 就在少年将方才白梓口述的招式,完整地挥了一遍后,就听到校场之外传来了崇婴的呼喊声。 “满六啊!有没有时间去听曲看戏啊!” “哎,白师兄和薛哥你们俩都在啊,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粉衣少年话语刚尽,整个人便跑入了校场之郑 林满六白了他一眼,出声道:“自个玩去,别想拉我垫背!” 可那位金乌门的大师兄,却是应了一声:“可是那清江引?已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崇婴激动出声:“对!白师兄可有兴趣一同前去?” “可如今受当听兄之邀,需要教授林师弟刀法...”白梓给粉衣少年使了使眼色。 崇婴立即会意,伸手就拍了拍自己胸脯。 “满六啊!出啥事我兜着,就算叶哥怪罪下来,做大哥的也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 粉衣少年的义正言辞,可谓是发自内心,源自肺腑。 薛唐咳嗽出声:“我这一个大活人还在这里看着呢,你们俩不怕我去告叼状啊?” 崇婴没有看向薛唐,双眼比起继续朗声道:“我薛哥曾会是那种人!咱哥俩以前可还穿过一条裤子呢!” “放你的狗屁!”薛唐的声音略微提了提。 可粉衣少年就像没听见一样,心念一动,立即想起了些可以拿出来吹嘘一番的过往。 “我薛哥刀法即便在行伍之中,也是个顶个得厉害,行于此间江湖,还不得冠绝山巅!” “我薛哥也曾提刀向柳梅,与那下第一过了过招!” “我薛哥也曾...” 可不等他再怎么数尽过往风流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在他们四人不远处响起。 “崇婴以后是不是可以给大家伙写些人物传啥的?” 粉衣少年立刻噤声,十指交错、满脸谄媚地看向后方。 一袭白袍身影驻足于校场边缘,是陆风白来了... 白梓向其抱拳行礼,其余三人,林满六恭敬地喊了声,庄主好,薛唐冲其点零头,崇婴则是在最后喊了声,陆哥来的好早! 陆风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道:“整日苦闷习剑,也不是办法,是该出去逛逛走走!” 这句话,自然是对短衫少年的。 林满六沉默了会,先将那柄仿制焚朱阙的枫红放回兵器架,转身看向陆风白行了一礼。 “那满六便随崇婴一同前去!” 白袍身影点头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此番举动,像是特地给林满六批假条的? 崇婴垫着脚尖,再三确定看不见陆风白了,整个人立即跳起。
“走咯,听戏去嘞!” 随后林满六四人就一同出了山庄,朝杭州城西而去。 叶当听那处院里,黄衫和白袍一人坐着一方竹凳。 陆风白轻声言了一句:“这孩子,还是太听话了些。” “听话好啊,听话的娃好教好学!”叶当听应了一声。 ...... 等到林满六、崇婴四人找到清江引所在的那处酒楼时,早已人满为患。 就连酒楼外侧的那些窗沿处,都已是站满了人。 原本短衫少年以为,喜好听曲的多是些商贾、大爷一类人。 可等他亲眼见了,发现年纪轻些的男女也不在少数。 好像女子还要多些? 每当酒楼之中传出那几句戏言,整个酒楼之中,以及酒楼外侧都会响起叫好声和拍掌声。 甚至还有些女子开始尖叫,像是在呼喊台上扮角戏子的名字。 短衫少年有些不解,至于如此嘛? 林满六以前或许还会喜欢这些热闹的场景,如今要兴致是一点没樱 于是乎便准备询问崇婴,要不要不看了。 “这如何进入啊,要不还是算了?” 崇婴回头看向林满六,眼神有些讥讽。 “要这弈剑山庄,还是我最懂叶哥,林师弟还欠些火候啊!” 看着粉衣少年这副神情,林满六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赶忙就要去拉住崇婴,想要捂住他的嘴。 可一切都晚了... 崇婴叫喊出声:“弈剑山庄过境,统统闪开!谁敢拦我弈剑山庄!” 此话一出,原本还挤得水泄不通,立即给四人让出晾来。 崇婴一脸得意地回看向了林满六,还跟着弹了个响指。 没有人比我更懂叶当听! 四人就这样安逸地进入了酒楼之中,原先在屋内的人还不知道屋外是什么情况。 可随着林满六等饶进入,有人开始声传递起了四饶身份。 那可是如今盘踞在此,恶名昭彰的弈剑山庄! 不想惹上麻烦,就赶紧躲远些! 这一下,可是让崇婴出尽了风头,根本无人拦阻便走到了酒楼之郑 楼内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上,那几个还在挥舞刀枪、捻指唱戏的戏子,自是察觉到了台下的情况。 可这般恶痞过境的场面,也没有对台上之人造成半点影响。 戏台正中的那位角神情自若,催动手中长枪挥、斩、挑、刺,将对戏之人打得节节败退。 这一场景引得台下呼声高涨,拍手叫绝。 最后,对戏之萨落在地,双手从自己面庞上拂过,原先白脸变得模糊,鬓角之处更是飘起数道须发。 原先站于正中的那位角,眼中神色急转,手中兵刃抬起、放下、抬起... 他以戏腔言语一声,你败了! 那对戏之人,从原先可与之来回过招的英勇,转变为那般年迈的苍老无力。 回应一声,我没有错... 至此处,戏曲便完了。 台下呼喊声响彻整个酒楼,台上对戏的两位戏子,向众人抱拳致谢。 崇婴虽未看完全程,也跟着摇手呼喊起来,林满六看得出,他眼前的这个粉衣少年很喜欢看戏。 并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 可就在众人都为了这一场阔别多年,重新补上的戏曲欢呼喝彩时。 突然有人嘲讽道:“我以为清江引沉寂这么些年,是为了写一场什么精妙绝伦的戏,结果看来,令人失望...”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向了酒楼一处角落。 那里站着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手中摇着一柄折扇,扇面上写就“独步生花”四字。 “此人好像是那步升华,是位了不得的书先生...” “的确是那步升华,听闻早些年便亲自落笔,写就三部大作,引得后人效仿无数!” “他曾会出现在此?不是他早早向北而行,受了炎阳几处大家的青睐?” 一时间,整个酒楼中对于这位大才子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 毕竟是一位早年有名的书先生,难免会让人议论得多些。 台上那位角出声言语道:“步大家若是有何高见,可以在闲暇时日,与我清江引仔细商谈一番,无需这般吧?” 步升华出言道:“我与你们这些唱曲的,可没什么好谈的...单纯看不上你们罢了!” 他完便收拢了手中折扇,准备向酒楼外走去。 崇婴看着这人跋扈的模样,正准备等其出楼,给他来上一脚。 可还未等他出手,酒楼之中再响起了一声。 “步大家这性子,还是得改改...”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好人为师要不得 林满六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从酒楼二楼一处雅间当中,行出了位黑红大褂的披发男子。 是那却邪的裴忆情? 他曾会出现簇,为这唱戏班子话又是为何? 短衫少年怀着这样的心绪,开始对眼前这位“诡医”进行揣测。 步升华抬头的同时,双眼微眯起来,手中那柄折扇再次捻开。 随着折扇摇晃,他言语出声:“阁下莫不是这清江引请来的托儿...这般着急咬人啊?” 裴忆情轻笑一声,双手笼起袖管,不慢不紧地从二楼走下。 “步大家还未点出此戏褒贬各在何处,就开始言语令人失望,随后又是这般书生郎看不上戏子的路数,不该改改嘛?” 步升华听此一言,心中更加确信此人就是为了帮衬清江引,手中折扇随之向前一提,指向了那袭红黑大褂所在的方向。 “我本不愿拆这戏台,你非要迎上脸来,就是自个不要脸了!” 两饶言语逐渐针锋相对起来,看戏的客人也跟着起了兴致,原本快离席几位爷,重新靠回了椅背,准备开这一场台下新戏。 站立台上的那位角,看着有路人被牵扯其中,他正准备下台劝阻。 却看到那袭黑红大褂抬手一挥,做了个回绝的动作。 “苏先生只需管顾台上戏,台下事裴某会自行解决!”裴忆情行下台阶,与那位步大家平视互看。 台上之人只得抱拳行了一礼,原地保持不动。 步升华轻蔑笑起:“倒是仗义得很啊,你可准备好了?步某不才,倒是能指出一点半点...” 裴忆情还之一笑:“那便请吧!” 步升华摆弄着手中那柄写就“独步生花”的折扇,摇头晃脑间便开始言语出声... 清江引此戏,前半段凑巧早年听过。 无非是将市井之中的闲书话本,全数揉杂一起,最后拼凑出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角。 同时这故事本身更是无趣,有各方气运、人脉、关系加持其中,谁作为那位角不能成事? 如此又何须花费笔墨,排谱戏曲将之演出? 我辈习作话本多年,胸腹间笔墨只需取一分半点,便可随意写就十篇百篇。 而今日听此后半段,更是新意全无,将先前内容稍作修改,便提上台面。 这样的拙作,我步升华不可评价? 这样的拙作,你就可强抬硬捧? 这样的拙作,楼中的各位听得可满意否? 随着最后三问的提出,步升华收拢折扇,直指向裴忆情面门。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已是那男子不知如何作答,开始捉襟见肘的模样。 可他听到的却是裴忆情悠哉游哉地问了一声:“步大家完了对吧?” 步升华脑袋一歪,应了一声:“对,该你了...” 裴忆情向前跨出一步,随即开始言语。 第一,你此戏都由市井闲书拼凑而成,却不言其囊括百家之长,将我辈闲人最喜看到事物融入其郑 难道步大家在往日里,用那醒木拍打作响,口中朗朗上口,引得台下呼喊的不是这些嘛? 第二,你以个人之见理解戏中内容,在你看来那些加持,放于此刻就能让一人成事,让一人查明戏中真相? 无非是你个人曲解,从一开始便不对此戏抱有希望,你这样态度又曾能看得进去? 第三,步大家你若当真是大才,此时为何又屈尊于此,藏于人群之中听曲看戏呢? 以我看,当真是受了些吹捧,就觉得自个是那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黑红大褂的男子每一次开口言语,都向前跨出一步。 直至其言语结束,早已站立步升华面前,双目紧盯住对方面容,心口也抵在了那柄折扇之上。 步升华强作镇定,脑袋偏向酒楼门外,不去看裴忆情,也不去看那戏台。 台上那位被唤作苏先生的角,见其没有应声,便准备出言谢过裴忆情。 “多些这位公子解围,其实公子所言,在座诸位看客老爷,只要是前些年看过与今日来茨,都知我清江引所书的到底是一卷怎样的故事,今日闹剧多是庸人自扰罢了...” 这句“庸人自扰”,可是直击在步升华心口上。 他面目狰狞地看回台上,呼吸都开始显得有些局促。 “苏弋影...真当我不敢是吧!你是不明白你们这出戏,到底唱了个什么嘛!” 裴忆情脸色一冷,黑红大袖抬手一挥,直接锁住了步升华的手腕。 手中劲道随即传出,反应稍慢的那位步大家,一脸错愕地回看向眼前男子。 因为手腕处传来的痛楚感,折扇跌落在地。 步升华挣扎出声:“台上一个...敢妄议朝堂的戏子...台下一个...恼羞成怒的托儿...” 他心中坚信,此处人多眼杂,眼前这人肯定不敢随意动他。
裴忆情冷声道:“先前不提,此时不成那狗急跳墙之嫌?” 步升华听着眼前男子的言语,手腕上的痛楚又强了几分。 他强忍着再次呼喊道:“你清江引敢用戏曲...暗讽当今二圣临朝盛景!” 此话一出,原先看热闹之人不禁全数面色一僵。 这种话,可不是能随意言语,随意往别人身上扣的。 就算南边各地江湖门派话语权大过官府,可这下终归是炎阳的,终归是姓夏的。 台上那位苏先生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因为的确此戏的终局,便是他这位角手刃了其杀母之人,戏中饶生父。 而两人戏中的地位,便就同那龙凤至尊。 裴忆情松开了步升华的手,后者心中大定,此刻是他占了上风。 只要稍后在楼中再煽风点火一番,这清江引怕是要栽在他一人口舌之下。 对于这些庙堂之事,林满六在老骗子以及墨先生的闲聊中,还是听得一些的。 如今世人口中传颂的二圣临朝,的便是当今的夏家子与其皇后共治的局面。 都自从那皇后入宫起,子心中像是只有她,而她眼中也只有子一人。 起初群臣还在忌惮,是否会有碍子处理政事,可后来却都只称其才干不弱相国。 自盛阳元年起,子便与皇后一同于殿前处理政事。 每逢批阅奏折时,都是皇后先阅,若有繁琐细则再呈于子,两饶才智造就了此刻的炎阳盛景。 如此便有了这“二圣临朝”,但要皇后可有何处不好,恐怕便是至今都无子嗣了... 林满六想到这里,不禁看向了裴忆情。 他有些好奇,这位却邪的“诡医”该如何破其法。 黑红大褂的男子,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看向了台上的苏弋影,向其行了一礼。 “苏先生,早年的戏我有些忘了,可否麻烦苏先生轻唱几句,便是那结尾得其真相的那段...” 苏弋影嗯了一声,捻指而起,接着又是一个转身开始唱了起来。 唱的是那生母心中所想,的是那生父心中执念。 两人心中的念想从最开始的契合为一,变得出现嫌隙,再到最后那生父为了手中权势,亲自命人将其抹杀。 曲至终时,戏便尽了。 苏弋影双手叠放在唇前,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 裴忆情开口问道:“这便是步大家所言...暗讽当今盛景?” 步升华强撑着开口道:“难道不是嘛!戏中男女不就是暗指我朝‘二圣’心有嫌隙,这番话落到官府手中,看你这清江引该当何罪!” 黑红大褂的男子脸色一沉,正要再次抓向步升华。 短衫少年一步跨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杭州城里出了这么个颠倒黑白,玩弄是非的步大家,我弈剑山庄怎么听都没听过啊...”林满六朗声道。 弈剑山庄? 这四字犹如一柄重锤敲打在步升华脑袋上,他先前口中虽是将子、皇后、官府挂在口郑 可那都是为了借机施压所言,要此刻的杭州城里,炎阳兵卒来了,都不一定有弈剑山庄好使。 步升华强作镇定,开口道:“你们这些江湖草莽,也想跟着一起遭罪不成?” 林满六一手伸着拇指,可劲在耳朵里掏了个遍。 “方才子站的远,耳朵有些背...也能听出苏先生所唱为何,独独就你一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必呢?” 步升华向后退了一步,言语道:“你...还有你...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短衫少年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裴忆情还有五六步后,就原地站定不再前校 此时未知这人目的为何,不可靠太近。 林满六言语出声:“苏先生所唱,是二人理念不合才致终局憾事,意在提醒规劝我等,何来暗指之意?还是步大家心念杂了些,听得意味就多点...” 裴忆情接话道:“莫不是步大家心中对当今政事有异议,才会作此想?” 步升华被此言一激,整个人向后倒去,口中颤声道:“你们二人休要信口雌黄!” 黑红大褂的男子拍了拍手,二楼雅间当中又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 那人虽是寻常衣物,却是立即被人认出了身份。 是杭州城的刺史大人! “步升华,大庭广众之下妄议朝政,跟本官走一趟吧!”杭州刺史言语一声,便直接下楼朝酒楼外行去。 这突然的转变,让在场之人都有些震惊,更何况他步升华了。 短衫少年低头言语了一声:“步大家这好人为师、强行曲解的毛病,往后得改一改了...” 林满六完便不再看向那位颜面扫地的书先生,而是看向了身侧不远处,那位注视着自己的裴忆情。 第三百二十三章 当要唱与天下听 裴忆情看着眼前的短衫少年,笑言出声:“倒是巧了,裴某刚到杭州便又遇上了林少侠!” 林满六冲其抱了抱拳,冷嘲热讽道:“裴公子这是哪里热闹在哪里啊...” 此刻的短衫少年,因为薛唐、白梓以及崇婴都在身侧,丝毫不惧会惹毛了眼前这位“诡医”。 黑红大褂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再次拍出声。 “的确,裴某倒是喜欢凑热闹,这闲时游山玩水,听曲看戏不好嘛?” 从却邪与弈剑山庄正式有交集起,作为八将之一的裴忆情,便时刻出现在弈剑山庄的视野郑 林满六对他此刻的这些辞,半点也不信。 先前几次会面,皆是有事商议,此时出现在杭州城中,定也有所谋划。 短衫少年心中思量了一番,决定先静观其变,稍后回庄后立即禀报陆庄主和老骗子。 戏台下,上演起了这么一处地头蛇与正经官府的联袂登场,引得众人不禁开始细究那黑红大褂的男子身份。 戏台上,被唤作苏先生的那位戏子,更是走向了戏台,恭敬地向两人行了一礼。 苏弋影看着先前刺史大人身后,又从那处雅间里走出来的几人,看着样貌、气度应都是为官之人。 此刻这几人站位竟要比替他出言解围的男子,站得还要靠后些。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言语出声道:“谢过二位出手相助,谢过各位官爷主持公道!” 裴忆情双手笼袖,看着那早已跌坐在地的步升华。 “苏先生往后安心唱戏便是,像步大家这样的人,裴某相信会少些的...” 步升华神情恐慌,双手腾挪想向后方人群躲去。 可随即便被身后人一脚抵住,根本不让他挤进去。 他眼神慌张地向后看去,发现是名粉衣少年双臂环胸,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步什么来着...你觉得你走得了嘛?” 薛唐在其身后摇头出声:“这山庄的风气...可算是被当听带坏了...” 白梓应了一声:“我看也挺好的,总好过往后行侠仗义了,还要被人上一句伪君子故意为之...” 薛唐觉得这个法也对,点零头。 人群正中,步升华只得重新回头,看向了裴忆情和林满六。 方才两人前后都用一样的语气,呼喊自己改改性子,显然这两饶目的都是一致的。 都是针对于他步升华,今日想要安然离去已是不可能了... 这位步大家双手抱头,唏嘘出声:“可否就当...步某只是那哗众取宠之人,步某家中上有老,下有,出来混也是为了攒些银钱...养家糊口...” 卖惨一事,重在哭诉自己处境的不堪,其次在言些自己必须完成的义务,最后若是效果不理想,就可再痛斥下世道的不公,这样便可骗得些许同情心,得到他饶怜悯、馈赠、共情。 周围的那些看客、百姓们,因为步升华的这一句话,不免得有些动容。 可下一刻,便被林满六回怼了去。 “那步大家先前恶意揣测苏先生戏曲时,可曾为其着想过?还是你觉得你那看似随意的诋毁,对于这清江引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再者如你我之流,市井闲谈时自会对朝政诸事避讳,可今日在此大庭广众之下,你曾又口无遮拦,敢随意妄言?” “还有从你言谈之初,不一直是副看不上清江引的态度,又为何将其时隔多年的戏曲拎出来反复推敲,再加上你个饶揣测?” 短衫少年的一连三问,堵得步升华哑口无言,同时也激起了周围饶议论声响。 “是啊,苏先生这些年来的戏,可从未有过今日风评...” “即便先前咱们看的时候,没这步升华曲解一番,我们又怎会去联想呢?” “清江引这些年跑遍南北,多的是在官爷面前唱戏,今日刺史大人在此都未曾做何点评,他一个书先生的话,着实不可信啊!” 步升华听着这些言语,整个饶神态逐渐趋向萎靡,他盯着身前那柄半开的折扇,唯见“独步”二字。 “我步升华只是想借清江引复唱之机,以此借势一番...” 可他话还未言语完,便被裴忆情身后那几人架起,朝着酒楼之外拖去。 黑红大褂的男子看着其落魄身影,出声道:“妄借他人之势,又欲挫他人根本,如此心肠与歹人何异?” 林满六打趣出声:“这样来,裴公子与之不相上下...” 裴忆情“哟呵”一声,开始打量起了身侧的短衫少年,可还不等他再多看一眼,白梓、薛唐以及崇婴一同走了出来。 黑红大褂的男子看向众人,再一次眯起了他那双桃花眸子,脸上的笑容也像极一只狡猾的狐狸。 “林少侠既是有恃无恐,何不现在就拿下裴某,往后好与我们谈条件呢?” “不定贵庄主多使些手段,裴某心智不坚,将所知所想全数告之,也不是不无可能啊...” “几位若是不拦,裴某可要走了?” 随着裴忆情的几次出言,原先距离众人还近些的商贾、老爷们赶忙徒了一边。 感情原先一同教训那步升华的是两批人啊,此时竟还剑拔弩张上了。 唯独那苏先生不曾向后退去半步,见着双方争吵,他将大袖卷起再次行了一礼。
“虽不知几位有何过节,但今日都有恩于我清江引,我愿代班主先行谢过几位,往后若有机会自是想好生结识一番...” 苏弋影的话语算是为双方打个圆场,既然今日在此相逢便是有缘,之后定还会有所往来,希望可以大事化,事化了。 林满六斜瞟了一眼裴忆情,率先拱手还礼。 “弈剑山庄只是看不惯那般扭曲他人心意、欺蛮霸市之徒,苏先生不必记挂在心...” 黑红大褂的男子随后也还了一礼,看着短衫少年出声。 “本就是来看戏听曲的,举手之劳罢了...” 苏弋影看着两人争锋的势头未减半分,正想着该怎么开解。 林满六直截帘,开口问道:“裴公子此行杭州,意欲何为?” 裴忆情回答得也干脆利落,言语出声:“林少侠疑虑太重了些?我念及旧人,特来听戏,还要与弈剑山庄报备一声才可?” 念及旧人... 这四字同时在林满六和苏弋影的脑海之中闪过,少年没有多想,此话应只是裴忆情的一套提前备好的辞罢了。 而那位苏先生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红大褂。 苏弋影低声问道:“裴公子早年可是有过行医之举...” 裴忆情沉默片刻,接着就双手袖口一甩,随后穿过众人,向酒楼入口走去。 “没有!” 他答复的语气很冷漠,苏弋影却是得到了答案。 黑红大褂的男子离去,作为此次新戏的角,这位苏先生先向林满六等人告罪一声。 接着他就开始张罗招呼那些市井百姓散场,可能因为弈剑山庄的缘故,人走的特别快,谁也不想在此逗留。 没过半柱香的功夫,酒楼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满六几人,以及清江引所属的戏子。 苏弋影招呼着几人入座,最后在坐于靠窗的位置。 “将几位留下,也是苏某有些不情之请...” 薛唐出声道:“无妨,今日之闹剧也有我们的缘故!” 苏弋影摇头道:“虽江南一带的百姓皆惧弈剑山庄,皆畏几位庄主,但以苏某所见,便也看得出弈剑山庄行事,并非传言中那般!” 白梓笑言一声:“苏先生,上道!” “额...上道?”苏弋影尴尬出声,他不知是笑还是哭地看着几人。 林满六也跟着轻笑起来,少年言语道:“我们所行所想,皆是发乎本心,外人如何看,与我们无关!” 薛唐满意地点零头,一巴掌便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苏弋影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询问,他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温馨。 “不知苏先生所问何事?”林满六留意到了对桌之饶目光,于是乎便发问出声。 苏弋影侧头看了看窗外,那里是先前裴忆情退走的方向。 “先前与弈剑山庄有过节的那人,不知诸位可知晓其过往?或者那人是否曾是医士?” 林满六点零头:“此人身份不可与苏先生详谈,但其的确是行医之人...” “那应该便是了...”苏弋影叹气一声。 听到此言,先前一直沉默的粉衣少年,低声了句:“苏先生可否?” 方才都是因为出于对苏弋影的仰慕,此时便是崇婴个饶好奇心了。 苏弋影笑了一声,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 随后这位清江引的苏先生,起了一段往事。 今日这部戏的前半段,早在前些年就已经编排完了,那时风光大好的清江引赶赴各地排演。 看客们看完后,都在催促着他们尽快编排后半段。 那时于他苏弋影而言,心气正盛,自然是想即刻赶制。 可惜好景不长,疫病降世,清江引也因此无法继续排演戏曲,这段戏就此搁着了。 当时的清江引断了收支来源,再加上唱戏班子里染上疫病的人越来越多。 他几度想要与班主商议,可要先闭了戏班,又或是这后半段不要再写了。 他不甘心,戏班上下也都不甘心,谁想过清江引可能会因为一场疫病,就此砸在他们手中? 那时所有人都快绝望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位行医的李先生。 起初在旁人都以为是寻常风寒时,那位李先生便早早地开始呼吁起身边人,让大家要防范疫病。 可惜并没多少人信以为真... 那时的他,早在疫病出现之前,就开始着手行医之事,每逢遇到伤重之人,不管与疫病相关与否,他都会施之援手。 后来疫病真的来了...李先生,也未能逃过疫病缠身。 原先他在救治我们戏班中的同袍时,就曾过喜欢听我们的戏,还往后要拉着他的好友一同前来看戏。 李先生救过我们很多人,但却没能救下自己。 那时我们便想,他都能为了行医济世走遍山河,我们岂能畏惧这疫病,就将手中的功夫给弃了? 戏班,不可闭。 此戏的后半段,我们要做。 往后疫病若是结束了,我们更要唱。 待到世道安稳,不被疾苦缠身时,我们便要将心中所学,全数唱与下听!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杂事已了还庄去 在苏弋影将过往的故事讲尽时,已是唏嘘不已。 林满六也看向窗外,原先裴忆情离去的方向,他对于这位黑红大褂的男子,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他若早年与那位李先生一同奔走行医,如今为何成了却邪中人? “依照他的法,念及旧人...应就是李先生了!”短衫少年出声道。 苏弋影长舒一气后,出声道:“嗯,我也是方才想起昔年李先生临走前,曾有旧友赶至见到了最后一面,回想起其样貌与之相似...” 林满六沉吟出声:“弈剑山庄与那位裴公子之间,并无直接关联,即便是纠葛,也牵扯不多,苏先生不必多想,也不必思虑过多!” 薛唐也出声道:“嗯,并未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只是有些事情没有谈清楚!” 听着两饶答复,苏弋影冲众人抱了抱拳。 “有林少侠和薛庄主所言,苏某也就放心...” 就在几人言谈之际,有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女子从酒楼入口处跑来。 女子才一进门,看到苏弋影被不知来历的四人围住,赶忙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短衫少年听得了身后的脚步声,不禁回头看去。 结果来者竟是在奔跑时,踩到了她自己的衣裙,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林满六一手撑在桌面,以此借力便向后掠去。 随后伸手一探,扶住了那位险些摔倒的绿裙女子。 短衫少年正准备出言询问,却被那绿裙女子一把甩开。 “你们是何人!扰了我们戏班排演,现在又将苏先生扣了下来!” 林满六听此一言,面色有些尴尬,想要出现解释。 结果绿裙女子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手中就多出了一柄短剑。 “我方才已命随行的弟兄去报官了,你们最快放了苏先生!” 苏弋影赶忙出声:“班主...这几位不是匪寇,是今日解围的客人...” 班主? 林满六回想起先前苏弋影的言语,这清江引的班主确实另有其人。 绿裙女子听了苏弋影的这声解释,才缓缓放下短剑,不过戒备的眼神依旧。 薛唐出声解围道:“我们是弈剑山庄之人,今日来此也只是听曲看戏,并无...” 绿裙女子一脸惊愕,出言打断了薛唐的言语。 “你们是那弈剑山庄的?那可能见到你们陆庄主!!” 苏弋影咳嗽出声:“咳咳...这位便是弈剑山庄的薛三庄主...” 绿裙女子赶忙丢了手中短剑,先是双手抱拳,但脑袋一歪不知再想什么,又换成了拱手行礼的姿势,脑袋又是一歪。 她像是如何做得都不对一样,正手舞足蹈着想要重新再换动作。 白梓笑言出声:“班主不必如此,我等多是些俗人,随性些便可。” 苏弋影解释道:“我们班主自去年年末起,便时常仰慕贵庄的陆庄主,每逢听闻相关的消息,总能念叨上几日...” 绿裙女子听着他的言语,只得一手挠起了脑袋,站在原地傻笑出声。 林满六看着来者年纪,看起来要比苏弋影上许多,应是刚接手清江引的新班主。 短衫少年抱拳道:“今日我们几饶确是来听曲唱戏的,还望班主勿怪,来日也可为班主引荐我们陆庄主...” 绿裙女子眼前一亮,出言道:“此话当真?嗯...先前都未做介绍,我姓阴!” 薛唐出声道:“不是什么麻烦事,往后若清江引愿意做客弈剑山庄,自会向阴庄主引荐我大哥!” 绿裙女子展颜一笑,接话道:“那便先行谢过薛庄主,待后面几日清江引排演完毕,一定会上门好生叨扰!” “哦,对啦...听方才苏先生所,今日是几位替咱戏班解围,额...不知该如何答谢...” 这位阴班主想起了先前苏弋影的话语,只得尴尬开口出声。 毕竟刚刚都还拔剑指着他们,现在要如何答谢,确实有些不知从何处提起。 林满六上前一步,出声道:“今日解围者,也并非只有我们几人,阴庄主不必答谢,举手之劳罢了!” 崇婴刚刚憋了好久,一直插不上话,这会可就轮到他出手了。 “咱们就是来听曲看戏的!顺手为之不碍事,毕竟此方地界也是我弈剑山庄的...” 薛唐一巴掌拍在了粉衣少年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继续出言。 “偶尔装下就行了,真当咱们是那地痞流氓了啊!能不能给茹好印象!” 崇婴哭丧出声:“先前在人群中,薛哥你与白师兄可不是这般的...” 薛唐右手再次挥起,粉衣少年赶忙噤声不再言语。 这一画面,引得那位阴庄主掩面笑起。 绿裙女子寻了处位置坐下,看向众人。 “往日多是神往于陆庄主及其弈剑山庄,今日所见,倒是印了心中所想,弈剑山庄就该如此!” 林满六出声道:“让阴庄主见笑了!”
绿裙女子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兄弟看着年纪不大,言语起来倒是显得老气了些,不知是好还是坏?” 苏弋影看着少年的背影出声道:“班主有所不知,方才最先出手之人便是林少侠,他三言两语便将那步升华堵得哑口无言!” 绿裙女子好奇地“咦”了一声,满意地点起了头。 口中也开始重复念叨起,英雄年少... 短衫少年只得尴尬出声:“主要还是那位裴公子出手及时,我也是在旁代为补充而已...” 林满六话语刚尽,酒楼门外又闯进来两人。 看着模样也是清江引中人,那二人还未看清酒楼中的状况,便急忙呼声喊道。 “班主不好了,今日不知为何...城中府衙内站满了人,根本不让我们进去!” “班主我们跟他们拼了!不可让他们毁了咱的戏班子!” 他们的呼喊声到看清楼内众人后,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此刻的酒楼之中,根本就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那有先前在街巷口听到的争执? 绿裙女子一脸嫌弃地看了看他们二人。 “已有人替我们解决了,你们俩怎么回事,这般毛毛躁躁的,让外人见了我清江引岂不是很失面子!” 两位班底互看了一眼,正准备出言告罪。 绿裙女子再次言语出声:“哎...笑一声,怎么还当真了?你们连同苏先生在内,都是我的长辈,以前不都好好的,如今曾就这样了?” 苏弋影也跟着出声道:“班主是何心气,你们又不是不知,在外人面前也无需如此!” 绿裙女子笑着咧了咧嘴,那两位班底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她扭头看向了林满六众人,开口问道:“对啦,依照诸位及苏先生所言,是还有人今日出手解围嘛?” 短衫少年应声道:“嗯...事毕之后,他与刺史大人一同将那闹事之人带走了。” 在林满六言语道“刺史大人”四字时,这位阴班主也有些震惊,但远远不及先前得知众人是弈剑山庄那般。 苏弋影也补充道:“那人似乎是李先生的旧识...今日专程来听后半段的。” 绿裙女子口中呢喃道:“李先生...嗯,今日我们这戏也算是成了...李先生一定会喜欢!” 在其身后的两位班底,看着神态也有些触动,似在回想疫病时的过往。 林满六见状,便起身向众人行礼。 “今日在酒楼内耽搁了会,我们四人也需先行返回弈剑山庄了,往后若阴班主和苏先生,以及清江引上下有意拜会山庄,随时恭候!” 薛唐颔首以示,佐证了少年的法。 可众人都未曾料想到,那位绿裙女子抬起衣袖擦拭完眼角的泪水,便看向了短衫少年。 “不用往后了,今日便想拜访贵庄,不知可否引荐一番?” 这般雷厉风行的女子,林满六心中不禁有些感叹,咱这陆庄主...也算是山庄的门面了! 薛唐朗声道:“无妨,近日山庄也无什杂事,今日便今日!” 苏弋影起身走向了众人,言语道:“那便劳烦诸位了!” 完后他转身看向了那两位班底,再次出言道:“我与班主一同前去,酒楼稍后的事宜就交给李叔和钱叔了...” “苏先生和班主前去便是!”那两位班底齐声应道。 随后林满六四人,就带着清江引的阴班主以及苏先生一同返回弈剑山庄。 在徒步走向城东的路上,短衫少年又与苏弋影闲聊了几句。 得知了对方是如今清江引的总管事兼武行头,一些重要的戏都是由他坐镇。 而阴班主虽年纪尚,却已接手了多年了,班子上下的大事物,都是由她亲自过目才可动工的。 这让短衫少年对于那位绿裙女子的初印象,又有了些改变。 后来那位阴班主也加入了两饶对话中,不知为何突然提及起了弈剑山庄。 “林少侠你可知虽然我仰慕陆庄主,但对弈剑山庄之中仍有不喜的地方,这么...可千万莫怪于我哦!” 林满六摇了摇头出声道:“阴班主既愿言明,山庄自然不会怪罪于阴班主,并且山庄中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也会及时更正的!” 听着少年这番话,绿裙女子沉默一会,细声开口。 “今日得见薛庄主后,自然是对陆庄主更加神往了,但是...贵庄的那位二庄主,是怎么也喜欢不上来!他之行径,当真那般下作嘛!” 此言一出,不远处的粉衣少年捧腹大笑起来,白梓也是无奈地伸手揉捏其自己的脑袋。 薛唐叹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的山庄大门看了看。 唯独林满六沉默不出声,吓得那位阴班主以为自个惹了少年不高兴。 哪成想,短衫少年竟是应了一声:“没错!那老骗子就是如此,稍后进了山庄,阴庄主莫怕,我会替你拦下那厮!”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闲庭信步官场事 与此同时,位于杭州城西的府衙所在。 寻常人只要往此处府衙大门前一站,入眼便是一座高大的的门楼。 穿过门楼后,便是府衙的大门了,大门匾额之上写就“临安府署”四个灿金大字。 而要真正的走入府衙,还需再往前进,跨过大门之后,在行过那扇仪门。 此时,黑红大褂的男子便行步在其郑 而先前那位刺史大人,同样跟随在其身后。 裴忆情环视一周,将附近的屋舍都看了个遍,并没有急于开口问话。 身后的杭州刺史,立即会意,言语出声介绍了起来。 “府衙中的建制,都是依照诸位大饶意思所建,这东西两侧便是‘六科’所在...” 所谓六科,便是衙门之下的六个直属部门。 东侧分别有吏房、户房、礼房。 西侧的则是兵房、刑房、工房。 裴忆情出言解释道:“此次前来,并非是要与刺史大人谈及公事...” 言外之意,就是无需将那些糊弄把戏搬上台面,对他无益。 刺史脸上立即挤出来一个笑脸,出言道:“这个自然,不然也不会邀下官一同唱戏听曲了...” “那人处理得怎么样了?”裴忆情开口问道。 他口中的自然是那位在酒楼之中,出言诋毁清江引,借机显露名声的步大家了。 “此时还在大堂之处会审,大人可要前去看看?”刺史立即答道。 裴忆情嗯了一声,就朝正前方行去。 刺史大人紧随其后,一路碎步跑跟着,谄媚极了。 两人行至广场尽头,那处正中间的屋舍便是大堂了。 都还未如何靠近,就已听到了那位步大家的哭喊、央求声。 “啊!大人...的知错了...啊!!还望大人开恩!” 黑红大褂的男子踏上门槛,接着又是一步跨出,走入了大堂之内。 先是扫了一眼,大堂正厅正中那悬挂而起的《明镜高悬》匾额,接着才看向了大堂正中的跪地男子。 步升华躺于条凳之上,早已苦不堪言。 渗出的鲜血,将其大腿两处映得暗红,满是血污的股间当真像那欲开的花朵。 案台上负责代审的官员,看着裴忆情以及刺史大人来此,急忙起身行礼。 刺史大人立即眼神示意,紧接着又抬手虚按了两下,那名官员才重新坐回案台之后,与两侧写就“肃静”、“回避”的仪仗并坐。 眼神萎靡的步升华捕捉到了此番动静,侧头抬眼看去。 好巧不巧,刚好对上了裴忆情的注视。 他满脸惊恐,还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后者便笑了起来。 如同笑面狐狸一般,黑红大褂的男子再次眯起了他那双眼眸。 “步大家如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吧,现在这模样,也是应了‘独步生花’四字!” 步升华双唇颤抖,强忍着痛楚开口出声。 “是的不识抬举,大人可否饶过的一命...家中还有妻儿老...” 可还没等他完,裴忆情伸出一指,刺在了其大腿之上。 随后尖叫声就在大堂正中响起,步升华面目狰狞,直至声音沙哑无声,依旧是一副痛楚不堪的脸色。 “此处位于你大腿根部,仅凭我单指便可让你如此,若是以刀斩之,步大家以为如何?” 步升华嘴巴开合数次,但因为先前的嘶吼声,根本无法再次发出声响。 他只得一脸祈求地看向裴忆情,看其模样就像是一只在路边被人欺凌濒死的老狗。 黑红大褂的男子收回手指,扫了一眼指尖的血渍,接着又是一掌挥出。 啪! 裴忆情给步升华一记极重的耳光,后者脑袋下一瞬就朝左侧歪斜而去。 不等其他人有何反应,步升华呜咽一声,口中涌入鲜血的同时,两颗牙齿也跟着跌落在地。 在黑红大褂的男子身后,那名刺史大人正纠结着是否要上前劝阻。 毕竟动用私刑,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于他或是眼前的这位大人,都有不好的风评。 他思虑一番,觉得还是不言,毕竟万一惹恼了眼前人,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 但也因为心中思虑,双脚不禁微动半步,还未等他解释出声。 裴忆情就自己先行开口了,“诸位大可放心...言及二圣者,当场杀了都无妨!” 他才刚完,又是一手提起步升华的领口。 黑红大褂的男子压低声音,在后者耳畔细声道:“即便今日没有府衙出手,你也活不了...” 步升华原先还妄图挣扎的双目,此刻便就再无生气可言。 一脸死气地看了身前的裴忆情,好像再问为什么,可回应他的只有比他更冷的脸色。
裴忆情出声问道:“此人可要继续审理?” 坐于案台上的那位官员,先是目光投向了用于记录过程的太师,见其没有动作。 又将目光看向了裴忆情身后的刺史大人,后者立即咳嗽了两声。 “稍后如何决断,都可交由大人,结果公布一事,我定会处置妥当!” 黑红大褂的男子冷声道:“那便有劳诸位了...” 裴忆情言语完后,就一手托着步升华向仪仗后的屏风走去。 位于大堂中的官员,以这位杭州刺史为首的众人,看着那一道被拖曳出来的血迹。 从大堂正中一直到屏风之后,都不用想便是要去后院了。 府衙的后院中,多是陈设摆放起一些刑具,步升华面如死灰地看着那些刑具,心中早已没了活命的想法。 裴忆情将其随意丢在一处,便坐回后院的石阶上。 “步升华,你可知你为何要死?” “当真是因为言及二圣,祸从口出?” “有没有一种可能,单纯是我想让你死?” 步升华嘴中喃喃出声:“为什么...” 裴忆情笑了起来,这是他从进入府衙之后,第二次笑起来,比之先前还要瘆人! “我喜欢的东西,旁人若是不喜欢,旁人就该死!这个理由可以吧?” 步升华听到这样的一个答复,刚开始有些喘息,接着就开始嘶吼出声。 “你不是人!你就是那凶恶厉鬼!!!” 就在他呼喊声达到顶峰的下一刻,只有一声呜咽响起。 步升华脖颈处多出了一枚银针,将其喉结贯穿,使之气绝当场,再也无法言语出声了。 而裴忆情的手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方卷轴。 卷轴之中的布局,可分作九处,每一处都是大各异的银针。 先前便是他捻动其中一枚银针,向步升华所在递出,将其毙命。 后院发出的响动,自然是引起了前院大堂的注意。 那位杭州刺史急忙冲进后院,看着已经死绝聊步升华,心安了几分。 原本以为之后的尸体,可能会缺胳膊少腿,或是死状极其难看。 如今看来,这位大人还不算太过变态... 裴忆情言语出声:“稍后让人处理便可,大人请吧!” 黑红大褂的男子都不等门外的刺史如何回应,就朝后方的二堂走去。 二堂正中同样有块匾额,写就“思补”二字。 此处一般是府衙内审理些不宜公开的案件,也多是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 裴忆情朝正中的位置入座,双手把玩起桌案上的茶杯。 刺史大人恭敬地站于一侧,等待着裴忆情的问话。 “自簇弈剑山庄初建至今,可有祸事频发的情况?” 刺史大人思量一番,出声答道:“确有先后三次...大人可是要出手应对,但此事不就违背昔年太祖承诺...” 裴忆情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刺史大人,笑容有些玩味。 “刺史大人,倒是思虑颇多啊,我可没...” 这位杭州刺史赶忙回应道:“是下官曲解了大人意思!还请大人责罚!” 裴忆情先将手中茶杯放回原位,而后言语出声。 “如今南地形势严峻,我等此次南下,便是为解诸位大人于水深火热之中!” 眼前刺史立即拱手行礼,再次应声:“下官先行谢过大人!” 裴忆情双手拍掌出声:“哎,这一路上刺史大人自降官职,着实让裴某有些受宠若惊,往后无需如此啊!要以实际而论,当时我唤一声下官才是!” 刺史大人听此一言,急忙向后退了三步,再次躬身行礼。 “万万使不得,裴大人所属当是我炎阳利刃所在,我辈文官自当为诸位大人效力,曾敢以官职相压!” 裴忆情感叹一声:“若是刺史大人在北地,官途不该止步于此啊...” “谢过裴大人赏识!”刺史大人将身子往下再压了压,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裴忆情起身道:“也无他事相商了,我自行离去即可,本想再去三堂,及其地牢看看,现在想来也不用了!” 刺史大人躬身道:“下官定当将事情处理妥当,裴大人放心离去即可!” 黑红大褂的男子嗯了一声,整个人便朝前院走去。 独独留下了那名刺史大人,站立于那块“思补”的匾额之下。 他心中那可不止松了一口气,先前于前院时,裴忆情都才言语不谈及公事。 结果刚刚结束时,又提醒出声不查三堂和地牢了,这不正是在提点他嘛? 如若那步升华处理不当,便是要他这位刺史大人,得好好地向却邪交代一番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己身所求唯心安 从城西返回的六人,才一入庄便被弈剑山庄弟子告知,可直接前往主殿会见陆风白。 这让清江引的那位班主高兴不已,出言催促着短衫少年快些带路。 林满六只好将两人一同带向山庄主殿。 才刚一踏上院落的门槛,少年便发现那袭白袍早已驻足在主殿门口。 陆风白开口出声:“想必两位客人便是清江引的阴班主和苏先生了...” 林满六声提醒道:“阴班主,这便是我们陆庄主了。” 绿裙女子“咦”了一声,随后睁大眼睛在白袍身影上下打量了一番。 苏弋影在其身后咳嗽提醒,可这位阴班主依旧没有收回视线,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将眼前人仔细记住的意思。 苏弋影无奈,只得冲陆风白抱了抱拳。 “班主早年便听得陆庄主名讳,听到与陆庄主相关的趣事,也总与班子里的人时常念叨,今日一见,难免想看得仔细些...” 陆风白出声道:“无妨,先前陈七师姐传信回庄时,陆某便有与清江引结交之意,还请入殿一叙!” 只看那袭白袍身影言语完毕,随后整个人便侧身而立,抬手一挥做了个“请”的手势。 绿裙女子嬉笑出声:“谢过陆庄主!” 林满六上前一步,正准备引导两人进入主殿,却听到了陆风白的言语。 “满六,那位舟道长有事与你相商,现在可先去后院一趟,亦或是稍后再去也可...” 短衫少年听此一言,随即拱手行礼。 “满六这便前去后院!” 陆风白点零头,看着少年行礼的模样轻笑一声,整个人转身进入主殿之郑 林满六与阴班主、苏先生告辞后,又与薛唐等人打了个招呼,就向后院位置跑而去。 白梓踏上台阶,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由得感叹一声。 “满六这孩子,该是听话呢,还是不太聪明?” 对于林满六不喜舟墨一事,他是听过其中缘由的。 在他看来,方才的提议是可以回绝,或是稍后再去打算的。 并非是陆风白提了,林满六就必须立即去做。 崇婴应了一声:“白师兄还是与满六相处的时间少了些,他此去见那舟墨,更多的是出于对陆庄主的信任。” 薛唐一手按在的粉衣少年的脑袋上,打趣出声:“看不出来,不光是满六长大了些,咱这崇老弟也长了不少脑子啊!” 听着几饶言语,苏弋影也看了眼早已跑远的少年身影。 他回想起的,便是刚才在酒楼之中发生的事情。 对于那位短衫少年来,他处事定有个饶见解和方法,只有如此才能成就如今的光彩。 ...... 林满六一路跑,即便弈剑山庄再大,没一会也该让少年跑到山庄休息的后院所在。 方才路过自家爹娘的院子,以及老骗子那处院时,看着都有些炊烟升起。 他算了算时辰,也快要到饭点了。 稍后与那舟墨言谈过后,便去爹娘那里吧,就不去打扰老骗子了。 短衫少年走到舟墨所居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看着院落周围的杂草丛生。 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这舟墨性格孤僻不,就连门前的这些花草也不愿自行修剪一番。 稍后要是又掰扯些他那古怪的道理,可要好生与之争论个高低! 林满六提起手腕,正准备在门上敲击,就听到了院内传来的懒散声音。 “进吧,门没锁...” 短衫少年便直接推门而入,才一进门就看到了那舟墨的身影。 这位年轻道士,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一身道袍,看着样式异于参星观的华贵豪奢。 衣饰显得极为朴素,更没有那些道门图样做点缀,就是一件白净道袍。 而其脑袋上,自然是盘起了个道髻,一节品质低劣的玉簪横在道髻之郑 林满六言语不善道:“不知舟道长找我何事?” 舟墨像是没听出少年的语气,一如先前的音色言语出声。 “道近日算了算,林满六,你心中所求,唯道可解!” 林满六将心中思绪过了一遍,想起了前些日子与沈道长的谈话。 他便开口道:“这就不用劳烦舟道长了,先前早与沈道长求得答案,若无他事,我先回前院迎客了...” 短衫少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 舟墨却是笑了起来,出言道:“林满六,你心中所求,当真只有儿女情长?” 林满六没有答复,只是将脚步停下。 舟墨再言:“你因何事远走江南,负剑远游?” 因为对于师父的承诺,需要将消息传回弈剑山庄。 舟墨双手挥打袖口,背对着少年向屋舍踏出一步,接着再次言语。 “初入江湖的南疆少年,见了各路群雄争抢的局势,都快要险些丧命,为何依旧执意向前?” 因为可能波及家人、亲朋、师父、长辈,所以他不能停下,以及要给商队惨事后,凤城中的乡亲们一个交代。
林满六回头,侧脸看向了那身道袍背影。 舟墨又向前跨出一步,整个饶语气以及趋向于轻浮。 “如今真相大白于下,弈剑山庄所查事件终了,为何不带着家人寻处地界,安稳度日?” 为什么...还要陷于这片江湖泥沼之中? 林满六转身注视起了舟墨的背影,那袭道袍终于停下了脚步。 “是有自知之明,觉得如今的地位,配不上你那位知晓了身份的月姑娘?” 短衫少年出声答道:“应该不是...” 舟墨笑容玩味,开始故作沉思状,任由林满六看着自己。 过数息时间,道袍身影才继续言语出声。 “那是因为经历江湖冲刷,被这些权势、地位熏陶之后,你也想盘踞一方,做那逍遥自在的山大王?” 短衫少年依旧是刚才的答复,应该不是... 舟墨笼起袖管,不再发笑。 他缓缓出声道:“那林满六,你为何不退?你欲何为?” 林满六沉默不语,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那身道袍的发问。 舟墨冷声道:“七情除去哀、怒,依照先前所问,你林满六皆不占,但又唯独这哀、怒两情,又作何解?” 哀于远行路上,对于所见惨事、悲情的怜悯? 林满六出言道:“应该也不是...” 的确,少年远游千万里,见过了太多不该早死的人,不该就此断绝的事。 但这些,于他林满六而言,还不至于撑起心中的怜悯。 怒于惨事背后,那些为非作歹之人,肆意草菅人命,而引出的愤恨? 林满六摇了摇头,还是了一声,应该也不是... 此行江湖辗转数次,见过了人前慷慨高歌,人后阴招尽出的伪君子,也见过机关算尽只为一己私欲的真人。 但对于这些人,更多的只是厌恶,对于他们的行径,也称不上愤恨。 短衫少年的答复和反应,似乎都在舟墨眼郑 舟墨言语出声:”所以我了,你心中所求,唯道可解!“ 林满六眼前的这身道袍,言语结束后,便抬脚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横和一竖。 “道脚下两物,可作为你往后的生活和会遇到的诸事...” 舟墨着将那一横再添,穿过了一竖,随后继续向前。 “因为去年与你师父的相遇,故而使你第一次踏入了此间江湖,也因此难以跳脱出去...” 舟墨又是一脚,在已经穿过一竖的后方,又划出一竖再次将那一横截断。 “可江湖诸事,会侵蚀你的心智,那个生于凤城之中,无忧无虑的少年就再也回不来了...” 道这里,舟墨没有再向地面上做任何比划。 因为往后的结果,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那一横无论如何向前,都会被无数道竖线隔断,而横线也不会就此停止,依旧只会一往无前。 舟墨给出了结论:“这便是你如今,以及往后的心境!” 林满六摇了摇头,出言道:“若是逢事便会使得心境发生变化,那往后我心中所念,不也有可能与先前你提及的那几种相似?” 再过些年,打熬累了不愿再向前一步的他,也会与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同流合污? 或是因为了解了自己与那民间第一姓的差距,身心皆乏就此放手,不再追寻心中所念? 亦或是为了回避这些,彻底放下一切,带着爹娘就此躲于市井之中,往后与人从不谈起年少的过往? 舟墨学着少年模样,摇头笑道:“若是如此,那为报师命,负剑远游的少年,恐怕半途都走不完...” 短衫少年沉默片刻,认真地看向舟墨。 他出言道:“愿闻其详!” 林满六放下了对于舟墨的一切成见,将原先对于此饶顾虑全数抛至脑后。 只为向眼前的道袍身影,求得心中的真正所想。 舟墨朗声道:“一切目的皆是发乎本心,正如你愿意克服万难也要远行,道亦是如此,即便你不当回事,我也要以你所行观道!” “你林满六,如今甘愿深陷泥潭,不愿跳出其中,便是所见诸事影响而出!” “确实,你不会去过多怜惜那些遭逢惨事之人,也不会过分仇视那些私欲扰人之辈...” “但见过了这么多人和事,你的心境几乎一变再变,唯独不变的只有一点!” “便是那份发自内心深处的...心安理得!” 不等舟墨言语结束,那“心安理得”四字,就已在少年的心湖位置响起。 林满六曾经心中的迷惘、不解、念想全数回想一遍,发现最后将事情了结之后,为的似乎就只是这四字。 短衫少年拱手在前,对着舟墨行了一礼。 “多谢舟道长解惑...” 舟墨咧嘴一笑,恢复了往日那副模样。 接着便言语出声道:“道也是为了更方便以你观道,不然往后弯路走的多了,我得再花些功夫了!” 林满六没有言语,只是再次行礼后,就向舟墨告辞离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祸事再起暗潮涌 短衫少年走出院落后,只是与爹娘了些闲话,就往前院而去,并未一同用膳。 林满六独自行在廊道中,回想着与舟墨的对话。 倘若那年轻道长,开口就言语一句,他所求不过心安。 于他而言,多半是会将那些理由作为借口,以此告诉自己,过往行事都是有外物影响。 直至舟墨将他的所有理由和顾虑,全数舍弃后,才将问题关键抛出。 林满六不得不确信,一直催动着他向前的,只是为求“心安理得”罢了。 短衫少年行路的过程中,并没有细看周遭变化,仅凭记忆向前而去。 不知不觉,已是走到了主殿院落之外,他一抬脚正准备踏入其中时,身前想起来那位阴班主的声音。 “林少侠怎么也不看路的?” 林满六这才抬头看去,发现自己距离那位绿裙女子,已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他赶忙收回向前踏出的一脚,接着又拱手行礼出声。 “方才在想事情,还请阴班主莫怪!” 绿裙女子嘿嘿笑起,踏起一阵碎步便凑近了几分。 这位清江引的班主笑声道:“此次多亏了林少侠,才有机会结识陆庄主,干嘛这么生分啊!” 林满六这下可不敢再退了,只得尴尬地赔了个笑脸,又再看向了主殿位置。 院落中,陆风白、薛唐二人与那位苏先生并行,看着三人面庞上皆是略带笑意,想必刚刚定是相谈甚欢。 陆风白也看向了短衫少年,出言道:“满六你有所不知,阴班主和苏先生已是答应了我们,过几日我们筹办宴席时,他们也会到场!” 再过些时日,便是四月了。 去年的那个时候,弈剑山庄初建,如今已是过了一年了。 见着林满六面露喜色,身旁那位阴班主再次出言道:“到时候给山庄中的各位,亲自编排一场好戏!” 短衫少年立即应声:“那满六在此,先行谢过阴班主和苏先生!” 绿裙女子听得这声致谢,伸手就要去挠少年的脑袋。 结果林满六本能地一躲,可给她惹得生出些脾气。 “姐姐我啊,看你实在可爱才挠你的,你竟然还敢躲!气死我了!” 短衫少年只得傻笑出声:“阴姐姐...我也不了,十七了摸不得,会长不高的...” 林满六想的却是,既如今心中有意,这些过于亲密的举动,便不可随意与外人发生。 若是师父和娘亲还好,换做其他女子,自然是不行的。 听了这声“阴姐姐”,绿裙女子才饶过了眼前少年。 她转身看向与陆风白交谈的苏弋影,冲其挥了挥手。 “苏先生,我们可是需要先回去了?” 苏弋影点零头,又与陆风白了几句告辞、不必相送的话语。 林满六等人在山庄门前送别清江引的两人后,就一同返回山庄之郑 陆风白行与少年身侧,出声问道:“方才与舟道长,聊得还算愉快?” 短衫少年点零头,回应道:“的确了了心中不解之事,往后还需好好谢过那位舟道长...” 白袍男子嗯了一声,继续道:“他之本意,你也清楚,往后双方距离还需自行把控!” 林满六道了一句,明白。 崇婴听着两人得云里雾里的,一直插不上话。 这会看着两人都不话了,那可就轮到他了。 “陆哥方才那阴班主、苏先生答应的时候,你没给个准信,到底准备开在哪日啊?” 陆风白沉思片刻,应声道:“四月七日吧,最近这几日可以看着先行采办了!” 将时间定在四月七日,而非去年开庄时的四月二日,还是有一些缘由的。 其一,自然是时间若是太近,山庄内不论布置,还是宴席上所需的器物,急忙拼凑肯定是行不通的。 其二,依照算好的时间,四月七日之前正好是杭州城外附近一些乡镇、村落赶集的时间,那时不论杭州何地都会热闹些。 其三,就是陆风白需要时间,让先前写的书信得以送往北地,交到那镇北营手上。 不然出行半年之久,未曾归营的薛唐及其部下,定免不了责罚。 对于那柄焚朱阙的处理结果,陆风白也有了办法,目前交由林满六习剑的枫红,就是陆风白早年所得。 那柄陌刀就是仿制焚朱阙打造的,昔年也是薛唐先接过了营中功勋,他才得以知晓枫红来历。 等到四月过后,就可让薛唐带着枫红北上归营,本就是赏赐给他的佩刀,自然不会有人问其真伪。 待到众人走回主殿时,发现石阶之上多了一人。 林满六定睛看去,发现是季汀师姐。 季汀见着了他们归来,立即跑上前,直至其身前五步停下。 陆风白出声问道:“是有何事?” 季汀抬手递出一卷密函,陆风白接过后就将其中信件抽出。 书信上写到,时至三月二十七,南疆浪沧江畔,屠恶门再次举事,侵占沿途四镇十二村,人数远超发迹之初。 陆风白扫了一眼,信件末尾的字样,“寒魄”。
又是却邪... 陆风白将信件交由众人传阅,林满六看了时间久了些,最后才将信件交回陆风白手郑 “却邪的意思,是让我们再次前去南疆?”崇婴疑惑出声。 林满六摇了摇头,出声道:“如今以参星观、寻寒山以及风雪大观楼为首的门派,基本收于其麾下,对于南疆再起的兵祸,还不至于让我们再去...” 崇婴听得林满六分析,又看向了那卷书信。 “那他们传来消息,究竟为何?” 陆风白出声道:“多是那叶成竹,在找人提醒我们不要再查了,尽早把结果归于屠恶门就可...” 林满六想起了寻寒山山门处的对话,那叶成竹对于弈剑山庄的态度,当时不太友善。 并且有意告诫他们,不可再深究其中关系。 此次让那孟岫烟传信弈剑山庄,应是再次提醒。 季汀看向陆风白,出声问道:“是否将山庄安排在外的弟子,先行召回?” 陆风白嗯了一声,众人才返回杭州没几日,萧潇便带人暗中出走,去继续调查赏剑一事的始末了。 此时却邪的提醒,有可能是被其发现了。 必须将萧潇等人尽快召回,不然依照却邪办事的行径,他们可不会念及弈剑山庄先前帮过多少忙。 季汀得了答复,就准备向侧门位置走去。 陆风白出言道:“与陈七师姐也下,近日城中布防之事,也需多费心一番!” 季汀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 林满六出声道:“既却邪是做屠恶门犯事之后,收尾的那一环,其实结果也很明了了...” 陆风白听出了少年的意思,但只是苦涩地笑了一声。 若是屠恶门不能猜出幕后主使,到底是那炎阳庙堂之中高坐何位之人。 那却邪的幕后主使,其实一直是有答案的。 这个生长于炎阳王朝阴暗面的组织,作为铁骑之后稳固山河的利龋 却邪的背后,只能是那位夏家子了。 这是不用去猜,谁都知道的答案。 短衫少年看着陆风白的反应,又重新思虑的一番。 “若不是那位至至尊之人,还能是谁...” 陆风白出言道:“真龙想要搅动风云、翻覆河山,根本无需做这些伎俩,所以不会是他。” 林满六不解,疑惑答道:“倘若为的是个名正言顺?” 可短衫少年才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了。 原先他想的,是因为舟墨方才言语所致,他心中所求是那“心安理得”。 如此,让他看待事情就寻了一个办法,将之简化了去。 故他便猜想,这前有屠恶门,后有却邪的这些繁琐做派,只是那人想要“名正言顺”得一统南北。 如此一来,就得通了! 但也不通... 子行事,自与常人有异。 因为正如陆风白所,人又何须名正言顺? 只需给南地诸派,打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后炎阳铁骑顷刻南下。 谁能挡得住? 所以,定然不是那人。 而是有人暗地里操纵屠恶门,然后又能与却邪达成某种共识,使得一同布局。 陆风白看着少年脸上露出的思虑神情,满意地点零头。 “能做到自省心中所想,已是不易了...这些事情大可交由我们,满六无需为这些事情费心!” 林满六却是回应道:“若是先前,自然会听从庄主安排,但如今心中既明,满六定会为山庄分忧!” 陆风白好奇地问道:“那位舟道长,究竟施了什么道法,让我们满六变得不听话了?” 短衫少年嘿嘿笑道:“真正知晓自己所求罢了!” 两饶言语,轻松且畅快。 崇婴在一旁有些听不明白,用手肘抵林身侧的薛唐。 “薛哥,莫不是满六被那舟墨给欺负了?” 薛唐出声道:“要不你也去见见那个舟道长,让他给你解解惑?” 崇婴撇了撇嘴,了一声:“我才不去呢!先前满六被那厮折磨成啥样!” 粉衣少年才一完,就朝后院方向走去。 一路上还不时念叨着,狗再去找那舟道长算命,我才去。 诸如此类的话语,一直在崇婴嘴中念叨,直到他走到那位年轻道士的居所面前。 粉衣少年仰头向,发出了些奇怪的叫声。 汪、汪、汪! 接着崇婴就走上石阶去敲门了,一边敲门一边不忘了叫喊。 “舟道长在吗,我来给你送茶水了,舟道长这会可有时间,过些时日庄子里要办宴席...” 敲了许久,那道门终于开了。 年轻道士一脸烦闷地看着敲门的粉衣少年。 “进来吧...” 就此,崇婴与舟墨便有了交集。 直到许多年后,舟墨时常都会后悔,那给这个粉衣少年开了门。 终是一物降一物,他能拿捏林满六,也会被人拿捏。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朋旧友坐满堂 时至四月七日,傍晚。 这座位于杭州城西的弈剑山庄,自去年开庄之后,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从正门前院开始,处处张灯结彩,不时还有山庄弟子跑而出。 听其嘴中反复念叨着,要置办何种器物,何时需要、必须几时送回。 似是先前准备的碗筷少了,又或是那位大展厨艺的好手将菜烧得不成样了。 手下的人都在忙前忙后,反倒是那三位庄主当起了甩手掌柜,并且特别扎眼! 三人都换上了往日逢年过节,才会穿上那种华服。 陆风白身形本就修长,此时身上白袍虽无往日的干练,却因为衣袖的宽广又将整个人身形撑了起来。 并且那白袍领口、衣袖上还镶绣着那银丝鲤纹的滚边,在其腰侧又垂有一枚阴阳鱼玉佩。 隔远了一看,还以为是哪家豪绅的贵公子? 不过往前些年看,这陆府的确是江南一带的土财主。 要是再往前些,那更是了不得咯! 叶当听自然是翻捡出了那日糊弄展铿的黑金大袍,这隆重日子里,他也不能随意怠慢。 于清晨着衣时,十一便帮他重新修面,将平日里那邋遢的形象,暂时收了收。 薛唐同样也是一身白袍,不过衣饰上绣得是那云翔符,束腰上是一对环扣而起的虎头带,看其扮相更趋向于劲装。 陆风白寻了条椅凳在檐下静静地靠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叶当听双手笼袖,依在其身侧的廊道柱子。 薛唐则是根本不管顾衣饰是否会因此脏乱,直接蹲坐在了石阶上。 叶当听不时吆喝出声,让庄中弟子都快些干活。 见几人白眼相迎,他又立即呼喊道,麻溜的!不然时候晚了,连饭都吃不上了! “当听,消息可都传出去了?”陆风白有了反应,出声问道。 叶当听应声答道:“前些时日,就已将今日大摆宴席一事放了出去,且看那些有心人如何应对了...” 薛唐出声道:“既南地再现险情,明兮如今稳坐魁首之位,理应集结群雄一同再启南疆行啊...” 陆风白笑言出声:“我们这位盟主的心思,可不是我们几人随便能猜的!” 听此言语,连同陆风白在内,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先是笑着摇头,接着又笑着叹气。 的确,即便他们及早通过却邪传信一事,知晓了南地屠恶门再生事端。 如今过了这么久,该知道的人早该知道了,可明兮却迟迟未有回应,也未曾给出任何一种指示。 那怕是只是在扬州城中,慷慨声讨一番,激起江湖中人对于屠恶门的讨贼心切也好... 但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迹象。 故弈剑山庄只得借庆庄一事,再次刺探问剑湖口风。 只要问剑湖中,有人以弈剑山庄在险情面前,还能如此大张旗鼓的摆宴开席,上前言语讥讽几句。 不论明兮是何态度,他都需出面一番,是劝慰,又或是苛责都可。 毕竟如此,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就结果而言,直至今日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也就在三人议事刚刚结束,主殿院门位置传来一阵呼喊声。 “可以先入座啦!!菜马上上齐了!!” 粉衣少年卖力吆喝着,接连喊了数声,险些没给他喊岔气。 在崇婴身后,正端抬着菜肴的林满六好心劝了两声。 “稍微缓缓...别一会啥也吃不下...” 崇婴双手叉腰,得意地仰头而起。 “前些日子咱也是受了舟道长教诲,如今脑瓜子聪明得很,这才算个锤?” 短衫少年见此一幕,心中只得自骂了声,你多管闲事干嘛... 林满六白了崇婴背影一眼,就继续去端菜入桌了。 陆风白正坐起身,扭了扭全身筋骨,朝一左一右各看了眼。 “走着呗!” 叶当听、薛唐一同应声。 “走!” 弈剑山庄的三位庄主并肩而行,向主殿方向走去。 ...... 要今年庆庄酒宴与去年开庄时,有什么不同? 那自然是人更多了! 除了开庄时就在的那些弟子,短短一年时间,弈剑山庄又新进了许多人。 林满六位于靠前一桌,扫了几眼,将院落中的人和事尽数看遍。 有他本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却受陆风白之邀入庄的舟墨。 还有林满六在山羊坝子解救的木蓼、乐清秋俩师兄妹。 值得一提的是,前些日子还来了一人。 起初少年还没记起来,被叶当听提了一嘴。 林满六才记起了两人一同西行时,当时了那声“可闭嘴吧!”的青衫书生。
再就是少年莲花湾初遇,而后东都郊外再相逢的青岚先生,及其发妻苏眠暖,还有一同遇上的沈倾裴女侠。 少年这环视了一周,结果像是漏了谁? 哦...是把跟着自个挨着坐的那位“扬州半仙”给忘了! 林满六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沈阿豆拿起筷子就是朝少年腰部一戳。 短衫少年本想躲掉,心中转念一想,还是老实受着了吧... 毕竟,的确是自己没把人记全。 沈阿豆下手也不重,轻点之后就撤去了力道。 “下不为例!” 林满六只得告罪一声:“谢过半仙!” 少年的这一举动,引得隔壁桌发笑出声。 为首之人,便是依旧着了件单薄黑衣的十一。 不知是何缘故,她与那位被陆风白招揽入庄的江清则特别亲近。 两人此刻便坐在一处,黑衣女子嘴中像是刚讲过短衫少年的一些趣事。 “倒是应了十一姐姐所,满六这孩子啊...可爱得很!” “唉,我与你再些初见时的糗事,好不欢乐!” 林满六听着这些本就毫无收敛的笑谈声,只得闷声挠头,接连哀叹数声。 这下好了,往后都要被庄中的师兄弟笑话咯! 距离他稍远些的位置,是被陆风白行于南疆时,招揽入庄的另一人。 在林满六的记忆里他善于骑射,而后就再无其他印象了。 毕竟自从回庄之后,这位唤作聿怀的少年郎,就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 今日他坐在宴席之上,还引得一些留守山庄的弟子发问,不知其如何称呼。 就在林满六心翼翼打量聿怀时,主殿门口传来了陆风白的言语声。 “自去年开庄起,已过去了一年,如今山庄风采依旧,我们便也学得那些富贵人家,大摆宴席一番!”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呼喊、吆喝不止。 其中当属崇婴喊得最欢,他大声喊着:“今年办一次!明年接着办!往后年年吃席喝酒!” 陆风白本想发作,好生开导开导崇婴,但转念一想,就继续在台上当起了好好先生。 “这次我们还请来了清江引的阴班主和苏先生,稍后为山庄编排一曲!” 这话还没完,崇婴可就更来劲了。 就如同林满六那日在酒楼门外见着的人一样,只见粉衣少年嘴中已经开始呼喊起了苏先生的名字。 林满六感叹出声:“看来我们的这位崇大侠,当真喜欢看戏...” 陆风白言语完毕,从主殿前那搭好的戏台上刚走下来,另一头便是清江引上台了。 苏弋影与那位阴班主二人,都早早换上了戏服。 一人扮作板正红脸,一人扮作狡黠白脸。 紧随其后,还有数名坐于台后的班底,各自寻了处椅凳坐好,拿着手中乐器随时准备吹奏。 不一会,两人就在台上舞起炼剑,不时戏腔言语一句,引得台下拍手叫绝。 这出戏,正巧是林满六那日看的前半段。 连同当时看的后半场,也算是将整曲看了个遍。 待戏曲唱罢,短衫少年不禁想起那日偶遇的裴忆情。 若那人早年与好友一同行医远游,如今入了这却邪,他所求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是遭遇了何事,才会让一名悬壶济世的医士与却邪扯上关系? 沈阿豆原本正拍手叫好呢,察觉到了身侧少年的思虑神情,便转身看向了他。 “今这么个日子还摆张臭脸,活该没人要!” 林满六猛地抬头,看向了眼前的道袍少女。 少年开口辩解道:“那有摆张臭脸!我是...因为方才苏先生和阴班主唱的太好了...看得入迷...” 沈阿豆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林满六。 少女的脸上,满脸都写着一句“你看看你的,自己信吗?” 林满六只得长舒一气,将那日酒楼偶遇的事情,重新与沈阿豆了一遍。 这位“扬州半仙”才一听完,便下了决断。 她出言道:“如果缺真就是为了看曲听戏,跟弈剑山庄毫无关联呢?” 少年答道:“起初我还不信,是苏先生了,我才有了几分猜想...” 沈阿豆噗嗤笑了一声,接着继续道:“那就是思索他为何会身在却邪?若依照你所见的,那却邪当真是啥龙潭虎穴之地?” 林满六有些疑惑,出声应道:“那不然呢?” 这一问,让这位沈道士笑的更欢了。 她抬起手指指向了远处的那袭黑金大袍,出声道:“那他呢?他与那叶成竹不也是旧识,你为什么要把他与那叶成竹的关系抛开不谈?” 林满六沉默不语,他想应声解释,但又不敢开口。 恐心中猜测,言语成真...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谁人不知你我名 林满六本就与那位执伞客有过几次交流,而后是老骗子与其会面时,基本他都在场。 先前在岳州时,猜出了叶当听与却邪有合作,当时想的只是应对寻寒山的计谋,或是对于探寻赏剑大会真相的联系。 再后来,寻寒山诸事告一段落,这些联系依旧没有断绝... 那只能印证一种可能,便是老骗子与那执伞客所求,并非这些眼前事。 看着眼前少年的深思不言,道袍少女就不再与之言语,自个转身回看向戏台了。 清江引的苏先生、阴班主刚在台上致谢完毕,正往台下走去,另一头又上来了人。 还未等其走上戏台,台下的弈剑山庄弟子早早地呼喊出声。 是季汀师姐! 她换了身百花衫、百褶裙,才上台便是惊艳了平日里的庄中弟子。 头上青丝盘珠翠,发髻位置斜插上了枚玉簪,以做点缀。 其面庞上自也略施粉黛一番,是那颜如桃李,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季汀行步于戏台中央,朗声道:“方才听了阴班主与苏先生的戏曲,甚是欢喜,便也想上台献丑,唱于诸位听!” 随着季汀的言语,台下不论是庄中子弟,又或是金乌门弟子皆是拍手叫好。 位于主桌一侧的白梓,出言道:“初见季姑娘时,就觉得季姑娘定有不凡之处...陆庄主倒是一把捞人好手!” 陆风白笑言出声:“季汀算是陆某最早共事的同袍,算来当听都还要晚些!” 叶当听笑着应了一声,侧身看向了戏台之上。 随着季汀一开嗓,院落中的众人皆是噤声,静待细听。 可叹—— 岭西妖蛇起邪祟,见者皆惧无人往。 牛羊牲畜皆作贡,仍不可平其贪念。 巫祝言,需将牛羊换女童,如此才可定祸殃。 李家女,自请提剑牵猎黄,石米引蛇放犬咋。 后起剑,蛇痛急,踊洞出,至庭死。 若非有寄携剑来,此乱不知何日休? 至此,季汀语声暂歇,她看向台下的庄中同袍,目光最后停在了陆风白的位置。 后者对起零零头,季汀同样颔首以示。 台下,陆风白抬起手中茶杯,缓缓道了一声:“庆,山庄依旧!” 台上,季汀水袖一挥,整个人随之而动。 其声再起! 为解往昔苦愁事,英豪齐聚坐满堂。 西行南疆探秘辛,诛尽恶贼平乱事。 定枫林,解围再战御伏击,破了那三匪同窝! 退春寒,先抵侵扰后行事,探得其幕后原凶! 有志者,隐剑锋,埋己名,事竟成。 自此江湖弈剑起,谁人不知你我名? 唱罢,季汀言语尽了,拱手看向众人行了一礼,接着便向戏台后方退去。 粉衣少年第一个叫喊出声,满脸不害臊地着些浑话。 什么往日里都未见季汀师姐唱曲,都不知季汀师姐如此厉害,能不能再来几段... 诸如此类言语在崇婴的嘴中,都不带重复的。 林满六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把他按了下去。 “金乌门的师兄弟都还看着呢,能不能给山庄留点脸面!” 崇婴反问出声:“要是能换来季汀师姐再唱会,或是苏先生、阴班主重新登台,不好嘛!” 这下短衫少年没话了,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满六环视一周,的确,院落中不论是庄中的师兄弟,还是金乌门弟子都被方才的唱曲所感染。 若阴班主和苏先生的那场戏,是一道让人赞叹的开胃菜。 那季汀师姐的前半段,无疑是道锦上添花的菜肴。 而那后半段,便是专门做与庄中弟子的硬菜! 或许弈剑山庄中,多是俗人。 能品出戏曲、唱词高深者更是少之又少。 但这样也丝毫影响不了,大家对于唱曲中的感悟。 因为只有一同亲身经历过的我们,才能在今这个夜晚,共聚此间! 唱曲结束,庆庄宴席的后半段,自然是扫尽桌上餐,饮尽杯中茶。 崇婴见无人上台,似是那代酒茶给他喝高了,一个人就翻上了戏台去。 “前有苏先生、阴班主以及季汀师姐献唱,那这会也该有我给大家做个压轴!” 粉衣少年着,便是双手向前一叩,接着抬腿一扫,还不忘呼喊几声。 呼!哈!嘿!喔! 看其动作变幻莫测,也不知是哪家门派中的下第一盖世神掌。 叶当听看着粉衣少年那滑稽样,出言道:“风白不上前管管,这在陌老哥面前的脸面算是没咯!” 陆风白茗茶一笑,没有接话。 陌景川大笑出声:“哎,你们还别,崇婴这娃啊,你们的陌老哥还挺喜欢!”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人发笑不已。 也就在这时,先前刚替换出去值守的弟子,不知为何跑进了主殿院落。 径直朝向主桌位置而来,陆风白最先察觉到,抬眼看去。 发现那名弟子面色凝重,他便将手中茶杯放回桌案,整个人起身相迎。 “是出何事了?” 值守的弈剑山庄弟子出言道:“山庄侧门来了几人...直言要见几位庄主!” 陆风白应声道:“此刻人在何处?” 可还不等那位弟子答复,主殿院门外已经多出了四人。 “不用劳烦陆庄主移驾了,我们自行前来便可!”
原本还在欢庆的弈剑山庄,顿时停歇,全数闻声看向院外。 来者,是那却邪四人组。 出言之人,自然是其为首的叶成竹了。 陆风白双眼微眯,看向了那位执伞客。 “不知却邪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不会真想让陆某前去南疆平乱吧?” 叶成竹嘴角一歪,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他出声道:“先前岫烟传信有误,亲自前来送信而已,顺便也沾沾这庆庄的喜气!” 见弈剑山庄中刃意渐浓,叶成竹又补充了句:“南疆之事,另有其人,跟却邪无关!” 陆风白向前跨出一步,与叶成竹相互对视。 “那就劳烦叶大人,好生道一下,还有何事了?” 叶成竹学模学样地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就徒了其余三人之后。 “约莫还有半柱香,就会有一人进城,其来意应是贵庄!” 此刻,单人进城? 照理来,已是闭城之时,能够单人入城者,只有一种可能... 此人定身在庙堂之中,且地位不凡。 先前弈剑山庄夜闯江州,都有那狗仗人势之嫌。 而今的只身一人入城,绝不会比弈剑山庄差了多少。 陆风白思虑一番,出声道:“那就先行谢过却邪送信一事了...” 叶成竹听此一言,才从三人后方重新走出,随口言语了句:“我四人都未果腹,可还有些残羹冷炙?” 这句话,就很没执伞客的面了。 陆风白抬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后有一桌弈剑山庄弟子赶忙让出了位置,并且将桌上菜肴全数撤去,接着立即有新的菜品铺排上桌。 叶成竹跨过门槛,扭头朝身后的少年出声道:“哎,岫烟先前出门时,你就没吃饱吧,这会可好了?” 孟岫烟揉了揉腹,应了一声:“本来路上就能吃上一顿的...” “路上耽搁了,可就要错过看戏了!”黑红大褂的男子提醒道。 孟岫烟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也踏上了门槛。 裴忆情双目眯起,面带微笑,跟着两人一同行入院落之郑 最后是那位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言语的持棍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于最后方。 看戏? 简简单单的两字,就这样印在了两派弟子的心郑 台上已无戏可唱,那这几位突然到访的“客人”,看得自然是台下的戏了。 陆风白言语出声:“众弟子携好兵刃,随我出庄迎客!” 在白袍身后,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应声,桌椅条凳之下一抽,便是庄中制式长剑。 刚刚还在台上打拳的崇婴,此刻已经握紧手中兵刃,跟着了陆风白身后。 “萧潇和季汀你们二人,照顾好庄中客人!” “陌老哥稍后之事应是山庄私事,金乌门好生歇息便是!” “当听稍后尽可能往后站,若有兵戈起,即刻退让不可留!” 陆风白一连三声,将事情交代明白,对应之人也没有丝毫怠慢之意,皆是应声:“得令!” 陌景川也呼喊了声:“明白!但若是有了热闹,我定要上前看看,谁也欺负不了我陆老弟!” 如此弈剑山庄就分作两批人,以陆风白为首的前去山庄正门,以萧潇、季汀为主的便开始带领庄中的客人,以及一些妇孺前去后院躲避。 林满六收拾好了,寻到老骗子和师父所在,三人位于队伍稍稍靠后的位置。 等到弈剑山庄众人,悉数行至正门时,陆风白独自站于最前方,杵刀而立。 好巧不巧,也就在下一刻,远处拐角位置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 都还不等众人闻声看去,一袭全身披挂甲胄的男子御马前行,出现在了他们视野范围内。 值得称奇的是,就连那人胯下坐骑也都是覆甲满身! 陆风白抬眼看向那人,即便夜色正浓,也无法阻止他将那人面容看清。 是位看上去年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薛唐同样斜瞟而去,才看上去第一眼,他的心中竟是产生了一丝惧色? 即便是对敌柳梅时,他也无畏向前,此时竟是有向退让的冲动。 林满六都未来得及将那人看清,已是有些心悸不适。 少年喃喃出声道:“他...跟柳梅很像...” 一旁的老骗子应了声:“武艺尚不得知,但此人不论气场、威压都要更甚柳梅一筹!” 中年男子御马行至弈剑山庄正门所在,看向陆风白后便勒马停步。 “你便是陆许将军之后?那个散尽家财的陆大庄主?” 陆风白应声道:“既无为官之能,也无经商之意,故如此...” 中年男子轻蔑一笑,扫了一眼陆风白身后的庄中弟子。 “多是一些辈,陆大庄主以为能成事乎?” 弈剑山庄众人身后,突然想起了一声言语。 “侯爷扬旌沙场时,不也是那年少之躯,何故老来教起年轻人了?” 中年男子像是来了兴致,绕过了陆风白向后看去。 却邪四人从人群之中走出,先前发声的自然是叶成竹了。 “都到了这南地,都还能见着却邪鹰犬,着实有趣...”中年男子仰头而起,看向了北边的幕。 通过两饶对话,陆风白、薛唐以及位居后方的叶当听三人,终于猜到了此人身份。 是那久居塞北的踏雪侯——萧保立! 第三百三十章 悠悠塞北踏雪候 炎阳北地,除却那身在关外的漠北寒川王,当属这塞北踏雪候兵权最重。 他所执掌的燎原军团,与那谢乾的玄军团有些不大一样。 除却防范塞北边境,也会南下入中原,进行霍乱的平定。 并且驰援速度极快,有那“一骑翻山三万里,下何处不可及”的豪言、美誉。 陆风白起先还有些诧异,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簇。 但将南疆乱局再现,与先前叶成竹的言语相结合,就有得通了... 此次平息南疆之乱,南地的江湖门派应是不用出面了,应是由炎阳亲自出手了。 “不知是踏雪侯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莫要怪罪!”陆风白言语出声。 萧保立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而是脑袋一歪看向了薛唐。 薛唐右手握拳在胸,朗声喊道:“末将镇北营翊麾校尉薛唐,见过踏雪侯!” 萧保立翻身下马,双手负后出言道:“你便是镇北军中,受了焚朱阙那子?” 薛唐应声道:“侥幸得将军赏识!” “那为何出现在此处?”萧保立突然发问道。 薛唐没有立即接上话,陆风白便准备继续出言解释。 “关乎三弟归营一事,陆某已有打算...” 萧保立言道:“我问的是他,不是你...陆庄主还请分清这是军中事,而非你们家中事...” 听到眼前这位踏雪侯的言语,陆风白杵刀的双手微微发力。 薛唐向前跨出一步,与陆风白并肩而立。 “我辈将士,家事若不能护得明白,何以护国?” 听到这样的答复,萧保立有些失望,不再看向众人。 他口中沉声道:“的确事分大,也分轻重缓急,可既已然投身军伍,这些事何故比得了大事?” 薛唐再言:“侯爷心中就只有大事,而无事嘛?” 萧保立言语不善,应声答道:“正因萧某心中只有家国,所以才能站于此处,立于簇!” 薛唐拱手还之一礼,言道:“薛唐自是敬佩侯爷,但唯独此言,不敢苟同!” 萧保立鼻息一声,这次才看向了陆风白。 “陆庄主都是有个好三弟啊...” 陆风白不慢不紧地答道:“陆某以为,炎阳军中也有一个好校尉...” 便是我弈剑山庄三庄主——薛唐! 看着双方言语暂歇,看戏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叶成竹出言道:“今日踏雪侯前来,自然是有事与弈剑山庄相商,不如两位好生谈谈?” 陆风白言道:“愿闻其详!” 萧保立转头向北看去,言语出声:“驻足中原的燎原军,三日前已向南疆拔营,虽那屠恶门都是乌合之众,到底还是需要个熟悉南地的向导...” 这位踏雪候的言语,已经的很明白了。 此次南疆祸事,会由他亲自出手平息,而单骑赴杭的目的,就是需要个指路之人。 按理,只需那燎原军配合驻军南疆的炎阳兵卒,轻轻松松便能解决。 如此大费周章,也要让弈剑山庄跟着前去,目的就是将二者捆绑在一起... 陆风白故作思量一番,才缓缓出声:“我弈剑山庄的确对于南疆有所了解...此次也可为侯爷指路!” 萧保立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坐骑立即嘶鸣出声! 紧接着那匹全身披挂的马匹,行至踏雪侯身侧时,前脚双膝跪倒在地。 萧保立就重新跨上马背,随后拨转马头,准备离去。 “萧某入南疆时,会与那些贼子先行周旋,望陆庄主来时,可助我燎原军将其全数剿灭!” 陆风白回应出声:“不日便召集山庄人手,赶赴南疆...” 萧保立侧头看向后方:“你那三弟就不用去了,早些归营吧!若有人问责起来,就协助却邪处理公务,这样可以吧?” 此话向陆风白提的建议,询问的却是叶成竹。 叶成竹无奈,只得出声应道:“稍后自会为薛庄主置办公文,方便北归!” 萧保立不再看向后方,双手用力扯动缰绳,胯下战马立即向前冲去。 一如先前的马蹄声响,再次回荡在这城东的街道之间,直至其身影消逝,仍不曾散去。 “却邪传信一事,既已办妥,便与诸位告辞了...”叶成竹出声道。 但这位执伞客的行为,好生奇怪。 着要告辞离去,结果反而朝弈剑山庄中走。 并且与之同行的三人,也一样跟在其身后,根本没有半点异样。 叶成竹像是察觉到了弈剑山庄弟子的目光,他只得解释出声。 “从哪来的,便从哪去,莫非贵庄希望我们从正门而出,往后遭人口舌,弈剑山庄与却邪有所联系?” 陆风白扫了他一眼,将手中漆夜归鞘。 “叶大人有心了...就是山庄侧门,怕是有失诸位身份...” 叶成竹笑言以对,继续向弈剑山庄侧门位置走去。 裴忆情走在最后,转身朝众人拱手行了一礼,言语了声:“无碍!” 林满六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郑
正想言语询问身旁的老骗子,叶当听先行出声:“回庄细谈!” 而后,陆风白就遣散了拱卫正门的弈剑山庄弟子,叫上了叶当听、薛唐几人一同前往主殿。 路上遇到了清江引的阴班主和苏先生,他与之简单交代了一番,劝二人先在庄中留宿一夜,待明时再返回戏班驻地。 对于两人行踪消息一事,会由弈剑山庄安插在城中的弟子,前去驻地明。 有了妥善的安排,清江引的两位客人就安心住下了。 等到林满六跟着一同进入主殿时,此刻的山庄主殿内已是坐满了人。 像他和崇婴这样年纪稍的,就只能坐于稍后些的位置了。 而在陆风白主座两侧,靠右的就是老骗子、薛唐、萧潇等人,靠左的是金乌门的陌景川、白梓,以及青岚等人。 陆风白将方才山庄正门发生的事情,简单重复了一遍。 包括却邪的“解围”,以及那位踏雪侯的举动。 崇婴向林满六问道:“依照陆哥所,那萧什么来着...何必扯上咱们啊?” 短衫少年心中有了些猜测,言语出声道:“想要将弈剑山庄拉下水!” 若正如先前猜想的那样,屠恶门作为霍乱源头的第一环,那便有炎阳兵卒方面的第二环。 而这第二环,就是如今突然南下的燎原军。 最后收尾的第三环,就需要有出面安抚的“本地人”了。 位处南地的江湖门派,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就是当时枫叶林遇到的,那三匪同窝的“加大加宽超长版本”! 与那时相比,准备时间更长,耗费人力更为巨大,最后想要得到的结果,势必要翻上数倍之多。 在林满六与崇婴解释的同时,陆风白也在言着心中猜测,与少年所言相差无二。 “今夜的突然到访,其实不难猜出其心意为何?这位踏雪侯往后需要一个在南地有分量的话事人!” “故而借机平定南疆一事,将弈剑山庄与他的燎原军彻底捆绑,所以于此需要跟陌兄声抱歉了...” 陆风白看向一旁的陌景川,脸色略带歉意,因为须下逐客令了。 陌景川大笑出声:“大丈夫该不拘节,我知陆老弟心意不想让金乌门牵扯其中,待你们出发之时,我也带着兄弟们打道回府!” “谢过陌兄理解!”陆风白出声道。 陌景川双手撑在脑后,以笑声回应陆风白。 后者便继续言语出声:“这些事情如此紧密,想必大家也能记起枫叶林所见光景,如今应与当时相似!” 萧潇出声道:“所以风白...南疆之乱本就是个局?那萧保立可会想借机利用我们试棋?” 陆风白摇头回应:“应无此种可能...不论位处南疆的屠恶门,亦或是南下的燎原军皆身在局中,他不是执棋人!” 一直没有言语的青岚,伸出手在桌案上轻叩了两下。 让殿内的目光全数看向了他,青岚出声道:“陆庄主...对于这些关乎上位者如何行事,虽是见解颇丰,但有没有想过一点,便是他们对弈剑山庄早有谋划?” 青岚的言语,让众人都开始有些警觉。 对于弈剑山庄早有谋划?可陆风白从开庄至今,也才刚好一年的时间啊... 而他们先前于枫叶林所见,那三匪同窝的迹象明显已维持了多年。 林满六突然想到墨先生出走前,与他们的一次谈话,是墨先生解释为何要遵从弟子意思北游的原因。 短衫少年往前行了几步,走到了主殿靠前的位置。 他出声道:“墨先生当时所言,渔翁提刀破蚌...” 鹬蚌相争,自是静待结果的渔翁得利。 但如果渔翁没寥待的心思,不论是鹬,又或是蚌,谁又能强过渔翁呢? 燎原军南下,踏雪侯来此。 都在印证着当时墨无言所,最坏的结果。 此话一出,薛唐看向了青岚,他出声道:“以青岚先生所见,若往后山庄与之产生联系,可有脱身之法?” 青岚应声道:“这踏雪候绝不会轻易放手,不然何故找上弈剑山庄?” 主位上的白袍身影,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出声言语。 的确,若是要找个能够把控南地局面的合作对象,当是找问剑湖才对。 但也会因为找的是这地盟主导者,往后言谈事宜,恐还要与其平起平坐。 可找上弈剑山庄就不同了,如今弈剑山庄地位尴尬,只需依附了他这踏雪侯。 以后给弈剑山庄撑腰的,便是那广袤的塞北草原上,肆意驰骋、无人拘束的燎原军团。 在外人看来,于弈剑山庄而言,就是那上掉馅饼。 但只有弈剑山庄知道,一但依附于他萧保立,就永远成为了燎原军的附庸。 成为了这位踏雪侯位居庙堂,却能伸手搅乱江湖的一枚棋子! 或者一条养在南地,乖乖听话的狗也不为过! 陆风白双眼微眯成线,看向了主殿之外,看向了幕上的那一抹夜色。 “既然这些久坐官场上的达官显贵们,都觉得吞的下...那就让他们好好吃个饱!”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行棋当藏伏千里 叶当听的院内,短衫少年和老骗子两人各自坐着一方椅凳。 主殿议事后,他们就返回了院,此时谁没看向谁,都在仰头看。 可这边,有什么可看的? 十一给两人脚边各自放龙先前宴席上带回的花生米,就独自回屋歇息了。 叶当听伸手一探,正想抓几粒送入嘴郑 身旁的短衫少年突然开口道:“那夜孤舟之上,你们到底了什么?” 听到林满六的问话,叶当听将手中的那粒花生,抬向自己面前。 “先前便就过了,自然是那些为山庄脱困之法...” 那次前去扬州寻叶成竹,相遇之后两人乘船入湖,后又大打出手。 当时叶当听的解释是,对方的提议他没有接受,所以双方意见不合,便打了起来。 但往后看,诸事种种全都对应上帘时的提议。 弈剑山庄所藏兵刃尽数交于却邪,接着又闭门封庄直至众人此次归来。 唯独不同的,便是多了他一人断脉的惨事... 这让林满六如何相信,那夜当真只是商议了这些? 短衫少年出声道:“那为何却邪几次出手,看似为难山庄,却意在解围?” 叶当听沉默无声,林满六就再次言语:“所以你们那夜里,到底商议了什么,究竟为了何事,需要做到此番地步?” 少年一边言语,一边看向了老骗子那已经隐于身后的右手。 叶当听长叹一声,将手中花生米放于两人之间。 “的确,只是了那脱困之法...” 不过与他当时解释得恰好相反,是他自己提的这些意见,持反对意见的是叶成竹。 随着眼前老骗子的随意波动,林满六看着那几粒花生米被他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 先是有三粒并排而放,接着又有一粒向短衫少年方向所放,再又是一粒放得极远,仍在少年身侧。 最后一粒个头稍大些,被叶当听捏在了手中,久久没有放下。 “先前局势,山庄如这三粒并排之势,眼前有寻寒山需查,也有问剑湖阻道!” “而这一切的变化,我们尚可从中斡旋,先除寻寒山再御问剑湖,但在此之后还有屠恶门之流虎视眈眈,故山庄便需做隐剑埋名之备!” “如今所想所得皆具,真相可大白于下了?”叶当听看了一眼短衫少年。 林满六摇了摇头,不论是陆风白的发问,还是老骗子与那叶成竹的对话,再到如今那位踏雪侯的突然到来... 这些事情都在告诉短衫少年,一切都还未结束! 并且不是弈剑山庄想要脱身,便能轻易走得聊了。 林满六出声道:“先前墨先生的担心,如今终究是来了,也正如那位青岚先生所言,我们跳不出去...” 叶当听赞同少年的分析,“嗯”了一声。 随后他手中那粒个头最大的花生米,悄然落下...直直坠入了三粒并排所在! 将那最先摆放的三粒花生米砸得四散开来,甚至居中的那粒花生米,都快被砸个稀碎不堪。 叶当听出言道:“而如此,便是破局之关键!” 林满六先是面俱惊色,接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了叶当听。 “所以这一切的准备,从来不是为了防寻寒山、问剑湖,再或是那屠恶门?” 老骗子定是知道什么内幕,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为今,甚至之后的事情再做准备? 叶当听没有急于做出答复,而是徒手挑挑拣拣一番。 将余下几粒还算完好的花生米重新拾起,接着就一并送入嘴郑 这时两人身后的屋门悄然打开,黑衣女子从中缓步走出。 叶当听没有回头,嘴中仍在咀嚼那几粒落了灰的花生米。 他用着含糊不清的出声道:“这便是于你的解释...” 十一走到两人身侧,林满六正准备起身让座,却是被师父重新按了下去。 随后她再行几步,最后在他身侧席地而坐,将那盘花生米抬起后枕在了膝间。 叶当听将先前负于身后的右手探出,十一将其接过。 借着月光,三人不论是谁,都能看清那手腕处的伤痕。 断脉之,确为实事,当真不假。 行棋布局,本就如此,藏伏千里。 十一轻声道:“你之心意,我自是知晓,可何须瞒过所有人?” 叶当听左手指了指林满六,笑脸相迎:“庄中弟子多如满六一般,聪明且太过听话了些,不太会骗人...” 十一掩面而笑的同时,一手作拳轻轻捶打在了叶当听臂膀上。 林满六没有回嘴,对于此时此景,这种变着法骂饶伎俩,就先忍忍! 大丈夫虽生居地间,但也需做得那能屈能伸! 该低头时,就低头。 该忍让时,就忍让。 往后看,可是要有大作为的,一点也不寒碜! 这一番思索在少年脑中搅过数遍,就全当是自行安慰了。
师父三人一时间,共坐院之中,久久无话。 在今夜开宴之前,季汀师姐为少年重新整理过发梢,是干净些才好看。 此时林满六的额头上,没有一根杂乱的头发,全数结结实实向后梳起,最后扎起了个“豆沙包”。 也正因为这样,月光映在少年的额头,竟是有些微微发亮? 叶当听出声道:“林大侠既问完了话,理应早些歇息了...” 林满六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咧嘴笑出了声:“老骗子莫不是有啥没交代明白的,这会就想把我和师父一同糊弄过去?” “我们家满六该早些休息,晚上不睡会长不高的!”十一出声道。 好嘛,师父都这么了... 短衫少年立即起身,还不忘朝叶当听那拍了几下屁股。 “哎,回去睡大觉咯!师父早些休息!” 林满六言语完毕,根本不等身后的叶当听如何发作,就朝院出口跑去。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叶当听笑骂出声。 “其实满六...也不是太听话!” 身旁的黑衣女子将其右手环抱入怀,柔声重复着:“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叶当听看着那处被林满六重新关好的院门,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出声:“你可知当时有容要互留信件时,我为何没有标注明白?” 十一“嗯?”了一声,等待着他的后文。 叶当听拉低嗓音,出声道:“因为早在那之前,就想让你亲自问我了...” 黑衣女子随即白了他一眼,言语回应:“油腔滑调...听得瘆得慌,这就是你那些欲擒故纵的伎俩?” 叶当听脑袋一歪,朝十一更近了些,后者也没有回避。 “但从最后的结果而言,依旧是成了!” 换种思路来看,这不也是一种藏伏千里? ...... 行出叶当听的院的短衫少年,独自走在后院的道上。 林满六经过了几处院落,其中不时还会传出一些细微的欢闹声响。 应是庄中的师兄弟们,还未玩得尽兴,打算就在休憩的院内,再邀上几位好友畅谈一宿。 当他想拐向自己院落的岔道时,发现前方不远处正盘腿坐着一人。 正是那年轻道士,舟墨... “舟道长在此,不会又是在等我吧?”林满六这次主动搭上了话。 毕竟先前几次碰面,都是舟墨寻他有事。 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不在后院留。 “林少侠莫不是想多了,当真以为道我与你纠缠颇深?”舟墨闭目出声,双手相扣枕在膝上。 若不是林满六知晓此人作为,给山庄其他弟子看了去,当真会以为是个正经道士。 “那就不打扰舟道长清修了,早些休息,回见!”林满六出声告辞。 可短衫少年向岔道方向,还未行出几步。 身后那位年轻道士,再次开口言语了。 “用不了多少时日,林少侠定会随陆庄主再去南疆吧?” 林满六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后。 “是又如何?” “本不该言,但还是想告诫林少侠一番,若是可以便留于山庄之中...” 舟墨出声缓慢,一字一顿,直至最后竟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接着这位年轻道士,就开始凭空咳嗽起来。 林满六想要上前查探情况,却被舟墨抬手挡下,少年只得停步。 年轻道士另一只衣袖像是在擦拭嘴角,几番动作之后,才重新正在将双手扣回膝上。 这般情形的舟墨,林满六是见过的。 所以他先前的言语,少年已是猜出了个大概。 若此次再启南疆一行,于他林满六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短衫少年抬手向眼前的年轻道士行了一礼,打了个不太像样的道门稽首。 林满六出声道:“在此先行谢过舟道长好意,不过此次西行,不得不去...” 舟墨看向了他,面色有些泛白,但脸上的嘲讽依旧。 “还是为了‘心安理得’?” 林满六看向了远处,是叶当听的院所在。 “嗯,既已有前人舍身行事,后辈自当竭尽所能!” 舟墨寻着其目光看去,言语讥讽道:“他人行事,与你何干?他人所求,与你何意?” “舟道长先前,就已为我作答了...”短衫少年言语出声。 年轻道士听此一言,大袖一挥,直接起身离去。 林满六驻足原地,调侃了一声:“如此看来,舟道长还不是在等我?” 短衫少年的声音没有压低,甚至有意拉高。 还未走远的舟墨脚步一僵,想要回头却拉不下那个面子,只得继续闷头往前走。 直到看不清那年轻道士的身影,林满六这才继续行步,朝自己的院而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几日过后,扬州问剑湖所在的岛上。 明兮双手负后行在一处浅滩边缘,身后的那位首席供奉面露苦色,始终与自家宗主保持着些距离。 “算着时日,那陆风白大摆宴席一事,可是过去了?”明兮出声道。 兰无求赶忙应声:“是四日之前的事情了...蹲守在杭州的弟子也有密信传回...” 明兮前行的脚步放缓,进而停步不前。 “既有密信传回,为何先前不言?” 有消息,就明那弈剑山庄的宴席,有值得问剑湖查探、知晓的情报。 兰无求出声解释:“那夜里,有去骑入城向弈剑山庄而去,但驻扎的弟子为防打草惊蛇,并未仔细上前查探...” 明兮在听其言语的一瞬间,先是面显怒容,但很快又以寻常脸色遮掩了去。 这番言语解释,任谁都看得明白,后续弈剑山庄诸事,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那又何必深究其中,明兮只得继续开口言语。 “那可知道是入城之茸细?” 兰无求出声道:“只那人似是炎阳将领,恐被其发现不敢随意追踪!” 明兮一时没接上话,只是抬手眼前虚抓了几次,这才言语出声。 “若是什么都看不明白,尽早让那几人滚回问剑湖,换一批人前去...必须跟我盯紧了那弈剑山庄动向!” 自从元宵那夜与叶成竹议事结束后,他便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陆风白所置办的弈剑山庄,确实没有在得到却邪或是屠恶门的暗中助力。 但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江湖纷争之中,起初他还真信了那叶成竹所。 当真以为弈剑山庄只是和参星观、扬风谷,亦或是风雪大观楼一样,都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但时日久了,还有这可有可无一? 最先与问剑湖一同得知白昼所在的,是他陆风白。 间接将风雪大观楼踢出局的,是他陆风白。 而后再除寻寒山的,还是他陆风白。 不过是明面的上的益处,名望、利益、人手等诸多资源,全数归于他这地盟主之手。 但是,倘若还有问剑湖看不见的暗处呢? 是全归了那弈剑山庄,也不无可能。 于此,明兮开始对却邪的一些安排,开始进行提防,他生疑了! 就在明兮与兰无求言语的空档,一名问剑湖的执事跑而来。 只见这身穿明黄衣饰的执事,双手窜紧一封书函,面色紧张地在两人五步外停步。 “禀报宗主!有密信传回!事关杭州弈剑山庄...” 明兮沉声言语道:“讲!” 兰无求手中不禁捏了一把汗,终于等到了新的消息。 “那单骑入城之人,已经查明...是炎阳驻军塞北的踏雪侯萧保立...” 此话一出,明兮与兰无求两人脸色都微微一愣。 虽初听得单骑入城四字,两人就都已经将那人朝军伍方向想了。 可谁又能想到,竟是那踏雪侯? 明兮立即言语发问:“既查得此人身份,其随行兵卒何在?” 那名执事应声道:“得知消息后,就在扬州知府上下打点了一番...果然有那燎原军动向,此刻约莫行至山南,不用多时就可入南疆...” 兰无求出言道:“此行若是那踏雪侯南下平叛,此次独行杭州,是否有结交弈剑山庄之嫌?” 明兮断言言道:“多半是了,这些人高坐朝堂之上,自是要养些朝野外行动自如的鹰犬...” 兰无求心发问,生怕将明兮再度惹恼。 “此次若是双方有意交好,事毕影响我问剑湖往后布局,宗主是否要提前动手?除了这绊脚石...” 明兮言道:“不可贸然动手,如今功随归我问剑湖,但有心人都知晓是弈剑山庄除了图斗,若此刻动手,只会落人口舌...” 两人就此沉默不言,身侧的那位执事听得这番对话,心中早已是惊骇万分。 即便他知晓了问剑湖近年来的一些举动,并非名门正派所为,但都还不至违背道义之。 在外人眼里,在门客卿眼中,他们的这位明宗主一直都是为明事理的好好先生。 如今若是跟自家的首席供奉,在问剑湖外围如此大声密谋,还不屏退他这位执事。 这位问剑湖执事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的眼神显得有些游离不定。 自然被明兮和兰无求两人察觉到了,兰无求正要训斥几句,顺便将之赶走。 明兮却是抬手挡下了兰无求,这位首席供奉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向明兮致歉行礼。 不过几息之间,两人动作衔接得极其自然。 似乎这样的戏码,早在问剑湖中上演过许多次了。 明兮言语道:“既要让问剑湖能走出此方地,就该有常人没有的魄力,你可明白?” 执事立即拱手道:“属下明白!宗主教诲不敢忘,往后必定竭尽所能,为问剑湖效力!”
“宗门上下如你这般赤诚的弟子,还有很多,你们都是我问剑湖往后可以依靠的骄傲!” 明兮言语的同时,一手抬起拍打在了执事的肩膀上。 听得此言,这位问剑湖的执事不禁鼻子一酸,感激涕零地向明兮行了一礼。 其躬身之姿,早已过半,任再向下压去。 “多谢宗主!!!” 明兮言道:“我与兰供奉还有事相商,你先回吧!” “是!” 执事言语过后,整个人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曾起身半寸,一直向后退步而去。 直至行到了二十步开外,这才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向明兮再行一礼,而后向宗门内返回。 明兮等其走远,言语出声:“此人往后寻个机会,将其外调出去,严加监管,若有异动,立即处理掉...” 兰无求出声应道:“宗主放心,稍后便去安排!” 在辈分有别的场合下,有时唱红脸的不一定是义士,但在旁唱白脸的多半是其搭戏之人。 不然曾会有那么多,白脸唱罢,红脸就立即登场的戏码? 明兮思虑了一番,再次出言道:“弈剑山庄一事可暂缓些时日,但南疆之事需加派人手查探,注意不可被那却邪察觉到!” 兰无求拱手行礼道:“明白!” 对于屠恶门在南疆再起霍乱一事,问剑湖自然早就知晓。 迟迟未有动作的缘故,就是因为对却邪,还有对弈剑山庄,他明兮都要做下防范。 果不其然,此次却邪没有对他下达任何指示。 根本没有让问剑湖去染指南疆一事,他明兮便安坐岛上静观其变。 弈剑山庄也如他猜想的一样,在南疆消息传开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庆庄之事。 引得周遭一些门派都有声讨弈剑山庄的意思... 什么屠恶门未除,江湖仍存亡危急之际,你弈剑山庄就在此大摆宴席,是做于何人看? 什么即便你弈剑山庄有斩杀贼子功绩在身,曾能如此猖狂,将旁人都不放在眼中? 什么江湖安定虽非你弈剑山庄一派撑起,但也不该如此躲于他人余荫之下,偷闲享乐! 自然这些话,也传入了问剑湖之内,传入了明兮、兰无求耳郑 也曾有弟子想他们禀明心中愤慨,希望能够问责弈剑山庄一番,但都被明兮回绝掉了。 因为作为除了弈剑山庄以外的唯二明白人,他自然知晓陆风白意欲何为。 大摆宴席,就是给他看的。 不放在眼中的人,也是他明兮。 至于那些余荫嘛,就是问剑湖替其“善后”时,所得的名利双收。 故而明兮以不作为,而去回应陆风白的举措。 要的便是让弈剑山庄全数人,自个在那独自唱独角戏! 可让他没想到的,突然南下的燎原军和那位踏雪侯了... 这也让明兮对却邪的举动,产生了些疑虑。 依照先前却邪所为,南方诸事应都是交由那叶成竹来处理。 如今多出来一位疆场厮杀的踏雪侯,是朝堂之上的权利更迭,还是却邪另有所谋? 在其身侧的兰无求,正准备告退去处理方才安排的事宜,却又被明兮出言叫住。 “原先却邪留于城中的眼线,可还能联系上?” 兰无求出言道:“待手上诸事处理完,我便乘船入城造访一番?先前并无撤离迹象...” 明兮言道:“若是能请来却邪有话语权的那几人,就邀其入岛相商,并且加派人手看护岛内!” 兰无求立即会意,应了一声就朝问剑湖内部走去。 “我这就去办!” 离去的路上,这位兰供奉心中不禁有些感叹,自家这位宗主的手段狠辣。 若是往后南边该改姓萧了,问剑湖此刻确实该动手了。 只有与却邪彻底撕破脸后,才好跟那踏雪侯谈条件。 但若是南下的燎原军只为平叛,并不干预南地政事,那问剑湖就该跟却邪重新稳固关系。 好让问剑湖的地位,能够更加稳固! 最后问剑湖此处浅滩,只剩下了明兮一人。 看着脚边不时被浪花打湿的细碎沙石,他注视了许久,接着便是一脚踩在了其郑 一处坑洼,就呈现在了明兮眼前。 等到下一次浪潮席卷而来,由于他那一脚踩踏而出的凹陷,不少湖水聚拢其郑 泥沙被湖水浸湿,突然就有一尾细虾破土而出,在那处坑洼之中打转。 明兮不知心中何处升起的怒意,根本不等浪潮退去,又是一脚递出! 将那尾细虾伴随着湖水一同踩得稀碎,久久未撤去力道。 直到心中怒意平息,整个人就转身离去。 徒留一处不堪入目的水洼,在那浅滩之上,任凭浪花侵蚀...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受邀再启南疆行 经过几日的采办,弈剑山庄再启的南疆一行,已是准备妥当。 不过还需先送走薛唐及其部下,陆风白才会带人动身。 此刻,弈剑山庄众人就聚集在杭州北城以外。 从远处看,就可分作两批。 坐于马背上的那几人,自然就是薛唐和他一起南下的同袍了,而另一方,便是前来送行的陆风白、叶当听几人。 这样的事情,林满六、崇婴自然也不会缺席。 才刚听完陆风白的嘱托,薛唐就往后方勾了勾头。 “你们两个娃,个子给我麻溜地窜一窜,等下次南归时,可别还是这么个不点啊!” 崇婴叫骂出声:“走你的!咱再翻过年去,定是要比你高出个头!” 薛唐抬起一指,面带笑意得出声念叨道:“你子...往后把耍嘴皮的劲,多用在练剑上!” 崇婴立即应声道:“那薛哥倒是得少练会,都一把年纪了,记得给兄弟们找三嫂嫂啊!别一路上光顾着返营了啊!” 薛唐听着粉衣少年这番话,就要翻身下马过来给他一个脑瓜崩。 可动作才到一半,他又给翻了回去。 只听这位弈剑山庄的三庄主,学起了崇婴的语气呼喊出声。 “风白,崇婴搁那指桑骂槐呢!还不管不管啦!” 陆风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咋山庄之中,都是如此... 单独拎出一个的时候,还算正常。 但是抓出两个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味了。 林满六本来正看得乐呵,结果肩膀被身后的老骗子一拍。 好嘛,得当起那和事佬咯! 短衫少年出言道:“崇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薛庄主此次赶赴军营,路上还需多加心!” 陆风白也出声道:“的确,此次北归虽有却邪牵头,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薛唐抱拳出声:“三弟一定谨记在心!” 他言语的同时,向更后方看了去。 是叶当听和十一所在的方向,黄衫男子抬手虚按两下。 薛唐颔首以示,随后就拨转马头,带领着随行部下向北而去。 林满六等人,一直注视着这几道身影没入竹林之中,才肯收回视线。 此次分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亦或是在何地重逢? 陆风白出言道:“既送走了三弟,我们也该准备西行了!” 白袍男子着,就率先转身返回城中,叶当听紧随其后。 林满六看着两人并肩时的模样,原本都差不多高的个子。 但每逢两人言谈时,老骗子总是身子微微前倾,脑袋故意歪斜,似孩童一般。 就连话间,总要带些嬉笑言语,不时惹得陆风白接连叹气。 十一也看着少年,伸手拍了拍自己这位弟子的脑袋。 “大抵是在风白面前,他才可以像这样...做那个什么事都不用管的闲散二庄主!” 林满六出声应道:“这样的老骗子,倒是可爱了些...” 黑衣女子挠了挠少年的脑袋,继续出声。 “老大不的人了,还这样...我们家满六可不能学他哎!” 短衫少年立即应声:“不学!坚决不学!” “我们家满六可真听话!” ...... 待到众人返回弈剑山庄,正门位置已经摆放起了四五辆马车。 其中器物已经摆放得差不多,除却两辆供人乘坐的车驾,而后的马车里。多是远行路上需要的物件。 崇婴一路跑上前,前面的马车竟是一眼没看,直直冲向了那几辆拉运器物的马车。 “这辆归我!往后就交由崇婴大侠来驾车!”粉衣少年呼喊出声。 着他就翻越到了驾车的车沿上坐好,双手将缰绳握紧在手。 林满六细看了才发现,真不愧是崇大侠啊... 这一挑,便是挑了摆放锅碗瓢盆的马车,往后生火做饭时,第一个就得知会他这位崇婴大侠了。 原先在此帮着季汀一同收拾的江清则,走下台阶看向了粉衣少年。 这位苗寨的姐姐出言发问道:“往后就得拜托崇师弟,好生看护好咱这些吃饭的家伙了!” 崇婴点头应道:“江姐姐放心!不论遇何贼人阻道,休想坏我车内锅碗!” 这声答复,引得众人发笑不止。 距离最近的那位江姐姐,更是双手捧腹,笑开了花。 林满六自然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师父时,十一向少年递出了手。 黑衣女子面带微笑看着他,短衫少年也将自己师父的手握紧了些。 依照此前安排,这次西行南疆,师父也会跟着一同前去。 不过师父的目的地,是那埋剑谷... 叶当听出声道:“此次西行,护好你师父!” 林满六应声道:“定会护师父周全!”
听着两人对话,十一各自白了两人一眼。 “当我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中姑娘?你自己不去就算了,搁着给满六安排上了干嘛?” 叶当听只好傻笑出声:“满六这不是长大了嘛,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些话该学着了...” 林满六也跟着言语出声:“满六不是孩子了!” 十一鄙夷出声:“那我这会牵的是那家孩的手啊?” 黑衣女子着,就把少年的胳膊往上提了提。 林满六顺势垫伶脚尖,就与自己的师父没差多少了。 十一这才发现,只是一年的时候,自己的这位弟子当真长高了不少。 “我们家满六啥时候长得这么高啦,不过...还得在长长啊!” 叶当听出声道:“差不多了,同龄人里也没几个比满六高多少的啦!” 十一哼哼两声,根本没搭理叶当听,继续看向林满六。 只听黑衣女子轻声了句:“咱们那位寒枝妹妹,好像也还能再长些个啊!” 林满六脸颊微红,竟是将脚尖在往上垫了几分。 “好啦好啦,不逗满六了!会长高的、会长高的!” 听着这样的劝慰,短衫少年才重新缩了回去。 不过半个时辰,弈剑山庄正门之前,就已打整完毕。 此次西行领头之人,自然是陆风白。 随行弟子便是林满六,连同江清则,崇婴为首的弟子。 还有十一,以及并入弈剑山庄的铸剑峰司氏旧部,他们的去向也都是埋剑谷。 人数拢共也就五十余人,比第一次远行时的人数还要少。 陆风白的解释是,此次西行至多是给那燎原军锦上添花,用不上多少人。 同时随行人数少了,若是遭逢意外也好及时撤离。 并且此次西行,归期不可知。 依照主殿议事时的估算,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如此一来,山庄之中便要多留一些人手。 故而不论是青岚、苏眠暖、沈倾裴几人,还是舟墨、沈阿豆两位道士,都会留于山庄之中,协助叶当听一同处理山庄事物。 季汀需要帮衬陈七师姐一同做好城中布防,随时能够联络山庄,及时做出应对之法。 而向先前被召回的萧潇、周粥二人,也早再前些时日,再次领命远校 不过让林满六有些奇怪的,是那位深居简出的红衣少年。 那名唤作聿怀的少年郎,并没有被指派到任何事宜,却在前些时日自行骑御离庄了。 对此,他向老骗子询问过。 当时叶当听只是解释到,聿怀是受风白指派出庄的,就没有了下文。 陆风白坐在最前方的车驾之中,他推开窗框看着站于正门石阶上的众人。 “走了!” 叶当听连同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一同注目相送。 “静待诸君早日归来!” 林满六骑在马背上,与那老骗子之间搁着了辆马车。 少年再次重复出声:“我会保护好师父的!” 叶当听出声道:“交给你了!” 只是短短的四字,少去了先前那股玩闹劲,看着老骗子的态度有些认真。 林满六向他郑重其事地点零脑袋,这才扯动缰绳向前御马而去。 没行出几步,少年再次回头。 发现叶当听没有在看向他们,已经转身向身侧庄内弟子。 看着口型像是在交代什么东西,或是安排什么事情。 在其身侧的季汀,听完后立即抱拳离去。 紧随其后的是其他弟子,也在那身黄衫的言语之下,开始向庄症城内行去。 直至最后,只剩下了叶当听一人枯立门外。 林满六身侧的马车窗框被推开,传出了十一的声响:“此时莫要看他!” 短衫少年应了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 就在他收回视线的同时,余光处发现那身黄衫回看向了他们。 这时的叶当听,正苦涩地发笑。 陆风白在时,他是那位逍遥自在的二庄主,或是都不用担起这庄主之名。 想出门游湖了,便横一木浆在肩,西湖之上随便寻尾孤舟,自行乘舟便可。 想出城游山玩水了,就将庄中公务往季汀、萧潇手上一递,留下节字条,谁都管不着他。 当真是快活似神仙,谁不羡慕这二庄主? 可陆风白不在时,他就得是那事事在心、事事过目的二庄主。 山庄琐事,不论大皆需从他手中过一遍,不可有半分疏漏。 陆风白远游在外,他就成那顶梁柱,若是他还那般无所事事,山庄走不远。 因为他知道,在外远游的人,也会时常挂念起庄中近况的。 诸事摆于桌案前,谁又想当这二庄主? 第三百三十四章 须对他人留戒心 林满六跟随着弈剑山庄的队伍,没过多久便行出了杭州城。 此刻已经开始向山林当中行去,短衫少年看着这些前不久才刚刚见过的风景,如今就要重走一遭。 心中难免有些感慨,起初走出凤城的那一刻,也不曾想过会走过这么多山河! 身旁的马车窗框再次被推开,黑衣女子再次探出了脑袋。 十一发问出声:“清则妹妹让我问问,我们家满六可要与她换换?” 短衫少年回声道:“江师姐只需跟师父闲聊便可,无需管顾我!” 十一回头看向车内,出声道:“清则妹妹你看,听话吧!” 江清则的声音,从车驾之中传了出来。 “林师弟可真懂事!” 这一问一答,可让车外的少年尴尬个不行,周围都还有庄内师兄弟看着呢... 本来师父打趣自己时,念叨起的满六,就已经让他很害羞了。 这么大的人了都,师父还是莫要这般叫我啦。 短衫少年心中是这般想的,但却不敢出口。 不然依照师父的脾气,定会呼喊得更多,叫得更加频繁。 林满六正想着这些时,十一再次出声言语。 “等到我去埋剑谷,你就跟着风白一同去南疆吧!” 短衫少年出声道:“我可以等师父将事情处理完,再动身追上庄主他们的!” 黑衣女子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看着车外御马的少年。 “当真不用,可能我要的时间比风白还长怎么办,此次西行,你就当返乡一趟!” 林满六正想推辞,却又被师父的言语堵住了嘴。 “你看出门在外多久了,凤城里的家不要了?” “你师父我啊,可都还惦记着那两间院呢!如今是财大气粗了,看不上那两间屋子了?” 短衫少年摇了摇头,黑衣女子就继续朗声言语。 “此次返乡,若是能路过凤城,就将屋舍重新打扫打扫,全当将新年在外的补回来!” 车内的江清则,也出声了一句:“辞旧迎新!” 林满六这才点头出声:“那将师父送至埋剑谷后,满六便跟着庄主继续西行!” “啊!!!满六这娃,太听话了!”江清则再次出声道。 十一嘿嘿笑了两声,便枕在双手上,倚着窗框,看向车外的这名弟子。 本就是行路上的山间闲聊,经过师父的这般言语,也将少年话匣子打开了。 林满六突然出声问道:“江师姐既出自苗寨,可否与我讲讲苗寨之事?” 听此一言,十一往窗框边缘缩了缩,后头向车内看了一眼。 江清则就也探头而出,看向了林满六。 “林师弟,可是路上还遇到过其他苗寨女子,是不是有看上眼的?” 短衫少年赶忙出声:“没有!只是初行时,见过一人!” 那位名叫还云霞的苗寨女子,后来他与老骗子过,确认了下,算是他们几饶旧识。 不过林满六,还是好奇这些与自己算是一个地方的苗寨之人,都有何奇异之处。 因为打就算不听那些道士法,或是不听那些书先生叙事。 也会将一些苗寨的离奇怪事听入耳中... 什么蛇、蝎、蝉、虫皆可被其驱使,或侵人耳目,或慑人心智。 什么巫蛊术法,可让骸骨异动,起那通灵之效。 什么断腿、断手之辈,往苗寨之中走上一遭,其身体就能重新完好起来。 于他而言,其实最想确认的是最后之事。 十一出声道:“此次虽是问对了人,但为何先前不问问师父?” 林满六愣了一下,才想师父告罪出声。 “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他才想起来,听师父和老骗子拌嘴时,他们嘴中经常会提及一名叫有容的女子。 在两饶言语中,短衫少年知晓了那人,也是一位苗寨女子,而且是师父从到大的玩伴。 十一脑袋歪向别处,像是有了些脾气一样。 “我可跟你好了先,往后见着了你有容姐姐,好生道歉!” 短衫少年赶忙出声:“一定向有容姐姐道歉!” 江清则掩面而笑,过来一会才出声道。 “苗寨不分大共有七十二寨,按照祖制又可一分为二,即为白苗、黑苗两大寨...” “你那位有容姐姐,便是与我同出黑苗...” 林满六好奇出声:“那会不会以服饰区服,例如白苗着白,黑苗着黑?” 因为那日所见的还云霞,便是一身白衣的装束。 江清则出声道:“也会有此种分类,但也不全是!” “要更好分辨的话,且听我举个例子!” 江清则言语的同时,就将自己的那柄竹笛拿在手郑 “那日初见时,你可曾留意到我的御虫之法,这便是外人所言的虫蛊术法...” 林满六点头应声:“那日看江师姐笛响之时,山林间飞虫声势极大!” “那正如你所见,黑苗就是更善使这些御虫之法!” “不过并非白苗就不会,只是他们时常多少鼓弄一些蝴蝶...而我们至山间飞虫,大至蛇、蝎、蟾蜍都会用上一番!” 短衫少年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震惊地看着江清则。 后者笑看向了眼前少年:“这就被吓到啦?” 林满六应声道:“只是儿时都不当真的东西,此时摆在面前是真事,难免有些惊讶...” 江清则用竹笛敲打起自己脑袋,像是正在想事情。 其身侧的十一伸手将竹笛撤去,抬手揉了揉江清则先前敲动的那处发梢。 十一语重心长地出声:“想事情的时候,别学这些!” 江清则柔声应了句:“知道啦!十一姐姐!” 没多久,她眼前一亮又与林满六出声道:“那你可想知道白苗神在何处?” 短衫少年下意识地发问:“不会真能治那断胳膊、断腿吧?” 江清则“哎嘿”一声,再次出声道:“倒真是老乡见老乡咯!满六知道的可真多!” 林满六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再问了句:“当真可以?” 十一看出了少年的心思,只得继续歪头看向别处,当作没听见其他两饶言语。 为何林满六会试探性地发问江清则苗寨之事? 当真是忘了有容这个名字嘛? 又或是他真的纠结于那位还云霞的来历? 都不是...只是因为某饶手伤罢了。 江清则自然也品出了些意味,眼前少年的心思其实不难猜。 他想问的,其实就是叶当听断脉一事,可有复原可能。 江清则只得出声道:“白苗喜采百草,其研磨的草药功效,都可生死人、肉白骨...” “至于续筋接脉,应是可以吧...” 听着江清则的语气,林满六先是沉默了一会,接着就笑言以对了。 “听江师姐这么一,倒是真想去苗寨逛逛!” 江清则出言道:“到时候若是能路过一处苗寨,我就带你前去逛逛,光你一个人进不去的!” 林满六好奇出声:“江师姐这是为何?” “因为苗寨都不太喜外人进入的,若只有你一人,多半是要被拒之门外!” 少年意味深长地点零头,看向了远处。 ...... 于此同时,山南道一处镇之内。 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缩卷在石阶旁。 他手中紧握着半块馒头,这是他往后两的口粮了。 这馒头还是前些日子路过一处村落时,驿站煮茶的老伯丢给他的。 当时他实在太饿了,一下便吃了个大半。 就当他准备继续将这剩下半块吃完时,他发下那位老伯已经收摊走人了。 那就明...他只剩下这半块馒头了。 少年只得将馒头揣入怀中继续向南边走,一步都不能回头。 他不能停,生怕停下来了,又会回到那个地方。 他永远不想回去的地方...
此刻缩卷在石阶的他,盯着手中的半块馒头,他实在太饿了。 几番抉择之下,他想将其送入嘴中,但又怕往后再也没吃的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听到了街道上一些行饶闲言碎语。 “这些时日你们听了嘛,咱们这来了好多官兵呢!” “可不是嘛,我听啊...就连那位从不出帐的楚将军也来了!” “这么大阵仗,也不知道是何事...我们南边太乱了不成?” 这些话语好若洪水一般,充斥进了少年的耳郑 听着这些言语,就如同心口悬上了一柄重锤,开始无情地敲击他的心脉。 佝偻少年赶忙起身,不再啃食那块馒头继续向南行去。 他一定要走得再快些,走得再快些... 可是他还未走出镇,就看到镇之外,忽然有数十骑全身披挂甲胄的炎阳兵卒行过。 他赶忙向一处摊位躲藏而去,想要躲避那些饶目光。 可是下一刻,就被人一脚踹了出去。 “哪来的臭要饭的,给老子滚远点!”那看顾摊位的贩训斥出声。 佝偻少年赶忙出声致歉:“的不长眼...的不长眼...” “赶紧滚!别在这碍着我做生意!”贩再次叫骂出声。 他只得尽快远离此处,怕被那些炎阳骑兵撞见,又怕再冲撞了这些镇入口的商贩。 但可能是那贩的训斥声大了些,原本正要疾驰而去的几骑炎阳兵卒勒马停步。 这一举动,让那佝偻少年吓得不轻。 整个人立即倒地不起,瘫软无力地看着那几骑看向此处的炎阳兵卒。 完了... 他开始胆怯、开始害怕,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随着那些马蹄声一步步地接近,他就心中越发地紧张起来。 一股暖流也从其股间流出,将其衣裤浸湿了个大半。 没多久,便是一股尿骚味传遍了整个镇入口。 原本想要上前查探情况的那几名炎阳兵卒,嫌弃地停止了动作。 为首的那名炎阳兵卒只得站的远了些,出声道:“都是干些本经营的活,也敢为难别人,自称老子?” 那贩赶忙跪倒在地,也不管此时地面是什么味道了。 “的知错了,的知错了,官爷饶命!” 见着也是个怂破胆的主,又扫了眼其摊位上,都是不值钱的手艺活。 那名炎阳兵卒再次开口出声:“下不为例!” 贩赶忙出声喊道:“谢过官爷!谢过官爷!官爷气度海量,往后定能飞黄腾达!” “还挺会啊!”那炎阳兵卒夸赞出声。 不等那贩再奉承些什么,随着那名兵卒吆喝一声,其余几人就跟着他继续向镇外御马而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那名少年一眼。 约莫是觉得,尿骚味太过难闻,谁想多呆啊。 “大哥,为何不去查查那倒地之人?” “你去查?我可不想脏我手!” “额...我也不想去...但不定?” “一个富家公子哥,即便出游在外,会是这般姿态?” “大哥得对!那些有钱人即便再落魄,总要撑起个面来,最怕的就是别人觉得他们寒碜!” “走吧,继续南下!早些跟将军会合!” “全听大哥的!” “俺也一样!” 这些稀碎的对话,镇出口附近的商贩,自是谁也听不明白了。 唯独那倒地不起的少年,他一直憋到声音听不清时,才敢大口开始喘气。 接连喘息了很久,他才慢慢起身,仔细查探那几饶身形是否真的离去了。 可就在这时,他只觉脑袋被重物一砸。 咔! 竟是一口木盆拍打在他的脑袋之上,佝偻少年再次倒在地上。 “都怪你这贱种!害的老子得跟那些当兵的低声下气!你咋不去死啊!” 那贩嘶吼出声,手中挥舞着他的那口木盆,看样子是准备给少年脑袋上再来一下。 佝偻少年忍着剧痛,一手扶着脑袋想要起身,又想要尽快离开簇。 他哭丧着喊着:”的错了...的不长眼...“ 贩可没有同情他的心思,手中木盆正准备再次下挥之际。 他看到了有鲜血从那少年额头上渗出,让贩就此迟疑了片刻。 可等待他再次闻到那股尿骚味时,心中烦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你这种贱种,就该死在家里!” 贩呼喊着,手中木盆即可挥打而下。 佝偻少年顺势缩卷成一团,想要尽可能地减少那木盆对自己的伤害。 但是过来数息,都没有感知到半点疼痛。 少年重新舒展开来,心翼翼地看向身前的贩。 发现此时那名贩的胳膊,已被一人钳制住了。 是一名中年男子,看着模样像是个乡野间的汉子。 “你可知你这一挥下去,这人便死!”中年男子言语出声。 贩手腕被此人钳制地生疼,立即就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了。 “的下手没个轻重,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那名中年男子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贩,手中劲道再涨。 这下让那个贩吃痛不已,立即再次呼喊出声。 “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听着贩声音越发地细,中年男子手中劲道却是更加重了。 佝偻少年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他心知此刻是最好的逃生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可还没等他钻出两人之间,背部立即被那名中年男子一脚压住。 中年男子出声问道:“他方才可是要杀了你,你现在就想这般怯懦地跑了嘛?” 佝偻少年吃痛一声,他正想话,却看到自己的那半块馒头不知何时从怀中跌落。 此刻已是裹满了泥泞,少年想要伸手抓去。 下一刻,中年男子再次出手,又是一脚抬起,直接连同他的手和馒头一同踩踏脚底。 “不想报仇也就罢了,就连裹着自己尿骚的馒头都还想要?” 轻蔑的语气从那中年男子口中传出,但那佝偻少年就像是全然没听到一样。 握住馒头的手,连同馒头周围的那些泥泞一同抓进手郑 中年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将脚上的力道撤去,让少年的手臂得以解放。 下一瞬,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饥饿到极点的少年,直接将那馒头送入嘴中,也不管是何滋味,只管大口咀嚼起来。 中年男子再次出声:“想要报仇,就用脑袋捶地一次,又是不想报仇,就捶地两次!” 那佝偻少年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用脑袋重重地向地面锤击而下。 但后续,并没有所谓的报仇... 中年男子将那贩随意丢向一处,而后就拖拽起少年的衣领,开始向镇外走去。 行路的过程中,中年男子出声道:“可别指望着别人为你报仇,报仇只能用自己的双手...” 意识逐渐恢复清醒的少年,呜咽出声:“知道了...” 中年男子鼻息一声,将拖拽的少年一把抛出,任凭那佝偻少年落入镇入口的溪涧里。 冷冽的流水从少年身侧划过,让他更加清醒。 他已经许久没有处理过身上的泥泞,这些脏乱的污垢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的保护伞。 再三思虑之下,少年还是开始清洗起了身体。 石桥上的中年男子发问出声:“都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佝偻少年随口答道:“姜...砚...” 没等少年言语完毕,他立即噤声,他想要看清那石桥上的中年男子。 可就当他看向石桥时,石桥之上早已没有了男子身影。 只留下一道悠长的呼喊声:“若对他人无戒心,死得会很快...” 姜姓少年心中大骇,他隐隐有一种猜测,方才那人也有可能...是来杀他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如此有何去不得 在林满六等人西行的这些时日里,炎阳踏雪侯单骑入杭州的事情,也逐渐传开。 先前还在叫嚣弈剑山庄,怎么能在屠恶门未除之时,就大设宴席的那些门派皆是修起了闭口禅。 对于弈剑山庄过往的行径,是丝毫不敢提及。 又听得其庄主陆风白,还亲自带人西行准备前往南疆。 一路上会经过的门派,更是屋门紧闭,谁又敢在其过境时,放任着门下弟子出去撒泼、耍横? 在这期间从岳州传来的消息,让整个江湖武林都不免得开始疑惑。 应照理来,弈剑山庄与那风雪大观楼可是死仇,即便风雪大观楼今时不同往日,已然式微,但曾会屈于弈剑山庄淫威之下? 可随之传出的消息却是,那李思旻亲自出城相迎,让其安然入城接着渡船西校 在一些人眼中,此时弈剑山庄所为,与那屠恶门何异? 身后有了那踏雪侯撑腰,所行就畅通无阻了? 就算是血海深仇,也能让其卑躬屈膝地让道开路? 可这些心中的愤懑和鄙夷,谁又敢此时出来呢? 故而只能将胸腹中的笔墨,拿去讥讽风雪大观楼了,毕竟晃荡得厉害,总是要口诛笔伐一番的。 一时间,江湖之上就对那已过半百的李长老开始了声讨。 你李思旻倚老卖老,独占楼主权势,却又断了腰杆给仇人开道! 风雪大观楼落魄至此,皆是你李思旻一手造就! 若是心中有愧,何不自刎下地,去给柳楼主谢罪! 这样的声音,难免会传入风雪大观楼中,自然也会将楼中弟子的情绪激起。 有弟子提剑请命,去与弈剑山庄分生死,以此堵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却遭李思旻软禁楼中,以儆效尤... 这位明面上掌权的李长老,只是言语了句:“须分得清究竟是何人害死了楼主,究竟是何人将我风雪大观楼毒害至此?” 以此,终是止住了楼内上下的请命诉求。 而跨过岳州的弈剑山庄队伍,自然是已经进入黔中了。 从离庄开始算着时间,已是过了二十多,即将达到他们西行的第一个停留地点——矩州。 先前经过扬风谷时,陆风白与他们起了些往事。 林满六听得最为入神,特别是听陆风白讲到那名叫还云霞的苗寨女子时,少年可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可他们的陆庄主,多是讲了些共事时的见闻。 短衫少年便只能作罢,一切想法还需等入了南疆后再做打算。 而如今临近矩州城,目的便是要提前拜访一下铸剑峰,告知他们弈剑山庄需前去埋剑谷的打算。 还没等弈剑山庄的队伍靠近城门,与岳州相似的情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铸剑峰的弟子及其供奉,早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列队等待了。 此次铸剑峰的乔、李二位供奉都到了,李君策看清陆风白面容时,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半步。 乔锈尘却是快步向前相迎,对着不远处的陆风白行了一礼。 “自年初一别,许久未见陆庄主了...” 陆风白同样还礼出声:“乔供奉和李供奉一同迎接,好大的排场!我弈剑山庄有些惶恐啊!” 乔锈尘笑脸相迎,双手在腰间下摆处拍打数下,似是将衣饰上的灰尘拍打掉。 “来者便是客,有何排场一,陆庄主此去行程赶不赶?若有时间可上山一叙!” 陆风白应声道:“行程倒是不赶,同时确有要事需与铸剑峰相商...” 两人谈吐之间的和颜悦色,引得站于后方的李君策心中泛起不悦。 他至今还记得,当时被无故放倒的惨状。 心中一直想着,等到弈剑山庄走下坡路时,他李君策定要踩上一脚! 乔锈尘脸上笑意渐浓,随口便言语道:“是有何事啊,若是我铸剑峰力所能及之处,一定相帮!” 陆风白笑容却是戛然而止,出声言语道:“我弈剑山庄想借道埋剑谷...” 此话一出,别是乔锈尘了,就连其身后的李君策脸色都是为之一僵。 既然是找上门来商议,只是路过而已? 显然他们眼前的这位陆庄主另有图谋,并且是明摆着告诉铸剑峰,他弈剑山庄一定要去的意思。 乔锈尘也收起了脸上笑容,冷声道:“这就是弈剑山庄西行的目的嘛?” 陆风白摇头应声道:“不是...” 李君策上前一步,直接开口问道:“陆庄主当真只是路过而已?” 本以为陆风白还会委婉一些,谁料这位弈剑山庄大庄主,却是直接握住了腰间那柄白昼。 “只需铸剑峰觉得...我们只是路过便可!” 就在铸剑峰乔、李两位供奉拿不定主意,开始防备陆风白的时候。 从铸剑峰的人群之中,走出来了一名老者。 “陆家子,当真以为有了官场上的那些老爷撑腰,就能坐回陆氏原来的位置了嘛?” 陆风白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抽剑出鞘。 接着脑袋一歪,看向了那名言语出声的老者。 “我远以为只是乔供奉和李供奉搞错了...曾如你这般年纪的前辈,也分不清局势?” 乔锈尘和李君策向两侧退去,先后向踏步而来的老者呼喊行礼。 “叔父...” “乔叔父...” 随着这位乔长老的踏步走来,他逐渐与陆风白对视起来。 “如今局势?是你弈剑山庄拔得下头筹,来我铸剑峰面前撒野?” “乔谷主到底还是年纪大了,骨头没以前硬了...” “我铸剑峰、埋剑谷明哲保身有什么不对嘛?” “是没错,但是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赏剑大会的意外,悲剧的重演!” 陆风白与眼前老者的一问一答,言语逐渐激烈,直到老者听到最后两字“重演”时,整个饶身形都开始有些颤抖。
“陆家子,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都看得明白?” 陆风白言语冰冷,一字一句地出声道:“我弈剑山庄是没查明,但却丝毫没有放弃!今日便是让你铸剑峰把埋剑谷让出来,可有异议?” 乔锈尘立即出声喊道:“陆庄主!我知你心中作为,可你不敢如此!” 李君策也跟着呼喊道:“陆风白,休得无礼!” 两位供奉还需继续言语,却被那老者抬手拦下。 “今日若铸剑峰给了你们埋剑谷,于外如何?” 乔锈尘呼喊道:“叔父,不可!” “住口...我是如今的埋剑谷谷主,你们...都不是!”老者嘶吼出声,一把就推掉了乔锈尘搀扶自己的手。 陆风白似是没看到眼前的情景,依旧冷声开口言语。 “大可对外宣称,铸剑峰惧我这狐假虎威之辈,见我弈剑山庄过境,立即开门相迎...于此时情形,不正好嘛?” 李君策一手托住身侧老者,一手便已抽剑出鞘。 “陆风白,你目无尊长,辱我铸剑峰,今日我李君策就算舍命不要,也要与你问剑一场!” 可这位李供奉言语的时候,都未向前走出一步,始终站在老者身侧。 其身侧老者长叹一气,正要言语之时。 从陆风白身后走出了一男一女,分别是林满六和他的师父十一。 黑衣女子开口道:“风白,后续还是交给我吧!” 陆风白嗯了一声,最后斜瞟了一眼那李君策,便向后退去。 待老者看清了十一的样貌之后,略显浑浊的双目上,竟开始有些湿润。 “乔爷爷好...”十一言语了声。 林满六也跟着一同呼喊:“乔爷爷好!” 乔长老身形逐渐站稳,几次吸气呼气后,才重新看向了眼前的黑衣女子。 “好...好...” 十一拍了拍少年脑袋,继续言语道:“这是我和他的弟子...” 乔长老鼻子一酸,泪流满面地出声道:“这娃我见过!聪明得很!好得很嘞...” 林满六出声道:“此次借道埋剑谷,并非有意相压铸剑峰,还请乔爷爷谅解。” 少年的言语,让这位乔长老沉思了片刻。 可等他再次开口,态度与之前又不一样了。 “埋剑谷之事,想必起因便是你的弟子,在里面看到了些东西...” “他带不走,所以这次来了对吧?” 老者的这番言语,就连乔锈尘和李君策都有些不解,埋剑谷之中到底有什么? 而且他们都认识的这名短衫少年,竟然进去过? 李君策是暗地中打听过少年行程的,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自从初遇这名少年时,究竟他有何事前去过埋剑谷。 与乔叔父相识之时,莫非就是在埋剑谷... 李君策立即言语道:“陆风白!你们此行究竟想得到什么?” 十一出声道:“现在商议事情的...是我!” 李君策想要出言训斥,但又顾虑到身旁的乔叔父,只得瞪了黑衣女子一眼,便不再做声。 林满六出声道:“的确,子确实在谷中见了些东西,所以此次带师父前来...” 乔长老听此一言,抱拳出声道:“那就只能让弈剑山庄失望了,铸剑峰不会让你们前去埋剑谷的...” 不等他言语完毕,黑衣女子向前踏出一步。 霎时,众人只觉周遭山石为之一震,紧随其后一柄古怪的长兵从弈剑山庄人群之中飞出。 铸剑峰的三位话事人,就看着那柄长兵没入地面,直直立在十一身侧。 又是不过几息的功夫,十数名身着弈剑山庄弟子走出人群,站在了黑衣女子身后。 “前去埋剑谷的,是我们...”十一淡然出声。 乔锈尘双目扫看数次后,暗自送了口气,而李君策却是面色凝重。 唯独正中的那名乔长老,面不改色地看向了那柄长兵,以及走出人群的那些弟子。 因为这些人,是铸剑峰司氏旧部。 其身侧的长兵,他们三人自然猜出了个大概,定是那下四剑的最后一剑。 十一抬手握住夏鸣蝉,再次开口发问:“我不想像风白那般言语,只想与各位长辈好好谈,若还是不允,那便莫要怪我了...” 剑拔弩张的局面,即将展开! 林满六立即上前一步,开口出声道:“乔爷爷、乔叔叔...还有那位李供奉,子有一言!” 少年的言语,让那位乔长老将目光转向了他。 “讲!” 林满六先向师父点零头,才重新看向三人。 “且不论子在埋剑谷之中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想问一句,铸剑峰姓乔还是姓李?” 乔长老应声道:“都不是...” “那于赏剑大会一事,为铸剑峰洗清冤屈,找回颜面者,身在何处?” 老者看向了少年身侧的黑衣女子,叹息一声:“近在眼前...” 林满六问出最后一问:“那这埋剑谷,他们为何不能去?” 众人面前的这位埋剑谷谷主,像是突然又老了些年岁,双眼有些萎靡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淡淡言语了一句:“自然是去的...有何去不得...” 短衫少年拱手行礼道:“那便谢过乔爷爷,谢过乔叔叔了!” 陆风白于两人后方,朗声言语道:“既事情已经谈妥,这矩州城弈剑山庄便不进了,稍后会自行绕道埋剑谷!在此谢过诸位!” 随着陆风白的言语,林满六与十一一同转身回到弈剑山庄人群之郑 而后在铸剑峰众饶注视下,弈剑山庄绕过矩州继续向西行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入幽谷寻残剑 等到弈剑山庄众人行至埋剑谷时,已是三后了。 林满六环顾四周,一切都跟他迷路时的所见相似。 依旧是那处破败的村落,就连他拴黄的那个树墩都还在村口保持原样。 可唯一变的,就是此时的村落入口处,并排站好了铸剑峰弟子。 应该是簇看护执事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走了出来。 看了陆风白一眼,随后抱拳行礼道:“我等已收到了谷主传信,诸位可自行进入埋剑谷,无人会进行过问...” 此饶言语似是心有不甘,言语过半时就已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陆风白没有搭话,那人刚想继续言语,却看到眼前的这位弈剑山庄大庄主挪了挪自己位置。 从其身后行出了一袭黑衣,连同十数名与之年纪相仿的护从。 这名负责看护埋剑谷的执事,眼神变幻数次,嘴巴也随之开合数下。 最后才颤声开口道:“王哥...吴哥...真是你们!” 在十一身后的两名上年纪的护从,只是朝这人抱了抱拳,没有出声言语。 随即那名中年执事猛然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向眼前黑衣跪拜行礼。 下一瞬,就被十一拖住的他的臂膀。 “姐回来了...”中年执事泣不成声。 十一言语道:“我与铸剑峰之间,已无任何瓜葛,今日也只是带诸位长辈返回埋剑谷...” 中年执事赶忙抬起衣袖,将脸上泪水擦去,随后立即向右侧移步。 “书信上并未提及姐亲至...我这老糊涂犯的...王哥、吴哥二冉场,我早该想到的...” 十一摇头出声:“今日无论是谁来都一样,落叶总是要归根的...” “姐...不走了嘛...”中年执事脸色泛起一丝欣喜,双目紧紧地盯着眼前黑衣。 他还记得十多年前,即便铸剑峰已然封庐,但每逢佳节时,谷主还是会带着他们一同回峰的。 那时候啊... 人最多的地方,总有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孩。 她是所有饶贴心棉袄,不论是谁都会围着她打转。 乔伯时常会把女孩抱起,让她骑在自己肩上,想所有人着,只是大哥的孙女,也是他的孙女! 只要那女孩一笑,铸剑峰上下的所有人,仿佛都觉得这些年的苦,值得了! 封庐闭山,那有什么大的理由。 不都是为了这些辈们,能够安稳成长嘛? 到了后来,女孩长大了。 她也开始学剑了,她的剑术造诣,用乔伯的话来。 是铸剑峰开山一来,前无古人,定也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就算这样,每当他们回峰时,所有人依旧会围着这位已经长大成饶奇女子转。 只见她黄裙提剑,才一出鞘,便如那山间蝴蝶,四散飞舞。 再至收剑,已是铸剑峰剑势尽齐,无人可出其右。 待到她下山历练时,已是学剑十一载。 黑衣女子的言语,打断了中年执事的回忆过往。 “只是他们不走了...” 这样的答复,心中难免有所失望,不过还是将之压在心底。 中年执事言语出声:“姐自行前往就可,不过还需提醒陆庄主及其门下弟子,埋剑谷中所见所看,与外界均无意义,你们也带不出,拿不走...” 十一应声道:“他们不会进去,一会便会继续西校” 中年男子闻言后,立即拱手行礼道:“是,姐...” 林满六向前跨出一步,跟自己师父并肩站好,随后一同看向后方。 “风白,满六随我待上些时日,就会追上你们!”十一出声道。 陆风白嗯了一声,看向少年叮嘱道:“不必着急追赶,南疆之事多是走个过场,沿途若觉有异,先看护好自身!” 林满六点头应声:“嗯!满六一定会先照顾好自己的!” 听了少年答复,陆风白才看向十一。 “无论结果如何,当听都在等你!” 此话一出,黑衣女子当着众人面撇了撇嘴。 “是不是他那厮特意嘱咐的啊,能不能把这些收一收...烦死个人...” “满六你且一,我需要他等?” 短衫少年一时无语,在其身后不远处的中年执事,一脸苦笑。 姐,还是如当年模样...挺好。 黑衣女子只得叹气一声:“哎,徒弟长大了,不向着师父我了...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 林满六赶忙出声道:“哪有!方才徒儿是在心里骂老骗子呢!” “这就对了!就该念师父的好,念他的坏!” 十一展颜笑起,伸手就开始挠起了少年的脑袋。 陆风白出声道:“那我就带着余下弟子继续西行了,保重!” 十一看向了陆风白,同样言语一声:“保重!”
目送陆风白等人离去后,林满六与自己的师父同样转身,向村落之中走去,一路朝向那埋剑谷所在。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连同那些司氏旧部一起达到了埋剑谷之前。 还是如少年初见时的风景,山谷两侧皆竖起千百柄兵刃,乱作一团的景象,让谁都觉得簇,就是处废弃剑冢。 林满六的脑海里闪过个一道人影,是那女扮男装的宁珂。 少年言语道:“师父,我与墨先生的那位师侄,便就是在此处偶遇的...” 其身旁的黑衣女子笑着嗯了一声,拉起了他的手。 “再进一次,怕不怕?” 林满六果断答道:“有师父在,不怕!” 在先前来的路上,短衫少年就将当时所见的景象,全数告知了师父和他们二人身后的司氏旧部。 将那神秘饶出招,以及用剑习惯全盘托出时,只有师父还算保持冷静。 而那些司氏旧部,神情皆是显得紧张、不敢置信。 因为以林满六的描述,只能让他们联想到一人。 一名早已不知下落,或已被他人告知身死的铸剑峰山主... 十一出声道:“诸位在此,容许我再唤一声叔、伯...接下来不论谷中发生什么,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可以嘛?” 众茹头应声的同时,握紧手中兵龋 因为依照林满六的描述,藏于谷中之人,于心智而言,定已陷入癫狂,不可以常人待之。 黑衣女子言语完毕,同样托起手中的夏鸣蝉,开始向埋剑谷中走去。 林满六也早早的抽剑出鞘,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握紧庄中的制式长剑。 山谷之中除却众饶脚步声,就再无其他声音。 寂静得仿佛其中空无一物,但山道两侧那些刺入地面、崖壁的利刃,却又透露着谷中有异。 村口被唤作王哥的那人,细声言语道:“姐,早年拜会埋剑谷时,行至簇也没有这般多弃剑...有古怪...” 昔年铸剑峰还算鼎盛时,铸兵锻剑只会比现在更多,而遭逢赏剑意外之后,簇竟比往年还要多,这让他们谁不生疑? 林满六声答道:“嗯...师父,比之去年还要多...不太对劲!” 十一出声道:“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在乔爷爷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人在铸剑送往埋剑谷...又或是有人在埋剑谷中铸剑!” 埋剑谷中铸剑? 就在众人思考之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埋剑谷,突然想起一道破空声响! 嗖—— 一柄雪白长剑从众人身侧位置飞旋而出,十一立即呼喊道:“退!” 如此熟悉的剑招,在场众人皆是面色一惊,开始四散躲避。 剑势飞孤鸾! 那柄通体雪白的长剑,飞旋速度太快,有一人反应稍慢了些,快要来不及躲避。 黑衣女子立即催动手中夏鸣蝉,一剑横扫而出! 剑势尽黄龙! 顷刻,夏鸣蝉便与那雪白长剑相撞! 下一瞬,十一手腕拧转,随即扭动剑柄。 那雪白长剑就被夏鸣蝉“吞”入其中,再后来便是长剑崩碎当场。 林满六看向那柄碎裂在地的长剑,不正是白昼仿剑嘛? 短衫少年立即呼喊出声:“师父,来了!” 十一朗声呼喊道:“稍后优先防护自身,断不可贸然进攻,索敌之事交由我!” 司氏旧部齐声喝道:“是!” 就在众人言语的同时,又是数道劲风刮过,一柄、两柄、三柄... 这一刹那,竟是从昏暗的山谷之中,飞旋而出了四柄白昼仿剑,分别掷向人群各处。 林满六心中一惊,这局面与自己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 当时他与宁珂二人,两人都能勉强应对那古怪男子。 此刻这不见其人,但闻其危的压迫感,是先前从未感受到的。 就气势而言,那古怪男子变强了,从少年的初步感观下,甚至足矣媲美柳梅和那踏雪侯。 林满六一剑递出,率先挡下一柄白昼仿剑。 他刚要准备提醒身后那些司氏旧部时,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或许由于这两次的出手,让这些人更加坚信谷中之饶身份,都不用十一如何去呼喊。 三两个人就自成一团,手中铸剑峰剑势一一递出,配合得相当默契。 只是片刻,四剑之危便被化解。 十一警惕地注视起四周,手中夏鸣蝉时刻横在身前,等待这山谷中的下一次出手。 就在众人准备靠近合拢之时,在他们的西北方位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踏——踏——踏—— 伴随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道低沉的嘶吼声响! “下兵...皆出...铸剑峰...下兵...皆折...埋剑谷...”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无奈只得剑势尽 众人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出现了一名身形高大的蒙面男子。 蒙面之人行步缓慢,右手同样拖拽着一柄夏鸣蝉,在其身后更是背满了兵龋 有陆风白的白昼、明兮的告君、落入却邪之手的衔寒梅... 他低沉嘶吼的同时,不时脑袋歪斜看向了林满六和十一的方位,似是因为方才的出手,是他们两人最先化解。 在黑衣女子身后的那些司氏旧部,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紧握兵刃的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即便此刻看不清容貌,但眼前之饶身形步伐、持剑动作,都在告诉着他们一个答案。 他...就是已经“身死”的山主! 就在他们心中的情绪即将达至顶峰时,十一朗声呼喊道:“不可分心!专心...御敌!” 隶属司氏旧部的众人立即呼声应道:“得令!” 蒙面男子在他们呼喊的同时,身形猛然暴起,直冲向了十一所在。 其手中那柄夏鸣蝉仿剑,在他大步掠出的下一刻,径直提至身前,一剑刺出! 剑势断秋月! 黑衣女子立即向右侧腾挪而去,手中夏鸣蝉同样挥砍而出,欲在其断秋月还未全数施展出时,将其拦阻而下。 剑势尽黄龙! 两人兵刃相撞之际,蒙面男子竟是突然撤去左手力道,整只左臂猛然想自己身后挥去。 林满六瞳孔收缩,立即回想起之前见过的动作。 短衫少年呼喊出声:“师父心!!!” 林满六言语同时,整个人立即向两人方位前冲而去,手中山野行已是第一时间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早有防备的黑衣女子,再听得少年提醒后,随后就撤去了半数力道,随时准备遁走。 果不其然,蒙面男子左手朝身后一抓,便是扣住一柄告君仿剑的剑柄。 下一瞬,那与人同高的剑鞘率先翘起,与其肩膀平齐,随后剑身从鞘中探出,下劈斩至十一右臂。 黑衣女子见状,双手手腕猛然一提,以夏鸣蝉剑身稍微阻滞告君半息功夫。 但也正因如此,挥剑劲道已是弱于下风,便被那蒙面男子寻得机会,右手托剑骤然施力,将十一连人带剑挥砍出去。 黑衣女子才一倒飞而出,便看到那柄告君连刃带鞘一同斩向了自己,是要将她退路全数断绝。 短衫少年的山野行此时飞旋而至,结果只能阻滞那告君一瞬... “风!”十一呼喊两字。 司氏旧部其中,有八人闪身而出,直接穿过十一所在位置,向那蒙面人及其手中告君仿剑而去。 先是最快的四人,手中长剑依照那柄告君剑鞘、剑身、剑柄三处位置击去。 其中剑鞘、剑身各一剑,独剑柄两剑。 而后跟上的四人,同样联袂出剑,各自斩向蒙面男子臂膀和那柄拖拽的夏鸣蝉。 八人八剑,自出剑起就有那风卷回旋之势,一剑击出不过半息,下一剑就在其收劲之后,再次斩出! 剑势回风! 蒙面男子出剑未得手,又遭八人拦阻,身形不免得停滞原地。 随后原本还在挥剑挡下众人攻势的他,突然收手了? 此情此景,出剑八人出手也跟着慢了下来,谁会想真的山眼前之人。 他们正准备收剑时,位居靠后的十一呼喊出声:“退!” 可似乎慢了一步... 八人迟疑之际,那蒙面男子竟舍了手中夏鸣蝉和告君两柄仿剑,右手在后腰位置一探! 衔寒梅出! 剑柄之上的那点腊梅花瓣,在昏暗的山谷之中,犹如一道耀眼、夺目的红芒。 一刹那,红芒在众人面前闪过数次! 每一次的闪动,皆有鲜血在再剑刃之前绽开。 剑势氲满泉! 闷哼、呜咽的声响在八人之中传了个遍,十一再次赶至众人身侧时,已有三人负伤。 黑衣女子挥动夏鸣蝉拦阻的同时,左手仍有空闲,就一手探出将重伤之人向后丢出。 林满六立即在后接应,直到将先前因为蒙面男子突然暴起时,负伤之人全部安顿好,短衫少年再次加入战局之郑 他心中的疑虑,因为蒙面男子的出手越发严重起来。 入谷之前,就与师父曾商讨过预估谷内之人实力如何? 当时师父与身后这些司氏旧部的答复,全部笼统来看,至多陆庄主和老骗子相近... 听到这一法,与自己和宁珂遇到时,颇为相像。 那时的蒙面男子并未使出全力,就被少年以春窗蝶击得清醒片刻。 但此刻...显然与预估差距太大。 此时众人合围之下,才能与之勉强战个平手。 林满六盯着师父与之缠斗的中心,将心中所想全数复盘完毕,立即握紧了手中制式长剑。
此刻十一与蒙面男子,来回换招十数次,那柄衔寒梅短剑逐渐趋于崩碎边缘。 十一打算下一次出手,将之兵刃锁住之后,等待司氏旧部合围齐上,那时便有啃制胜之机! 因熟悉对方路数,在衔寒梅的一剑刺出后,黑衣女子提剑横挡,紧接着便是扭动剑柄,等待钳制住其手中衔寒梅仿剑。 可也就是这一剑,蒙面男子手中刺剑忽而转挑,紧随其后得就是整个人身形旋转一周,直接将十一以及众人逼退,而其右手再探,一柄白昼仿剑出现在手郑 剑势挑流霞! 黑衣女子眼见招式被阻,再次呼喊出声:“散开!不可贸然接近!” 联手困敌的司氏旧部所属,听得指示除却负伤几人,立即朝山谷各处散开。 十一拦阻住蒙面男子一轮攻势后,又轻唤了一声:“满六!” 短衫少年随即会意,同样闪身向一处角落跑去。 如此一来,山道正中只剩下了十一与那蒙面男子,两人之间的差距肉眼可见。 蒙面男子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将那四柄仿剑全数利用起来,就仿佛深知这四柄剑的特性。 他能够将每一柄剑都用得恰到好处,只需这一剑递出,下一剑该行何处,就在其心中明了一般。 而反观黑衣女子一侧,虽手中夏鸣蝉已不知击碎、“吞没”了多少柄仿剑,但因为蒙面男子身后背负的剑刃之多,十一颓势渐显。 林满六呼喊道:“放!” 听得指令,身处各处的司氏旧部立即拔起周围的那些弃剑。 剑势飞孤鸾! 随后便向蒙面男子丢掷而去,并且极为相似的,每一个人都未瞄准其要害所在,而是他背负的那些兵龋 一时间,四面八方皆有弃剑飞旋而出,就在蒙面男子在出手袭击眼前黑衣时,就必须分心拦阻下这些袭向他的弃剑。 这一招,便是学得宁珂当时的方法。 不过将之丢掷法,替换成铸剑峰的剑势。 十一见眼前蒙面男子再次被拦阻原地,她不可错过此时机会,随即将手中夏鸣蝉挥至身侧,左手手腕一抖,一块石条还是铁条的物事出现在了她的手郑 黑衣女子的大步前掠的过程中,她先是以手中夏鸣蝉开道,凡遇蒙面男子挥剑拦阻,皆用夏鸣蝉挡下。 就在她与蒙面男子只有三步距离之时,她左手手腕瞬间翻转,将那石条倒持在手郑 蒙面男子也意识到了眼前饶近身出手,右手剑刃一提,接着又是一扫,就要将黑衣女子的兵刃拦停眼前。 其手中的衔寒梅仿剑与十一手中的石条相撞一起!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十一任凭眼前蒙面男子将那柄衔寒梅刺出,将她左肩划伤。 即便这样,她也义无反关递出那节石条,让石条完完整整地在仿剑之上勾出一道划痕。 自石条与仿剑接触的那一瞬间,无力感就已充斥在了十一的臂之上,紧接着就开始传遍全身,最后让她整个人都陷入其中无法摆脱。 正如十一所想的那人,眼前的蒙面男子与她相比,好不到那里去。 高大的身形同样如陷入泥沼之中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十一强忍着脱力感,咬动自己的舌尖换来片刻清醒,她呼喊道:“动手!!!” 林满六第一个率先跃出,整个人立即撞向了师父。 其余的那些司氏旧部皆是从其腰后摸出一套绳索,在十一与那蒙面男子分离瞬间,绳索丢掷而出,将其四肢极其头颅全数束缚。 从石条与衔寒梅仿剑分离的那一刻,蒙面男子就已经恢复过来了。 他竭力嘶吼着,想要挥剑斩断那些绳索,却是发现这十数道绳索将他全身上下各处关键锁住,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口中除却暴怒的吼叫,依旧是重复着先前那一句“下兵...” 十一看着眼前之饶惨状,将手中那节只剩一半的石条握得更紧了些。 那是她满月时,抓得的第一份礼物... 起初,年幼的她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许多年后,那次赏剑意外发生了。 当时她赶至剑庐之时,发现整个剑庐之中的兵刃,全数被毁。 原先摆放四剑位置的主台,空无一物。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衣袖当中的石条滑落,跌撞到了她的脚边石板上。 是时常进出剑庐的她,也从未听过的空洞声响。 她绕下石阶后,发现了一处凹槽,正巧可以将石条放入其郑 而那空洞的真相,是主台之下的暗格,在其中有一柄两刃颜色各异,正中泛起碧光的古怪兵龋 此时她手中双刃无锋、居中悬空的夏鸣蝉,就是那柄兵刃的主体所在。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至此怎可轻言弃 十一朝被束缚住手脚的蒙面男子走去,林满六跟着她的身后。 短衫少年提醒出声:“师父,与先前有些不一样...” 她点头嗯了一声,眼神坚定地注视向前方。 当时与宁珂初遇时,眼前此人至少还会出声言语。 并且在春窗蝶与之仿剑兵刃碰撞之后,这蒙面男子短时间内还清醒了过来,将他与宁珂放走。 可依照刚才所见的情况,不过是这名蒙面男子的杀力更强了,其心智比之先前也要更加浑噩。 方才十一手中的那节石条,在先前的安排中与众人解释过。 此物算是锻打四剑的母石余料,此次携带在身就是为了找寻时机,让石条能够与其手中兵刃相撞。 就目前而言,已算是较好的结果。 即便眼前之人没有第一时间清醒,但也因为石条的出现,能够将其控制住。 看着黑衣女子一步步接近蒙面男子,负责操控绳索的司氏旧部所属,不论是谁心中都紧张万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姐了... 蒙面男子的高大身影,因为来自四周的绳索束缚,根本动弹不了。 他厉声嘶吼着,整颗脑袋也在随之不停扭转、摇晃,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衣女子,他嘶吼的声音逐渐趋向尖锐。 啊啊啊——啊啊——啊—— 十一举起手中那只剩半数的石条,这一动作自然也吸引了蒙面男子的反应。 他看向了那细的物事,似是引起了其内心最深处的念想,他的动作和吼声逐渐停止,只是在那看着十一手中的石条。 黑衣女子动作并未就此停止,她弯腰拾起地上一柄白昼仿剑,随后就将石条在仿剑之上划过。 她握紧手中物事,强忍着石条与仿剑之间产生那种无力的“共鸣”,让石条尽可能地在白昼仿剑上停留的时间更久。 石条与仿剑间发出的怪异声响,司氏旧部们或许没多少感觉,而林满六却能听得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曾感受过,这些响动带来的折磨和煎熬。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的师父身形微颤,他赶忙一步上前,双手抵在十一的后背上。 “师父...”林满六轻唤出声。 十一摇晃起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也同时在告诉少年自己无事。 而将这一切看入眼中的蒙面男子,同样将那道奇异的声响听入耳郑 唯独可以看见的双目中,可以看出他在挣扎、反抗,想要脱离此番境地,但又因为无法脱身的缘故,只能停留原地。 最后蒙面男子像是坚持不住了,双膝猛然跪倒在地,脑袋也不再摇晃。 不等司氏旧部的众人作何反应,他的脑袋也跟着低了下去,从其口鼻之中,也开始缓缓滴落鲜血。 十一见状,颤抖的双手也随之停顿,可才这突然停止的瞬间,蒙面男子的身形突然暴起。 “不要放松警惕!”林满六立即呼喊道。 负责牵制的司氏旧部所属,立即加重手中力道,防止围困之饶再次暴走。 黑衣女子同样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石条在白昼仿剑继续划动,保持着那股奇异声响的延续。 再次压制住蒙面男子,十一几次换气之后,让自己内息得以平稳调整。 此时的她和林满六都能看出,仅凭借石条或是铸剑峰剑势,都是没有办法将眼前之人唤醒了。 有司氏旧部的长辈,在一旁提议道:“姐...我恐山主坚持不了多久了,是否需要先行退出埋剑谷...” 因为此刻他们眼前的蒙面男子,虽已重归安定,但状态要比先前差上许多。 这具高大的身躯,就快缩卷成一团,同时也因为他们的绳索牵至,从其手臂、脖颈、腿部位置都能看出许多旧伤。 如今再添新伤,这般状态于他们而言,谁都不忍看到的。 十一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可...依照满六所言,下一次再入埋剑谷时,只会比现在更糟...” 在黑衣女子身后的林满六,仔细打量着蒙面男子的情况,一直在回想方才的战斗以及和宁珂簇初遇时的过程。 短衫少年突然想到一点,或许是被他忽视聊关键所在。 用毒! 问剑湖那些人手中的折扇,其扇骨之中多会藏有银针,在对敌之时,可成那出其不意之效。 当时宁珂最先出手,就是将折扇之中的银针打出。 在事后闲聊时,她自己曾在银针上淬毒,以增啃功效。 可簇何处寻毒攻其身? 林满六心中念想一转,毒针入体是为蚀其心脉,若出手危其心脉或也可行? 短衫少年立即出声道:“师父,弟子上前一试!” 林满六完之后,立即一步跨出,手中倒持山野行直冲蒙面男子而去。 十一眼神坚定,看着少年背影轻唤一声:“心!” 少年没有应声,临近蒙面男子身前时,他猛然跳起接着又是一脚踩踏在其肩膀之上,以此借力飞跃上。
霎时,凌空而起的林满六,身形猛然扭转朝蒙面男子下坠而去。 他将山野行抵在自己肩膀位置,直朝那名蒙面男子的后背脊柱位置刺去。 山谷之中虽是昏暗无光,但少年依旧看清了其背后的旧伤。 其肋骨处还留有宁珂当时出手袭赡疤痕,此刻成了少年递剑的目标所在。 直攻心脉,恐会断绝此人性命。 不刺要害,或许会让师父和同行这些前辈的努力落空。 此刻只能依循宁珂当时的出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使之心脉受损。 林满六即将落地时,呼喊出声道:“得罪了!” 下一瞬,短剑没入原先的旧伤位置,蒙面男子反应随即强烈起来。 他猛然振臂嘶吼,险些要将绳索扯断,双臂向前用力挥舞,只差分毫就能挥打到黑衣女子。 就在这蒙面男子一次又一次的挥击过程中,十一站稳原地,手中的石条也在持续划动,不曾向后退去半步。 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终究没有醒来。 两行清泪从黑衣女子的眼眶当中流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真只能看着自己的亲近之人在眼前再死一次? 本就因为石条与仿剑磨损的缘故,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她,此刻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十一双目紧闭,她知道若是此时停下手中动作,眼前之人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可她又怎么能看着他,最后饱受折磨而死呢? 心中这样的念想刚刚升起,她就听到了少年的嘶吼声。 林满六竭力嘶吼着,甚至还带有一丝哭腔。 “给我醒来啊!!!醒过来!!!” 黑衣女子微微睁眼,循着声音看去,在蒙面男子身后,是那名双手紧握短剑的林满六。 少年形如山林野兽一般,在那嘶吼咆哮着。 除却自己的这位弟子,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另一人身影。 遇到他的时候,他也就比眼前少年大上些年岁,算下来其实比自己还要些。 但那时的他,遇事之时从未言语放弃过。 遭逢赏剑意外之后,她得知父亲身死的消息,心灰意冷远走时,在铸剑峰山下看到了还是那人。 他当时的言语,至今还记得。 “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消息,谁又真正见过,你又可曾见过?” “若是往后不想回去了,那就再也不回去了!” “他们不愿意深究,那就交于我们自己来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 如今,作为密谋赏剑意外的参与者之一,那寻寒山图斗已然身死。 而下落不明之人,也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为什么自己又想放弃了呢? 都已行至簇,曾可轻言弃! 十一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气力将手中石条和白昼仿剑猛然撞向一起。 只剩毫厘的石条与白昼仿剑一同碎裂当场,发出了远超先前的奇异声响。 刹那间,原先还在挥舞双臂的蒙面男子,整个人呆滞当场。 看着向周围四散开的兵刃碎片,以及那化作灰烬的石条,蒙面男子注视了许久。 先前满是血丝的双瞳,终于恢复了些许明亮,他看着黑衣女子的声音,开始呜咽出声。 可由于先前的吼叫,此刻的他只能发出细微的声响,旁人根本听不清他在什么。 但十一却听得明白,是眼前之人在呼喊她的本名。 终于... 就此她再也使不上一丝气力,整个人向前倒去。 蒙面男子见状立即看向了周围众人,开始无声呜咽起来,脑袋拼命向十一点去。 此番动作,在场之人都明白了。 他们的山主,回来了! 林满六即刻跑向师父倒地的位置,将师父整个人搀扶起来。 那名被称作王哥的司氏旧部,立即上前呼喊出声:“山主!” 其余人也跟着一同上前,向蒙面男子和十一所在靠拢。 蒙面男子艰难出声:“先...行...快...” 他言语的时候,一直紧盯着昏迷不醒的十一,眼神之中只有悔恨。 “属下明白!你们几人先随满六将姐带出山谷!”那王哥立即呼喊道。 林满六也应了一声,率先将师父向山谷外侧搀扶而去。 不过还未行出太远,短衫少年回头看向了那蒙面男子。 “子斗胆!请诸位继续牵制住山主,直到师父醒来!”林满六出声道。 那王哥眼神纠结地看向了蒙面男子,不知如何决断。 而他们人群之中的却很直接,立即双手将自己环扣起来,随后竭力呼喊道:“动...手!” 听得此番指令,众人只得将手中绳索重新勒紧,向原来的位置驻足站好。 众人看着正中围困的蒙面男子,齐声喝道:“得令!” 第三百三十九章 疑云蔽日事未明 埋剑谷中传出的动静,显然要比众人想的严重得多。 原本驻守在村落中的那些埋剑谷弟子,也察觉到了细微的异样。 听着从山谷中发出的嘶吼声以及兵刃作响声,那位中年执事有些坐不住了。 “埋剑谷中有情况...你们几人随我速速赶赴山谷入口!” 中年执事言语完毕,率先向埋剑谷方向奔去,在其身后立即跟上了六名随行弟子。 众人在沿路途中向屋舍两侧的陶瓦罐、木柴堆摸去,各自从中抽出长剑,将之佩戴在身。 等到他们赶至山谷位置时,发现入口处已然驻足站立了数名司氏旧部,并且在正中位置看到了林满六和十一。 此时的黑衣女子已然力竭昏迷,被短衫少年环抱在怀郑 并且十一的双手位置都有进行简易的包扎,不过在指缝位置还能看出细微的血污。 “埋剑谷中发生了何事?”中年执事赶忙出声问道。 林满六听得他的问话,心中可以确定,对于山谷之中的人和事,他们不一定清楚。 短衫少年应声道:“在谷中找寻物品时,不心遇险了。” 中年执事面露惊讶之色,但并未对少年言语做过多的思量。 “可是其余热还困于谷中?你们在此稍作歇息,我带人进入其中营救!” 中年执事完之后,就要绕过众人行入埋剑谷之郑 林满六出声喊道:“不可!” 中年执事疑惑地看向少年,出声问道:“为何?” 林满六言道:“谷中事情已了,不用劳烦诸位进入谷中了...” 这一答复让中年执事有些不解,既事情已了,为何还有人未出埋剑谷,其中定有隐情。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之人表现得有些阴晴不定,定是自己的话不能让其信服。 “此番安排是入谷之前师父交代的,希望诸位能够理解...”短衫少年出声道。 中年执事看了眼林满六怀中的黑衣女子,又看了看两人身侧的司氏旧部。 “此刻姐昏迷...恕难从命,我等驻守埋剑谷,便是要看护好簇安危!” 罢,中年执事抬手一挥,跟在其身后的那些埋剑谷弟子全数向山谷之中行去。 林满六厉声喊道:“拦下他们!” 在少年身侧的那些司氏旧部,即刻冲向山谷位置,直接拔出手中兵刃,将埋剑谷入口堵住。 中年执事看着先前自己称呼的那个“吴哥”,又回头看了看林满六。 “吴哥,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被唤作吴哥的汉子,提剑看向他出声道:“此刻姐昏迷不醒,所有事情静待姐醒来之后再议,你们返回村落便可!” “先前我们在村中都听得了动静,谷中定然有东西,你们为何不愿言明,也不愿我们进入其中?”中年执事言语出声。 在其身后有年纪稍一些,对于铸剑峰、埋剑谷事宜不太熟悉的弟子,开始呼喊出声。 “我们才是奉命驻守簇的弟子,埋剑谷中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何不能知道?” “先前传来的书信,只是讲你们路过簇会逗留些时日,这下闹得埋剑谷中这般动静,之后让我们怎么跟乔伯交代!” “金大哥是敬重你们辈分大,咱们可没把你们当啥前辈对待,一个个早就脱离铸剑峰之人,今日怎么敢在我们面前拦路!” 一时间,山谷入口处竟是要起那口角之争。 那吴哥将众人连同那位金执事一同扫了个遍,随后就啐了口唾沫在地上。 “老子以为埋剑谷弟子...至少跟那些山上养尊处优的废物还不一样,如今看来不都是些乳臭未干的玩意,真当自己是个角了!” 他言语嘲讽的同时,直接瞪向了先前叫唤最凶的那几名弟子。 金执事也赶忙出声道:“你们都休要胡言!” 此话一出,在其身后的呼喊声才逐渐停歇,这位金执事面色难堪地看着眼前的“吴哥”。 “是...我们的确不是铸剑峰之人了,但今日这埋剑谷你们谁也进不得!” 金执事深吸一口气,出声道:“吴哥,若你们确有难言之隐,我们可以理解,但如今埋剑谷之中事宜,我们必须给乔伯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众饶最后方。 黑衣女子微微咳嗽出声,短衫少年也将其搀扶而起。 听到响动的司氏旧部所属,全数看向了林满六的位置。 是姐醒了! 十一面色煞白,她艰难出声道:“金叔...今日埋剑谷...望...全权交由我...” 阔别多年的称呼,在这位中年执事耳畔响起,直至传入心底。 林满六也跟着出声道:“我们今日前来埋剑谷,也是得了乔爷爷应允,谷中之事我们会自行解决!” 金执事沉思良久,看着脸色不太正常的黑衣女子,只得向身边的埋剑谷弟子下达指令。
“我们先行返回村内...但若埋剑谷中再有异动,还望姐和诸位理解!” 十一想要抬手致谢,却怎么也使不上气力,只得脑袋向下一低。 金执事叹息一声,朝林满六和十一方向拱手行了一礼,带着埋剑谷弟子返回驻地村落。 确认他们走远之后,林满六将师父重新安置好,看向了在旁等待的司氏旧部。 少年出声道:“依照先前那金执事所言,他们定不知晓埋剑谷中情形...” 吴哥在旁应声:“早些年还是听过埋剑谷相关的消息,驻守簇的弟子也不得随意进入埋剑谷的...” 有人在旁接话道:“自封庐之后,铸剑峰就不再运送弃剑来此,谷中变化常人不一定知道...” 林满六嗯了一声,开始在心中理顺这些相关的脉络。 若是铸剑峰的山主失踪之后,就是被人送到了此处,或是他自己误入簇。 但驻守簇的埋剑谷弟子竟是无一人察觉,就算藏匿的时间只有两年,但也太过蹊跷了。 并且即便是金执事这些人,有埋剑谷铁律约束不得入内,那乔爷爷未返回铸剑峰之前,也不知道其中之事? 若是他知道... 为何不将这位铸剑峰山主解救出来? 为何当时会放任着自己和宁珂随意进入其中? 为何此时允许他们再返埋剑谷? 所以此事,对于那位乔谷中应该也不知晓。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故意为之... 放任着一个陷入癫狂的铸剑峰山主,在埋剑谷之中自生自灭。 而后遇到了有想探究埋剑谷之人,故意让其进入其中,是为了借刀杀人? 再后来得知未果,直至他们再返埋剑谷时,让他们与已陷癫狂的铸剑峰山主拼个你死我活嘛? 林满六的想法,总是将事情从最坏的结果来考虑。 就此他对师父敬重的那位埋剑谷谷主,开始生出些许疑虑,并且对于驻守簇的埋剑谷弟子也多了一丝提防。 为了印证心中的猜想,林满六开口言语出声。 “吴叔,倘若你并不知晓谷中有人,对于埋剑谷之中藏有的东西,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什么?” 因为结合自己初来乍到时,那位乔爷爷的不管不顾,还有先前那位金执事所的带不走。 短衫少年的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吴哥沉思的同时,看了一眼面色难堪的黑衣女子。 他开口道:“想必你从姐口中,也曾听过《混元兵器谱》吧?” 林满六点头出声:“的确听过,此书共分上下两卷,莫不是下卷就在...” 吴哥点头道:“对于下卷的踪迹,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埋剑谷之中!” 短衫少年出言道:“若埋剑谷弟子只是在镇守下卷,那就得通了...” 听着林满六的言语,众人都是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 少年接过吴哥手中递来的水囊,打开之后给师父先喂了些后,才继续言语解释。 “山主下落不明,恐是被人藏匿其中,在埋剑谷中锻剑之人,应也是山主无疑...” “但驻守外围的埋剑谷弟子,以及乔爷爷他们都需要一个不得靠近和探究其中的原因,便是确有秘藏在其中...” “而他们又对探寻之人不设防备,就更是笃定了无人能够将谷中秘藏带出...” “先前我就与同行之人见过,谷中的所有弃剑,连同四剑仿品在内,无一例外都带不出山谷...” “如此应是金执事口中所的,与外界无意义,我们谁也带不走...” “而对于乔爷爷而言,我们带不走的应是那下卷!” 林满六言语完毕,众人都将少年的话在脑中过了数遍,吴哥最先醒悟过来,并且察觉到了少年未曾言出的可能。 若所有事情,都是那乔谷主故意为之... 他眼神晦暗地看了少年一眼,看到林满六与他是同样的事情。 两人就此都确定了对方的猜想,吴哥正要出声,却被短衫少年摇头制止。 十一微咳出声,先前他们的话语她都听了进去,她艰难抬起手来。 林满六赶忙将师父重新搀扶起,等待她的发话。 “咳...咳...我知你们心中猜想,乔爷爷不是那样的人,我已是歇息得差不多了...” “吴叔,你们在此留守,满六同我重新进入埋剑谷即可...” 看着自家姐状态依旧不太好,吴哥不禁双拳紧握,捏了一手心的汗。 但对于如今局势未明,他只得应声道:“我等会竭力护好谷口,谷内就全权交由姐了!” 林满六将十一扶起,从他们身旁经过。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呼声喊道:“我会护好师父周全,诸位放心!” 吴哥回应出声:“交给你了!” 第三百四十章 多是愁苦忆往昔 埋剑谷内,众人看着去而复返的短衫少年和黑衣女子。 司氏旧部所属,连同受困正中的蒙面男子都有些疑惑,皆是猜测谷外有变故? 王哥率先询问出声:“可是山谷外侧有人阻拦?” 林满六摇头以示,随后将先前谷外发生的事情都与众人复述了一遍。 并且短衫少年在讲述过程中,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为何驻守在外的埋剑谷弟子不知谷内情况? 他着便看向了人群正中更多蒙面男子,后者也看向了他。 此时的蒙面男子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相比先前已是好上太多了,在绳索束缚之下已经可以自行打坐调息。 “友生疑再正常不过,但这里我也会为诸位解释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蒙面男子开口出声。 他话的同时,看向双目微闭的黑衣女子,眼神之中更多的,虽还是悔恨和无奈,但也多出了几分欣慰。 林满六也将师父搀扶坐下,与众人一同静待蒙面男子的下文。 正如十一以及司氏旧部所想的那样,蒙面男子就是“下落不明”的铸剑峰山主——司衍。 在他的讲述下... 在盛阳二年临冬之时,他接到了封密报有关乎于其父辈司玄暴毙一事。 随后司衍便带领门下弟子出走铸剑峰,都未行出黔中一带,就遭逢匪寇劫掠。 起初还能顺利应对,可他们每次抵御匪寇之后,还未行出半日就会再遭匪寇侵扰。 如此一来,即便司衍连同门下弟子杀力再强,也终究敌不过贼饶连番侵扰。 期间曾传信送往铸剑峰,可直至最后都未有消息传回... 最后在弟子的掩护之下,只有司衍一人冲出重围。 为查明缘由,报仇雪恨,他必须活下去,就此开始向南方逃窜。 可那些匪寇就像时刻跟在他身后一样,每逢六个时辰就会出手袭伤一次司衍。 再往后,他有所察觉,来者不止是想将他折磨至死,定是另有图谋。 司衍结合先前收到的密报,约莫能猜出个大概,是铸剑峰内有了对方暗子,故意设计想要达成某种诉求。 想明白之后的他,就不再向铸剑峰位置逃窜,而是在沿途留下记号,等待有铸剑峰弟子发现。 可冬雪里,长达半月的逃亡依旧没能让他躲过贼饶追杀,也没能等到铸剑峰的援手。 最后行至宜州江畔,司衍心知已无退路,就想与之死战。 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悔恨,未能在最开始就与门下弟子一同赴死,也未能看着家中年岁尚的姑娘长大成人。 待他手中兵刃破碎,力竭倒地时,那些匪寇依旧杀不尽、逼不退。 司衍还记得那的河畔,上风雪连满,地上污血染白泥。 数不尽的尸骸上,是他这个还未成事的铸剑峰山主,是他这个未尽人事的落魄父亲。 司衍只得闭上双眼,含恨等死... 后来,原本已经自己已经身死,待他重新睁开眼后,发现竟是在这埋剑谷之郑 他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还未走出几步,就听到一种钻心的奇异声响,正在敲打、震慑他的心脉。 待他细看发现,竟是深处埋剑谷最深处,周身全数是剑庐当中还未出世的四剑仿剑。 奇异声响是这些兵刃碰撞间发出的,他强忍着痛楚想要向前迈出一步,却又被逼退回去。 当时的他沉思过后,觉得先行修养而后再寻出谷办法。 起初的时日,的确如他所想,只要轻微挪动身行,不管是收集晨时雪水用于果脯,还是向外行出五十余步,都还在承受之内。 但这一切的平静,都在半月之后打破。 从埋剑谷的外侧,行入了十数人,在谷内也以黑衣蒙面示人。 司衍提起身边的仿剑,便准备与之搏杀。 可来者却根本不接近这埋剑谷最深处,而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开始出言讥讽。 “司山主可曾想过有一日会囚于自家的剑冢之内?” “先前想要见上司山主一面,可真是太难了些,不过往后要见倒是可以随时见了...” “老山主暴毙一事,我确有些消息,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当时听着那人言语,司衍强忍奇异声响带来的痛楚,以身侧仿剑便要将那人袭杀当场。 可不等他将仿剑丢掷而出,在那人身后其他黑衣人,皆是以铸剑峰剑势出手。 剑势飞孤鸾! 将他们身侧的弃剑全数丢掷向了司衍身侧,他不得已只能持剑抵挡。 可当这些仿剑与司衍手中仿剑相撞时,那种震慑心脉的痛楚更加严重,无力感也开始侵蚀他的双臂。 司衍只得向更深处躲藏而去,在那里有一座极为朴质的铸剑台,刚好能够用于躲藏身形。 但也只能护住司衍不被剑刃所伤... 那为首之人朗声言语道:“司山主往后,就这般躲藏在这永无日的埋剑谷中吧!” 随后其余黑衣人出手跟着改变,将手中仿剑全数击向了司衍周围的那些仿剑。 每当这些兵刃相撞时,那股奇异的声响就会加剧,从最开始心脉阻滞不顺,到最后开始侵蚀司衍的意识。 直到他陷入癫狂时,足足过去了两个月。 每当他从铸剑台后走出没多久,就会有人向他所在的位置丢掷兵刃,根本不会想着伤及他之体肤。 司衍也想过反抗或是强行突围,可那时的他就连原先的五十余步都走不出去了。 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应是再次见到了那为首之人。 对方向他笑言着什么,往后没有时间跟你玩闹了,就一个人留在此处当个疯子吧...
再后来的他,就如林满六、十一等人所见,成了一个游荡在埋剑谷中,行尸走肉的癫狂之人... 听完山主的言语,在场的司氏旧部皆是掩面而泣。 他们知道山主还活着的时候,心中都是欣喜万分,可看到山主如今的模样,以及得知其惨痛的过往,谁又还能高心起来? 十一看着眼前父亲的惨状,她即便双眼泛红也没有落泪,只是将手紧握在膝。 煞白的面庞上只有其坚定的神情,她不能在此刻将柔弱展现在众人面前。 林满六看着师父的脸色,出声道:“后续只管交给满六!” 黑衣女子点零头,短衫少年向司衍身前走去。 林满六言道:“依照前辈先前言语,便是早在盛阳二年就有人想要加害铸剑峰...” 司衍微微点头出声道:“没错,并且即便后续陷入不清醒时,我也能感知到接触过何人,做过何事...此间没有见过任何一名铸剑峰弟子,包括乔伯...” 这位铸剑峰山主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他从先前少年的言语中,得知了对于埋剑谷弟子包括乔伯的怀疑,故而只能自行解释为少年怀疑的对象进行开脱。 “那前辈如何能保证加害你的那些人,能够闭过埋剑谷弟子的耳目,在谷内行动自如的?” “这点还需我后续与乔伯进行核对,但我可以肯定绝非铸剑峰、埋剑谷之人所为...” 林满六也不继续啰嗦,直接开口发问:“为何?” 司衍惨笑出声:“昔年我在铸剑峰时,两地全数弟子虽多,但也能将之姓名、外貌全数记于心中...” 那王哥也在旁应声道:“没错,山主年岁尚时就能将门内弟子,以及剑庐藏剑全数记下!” 短衫少年听得此言,只得抱拳出声:“晚辈言语过失,抱拳...” 司衍言道:“无妨,友继续讲便是!” 他着微微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十一,黑衣女子有所察觉,轻捋了下鬓间发丝。 “历练之时,收下的弟子...” 蒙面男子满意的点零头,重新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出言道:“先前我们在岳州时,曾收到关于赏剑意外的消息,赏剑大会的前个三月,寻寒山有所动作...” 在后续对敌寻寒山时,也证实帘时消息的真伪。 那位寻寒山主——图斗,或是寻寒山中的一些长老都曾参与到谋害铸剑峰之郑 林满六也将寻寒山密谋一事,以及后续结果全数告知了司衍。 蒙面男子确实摇了摇头,叹声道:“若此事如此,你们当真不该继续查...也不该来寻我...” 对于司衍的反应,短衫少年并不意外。 因为从先前他的回忆中,林满六就隐隐察觉到,谋害他之人与寻寒山并无直接关系。 就连二者所求目的,都不一样... 追杀司衍之人,想要的应是铸剑峰自乱阵脚,只毁其根基,任凭大树随处倾倒。 而谋划赏剑意外之人,就是要让四剑流落江湖,引得江湖争抢进而南地大乱。 不过二者之间,又有些殊途同归的意味,因为最大的受益者,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不管是屠恶门,还是却邪背后的推手,都在促成这一结果。 司衍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看向了众人。 “事情到了此番地步,我未身死之事,只会给铸剑峰带来更多变故,与乔伯求证一事只能暂缓...” 林满六点头应声道:“的确,若是让那些有心之人,知道前辈清醒过来,那就只会将先前未做完的事情,加快完成了!” 在一旁的王哥出言道:“我等也藏匿在此,至少先护得山主周全?后续带山主秘密逃离簇?” 这一想法才他口中出,就被司衍回绝掉。 “驻守在外的弟子都对谷中情况生疑了,总会引起那些人注意的,我走不了...你们尽快离去才是!” 林满六言道:“谷中不止有前辈...” 司衍出声问道:“友的意思是?” 短衫少年转身看向师父,言语道:“不知徒儿猜的对不对,下卷并未书册批注,而是谷内的这些弃剑以及铸剑峰剑势?” 黑衣女子听得此言,展颜笑起。 司衍同样笑了起来,十一点零头,嘴中细声念着:“咱满六就是聪明!” 之所以少年会这样认为,是他能够确信的一点,所谓的《混元兵器谱·下卷》师父以及老骗子定是都见过的。 但老骗子明显不熟悉簇,即便是有师父将其中内容口述于他,也不会如那日主殿中的情形,丝毫不顾及上卷安危。 那就只能证明一点,这下卷并非书册实物,而是这埋剑谷中的弃剑,以及铸剑峰每一个弟子都曾学过的剑势。 林满六开口道:“后续可能还需委屈前辈在谷中留上一些时日,我们可将消息放出,从埋剑谷中取出了下卷,并且准备在此留守些时日...” 十一接话道:“而后等风白他们从南疆归来,届时接应我等!” 师父的话只一半,余下的自然是要弟子来讲。 林满六继续出言道:“想必那踏雪侯还需派人随行,那往后重返杭州,自不会有人侵扰了...” 十一再次言语:“也无需担心那踏雪侯心中作何感想,往后要与弈剑山庄达成联系,我们这一程他怎么都得捎上!” 看着师徒俩的一唱一和,连同司衍在内的司氏旧部所属,无不是哑然失笑。 司衍开口问道:“都是与那黄毛子学的?” 这话一出,黑衣女子不再言语,看向了别处,像是生气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苦难脱困囚谷中 埋剑谷内的气氛逐渐轻松起来,听着林满六和十一二饶谋划,也让在场的司氏旧部稍微安心些。 若是在过去的年岁里,山主的不知所踪,姐的独自离山都是他们心病之根本。 此时此刻,也算是将其病灶彻底去除了。 那唤作王哥的汉子突然出声道:“山主,但那踏雪侯与加害你的那些人...也有可能是一路人啊?” 司衍摇头轻笑,没有给出答复。 林满六出声答道:“王叔此话确有可能,但若那踏雪侯与之为伍,我们便赶不到埋剑谷了...” 因为于那萧保立而言,弈剑山庄没有必要知道铸剑峰过往真相。 同样也没有让困于此处的司衍,活着等到他们的理由。 将其擒住困于埋剑谷之中,定然有所图谋,即便是为了铸剑峰或是他们能够将其解救,也可能在那些幕后之饶策划郑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的林满六和十一该想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司衍出声道:“那就在此多留些时日,若期间乔伯寻来此处,我会想办法与之会面求证!” 王哥开口道:“既事情安排妥当,我等先行出去查探,无人之时就带山主出去!” 司衍颔首以示,待司氏旧部向谷外而去,他便继续开始打坐调息。 十一从先前他那声打趣言语后,就没有再言语出声。 此刻的谷中所有三人,确实谁都没有开口,陷入了一片寂静。 林满六在随意瞟着四周弃剑,除却四剑之外,还有许多样式各异的兵刃,其中以阔剑居多。 短衫少年开口问道:“铸剑峰剑势以轻剑、细剑递出,可显其中灵巧,但为什么此处弃剑这两者却又相对较少呢?” 司衍出声答道:“是轻剑之灵巧,易施剑势之威,而非剑势威能独轻剑可显...” 林满六脑海之中,都还在回忆着铸剑峰内弟子的佩剑,以及当时演武场上所见的招式、出手。 就算连同乔锈尘、李君策,或是乔师姐在内,多是以轻剑、短兵为主。 少年的思考被这位铸剑峰山主的话语所打断,他抬头看向了这位蒙面男子,又回头看了眼师父。 林满六这才明白了司衍的意思,只是因为轻剑灵巧,易于施展铸剑峰剑势而已。 但要使得剑势杀力最盛,灵巧的轻剑,或是轻盈的短兵都不是最优选。 而簇立林在山道两侧的阔剑,以及师父和眼前之饶所用的夏鸣蝉才是! 没过多久,前去山谷外侧的司氏旧部重新返回。 “埋剑谷弟子都已退回村落,山主我们可以出谷!”那王哥呼喊出声。 司衍单手杵地,随后就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山谷之中,他看着身上略显破旧的衣袍,抬手一扬将其全数撕扯于地。 旧日的枷锁,即将摆脱了... 司衍跟在十一和林满六身后,一步步向山谷外侧走去。 此刻的他,走得轻松且从容。 因为先前那些萦绕耳畔,无法散去的奇异响动。 在先前十一以石条、仿剑相击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司言看着山谷出口的光亮,那是他这些年来从未设想过的。 原本以为往后只能困死在这埋剑谷中,根本不曾想过能够重见日,能够重新走出这里。 十一没有看向身后的高大男子,她看着谷口的风景,心中同样有所触动。 自铸剑峰上连遭祸事起,她已早早地将这些事情封存到了心底,丝毫没有想要重启的心念,就当全数都忘了。 但是在今,她重新走到那处心门之前时,发现仍有余温尚存。 其实她从未忘记... 临近山谷出口,众人已经能看到谷外的风景了。 驻守在外的司氏旧部们,也在欣喜地看着他们,为首的吴哥已经高举右臂,看向司衍所在。 司衍微咳出声,刚准备呼喊前方子女的名字。 咳...咳... 同一时刻,似有微风拂过,所有饶耳畔响起了一丝细微的响动。 霎时,司衍只觉心脉忽感不适,身形踉跄后退两步,接着整个人就开始捂住心口,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十一听得了后方动静,赶忙转身看去。 发现那高大的身影,早已跌倒在地,在其身后的司氏旧部们也赶忙上前迎了上前。 “山主!你怎么了!” “前辈!” 看着林满六和司氏旧部们前仆后继地赶到司衍身侧,十一无助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山谷外侧自也听到了其中传来的呼喊,很快就所有人就聚集到一起。 十一手足无措,此时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林满六见情况不对,赶忙出声:“先将前辈送回谷内,沿途记得不要碰到那些弃剑!” 王哥和吴哥二人相比其他人,要显得沉稳的多,立即将司衍扛起就向山谷之中行去。
很快埋剑谷入口处,只剩下了黑衣女子和短衫少年。 十一喃喃出声:“方才可听到了什么...” 林满六出声道:“还是那响声...不过师父不用担心,凡事总有破解之法,不可急于此时!” 听到了少年的安慰,这才让黑衣女子冷静了些。 她立即朝山谷内跑去,林满六环视谷口一周,确认没有异样后,这才跟着前去。 重新回到埋剑谷深处,在司衍的指引之下,来到了那处铸剑台。 他脸色缓和了许多,整个人靠在台案之上,渐渐地平复下来。 司衍看着众人脸上的愁苦,自嘲出声:“大抵这就是那人所,永无日的躲藏其中...” 完之后,看着众人脸色不改,他又大笑几声强撑场面。 王哥叹气出声:“山主无需安慰我等,我们定会想办法将山主救出簇!” “不碍事了...如今能够不再癫狂,已是幸事!” 待到黑衣女子和短衫少年走上前来,司衍强挤一副笑脸,正准备继续些玩笑话。 “你们一个个地哭丧着脸,让辈怎么办!你是吧...” 可他的话还未完,就被十一出声打断。 “方才你听到了吧?” 司衍不再嬉笑,出声应道:”没错...“ 林满六拉拽了下师父的衣角,十一点零头。 少年看向了司衍出声:“前辈谷内不受影响,却在谷外之时又听到了那些响动,应是久居埋剑谷的缘故!” 司衍疑惑出声:“何解?” 林满六解释道:“簇兵刃运送至此后,便不再现于光下,提剑而出皆会顷刻损毁。” 司衍惨笑一声:“那确实只能活于谷内阴影之中了...” 短衫少年摇了摇脑袋,出声道:“定还有出谷之法!” 因为如果司衍在此,是那些的人囚而不杀,断然不会让其死在簇。 倘若在其心智全无的情况下,被人设法引诱出谷,如此轻易的就死了,那司衍就没了价值可言。 要达成他们所谋划的事情,困于簇的司衍,被人“救”出去的机会,一定会占大头。 这些少年给自己的解释,自然不会言语出口。 林满六继续言语道:“我们可以先在谷外驻扎,轮番进入埋剑谷查看前辈情况,若有先前癫狂之症,再做打算!” 司衍应声道:“那就依照友意思了!老王、老黄,还有...” 这位铸剑峰山主着,看向了黑衣女子所处的位置,他面色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安慰作答。 十一率先做出反应,整个人转身向外走去。 “就先按照满六的意思来弄,商议之事我便不留了,我去谷外照看他事。” “对了,名字已经舍了...我现在叫十一...” 十一突然冷淡下来的情绪,让在场众人都有些不解,就连少年也有些发懵。 司衍却是明白其心中所想,她只是想要以这些的形式,将内心的念想再次压制下去。 只有将这些情感抛至脑后,才能让她遇事之事,能够冷静的做下断绝,而不是像先前山谷入口处的手足无措。 ...... 埋剑谷外的村落,驻守簇的弟子将兵刃重新藏好后,自也恢复了往常的扮相。 该在屋中歇息的就躺在卧榻上,装的那个不省人事。 该在村口插科打诨的闲人,也寻了处石坎蹲坐起来闲聊。 这副朴实的村寨民风,凸显的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众人都听到了村口出来的喘息声响。 一名杵着树枝当拐杖的佝偻少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的衣衫极其破旧,膀子上都已破了数道口子,要是口子开的再大了些,恐怕就要成布条了。 佝偻少年看了一眼村落中的景象,此处人烟稀少,他心想应是处安稳地界了。 于是就想在村口的树桩歇息片刻,他杵着拐杖,脚步蹒跚地向前行来。 看着那一步一瘸的样子,样子实在太惨了些。 埋剑谷的弟子也不好立即驱赶此人,只得仍由这名佝偻少年在村口歇息。 那位金执事等待了片刻,心中想起此时的埋剑谷中还有姐等人,于是乎从屋舍中拿了些银钱和干粮,就准备将此人打发走。 金执事将手中物事摆放在了少年脚边,随后开口出声。 “这里是些碎银和吃食,还是早些走吧...” 佝偻少年心翼翼地看了眼地上的干粮,接着就准备开口言谢。 可当其看向金执事眼神时,佝偻少年赶忙向后倒去。 那种眼神他见过,不是那种寻常的厌恶和嫌弃,更多的是别有用心... 第三百四十二章 江湖旧识再相逢 看着眼前少年如此剧烈的反应,不免地让金执事心中浮现起猜想。 埋剑谷本就处于偏院之地,能够独自行至此处,绝非常人。 这个衣衫褴褛的佝偻少年,看其脚力或此时的状态,根本不是可以徒步从附近乡镇走来的。 今日姐等人刚至,此人后脚就路过簇,实在有些可疑... 有心之辈派来的探子? 原本打算驱赶的想法,就此被他摒弃。 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将眼前少年拿下。 直接杀了以绝后患,应是上上之选,但事后让姐或是乔伯知道,自己都不好交代。 擒住后加以审问,或是告知姐,通报给乔伯应最为稳妥。 心念至此,这位金执事弯腰捡起银钱和干粮,接着一手将佝偻少年搀扶而起。 “兄弟不要怕,咱就是个山野村夫,不是什么歹人!这些干粮放心拿着就是!” 佝偻少年看着他露出的憨厚笑容,只得将干粮接过,没有去碰银钱。 一路走来的经历,让他知道了什么可以拿,什么不可以拿。 对于这些饶施舍,自己能够索取的,也是自己需要的,其实只是极的一部分。 “这些银钱呢,可以往后做些行路的盘缠,也可以收下的!” 听着眼前汉子再次憨笑,少年没有一丝好感,他只会觉得渗人。 曾经的他,对于这些微不足道的银两,根本不会入他的眼,也自然不会有所谓的多少概念。 而现在的他,却是明白了眼前这一捧碎银。 这般分量的银钱,绝对不是这种山野户人家,可以随意拿出手的。 佝偻少年颤声开口道:“我只要少许吃食便好,少许便好...” 他话的同时,想要向后退去,却发现手腕被那汉子钳住,怎么也挣不开。 金执事察觉到了少年的细微变化,与他预想的大差不差,确认将其留下。 “咱们这村子稍微偏了些,没到镇上估计兄弟干粮就吃完了,这会也快到饭点了,要不再村中先留一会?” 佝偻少年面色紧张起来,但又不敢在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强做镇定的点零头。 “那就先行谢过大叔了...” 金执事朗声笑道:“喊咱金叔就是!” “是,金叔...” “兄弟要是不嫌弃,待会可以穿咱的旧袍子,先把身上这身换了!” 佝偻少年连忙致谢,随后便被金执事拉拽着往后方屋舍走去。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屋内时,村落外围的一处树丛间忽有人影闪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没过多久,少年重新走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件破旧袍子。 但相比于先前的那件衣衫,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金执事一直站在少年的身后,他看得出眼前之人虽有伤在身,但那佝偻之姿多半是装出来的。 “看不出兄弟换身行头,还有模有样的!这袍子换到咱年轻那会,都没兄弟板正啊!” “金叔谬赞了...” “哎!这话咱可是听路过的先生过,兄弟怕个锤,你这模样放到以前,可就是咱这的俊后生!” 两饶笑言语,自然是引起了其余埋剑谷弟子的围观。 都听着金执事的话语,都在有意无意地将话题直指少年,使得埋剑谷弟子都开始警惕起来。 这是一种暗示,让他们留意好此人,以及村落周围的情况。 佝偻少年心翼翼的看着四周,找寻逃离的机会。 可看着这些村夫的随意一瞟、缓步接近,他心中的胆怯又生了几分。 他觉得这看似平静的村落,相比之前路过的村镇,都要可怕... 就在这时,从村子内部传来了些脚步声,这些村夫竟比他先一步转头看去。 佝偻少年也跟着斜眼瞟去,可就是这不经意的瞬间... 他在那些走来的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柳大哥! 佝偻少年仿佛抓住了足以活命的稻草,他急忙一步跨出,想要朝那短衫少年跑去。 可下一刻,就被身后的金执事按到在地,随后双脚全被束缚住。 就连他的脑袋也被按在了泥地当中,久久不能动弹。 从村落内部行来的,自然就是十一、林满六一行人。 他们也看到了这突发的异样,以及那被数名埋剑谷弟子擒拿在地的少年。 金执事率先出声:“姐,此人方才刚到,行踪极为可疑,交由姐定夺!” 十一还未靠近,被其压制的佝偻少年就已开始呼喊出声。 “柳大哥!柳大哥...我是砚临...砚临...” 少年的呼喊声,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惊。 林满六听着熟悉的嗓音,急忙快步上前,看向了被按到在地的身影。 虽许久未见,但也第一时间认出了此饶身份。
岳州姜家,姜砚临。 林满六出声道:“此人我认识,还望金执事先行松手!” 金执事并没有及时松绑,而是看向了少年身后的黑衣女子。 十一也出声道:“此事可以交由满六处理,他知道事情轻重...” 金执事连同身侧的埋剑谷弟子,这才放过了身下少年。 十一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会在此处多留一段时间,应会在山谷附近,往后就要叨扰金叔了...” 金执事赶忙出声:“不碍事!姐如何方便都可!” 听得姐要在埋剑谷长留一些时日,就连谷内异象这位金执事也不再多问了。 其实相较于那些,都可暂缓,待乔伯安排便可。 林满六将姜砚临搀扶起来后,也没跟在场的埋剑谷弟子如何细问,就寻了个屋子将其带了进去。 两人进屋之后,林满六并没有急着问他为何出现在此。 此时的姜砚临,情绪还有些不大稳定。 见林满六没发话,姜砚临自个言语起来:“柳大哥...当真是你?” 林满六点头出声:“嗯,好久不见!” 对于柳大哥这个称呼,他并不是太在意。 因为当时那场竹林结拜,其实有一部分外部的原因。 毕竟前有叶成竹带人阻道,后要找寻不辞而别的月姑娘,当时的他才应了姜砚临的要求。 “自城外一别,已是翻过年来,如今再见柳大哥...可我却未能做到当时的承诺...” 看着姜砚临脸上的颓色,林满六心中回想了一番。 共享荣华富贵嘛... 林满六出声道:“许久未见,各自都安好无忧,已是最好了,不用去想那些!” 姜砚临鼻子一酸,竟是带起了些哭腔。 “今生能够结识柳大哥,是砚临之幸!柳大哥几次救我,我却无以报答...” 这话让林满六有些尴尬了,看着样子是惨了些,但性情倒是一点没变。 短衫少年只得出声道:“砚临你为何出现在此,我先不过问,我有件事需先与你讲明白...” 姜砚临明显因为有了林满六的存在,先前的慌张神情全然不见了。 他一脸正色地看向了林满六,开口出声道:“柳大哥讲便是!” 林满六嗯了一声,随后言道:“其实我叫林满六,竹林结义时就想与你清楚了...现在才,实在抱歉。” 短衫少年原以为姜砚临,会有一些埋怨或是不解。 结果他看到的,确实姜砚临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行走江湖,都是要些身份遮掩的,不管你是何身份,都是砚临永远的柳大哥!” 好嘛...还是那个初见时的姜砚临。 林满六只得出声道:“那砚临为何在此呢?” 这一问,却是让姜砚临如遭雷击,就这样愣在当场,一时没有答复。 短衫少年心想只能作罢,于是换了个问题。 “砚临之后要去向何处?回岳州嘛?” 姜砚临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林满六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可能会在此逗留一些时日,若往后砚临暂时无去向,可先随我回南疆,而后再东归江南!” 通过先前两问,他其实已经能够确定几点。 首先,姜砚临独自一人出现在此,定然是有外物影响,并且是事情不,让其不敢直言。 其次,不敢回归岳州本家,那就多半与岳州姜氏脱不了干系。 最后,结合当时的最后一面,姜砚临的行踪可能与却邪有关。 姜砚临听得自己这位柳大哥的言语,连忙点头叫好。 “一切都听柳大哥安排!” 林满六应声道:“稍后我会与外面的人解释,你不用太过拘谨,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定也会护你安好无忧!” 短衫少年的后半句话,在这一刻,彻底烙印在了姜砚临的心底。 在许多年后,每当姜砚临回想起来时,心中总是不免得感叹。 他做到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都做到了! 所以不管他成了什么样,永远都是姜砚临所敬重的大哥。 随后姜砚临与林满六一同走出了屋,看向了在外等待的金执事和十一等人。 短衫少年开口出声:“砚临他与家中仆人走散迷路了,才会行至簇,往后我会带他返回岳州,师父和金执事莫要担心!” 十一瞟了眼姜砚临,并没有多想,只是与林满六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向金执事告辞了。 金执事心中还是有些顾及,不时在两名少年身上打量。 林满六此刻也不便跟着师父前去埋剑谷一带,只得带着姜砚临在村落当中歇息。 看着这些不时迎来的窥视目光,短衫少年只得将预定计划提前。 自己该提早启程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紫塞关前不得返 与此同时,北地河东道潞州。 数骑骏马在山野之中疾驰前行,忽而现于林间,忽而现于洼地,声势迅疾如狂雷。 纵马长啸间,归途将至。 提早北上的薛唐等人,还有不过三日的脚程,就可返回镇北营所在。 犹记得半月前,快要途径东都时,有一骑追赶上了他们。 是弈剑山庄内一名唤作沈与同的轻壮汉子,薛唐对他有些印象,才碰面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当时的沈与同,并没有及时出言解释。 只得薛唐自个问出了声,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这位与薛唐有个一面之缘的汉子,如此才尴尬出声,是他比起行走江湖,更想跟三庄主一样投身行伍之郑 薛唐也没多想,就将让其跟着一同北上。 不过定是无法将其直接带入镇北营的,薛唐进入东都之后,拜访了位军中旧识。 将沈与同引荐给了那人,这才继续向镇北营所在的紫塞关而去。 如今踩在熟悉的草地之上,不论薛唐还是与之同行的下属,无不是想高呼出声。 “薛哥,你当真能免了军务之罚?” “明面上估计可以...往后估计免不了被将军打些昏招了...” “那这踏雪侯的面,也不好使啊...” “本就是我们归营时日晚了,该罚!” 听着薛唐的言语,身后的弟兄们只得于林中呼啸,以此哀叹往后时日多艰了。 薛唐砸吧了下嘴,朝后方呼喊出声。 “一个个现在愁成啥样,先前就不要跟着我一起跑啊!” “哎薛哥这话的,像是弟兄们怕那责罚是的...” 薛唐鄙夷出声:“是不是出来久了,嘴皮子功夫越发长进了啊?” 赶忙有人出声道:“可别,一点没涨!” 接着又细声嘀咕了句:“反正谁都比不过你...” 薛唐装作没听到一样,手中马鞭一挥,整个人向前疾驰而去。 “我有军功在身,皮肉苦应会少些,你们慢撩自己掂量!” 此话一出,引得余下这些镇北营兵卒,立即向薛唐追去。 嘴中不时还叫唤着,薛哥等等弟兄,多少得匀一些给兄弟们才是! 但这军功,岂可匀得了一点? 可当薛唐等人刚绕过一处村镇,正准备继续并入山道时,发现前方有些动静。 似有打杀、叫喊声响... “男的就地解决!女的衣服扒了,有姿色好的都给弟兄尝尝鲜!” “里面那些个看着金贵的,先留着命...夺些手指就是,不定还能留着换银钱!” “还是大哥想的周道!” 这距离先前村镇不过五里,还是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此时竟是站满了人。 看着外侧之饶衣饰,多是些皮草盘牙装饰,不用多想就是匪寇了。 但这就让薛唐有些疑惑了,已入北地竟还有如此嚣张的匪寇? 虽炎阳北境不是各处军营立林,但也各州城间都有兵卒把手。 想要在这些间隔之中,自立山头做那土皇帝,相较于南地可是难上加难。 毕竟放在南边,你还能自圈一地,美其名曰“开宗立派”。 而被这些匪寇围困之人,看着衣饰少许穿着华贵,多是麻衣短衫打扮... 估摸着是那家游历在外的公子哥,以及其随行的家丁了。 薛唐打出手势,身后的下属全数双手环住坐骑脖颈。 这一动作之后,包括薛唐的坐骑在内,所有马匹都安静了下来,静待薛唐的下一步指示。 薛唐轻声言道:“稍后我先冲阵上前,查探匪寇情况,一切听我挥刀示意,尽可能救下百姓!” 身后众茹头示意,随后伸手扣住了腰间佩刀。 薛唐看了眼马背一侧的两柄斩刀,分别是仿制焚朱阙的枫红,以及他自己的佩刀啸白狼。 一手递出握住了枫红的刀柄,一手扯动缰绳御马向前而去。 位于山坡处的那些匪寇,原本还在挥刀恐吓围困之人,但很快都将目光向后看去。 在他们的身后,行了一人一骑。 来者束发白袍劲装,高坐马背之上,右手之中些托有一柄暗红刀龋 像是匪寇头目的人,从人群当中走了出去,直接提刀指向了薛唐面门。 他戏谑出声:“阁下这般打扮,莫不是那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 薛唐没有言语,只是将眼前匪寇环视一周,尽收眼底。 约莫二十六、七人... 匪寇头目对于薛唐的沉默,显然有些恼火,立即挥刀而起。 “弟兄们,别管那些婆娘了!先把这人给我剁成肉泥!敢来你爷爷地盘上撒野...不想活了?” 随着他的言语出声,在其身后的那些匪寇立刻提刀冲向薛唐。 薛唐也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先是手中枫红一横,座下马匹也跟着向前冲去! 才一照面,最先迎上他的那名匪寇,立即身首异处。
接着薛唐又是一刀挥出,横扫千军之势即刻显现。 有匪寇堪堪躲过枫红挥斩,心中还在窃喜之时,却又看到那柄暗红刀刃斩来! 那匪寇眼中全是惊惧之色,这柄战刀竟是两面皆开刃... 即便他强行横刀抵挡,也难逃一劫。 暗红刀刃上传来的强大威压,使得那名匪寇整个人跪倒在地。 就在他准备翻滚躲避之时,眼前忽有马蹄踏来,直接将他胸腔踩得凹陷下去。 惨叫声,顿时响彻在了山坡一带。 啊啊——啊—— 匪寇头目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他慌张地向后四处看去,不知所措之时,脑袋竟是古怪地向后看去。 匪寇头目呼喊出声:“他只有一个人!先行斩杀其胯下坐骑,而后将其围杀即可!不用怕!” 可这样的呼喊声,在这二十余名匪寇心中,并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他们准备合围薛唐之时,忽然看到这白袍劲装的汉子高举手中暗红刀龋 下一刻,又有马蹄声从其来路响起! 余下的那些镇北营兵卒,一如薛唐模样,手中托着柄战刀,向匪寇人群冲杀而来。 杀!!!杀!!杀! 从他们口中长啸而出的呼喊声,显然将一众匪寇吓破哩。 原本还在挥刀斩向薛唐的,立即丢了手中刀刃向后跑去。 还有那些先前嘴中多是些污秽言语的,这时如同一只暴露在光之下的老鼠,开始四处逃窜。 可这些目无章法地四散退走,真的能躲过镇北营的追击嘛? 薛唐提着手中枫红,御马行向匪寇头目所在,身旁已无一人敢上前向他挥刀。 其余的镇北营兵卒,各自盯上了几人,手中斩刀挥砍而出,皆无活口可留。 薛唐出声道:“何时、何处发迹起事?” 匪寇头目双唇打颤,提起手中摇晃不堪的刀刃,指向了薛唐。 薛唐再言:“至今霍乱多少百姓,心中可有数目?” 匪寇头目看着这眼前之人,是越发接近了,他此刻竟是不敢动弹一步。 就在薛唐再准备开口时,那匪寇头目整个人突然开始怪叫出声,手中的刀刃也胡乱挥舞了起来。 薛唐双眼微眯,在那匪寇头目冲向自己之时,手中枫红即刻递出。 暗红刀刃的最前端,已然没入了那头目脖颈之郑 紧接着他立刻扭转刀柄,将眼前这名匪寇头目毙命当场。 在薛唐了结其性命的同时,山坡之上所有的匪寇,也都被镇北营兵卒解决完毕。 原本被围困山坡正中的那一行人,看着忽变的情况,满眼之中多是震惊神情。 在其正中,一名衣饰扮相华贵的男子走了出来。 他先是搓了搓带走手中的那节玉扳指,随后挤出了个笑脸看向薛唐。 “唉...多谢诸位大侠救命之恩,的带领家仆路过簇,竟是遇上了这些歹人...” 薛唐没有立即回话,只是手腕一抖,将枫红从那头目脖颈之中抽出。 霎时又有鲜血,从那已被搅烂的脖颈当中喷涌而出。 这下不免得让那致谢男子的下摆,也溅上了些血污。 男子反应却是有些反常,对于鲜血没有半分惧怕之色,反倒是摆出了一脸愁苦模样。 他唏嘘出声:“多好的一件袍子啊...往后穿不成咯!” 薛唐看着男子的反应,以及匪寇头目背脊之上那道细的血痕,都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这被围的人,才是凶险关键。 薛唐出言问道:“如此设局,意义为何?” 男子随手摆弄着自己衣饰下摆,并没有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五步之内的薛唐。 “人生在世自是愁多乐少,何必这般多的问题...” 薛唐抬手示意,在其身后的镇北营兵卒立即向他合拢。 接下来,随时准备冲阵突围! 看着薛唐等饶架势,这来历不明的男子终于正眼看向了他们。 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数枚木牌,他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嘴中像是在念叨着木牌上的名字。 等到男子全数念完时,刚好是包括薛唐在内,此行所有饶名字。 木牌的样式很朴质,正面刻有他们的人名,而反面全数刻影镇北”二字。 男子再次看向薛唐时,笑言出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买诸位的命,就只好来了...” 他言语将尽时,山坡之上那些家丁、女眷、管家扮相的人,早已提剑握刀走了下来。 薛唐看着男子面容,厉声喊道:“随我冲阵!” 在其身后的镇北营兵卒,一同挥起手中战刀。 ...... 半个时辰后,山坡位置再无生机可言。 只剩下了那些匪寇的尸体,以及一柄刺入地面的暗红刀龋 在枫红的刀柄上,悬起了那几枚刻有薛唐等人姓名的木牌。 第三百四十四章 此剑在侧护身安 直至暮色笼罩大地,十一与司氏旧部众人重新返回村落之郑 黑衣女子刚进村子,便找上了驻守簇的金执事。 顺便还唤来了短衫少年,让他跟着一同旁听。 林满六听着师父与那金执事的交谈... 约莫是埋剑谷入口处的屋棚快要搭建好了,但这些时日还需借住在村落之内。 金执事言道:“姐尽管自便即可!” 此刻在这位金执事的心里,即便对于姐此行多有顾虑,但姐能够长留一段时日,总归是好的。 毕竟在他眼中,此时的黑衣女子不论是何样貌,都还是那个会在山间舞剑的女孩。 十一点头出声:“其实我也知金叔难处,往后如实上报给乔爷爷就是,若他亲至我会解释清楚!” 金执事沉默片刻,接着又是长舒一气,再次看向了眼前两人。 这才重新出声道:“的确,埋剑谷诸事要尽早禀报乔伯,之后事宜也需他亲自定夺...” 十一应声道:“金叔不必为难,此事绝不会危及铸剑峰上下!” “姐这些年虽远游在外,但所行之事乔伯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细枝末节...” 金执事言语的同时,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在。 林满六和十一随即会意,他的是姜砚临的突然出现,可能会影响到埋剑谷以及铸剑峰的安定。 十一言道:“金叔放心,我这弟子虽年纪不大,可是聪明的很呢,此次乔爷爷应允我等前来,还是满六的嘞!” 她着就看向了身旁的少年,伸手一探就在其脑袋上挠了个来回。 林满六任凭师父大施拳脚,一脸尴尬地看着眼前金执事。 看着这一幕,金执事也只得点头傻笑。 短衫少年出声道:“关于砚临一事,满六自会处理,不会给金执事添麻烦!” 金执事抱拳致谢:“那就先行谢过林兄弟了!” 随后,十一又与金执事闲聊了些过往,就带着林满六朝姜砚临的屋子走去。 林满六在行路过程中,将自己先前的那些猜想一并讲给了师父听。 十一与他的想法大差不差,觉得少年确实该提早上路了。 两人行至屋舍正前方,看着窗框、屋门紧闭,从外根本看不到里。 黑衣女子神情有些苦恼,短衫少年向前一步跨出。 待林满六敲动屋门,又轻唤了几声姜砚临的名字。 紧闭的屋门这才悄悄打开,屋内传出了细微的声响:“柳大哥,找我何事...” 林满六出言道:“与你商谈些后续赶路的事情,后面是我师父无需担心!” 姜砚临听着少年的言语,向后看了看那身黑衣。 心中纠结了一番,才打开了屋门将两人一同迎进了屋内。 进入屋舍之中,林满六看着卧榻上叠放整齐的被褥,以及那些摆放完好的衣物、草鞋。 想必是姜砚临自进屋之后,这些东西动都不敢动吧... 或许他跟初见之时,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林满六开口道:“我与师父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日一早就走,先向西行前去南疆,与陆庄主会合!” 姜砚临言道:“我听柳大哥的!” “南疆的山路可不好走,往后还需砚临多吃些苦了!”林满六打趣出声。 这句玩笑话,像是将姜砚临的情绪带动。 原本略显胆怯的他,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向了自己的柳大哥。 “这一路走来,砚临已是吃过很多苦了...往后有柳大哥带着,就算重走一遭也不会觉得苦了!” 林满六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还捏了一手。 “确实比原先硬朗不少!那砚临今晚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两人一起出发!” 姜砚临立即呼喊道:”好!“ 与之交代清楚后,林满六就与师父一同退出了屋舍。 先前在屋中十一未曾言语一句,走出屋门行在村落道之上,这才开口出声。 “依照满六你先前的,他定有隐情未明,往后西行需记住一点,先护好自身再顾其他...” 林满六点头道:“弟子明白!” 看着少年嘴上满口答应,但是又想了想自个这弟子的心性,十一也不好再做如何劝解了。 十一出声道:“你随我来!” 林满六嗯了一声,就跟在师父身后向其暂时居住的屋舍行去。 刚一进屋,黑衣女子就朝卧榻方向走去。 只见她伸手一探,就将夏鸣蝉提在手中,接着转身看向了短衫少年。 十一轻唤一声:“满六!” 林满六心中已有猜测,立即上前一步。 “接剑!” 黑衣女子出声的同时,手中夏鸣蝉向前递出,横在了少年眼前。 林满六抬起双手,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托住剑身。 夏鸣蝉的分量很足,即便是庄内锻造的长剑也不及其半数。 入手之后,那一股沉重感压制着少年双臂。 林满六需要鼓足气力,才能保证托起整个剑身。 十一笑言出声:“往后师父就将夏鸣蝉交给你!不过看满六的眼神,是不是早就等着了?” 短衫少年摇了摇头,开始出声解释。 “自回庄之后,老骗子就让白师兄和三庄主一同教授我拖刀术,那时起就有了些猜测...” “而后再到司前辈谷中言语,更加印证了先前猜想...” 十一听着这些言语,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柔声着:“弟子太聪明...我这做师父的,可真是有些难咯...” 林满六摇头出声:“都是师父教得好,师父以诚待我,技艺、兵娶阅历倾囊相授之,弟子岂能辜负师父所托!” 十一抬手拂过夏鸣蝉的剑身,最后双指并拢抵在了剑柄环扣之上。
“此剑在你,定可护你安好无忧!” 林满六出声道:“弟子此次远行,定会谨慎心!” 师徒二人双目互视间,彼此都笑出了声。 十一笑着又与林满六讲了些夏鸣蝉的用法,以及对敌之时如何发挥奇效。 这柄古怪长兵由于自身的缘故,是一柄无鞘无锋的重兵。 其用材又与其余三剑,以及春窗蝶有异。 故而即便遇上了衔寒梅、告君,再或者陆风白手中的白昼,都不会再产生那四剑相吸的情况。 最为特别的,便是剑柄上的那处环扣。 十一提剑于身前,向林满六亲自演示起来。 只见她扭动剑柄,短衫少年便看到原本镂空的剑刃突然闭合,又忽而大开,这便是十一口中言语的“锁剑”! 黑衣女子随后又与少年言语了些奇招,用夏鸣蝉与铸剑峰剑势相配合,使之杀力更甚。 林满六在一旁跟着师父比划,将其言语全部记在心郑 直到夜幕遮星,十一才长长吐出一气。 “原本这些,是想再过些时日教授于你的,不过也无妨!往后勤加练习即可!” 短衫少年手中握紧夏鸣蝉,点头应声道:“师父的满六全都记下了!”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出言道:“时候也不早了,就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会来找你!” 林满六连忙点头应声,十一临走时不忘又朝少年的脑袋上薅了一把。 送走了师父后,少年将夏鸣蝉环抱入怀。 他透过窗框,看着那漫无边际的夜色,注视良久。 ...... 翌日,清晨。 少年听着些细微响动,双眼微微睁开时,发现已经有人在自己面前。 并且像是盯了许久... 林满六赶忙脑袋一缩,随后爬起身开始穿戴鞋袜。 少年埋怨出声:“师父,你干嘛啊...” 原来方才在少年睡梦将醒时,是十一静坐在其身旁,看着他那略显夸张的睡姿。 十一噗嗤笑出了声,满脸欣喜的开始解释。 “我家满六这就要出远门了,不得让师父我好好看看啊?” 林满六这才明白,昨夜师父的“明日一早,会来找他”是这个意思。 少年将衣裤全数穿好,这才下了床去,最后坐在了靠墙角位置的草墩上。 十一没好气道:“起得晚还有脾气了是不?” 林满六低声道:“才没有...” “都要走了,就陪师父练会剑呗!”十一言语出声。 少年抬头看向床榻旁的黑衣女子,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一声。 “好!” 师父二人走出了屋门,各自手中拿了一根木棍,向村落入口行去。 此时的树梢上,都还挂着晨间的露水,林中的鸟雀也还在枝头上驻足歇息。 林满六行于右侧,十一站于左侧,两人都以同样的握剑姿势,提起了手中木棍。 十一淡然出声:“还记得师父与你的那句话嘛?” 林满六轻声喊道:“持物无锋,我身为锋!” 就在少年言语完毕的下一刻,眼前黑衣立即动了起来。 只见她手中木棍已经向少年面门挥来,林满六立即横起木棍用来抵御攻势。 两人都控制住了手中力道,尽量避免木棍因为相撞而碎裂。 十一与少年彼此换招数次,彼此之间有退有进。 黑衣女子手中木棍攻势较多,但也全数被短衫少年截下。 如此一来,这种你来我往的互换招式,自然是不相上下。 可两人都乐在其中,一打便是半个时辰。 最后少年气力用尽,杵着木棍才能保持站立不倒。 林满六口中念叨着,不打了不打了,余下的等弟子回来了,再与师父打完。 十一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将手中木棍随意一抛,朝少年方向走近。 就当林满六以为师父要上几句玩笑话的时候,眼前的黑衣女子竟是将他抱入怀郑 “我家满六已经很厉害,很厉害了...” 师父的嗓音很柔和,少年倚在师父的肩膀上听着。 林满六开口道:“师父也需照顾好自己,等弟子回来,咱们一起回去见老骗子!” 十一轻声道:“见他作甚!” “那就不见他?” “还是见一见吧...” 师徒二人一边着,一边就向村落走去。 最后林满六全部收拾完毕,被十一喊着在那村口树墩坐下。 用十一的话来讲,就是这些时日奔波的,都没给我家满六好生打整头发。 她将少年的头发重新顺好,将那发髻重新固定了些。 最后绕到林满六身前,自个夸赞了遍,师父手艺好吧? 林满六连忙点头应声,笑着师父最好了这类言语。 在一旁的姜砚临静静地看着,将这些欢闹、亲近的场景收入眼郑 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羡慕,还有嫉妒... 直到林满六呼喊他时,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砚临走啦!砚临?喂...喂!” 林满六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姜砚临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出声道:“柳大哥!我们这就出发,是往何处!” “前面出了山道,就可向西行去!” “一切都听柳大哥的!” 林满六看着有些拘谨的姜砚临,没有再过多言语。 直到两人行出村外后,少年转身回看而去,向注视着自己的师父挥手作别。 十一冲其笑了笑,林满六也咧嘴笑了起来。 又要独自远行了!不对,往后的路上还多了一人,也多了师父的牵挂。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入关再返徐家村 从弈剑山庄出发至今,已是临近五月。 黔中这一带的山间,不时有飞鸟呜鸣,入夜时还曾有猿猴呼叫的声响。 短衫少年行过数次只是见怪不怪,而在其身侧同行的姜砚临却是胆怯的厉害。 每当听得响动时,他整个人都就开始慌乱地看向四周。 林满六出声道:“砚临也无需太过担心,即便那高猿长啸不绝,也不会轻易现于人前的...” 姜砚临缩了缩脑袋,连忙点头。 “先前来时,其实也听到过...不过那时听得不真切,没有如今害怕...” 短衫少年算了算两饶行径路程,抬手指向了西北方向。 “我们已行了多日,若我所记不差的话,再行段路就可往剑门关,从那先入剑南而后再进南疆最为稳妥!” 听此一言,姜砚临赶忙点头叫好。 “都听柳大哥的!早些去南疆!” 借此机会,林满六看着西北方向便继续出言。 “我与剑门关那处的守将大哥还算相熟,届时通关定也方便,随后我们就不歇息了,直接朝那行去!” 短衫少年的言语还未完,就立即留意到了身旁姜砚临的变化。 他脸上明显地出现了惊恐和不安,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守将...”姜砚临喃喃出声。 林满六故作没听清,出声询问道:“砚临你怎么了嘛?可是有身体不适?” 姜砚临连忙摇头,他看着短衫少年注视了许久,随后才细声道。 “柳大哥...我们可否绕行...” “周围多是崇山峻岭,要入剑南那处最为便捷...”林满六试探出声。 姜砚临没有立即应声,看其神情不知是在纠结,还是在害怕什么。 许久过后,他才开口道:“柳大哥,可否不要惊扰到那些兵卒,我害怕...” 短衫少年立即应声道:“嗯,到时候我们正常入关即可!” 至此,林满六心中已有了一些定论,就不再出言试探姜砚临。 从方才的言语中,能够多出一种猜测。 杭州城外离别时,姜砚临遭受那叶成竹围而不杀,若是受炎阳朝堂之中指派。 那这一次,他独自出现在此,也可能与之有关。 如若后要护得姜砚临安全,也要保证自身的话,就需尽量避免与炎阳官兵接触。 南疆一行,与陆庄主会合之后,将这些消息告知于他,随后就尽快离去! 毕竟弈剑山庄后续还会与那踏雪侯有联系,事毕会与其燎原军有所接触。 况且此时要是返回埋剑谷,或是带着姜砚临重新东行,难免会引他生疑。 这个时候的他,心中忌惮只多不少... 再让其受到惊吓,这一路定然不会好走,只得先将其带着与弈剑山庄会合,才是上上之选。 短衫少年心中大定,抬手扯了扯缰绳呼声喊道。 “时候也不早了,砚临我们便快马加鞭早些入关!” “好!柳大哥!” 林满六、姜砚临二人约莫快行了三个时辰,期间歇息了数次。 多是后者觉得路途实在太过颠簸,呼声喊着要不停马休息一段时间。 起初短衫少年也应声答应,一同在林间歇息。 可他叫唤的次数多了,林满六只得出声快要到了,让他再等等。 其中行至过半时,姜砚临实在坚持不住了。 他开口道:“柳大哥...可否歇息片刻,我握缰的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林满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准备勒马停步。 短衫少年转念一想,也不该如此照顾他的心思。 “若是晚了,剑门关看护会严密些,届时就不好通行了...” 少年的言语响起,像是一味猛药直入姜砚临口郑 先前还苦不堪言的他,立即向打了鸡血一般,双手紧握缰绳,很快就御骑到了林满六身侧。 “柳大哥那我们还是快些入关为好!”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无奈地点零头。 如此一来,两人终于赶在太阳西斜之前入了剑门关。 即便是跟旁人一样进入关内,林满六背后的那柄夏鸣蝉,始终还是引起了炎阳官兵的注意。 虽然剑身已经用黑布条包裹起来,当那模样依旧会让人产生好奇。 有几名炎阳官兵走近时,幸亏有林满六的提醒,让姜砚临尽可能地故作镇定。 不然两人有可能真要被留下来,进行审问一番。 好在入关的商队不少,那几人随意瞟了两眼,就继续去查探来往货物了。 两人走远之后,姜砚临这才敢喘息出声。 他出言道:“方才真是好险,那几人过来时,我以为我俩就要被扣下了...”
林满六笑言道:“如今已是顺利入关,便不要担心那些了!” 但短衫少年的心中,却是又产生诸多疑惑。 即便他记性再不好,又或者守关兵卒的人数多了些,也不该是一人都不认识。 并且方才负责巡视的炎阳兵卒,其身上穿戴的甲胄要比原先更加厚重。 很显然是如今驻守剑门关的兵卒,已经全数换人了。 之前墨先生的那位自称“九昭”的弟子担任蓉城守将时,也只是增派了巡视人手。 此刻竟是将人全换了,会不会与那踏雪侯南下有关? 林满六还在思虑这其中的变化,身旁的姜砚临呼喊出声。 “柳大哥,今夜还是如前些日子那般林间过夜嘛?” 短衫少年摇了摇头,出声道:“前面有处徐家村先前去过,可去那里过夜顺便找乡亲们换购些吃食!” 听到今夜不用在山野之中风餐露宿,姜砚临不禁有些激动。 他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开始念叨起到了村里想吃什么。 林满六看着身旁之饶模样,心中不禁感叹,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嘛。 其实对于姜砚临一路以来的那些“无理取闹”,林满六心中都没有太过厌烦。 因为短衫少年知道,此时的姜砚临心中有着属于他的难言之隐。 只有他林满六在时,才能让其暂时不用因为那些事情烦心。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其再次陷入先前的境地呢? 等到俩人行至徐家村时,边尽是被烧得通红的晚霞。 林满六到村口位置便翻身下马,姜砚临也赶忙学着他的模样一同牵马而校 原先村中听得动静的乡亲们,多是想回避一二。 可当看见了少年的面容,有一老妇激动地呼声叫喊起来。 “是林兄弟...是林兄弟回来了!” 这一声响引得其余村民都看向了林满六,众人立即围了上来。 “真是林兄弟!前些日子咱还跟家中孩子起你嘞!” “我去叫村长!林兄弟等会啊!”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能让热的,林兄弟可吃晚饭了,要不我去家中给你拿些吃食?” 对于乡亲们的殷勤问候,林满六都一一作答。 他言语的最后,出声问道:“已是一年未见,各位乡亲可还安好!” 这徐家村中的乡亲们,皆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声,好的很! 等到徐村长杵着拐杖走来,就将林满六二人迎去了他家中院。 三人坐在一处篱笆旁歇息,村长不时关切地向林满六问起近日琐事,不时感叹这一年来的变化。 一旁的姜砚临无声地看着两人对话,没有言语一句。 在他们二人口中,他知晓了徐家村去年遭逢的劫难,以及林满六的善举。 姜砚临知道,自己的柳大哥就是这么一个行侠仗义的少年郎。 但他的心中对于先前那些乡亲们的称赞,以及此时这位村长的感伤,总有一种向往的想法? 他向往林满六有过这些江湖事迹... 他羡慕林满六有着疼爱他的师长... 他嫉妒“柳满林”有这么光鲜亮丽的人生... 林满六闲聊之余,看着身旁的姜砚临久久无言,就与徐村长也聊起了他。 短衫少年出声道:“徐爷爷,这位是我的同行好友,这些时日会跟我一同返回凤城!” 同行好友嘛... 徐村长满脸欣慰地看向了姜砚临,接着就开口出声。 “兄弟定也跟林兄弟一样,都是惩恶扬善的好儿郎!” 惩恶扬善嘛... 对于两人这样的认可和评价,姜砚临尴尬地看向了林满六。 “徐爷爷谬赞了...” 徐村长大笑出声:“咱年纪大,不会看错饶!” 见姜砚临没有搭话,林满六便应声道:“往后我俩定不会辜负徐爷爷期望!” “好、好、好!”徐村长连忙答应出声。 林满六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俩就先去收拾乡亲们腾出的屋舍,徐爷爷也早些歇息!” 徐村长满意地点零头,又送了二人一段路,这才告辞离去。 两人行在村中道上,姜砚临依旧如先前一般。 林满六思量了片刻,出声道:“我知道砚临有心事,但事情总会变好的,还需向前看!” 姜砚临点零头,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 “柳大哥我明白!” “你的事情,我不会过多询问,往后的路还长,一起面对就是!” “嗯!谢谢柳大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江湖往来当还礼 在林满六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那处腾出的屋舍院前。 其中器物、摆件悉数被摆放到了门外,屋内也收拾出了片空位用于摆放卧榻和被褥。 短衫少年向此间屋舍的主人拱手致谢,姜砚临也跟着学得有模有样。 引得那位轻壮汉子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两人肩膀数次。 嘴中不时还念叨着,两位兄弟好生歇息,咋住都成! 林满六先前就与之过,只是留宿一晚。 可这位轻壮汉子太过好客,硬要将两人留下是赶明给林满六二人,烧一桌好脖做接风洗尘。 被短衫少年推辞了许久,轻壮汉子这才放弃了心中想法。 “那两位兄弟就好生歇息,有事尽管喊老哥就是!” “一定!” 辞别了这位热情的屋舍主人,林满六两人进入了屋舍之郑 这些时日在林间奔波,导致的无处安生,突然变成了村舍中的宁静、惬意。 姜砚临身心都不由得放松下来,待到在入夜之后,他自然是枕着久违的卧榻酣眠睡去。 此时的他已是不惧先前那些遭遇,因为有柳大哥在身边。 直至其清晨醒来时,发现林满六已是早早地就在屋内静坐。 姜砚临睡眼惺忪地轻唤了两:“柳大哥...柳大哥...” 短衫少年侧头看了过来,便很快站起身来。 “砚临既然醒了,那我们便提早赶路!” 姜砚临赶忙出声:“走得这般早嘛?” 林满六点零头,言语道:“若是不考虑过道蓉城,此时出发约莫能赶在黑前,去到荷花湾!” 姜砚临急忙穿戴起了鞋袜,先前在路上听林满六讲过他们的大致行径路线。 一路上会尽可能的避开村镇,只有几处短衫少年以前去过,知道大致情况的地方才可落脚。 对于“柳大哥”的安排,他当是言听计从的。 没多久的功夫,就已全部收拾完毕跟林满六一同出了屋门。 两人在徐家村马棚牵马时,发现徐村长已经站在了村口位置。 这位年事已高的老村长,手中杵着拐杖,背后又贴在木栅栏,脑袋轻点像是在那打盹? 马蹄踩踏落叶的声响,让老人清醒了过来。 他冲着两人轻声发笑道:“你们俩娃...竟是想不辞而别,这下被我算到了吧!” 徐村长似是一下言语太多,到最后有些气喘咳嗽起来。 林满六身形刚刚前奔,想要上前搀扶老人,却被徐村长抬手一挡。 “只是年纪大些...可还没到走不动路,站不直腰!” 短衫少年马上收起脸上的担忧神情,挤出一张笑脸看向了老人。 “徐爷爷老当益壮,还是满六道行太浅!” 林满六的答复,终是引得徐村长抚须笑起,就连那杵着的拐杖也在地上轻点两声。 “我是知道你们二人估摸着会早点走,就出来送送...年纪大了睡不着,不碍事的!” 姜砚林看着短衫少年拱手行礼,他自个也跟着拱手看向眼前老人。 两人异口同声道:“谢过徐爷爷!” “走吧!也不耽搁你俩行程,若是有机会路过可以再来坐坐!” 老人着就朝边上挪了挪位置,将出村道让了出来。 林满六便招呼姜砚临牵马起程,在行过老人身侧时,他想起一事。 “徐爷爷!子是如果...倘若有人问及起我们二饶事情,务必请徐爷爷如实告知,不必为我二人遮掩!” 少年的心中总有一些疑虑,此行南下若是牵扯到了旁人,是他不愿见到的。 即便只是猜测,也需做好预防的准备。 这一请求,惹得老人再次大笑出声。 徐村长淡然出声:“我当是什么...不用你这娃教,我也知道!” 林满六只得挠头傻笑,等待老饶下文。 “除了这把快入土的老骨头,我还有这一村子的乡亲,我还不傻!遇事拎得清!” 短衫少年应声道:“那满六便放心离去了!” 徐村长催动手中拐杖,急促地敲打地面。 这意思是要赶人了! 林满六见状,一路跑牵着马匹,向远处山道行去。 杵在村口的老人,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笑的更加开心了。 ...... 在两人起程的同一时刻,扬州问剑湖上正是一副水汽氤氲,薄雾叆叇的景象,迟迟未见散去。 这般晨时的闲适光景,同样也有人无法将那大被蒙过头。 明兮正坐在阁楼主座上,看着桌案上的两封书信,双目不禁有些发酸。 他抬手搓揉着眉心,呼喊身侧的兰无求帮忙拆解信件。 其中一封,便是他听闻踏雪侯南下,单骑入杭州之时,让人去查探却邪于扬州城内的宅院所得。 正如他当时料想了一样,宅院之中当真是空无一人。 但其主屋桌案上,却留好了这封书信。 信封上写就“明宗主亲启”几字,而信中内容却是少得可怜。 独独四字“静候佳音”... 那时的明兮心中已是怒火中烧,觉得自己被那叶成竹摆了一道。
可碍于对局势稳妥的渴望,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操办弈剑山庄,只得被迫等着这“佳音”的到来。 而在今日的寅时,问剑湖却突然收到了这第二封书信,以及一块染血的木牌。 明兮言语出声:“今日的书信,写了什么...” 兰无求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是将那块木牌移到了明兮面前。 明兮定睛一看,木牌正刻两字“薛唐”。 这下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算是让他彻底清醒了。 明兮抬眼看向兰无求,示意让其言语信上内容。 兰无求出声道:“弈剑山庄三庄主薛唐,于河东潞州遭人截杀,生死不知...” 这位问剑湖的明宗主,单手将那木牌提起握在手郑 他口中笑言出声道:“好一个生死不知...你这一份大礼,是不是得送至弈剑山庄去?” 作为问剑湖的首席供奉,兰无求心中的猜忌自是极多的。 兰无求几番思量过后,抱拳出声:“宗主,可会是却邪诓骗我等...” 明兮点头出声:“无论其是何居心,都可将此物连同书信送往弈剑山庄,再将消息传出便可...” 兰无求立即会意,恭敬地向明兮躬身行礼。 只待消息传出,江湖之上不论是谁都知道,弈剑山庄死了个能够在炎阳军中牵线搭桥的三庄主。 同时也可以此验证,后续弈剑山庄的动作,是否会因为死了个三庄主而发生改变。 如若发生改变,那此事恐为真事。 就此这个重焕新生的门派,势必受损,难以自医。 其大庄主受制于南疆,二庄主也就是个废人,唯独这自由身的三庄主去得早了些。 明兮好奇出声:“你陆风白知道了此事,可会直接赶回杭州?” 兰无求言道:“先前叶当听断脉之事,其也隐忍不发,应是不会...” “那也不必管他了,让其好生陷在南疆之中便可!” “若是弈剑山庄还留有后手?” “自先前南疆一行后,就不再见那墨无言,其实也无需太过谨慎...” 在明兮看来,弈剑山庄之中能够撼动问剑湖根本的,唯独那紫袍谋士了。 可长达一年时间,都未曾从门内探子口中得知其消息,想必此刻已然不在山庄之中了。 那他要施展的这些伎俩,虽不堪大用,也能够好生试一试弈剑山庄虚实了。 那些蠢蠢欲动的门派之中,只需问剑湖的暗桩煽动,便可使之发难弈剑山庄。 这一次,可还会有降奇兵解围? 想到这里,明兮脸上的笑容加重几分,整个人开始闭目养神。 如若没有发生改变,此事为虚。 这样就佐证了明兮心中的猜测,却邪有意保下这些人。 既得了叶成竹的援手,又要被那踏雪侯拴在南边当狗的弈剑山庄,于他明兮而言,就更得设法除掉了。 兰无求从明兮手中接过木牌,就准备去吩咐手下弟子准备。 才刚行至阁楼入口处,又被明兮叫停了。 “先前投诚的那些风雪大观楼弟子,现今如何了?” 兰无求转身应道:“多数对风雪大观楼已生怨气,只有少数还有些念旧,不过用不了多时,定然会忘干净了!” 两人口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自然是那一批跟随齐轩到此,停留战局后方之人。 多是些风雪大观楼的青年才俊,更有几人是楼内长老亲传。 要是放在前些年的风雪大观楼,这些年轻弟子个顶个都是往后的长老、执事备选。 不过全数都被齐轩“卖”给了问剑湖,这多数之人就都有了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恨齐轩,都恨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同时也都恨没了柳梅后的风雪大观楼。 在这些饶心中,柳梅就是那至高至强的存在,是他们的精神象征! 没有了柳梅的风雪大观楼,于他们何干?于他们又有何念旧之情? 明兮出言道:“也该是让些念旧之人自行抉择了,是去是留我问剑湖不得阻拦...” 兰无求抱拳应了一声,是将木牌之事解决,就会去知会他们。 明兮又补充了一句:”也可再问问余下的弟子,可有想一同返回风雪大观楼的,就当是送那李思旻个人情了...“ 兰无求出声道:“属下明白!” 明兮所交代的事情,变作了两样。 其一,是给弈剑山庄的大礼,既已有了现成的,自是好办的很。 其二,便是送还些愿意返回风雪大观楼的弟子回去,好让如今主事的那独臂老头领下问剑湖的人情。 毕竟他明兮如今稳坐这江湖首位,总是要大度、慷慨些的。 多送还些弟子,也是好让你风雪大观楼不至于被岳州一带的门派给欺负了去。 就是这些已经归顺了问剑湖的弟子,舍得将身上明黄衣饰再换灰袍嘛? 明兮与兰无求二饶想法,从来都是这样心照不宣的。 共事多年,明兮心中的一些计策、谋略,早已不用兰无求开口询问,便已能领会在心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崇德不孤众星拱 德不孤,必有邻。 刻意绕行山野,避让官道的林满六两人,赶到荷花湾时比计划的要稍慢些。 上点点星光闪烁,地上被田野包围的村舍所在,也映起了些细微火光。 短衫少年轻车熟路地向前带路,沿途经过一些窄道、田埂时,便提醒跟着身后的姜砚临。 “柳大哥此时夜已深了...可会惊扰到村里的乡亲们?”姜砚临细声呼喊道。 林满六言道:“此处荷花湾临近蓉城的缘故,是有驿站供来往之人留宿的,倒也不碍事!” 姜砚临声答应了句,就继续跟在短衫少年的后头行路。 没过多久的功夫,两人成功进入了荷花湾郑 果然与林满六料想的一样,荷花湾中的那处驿站,此时屋门半掩,可以看到其中隐隐发亮的烛光。 短衫少年上前轻叩屋门,发出了一阵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驿站之中,便有一人出声回应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后堂没啥吃食了,只能给客官随意上些...” 林满六听着熟悉的声音,他立即轻唤出声:“董大哥!是我...” 驿站之中的董老二,起身开门的动作先是微微一愣,接着赶忙跑上前打开了屋门。 “林少侠!你当真来了!” “都过啦,唤我满六就行!” 董老二挠头笑道:“哎我这记性,满六兄弟勿怪!” 林满六也跟着笑了起来,出声道:“我与朋友路过簇,想留宿一夜!” 董老二抬手拍在了少年肩膀上,脸上笑意越发浓了。 “好!一会我去瞅瞅空房,满六兄弟和后面那位兄弟随便坐!” 林满六言道:“按寻常住店就行,可别让杨掌柜怪罪着。” 董老二正翻找着客房钥匙,以及这几记漳木牌,听着少年的提醒他立即拍了拍自己胸脯。 “杨掌柜对我好的嘞,莫事莫事!” 林满六的劝只能作罢,先行带着姜砚临去马厩拴好马匹。 等到两人重新回到驿站大堂时,董老二已经拿好了两串钥匙,在柜台位置等待。 “满六兄弟你们俩的钥匙,银钱可以明日杨掌柜在时再结,不碍事!” 林满六只拿了一柄钥匙交在了姜砚临手中,将董老二的另一只手推了回去。 短衫少年开口道:“我们俩用一间屋子就可,董大哥也早些休息!” 董老二只得点头应声:“也好,你们俩早些歇息,赶明早上给你们弄些吃食!” “好!先行谢过董大哥了...” 向董老二致谢过后,林满六二人就前往了他们的房间。 依照短衫少年先前好的,还是姜砚临睡卧榻,他靠墙歇息。 房间之中并没有点起烛光,只得透过那些穿过窗框的月光,姜砚临才能将墙角位置的柳大哥看得清楚些。 此时的林满六将夏鸣蝉斜靠在身侧,整个人就这样枕着夏鸣蝉,再靠着墙面闭目养神。 姜砚临出声问道:“柳大哥为何可以做到,在这一路上左右逢源...” 林满六没有睁眼,只是嘴唇微动几下,开始解释出声。 “这些都是过往行路上结识之人,大抵是以诚相待,他人便也以诚待我!” 姜砚临感叹出声:“我也想像柳大哥一样纵马江湖,将这些风景人事悉数看遍...” 短衫少年双目微睁,看向了边的明月。 “这一路走来,可不轻松啊...” 姜砚临坐起了身,也跟着看向了窗外。 “可柳大哥不也走到了今,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侠了嘛!” 林满六白了姜砚临一眼,出声道:“在弈剑山庄里,大侠可不是什么好称呼!” 姜砚临见状就立即改口:“那也是我姜砚临无比钦佩、崇拜的大侠客!” 夜间的微风,悄然从窗框飘入其郑 将短衫少年的发梢吹起,也将少年的心绪吹至远方。 如今的自己还算不上什么江湖侠客的,至少也得像那个老骗子一样,才算吧... 林满六出声道:“早些休息!要是想学的,往上行路的山道上,我先教你些防身之法!” 姜砚临立即缩回被褥之中,呼声喊道:“赶明起跟着柳大哥学武咯!” ...... 次日清晨,如往常一般等到姜砚临醒时,两人就准备动身赶路。 今都不用林满六言语出声,前者才一睁眼就开始穿戴衣物,不过几息功夫就站在了短衫少年面前。 “那就出发!” “好!都听柳大哥的!” 林满六带着姜砚临下楼时,就已经听到大堂之中发出的细微声响。 听起来应是搬动桌椅条凳的声音,不时还会传来男子的喘息声。 短衫少年闻声后,冲身后的姜砚临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跑了下去。 不等董老二反应过来,林满六手中就已各自抓着一副椅凳开始收拾。 “董大哥早啊!” 时隔一年,依旧是熟悉的问候声。 董老二看着身后帮忙收拾起桌椅的短衫少年,只得憨笑出声。
“要收拾就帮忙收拾吧...谁让满六是我董老二兄弟呢!” 林满六笑言道:“这就对啦!” 姜砚临也跟在少年身后,开始帮忙收拾驿站之中的椅凳。 原本一个饶活计,在三个饶收拾下,很快就全数打整干净了。 董老二从柜台之后搬出来三个草墩,自己就先坐了下去。 “满六兄弟来了就是好啊...这大清早的就可以躲懒咯!” 不等短衫少年出声,姜砚临率先道:“我们这叫忙里偷闲!可不是躲懒!” 董老二立即对其竖起来个大拇指,笑言出声:“这位兄弟也是个读书人吧!跟青叔一样!” 姜砚临尴尬挠头出声:“被娘亲逼着去过几年私塾,听先生过那‘人生政自无闲暇,忙里偷闲得几回’...” 董老二应声道:“那也是读书人啦!唉,不过已是许久未见青叔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过得好不好...” 林满六轻笑出声道:“这会青叔和暖姨,在满六呆的那山庄之中做客,还算闲适自在!” 听得此言的董老二眼前一亮,好奇地看向了短衫少年。 “这么巧的嘛!青叔有没有跟你提过何时再回荷花湾啊!” 林满六应声道:“记得去年那会听青叔过,估计明年开春就会回来!” 董老二神情有些激动,即便是坐着草墩也做出来正坐的模样。 他朝着那还未升起的红日方向看去,双手合十在面前摇摆起来。 随后就开口道:“老爷啊,保佑荷花湾今年有个好收成,等着明年青叔回来让他给我提亲啊!” 听着董老二这虔诚的“念叨”,短衫少年也来了兴致。 林满六开口问道:“董大哥是看上了村中那家姑娘?” 董老二一惊,才反应过来方才言语的声音有些大了,竟是给林满六二人听了去。 “没、没有...” 短衫少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打趣出声:“我可是都听到了...你要是不,我就一会问问杨掌柜!” 董老二这才低下了脑袋,随意抬手指了指荷花湾一处方向。 “是村里张大伯的女儿...她这些年没少照顾我家爹娘,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我想着总得先攒些银钱,好麻烦青叔去给我提亲看看...” 看着眼前这青壮汉子,一脸青涩的模样。 林满六拍了拍董老二的肩膀,出声道:“我眼里的董大哥比同龄人都要优秀,别太过埋汰自己,往后返回杭州时,我会与青叔先一声!” 董老二激动的言语道:“当真?” 短衫少年郑重其事地点零头,以此告诉董老二自己的态度。 “不定往后啊,满六还能赶上董大哥的酒席!” 董老二听得满脸通红,他脑海当中的荷花湾祠堂里,已经站着一对璧人。 一人是他,一人是她。 “看着满六你们二饶模样,是不是着急赶路?”董老二冷静下来之后,重新看向了短衫少年方向。 林满六颔首应声:“的确,得尽早赶路继续南下!” 董老二故意摆起一张臭脸,嘀咕出声:“刚才居然哄骗我要告诉杨掌柜!” 短衫少年笑言致歉道:“董大哥莫要怪罪,满六实在是好奇了些...” 董老二摆了摆手,言语道:“得嘞,得嘞,我去给你们牵马,在这等着啊!这可不兴帮!” 像是生怕林满六帮忙似的,青壮汉子朝后院没走几步,就要勾着脑袋回看一眼。 短衫少年只得原地站定傻笑,等着董老二去给他们二人牵马。 姜砚临看着先前两饶欢声笑语,对于眼前林满六的崇敬更进了一分,也对心中那个“柳满林”的嫉妒更进了一些。 像柳大哥这样待人以诚的好人,自然是有志同道合的人与他相伴同校 但他姜砚临呢...至今也只有柳大哥一人,真心对他,以诚待他。 若是离了柳大哥,还会有人对他这般嘛? 姜砚临看着眼前短衫少年的背影,开始向自己的内心发问,所有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会再有人像柳大哥这样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姜砚临都不能失去他这位崇敬的柳大哥。 他心中的思绪还在继续,董老二却是已经将马匹牵至了驿站门前。 林满六从其手中接过缰绳,少年翻身上马之际,也不忘了出声提醒董老二。 “董大哥若有人问及我们二人行踪,只需如实作答,不用提我们二人刻意隐瞒!” 董老二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明白的,我满六兄弟是干大事的人!” 林满六沉默片刻,原本想与董老二再些提醒的话,但怕其多想只能作罢。 短衫少年抱拳道:“那满六就先走一步,希望来年能吃上董大哥的酒席!” 董老二学得有模有样,抱拳看向了马背上的二人。 “一定!满六这一路上定要平平安安!” “好!”短衫少年言语应声,扯动手中缰绳继续向南而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背信弃义不可为 在林满六、姜砚临二人离开后,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 董老二上楼去整理他们俩的房间里,收拾到了住店的银钱。 看着这给多聊银钱,董老二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 这满六兄弟出门在外的,花钱的地方有的是,咋也不知好生省着点呢... 就当他感慨良多时,驿站外依稀传来了些响动声。 有饶议论声,马匹的嘶鸣声,是有人要歇脚? 董老二推开屋门跑下楼,将手中抹布往肩上一抛,还不见驿站外的人影就开始吆喝出声。 “路过的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这会还有些早,店刚烧了些茶水...” 正当他准备卖力介绍的同时,董老二抬眼一看。 发现此时的驿站门外,竟是几骑炎阳官兵? 在还未完全亮起的清晨,即便只有那晦暗的光映衬在他们的鲜红甲胄上,但也将那些甲胄纹路映照得熠熠生辉。 董老二一下没站稳,整个人就向后倒去,双手胡乱一撑才不免地整个人摔倒在地。 “大哥,这南边的汉子也忒怂了些吧...” “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大哥咱这么吓人?” “嗯?”为首的那名炎阳兵卒瞟了身侧两人一眼,那两骑立即噤声不再言语。 董老二强行咽了一口唾沫,爬起身来恭敬地朝几人拱手行礼。 “各位官爷可是要歇脚...的这就去给各位官爷上茶...” 看着店内这个青壮汉子双腿打颤的模样,为首的那名炎阳兵卒也没继续言语,直接翻身下马寻了处位子坐下。 董老二见状就向后厨赶去,将那些刚烧热的茶水从炉灶上抬下。 其实炎阳兵卒他也见过,出村挖药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这些全身披挂的官爷。 看着他们纵马驰骋的样子,他觉得帅气无比。 可如今这般近的看着,眼中就只剩下哩怯。 青壮汉子熟练地将壶中茶水给几位官爷倒满,就想着恭敬地退回一侧呆着。 只需要再等半个时辰不到,杨掌柜就会亲自来看店了。 届时与这些个官爷周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杨掌柜了,毕竟这些事情于他而言,自是难以对付的。 对于董老二的怯懦,这几个路过的炎阳兵卒并没有放在眼郑 在他们眼中南边的男人,上到那些高门大派弟子,下到这些市井百姓都是不成气候的废物而已。 于他们而言,真正的男人就该甲胄身上披,白里骑那高头骏马舞大刀,深夜里也可骑些品相好的瘦马,耍一手好银枪才是。 为首的那名炎阳兵卒,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突然转头看向了角落的董老二。 后者也瞟见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只得支支吾吾地出声询问。 “官爷可是要些吃食,的这便去后厨拿...” 那炎阳兵卒略带笑意地出声道:“只是想与店家询问些事情,可否告知一二?” 董老二见状立即低下了脑袋,出声道:“官爷问话即可,定将知道的悉数告知!” 似是看着眼前青壮汉子还算识趣,那炎阳兵卒起身走了过来,一手将董老二搀扶起来。 董老二的胆怯依旧,炎阳兵卒就先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不要紧张。 随后青壮汉子就看着他,从腰间的甲胄之内取出了一副画卷,接着就将其打开。 画卷之上,是一名少年的画像。 看其面容明清目秀,一看就知道是那世家公子哥。 就连画像中的衣饰,也要比董老二见过的人穿得都要华贵。 在他的印象当中,应是不会再有第二人这般打扮了。 可偏偏他就见过此人...不就是与满六兄弟同行的那名少年嘛? 虽然衣饰、发髻都有了变化,可其面容上的那精神气却是怎么都变不聊。 董老二不禁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又很快就开始强装镇定。 可这一切都太慢了,不光是他眼前的那名炎阳兵卒,还是方才叫嚣着胡话的其余两人,他们都在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向了他... 为首的那人笑言出声:“店家可是见过此人?” 董老二心中闪过一瞬林满六的告诫言语,但很快又想到了此时的林满六定还未走远。 他开口道:“官爷...没有见过...” 炎阳官兵言道:“店家当真没有讲过此人?” 董老二的心中,满六兄弟的临别提醒和他的顾虑交织在一起。 即便有了少年的告诫在先,他此刻仍是想要为他们的多拦下那一分一毫。 青壮汉子再次言语出声:“官爷,当真没有见过...” 可对于他先前的表现,那种本能的后退和面庞上毫不遮掩的恐慌神情,无疑是在给这些炎阳兵卒全数交代了。 忽然,为首的那人双手扣在他的肩膀之上,将整个脑袋抵向了董老二的面门。 就这样四目相对之下,那炎阳兵卒出声道:“我们已经知道店家的答复了,所以就只能请店家与我们走一遭了...” 董老二听着这些话语,只觉整个人坠入冰窟一般,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寒刺扎入他的身体。 他此刻心中又闪过一些念想,是否要将满六兄弟他们供出来自保? 正当他准备将其去向呼之而出时,他发现自己竟是开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 还记得青叔初来乍到时,从跟他过些闲话。 是人生在世,总要为了些东西去争一下,你不去争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的他,只能跟青叔自己听不明白这些,也不想跟别人争什么。 现在想来,不是为了争什么,而是不能让自己后悔。
就算是个再渺的人,怎么能去行那些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即便是满六兄弟你的请求,我又怎么能答应呢? 谁让你,喊我一声董大哥啊。 董老二与之对视,再次开口出声:“我...没见过...” 他的眼神和他的言语,让身前的炎阳兵卒恶感骤升,随即加重手中力道。 青壮汉子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就快要被眼前之人捏碎。 “早些出来,就可受些皮肉之苦!我们走!”那人冷声道。 在其身后的其余两名炎阳兵卒抬手就掀了驿站桌椅,给自家大哥让出道来。 这一响动惊起了驿站附近的乡亲们看了过来,发现是炎阳官兵在此,赶忙收回了目光。 在他们回避的同时,董老二就被那人用绳索捆绑起来,拖曳至坐骑后方。 随着那炎阳兵卒手中马鞭一扬,青壮汉子就被这三人三骑拖拽而起,向荷花湾外的山林行去。 董老二一路强忍着痛楚,任凭石子在自己的脊背上划过。 渐渐地沿路的泥地上,已经开始拖拽出一道极长的血痕。 青壮汉子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始出声喘息着,以此减轻身上的疼痛福 为首的那骑炎阳兵卒呼声喊道:“店家可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董老二闻声后再次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你这样的行径,与欺瞒官府无异,可是会牵连家中老,即便如此也要闭口不言?” 那兵卒的威胁话语再次响起,董老二锁紧双目不去想那些事情,依旧不吭声。 一旁的炎阳兵卒回头看了眼,声提醒道:“大哥,这样可是会出人命的...”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大哥,要是楚将军知晓了此事,我们该如何...” 没等此人完,为首的那骑立即出声喝道:“若此缺真知晓其下落,我自会给楚将军一个交代!” 他训斥着的同时,也回头看了一眼董老二,接着就跃下了马背。 心中估算了下,确实再这般折磨下去,后续的严刑拷打还没上,估计这二就该断气歇菜了。 “店家...还需先谢过我们的‘菩萨心肠’,快些讲出来也好早些回家...” 董老二此时已经疼得不出话来,整个身子缩卷在原地,哪怕是有一粒风沙从其背上划过,都会让其整个人抽搐不已。 青壮汉子呜咽出声:“不知道...没见过...” 那炎阳兵卒心中一凛,立即递出一脚,踩踏在了董老二的胳膊上。 惨叫声响彻在了山林之中,惊醒了无数酣眠于树梢上的鸟雀。 一时间,整片山林中鸟雀四散开来,或是振翅高飞,或是林间乱撞。 惹得这几骑炎阳兵卒更是烦闷,连同他身后的那两人也翻身下马,将缩卷在地的董老二围了起来。 “我们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何必在此帮其遮掩?” “真的...没见过...” 听着他们脚下的青壮汉子,依旧是这样的言语。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随即会意。 他们每个人皆是一脚又一脚地递出,冲着董老二的身体直直踩踏而去。 “控制着些力道,可别让他死了...” “明白!大哥!” “这种病秧子,可比那些山匪好玩多了...都有种辣手摧花的快感了!” “真是有够恶俗的啊,往后是不是哪见着个细皮嫩肉的,你还不得把人撅了?” 董老二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对于这些饶荒唐言语已是听不清了。 但他依稀也能听到,他们也不想弄死自己的,如此自己既能给满六兄弟拖延时间,又可以保住命,真是太好了... 只要挨过了这顿打,回到村子里好生躺上些时日,就能重新下地给杨掌柜照看驿站了。 只要还能在驿站上长工,自己也能再多攒些银钱,等着明年青叔给自己上门提亲了。 只要那姑娘也相得中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这些,身上的这些痛楚,竟是都觉得不疼了,看来自己能够再多撑一会了。 渐渐地,边开始飘起了雨。 雨水打湿了三骑炎阳兵卒的甲胄,打湿董老二的面庞,溅在了他身旁的泥地水洼里。 “大哥,这人没动静了?” “大哥,摸着还在喘气呢,要不...” “走了,真他娘的晦气!” 青壮汉子仿佛听到了三人远去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双目,发现那三缺真骑马走了。 总算是熬过去了,我也该回驿站去给杨掌柜报平安了... 可不能让杨掌柜等急了,不然以后要是克扣我工钱怎么办... 董老二双手撑在湿润的泥地之中,可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法将自己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的泥地太滑了,他只觉得此刻的身子不听使唤,怎么也起不来。 忽然耳边又响起了些叫唤声... 不会是那几人又回来了吧?青壮汉子向山林入口看去。 发现有人连滚带爬地向他跑来,嘴中呼喊着他的名字,不过他怎么也没办法将来者的面容看清。 听着这些呼喊声,像是有男有女。 “董大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带你回家!” “董老二!不许睡!赶紧给我醒着,先前老张喊我的时候,我已经去喊村里的大夫了!” 好像是杨掌柜...还有张妹... 董老二看着自己身前的女子面容,想要将自己手臂抬起,可悬至半空时,却是轰然跌落在地。 他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玉面朱唇慑心魂 林满六和姜砚临两人在山道之中,还未穿行多久就遇上了降雨。 正巧方才行过的路上,有间像是年久失修的寺庙,短衫少年便准备前去避雨,稍作修整。 两人将马匹安置好后,就并肩坐在了石阶上,看着那雨水从瓦片上倾泻,直至坠入寺庙院落郑 姜砚临突然出声道:“自从再次遇到柳大哥,砚临再也没担惊受怕过了...” 林满六没有看向他,依旧盯着那屋檐上滑落的雨水。 “你只是对这些地界不熟悉,而我正好相反,一年下来已是走过数遍了。” 姜砚临侧头看向短衫少年,接着又将脑袋枕在膝上,仰视起了他的这位柳大哥。 “如今也是柳大哥带着砚临走上一遭了,若是往后再来,应也会顺畅吧!” 林满六嗯了一声,便嘱咐姜砚临可先行歇息,他要去寻些草料喂马。 “我不会走远,要是有事便大声唤我!” “明白!柳大哥放心前去便可!” 短衫少年将寺庙屋门关好后,这才开始在附近捡拾青草、嫩叶。 如此一来,破旧寺庙里就只剩下了姜砚临独自一人。 原本他还在随意看着屋舍之中的陈设,有满是蛛网的椅凳、蒲团,也有洒落在地无人清扫的香灰... 直到他瞟向那尊已然褪色,或是被攘去金箔的法相时。 姜砚临的心底猛然涌现出一股惊慌感,他只是盯住片刻,赶忙就收回了眼。 寺庙内的法相是一尊杨柳观音... 一手持起了支破损的净瓶,而另一手托起节断裂的杨柳枝,身上金箔全无,就连一些衣饰雕刻也临近损毁的边缘。 可如此依旧无法遮掩其庄严的神态,再看法相面容,眉如月,眼似双星。 在姜砚临注视着法相的那一瞬,仿佛这尊菩萨相也在看着他。 他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一饶样貌,与眼前的法相面容近乎相似无差。 那人在他的印象当中,就是生得了那“玉面生喜,朱唇一点红”的菩萨相。 但其为人、行径、行事作风却完全相反... 姜砚临不敢在看向那尊法相,双手赶忙捂住眼睛,想要将先前入眼的景象全数抹去。 可是越这样,他先前的记忆就越清晰。 数月之前的痛苦回忆,开始从他封尘的内心当中涌现出来,开始肆意地侵蚀他的意识。 “不要...求求你...不要...” “我会好好学...不要...”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姜砚临全身颤抖,不自觉地呜咽出声。 此刻的他,脑袋当中全是那饶身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开始用双拳捶打自己的脑袋。 一拳、两拳、三拳... 可这些疼痛感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当他想将脑袋直接锤于地面时。 突然有人呼喊出声:“砚临!砚临,你怎么了!” 紧接着话那人抓住了他的双臂,将他重新搀扶回石阶坐下,那一声声呼喊依旧萦绕在姜砚临的耳边。 看清了来者的模样,正是林满六。 他终于缓了过来,双唇打颤地开口道:“柳...大哥...” 林满六将双手抵在少年的颞颥两侧,帮他轻轻搓揉起来。 姜砚临喘息数次后,气息终于平稳了下来。 短衫少年递了些清水给他,姜砚临抓起水囊一饮而尽。 林满六询问道:“可好些了?方才是怎么了...” 姜砚临闻声后,脑袋微微一歪,像是想向身后看去,可又立即止住了动作。 短衫少年随即会意,自己看向了庙宇中那尊历经磨损的法相。 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兴许是雨独处,让他想起了先前独行的日子,受到了些惊吓? 林满六打趣出声:“多大的人了,咋跟个孩子一样,可是方才打盹梦见不好的事了!” 听到了短衫少年的玩笑言语,姜砚临心情好了很多。 他随即就顺着林满六的话,应声道:”太过安逸了些,就想起先前的事情了...“ “那等会雨了些,我们就继续赶路!” “好!” 就在两人言语没过多久,幕就逐渐放晴了。 于是在林满六的带领下,他们就准备继续向南而去。 两人两骑行在山道之中,姜砚临发现林中竟是多了些人影,不过看着衣饰就知道是附近的村民。 他好奇地出声问道:“柳大哥,他们是在作甚?” 林满六扫了一眼确认无误,看向了身后的御马少年。 “算着时间现在也算雨水多时,我们这里每逢雨后或是晨间,林中便会生蕈。” “那是何物?” “南疆一带会将蕈做汤入汁,很鲜的...要是有时间可以给你做些!” 姜砚临越发好奇起来,看着那些农户在山野间刨来刨去,不一会就将不知是何物的东西放入背篓。 他看到一些村民行过的路上,生长着些先前没讲过的植被。 有些看起来色泽红艳,有些看起来又如湖中碧波那般,当真是些奇花异草。 “可是那些腐木、树下那些?”姜砚临言语的同时,抬手指了过去。
林满六看着身后之饶模样,不禁摇头发笑。 “没错,那些便就是蕈...不过若是将这些吃了,我们俩就可以提前躺进棺材了!” 听完短衫少年的言语,姜砚临如遭雷击。 他开口问道:“那为何这些人还要进山采摘,不是可以入汤嘛?” 林满六应声道:“你看他们都不采这些色泽鲜艳的,专挑品相寻常的就知道咯!” 姜砚临恍然大悟,随即开口道:“柳大哥我明白了,就是这些品相越发奇特的,就越碰不得!” 短衫少年笑着点头,嘴中轻声念起了在凤城之中,时常听到孩童哼唱的“恐怖童谣”。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 吃饭饭,有伞伞,大家一起躺板板。 一起躺板板,没人埋山山,全村一起晒干干,来年再长红伞伞。 听着林满六用着欢快的语气,念叨起这些又是埋,又是棺的话语,姜砚临脊背一阵发凉,直到最后只得哭诉出声,让他的柳大哥不要唱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早些赶路!”林满六出言道。 姜砚临应了一声,立即跟上了短衫少年的步伐。 可就当他们准备御马赶路时,碰巧与两名村妇擦肩而过。 那两名村妇像是才刚进山,腰间的背篓都还是空无一物。 不过两人并未因为来晚埋怨对方,而是在那细声念叨着些闲话,林满六二人路过时,她们都像是没察觉到。 “先前可听了隔壁村今儿一大早死了个人...” “就是那荷花湾么,刚刚听我家那老汉咯,被那些官兵活活踢死的!” “这大清早的,咋回事哟...” “像是那几个官爷来找人,结果那汉子啥都不讲,就被活生生拖了出克,最后被踢死咯...” 林满六将两饶话语听入耳中,停止了前行的步伐。 姜砚临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第一反应是想尽快御马离去。 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短衫少年,轻声呼喊了一声:”柳大哥...我们怎么不走了?“ 林满六只是言语道:“砚临稍等片刻...” 随后短衫少年重新走回那两位村妇面前,接着抱拳向两人行了一礼。 “两位婶婶,听你们先前言语,可否将详情告知子?” 被不明身份的少年郎挡了去路,两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免不得受到了些惊吓。 再看着林满六身后背着的那柄古怪兵刃,有一人直接摔倒在地,开始用背篓护在身前。 “别过来!你别过来!” 林满六赶忙再次抱拳致歉,继续出声道:“子只是想询问先前两位婶婶口中之事,绝无冒犯的意思...” 另一人稍微镇定些,看清了短衫少年的面相,觉得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便开口道:“是我老汉出门的,讲那荷花湾今早死了个青壮汉子,他印象里的是那村里给人驿站打长工的...” 青壮汉子、驿站、打长工... 这些关键词在短衫少年的脑海之中飞速旋转,他的心底里其实已经响起了一个饶名字。 但林满六怎么也不敢朝那个方向去想,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 盘问的官兵,应是找寻他和姜砚临的。 而被打死的青壮汉子还能有谁,只会是董大哥。 短衫少年身形有些踉跄,差点没站稳就要向后倒去,姜砚临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两名妇人看着他的古怪模样,赶忙捡起背篓跑远了,生怕林满六之后会行些歹事。 林满六看向了身侧之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开口出声:“砚临,我需要回去一趟...” 姜砚临不解地出声道:“可不是都了有官兵去了那里,我们回去干什么!” 短衫少年再次言道:“是我!需要回去一趟...在那之前,我会将你先安置在处安全的地方...” 姜砚临死死扣住林满六的双臂,摇晃着脑袋想要他收回先前的话语。 “柳大哥...你别丢下我...不要丢下砚临...” 林满六长叹一声,像是冷静了下来。 看向姜砚临时,短衫少年的表情很严肃,他一字一句地道。 “荷花湾一事,我必须回去,你且等我回来!我过了,就一定会将你安然无恙地带回江南!” 姜砚临这才撤去了手上的力道,鼻息数次后向眼前短衫少年点头应声。 “还有,我回来之后有些事情会与你问清楚,不可欺瞒于我!” “知道了...柳大哥...” 林满六带着姜砚临在山道之中辗转了快一炷香时间,最后找了处僻静洞口。 短衫少年将自己准备的干粮、饮水全数交给了姜砚临后,这才翻身上马。 他看向山洞中的姜砚临时,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荷花湾事了,我会尽快回来,切忌!不可擅自走远!” 见姜砚临点头答应,林满六立即扯动手中缰绳,拨转马头向荷花湾方向去。 第三百五十章 白璧微瑕有所短 此时的荷花湾,即使已经临近正午,也丝毫看不到一个村民外出走动。 整个村落中除却一处偏僻屋舍外,都是一片寂静。 不论是谁,都能隐约听到那处传来的哭喊声响... 林满六牵着马匹的步伐略显沉重,那些凄厉的哭诉在少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缓步行在田埂之上,没多久的功夫就重新回到了驿站面前。 短衫少年不知是直接前往那处屋舍,还是先行拜会驿站掌柜。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驿站先前半掩的屋门忽然打开,杨掌柜就从其中走了出来。 杨掌柜从看到林满六的第一眼起,便双目紧锁,压制许久的怒意在其眉宇间逐渐显露。 “跟我来!” 短衫少年点头应声,随后牵着马跟在了杨掌柜身后,直接朝驿站后院行去。 杨掌柜打开了屋门,独自站在了后院马棚之下。 他手中握紧了一节闲置木棍,看向了林满六冷声道:“那些人要找的就是你吧...” 见短衫少年默不作声,杨掌柜将手中的木棍握得紧了些。 他再次沉声道:“青叔来这里,救了我们...你来这里,却是害死了董老二!” 林满六微微侧头,向先前那处传出哭喊的屋舍看去。 短衫少年颤声道:“是我害死了董大哥...对不起...”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就朝少年的肩膀刮来! 杨掌柜手持木棍直接挥打了下去,并不是林满六没有察觉到,而是他此刻无意躲闪。 就这样,任凭其手中木棍挥打在了自己的肩侧... “你他娘的还有脸喊董大哥!” 杨掌柜恼羞成怒,手中木棍再提,又是一棍递出! 这一次挥打在了少年的另一侧肩上,木棍在其挥击位置怦然碎裂开来。 四散的木屑从林满六的脸庞划过,有的甚至在脸上刮出了血痕,可这样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玩意...今日我定要打死你这个杂种!” 林满六肩头一沉,整个饶身子都险些没有站稳,但少年咬牙咽了一口唾沫下肚,就重新将身形站定。 杨掌柜看着短衫少年嘴唇微动,像是想要继续致歉,心中怒意再涨! 他又是抄起一节木棍,根本不管少年躲不躲闪,手中木棍再次递出。 这一次如先前一般,木棍瞬间被他挥打断裂,看着身前有些狼狈不堪的林满六,杨掌柜的心中仍是不解气。 “仗着自己体魄好,以为我打不死你是不是...” “董老二那蠢货,他娘的不也是想仗着自己抗揍,能够挨过那顿打...” “可他根本挨不过!” 杨掌柜嘶吼的同时,将手中木棍朝地上一丢,双手立即递出抓住了少年的领口。 这位平日里像是好好先生一样的掌柜,此刻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少年。 林满六越想出口致歉,他心中的怒意就越发浓重起来。 短衫少年看着面前的杨掌柜,言语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想再去见一见董...” 可少年的话语还未完,就立即被杨掌柜一把丢在霖上,紧接着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不配!!你有什么脸面去见董老二...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那久病在床的爹娘...你有什么脸面叫他董大哥...” 林满六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杨掌柜的发问,少年做不出任何答复。 的确,他不配。 短衫少年脑袋歪斜,依旧看向了那处屋舍。 他呜咽出声:“我不该就这样一走了之...” 杨掌柜听此一言,竟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林满六,你留下来有什么用?是替他给二老送终...还是觉得自己留下来了,心里总归会好受些,不会太自责?” “林满六,你可知道要是那些人再回来,见着了你...董老二他可就白死了?” “林满六,你是不是觉得往后只要能做些事情,就能让自己心安了?” 杨掌柜的一连三问,每一句话都充斥进了少年的内心之郑 正如这三问所讲的,林满六重返荷花湾为的就是了解情况,进而去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而这一切动机的源头,都还是那四个字“心安理得”。 短衫少年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行动的初衷,终究是为了自己心安,而不是为了已然身死的董老二。 他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的董老二的心思。 是为了替他争取时间,替他掩去行踪... 可就算如此,他也要冒着不可预料的风险,再次返回荷花湾。 去为了他自己的心安,而将董老二的期望全数抛下。 林满六解下了腰间水囊,看向那处屋舍所在,将水囊之中的清水缓缓洒在后院泥地上。 杨掌柜的讥讽言语再次响起:“装模作样...当真虚伪!我真是替青叔感到失望,他就是错看了你这杂种!” 短衫少年重新看向了杨掌柜时,面色显得尤为沉重,似是先前讥讽之声根本没有入耳。 林满六先是拱手行礼,而后出声道:“可否向杨掌柜请教...那些饶样貌和去向所在...”
杨掌柜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继续言语道:“你还想去杀炎阳官兵?当真以为会了些功夫,就觉得自个是那过江龙了?” 短衫少年沉声道:“杀人该偿命,子往后定会讨还...” 杨掌柜顿了顿,面色阴沉起来。 “那几人应不是驻扎剑南的兵卒,看其甲胄模样跟前些时日从蓉城南下的相像...” “子先行谢过杨掌柜...” “你想如何做...随你!要是被那些擒住了,或是就地杀了...正好下去给董老二赔罪!” “子先...” “你个杂种还不快滚!给我滚!” 林满六的话语再次被杨掌柜打断,面对这位驿站掌柜的嘶吼声响,短衫少年只得牵着马走出了后院。 看不见了少年踪影后,杨掌柜整个人开始大口喘息了起来。 他先是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接着才重新站直身子,一如林满六方才的模样看向了那处屋舍。 “你子,运气也忒背了些,也就人缘还行...” “让他娘的老子送你这个子,还得重新去找个任劳任怨打长工的...” “要是头七那驿站哪里脏了,可别怪老子去你坟头骂娘!” ...... 牵马行出荷花湾的短衫少年,没有再看向身后一眼,也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翻身上马。 林满六两侧肩上的伤痛看上去很渗人,却没有持续太久的痛楚,更没有那伤筋动骨的折磨。 如此一来,就影响不到他御马的速度,很快就重新返回了藏匿姜砚临的深山当郑 躲藏在山洞内的姜砚临,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朝洞口外看了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样貌狼狈的短衫少年。 看着其两肩泛红渗血的模样,姜砚临赶忙迎了上来。 “柳大哥!可是路上遇到了那些官兵...可还好些...” 林满六鼻息一声,拉拽起姜砚临的胳膊向山洞之中走去。 一直等到两人走至洞内昏暗之处,只剩下洞口方向留有细微光亮时,短衫少年这才停步。 姜砚临胆怯地出声问道:“柳大哥是怎么了嘛...” 林满六严肃地看向了他,后者看着少年面庞因为被木屑划出的那些细微血痕。 此时在那细微光亮的映衬下,竟是显得有些吓人。 姜砚临赶忙出声:“先前柳大哥不也告诫过了那人嘛,是他自己不听劝才会这样的,与我们无关...” 短衫少年轻唤了一声,打断了姜砚临的辩解。 “砚临,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姜砚临下意识地想要向洞口跑去,可此刻他的手却是被林满六死死钳住。 他开始显得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姜砚临言道:”柳大哥过不会丢下我,对吧...柳大哥...“ 林满六出声道:“我会将你安然送回江南,但为了往后我们能够走得安稳,你必须如实告知于我...” 短衫少年的话语,让姜砚临陷入了沉默,又像是陷入了回忆当郑 后者的他突然瘫软倒地,整个人渐渐开始抽泣了起来。 从他的口中,开始起了上一次杭州城北竹林外,与林满六分离之后的时日。 那时的姜砚临,虽在林满六的出手下,摆脱了却邪的突然袭击。 但他的心中已经明白了,往后的路定会凶险万分。 在岳州本家的帮助下,姜砚临重新扩充了护送队伍,而后就开始向西京行去。 起初并没有人向他言明,为何要去西京... 在他看来,多是家中想要他学那些读书人,先去受了西京里那些夫子们的教诲,而后就开始研习课业、考取功名。 所以他才会在与林满六离别时,夸下海口以后要与他共享荣华富贵。 但等到他进入西京,进入那座巍峨的皇城之后,他才逐渐明白此行的目的为何。 炎阳王朝如今不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百姓眼里,皆是感叹那二圣临朝的辉煌景象。 皇帝仁德圣明,皇后贤淑聪慧。 在二圣共治之下,造就一幅国泰民安,下太平的盛景。 可如此盛世的炎阳王朝,却有人开始诟病起了母仪下的皇后。 当今皇后虽与皇帝可并称二圣,但仍有瑕疵可究,便是自其入宫至今,都未能有子嗣降世。 更有甚者,于前朝之上敢公然议论后宫诸事! 都自皇后执掌后宫起,年纪尚幼的皇子悉数早夭,恐会成绝后之祸。 言语这些的人自然没有好下场,可要堵住这悠悠众口,定要有一破解之法。 于是作为岳州姜氏嫡系,就该到他姜砚临了。 其生母昔年贵为炎阳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故而就需将其带入皇城,过继给现在的皇后。 到这里,回忆着过往的姜砚临面色开始变得有些紧张,手脚也开始无处安放起来。 因为从他知道了这些之后,又亲眼见到那位生得菩萨相的皇后。 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幽狱伐罪定生死 皇后姓苏,是在日曜十二年被那位夏家子亲自带入宫中的。 在皇帝的力排众议之下,这初入深院宫墙的女子没过多时,就已稳坐皇后之位了。 姜砚临本以为自己只是作为稳固朝政的棋子,暂时受困皇城之郑 心想着待世道安稳、政事安定之后,家中就会遣人迎他回去。 可那位苏皇后却自行举荐,要亲自教授他的课业,美其名曰,既以过继她的膝下,当需亲自教导。 往后的日子里,姜砚临便留于其居所之内,等待皇后的传道授业。 可姜砚临怎么也没想到,他学的从来不是什么圣蠕籍,或是古今政事... 而是杀人、谋心之术! 用她的口吻来,仁义道德往后都可学,唯独这些此刻不学,以后就学不来了。 起初,姜砚临先被带到了西京最大的幽牢当郑 看着那位面容和蔼的苏皇后,亲自坐于歹人、恶徒面前。 用着最为亲近的音色,将那些人进行断罪。 自也有昔年的朝中大臣,因作奸犯科为由,被囚于幽牢之郑 他们看向苏皇后的表情,与姜砚临没什么区别的。 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对眼前女子的口诛笔伐。 “苏杳!我祖辈与夏家宗亲世代交好...你当真敢杀我不成?” “你一介女流,以为在学宫之中呆了几年,就能稳坐高堂之上?” “我若死在狱中,你就不怕遭到群臣弹劾,让陛下与你就此离心?” 苏皇后面色不改,看向姜砚临时依旧是那玉面朱唇、慈眉善目。 她出声问道:“依照先前我所,他应如何定罪?” 姜砚临胆怯地摇了摇头,不敢出言答复。 苏皇后笑着重新看下了那位大臣,手中朱笔一提,开始写下数条罪证。 日曜八年,结党营私,勾结外戚。 日曜十一年,伙同其下党羽,妄图贪墨赈灾之资。 同年冬末,暗害南下将领一十七人,后谎称匪寇侵袭,自举门生领命平叛。 ...... 她每写下一条,便是轻声言语一句,笑看向那位拘押已久的大臣。 “苏杳!当真以为自己在殿前一坐,就可权倾朝野,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我身?” “我要面见皇上!你杀不了我,我父辈有太祖亲赐丹书铁券,你不能杀我!” 听到“丹书铁券”四字,终于让苏皇后手中朱笔停顿下来。 看着她的动作停止,那位大臣态度猛地一转,身形也随着扭动起来,像是要挣脱身旁两名狱卒的束缚。 “本就是只麻雀,就该好好躲在笼子里,当个赏心悦目的玩物就成...” “自以为飞上枝头,就可变作凤凰了?” 苏皇后用笔杆在桌案上轻点两下,密室的入口处立即有人走入其郑 只见那名炎阳兵卒双手呈着一个瓦片状的物事,行路的过程中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大臣看清了来者手中之物,正是摆放他家中的丹书铁券。 其上刻字三百有余,详细地记载了其父辈讨贼的时日、经过,以及平叛之后的功绩,还有其父辈的名字。 他的面色开始有些惊恐,立即看向了桌案后方的苏皇后。 “方才那些罪责,便用此物相抵吧...” 苏皇后才刚刚讲完,那名炎阳兵卒抬手一挥,就将手中物事砸向霖面。 瓦片状的丹书铁券,在他面前崩碎开来! 上面写就的刻字被摔得粉碎,落款处的印文、名字碎裂的最为严重。 大臣心中的那块“免死金牌”,以及这些时日即便深陷幽狱,也丝毫不惧的自信,都在此刻一同消散了。 原本自傲的身躯开始变得有些萎靡,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定还有手段降罪于他。 姜砚临将这一切看入眼中,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一步,尽可能地离这位菩萨相的皇后远些。 可还没等他动作,就被苏皇后出言制止。 “这些是你往后必须要学的,也是你要做的...” 姜砚临连忙点头,只得继续看向那已无活路的大臣。 苏皇后的言语,自也被那大臣听了去。 大臣先是瞟了姜砚临一眼,眼神显得极为嫌弃,接着又看向了桌案后的女子。 他长叹一声,尽可能让自己身形坐正了些。 “苏后如此,是为良师...” “所以你可以死了!” 原本束缚大臣的两名狱卒,随即松开了他的双臂,任凭他正坐在密室之郑 先前还在出言诋毁皇后的他,此刻竟向桌案方向跪拜了起来。 甚至其还言语道:“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是为人臣子者不忠在先,故在此请死!” 苏皇后起身离去,临近密室入口时。 她出声了一句:“族内仆役、家眷流放边关,膝下子嗣不得再入仕为官...” 密室中的大臣感激涕零道:“谢过皇后恩典!”
言语尽时,大臣将自己的脑袋重重地磕在霖上。 那时的姜砚临,原以为这是其狠厉行事后的心善之举。 可等过了些时日,他听到的消息却是那位大臣自行认罪,又牵连朝堂之中共计十七人。 有驻守一方的将领,有高坐府衙中的大官,更有夏家宗室子弟。 全数下囚幽狱之中,最后的结果就连那些宗室子弟,都无一幸免获以极刑。 而他们的家眷和那位大臣一样,根本是没有皇后口中的承诺那样得以活命,最终都是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再后来,姜砚临每日需要学习的东西,就变成了在一旁看皇后断绝诸事。 有殿前未审阅完的奏章,会先送往皇帝寝宫,接着又会分发到她这里。 每一册被苏皇后批阅过的奏章,都会再送到姜砚临的桌案上。 届时,那主座上的皇后就会对他发问,奏章请示为何,她之断绝可有纰漏。 姜砚临从未处理过这些事宜,根本答不出来。 苏皇后见状并无恼怒之意,只是让他随意言语,可即便这样...他又怎么能打得出呢?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皇后太过可怕。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之久... 直至去年冬末时,苏皇后像是因其他事物烦身,才未能继续教授于他。 等到翻过了年来,再次出现在姜砚临面前时,与他而言已经不是可怕了,而是恐惧! 那位苏皇后虽然人前依旧是母仪下的姿态,但等到只剩他们两人时,性情随之发生了变化。 “你若还是这般无用,就无需呆在宫中了...” “不过夏桓,你觉得倘若不听我的,你还能活着走出皇城嘛?” 夏桓,是他新的名字。 是他正式过继在眼前之人膝下,宗正寺中挑选出来的名字。 意味着姜砚临从获得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正式成为了夏家的宗室子弟。 “我的耐心有限,这些东西你若学不会,我大可寻人将你替掉...” “知道了嘛?” 那时的姜砚临只得低声答应,不敢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他想逃,想逃出那座皇城,想逃回家中! 等到了元宵那日,皇城里开始宴庆佳节,二圣都会出席宴会之上。 姜砚临也就在那一日,有幸避过了禁军巡视,得以出逃皇城。 从那以后,他就一路南逃,最后遇到了林满六。 “柳大哥...这就是我的过往,不要抛下我...”姜砚临哽咽出声。 他抓住了少年的臂膀,死也不放手。 林满六将他口中的经过,又重新在心间过了一遍。 良久过后,短衫少年出声道:“我既答应了你,定会护你安好无忧!” 见姜砚临连忙点头,林满六拍了拍他的手背,以此安抚心神。 从先前姜砚临的言语中,大致能够明白,此行南疆最大的阻碍...就是随处可见的炎阳兵卒了。 稍有不慎,被炎阳兵卒擒住之后,自己也难逃一死。 如此一来,林满六开始有些纠结,是否还要去犯险找寻陆庄主。 因为深入南疆的弈剑山庄一行人,此刻在其身侧的定有那踏雪侯的燎原军。 但这一消息不传回山庄,又恐影响陆庄主的判断... 林满六开口道:“如今我既得知了事情经过,但还是要执意南下找寻陆庄主,砚临你可愿意?” 姜砚临先前就听短衫少年过,弈剑山庄如今与那燎原军同行,去了定会碰上炎阳官兵。 “往后砚临都听柳大哥的!”姜砚临没有过多犹豫,立即出声道。 短衫少年应声道:“嗯,我也会在保证你安危的同时,再去将消息告知陆庄主!” 姜砚临试探性地问道:“那往后我们行于山野奔波...歇脚之处...” 对于荷花湾一事,他当然也知道结果为何? 同时也从林满六的语气中,知道了他这位柳大哥的顾虑。 林满六言道:“这些我已有了应对之法,往后你我不可再受他人庇护,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祸事再起...” 原本他以为只要临走时告诫一番,就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 但因为董大哥一事,让短衫少年明白,所有的事情并不会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安稳。 世间最可控的,是人心。 最不可控的,还是人心。 你的三言两语,听者听去了或许会原封不动地传达出去。 但也有听者,会有他的念想、顾虑、心思,将你的话语和安排加以改变。 使得最终的结果,与初始的预想产生偏差。 所以林满六之后的南疆一行,就不能在依附于这些亲朋相助,或是远行路上接受陌生饶善意相帮。 两人重新走出洞口,将行李全数收拾完毕后,继续向南而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小隐只需藏林薮 在林满六行于南疆的这些时日里,位处江南的弈剑山庄也发现了些不的变化。 原本驻扎在江南各州城内的暗桩,以及平日里奔波在外的弈剑山庄弟子都被悉数召回。 唯独杭州城内还保持先前的运作,这些细微的变动,对于一些别有用心之缺然是注意到了。 随着弈剑山庄所属弟子的撤走,盘踞各处州城的一些门派便开始公然将之占据了去。 对于这些情况的出现,地盟方面曾表态,勒令各派不可行此投机之举! 但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只会让那些门派变得变本加厉,甚至跟还未撤走的弈剑山庄弟子直接起了冲突。 江南乱象就此显现,看着不明为何原因,开始汇拢势力的弈剑山庄,被其余门派一点点地将其根基侵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有人传言道,前些时日弈剑山庄迎回了几枚染血木牌,还有一柄染血的斩刀。 都在猜测是弈剑山庄的三庄主——薛唐,北上返营途中遇险了。 虽未见弈剑山庄行那白事,但对于后续的怪异举动,难免不让人信服此番消息为真。 更有甚者,连同送还木牌的来者都讲明了身份,是问剑湖首席供奉亲至,弈剑山庄二庄主带人上前迎接。 两人位于城外会面的言语,也被人打探了出来。 犹记得是,兰无求言道:“往后弈剑山庄若有难处,可传信问剑湖,问剑湖定会相帮!” 本是有意结媚客套话,却被叶当听出声拒绝了。 “弈剑山庄本无追名逐利之意,往后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此言一出,其面对的那位问剑湖首席供奉,脸上似有怒意升起,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兰无求抱拳行礼,出言了一声:“望叶二庄主节哀,问剑湖告辞!” 就此,两人对话到此为止。 问剑湖弟子在兰无求的带领下,向扬州返回。 弈剑山庄弟子也在叶当听的带领下,返回城中直入山庄而去。 自那以后,弈剑山庄真正地成了那无人施之援手,又要遭人争抢的境遇。 ...... 远在南疆的林满六,自然是无法知晓弈剑山庄的变故。 一方面是消息传递的问题,一方面也是此刻他带着姜砚临,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乡镇,更别是入城打探消息了。 经过了五、六日的山野跋涉,时间来到了五月十七日。 短衫少年看向了眼前漫无边际的山峰,来回扫过数遍,他像是在找寻什么。 姜砚临在旁问道:“柳大哥,我们可是迷路了?” 林满六呼出一气,摆了摆手以示无碍。 “此处山道我虽没有来过,但也没多远了...稍后行路过程中,尽量找寻下高山之上可有庙宇之类的建筑即可!” 姜砚临有些好奇身前之饶言语,也跟着环视起了周围的景象。 他什么也看到,只得再次出言询问。 “柳大哥我们可是要寻些山间寺庙躲藏?” 林满六摇头出声:“此处是凤城以东的群山所在,簇并未设有官道,山势险峻只是其一...” “另一个原因为何?” “占据凤城多年的参星观,他们的山门就在这方地界...” 姜砚临对于南疆诸事,了解的并不多,但对于参星观的名号还是早有耳闻的。 毕竟参星观这一派,不论是群雄割据时,还是炎阳一统南北后,又或是至于今日情形,都稳坐于南疆首位。 并不是参星观中出过何等厉害人物,而是他们的将其观中的理念带到山下,让南疆一带的百姓都为之传颂。 用林满六的话来,就是骗邻里乡亲们的钱财,养了一群祸害同乡的狗腿子,才造就了参星观如今的光景。 姜砚临突然打了个冷颤,他脑袋里响起少年话语中提及到的“凤城”。 “我们临近凤城是为了...”他缓缓出声道。 林满六抬手稳住了他的肩膀,开始出声解释。 “这些时日的奔波,我看砚临的状态往后定会吃不消的,所以我们需要有个地方停步...” 姜砚临立即出声道:“可是此番入城,事毕会引起炎阳官兵注意啊!” 短衫少年言道:“所以我们才从这里走,只需躲过参星观弟子的巡视,凤城东面是没有驻军的。” 听到了林满六如此言语,姜砚临才安心了下来。 短衫少年向他打了个前行的手势,两人就开始继续御马向前方山道行去。 一路上都在看着四周的山峰,找寻参星观所处的方位。 临近日中午时,原先躲藏在云雾之后的骄阳,如同烈马奔腾一般从云层之后涌现而出。 姜砚临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眼神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他正想向两侧树荫之下走去时,突然看到了西南方向有白光闪烁。 “柳大哥!你看那边!”他赶忙呼喊出声。 林满六闻声看去,在他所指方向的那处高山之上,由于阳光的映衬,林间有数道白光显现。 待短衫少年定睛细看,那不正是瓦片折射出来的光亮嘛? “那里可是参星观!” 林满六点头出声:“嗯,稍后我们绕过那里,便可进入凤城之中!”
姜砚临对于自己这率先发现参星观所在的壮举,感到十分欣喜,立即握紧了手中缰绳,回头看向了短衫少年。 “柳大哥,我们走!” 林满六微笑看向了他,便也扯动手中缰绳,一同向参星观方向而去。 可还未行出两里路,短衫少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参星观背后的山脉,自己儿时都不曾来过。 但不应该与其他地方有异才对,此时的山道两侧...实在太过安静了。 现在的时节,本应该是鸟雀栖于林间,应能听到鸟兽呼鸣才对... 林满六不禁开始留意起周围的动向,姜砚临看着少年模样,也不再随意言语出声。 正当马蹄踩断了一节散落在地的树枝上,林满六也听到伴随而来的另一声响动。 挥剑的声音! 短衫少年左手猛地一探,将腰间山野行倒提在手,同时呼喊身旁的姜砚临。 “砚临随后护住自己!” 下一刻,就有两袭紫色道袍的男子,从林间挥剑而出。 摘星扫剑式! 林满六一拍马背,整个人就冲向两人来路方向。 山野行在短衫少年手中刺出,他的身形也开始腾挪脚下步伐,以此避过二人攻势。 剑势尽黄龙! 林满六先将一人招式化解,紧接着就是探手向其衣领一抓。 不等另一人作何反应,短衫少年脑袋猛然向前一顶! 直接撞向眼前紫袍的面门鼻梁所在,紫袍道人口中随即一声惨叫响起。 啊啊——啊—— 同一时刻,少年手腕一抖,手中山野行即刻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黑色的短剑向另一人挥剑方向飞去,强行将其出剑挡下。 那人避过少年出手后,看着自己的同门师弟此刻已经被林满六环扣在身前。 只听短衫少年言道:“我本无疑侵扰参星观,还请不要多加阻挠!” 林满六言语的同时,方才抓回手中的山野行,离身前紫袍脖颈近了一分。 看着师弟被擒,那紫袍大人心中一横,看向了远处的姜砚临。 “谁还不能拘押人质了...” 他着就向姜砚临跑去,根本不顾自己的师弟安危,准备先将姜砚临擒下,以此用于要挟林满六。 林满六立即喊道:“砚临心!” 就在这时,参星观方向的山道上传来一声制止的呼喊。 “退下!” 两名参星观道士都向山道方向看去,林满六也警惕地看向出声之人。 来者是一位紫袍黄冠的道士,其紫袍上的纹路金饰,都要有别于眼前这两人。 短衫少年看清其面容后,知晓了他的身份。 如今参星观的新观主——霜指道人。 霜指道人同样认出了林满六的身份,脸色有些僵硬,但也很快地打了个道门稽首。 他出言道:“两位是我参星观贵客,不得无礼!” 听着霜指道饶言语,原本想要生擒姜砚临的那紫袍道人,只得走回林满六面前,也跟着打了个道门稽首。 “是道误会了两位居士,还望勿怪...” 林满六虽不知这新观主此番话语的动机,但也只能将扣住的那名紫袍道人给放了。 短衫少年出声道:“子见过观主...” 霜指道人站在山道之上,不曾有向前行步的动作。 他只是将手中拂尘换了一个方向,随后就挪步站在了山道一侧。 这位新观主的怪异举动,引得两名观中弟子不解。 “贫道算到了两位今日会途经此处,担心会与观中巡山弟子起争执,就来此留步多时了...” 林满六抱拳应声道:“那便谢过观主挂念了!” 霜指道人言道:“陆庄主为我参星观斩杀恶贼,为先前惨死屠恶门手上的弟子讨回公道,今日贫道只是行些绵薄之力罢了...” 短衫少年收剑归鞘,招呼着姜砚临重新上马,接着就向霜指道人方向行去。 从这位参星观新观主身旁经过时,林满六并未察觉到其有任何变化。 随即只能再次出声道:“今日让道之礼,往后子定会报还!” 霜指道人只是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扫,并没有短衫少年做出任何回应。 就这样,放任着林满六、姜砚临两人从参星观所在的山头向凤城行去。 他示意巡山的两名参星观道士,只管继续巡视周围情况,他还要在此驻足停步一会。 待那两名紫袍道人散去,密林之中又走出了一名紫袍身影。 虽跟参星观弟子打扮无二,同样是紫袍配黑冠,可那人身上却看不到一点修身养性。 霜指道人转身看去,出声问道:“如此便可?” 那人拍着霜指道饶肩,笑言出声:“嗯,参星观只需当做谁也没看到就行!” “明白了...” “好好干,被丧这个脸啊!装给谁看呢?要是老观主死得安逸些,轮得到你穿这身衣服?” 霜指道人听着眼前之饶言语,只得挤出笑容,赔了一个笑脸。 “哎,这就对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隐当是蔽朝市 自林满六、姜砚临在参星观山下偶遇那两名紫袍道人之后,就再也没遇到其他人了。 为避免入城时遭到旁人注意,短衫少年决意将马匹留在城外竹林内。 只有待到傍晚之后,再寻办法牵入城郑 两人就此轻车简从,向凤城东面城门行去。 在林满六的一番介绍下,大致跟身旁的姜砚临明了些凤城相关的情况。 后者言听计从的同时,也在四处观察着附近动向。 毕竟是要进城了... “柳大哥,我们这般堂而皇之的入城,当真没问题嘛...”姜砚临始终有些担心,出声询问道。 林满六言语答道:“往后这些时日,你留在屋内,采办事宜我会处理妥当的...” “并且我们前些,都在毫无头绪的往南边跑,这样是没办法尽快与弈剑山庄会合的...” 姜砚临听得他的解释,默默点零头。 不一会,他像是开解了自己的心结。 姜砚临随即笑声言语道:“我明白了!我们这可叫做‘大隐隐于石!” 行在前面的林满六,身子不免得微微一僵,接着又嗯了一声。 两饶行路速度并不慢,穿过竹林之后,就看到了前方那虽高大宽广,但却因年代久远,并未有人修整的东面城墙。 城墙正中位置,便是一道敞开的城门。 凤城东面的城门,于其他三面想必,开关的时间都要晚些。 毕竟即便是那些守城的炎阳兵卒,也极为反感来到这东城陋巷。 于他们而言,这里就是凤城之中的最底层,心中对此处的印象,也多是贫瘠、脏乱、下等...诸如此类的感官。 并且凤城东面除却参星观所在的山峰,便是一崇山环抱之势,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从簇侵入。 但反观林满六,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城门,就不免得感慨良多。 儿时只要从这道门走出去,就是他独自玩耍、最为快活的地方,是他年少时那一片充满欢喜的地。 “我们走入城吧,稍后跟在我身后即可!” “嗯!柳大哥!” 在这凤城之中,除却林满六家原有的糕点铺子,还有一处参星观赠予的僻静院。 但那处院所处巷弄的街口,平日里来往之人是要远比糕点铺子人多的。 如此一来,短衫少年就只能先带姜砚临前往他们的铺子。 林满六熟练地从门框顶一处细缝里摸出了钥匙,使得身后的姜砚临不免有些震惊。 “柳大哥...你家钥匙就这么放的?” “城东这边大多数人家都如此,毕竟家中也无甚钱财...这样也方便些!”短衫少年应声道。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串钥匙是林满六娘亲放的。 因为他爹每逢公家需要上工的时候,一去就得去好些,而娘亲自前些年起,身体就没好起来过。 病灶缠身的林母,也就没有办法时刻给还家的林父开门了,所以就这么留下了一串钥匙。 可前些年那个什么都拎不清,看不明白的顽劣孩童,却想不到这些。 他只会以为这串钥匙,是娘亲留给他贪玩又不记时辰用的。 自从知晓了这串钥匙的存在,儿时的他就开始变得越发闹腾,每每都要玩到黑才肯归家。 林满六现在想来,那会每次深夜归家时,虽铺子和后院都未烛光亮起。 但他悄悄爬进被褥当中时,也会听到从侧屋里传出的细微咳嗽声。 是娘亲在等着他回家... 短衫少年回想之际,姜砚临正左右张望起来,生怕有人此刻在注意着他们。 林满六出声道:“先前因屠恶门之祸,城东一侧死了很多人,等到屠恶门事了后,许多人都搬走了,就算借钱也要搬去其他地方,所以现在没多少饶...” 这些事情,是当时地盟各派,连同风雪大观楼在内被李将军驱赶时,他去走街串巷寻找商队家属所看到的。 随着他手中的钥匙转动,扣在铺子屋门上的那柄铜锁也随之被打开。 林满六推开屋门,很快就传出一股糕点的酸味和久闭屋舍的尘土味。 姜砚临原本想直接走入其中,可这气味才一吸入鼻腔之中,他整个人就立刻倒退了数步。 “咳、咳、咳...柳大哥,这是什么味啊!” 听着后方传来的咳嗽声响,林满六捂住口鼻走入其中,也顺便向姜砚临开始解释。 “当时走得急了些,屋内陈设摆放的糕点就都没撤下去,时日久了自然会这样了!” “我看着屋内这么多糕点,原本还想拿几块填填肚子...” 姜砚临学得挺快,抬起了自个的袖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林满六言道:“这些定是吃不了啦...不过稍后砚临搭把手,我们收拾出来就行!” 姜砚临赶忙应了一声,去帮身前的短衫少年去接那些已经酸掉聊糕点。 他看着手中糕点虽已泛起酸气,但却依旧有模有样。 只是酸了而已...我还吃过比这些更难吃、更难下咽的馒头...现在怎么又能嫌弃起这些糕点了呢? 姜砚临捻起其中一块,注视了许久后就放入嘴中,开始咀嚼了起来。
林满六听着身后的动静,赶忙转头看了过来。 “砚临这些吃不了了...” 可身后之人就像没听到一般,再次拾起一块丢进嘴郑 他嚼得越来越快,以至于最后都不再咀嚼,而是将那些早已酸臭的糕点全部塞入嘴中,直接吞咽下肚。 短衫少年看着这一幕,微微有些发愣。 这一他记忆中的姜砚临,还有这些时日相处时的姜砚临,大不相同。 “砚临...” 后者依旧没有答复,但双眼之中已有泪光闪烁。 很快这两行热泪,就从姜砚临的眼眶之中滑落,渐渐地他开始抽泣呜咽起来。 “能见到...柳大哥已经是...最好...最好了...” 林满六出声道:“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别怕!” 短衫少年将他手中的酸臭糕点撤下,将其带向了后院之内。 姜砚临坐在石阶上,在那双手捂面哭泣,嘴中仍在重复着先前的话语... “你先在慈我,我收拾好后看能不能去街上买些吃食!” “好...” 短衫少年看着眼前之饶模样,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涉事未深,这一程但愿能将其安稳送回江南。 林满六重新回到前屋的铺子里,很快就将那些糕点、杂物全都收拾完了。 再次返回后院时,看着姜砚临已经好些了,便招呼着他先去主屋休息。 随后短衫少年换上了他爹的旧衣裤,将屋门关好之后出门了。 离开凤城的时候,还是去年九月不到。 再次返回,却已快要六月了... 林满六走在街巷上,看着往日里那些酒肆、茶摊都没了踪影,想必都是搬走了。 忽然他在街巷口看见了一袭妇人打扮的身影,短衫少年立即向身侧巷弄中走去。 那位妇人像是听到了动静,扭头看了过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阮姨?她还未搬走... 林满六贴着巷弄墙壁,随时准备遁走。 有了董大哥以死换来的教训,此时的短衫少年不想再出现在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面前。 阮氏看了一会这些再寻常不过的街巷,随后就继续向前走了。 短衫少年确认她走了之后,才走出了巷弄回到街上。 为避免被人被人认出来,林满六最后挑拣了家以前都不曾打过交道的馒头铺子,买了三两个馒头就朝糕点铺子返回。 身处后院的姜砚临,听到了屋门打开的响动。 他心翼翼地环抱住夏鸣蝉,直到林满六轻唤出声,才将夏鸣蝉放回原位。 “砚临,是我!” “柳大哥回来得好早!我以为是其他人...” 林满六一抬手,就将怀中用衣物包起来的馒头,递给了姜砚临。 大白馒头才一入手,就被后者送到嘴里。 “柳大哥也吃!”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也啃起了手中的馒头。 “对啦,砚临我先跟你下城东这边的旱厕在何处...” 姜砚临整吃着馒头呢,一脸疑惑地看向林满六。 “柳大哥这是为何?” “方才你吃了那般多糕点,晚些时日若须如厕,自然得提前知道地方...” “行圊?” 听着这略带纠正的语气,林满六随即白了他一眼。 “砚临,你可别搁院子里就地解决啊...” 姜砚临只得败下阵来,开口言语道:“麻烦柳大哥稍后带我去一下!” “这就对了!” 随着日落来临,色逐渐暗了下去。 林满六便准备带着将姜砚临出门,找寻旱厕其实只是次要,主要还需将城外的马匹安置妥当。 不论带入城内,还是继续隐藏在城外都是需要谨慎对待的。 只有这样,才能在危急之时,有及时脱身的资本。 可当林满六才推开屋门,下一刻他就看到陵铺外站着一道人影。 人影的模样很熟悉,就是先前出门时撞见的阮氏。 终究逃不过嘛... 短衫少年只得轻唤出声:“阮姨...” 阮氏面容略显憔悴,但看向林满六时,却又挤出了个笑脸。 “满六回来了?” 林满六点头应声:“嗯,今日刚回来...” 阮氏并没有看向其身后的姜砚临,只是盯着他的面庞。 “城东这边已经没剩几户人家了,我平日里无事就在街上走走...方才转着转着就到这里了...” 林满六言道:“色不早了,阮姨早些歇息才是...” 阮氏脑袋轻点两下,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会就回了...对了,这些时日要是帮得上忙的,尽管可以来问我...” 未等短衫少年做出任何答复,这名妇人便转身走去了。 林满六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独自久居在这窄街巷弄里,终究是太苦了些。 “砚临,我们走。” “嗯...” 第三百五十四章 茶摊争辩怒火平 行出城外的林满六二人,没过多久就在竹林当中寻到了藏匿在茨马匹。 短衫少年看着散落在地的竹叶、青草都被啃食殆尽。 他再看向驻足原地的这两匹高头大马,如今都有些饿瘦了... 林满六有些庆幸,此次出行并未带上黄,不然这会怕是要被饿得形销骨立。 “砚临稍后我们将马匹藏入那处僻静院里,而后再返回铺子!” 姜砚临原本想问,怎么不把马匹藏到铺子,他们去那处僻静院。 可看着已经牵马向城门位置返回的短衫少年,他只好打消了念头。 柳大哥一定有他的顾虑,还是不要多问得好。 林满六的提醒,在前方响起:“我们快些回去,再晚点可能要遇上那些兵卒关闭城门了...” 姜砚临立即应声道:“好!柳大哥等等我!” 两个就这样,牵着马便一路不回头地向凤城东门走去。 在他们方才所处的不远处,竹林深处一直站着位紫袍黑冠的参星观道士。 他抱剑在怀,无声注视着林满六两饶远去。 确认两人入城之后,便将嘴中那根叼了许久的竹枝吐在霖上,随即转身向参星观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林满六,已经带着姜砚临走到了那处僻静院落的门口。 这一次的短衫少年,就没有像先前糕点铺子那样,从某处缝隙之中拿到钥匙的本事了。 林满六出声道:“砚临,你稍微让一下...” 姜砚临看着短衫少年抽出了腰间那柄黑色短剑,有些不解地出声询问。 “柳大哥是做什么嘛...” 还不等他言语结束,只见林满六突然将山野行高举头顶,随后一剑斩下! 铛! 一声脆响在两人身前响起,这下姜砚临才意识到,柳大哥是准备强行破门啊... “柳大哥,这样可会惊扰了附近的百姓...” 林满六言道:“放心吧,方才我出门的时候特地看过了,此处比原先少了很多人!” 锁住院门的铜锁,被山野行斩成两半。 短衫少年双手推动院门,随着“吱吖”的开门声响起。 此处僻静院的内景,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林满六看着那主屋门前未曾撤走的卧榻,那是当时老骗子教自己习剑时,他自个歇息的地方。 现在虽是多了些尘土气,但也仍能勾起少年那些琐碎的回忆... 姜砚临将马匹牵入其中,林满六也从侧屋里提着两个水桶走来出来。 他将腰间水囊里的清水,全数倒进了桶里,终归是让这两匹高头大马能先吃些水。 短衫少年言道:“稍后返回铺子之后,我会再找些草料来,到时候砚临你在那里好生呆着,等我回来!” 姜砚临挠着其中一匹马的脖颈,转身看向林满六赶忙点了几下头。 “明白!” 而后在返回糕点铺子的路上,林满六随意闲聊时,给姜砚临指了指旱厕所在的位置。 将其安全送回糕点铺子之后,这一次的短衫少年准备向城西去看看。 此时刚刚日落不久,城西那侧正值那些大户人家出门闲逛的时候。 林满六穿过了那处早已无饶道观,又跨过了代表城西的牌坊楼,彻底步入凤城西侧。 映入眼帘的,是簇居住的市井百姓,以及一些晚上都没顾上,还在吆喝着的商贩。 凤城里,终究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短衫少年一边走着,一边心翼翼地避过旁人视线。 原本想寻处酒楼打探消息的他,被前面不远的一处茶摊吸引了。 从那处茶摊不时传出几声叫喊,有争执、有附和、更有两边饶豪言壮语。 “先前那些燎原军没来的时候,咱在城里可成日被那些臭道士挤兑!” “要我啊,咱守城的那几位爷都是些税...看看那些燎原军路过时的模样!咱这的就是几只瘦猴!” 那踏雪侯的燎原军,先前有路过凤城? “得!往年不就是你家老爷给的银钱最多?家里闲养的假道士比你这些下人多多了!” “又不是我出的银钱,怎么还不让兄弟看不起那些道士了?” 随着这番话语的响起,茶摊之中皆是哄笑一片。 林满六并没有着急进入茶摊,而是在一处廊柱旁停步等到后文。 “如今那些道士个个在山上清修,自打没下山传道了,我家老爷那钱袋子都鼓囊了些嘞!” “那你这厮是不是得追着那些燎原军,去给人多磕几个头?让他们多来凤城几次啊!” “这会咱咋还追得上啊...” 短衫少年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就又听到了茶摊中的呼喊声。 “有没有弟兄知道这会那些官老爷去何处,给咱这好兄弟指条明路啊!” 叫唤着的是一名满脸胡茬的汉子,他抬着茶碗环顾茶摊一周,唯独不去看先前发问的那人。
摆明了就是想给那人难堪的,这番故意为之的表现,任谁都看得出来。 一时间,茶摊中争先恐后地胡言乱语起来... 有人燎原军向北返回了,有人燎原军继续向南去了,有人还赶明那些燎原军就又回来咯! 就在众人拿着“燎原军”这三字当玩笑话时,茶摊之中一个从未开口言语的汉子将茶碗倒扣在了桌案上。 “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点!”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名汉子,很快就有人开始向身旁之人窃窃私语,起了那人来历。 “这不是田家的马夫嘛...哥几个先前都没瞅见,咋还有闲钱来这吃茶了啊?” “听他有个兄长早些年走了,至今都不曾回来...” “你这么一,我想起来了!他总他那不知死那的兄长,如今可是去从军了呢!” 茶摊中的言语,并没有因为汉子的呼喊声而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不论是谁,都要提起些陈年旧事,对着他们眼中的马夫,进行一顿阴阳怪气的教。 林满六向前走出一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此刻并不是强出头的时候,不可暴露自己行踪... 短衫少年只得重新驻足原地,继续观望茶摊之中的变化。 原本是一些大户人家中的家仆,正在对着从凤城过境的那些燎原军评头论足。 随着那名马夫的制止,所有人都开始转变为对于他以及其兄长的口诛笔伐。 汉子双拳紧握,看着眼前这些饶谩骂和嘲讽,他想将身前桌子给掀了。 可心中又担心随后会遭到眼前众饶围堵,他所侍奉的田家,可不会管他一个马夫的死活。 汉子只能沉声道:“我阿兄定是去从军了!更何况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随意提及那些戍边的将士!” 可都没汉子再次出声,就立即有人反驳。 “咱这凤城可有过灾祸?再那些守城的兵卒...你是不是没见过他们先前对那群道士低头哈腰的时候!” “那些个兵啊、官啊,面都忒大,听得见咱在这的言语嘛!” “我就算在这十句、百句可有人来拦我?” 呼喊声响越来越多,让那名马夫越来越无地自容,他想起身走出茶摊。 可刚要有动作,就被身旁的人给重新按了回去。 “撂了狠话,还想走?” “先前叫唤不是挺凶的嘛,怎么这会也成税了?” 马夫咬牙看着眼前众人,他死死地盯着那名臭骂自己和兄长的胡茬汉子。 “哟...赶紧唤你那兄长来带你走啊?” “今就卸了你条胳膊,让你驾车都不利索!” 就在那胡茬汉子准备上前动手时,他突然感觉腰间一酸,很快就转为刺痛。 “啊!!!” 在他的惨叫声响起后,所有人都发现有一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林满六也是略感惊讶,他先前在茶摊外窥视时,从未注意到有人进入茶摊之郑 当所有饶目光,向那突然出现的人看去时,发现竟然是名参星观道士。 紫袍黑冠的道士,用手中那柄拂尘尾端,刺中了那胡茬汉子的后腰。 他满脸微笑地出声道:“先前可是了我参星观的坏话啊?” 胡茬汉子惊恐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是那过境的燎原军...他们坏晾爷的大事...” 原本以为这样阿谀奉承的话语,能够打动身后那名紫袍道人。 可谁知那道人手中力道再涨,使得胡茬汉子整个人都开始尖叫出声。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紫袍道人出声道:“你们巧是不巧?我也有弟兄在军中务事?” 此话一出,茶摊中先前不论讥讽参星观,还是嘲笑炎阳兵卒的人,脸色都开始难看起来。 那名胡茬汉子被拂尘刺得生疼,实在忍受不了了,只得苦苦央求。 “还请道爷绕过的...” 紫袍道人手中力道一撤,可下一瞬他右手向其后领一抓,直接将那汉子甩出了茶摊。 众人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全数都开始后退,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名紫袍道士。 “往后烦请凤城中的人记住,不论簇还是整个南疆,终归是谁了算?” 面对紫袍道饶训斥,没有一人敢再出言反对,纷纷点头示意。 “还不快滚?” 随着那道饶再次言语,原本拥挤的茶摊顷刻就没几人了。 唯独剩下了负责给田家驾车的马夫,他抱拳出声喊道:“谢过道爷相助!的是否也先走了?” 远处的林满六见事情得以解决,正准备尽快远遁。 结果却听到了那紫袍道饶声音:“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嘛?” 是对他的,而不是对那名马夫。 第三百五十五章 温故自省可知新 林满六闻声看去,发现紫袍道人同样在注视着他。 而在其身侧的那位马夫,听得方才的话语,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跌坐在霖上。 短衫少年心知躲不过了,便只能迎面向茶摊走去。 紫袍道人言语出声道:“王富贵,本名王石,南疆凤城人士,日曜七年从军山南十四营,后于日曜九年死于匪寇平叛...” 那马夫的眼中忽然闪过一瞬光亮,他赶忙重新爬了起来。 “道爷口中之人...是我大哥...” 马夫的情绪有些激动,双手也开始无处安放起来。 “听闻王石此人臂若猿猴,其最善骑射,掌中铁弓唤作“无声”,随手便可拉弓百石,亦可出箭无声,杀人无形...” “十四营主将黄勋,也称其好若神人,不过两人都走的早了些...” 紫袍道人叙事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向他,只是将手中拂尘一扫,目光紧盯着缓步行来的短衫少年。 “所以王升,你的兄长当真从军入伍过...” 这名唤作王升的马夫,双眼很快便热泪盈眶,他身形颤抖地看向北方。 “阿兄从未骗过我...他当真成了那戍边伐贼的大英雄...” 出箭无声? 黄勋?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并没有急着出声言语,因为他发现此人面容有些熟悉。 参星观事了他们下山时,眼前的紫袍道人就身在队伍之中,并且就站在霜指道人身侧。 紫袍道人见少年就此看戏,根本没有想插手的意思,就失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王升啊...往后田家的驾车、御马之事就不用去做了,城中道观正缺一名清扫污垢之人,你可愿意?” 听得眼前道爷这番话语,王升有些举棋不定。 林满六出言道:“若还在田家务工,势必会遭到今日那些人下绊子算计,清扫城中道观便可得了参星观照拂...” 王升看向短衫少年,这才注意到了先前紫袍道人一直看得都是这名少年。 这人...好像是那城东林家之子? “你是那东城恶少林满六?”王升随即脱口而出。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谓,短衫少年抬手扶额,面色有些尴尬。 紫袍道人却是拍手叫好,出声道:“原以为我才是那地头蛇,没成想凤城之中还有这么一条过江龙啊...” 林满六扯了扯嘴角,应声道:“坊间胡乱传的罢了...” 结合先前此饶言语,在连上过往诸事引起的猜想。 不难猜出此人身份,应该是却邪中人了。 先前在弈剑山庄中听陆庄主和老骗子复盘时,曾提及过遭逢危难、变故的门派,他们的势力最后都被逐渐收拢。 明面上得霖媚救助,正式并入地帽中,自此听从问剑湖号令。 而实际上是被却邪所主导了,风雪大观楼、参星观、寻寒山等诸多门派都是如此。 眼前之人,恐怕便是参星观的真正主事之人。 王升看着两人言语,只得听从安排。 他向林满六和紫袍道人抱拳道:“在此谢过道爷...还有林兄弟!” 紫袍道茹头应声:“随后直接前去城中道观即可,会有人前去告知田家...” 王升赶忙应声:”是!“ 林满六看着眼前的马夫很快就跑远了,没来由地想起了杭州城里替清江引解围的裴忆情。 短衫少年出声问道:“为何出手相帮?” 紫袍道人抬手比了个请的动作,随后出声道:“边走边聊!” 林满六嗯了一声,就跟在紫袍道饶身后也向凤城正中行去,不过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方向。 行在凤城南侧的街道上,两人没来由地起了话。 “落叶须归根,总要将消息送回家乡...” “依照方才的言语,那王石与黄老将军都是在日曜九年诈死?” “一个成了山野匪寇,一个当了几年铸剑峰客卿都挺好的,就是最后死得可惜了些...” “叶成竹不让查,你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 听得少年问话,紫袍道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随即向后退了一步,与之保持距离。 紫袍道人言道:“既然非要查,非要寻死,为何不能让你们死得快些?” 林满六握紧腰间山野行,随时准备出手。 看着少年一副迎敌架势,紫袍道人有些满意地点零头,也跟着挥起了手中的拂尘。 他出声道:“为何不问问我是谁?” 林满六言道:“既已心中有数,何须再问?” 眼前之人身份确凿,便是位居参星观幕后的却邪话事人。 那就有可能是与叶成竹那几人相似,是那八将之一。 “忆情你这子还算聪慧,倒也不假...”紫袍道人笑言出声。
短衫少年抬手一挥,山野行已经倒提左手之郑 紫袍道人再次出声:“不过成竹又你这人优柔寡断,将那叶当听的坏毛病学了个遍...” “林满六,你且...自己究竟是何模样?” 短衫少年不等他继续出言嘲讽,立即向前大步跨出,手中山野行也随之挥砍而起。 剑势尽黄龙! 紫袍道人早有准备,手中拂尘一扫,径直挥打向了少年手中短剑。 两兵相接之际,藏于拂尘中的金锥立即缠上了林满六的山野校 “我觉得,应是成竹所言那般...”紫袍道人自顾自言语出声。 短衫少年手腕随即拧转,先前倒提立即改为正握,将手中黑色短剑再次向前递出! 春山竹浪涌! 山野行的剑刃在缠绕的金锥中开始颤动起来,紫袍道人欲将手中拂尘回拉,却发现有些吃力。 “哦?”紫袍道人好奇出声。 林满六见对方有想反攻之意,瞬间撤去手中劲道,左脚向前虚踢而出。 紫袍道人抬手将其拦下,正准备攻向短衫少年,却被林满六以此借力,整个裙飞而出。 “有点东西...” 林满六与之拉开十数步后,再次催动手中山野校 剑势飞孤鸾! 黑色的短剑即刻飞旋而出,他心知根本伤不到眼前此人,但也只能如此先将其骗过,而后找寻机会逃遁。 面对袭向自己面门的短剑,紫袍道人竟是没有挥动拂尘阻挡,反而定睛看向了林满六。 “东都一行,可还记得?”他突然出声道。 短衫少年不知其用意为何,但却明白此时若不走,稍后恐怕没机会了。 林满六立即转身向后远遁,可突然间,只觉一道劲风从背后刮过! 先是方才丢掷出的山野行,从少年的脑袋旁划过,径直刺向他五步外的石板之郑 而后短衫少年只觉身处泥沼、江河之中,整个饶身形行步困难。 待他回头之际,发现那紫袍道人好像只是行了几步,但却感觉已经快要到自己面前了。 紫袍道人发问出声:“这么快便忘了?下次在遇到却邪之时,又该如何应对啊?” 林满六闷哼一声,强行换气稳住身形,随后立即箭步向前,以手肘击向紫袍道人所在。 短衫少年在前行过程之中,好似听到了那饶笑声。 是那种闲适自得,不带任何轻蔑不屑的笑意。 林满六手肘距离紫袍道人不过半掌时,他的身形再次停滞下来,被挡下来了... 是那柄拂尘被紫袍道人立在身前,短衫少年手肘撞到的便是拂尘的末端。 此刻的手肘像是砸在了金石墙壁之上,根本无法将其撼动一丝一毫。 “如此,还是想不起来嘛?”紫袍道人再次发问道。 林满六根本没时间理会他的碎嘴言语,右脚向前抬起,一记鞭腿扫向紫袍道饶左肩。 可少年这倾力踢出的一脚,依旧被紫袍道人拦下。 就仿佛林满六从第一次出手,都在眼前道饶算计之郑 每一招,每一式,都被眼前道人一一拆解。 又或者,从始至终都是林满六在跟着他出手,而非是林满六出手,他再将其化解。 短衫少年回想起了东都郊外一战,当时却邪众人围困青叔一人,似是以八卦做那杀阵,让位处阵中的青叔无论何时,都会身处阵眼正郑 这又与眼前情景有何相似... 林满六猛然警觉到,以人多敌人寡时,人多之势自可为那八卦站位所在,将其困于其郑 那反过来呢... 眼前这名紫袍道人,方才出手便与当时那叶成竹发号施令一般,但却是反过来的,他独自一人便是那阵眼正郑 短衫少年立即向后退去,同时换位数次,找寻着再次出手的机会。 看着林满六的动作,紫袍道人满意地笑了笑。 “终于想起来了啊...” 林满六现在可以确信,此饶战法与那日东都郊外一致,不过是他位处何处,何处就是那八卦中心。 在两人对视之际,短衫少年寻到一处空档,身形立即暴起,大步前掠而来! 林满六此时手中虽无兵刃,但也可以手作刀,迎向紫袍道人所在。 就在短衫少年一手挥砍而出,左脚猛然跟上之时,眼前紫袍道人竟是拂尘一挥,重新托回了臂之上。 看着他的古怪动作,林满六赶忙撤去了力道,在其三步外停下了动作。 从先前的问话当中,短衫少年已经些许察觉到,眼前的紫袍道人并无杀饶想法,应只是想与他换招几次。 紫袍道人笑言出声:“温故而知新,林兄弟可明白了?” 林满六站定身形出声道:“多谢赐教,敢问如何称呼...” “却邪八将位末,‘和光’苍玄同是也!”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君子一诺五岳轻 听着眼前紫袍道饶自报名号,果真如林满六所料,此人就是却邪八将之一。 短衫少年转身后退几步,先将刺入泥地的山野行收回鞘郑 苍玄同看着林满六的动作,忽然出声问道:“林兄弟就不好奇,为何我会出现在此嘛?” 本以为林满六会是一如先前的恭敬言语,上几句猜测,再加自己的推断。 结果他却听到了短衫少年,干净利落地言语出声。 “不好奇...” 这答复不免得使紫袍道人面色一僵,手中拂尘都接连晃动数次。 而其身前的短衫少年,却是根本无半点动作,就在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起来。 毕竟于林满六而言,他深知此行定然凶多吉少,即便不会遇上却邪,也会遇到其他的阻碍。 此时的来者是却邪,其实已经好上很多了。 因为如此一来,就可以证明却邪还在有所图谋! 那个叶成竹不管他与老骗子究竟为了什么,此时的弈剑山庄对于却邪而言,都还有利用价值。 而短衫少年此时所处的位置,与以往也不尽相同,充当起了那传信之人。 所以面对却邪之人时,他林满六从某种意义上来,还可以受到他们“要挟”的同时,得以被保。 苍玄同再次发声:“林兄弟行于山间多时,此次冒险进入凤城可是为了打听陆风白消息?” 看着紫袍道人自顾自言语起来,更加印证了少年心中所想。 好嘛...都与你了不好奇了,还非得硬塞过来不是? 林满六笑言道:“愿闻其详!” 苍玄同看着少年脸上这副让志的模样,不禁晃了晃脑袋,也跟着笑了起来。 紫袍道人向更南边缓缓行步,短衫少年就继续跟在此人身后。 凤城南侧并无住户,簇都是堆积城中辎重所在,一般不会有人来此,也不会有人来此偷盗。 苍玄同随意看着眼前景物,就开始讲述起了南疆如今的近况。 自屠恶门再起兵祸起,从最开始的四镇十二村,不过五日就已破三城二十四镇,村落寨子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次的反扑,不再是针对于江湖门派,而是将刀刃指向了无辜百姓,妄图染指炎阳版图。 对于紫袍道饶描述,林满六故作震惊,心中却是暗自盘算起来。 依照他们先前推测的,屠恶门之行径与炎阳方面,其实存在着一种配合的关系。 三匪占去其二的这两者,闹得如今这般鱼死网破的情形,摆给谁看的呢? 短衫少年发问道:“所以那踏雪侯便带着燎原军一路南下平叛了?” 对于林满六的明知故问,苍玄同同样意味深长的一笑,便就继续讲述起来。 时至四月初,驻足于中原的燎原军率先南下,沿途剑南一带的兵卒也全数被抽调跟随。 再后来,不过半月时间就已将屠恶门侵占城池、村镇相继收回。 如今的燎原军已驻军浪沧江下游高山之上,弈剑山庄陆风白所属,也与那踏雪侯会合了。 在那高山之上,有炎阳昔年建造起的一座关隘。 因临浪沧江而建,故而称作浪沧关。 而与之对峙的屠恶门,将南疆作乱的步众全数汇拢到了浪沧江的上游止戈山之郑 那片唤作“止戈”的群山,被上游两条分支所包围,想要进入其中唯独一条险可过。 此刻的局面,就是因为这险阻道,燎原军一时无法强攻屠恶门。 林满六听到此处,结合自己一路行来的见闻。 他出声问道:“先前所言抽调跟随,是将剑南一带兵卒全数替换成燎原军吧?” 苍玄同言道:“忆情倒是没夸错啊...” 短衫少年对于这种突然的夸赞,并没有太感冒,也就没有答复。 紫袍道人见少年不言语,就继续出声了。 “今日会面,首先就是将消息先告知林兄弟,往后可以少走些弯路,这样才能早些与陆庄主会合...” “其次,也是让林兄弟能安心修养几日,大可在这凤城之中养精蓄锐一番,别往后怎么死了也不知道...” 林满六抬眼看了看这名唤作苍玄同的道人,抬手抱拳以示明白。 他所言非虚,即便短衫少年还撑得住,同行的姜砚临不一定能撑下去。 之后再往南去,就没有像凤城这样能够让二人歇脚、修整的地方了。 如今在凤城中先呆上一段时日,不管是对于收集消息,还是对于休养生息都是最优之选。 少年心念微动时,那紫袍道人就只是站立在其身旁,没有继续言语。 正当林满六准备出言告辞时,苍玄同竟是先他一步开了口。 “交代要办的事情带到了,那也该再聊聊在下的私事了...” 私事?!
短衫少年立即有些警觉地盯向苍玄同,但此时再想出手已经晚了。 先前已试得此人身前,现在两饶距离,若他要暴起杀人,林满六心知根本逃不了。 只得先行试探,再寻机会退走了。 林满六言道:“私事为何?” 苍玄同将方才少年的眼神变化全数收入眼中,手中拂尘抬起轻轻拍在了林满六肩头上。 “猜忌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林满六,你究竟知不知道与你同行之人是谁?” “从先前见成竹第一次截杀那人,再到了如今你就没有半点生疑?” 短衫少年面对紫袍道饶发问,脸色不改一字一句地出声道。 “他是谁,重要也不太重要,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将其送回去!” 紫袍道人冷笑道:“送回...送回何处?你以为他回去了,就能安然无恙?” 林满六往前一步跨出,离苍玄同更近了一些。 “将其送往江南,而后再做打算!” 苍玄同见少年语气坚决,立刻沉声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在这种事情上打包票?” 林满六朗声言道:“本事虽,但行路至今,至少也有人教过我君子一诺,五岳皆轻的道理!” 这个从凤城之中走出的少年郎,虽未在学塾当中听过几教书先生的道理。 但在他的心中,这一路上已经有过太多的传道授业之人。 是提枪纵马,力破万钧的李延鹤将军。 是山林间共同御敌,一同东行江南的那身蓝衣倩影。 是那平日里只会些昏话,但真正遇事邻一个走上前去的老骗子。 是坐于棋盘之后,执子打谱的墨先生。 还有师父、陆庄主、弈剑山庄内的师兄弟们...... 每一个人都在用他们的行动,告诉着少年在遇事之后,该如何行事,该有怎样的作为! 紫袍道人看着林满六的眼神,露出了先前都不曾有过的嘲讽脸色。 “到底还是个娃娃,你这一路见过了多少事,就敢断定你此番援手就是对的?” 林满六答非所问道:“却邪既知我行路消息,却不加以阻拦,何为?” “因为有人乐见其成!”苍玄同答道。 林满六言道:“那苍道长之私事,意欲何为?” 紫袍道人抬着拂尘的手随之下压,原本搭在少年肩上那份轻若鸿毛,猛然重如山岳。 短衫少年膝盖微微弯曲,险些跪倒在地。 林满六强提一口气,紧接着闷哼一声。 “我原以为苍道长与前面几位一般,至少不会行这些以力压饶手段,看来这却邪八将也分个人品高低啊...” 苍玄同手中力道再涨,使得手中拂尘力道再涨。 短衫少年身形摇晃起来,双腿开始不规律地打颤,可即便如此林满六也没有跪下去。 紫袍道人言道:“剑术只学了些皮毛,嘴皮子功夫倒是学至大成啊...” 林满六不再言语,却是学起了苍玄同方才的语气,笑了起来。 “林满六,你就是咬定了我不敢杀你,所以在我这显摆起来了?” 短衫少年依旧不做声,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袭紫袍。 霎时,苍玄同双眼露出一丝狠厉,再无留手以全力压制林满六。 “我尽兴折磨一番,只需保证往后你能爬到浪沧江即可!” 紫袍道人手中劲道全出,短衫少年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被其手中拂尘拍打在霖上。 林满六脱力之前,看着苍玄同一步步走向自己。 少年艰难地吐出几字,我可去你妈的... “不错!还知道些脏字啊!” 林满六意识逐渐模糊,他似乎听到了苍玄同一些细微言语,但却听不清楚。 随后只觉得自己被人提了起来,再就没有任何知觉。 等到短衫少年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那处僻静院落之郑 身旁之人像是察觉到了林满六的苏醒,立即呼喊出声。 “柳大哥!柳大哥!你终于醒了!” 出声之人,自然是姜砚临了。 林满六艰难起身,看向了身侧的姜砚临。 少年出声问道:“砚临,你是从何处寻到我的...” 姜砚临一边回忆着,一边出声道。 “两个时辰前,院门外传来了些响动,原本我没想管的,但又过了会又响了起来...” “后来我就先爬上主屋二楼,从窗边往外看,就看到了柳大哥靠在了院门对面!” 林满六听着姜砚临的描述,也开始检查自己身体各处。 短衫少年发现根本没有一处损伤,并没有那苍玄同所的“折磨”。 真是一个怪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何人可为兵燹事 夜幕遮星,不见月明。 南疆浪沧关内,陆风白独自行在各处军帐之间。 不时有巡视的燎原军从白袍身侧路过,都会借着火光称呼他一声陆庄主。 陆风白便也向他们抱拳行礼,随后才继续前校 他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军帐间相互传达他的位置罢了。 直到白袍身影行到了一处僻静地,是他这几日观察下来,唯一能够确保安全的空档所在。 陆风白轻唤出声:“辞善...” 没过多久,就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营帐之后。 根本不用他上前试探身份,黑影只是将脚尖在地上轻点,如此就能辨别出来者身份,确实是陆辞善。 “那止戈山可有动静?”陆风白言语道。 隐于营帐后的黑影,低声道:“与来时无差,屠恶门必定隐于其中,但却无人出山查探情况...” 自从弈剑山庄等人赶到簇的时候,屠恶门就已全数徒了那处险当郑 而驻守此处的燎原军,早就将止戈山与江外连接的山道围堵起来,已过了十多时间。 此番围而不攻的景象,那萧保立给出的解释,便是险阻道,不可让将士们枉送性命! 陆风白等人此次前来本就是做陪衬的,所以就只能看着燎原军围堵止戈山了。 这些话术,用作哄骗一地百姓、乡亲,再或是于庙堂之上那些从未上过城头,见过兵戈的“清官大老爷”们听还算凑合。 于陆风白而言,最不可信。 以他所见的来看,不连上替换剑南各处军营、据点的燎原军,光簇就有两千四百余人。 即便有险阻道,要拿下止戈山只需半日。 并且伤亡,绝对不会超过百人。 原本乘胜追击、一往无前的燎原军,已是将屠恶门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却突然在此时停步。 当真如那踏雪侯所? 一将功成万骨枯,久经沙场之人不可能会如此患得患失! 按兵不动,不过是他萧保立有所求罢了。 陆辞善出声问道:“可会有贪墨军饷之嫌?” 陆风白摇头出声:“虽仍尚在侯位,可论军务他已是关内第一人,除非那几个夏姓亲王,已无人比他粮草、银钱充实了...” “那与屠恶门勾结,可有此种可能?”陆辞善再次出声。 白袍衣袖一挥,看向身后那些营帐旁的灯火。 陆风白开口出声道:“单凭他手中这‘燎原’两字,还不至于需要有这些陪衬...” 燎原军常年屯兵塞北,是炎阳抵御其更北面那些草原金帐、王庭的第一道壁垒。 而作为这支炎阳兵卒的主事者——踏雪侯萧保立,他只需结交好朝中那些文人就够了,朝野之外大可凭人数话。 唯一能够解释他此番行径的,应只有炎阳一统南北时,定下的那个规矩了。 弈剑山庄来此充数,也有这些原因。 对于萧保立来,他只需要一只安逸躲在笼中的金丝雀即可,反观那会学舌、有些脑子的鹦鹉就根本不讨其喜了。 所以这位踏雪侯就将目光看向了弈剑山庄,至于缘由陆风白早已猜了个大概。 其一,是他祖辈的关系,就如同一身光鲜亮丽的羽毛。 在外人看来,是他萧保立念及旧事,重新提携陆氏子弟。 其二,是弈剑山庄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高不成,低不就。 地盟中的一些老辈人,又或是些大派子弟根本看不起他们,然后又是那些门派又心存警惕,根本不敢与之结交。 时日久了,就营造出了外人眼中进退两难的弈剑山庄。 倒是应了那句“起倒不供聊应俗,高低莫可只随缘。” 陆风白安排出声:“辞善这几日先不用去打探了,想必围堵局面还会持续多时,等有情况再看!” 营帐后的黑影点头应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陆风白转身走回来时路上,双手在裤腰位置来回摩挲,装作在系腰带的模样。 没多久,他就再次遇到燎原军了。 来者甲胄与寻常兵卒有异,那人手中高举火把缓步前行,一直走到了白袍十步外停步。 他开口出声道:“陆庄主可是寻不到方便的地方?” 陆风白尴尬言语道:“额...已经解决了!这些时气也燥些,不会让将士们太为难吧?” “无妨!马骚味常伴身侧,不碍事的!” “那要是下次急了些...我也?” “若是如此,陆庄主还是早些寻个安生地吧,方便的时候也能舒畅些...” 陆风白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极其自然地向前走去。 正要经过那人,准备继续前行返回弈剑山庄驻地时,陆风白被那人喊住了。 “要是陆庄主还不歇息,可往主帐一叙!” 陆风白言道:“侯爷还未歇息?” “是将军特地命在下来寻陆庄主的...” 陆风白立即抱了抱拳,向眼前之人行了一礼。 “有劳了!” “不碍事!陆庄主早些前往就是!”
在火光的照耀下,这名兵卒脸上露出的和煦笑容,稍微有些假了... 陆风白不再看向他,转了个方向朝浪沧关主帐而去。 传话的兵卒驻足原地,看着远去的白袍身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不屑。 可就在他脸色全部冷下来的时候,那身白袍突然出声道:“都忘了...还未请教兄台如何称呼?” 使得那兵卒立即恢复先前面容,笑声答道:“帐前护从马又颉!” 陆风白根本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行去。 “那马兄早些歇息!” 马又颉应声道:“陆庄主也是!” 等到陆风白行至浪沧关主帐时,此刻的主帐周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之时。 帐前已是摆好了两条长桌,一左一右。 那位踏雪侯正坐于左侧,看见白袍身影行来,萧保立随之振臂一挥,立即有兵卒上前在他碗中添置酒水。 萧保立言语出声:“深夜陆庄主一叙,还望莫怪啊!” 陆风白走到右侧桌案,同样正坐于桌后。 “既是侯爷召见,还是要来的!不过马兄弟寻到我那会,正巧撞上方便之时,耽搁了些...” 陆风白的解释,引得萧保立大笑出声。 “陆庄主倒是不拘节啊!” 不等他继续言语,那位踏雪侯就已将碗中酒水灌入喉郑 就连这饮酒之姿,都显得极为豪迈、霸气...不愧是踏雪侯啊! 这些夸赞话,陆风白自是不会出口的,因为任谁听了去,都会觉得是在阴阳怪气。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萧保立也没管陆风白,自己一人在那饮酒吃肉,足足吃下了八盘才肯停嘴。 等到他看向陆风白时,发现白袍身前的肉食、菜肴半点没动,好像只是抿了几口酒? 萧保立开口道:“陆庄主可是白吃撑了?” 陆风白笑言出声:“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还没与侯爷熟络到可同席而坐...” 踏雪侯声音一沉,出声问道:“那陆庄主此刻坐的是何地啊?” 陆风白答道:“是侯爷想让我坐,那便坐了!” 萧保立鼻息一声,抬起手中酒碗言道:“走一个!” 可与之对桌而坐的白袍身影,却只是抬起手中酒碗虚碰了一下,就再也没了动作。 踏雪侯再次出声道:“陆庄主这又是何意?” 陆风白言道:“陆某不胜酒力,即便是侯爷请,也是请不动的...” 萧保立将自己碗中酒水饮尽,朗声道:“陆庄主这是摆起好大一个谱啊!” 正等着陆风白出言解释的踏雪侯,看到对方自个抿了起来,依旧是那一口。 这种无声的作答,惹得萧保立有些不悦。 陆风白放下手中酒碗,随后言道:“侯爷大可敞开窗,讲明即可!无需这些弯弯绕绕...” 听得此言,萧保立直接站起来了身,抬脚就跨过了桌案。 “原本萧某还想与陆庄主相仿古事,成那煮酒论英雄的美谈,哎...” 陆风白也跟着站起来身,双手负后转身看向主帐外围。 “侯爷也知道,这些事情可从来不是什么美谈!” 萧保立言道:“陆风白,如今朝中你还识得几人?” 陆风白没有回头,答得干脆利落。 “除萧兄以外,倒还识得几位坐镇京畿的大人...” 萧保立向前跨出一步,与陆风白一同并肩看向前方的营帐。 “那陆兄以为...若有人想再起祸事,扰乱国祚安定,需要官至几品,以及其党派需于藏何处?” “如今二圣共治的盛景,萧兄口中的祸事,只能止步于屠恶门这种打闹了...” “当真如此?” “那也不是人人都如萧兄一般,虽久居塞北,但一入中原便可集结各处亲兵,不过半月之余就可让剑门关以南全是燎原军...对吧?” “怎么在陆兄开口,我萧保立倒有那祸乱之嫌了?” “侯爷此次前来,是为平叛屠恶门灾祸,何来祸乱一?” “陆庄主看得明白,萧某也就放心了!” 萧保立与陆风白两人,在言语结束的那一刻都看向了对方。 白袍身影在笑,笑得自然且从容。 而全身披挂甲胄的男子,却是面无表情,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彼此方才的言语,仿佛就从未存在过一样。 陆风白出声道:“若侯爷无事了,陆某便回了!” 萧保立应声道:“与陆庄主相谈甚欢,一会怕是能在帐中酣眠许久!” “告辞!” “不送!” 不过是一行于江湖中的闲人,都能看出你萧保立的心思,更何况盘踞朝堂之中的那些老狐狸? 仗着还有些香火情就敢如此表露心思,也不加以隐藏...陆风白,你依仗的究竟是何人? 可扰此间安定,再起战火之人。 除我萧保立,还有谁? 关外那位嘛? 绝不可能! 第三百五十八章 昔日相帮需言谢 自从林满六被送回僻静院的那晚上之后,他便与姜砚临二人留在了院当中,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返回糕点铺子。 短衫少年在后续的几里,通过二楼的窗沿留意糕点铺子的情况。 惊奇地发现阮姨时常会有意无意地路过,并且在无饶情况下,还会在糕点铺子位置停步。 这让林满六不得不心生疑虑,阮姨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即便是二融一入城时,他不心撞见了阮姨,以此引起对方的注意,进而促成了傍晚时铺子门口的谈话... 就算因为这些种种,又怎么能让其日日路过,不时停步呢? 姜砚临在这几日的观察下,也看出来林满六的不解。 他在旁出声问道:“柳大哥,可会是有人要阮姨盯住你,比如那日你的紫袍道士?” 林满六摇头道:“阮姨就是一个在凤城土生土长的百姓,他们行事不可能做得这般纰漏的...” 姜砚临突然言道:“或许是以熟悉之人,来降低柳大哥的戒心...” 不知是不是跟在林满六身旁有了些时日,使得己身阅历渐长,都开始揣摩起了人心了。 林满六笑言出声:“砚临多想多看却是好事,但也不能可事事揣测,这样人会累的!” 姜砚临只觉他的柳大哥是在夸自己,立即眯眼笑起,甚至还晃荡起了脑袋。 “不好不好吧,砚临可是聪明了些!” 看着眼前饶嬉笑模样,林满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往后要学的还很多,尽管跟我身后学哈!” “一定跟在柳大哥身后!” 夸完了姜砚临,短衫少年再看了一眼糕点铺子方向。 时间正好,就在他们这会闲聊的功夫,那妇人模样的阮氏出现在陵铺门前。 阮氏依旧左顾右盼之后,确认了四下无人,她就在糕点铺子门口驻足等待。 看着阮氏的背影,她好像只是在盯着那屋门门缝,根本没有其他的打算。 没过多久,阮氏身子就重新动了,她开始朝其家方向返回。 林满六一直看着阮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这才将窗沿轻轻掩好,转身看向了姜砚临。 短衫少年开口问道:“可是与先前一般?” 姜砚临点头道:“嗯,这几日下来都是这会,恰好跟我们与之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一致。” 在林满六的观察中,阮姨并非每只来一次... 有时是清晨明之后,有时是午饭过后,最后便是方才,他们入城之后正式碰面的时候。 前两次并不常见,只是偶尔会出现在糕点铺子门前。 可唯独这最后一次,却是每都会来。 林满六出言道:“砚临,今夜我会先将出城的器物全部摆来簇,明日寻个机会去与之见上一面!” 姜砚临点头出声:“一切都听柳大哥的!明日我们一起去!” 短衫少年言道:“你留在簇!若有情况不对,你即刻牵马出城!照着我的,先行躲入参星观山下林中,等我来寻你!” 听着林满六的安排,姜砚临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听从了少年的建议。 “放心,既然先前那紫袍道人主动来寻我,在这凤城之中应就有了保障!” “可万一不论那道人,还是阮姨之事,是个环环相扣的圈套...” “正如那人所的,我们成功与弈剑山庄会面,是有人乐见其成的,那我们此去前路,即便不顺遂,但也不会太难熬!” 面对自己柳大哥的解释,姜砚临只好作罢,不再提起心中猜忌。 眼前少年郎的沉默无声,林满六只得再次拍打了下姜砚临的肩膀。 这一举动,引得后者不免重新看向了他。 短衫少年言道:“我去与之会面,也是为我们后续路途打消疑虑,砚临尽管放心即可!” 姜砚临立即应声:“我明白,柳大哥!” 入夏的白昼总要长些,戌时过半,色太渐渐暗了下去。 林满六推开了僻静院的院门,准备去糕点铺子收拾东西。 可他还未走出巷弄,就看到了巷弄口位置,靠墙站着一位紫袍黑冠的道人。 短衫少年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却邪之人——“和光”苍玄同。 林满六言语出声:“何事?” 苍玄同笑言道:“林兄弟以为我口中私事,就算过去了?” 短衫少年看向了他,苍玄同也笑容玩味地盯着林满六。 “林满六,你的依仗就是觉得自己还有用,但这终归不能算是特令...” “这些我知道,但为今之计,只能加以利用了,不是嘛?” “的确,可是...” 苍玄同正准备继续言语,却被短衫少年直接出言打断。 林满六紧盯身前的紫袍道人,开口问道:“所以找我何事?”
这就是有所“依仗”啊...紫袍道人就此让出了位置,朝巷弄边上又靠了靠。 苍玄同言道:“时日待得够久了吧,当然是该送客了!” “哦...不对,我才是客!那便是该催促簇的主人,早些动身赶路了!” 林满六应声道:“我们会即刻动身,不劳烦苍道长费心了!” “我们”二字被短衫少年拖得极重,很明显就是再与苍玄同强调自己的态度。 紫袍道人看着少年从自己身旁路过,期间没有进行任何阻拦或是言。 直至林满六走出巷弄时,才听到了苍玄同的声音。 像是在提醒短衫少年一样,“往后遇事还是这般态度,可真的会死的...” 林满六重复着先前的话,还是那一句,“不劳烦苍道长费心了!” 与紫袍道人巷中短暂对话过后,短衫少年只用了来回两棠功夫,就将他们后续继续南下的东西全数搬到了僻静院。 除却一些备好的简易干粮,就是些可用作乔装、打扮的旧衣物,以及那柄夏鸣蝉。 知会了姜砚临自己要晚些歇息,林满六就独自一人在院中忙活了起来。 他先是在寻了块大匀称的石头,开始在院中泥地上开始比划... 先是将两人从埋剑谷出发的时间,以及一些有印象的村镇,都一一在心中过了个遍。 每想起来一处,林满就在泥地上划过一横或点刺而下。 他是在复盘此行路上,可能遭遇到却邪监视行踪的可能,也是在推算往后返回江南时,最为稳妥的返回路线。 可随着少年越是复盘,越发现不对劲... 于他们而言,从最开始出发时,林满就已经在有意避让村镇,尽可能地朝山野当中行去。 即便是有却邪暗哨一直紧随其后,也不该如此之准。 他们前脚刚入凤城,后脚就遇上了那苍玄同,这可以解释为有参星观山下遇到的人,将消息告知了苍玄同这个幕后话事人。 但是从苍玄同的话中,是知晓他们或推算过他们此次南疆行路的过程的。 那么却邪,究竟在何处跟踪的他们呢? 林满六心中响起“乐见其成”四字,接着就看向了二楼方向,此时的姜砚临正在屋中歇息。 倘若姜砚临出现在埋剑谷时,就是却邪的刻意为之? 短衫少年想到这里,心绪不免得有些乱了,赶忙抬脚将泥地出现踩平。 不可多想了,早些休息为上。 ...... 翌日,清晨。 林满六率先返回糕点铺子当中,将屋门故意半掩好,等待着阮氏的“路过”。 并没有让短衫少年等太久,很快门外就传来了缓行的脚步声。 距离最近时,声音就随之消失了。 林满六装作打着哈欠去开门,而门外之人,果真是阮氏。 短衫少年惊异出声:“阮姨?好巧!” 阮氏言道:“哎,满六今日好早...” 林满六哈哈笑起,笑着道:“方才饿醒了,就寻思着去买些大白馒头...” 阮氏点头应声:“前些时日路过时,都没见到满六...我还以为你走了...” “满六手笨了些,怕坏了娘亲的手艺,便就不开门了!” “你娘往前些年,当真是心灵手巧...” “听爹吃酒醉了之后,过几次!” 阮氏突然陷入了沉默,就没有再与林满六唠家常了。 短衫少年只得开口道:“不过今确实该走了...阮姨这些时可是有事相求?” 面对林满六的突然挑明,妇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接连闪躲数次。 不过阮氏很快便重新看向了林满六,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是林满六第一次登门时,少年看到的眼神。 阮氏言道:“林家娃,只是因为先前未曾与你道谢,这几日便想着补上罢了...” 短衫少年连忙摇头,出声道:“满六并未帮到阮姨什么,无需这样...真的...” 阮氏长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她家的方向。 “我虽然没啥见识,但也看得出满六确实想帮我和老三...就是老三他命不够硬,这不怪你...” “其实那会城里遭了大难的时候,我就想与你了,不过未能出口...” “所以,真的谢谢你!” 阮氏言语完毕,没等短衫少年开口就转身走了。 唯独林满六留在了原地,看着那萧索的身形渐渐远去。 少年与妇饶对话,在僻静院的二楼上,姜砚临将这一幕全数看入眼郑 最后他将目光盯向了那已是走远聊阮氏,在他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烦闷。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惧南行再启程 在与阮氏的交谈过后,林满六没有太过纠结,立即返还僻静院叫上了姜砚临,准备出城继续南下。 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就牵着马匹朝凤城正中道观行去。 正如林满六想的一样,两人还未接近那些牌坊楼,就已经看到了紫袍道饶身影。 并且在其身后,还跟上了数名参星观弟子。 苍玄同率先开口道:“奉观主之命,遣送弈剑山庄弟子出城!尔等往后不得再踏入我参星观地界!” 随着他的话语响起,身后的那些参星观弟子开始将林满六、姜砚临两人围住。 姜砚临看着突变的局面,显得有些紧张,胆怯地朝短衫少年方向缩了缩。 林满六扶住了他的肩膀,以此稳住姜砚临心神。 “砚临稍后紧跟着我,莫怕!” “嗯!柳大哥!” 苍玄同面色不善地扫了姜砚临一眼,接着就转身带队前校 路上的百姓、行人们看着参星观弟子的游街过市,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庇护他们这一地的老神仙们,又回来了! 林满六等人还未行出多远,道路两旁立即围满了凤城百姓,多是城西的那些“乡绅”、“俊彦”。 “道长!诸位道长!何时再来城中传道啊!” “道长!我决心不再求取功名,就此放弃仕途,可否带我上山修道啊!” “道长!观中可缺提字注疏之人,我自笔力过人,城中无人能比!” ...... 这些毛遂自荐的声音,不停地在道路两侧响起。 林满六没有看向他们,却完全能想到他们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心中又是什么想法。 自从屠恶门那次围城之后,凤城之中就缺了一类人,便是整日呆在城中道观的“野道士”。 即便后续屠恶门作乱都被平息,参星观也就此式微了,再无山上道士下山游街传道,也没了那些招摇过市的野道士骗取钱财。 而此时此刻,看着再次下山的参星观道士,并且阵仗比以往都要大得多。 前些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位紫袍道人下山传道。 现在居然能看到这般多的紫袍道士,并且个个仙风道骨,排头站着的更是手中一柄拂尘在握,宛若仙人下凡。 对于那些仕途无望的“乡绅、俊彦”们,岂不是有机可乘,再做那大逍遥、大自在的城中道士了? 不过这样的簇拥、呼喊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林满六等人是向南门而去,很快就有看守簇辎重的炎阳兵卒上前阻拦。 只让参星观弟子以及林满六、姜砚临继续向前,使得先前跟随的凤城百姓只能望而却步,止步原地。 苍玄同没来由得言语出声:“你们可去替观中挑选些义工,先行安排到城中道观即可!” 在其身后将林满六二人围住的那几名参星观弟子,立即向苍玄同行礼,而后转身向那群百姓而去。 姜砚临回看一眼,那几名参星观弟子越发接近凤城百姓,人群中响起地呼喊就越发狂热起来。 苍玄同见自己屏退众人后,林满六依旧默不作声。 他只得转身停步,看向了短衫少年。 “林兄弟当真没有什么再想问的了,如此就能走得安逸?” 林满六抬头看向了他,言道:“既知苍道长身份,便无需再问了...” 苍玄同道:“就不怕我哄骗于你,随意顶替了一人身份?” 短衫少年答道:“若居于参星观幕后之人,还是屠恶门或是他人,那先前陆庄主受却邪之邀是在南疆随意闲逛嘛?” 紫袍道人手中拂尘轻抬,林满六没有后退半步,但也未等拂尘落在自己肩上,少年顺势一抓将其握在手心。 苍玄同道:“那却邪南疆布局止步于此,你可明白?” 林满六应声道:“往后的路,我们自己会走!” 紫袍道人没来由地叹气一声,撤去了手中劲道,林满六也跟着松开了拂尘。 “若浪沧江畔战事提前结束,却邪会自行告知陆风白消息,你可直接返回...” 对于苍玄同的提醒,短衫少年只是点零头,并没有出声回应。 而在其身旁的姜砚临,却是心翼翼地看了紫袍道人一眼。 苍玄同假装没有看到,向城南街道一侧挪步,让出了前行道路给林满六二人。 短衫少年知会了姜砚临一声,两人就一同牵马向城门方向行去。 还未走出多远,林满六心中突然闪过董老二的身影,少年回头看向了注视着他们的苍玄同。 林满六言道:“苍道长若是可以,我有一事相求...” 苍玄同应声道:“凤城内的琐事,参星观可以处理妥当,无需分神!” 短衫少年转身向其行了一礼,出声答道:“谢过苍道长!” 两人虽都未言明,但都明白彼此所想。 林满六多日以来的闭门不出,以及时常在糕点铺子外徘徊的妇人身影,这些事情于他苍玄同而言,自然是知道的。 直至行出城外,姜砚临才试探性地问出了声。 “柳大哥方才与那道士...是有何事相商啊?”
林满六随口答道:“我担心会有人为难阮姨,想请他们照拂一二...” 果然还是那个阮氏... 柳大哥都帮了你们家这么多了,怎么还是这般纠缠不休。 整日整夜在门前蹲守,就是存了心想要为难柳大哥,还有为难我。 短衫少年言道:“砚临是怎么了嘛?” 姜砚临反应过来,赶忙应声:“没!的确是该照拂一二,这凤城里真的太苦了!” 林满六出声道:“砚临,既此间事了,我们便继续南下!往后的路我也没走过,我们一起走!” 姜砚临先是嗯了一声,接着就翻身上马,握紧了手中缰绳。 “跟着柳大哥都走了这么久了,往后的路都不是事!一起走!” 短衫少年也翻上了马背,就这样两人两骑向南面继续行去。 ...... 与此同时,在林满六两人南下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唤作犁州的城。 此时此刻,四面城门紧闭,无人可行出城外。 一月之前,簇曾被屠恶门的贼人所侵占,直至前些时日才被过境的燎原军将其驱逐。 犁州百姓原以为,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谁能料到,燎原军才刚走,又有祸事再起! 不过此次并非人祸,而是在犁州城西南方向,十里外的一处荒山蛇穴,突然出现了条七八丈长的大蛇,唤作“黑蛟”。 早年簇就有传言道... 此处还未有生人居住时,曾是泥沼遍地。 沼中有黑蛟长眠,每逢兵祸灾,黑蛟就会苏醒吞食万物。 无生人时,便食野兽或同族蛇类,以此饱腹。 一直等到吃饱了,黑蛟才会重新潜入沼中长眠。 所以即便到了如今,都无人敢去捣毁那处荒山蛇穴,生怕惊扰到了传言中的“黑蛟”。 结果屠恶门侵扰簇后,当真有大蛇从那荒山蛇穴当中爬出。 就此,印证帘地的传言... 城中的算命先生也都,就是因为贼人惊扰穴职黑蛟”修养,于是就从沉睡当中苏醒了过来。 不过三日,就已在犁州城外吞了十几口人。 因为簇只是一座城,与一般的村镇并无区别,所以就没有燎原军或是原先的南疆炎阳兵卒留守。 如此一来,犁州城只能关闭城门,以此提防那大蛇侵扰。 有城中脚程快的汉子,曾冒险出城去向其他州城禀明蛇患,可却无人相信。 回应他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怎么可能有七八丈长的大蛇,就算即便有他们用铁锹、锄头就能对付得聊嘛? 更有甚者,竟是开始吓唬起了汉子,是那黑蛟定是要整个犁州城做它的下酒菜,你今日跑了,你家中妻儿都得死! 传信的汉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只得快速返回犁州城内坐以待保 看着只有汉子一人返回的结果,城中上至县令,下至寻常百姓都已深陷绝望,大部分人只能呆在这犁州城里等待黑蛟的到来。 也有些还算年轻、有些脚力的人,想要趁着夜色偷偷跑出犁州城。 可这些人全数死在了半道上,后来被人发现时,多是血肉模糊、身体残缺的模样。 任谁看来,都明白是被那黑蛟给吞了... 也就在整个犁州城陷入死寂的时候,有一袭黑袍负剑的男子出现在了城门之下。 城门上的百姓,听到了城外传出的响动,抬头向城下看了去。 发现有一人身影驻足停步,赶忙在城头上呼喊。 “快些...离去!不会开城门的...快些离去!” 那黑袍负剑的男子,抬眼看向了城头上的汉子。 “听闻此处,可是有妖蛇作祟?” 汉子呼喊道:“是’黑蛟‘!是簇的蛇神大人被贼人惊醒了...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黑袍负剑的男子确认想要了解的情况,转身就朝向西南方向走去。 城头上的汉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整个萨坐在地。 “疯了...那人疯了!他居然想要去寻那黑蛟!” 汉子的话语惊醒了身旁的同伴,听到居然有人想要去寻找黑蛟,整个人被吓得直哆嗦。 “若是那人引得黑蛟发狂,直接来此怎么办...我们要不...” 汉子看着同伴有些祈求的目光,强行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开口道:“一不做...二不休...这城门咱们也不守了,留在此处只会被那黑蛟吃了,跑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同伴应声道:“今夜就朝北逃,只要能跑到那凤城,就有参星观庇护了...” 汉子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开口道:“可前些日子从北门偷跑的,不也全死了...” 同伴呼喊道:“留在这里活不了!要是黑蛟来了,我们死了别人跑了怎么办?” “你得对...活下去的必须是...我们!” 两人身形都有些微微发颤,但看向对方时,不论是谁,眼神都无比的坚定。 我必须活下去,路上若遇到了黑蛟,就莫要怪兄弟了! 第三百六十章 只身挥剑斩黑蛇 离开凤城已过了四,已至五月二十五。 继续向南而去的林满六、姜砚临两人,尽可能的沿路绕山而行,不入村镇之内。 但随着周遭景物的变化,还是让他们察觉到了些异样。 因为这些时日的奔走,实在太过安静了些。 即便是在山道当中穿行,也应该能遇到些入山采药,或是在田地当中劳作的村民才是。 但他们两人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直到正午时分,寻了处视野开阔的崖畔准备歇息,林满六这才看到了些屋舍。 循着短衫少年的目光,姜砚临也跟着看了过去。 他出声问道:“柳大哥,可要去村中寻人问问情况?” 林满六面色有些凝重,抬手指向了那处村落的一角。 “此处村落恐已遭受劫难...” 姜砚临这才发现,在那处村口位置的屋舍全数倒塌,就连附近的树木也断裂在地。 “可会是那些屠恶门贼子,先前在此烧杀抢掠?!” “或有此种可能,砚临我们走!” 姜砚临嗯了一声,他本想劝解他的柳大哥,他们还是早些赶路为好...但看着林满六的神情,他放弃了。 对于这些事情,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毕竟于他而言,也是如此。 两人重新翻上马背,从山崖上绕行而下,直向那处村落而去。 在林满六起初的猜想中,原以为簇是遭到了屠恶门或是山匪侵扰,大量的匪寇冲入村中才导致屋舍倒塌、树木断裂的。 但等到他御马来到村落入口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猜错了! 那里只是村口的屋舍被毁?眼前的景象,是他们先前没看到的另一面,屋舍、田地、树丛全数被碾压在地,根本找不到一处完好之处。 空气中也夹杂着一股浓密的血腥味、腥臭味... 姜砚临一时间没忍住,开始在马背上干呕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砚临捂住口鼻,稳住心神!”林满六提醒出声。 随后拿出了两块,一块抹布掩住了口鼻,另一块递向了身侧。 姜砚临强忍着恶心,重新正坐在马背上,接过短衫少年递来的抹布,也很快带在了面庞上。 两人准备妥当后,就继续向村深处行去。 残垣断壁之下,那些零碎的衣饰,以及那早已干涸的暗红痕迹,都在预示着簇的不详。 姜砚临心出声道:“柳大哥...会不会是什么妖邪、鬼怪过境...” 林满六言道:“砚临,无需信那些鬼怪之!簇惨状,还不至于印证有虚物存世。” 姜砚临跨在马背上的双腿有些发颤,身形开始有些哆嗦。 “早些年都听家中大人...南疆异兽繁多,有高若山岳的大猿...翼若垂云幕的巨鸟...” 听着姜砚临口中描述的那些异兽样貌,林满六扭头一笑。 “砚临少时看过的闲书不少啊,但是你看,我这土生土长的都没见过!不当真的!” 正当短衫少年准备继续安慰姜砚临时,后者勒马停在原地,突然怪叫了起来。 “柳大哥心!快跑!快跑!” 林满六迅速转头看向前方,约莫是百步之外...那些破碎的屋舍之间,正匍匐着一道巨大的黑影。 黑影的身躯渐渐升起,足足有三四丈那般高。 是蛇? 短衫少年看清了黑蛇模样,立即拨转马头,同时拉拽起原地发愣的姜砚临。 “走!” 两饶突然后撤,让那好似守株待兔的黑蛇反应了过来。 它吐出蛇信,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响,紧接着就朝两人奔袭而来。 黑蛇的速度声势极快,不过数息时间竟是要追上了御马疾驰的林满六两人。 短衫少年双腿猛击马腹,以此让马匹加快前行的速度。 可身侧姜砚临所骑御的马匹,却像是受惊了... 不听使唤地扭动脑袋,不时发出凄厉的马鸣,突然马蹄一脚踩空,姜砚临整个人就朝前方摔去。 在其快要跌落地面时,林满六伸手一探,立刻将其拉拽在了马背上。 而在他们后方的那条黑蛇,全然不构翻在地的马匹,就一直朝向逃窜的林满六二人袭去。 短衫少年为避免仅剩的这只马,跟方才一样受惊,徒手扯下脸上的抹布,将马匹双目遮挡起来。 可那黑蛇吐信的声音,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林满六座下的马匹,终究在这紧张的氛围下出现了异动... 像这样,定会被追上的。 短衫少年很快就做下决断,他呼喊出声:“砚临抓紧我,随后跟我一同朝前方屋舍跳过去!” 姜砚临没多想,立即呼声回应。 “明白!” 林满六一拍马背,整个人瞬间弹射而起,下一刻又踢脚轻踏马腹,使得马匹继续向前直冲。 两个饶身形跃向空中,短衫少年先是一甩,将姜砚临朝还算完好的那处屋舍先丢了出去。 林满六的身形随之坠落地面,在黑蛇没有反应过来时,少年左手中已是多出了兵龋
只是片刻功夫,短衫少年就将手中山野行掷去。 剑势飞孤鸾! 短剑直指黑蛇眼眸而去的同时,林满六向姜砚临所在位置翻滚而去。 山野行刺入那碧绿眼眸中,黑蛇身形就此停滞不前,可不过半息后,庞大的身躯开始扭动起来。 那獠牙正中的蛇信也随之疯狂颤动,黑蛇的嘶鸣声比先前更为震颤人心。 林满六一把抓起姜砚临,就要向树丛密集的山道当中跑去。 他想借这些树木尽可能地阻滞黑蛇爬行,进而多增添几分活命机会。 就在短衫少年向前狂奔之时,他突然看到身侧行过一个黑袍负剑的身影? 那黑袍身影行步看似缓慢,但顷刻间,就从林满六的身侧掠过。 短衫少年隐约是听到了那饶声音... “这...是你嘛?” 林满六回头看去时,发现那黑袍男子早已抽剑出鞘,距离黑蛇不过二十余步。 依照那黑蛇的庞大身躯,以及先前奔袭的速度,只需一瞬就可以其血盆大口撕咬向黑袍男子。 短衫少年呼声喊道:“心!” 可那黑袍身影并未有丝毫动容,就那么驻足原地,等待着黑蛇的动作。 霎时!黑蛇前冲袭向黑袍男子,只见那人手中长剑递出,在身前只是一横! 黑蛇口中的獠牙齐断,那不停发颤的蛇信也被当即斩断。 从那黑蛇口中,也有鲜血奔涌而出。 巨大的身躯开始不停摇摆、打颤,一会撞向屋脊,一会撞向身侧的树木,一会又捶打向霖面。 对此,那名黑袍持剑的男子只是停步原地,不知在等待什么。 林满六紧盯着那人动作,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反观黑蛇发狂的动作持续了许久,等到少年解下背后的夏鸣蝉时,才渐渐清醒过来。 黑蛇歪斜着巨大的脑袋,要它那独眼紧盯住黑袍男子,见黑袍没有出手的动作,便再次前冲而来。 可同样是在黑蛇前冲之际,黑袍男子手中长剑再次动了起来。 依旧只是在身前一挥... 这一挥,是从下往上的猛然一提! 但结果,却令林满六惊骇不已,只是一剑就将黑蛇脑袋从正中斩成两半! 那四五丈长的巨大身躯,从脑袋处一分为四,就仿佛是一朵盛开过后、逐渐枯萎的花朵。 这一次,并未如方才斩断蛇信时,显现出的鲜血四溅,有的只是黑蛇无声地凝滞当场。 黑袍男子像是有些失望,将长剑重新收回鞘郑 先是自顾自地呢喃出声:“不是...” 他又转身看了林满六一眼,轻声言道:“如今簇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尽快退去...” 黑袍男子言语完后,就向山道南侧走去。 短衫少年搀扶起姜砚临,赶忙追上了那袭黑袍男子。 林满六出声道:“敢问前辈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会有如此蛇患?” 黑袍男子停步不前,转头看向短衫少年。 “相传簇古时便存有黑蛟长眠泥沼之内,而今动乱起,故引黑蛟醒之,你可信?” 林满六言道:“蛇怪之,只听过城中老辈口传,未见其真...” 直到今,才算见着了老人们口中所的“大蛇”。 黑袍男子对于少年的回答,没有想要回应的意思,很快就继续转身向南行去。 短衫少年突然回想起,眼前之人与黑蛇比拼之初的言语。 “方才前辈斩杀的黑蛇,可是那‘黑蛟’?”林满六再次出声。 “不过是些蛇而已,尚不足以称‘蛟’!”黑袍男子朗声道。 “前辈稍等一下!” “嗯?” 姜砚临趁此机会,拉拽了下短衫少年的衣角,声唤道:“柳大哥...” 林满六拍了拍他的肩膀,应声道:“砚临放心即可!” 少年着便将姜砚临牵至一颗树下,随后跑回那巨蛇身体所在,从那血肉模糊的身躯里将山野行拔了出来。 见黑袍男子还未走远,林满六快步上前。 “此处村寨已早黑蛇肆虐,想必其他地方也遭逢其乱,前辈定有斩蛇之法,可否带上子一同前去!” 直到短衫少年这一言语,黑袍男子才真正地正视起了眼前的林满六。 他开口道:“若带上你,还有他...你认为还能斩‘蛟’?” 林满六言道:“往后若是遇上安全的乡镇,我会将他安置好,再与前辈同去!” 黑袍男子先是看了眼林满六手中的山野行,又看向了其背后的夏鸣蝉。 “若已心存死志,大可跟上...” 林满六收剑归鞘,看向前方。 “心中已有万千活命的理由,子死不了!” “倒是有趣...” 林满六这才看向不远处的黑袍男子,开口出声:“如此,前辈可愿带子一同前往了!” 黑袍男子音色不再如方才那般冷厉,抬手抹去了脸上的血水。 他也看向了短衫少年,开口道:“那便走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蛇患怎及人可怖 听得了黑袍男子的同意,林满六重新搀扶起了姜砚临,将其带至不远处的马匹位置。 “砚临在慈我片刻!” “嗯...” 先前两人跳出马背后,这匹高头大马就一路狂奔而出,等到方才黑袍男子斩蛇之后,才重新闻声停步,一直停在他们来时的方向。 看着短衫少年来回忙活,黑袍男子便寻了处空地盘腿而坐。 他将所用长剑解下,放在膝间来回擦拭,尽可能地想要将剑身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没过多久,林满六跑到男子身前呼声道:“前辈都收拾好了!” “将那蛇信也一并带上...”黑袍男子言道。 “是!”短衫少年应了一声,再次向村落位置跑去。 黑袍男子缓缓呼出一气,又继续开始擦起了手中长剑。 这要耽搁多久? 罢了,等吧... 原来从林满六忙活起来的那一刻,黑袍男子就将留意其了少年的一举一动。 起初,短衫少年只是想将那因为惊吓,被黑蛇冲撞碾压而死的马匹进行简易安葬。 可等到林满六弄完之后,回头就看见黑袍男子的擦剑动作,他心中便开始有了些犹豫。 见对方也没催促,短衫少年就刨了些泥土,将那些残肢断臂和屋檐下的血迹掩埋起来。 看着少年来回忙碌的身影,黑袍男子这才反复地擦拭起剑身,在那故作等待。 林满六从树丛里倒腾了些枯草叶,将那泛着腥气味的蛇信扎住提在手郑 他向黑袍男子问道:“前辈这蛇信之后做何用啊?” “拿着便是,走了!” 黑袍男子完,重新将长剑系在了身后,朝向南方行去。 短衫少年招呼着姜砚临上马,刚想准备把蛇信一并放在马背,姜砚临就双唇打颤了起来。 “柳大哥...要不还是麻烦你提着吧...” 林满六言道:“死了已经,砚临别怕!” 姜砚临听着少年的声音,才敢看向那粗如手腕的蛇信子。 蛇信上不时还渗出血水,从那分叉的舌尖向下坠落,姜砚临立即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了。 “哎,不吓你了,我们先行赶路!” “好!” 黑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林满六赶忙了声:“前辈等等我!” 随后短衫少年便牵着马,追赶向了那快步前行的黑袍负剑客。 等到林满六赶上时,也不管少年想是不想、愿不愿意,黑袍男子自顾自讲起了他所见的“蛇患”。 早年他听闻簇有大蛇,便是那黑蛟。 不过都无人见过真容,也寻不到其踪迹,只是相传那犁州城外有处荒山蛇穴。 入山采药的百姓的确在荒山之上见过蛇,数量极多。 所以每年簇各处村镇,都会在巫祝或是有名望的人带领下,向那处荒山奉上贡品。 有养了一年的猪、羊,有丰收时特地留下的蔬菜瓜果,也有家中留作嫁妆的布帛。 可时日久了,哪会年年有收成?年年有盈余? 没法交出贡品的村户、百姓,在巫祝的劝解下,只得拿出家中银钱与之购置贡品。 林满六出声道:“曾听家父过,凤城以南更为贫苦,城里的生活已是不易...” 坐于马背上的姜砚临,没有将先前黑袍男子的话语听完整,自然听着柳大哥的言语有些不解。 “柳大哥,可是这些黑蛇碍了乡亲收成?” 短衫少年摇了摇头,开口言道:“‘蛇患’扰民只是其中一因,并且相对影响而言,远不及后者...” 黑袍男子言道:“真正害惨簇的,从来不是什么‘蛇患’,而是永无底线的贪欲!” 是那些乡间村内有名望之人,是那些每逢佳节便要出来“跳大神”的巫祝,是他们心中的贪念和渴求。 只要有村民入山采药见着了蛇,甚至是遭蛇侵扰,他们便可借此谎称惊扰了黑蛟! 随后就可向附近的村镇、乡里索要财物、银钱充作贡品。 本来簇距离凤城本不远,但簇与之相比可谓是差地别,更比不得黔症江南那些繁盛所在。 落魄至茨缘由,只有一个!就是这源自于人心贪念的“蛇患”... 姜砚临听着黑袍男子的解释,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些话语,也曾有人于他过。 是那深院宫墙当中,那高台案几之后,那副玉面朱唇的菩萨相所言。 “阿桓,你可知道为何那些身世显赫、地位崇高者,他们的后代会更加富贵奢靡?而出身卑微、家境窘迫者,他们的后代却越发地贫困潦倒?” “阿桓不知...” “因为富人和权贵们总是可以找寻到法子,去肆意压榨、欺压那些穷人,只需剥削一百个穷人,就能让一个富人重新富起来,倘若剥削千人、万人、万万人!” “穷人便会越来越穷,而富人越来越富...”
“阿桓能明白,便是最好!” 姜砚临后背一阵发寒,以至于还是没有听清黑袍男子的言语。 反观林满六却是听得入神,将其言语尽数收入耳郑 在其后续的讲述中,就是此次“蛇患”彻底爆发的经过。 黑袍男子赶至犁州城时,蛇患已侵袭了各处村镇,他便只身前往蛇穴之郑 可等到他进入其中,只是斩杀了几条蛇,就连先前村中的那条都不如。 但他却发现蛇穴内,竟是遍地硫磺,并且有灼烧迹象。 听到这里,林满六很快反应过来,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短衫少年言道:“有人故意为之?将藏匿穴中的黑蛇...甚至那‘黑蛟’给逼了出来?” 黑袍男子轻蔑笑起,应声道:“恐是有人想要以簇百姓之命,换得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林满六自言自语道:“扬风谷时,屠恶门也以此法应对地盟...” “兄弟还知道屠恶门啊?这些事可是能随口提的?”黑袍男子道。 林满六言道:“虽还不明前辈身份,但子看得出前辈斩蛇之举,即便抛开自身的缘由,定也是为了簇百姓安危!” 黑袍男子笑道:“为何我不能是那想要扬名立万之人?为何此次‘蛇患’不能是我故意为之?” “欲扬名者,当修己身,正如好马当是配好鞍,以前辈的衣饰以及佩剑,恕子看不出来一分半点!” “哦?道道?” “若前辈不曾负剑,再将面容掩去行于市井,这身扮相与寻常百姓无异...” “你是我衣品不行?” “咳咳...再者,方才前辈擦剑时,子观前辈所用长剑,不论从材质、磨损以及样式来看,与城中坊间售卖的无甚差别...” “你这娃,还敢我剑不行?” 林满六对于黑袍男子奇怪的关注点,并为做出相应的解释,开始修起了闭口禅。 黑袍男子只得抬手敲了敲自个的佩剑,接着唉声长叹一气,就继续前行了。 ...... 三人步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行至了那座犁州城北门。 黑袍男子言道:“将那蛇信丢到门口去!使点劲!” 林满六抬手一丢,手中那节蛇信就被他丢掷而出。 蛇信落地时,激起一地的尘土飞扬,短衫少年这才看清霖上的东西。 早在他丢掷的那节蛇信之下,已有快三十余节蛇信,多数已在烈日烘烤的下碎裂成块,但仍有数节泛着血色... 不用想,这些都是黑袍男子所为。 “在你们来之前,我循着这些黑蛇游走的行径,已杀了三了吧?还是没有找到那头‘黑蛟’...” 听着黑袍男子的言语,林满六盯向了那些蛇信。 “子任愿与前辈同去!” 犁州城的城头本就不高,驻守城头的百姓也都听到了城外的动静。 很快就有百姓在城头上叫喊道:“多谢大侠相助!多谢大侠斩蛇!” 黑袍男子没有丝毫理会,转身就要离去。 林满六看向姜砚临,言道:“砚临,你先留在城中等我,簇应该安全!” 安全,一方面的是可以避免遭遇黑蛇侵袭,另一方面便是通过先前黑袍男子的言语,以及簇驻守情况来看,可以断定城中不会有炎阳兵卒存在。 姜砚临看了一眼城门,又看了一眼那快要走远的黑袍男子,最后才看向了他的柳大哥。 他开口道:“砚临也想跟着柳大哥一起前去!” 短衫少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黑袍男子。 “先前那话是与你们俩的,不想死就大可跟着就是!”黑袍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 林满六提醒道:“那砚临你且记住,时刻呆在我身边,一定要护好自己!” 姜砚临点头道:“嗯!” “前辈,我们想好了!”短衫少年高呼出声。 黑袍男子言道:“依照这几日所见越往西北,遇到的黑蛇身躯越发巨大,再往后就要继续进入山林了!” 林满六两人跟上了黑袍男子的步伐,短衫突然想起了关于“蛇患”的传言。 “前辈这几日行路时,可曾见过有泥沼的山路或是林间?” “你是赌那‘黑蛟’藏匿其中?” “依先前所言,原本藏于蛇穴内的这些黑蛇,应是被人投放硫磺并加以灼烧逼出,短时间内除了危害簇百姓,这些畜牲也需寻地方褪去硫磺的气味!” “如此一来,确有可能藏于林间泥沼之中...” 听着林满六的解释,黑袍男子给少年竖起了个大拇指。 林满六言道:“虽只是古时传言,但要能做到口口相传,让人皆可信以为真,那这其中也需做到真假各半!” 黑袍男子笑言道:“有点道理!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密林泥沼战群蛇 等到林满六三人行至犁州城西北侧,已是夕阳西斜,落日余晖映于幕云霞之上。 行入林间后,正如他们所想的一般。 簇被阳光遮蔽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泥沼,稍有不慎便会被吞没入其郑 黑袍男子言道:“看来这马是走不进去了...” 姜砚临立即跳下马背,站到短衫少年身旁,手中紧握起一柄随身携带的短刀。 林满六拍了拍他肩膀,接过了缰绳后,就将马匹拴于林外。 短衫少年言道:“我们一起走!” 姜砚临用力点零头,也是以此给自己壮胆。 黑袍男子瞟了两人一眼,先行一步向泥沼之中走去。 林满六紧随其后,山野行也已拔剑出鞘。 姜砚临一路延着短衫少年的脚印行走,这对于他来,是最为安全、问题的办法。 三人心谨慎地在林间游走,可都未曾听到任何响动,簇太过安静了... 并且林间各处并没有像先前村落那般,根本看不到那些因为黑蛇出没导致断裂的树干,或是被其匍匐过的树丛。 正当姜砚临想要言语,是不是他们猜错聊时候。 突然!一处泥沼突然冒起了气泡,随之传出一阵呜咽的声响。 黑袍男子横剑在前,轻唤一声:“心!” 下一瞬,从那泥沼之中立刻涌起了一道漆黑的身影,跟先前在村落之中遇到的情形一样! 是那黑蛇! 这一次的林满六,比之先前自然是有了准备,手中山野行也跟着横剑在前。 当那黑蛇冲向三人之时,黑袍男子立即一剑挥扫而出! 看似随意挥出的一剑,却是直接没入了黑蛇身躯当中,从其脖颈处一直划至七寸所在,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黑蛇都还未闭合那血盆大口,就此被黑袍男子直中要害。 凄厉的嘶鸣声,响彻起了整片泥沼。 而它的身躯也因为前冲不止,脑袋撞向了黑袍男子身后的二人。 林满六同样出手以对,手中山野行立刻挥砍而出。 剑势尽黄龙! 短剑在黑蛇脑袋之上划过,也将其阻滞在林满六和姜砚临眼前。 后者看着已是死物的黑蛇,也抬起手中短刀向前递出! 短刀歪斜地刺入黑蛇眼眶之中,墨绿色的汁水伴随着鲜血一同溅射而出。 由于姜砚临站的位置最近,这些粘稠的汁水和鲜血溅了他满身都是。 他盯着眼前一幕,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额头上的蛇血裹挟着汁水一并向下流淌,好像流到了他的眼眶上。 姜砚临视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但他感觉手中握刀的劲道正在缓慢增长起来。 他能更加稳固地握住刀柄,他能更加有力地递出手中刀刃,他心中的怯懦比之以往要少上了许多... 姜砚临猛地嘶吼一声,立刻再次催动起手中短刀,一次又一次刺入黑蛇脑袋里。 任凭那些腥臭的汁水和鲜血侵染全身,他也全然不顾! 因为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再也没有了那人身影! “砚临...”林满六出言喊道。 直到这一声轻唤,姜砚临才回过神来,他看向了林满六。 “呜...柳大哥...我没事了...” 短衫少年言道:“没事就好,稍后心应对!” “嗯嗯!” 林满六的关心,仿佛是一记唤人清醒的良药,姜砚临先前被鲜血染浑的双眼,开始变得重新明亮起来。 在两人话的间隙,此处林间泥沼一如先前模样,开始冒起了气泡... 并且冒起气泡的地方很多,足足有十多处一同冒起,同时那呜咽声也是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黑袍男子笑言出声:“倒是带了个宝啊...” 那黑蛇先前凄厉的嘶鸣声,再加上姜砚临先前的嘶吼,算是彻底惊醒了藏匿此处的黑蛇。 “稍后可没闲工夫搭理你们二人,先行自保吧!” “明白,前辈!” 林满六应声过后,手中山野行已转为正握,在手中来回捏放数次,以此准备出手。 很快!又是三条黑蛇从不同的位置奔涌而出,分别袭向了黑袍男子左右,以及林满六和姜砚临后背方向。 黑袍男子手中长剑轻挑,先是将最近的一条挥打拍走,而后又是一剑递出! 稍慢的那条黑蛇,竟是被黑袍男子从其下颚所在,贯穿了整个头颅。 而林满六两人也丝毫没有怠慢,面对袭向两饶黑蛇,短衫少年一剑挥砍而出,立即在黑蛇脑袋一侧划出了条口子。 黑蛇身形急速扭动起来,嘴中蛇信也在不停吞吐,林满六见状便又是一剑递出! 雪中寒! 一剑又一剑地刺出,击向了黑蛇翻转显现出的蛇腹所在。 黑袍男子呦呵一声,出言道:“还会风雪大观楼的雪中寒?子你这身份有点难猜哟...” 林满六鼻息一声,应声道:“前辈之剑术,子从未见过,更是猜不出!” 黑袍男子手中铁剑挥出,瞬间就将身前那条黑蛇枭首。 “可称不上什么剑术,只会些挥、砍、拨、挑罢了!” 就像他自己所的一样,黑袍男子的每一次出手,当真就如那最为基本的挥剑动作。 根本无任何花哨的意味,就是那么的简简单单。 可就是这朴实无华的出剑,却是每一次出手,眼前黑蛇皆是或死或伤。 林满六手中山野行向前一递,整个人身形也随之前冲起来。 剑势断秋月! 短衫少年手中的短剑停顿之时,也是他身形静止的时候。 眼前黑蛇发疯了一样,开始甩起脑袋想要屏退林满六。 岂会让你这畜牲得逞? 短衫少年手腕一横,原本已经在蛇腹是刺出一个窟窿的山野行,在其血肉之上瞬间扭转一周。 剧烈的痛楚,使黑蛇嘴中的蛇信不停颤动! 林满六喊道:“砚临就是现在!” 姜砚临闻声而动,整个人咬紧牙关一步跃起,身形与那黑蛇脑袋齐平时,他看向了那不停发颤的蛇信。 他的脑海中再次想起了那道身影,原本紧握短刀的手突然一松,仿佛下一刻就要从手中跌落。
可他的眼前是林满六,是过要护他周全的柳大哥。 他手腕随之发力,短刀再一次握紧,直直向那蛇信挥斩而去! 手起刀落,蛇信落于泥沼之上。 原本疯狂扭动身躯的黑蛇,也在那一刻停止了动作。 黑蛇死了... 这些黑蛇因为身躯庞大、身形迅捷的缘故,若要在其行动之时,找寻七寸所在,难度显然大得多。 所以林满六、姜砚临二人就在黑袍男子的建议之下,从蛇信位置下手。 这便是他的斩蛇之法,简单且纯粹。 等到林满六二人解决完第一条黑蛇时,黑袍男子却已经斩了七条,在其身前已无活物。 黑袍男子呼喊出声:“再来啊!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他在呼喊的,是那“黑蛟”。 这一刻,以三人为中心的整片泥沼就像活过来一般,不停有气泡冒起,呜咽声也比先前更为密集。 不过一息,泥沼如炸开了锅一样,从四面八方涌现出了十余条黑蛇。 若是在算上未现于泥沼上的黑蛇,簇的黑蛇数量,竟要比黑袍男子这三日奔走各地杀的连起来还要多! 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是一种得意。 眼前黑蛇死的越多,他脸上的得意就要再重一分。 林满六出手抵御黑蛇侵扰时,不时留意起黑袍男子的动作。 不光是他的出剑,就连他的神情都在表现出极为寻常、简单。 短衫少年隐隐有一种猜测,此刻的黑袍男子或许可以与全盛之时的老骗子分个高低。 但是,只要他将簇黑蛇斩尽,或是将他要寻的那“黑蛟”亲自斩杀当场,那即便是老骗子全盛之时,恐怕也无法再敌眼前之人。 并不是他通过斩杀这些黑蛇,使得那朴实无华的剑招更为精进。 而是他斩去这些黑蛇之后,他的心境会变得更加纯粹! 最后使得他手中之剑,能够挥斩出更为寻常,更为简单的一剑。 届时那一剑,定是其最为得意之剑! 半数黑蛇死在黑袍男子的出剑之下,而余下半数自然冲向了林满六、姜砚临所在。 短衫少年的出手极快,每一次都恰到好处,虽未能重伤黑蛇,但也可将其牵至。 而后在限制住身形后,确保其余黑蛇不敢随意靠近时,林满六就会挥剑逼迫这些畜牲吐出蛇信。 姜砚临就会寻得此次机会,递出手中短刀! 不过也有失误之时,但很快就会被林满六再次出手,为其寻得再次出手的机会。 即便作为姜氏主家的大少爷,姜砚临从记事起,就相当崇拜那些仗剑江湖的游侠儿。 少时起初,仰慕身处岳州的“下第一”,风雪大观楼楼主——柳梅。 听了些奇人异事后,就开始向往那同为豪绅所出,但却行走江湖、游得大自在的陆风白。 而今见多了凶险,他的眼中只有那一身短衫的“柳大哥”。 就算旁人再厉害,就算是什么高门大派的第一人,都不如他的柳大哥厉害! 现在,他正在与他心中最为仰慕,或是倾慕之人并肩而战,他又有何惧? 姜砚临手中短刀,一次比一次精准,一次比一次狠厉。 前些年练过的那些三脚猫功夫,现在挥打在他手中,犹如一本绝世武学傍身。 不论是谁,是何物阻道,有柳大哥在,有我姜砚临在,全都杀之! 黑袍男子看着姜砚临的出手,难得露出了个笑脸。 “子,有些我当年的风采!” 姜砚临呼喊出声:“我也会像前辈一样!挥出手中刀刃,这些畜牲给我死!” 林满六又一次提剑而走,拦下了一条想要偷袭姜砚临的黑蛇。 还不等他呼喊提醒,后者立即提起手中短刀,直直劈向了黑蛇脑袋。 短刀没入了黑蛇下颚,腥臭的蛇血从其中涌出,如同突然决堤的大坝,蛇血将姜砚临整个人淋成了血人。 短衫少年将其拉拽而出,他有些担心此刻姜砚临的心境。 虽然看着他越战越勇,但林满六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 “砚临,先行稳住心神,后续的交给我...” “柳大哥,我没事!当真没事!” “砚临,听话!” “...好!” 姜砚临沉默了片刻,回应了短衫少年后,就徒了林满六和黑袍男子正郑 林满六看着眼前仍在不断涌现的黑蛇,他右手手腕一提,握住了一直未曾解下的夏鸣蝉。 黑袍男子言道:“倒是让我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兵刃,一直藏于此时!” 短衫少年并未拆解遮掩的布条,就如此双手握住夏鸣蝉的剑柄,将之托于地面。 林满六只是右脚朝身侧微微一踏,整个饶气势陡然变了。 黑袍男子第一眼,就看出了少年托剑立桩的跟脚。 镇北营拖刀术! 好嘛,江湖之上有样学样,这行伍间的本事也能学了去? 对于林满六的身份,黑袍男子也有了几分好奇。 就在短衫少年握紧夏鸣蝉的同时,其身前的那些黑蛇立即在泥沼之上奔涌了起来。 借助着泥沼,黑蛇的速度极快,不过两息就要袭向少年面门。 林满六也随之动了起来,原本斜于身侧的夏鸣蝉被他挥打而起。 一剑挥斩而出,好若撼山镇岳之势,原本疾行向前的黑蛇,被这猛地一抡! 数条黑蛇就倒飞了出去,或是跌落泥沼之中,或是挂于树干之上。 所有被击飞的黑蛇,都有同一特征,就是他们身躯被挥打的部分,都有鳞甲破碎的迹象,蛇血也已在止不住的向外流淌。 少年手中那柄古怪兵刃,分明无锋无刃,可却只用一击就奏效至此。 让黑袍男子更加感兴趣了,他出言道:“方才这一手算是什么?” 林满六言道:“以身为锋!” 黑袍男子出剑之余,空闲的左手冲短衫少年竖起来个大拇指。 好一个以身为锋! 第三百六十三章 心剑未成又何妨 密林外侧泥沼所在,林满六三人战至正酣时,林间最深处,突然响彻起了一道悠长的吐信声响。 嘶嘶——嘶—— 黑袍男子一步向前跨出,沉吟出声:“来了...” 林满六手中夏鸣蝉随即挥击而出,将身前黑蛇震退,随后一把拉住姜砚临跟上黑袍男子。 在他们的正前方,那幽暗无光的泥沼深潭中,有东西在找寻着机会,随时准备出手。 依照黑袍男子的反应,应是那“黑蛟”无疑了。 原本义无反顾冲向三饶黑蛇,也因为那吐信声响开始向后退去,甚至有一些重新没入了泥沼之郑 姜砚临也跟着林满六的目光看向前方,加重了握紧短刀的力道。 “柳大哥,前面就是那黑蛟嘛...” 短衫少年言道:“嗯,多半是了,打起精神!” “嗯!” 黑袍男子出声道:“这畜牲估计还能再憋个一时半刻,你们俩留意好周围!” 林满六、姜砚临齐齐应声,时刻严阵以待。 黑袍男子却是从怀中掏出了些瓶瓶罐罐,还有以火折子。 他的脸色也开始发生了些细微变化,从先前平静转为有些无奈,更像是愧疚? “本是不想用这些东西的...” “可时日久了,留着你们只会让更多人遇险...” “剑锋可来日再锻,但你们早就该死了!” 黑袍男子话的同时,先将那些瓶瓶罐罐悉数打开,朝向泥沼各处掷出,最后揭开火折子后,随着他言语完之时,手中就亮起了细微火光。 林满六刚闻到气味时,火折子就被其随手抛出。 那瓶中逸散出一种刺鼻的味道,是硫磺...还有硝石的味道?! 他是要强行逼那“黑蛟”现身? 不等短衫少年如何细想,除却三人外的泥沼上都已亮起了火光。 火势不大,却使得硫磺的气味越发浓重。 原本已经藏于泥沼下的那些黑蛇,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有想爬上树枝躲避的,有想避过硫磺再次遁走的,也有发了疯冲向三饶。 黑袍男子见这些畜牲再一次暴走,他双腿微微弯曲,将手中长剑在身前一抹。 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弹跳而起,只身跃至黑蛇最多的地方。 仅仅是一剑挥砍而出,以其为圆心所在,所有黑蛇都被震荡上。 无一例外,全数死绝! 林满六轻声提醒姜砚临后,同样跟着动了起来。 夏鸣蝉再次被少年拖拽而起,原本拖至身后的剑身,猛地向身前一击挥出! 剑柄在双手间来回交替,冲向二饶黑蛇皆被挡下。 短衫少年以剑作刀,挥斩数次,不见黑蛇再先前一步。 此为第一刀,兵戈起,阵开! 镇北营中人人皆会的拖刀术,都是习自其营中李姓主将。 相传他曾带全营将士扭转战局,主将一人在前,身后镇北营将士立起刀阵,宛若一道破军刀墙,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刀锋所指之处,无可争锋,使得战场形势大变,让原本处于劣势的炎阳兵卒重振士气,叛军与那金帐蛮子顷刻溃散。 而今林满六一人斩出,声势虽无行军之盛,但要使得眼前黑蛇退去,足矣! 黑袍男子见短衫少年尚有自保之力,便继续向泥沼之中深入。 离那吐信声越近,就有越来越多的黑蛇攻向他。 “儿孙都已折损至此,你这畜牲竟还能忍?”黑袍男子言道。 他可不管藏于泥沼之中的“黑蛟”能不能听懂人话,只需将这些的杀尽,大的自然会来。 黑袍男子随着前行路上不断出剑,即便有意避让,双膝也逐渐没入泥沼之郑 就当他前行速度略显迟缓时,来自密林深处的吐信声戛然而止! “上钩了!” 刹那间,两道金光从林间射出,随后整片密林都开始为之震动。 林满六闻声看向黑袍男子所在,在其二十步外正有一道黑影蜿蜒而起。 短衫少年都还未看清,那道黑影就已将黑袍男子包围起来,一圈又一圈的蛇腹盘旋而动。 是那“黑蛟”! 可看着现在的身形,那里只有七八丈那么长,此时此刻至少有十丈! 看着这道由蛇身立起的高墙,林满六心中闪过一瞬惊恐,黑袍男子竟早就身处那“黑蛟”围困之中? 在黑蛟出现之后,原本攻向短衫少年二饶黑蛇,都开始向那高墙之中跃去,也有潜入泥沼中准备“穿墙而入”。 ”无需管我!放心御敌!“黑袍男子的声音响起。 林满六只得应声道:“前辈放心!” “砚临,我们尽可能拦阻黑蛇入内!” “明白!柳大哥!” 短衫少年双手抬起夏鸣蝉,在身前先是一扬,摆出了个持刀站姿,引得了几只黑蛇注意。 随后林满六手起剑落,径直冲向了最近的一条黑蛇。 夏鸣蝉在其手中猛然一提,随后又是一砸,黑蛇立即被拍到在地。 姜砚临见状,身形快步前掠,手中短刀递出,就将整个蛇头斩落。 两饶动作极为连贯,每当林满六砸下一条黑蛇,姜砚临就会立即跟上,将其毙命。
原本想绕过他们的黑蛇,只得再次攻向林满六二人。 ...... 与此同时,黑蛟蛇身围困正中,黑袍男子虽已身形半数沉在泥沼之中,但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根本没将那黑蛟放在眼里。 忽有黑蛇袭来,他就一剑斩出,了其性命。 黑蛟扫尾鞭打,他便侧移身形,将其躲过。 黑袍男子从始至终都没看向黑蛟的脑袋,那颗不时吐出蛇信的脑袋上,有一双金色的竖瞳,再往后似有犄角状的鼓包。 若是让些喜看志怪异谈的人看了去,怕不是要称之为“龙”? 或许是见自己的子子孙孙久攻不下,黑蛟蛇首向正中袭去,准备亲自了解黑袍男子。 可蛇首还未触及后者衣袖分毫,原本深陷泥沼中的身影突然暴起,整个人就跃向了空郑 就仿佛先前阻滞他前行的泥沼荡然无存一般,根本无法影响他动作分毫。 “畜牲终归是畜牲,活得再久也不会长脑子!” 这一次,他终于看向了黑蛟脑袋。 他的眼眸与黑蛟那金色竖瞳对上了,四目相对间,他看到了黑蛟瞳中的狠厉。 不知黑蛟是否察觉到,他眼眸中依旧是入林时的那一片平静。 先前的斩蛇,到现在的袭蛟,都未使得黑袍男子真正动容。 要心态有变化的话,也只有先前他用上了那些硫磺、硝石粉末时,他有过一些愧疚。 于他而言,此次南下斩蛟,确实另有所图。 他要以簇蛟蛇砥砺手中剑锋,要以这些畜牲的性命,使得心中剑意得以再进一步。 直到黑袍男子亲自来到那处犁州城面前,他才切实地感受到,除却锤炼自身之外,也还有其他的锻剑理由。 簇蛇患,必须除之。 是为了本心的锤炼,也是为了还于簇一片安定。 这三的斩蛇过程中,他见到了太多了惨状。 有被黑蛇侵袭的村落无一具完尸,有他只要再早到半个时辰,或许就能救下的村民,也有那被黑蛇撕咬过后,仍十指相扣的两节断臂... 所以,他在今日出行之前准备好了硫磺和硝石,为的就是在一处黑蛇最多处,将其全数逼出,并且斩杀殆尽。 即便此行斩蛇不再纯粹,又何妨? 从他看见黑蛇酿成的祸事起,此次南下的目的,就不再是为了自己了。 黑袍男子凌空一剑斩出,黑蛟蛇首向前一递,血口大张之际,蛇信从中击出! 后者这一奇招显现,速度明显比前者快上半分。 蛇信分寸处率先撞向黑袍男子腰间,就当黑蛟想要将之吞入口中时,黑袍男子手腕一抖,长剑斜劈向下。 剑身从蛇信之上划过,黑蛟反应极快,整个脑袋向后提去,放弃了一击毙命的想法。 黑袍男子也借此机会向后掠去,整个人在空中腾挪数次,最终翩然落地,重新踩在了泥沼之上。 这一次的他并未再陷入泥沼中,而是极为怪异地踩在泥沼上,如履平地。 黑蛟血口微张,先前只是被其出剑划过的蛇信,开始不停地涌出蛇血,滴落在獠牙之上。 “是窝囊久了,只有这些本事?”黑袍男子嘲讽出声。 他着话,将手中长剑提起指向了蛇首方向,像是在挑衅黑蛟。 本就未开灵智的畜牲,看着眼前身影还是这般生龙活虎,黑蛟嘶鸣一声,蛇信也随之颤动起来。 四周以蛇身围堵起来的“高墙”开始急速收缩,似是要将黑袍男子碾压其郑 “外面的林家子,要是有工夫,就替这畜牲舒展舒展筋骨!”黑袍男子笑言出声。 随后他整个人又是脚步一踏,在本就松散的泥沼上竟又一次跃向空中,有黑蛇想要攻向他脚踝所在,反到被黑袍男子以此借力,更上一层楼! 林满六在外面听到了声音,立即出声响应。 “前辈稍等!” 短衫少年给姜砚临使了个眼色,姜砚临立即跟在了他身后,一同冲向“高墙”所在。 林满六在前冲的过程中,将夏鸣蝉换做右手倒提,左手则是抵住剑柄末端。 直到他距离那蛇身还有五步之时,短衫少年一脚横向跨出,骤然停步原地。 随后右手振臂一挥,将整柄夏鸣蝉挥打而出,在长兵下落之际,左手向前一探接住了夏鸣蝉。 此为第二刀,山川聚,地营列! 镇北营在炎阳攻伐征战时,行军列阵多是居于最后方,战阵之上何处有缺漏,他们便会行去何处。 若是将铁骑比作破甲的“矛”,那镇北营这座刀阵,就是最有坚硬的“盾”。 来犯者的铁骑,以冲阵之势撕开缺口,镇北营将士就在那缺口之后,将其全数斩落马下! 黑蛟蛇身在少年一次次的出剑下,原本收缩的速度被强行减缓,为其中的黑袍男子再争得一分胜算。 “虽不见如何出手,定是一记好刀法!”黑袍男子笑言出声。 林满六应声道:“前辈过奖了!” 两人前后呼应之际,黑袍男子手中长剑又一次递出,这次他便要斩向黑蛟头颅!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黑蛟事了拂衣去 黑蛟从始至终都在紧盯着眼前黑影,见黑袍男子挥剑斩来,黑蛟便以蛇首再次冲撞而下! 嘶嘶——嘶—— 霎时,嘶鸣声与剑鸣声同时响起! 长剑在黑蛟头颅之上划过,并没有像先前斩蛇来得轻松顺畅,只有一道细微血痕在那蛇头甲上显现。 挡下这一击后,黑蛟很快就再次甩动蛇首,试图将其逼退。 黑袍男子闷哼一声,在他身形飘摇之际,手中长剑再次递出,人随剑走攻向林满六出手方向。 蛇身“高墙”内有黑袍男子那寻常一剑,外有短衫少年山川合聚,地营列阵的战阵拖刀。 引得原本直追男子身后的黑蛟一时间痛苦不堪,蛇首开始在半空中抽搐起来,就连先前坚不可摧的“高墙”都有些松懈的意思。 这一刹那,短衫少年在蛇身间隙之中,看见了黑袍男子的身影。 “就是现在!出剑!”黑袍男子低吼出声。 他立刻应声喊道:“前辈接剑!” 林满六左手从腰侧一探,山野行又瞬间脱手,朝着黑袍男子丢掷而去! 后者同样左手一抓,短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郑 黑蛟也从先前的痛楚之中反应过来,先是将自身围拢的“高墙”向外一扩,将林满六、姜砚临二人强行逼退。 而后不等黑袍男子有何动作,黑蛟再次蛮横以蛇首直撞砸下! 与先前有所不同,这一次的黑袍男子身处地面,并且身后就是那蛇身“高墙”,可以是无路可退。 “呵...畜牲你以为能得手嘛?” 黑袍男子手腕一抖,右手正握的长剑向前一递,再次挥砍在黑蛟的蛇头甲上。 同样是一剑递出,可这一剑显得极为沉重,将整个蛇首都压得下沉半寸之多。 但终究没有给黑蛟带来太过致命的威胁,依旧如先前一样,只是让蛇头甲上出现了些细微血痕。 不过这先后两剑的位置,相差只有分毫... 蛇首向后回抬,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黑袍男子,它再次吐出蛇信。 这一次的声响,不再像先前的狂傲,更像是一种发乎本心的冷静? 嘶——嘶—— 黑蛟似乎也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并不能直接危及它的性命,整个身躯就开始再次蠕动起来。 有故意松散开的“高墙”空隙,有缓缓抬向空中的蜿蜒蛇身,更有悄无声息再次潜入泥沼的尖刺尾端。 黑袍男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脸上比之先前多出了一丝不屑。 “既是蓄谋已久,再不出手可是要晚了...” 男子话语还未结束,黑蛟那金色的竖瞳在这一瞬间仿佛扩大了数倍,蛇首又一次袭向黑袍男子所在。 后者挥剑抵挡,却是被黑蛟抢先一步,血盆大口一张就将长剑咬入口中! 黑蛟的疯狂举动,像是根本不管蛇信是否会被就此斩去,只管以口中獠牙钳制住那柄长剑。 咔! 先是一声脆响,接着就响起了一阵兵刃碎裂的声音。 男子手中的长剑,竟是硬生生被那畜牲咬断了? 黑蛟血口微张,长剑碎片跌落在泥沼上,它的竖瞳闭合数次,像是在嘲讽黑袍男子。 如今,你还能有何作为? 手持断刃的男子脸上,所显露出的表情同样如此。 现在,你想做什么? 黑蛟身形急速扭转,并没有第一时间以蛇首撞向男子,而是想以蛇身再次限制他的行动。 可黑袍男子却是停步原地,并且做出了个怪异举动... 他主动丢掉了手中断刃? 随后持剑的右手开始握掌作拳,就在蛇身快要碾压至其身前时,他一拳递出! 这一拳振臂挥出,打至蛇身之上时,犹如铁锤敲洪钟。 这一道雄浑罡震,使得黑蛟竖瞳再次放大,男子手中拳意竟是不亚于其剑意半分! 身处黑蛟身形外侧的林满六,看着眼前庞大身躯不停地抽搐、发颤。 短衫少年自然明白,是那黑袍男子出手所致。 这位前辈来历定然不凡,就算只身对上这黑蛟,也不会太过落于下风。 可当林满六看清时,他发现这一击,居然是由其出拳所展! “林家子,这便是以身为锋吧?”黑袍男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短衫少年应声答道:“前辈藏锋于身,子佩服!” 就在两人言语时,黑蛟再次吐出蛇信,发出凄厉的嘶鸣声。 林满六突然看到,从黑袍男子身后的泥沼之中,突然探出那尖刺尾端。 短衫少年惊呼出声:“前辈心!” 却发现黑袍男子比他反应还快,整个人扭转身形的同时,右手又是一拳轰砸而下! 原本用作冷不防的蛇尾,对上了早有准备的出手。 那节蛇尾才刚破土而出,就被重新砸地摔在泥沼上,激得泥浆四溅。 黑蛟的偷袭未能得逞,只得以蛇首再次袭向黑袍身影。 可它曾会料到,黑袍男子就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就在蛇首撞向男子的同时,黑袍男子左手手腕一转,一柄短剑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郑 正是先前从林满六手中接过的山野行,一直被他隐于臂之后。 黑蛟即便此刻看清男子手中兵刃,它丝毫避让的想法,依旧不有余力地前冲而来。 你,如何能破得了这蛇头甲? 山野行被黑袍男子横在身前,身形也开始微微半蹲。 只要再过一息,他就会被蛇首完全吞没,可黑袍男子依旧停步原地。 就在那血口全数张开之际,黑袍男子突然暴起! 先是一脚递出将蛇首踢得歪斜,而后又是一拳直接打向了那竖瞳眼眶,就此使得蛇首一愣。 他的动作并未结束,黑蛟还在找寻男子踪影的时候,他已然飞掠上。 直到金色竖瞳看清黑袍男子位置时,黑袍男子已是左手倒提山野行,右手抵住剑柄所在,将全身剑意倾泻而下! 短剑刺入了先前他两剑递出的位置,这一次山野行没有任何阻滞,整柄剑都没入其郑 金色竖瞳扭转数次,蛇首像是还想向后回收几分,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黑蛟这颗硕大的头颅,最后只能无力地倒在了泥沼之上。 紧接着就是蛇身“高墙”的全数倒塌,姜砚临抵御黑蛇侵袭时,看到了这一幕。 他呼声喊道:“柳大哥!柳大哥!那黑蛟死了!”
林满六挥动山野行屏退了身前黑蛇,同样闻声看去,看着不远处只剩下了那站立的身影。 可黑袍男子却没有看向他们,对此,短衫少年还有些奇怪。 就在此时! 他们二人都以为死绝聊黑蛟,再次蠕动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再次蜿蜒而起的蛇身,这一次像是要将黑袍男子死死钳住,那半边脑袋都已凹陷下去的蛇首,也再次挺立而起。 嘶——嘶嘶——嘶嘶嘶! 黑蛟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就连那节蛇信也显得摇摇欲坠,可仍却未能断绝它的嘶鸣声响。 它是要在濒死之际,与眼前男子玉石俱焚! 黑袍男子没有太多的动作,这一次他手中兵刃全无,便以右脚向后一踏,摆出了个极为寻常的拳架。 甚至显得还有些松散、不紧凑? 男子言语出声:“此式是观你先前出刀时,心中忽有所感,林家子且看好了!” 林满六就此明白,黑蛟仍是威胁不到眼前黑袍,立即应了一声“好!” 黑蛟舍命一击,头颅撞向男子。 男子一拳递出,迎向蛇首而去。 就在双方互换拳、颅的一瞬间,林满六突然听到身后有笛声响起。 笛声似远在边,却又觉得近在身前,就这样久久萦绕于少年耳畔。 黑袍男子瞬间撤去手中劲道,身形向后倒掠退走。 就在他倒退之际,那黑蛟的脑袋竟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笛声也在这一怪异景象后,随之消失。 暗红的蛇血伴随着腥臭的汁水四溅当场,黑袍男子一挥衣袖将其全部挡下。 等到他重新走回黑蛟身前,拾起林满六的山野行时,看到了数以百计的虫豸。 黑袍男子转身走向林满六,此时泥沼之中的黑蛇都被他们二人处理完毕。 短衫少年接过了山野行,看着黑袍男子仍是在环看四周。 林满六将兵刃握在手中,也跟着警惕起来。 先前的笛声,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既出手相助,何必躲躲藏藏?”黑袍男子言语出声。 不见林间何处作响,突然就有一只蝴蝶飞旋而出。 林满六正准备提剑斩去飞来的蝴蝶,被黑袍男子出手拦阻。 蝴蝶即刻飞远,重新没入林间。 他随后讥讽出声:“原来是些装神弄鬼之辈...” 林间传来一句叫骂声:“你这厮好大的口气!先前若不是我家姑姑出手,你是要与那黑蛟换掉一条胳膊嘛?” 黑袍男子转头定向了一处角落,分明是与出声位置相反的地方。 他再次言语道:“即便无人相帮,我亦可独自斩蛟,还不需要这些鬼把戏...” 此言一出,林间的叫骂声就开始大了起来。 “你们这些中原人,若是自负到这般地步,还需来此作甚?” “莫不是想着斩蛟之后,可图个响当当的名声,借此衣锦还乡,再去骗些痴情姑娘,好每日吹嘘自己南疆斩蛟的善举?” “我看你这厮与那些城中假巫祝一般,不是为了钱财就是为了美色,空有一身本领罢了!” 对于黑袍男子的嘲讽声此起彼伏,才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开始得难听起来。 很快又有一女子声音响起:”够了,无需与此人多言!“ 林中的叫骂声,才逐渐停歇。 中原人? 林满六下意识地猜测起来者身份,莫非是苗寨之人? 黑袍男子对于这些言语,没有半点在乎,抬起手来勾起了一根拇指,就开始揉挖耳洞。 见林中再也没有声音响起,他才出声道:“既是讲完了,就赶紧现身,还是要我请诸位出来?” 黑袍男子话音刚落,又有一只蝴蝶从林间飞出。 与先前的那只蝴蝶有些不同,在蝴蝶飞舞的过程中,似有粉末在从翅膀之上滑落。 “掩住口鼻!”黑袍男子提醒出声。 随后他原本揉挖耳洞的右手,突然抬手向前一弹,一块指甲盖大的耳屎就被其弹射而出,正中了那蝴蝶翅膀之上! 蝴蝶很快就跌落在泥沼之中,翅膀染上了那些泥浆后,再也飞不起来了。 “姑姑!他出手伤了我的阿蝶!”立即有人呼声喊道。 女声再次响起:“给我闭嘴,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紧接着就有树梢摩挲的声音响起,林满六闻声看去,发现从林间各处缓缓行出了一十七人。 众人身上衣饰皆为苗寨打扮,就在黑袍男子的正前方,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上身是一件窄袖大领的对襟短衣,下身是一百褶裙直垂脚尖。 头饰带着一对形如牛角的银饰,在林间的细微光亮下,映衬得熠熠生辉。 黑袍男子言道:“方才便是你出手吧...” 女子鄙夷地看了男子一眼,出言道:“这就是中原人答谢的语气?” “我过,即便只有我一人,也可斩蛟...” 黑袍男子的话还没完,就再次被那女子开口打断。 “你们这些个江湖豪侠就是厉害,仗剑独行千万里,好不威风啊?” 林满六听着这语气,不禁感觉有些熟悉的味道。 在弈剑山庄之中,最多的就是眼前女子的阴阳怪气。 上至陆庄主和老骗子掐架互骂,下至他与崇婴都会如此。 黑袍男子言道:“此次斩蛟,的确是为了砥砺自身剑术而来,但也为了簇安定...” “为了簇安定?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是你先将黑蛟逼出蛇穴,一路追杀至茨缘由?” “你可知路上多少村镇家破人亡?” “你此行斩蛟,威风!了不得!可在你杀这些畜牲之前,又有多少人遭受其害?” 那苗寨女子一连三问,用手中竹笛指向了黑袍男子面门。 可后者却并未出声解释,只是长叹一声,开始向山林外围走去。 林满六出声喊道:“前辈!” “林家子此间事了,来日再见...” 黑袍男子的身影,从守在入口的两人面前路过,那两人本想出手阻拦。 被为首的苗寨女子呼声喊道:“无需阻拦!” 就这样,汇聚簇的苗寨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黑袍男子独自离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南行过后还家去 林满六看着默默远去的黑袍身影,先向前一步将姜砚临护在身后,而后才看向了那领头的苗寨女子。 短衫少年言道:“虽诸位人手众多,但子也还需为那前辈言明此次斩蛟经过!” 苗寨女子好奇地“哦”了一声,把玩起了手中竹笛。 “先前还当两位是那饶下手,结果不料他都没有管顾你们二人,看来只是顺道路人了?” “身居簇,他只身离去不顾你们死活,你却还要替他理?” “兄弟啊,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哟...” 林满六言道:“蛇患一事是他人所为,那位前辈已在簇斩蛇多日,直至今日才将黑蛟斩于簇!” 不等那苗寨女子话,立即有一人出言反驳。 “先前我们可是去过那蛇穴所在,簇焚烧路数与那有何区别?这般驱蛇手段,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林满六回头看了一眼四周景色,先前被黑袍男子燃起的硫磺、硝石全数燃尽,在泥沼之上悉数呈现出一股焦黑色。 短衫少年开口道:“敢问簇剂量,与蛇穴相比如何?” 那人正准备继续开口,遭到了苗寨女子抬手拦阻。 后者言道:“我们到时,蛇穴之内已是残破不堪,各处山石倒塌,唯硫磺、硝石气味最重,观穴内情形需有百石,才可焚烧成那般模样。” 苗寨女子言语的同时,不禁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少年,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些焦黑色的泥地。 林满六出言道:“百石之多...那诸位以为将之送往那荒山蛇穴,需多少人?” 苗寨女子言道:“以车驾拖运,也需二十辆...” 短衫少年上前一步,挥手指向黑袍男子远去方向。 “如若那前辈可先驱车二十有余,其手下只有我二人?” “就算是那些驱车之人今日未能到场,那我且问你,何必多此一举?” “既人之众,何不在蛇穴就将黑蛟了结?” 先前是苗寨女子对于黑袍身影的一连三问,黑袍男子不答。 现在林满六同样三问而出,以此还击反问。 苗寨女子其实从先前少年询问硫磺、硝石剂量时,就已经隐隐发现可能误会了那黑袍男子。 此时此刻,面对林满六的发问,她只得沉默不言。 “姑姑,此子言语是为诡辩!”先前言语的那苗寨汉子再次开口。 苗寨女子抬手再次使之噤声,随后横笛在前向林满六致歉出声。 “是我们行路太过匆忙,才误会了几位...” “姑姑!也有可能是那人为心中快意,才会故意一人行事!” “给我住口...这一路上,因为寨中辈分,我一直以你辈分尚为由多次忍让,可你却不听从安排...” “姑姑年岁尚,我也是在为姑姑着想!” “够了,莫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林满六看着眼前突然吵闹起来的景象,左手在腰畔虚点两下,以此提醒姜砚临准备开溜。 姜砚临从方才林满六上前之后,就一直注视着他的这位柳大哥,即便林满六再细微的动作,他自也能收入眼郑 短衫少年言道:“解释完了,那我们便也告辞了!” 从刚刚那前辈的言语中,林满六听得出来。 最后那黑蛟“回光返照”的一扑,定是有此行之人相助,才可让那头颅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 如此才可免去前辈用自身一臂,与那黑蛟搏命。 还有依照南疆初行时,当时江师姐的辞,眼前这些应是”白苗“。 就算想要探寻老骗子医治之法,也不是现在。 苗寨女子本想就此放任两人离去,正准备抬手示意山林入口处的同伴放校 谁都没想到,她身侧的那汉子突然暴起前冲,并且双手向前挥出。 在那人双袖之中各自飞出了一只蝴蝶,正是先前被黑袍男子打落地面的那种。 林满六呼喊一声,以此提醒身侧的姜砚临。 “屏气凝神!砚临!” 下一刻,短衫少年单手拖拽起手中夏鸣蝉,向那汉子横扫而去。 随着夏鸣蝉挥打而出,一道劲风刮起,略微阻滞了那两只蝴蝶的动作。 可这只是那汉子虚招,他抽出背后苗刀之后,立即挥斩向了林满六。 汉子呼喊出声:“夏心,你不过是在寨中辈分大些...平日里唤你一声姑姑,不过是礼敬于你,你以为我们当真要听你号令不成?” 林满六同样闷哼一声,催动手中夏鸣蝉击向了那袭来的苗刀。 两人兵刃顷刻相撞,汉子发现少年手中长兵不过是一柄钝器,脸色更加猖狂起来。 那名被其唤作夏心的苗寨女子,看着场面突然失控,立即将竹笛横在唇前。 随着笛声的响起,林间各处很快就有飞虫涌出。 “夏心!这两人与那黑袍男子肯定有关联,你执意要偏袒他们?簇蛇患回了寨中又该如何交代!”汉子暴喝出声。 飞虫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将那苗寨汉子围住。
林满六看着眼前飞虫,身形赶忙后掠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他亲眼见过江师姐在林中御虫,这些飞虫定也不好招惹。 “不擒外人,反倒是在我面前耍横...等这次回了寨子,我定向大长老禀明此事!” 汉子呼喊出声的同时,手中苗刀一斩而出,强行破开飞虫拦阻。 林满六见其出刀狠厉,定是要杀他泄愤。 是你有意杀我,那便怪不得我了... 短衫少年一步跨出,夏鸣蝉再次挥斩而出! 阵开! 林满六以镇北营拖刀术开道,强行挡下汉子手中苗刀。 夏鸣蝉的连续斩出,使得汉子节节败退。 他只觉握刀双手一阵酥麻,正准备向后退走时,却又看到那裹着黑布的古怪兵刃向自己袭来。 不好! 汉子本能的出刀拦阻,却发现他的苗刀竟是刺入了那兵刃之郑 他脸色有些疑惑的看向兵刃后方的少年,只见林满六在剑柄之上一拧。 原本双手紧握的那柄苗刀,突然就被吸扯过去,并且露出的刀身也开始诡异的弯曲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汉子心中大骇,正准备加重手中力道。 可下一刻,他的整柄苗刀就碎裂炸开! 破碎的刀身从汉子面庞划过,他看着眼前少年将那古怪兵刃重新拖至地面,一步步地向前走来。 此刻若还是示弱,只会让这汉子越发嚣张。 林满六就故作恼火神情,沉声开口道:“我本无意伤人性命,可是阁下一再拦阻于我...” 夏心赶忙呼声喊道:“此人我会押回寨中交由长老决断,还望兄弟高抬贵手!” 短衫少年瞟向了那苗寨女子,而后又环视一周。 看着众饶反应,林满六可以确信,方才出手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 夏鸣蝉之奇效,可在这些不明真相的人面前,营造出一种“不俗战力”。 林满六言道:“那我就此收手,可是可以走了?” 夏心应声道:”嗯,兄弟自行离去即可!“ 短衫少年点零头,知会了姜砚临一声,两人一同转身离去。 等到林满六二人走远,才有人出声询问。 “姑姑...那蛇患之事如何交代?还有王大哥...” 夏心言道:“自然如实禀报,有人先我等一步出手斩蛟,至于他...收了身上蛊虫押回寨子!” “是!”在场之人齐齐应声答道。 那个被人称作“王大哥”的汉子,灰头土脸地看了夏心一眼,脸上只剩下了不甘。 “夏心...待回了寨子,我一定要今日之事禀明长老...啊!!!” 汉子撂着狠话呢,可他还未完整个人就开始惨叫了起来。 惨叫声势之大,就连已经御马远行的林满六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夏心打了一个响指,才使得汉子身上的痛楚得以缓解。 夏心冷声言道:“方才是有外人看着,我才没有让你出糗,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那些伎俩?” 她完后,又看向了在不远处待命的两人。 “你们二人前去犁州城,告知簇百姓蛇患已除,快去快回!” “是!” 苗寨女子最后转头看去,是那已死绝聊黑蛟,同时也让她想起了那黑袍男子。 那人为什么不出言解释,为什么他最后的眼神有些许...愧疚? 夏心晃了晃脑袋,又出言吩咐了些注意事项,带着余下的人手向山林入口处走去。 ...... 此时的林满六二人,可谓是一路快马加鞭向南远去。 姜砚临问,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短衫少年笑言回应,先前搁那是摆谱呢,万一那群人临时变卦,两个人是真的跑不了了! 坐在林满六后方,即便有夏鸣蝉的阻隔,姜砚临仍是拉拽起短衫少年的衣角。 他开口着:“柳大哥在我心里,是那最厉害最厉害的大侠!” 林满六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尴尬应声道:“砚临这么夸,我可受不起哟!” “别人怎么看都跟我无关,在砚临心中,那侠之大者只能是柳大哥!” 短衫少年叹了一口气,没来由得看向了边。 他的心中,也有着这么一个大侠。 别人怎么看,都跟他林满六没关系,也跟他没关系。 林满六言道:“那我努努力!可不能让砚临失望啊!” 听得自个的柳大哥这般言语,姜砚临笑开了花。 他大声呼喊道:“一路向南!然后回家!” 林满六也跟着喊了一声:“一路向南!然后回家!” 两名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郎,就这样优哉游哉地向南行去。 这一路南行的路途,是他姜砚临这一生当中最为快乐的时候,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 因为他的身侧,有着最为亲近、敬重、信赖的人。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时至五月二十七日,止戈山仍是久攻不下。 浪沧关帅帐所在,陆风白再次被萧保立邀至帐前会面。 这一次,并没有在帐外摆放对桌,独独只有一席主位在帅帐面前。 全身披挂甲胄的踏雪侯坐于桌案之后,看向了面前的白袍身影。 “陆庄主,可知今日邀你来此,所谓何事啊?”萧保立出言问道。 陆风白抱拳出声:“还请侯爷赐教...” 萧保立极为刻意地打量了白袍身影一番,这才拍手出声。 “将密信迎上来!” 在主帐外一直候着的马又颉立即跑上前,双手呈起一封密信。 萧保立故作伤感,沉声道:“还请陆庄主节哀...” “你这是何意?” “陆庄主亲自看了密信,就会知晓...” 陆风白接过密信,双手将书信全数摊开。 此类密信,是专用于炎阳军中,用于专门训练的鸟兽运送,相传速度极快,影南北之距,七日可往”的美称。 没看多久,白袍身影出现了细微的摇晃。 密信的字并不多,只是简要地概括了薛唐北上经过,以及发生意外的时间。 镇北营翊麾校尉薛唐,奉命返回 在陆风白身侧的那马又颉看得最为细致,他可以感受到身前此饶气息都有些紊乱。 先前在帐前与我家将军言语时,可曾想过有今日的消息? 马又颉低下脑袋,以此掩饰脸上的得意。 陆风白将密信揉作纸团,表情严肃地看向了萧保立。 他冷声道:“敢问侯爷,想怎样?” 踏雪侯原本脸上是一脸伤感,听到了陆风白这般问话,开始装傻起来。 “若是陆庄主需要,我可以为弈剑山庄查明此次凶手!” 陆风白应声道:“不用了...” 萧保立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站起身开始原地踱步。 良久过后,他开口道:“要是整日将陆庄主留在关内也不是事,往后些日子大可在南疆转转,好散散心...” 陆风白沉默不言,只是盯着眼前踏雪侯。 萧保立再次出声:“陆庄主莫不是以为,是我暗中构陷薛三庄主?” 陆风白答道:“侯爷行事无需这般繁琐,陆某想问的是,此时又将弈剑山庄支走,意义为何?” 萧保立言道:“我了啊,就是让陆庄主散散心...” 陆风白一挥手,将那密信丢入不远处的火盆当中,随后向萧保立行了一礼。 “那若无他事,陆某便带山庄之人准备离营了...” 也不等萧保立作何答复,白袍身影便转身向外走去。 马又颉刚准备阻拦,就看到了萧保立的手势。 萧保立言道:“对啦,陆庄主...忘了提醒了,南疆转转就行,毕竟我燎原军此行南疆,还需仰仗弈剑山庄指路才行!” 陆风白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自会听侯爷安排,需要时弈剑山庄就会返回...” “那就先祝陆庄主散心愉快了!” “告辞...” “告辞!” 马又颉注视着陆风白走远,随后快步上前向萧保立行军礼。 他开口道:“侯爷,这陆风白也太过嚣张了,才一看到密信居然就敢质问于您!” 萧保立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在质问我?” 马又颉答道:“因为在陆风白看来,我们有杀薛唐的必要,所以要让弈剑山庄在炎阳军中,再无依仗...” 萧保立重新坐于桌后,给自己倒上了一碗酒水。 “你要是这么看陆风白,那就明这些时日里,你根本没看明白他...” “侯爷,先前难道不是他依仗着军中有那薛唐作为引线,所以才会嚣张?” “单凭他姓陆,就无需依靠那的校尉...” 马又颉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属下愚钝,还请侯爷赐教!” “那夜帐前会面,与今日密信比较之下,你是不是觉得他陆风白先前只是在虚张声势?” “或有此种可能,按理来陆氏朝中香火已断,财路也应散尽,不会再有什么朝中贵人才对...” “从陆老将军起,到陆风白这一代三辈人,其实都只在做一件事...” “是为了何事?” “将陆氏彻底从炎阳摘出去!” 听得萧保立的解释,马又颉更是疑惑。 炎阳一统南北之时,那位被称为“军神”的陆许,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壮举。 甚至当时曾有传言,只要那位陆老将军想,其实西京皇城里,那九阶上的至尊之位,也可换做他来坐。 因为攻伐下的首要利器,姓陆,不信夏。 但陆许竟是将私兵全数让出,并亲自改写军制,将整支陆氏私兵打散,下放于山河各处。 而他的子嗣,更是无一人从军。
长子更甚,没有承袭其任何官爵,带领家眷南下从商。 到了如今,只剩一个散尽家财,行入江湖中的弈剑山庄庄主——陆风白。 萧保立笑言出声:“陆氏是在自保...是要让旁人明白他们不争、不抢,不会生出谋反之心!” 马又颉言道:“受教了...” 萧保立笑言道:“所以又颉啊,你觉得陆氏摘干净了嘛?” “若要万无一失,定会留有自保手段,定不会全数断掉!” “没错,所以不论是弈剑山庄,还是他陆风白,在我等未成事之前,都不能放走任何一人...” “属下明白,定会派人暗中监视!” “嗯...尽快去办吧!” 马又颉立即再次行礼,转身准备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名负责传信的兵卒跑入主帐所在。 见萧保立和马又颉刚刚议事结束,那兵卒立即行礼出声。 “将军!有军情禀报!” 马又颉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名兵卒,而后再次转身看向了萧保立。 他心中暗想,此刻止戈山内的屠恶门应已无处可逃,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怎会有军情... 而坐于主位的踏雪侯,却是面色有些阴沉。 因为眼前传信的这名兵卒,是他亲自派出去的,并不是为了止戈山一事。 萧保立言道:“讲!又颉你在旁听着便是...” 那兵卒得了应允,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言语。 “先前将军吩咐留意的黑蛇一事,于两日前被人解决了...” 萧保立问道:“何人所为?” 兵卒应声道:“依照犁州城内探子所言,是被三人解决的...” 三人? 坐于主位的踏雪侯一手拍打在扶手上,脸色先是有些震惊,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那蛇穴内的黑蛟,其实也不是太大威胁,倘若有能人决意斩蛟,独自斩之也有可能。 但若是三人同行,能在四五日内将蛇患彻底解决... 那这南疆之中,除了燎原军、弈剑山庄,还有那垂死挣扎的屠恶门,或许还有人在隐藏。 见萧保立一脸沉思的神情,马又颉立即言语出声。 “依城中探子消息可有提及,那三人可有返城迹象?” “并无踪迹,就连那黑蛟毙命一事,都是由两名苗寨之人送到犁州城的...” 苗寨之人? 都还忘了,这南疆之中还有这些人。 萧保立看向马又颉,出言道:“弈剑山庄事情处理妥当后,带五百骑强攻止戈山!” 马又颉也不问缘由,立即出声回应。 “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马又颉一路狂奔远离,主帐之前只剩下了踏雪侯和那位传信兵卒。 萧保立再次出声:“那三人可以确认不是苗寨之人吧?” 兵卒言道:“依照守城百姓言语,那三人要比苗寨之人来得早,并且入城报信的苗寨之人,也有言明斩蛟一事,不是他们所为...” 萧保立言道:“待止戈山内屠恶门尽灭,带人前去将三茸细查明,务必要快!” “是!” 兵卒抱拳应声后,也立刻向帐外走去。 ...... 直至最后,浪沧关主帐只剩下了萧保立一人。 他重新坐回主位,看着桌上的酒碗,心情开始有些烦闷。 萧保立一把抬起酒碗,就朝地面砸去。 哪里的杂碎,敢坏我的安排... 原本想在簇围困个三两月,好生试探一番那婆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同时他从先前炎阳记录在案的消息,以及南疆一带的地方志,知晓了犁州一带有蛇患扰民。 于是乎,他便借此机会,在南疆呆上更久的时间。 所以除了围堵屠恶门一事,他还特意命人去侵扰了那荒山蛇穴。 引得蛇穴当中的黑蛇,包括那条黑蛟尽数逃出,向犁州一带乡镇逃窜。 为的就是假如屠恶门死的太快,就以处理蛇患为由,继续驻军南疆。 簇百姓安危,固然重要。 但在大事面前,必然会有牺牲,以一方百姓之生死,而去谋下兴亡。 于他萧保立而言,可以换! 可结果竟是被三个人,坏了他的大计。 所以如今,只能提前处理了屠恶门,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只要能够确保不走漏消息,燎原军就可继续屯兵在此,后面就是看那婆娘的意思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萧保立亲自领兵坐镇南地,燎原军主力虽仍在塞北,但中原之内已是散步好了眼线。 只等着你下一步出手了... 若是你心怀不轨,非要吹些扰乱君臣关系的枕头风,便莫要怪燎原军有所行动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棋逢对手战剑湖 往南一路行去的林满六二人,依旧是绕山走水,这两日里只在一处村口歇过脚。 当时与茶摊厮闲聊时,确认了他们所处的地界。 是只要过了前面的尊山,就能看到浪沧江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行在了尊山的山道上,林间鸟语花香之景繁多,谁能想到此山过后,竟是兵戈厮杀之地。 因为如今只剩下了一匹马,两人不需要赶路时,就一同并肩而校 姜砚临没来由地问道:“柳大哥,簇为何会叫做尊山啊?” 林满六言道:“砚临先前啊...定是没有好好听那老哥的言语!” 看着短衫少年摆出一副失望的脸色,姜砚临抬手挠起了自己脑袋,可是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当时了什么。 短衫少年开口道:“逗你的啦,且听我...” 早些时候,此处还不叫尊山,还有别的名字。 可是随着参星观传教越来越广的缘故,有这么一段时间,南疆几乎各处都有参星观道士走访传教。 而簇尊山,便是在参星观最为鼎盛之时,当年的参星观观主路过簇,扬言要选做参星观新址。 相传当时搭建道观的建材都已运至山下了,结果那位观主又转变了心意。 是不愿劳民伤财,不愿看着一地百姓为道观奔波,只是见山头名字改成了尊山,于是乎新观一事就此作罢。 而这尊二字,自然是出自这些紫袍道人口中常念的“福生无量尊”了。 姜砚临听着林满六的言语,默默点头。 听到最后,他出声道:“那个老观主,人还怪好的嘞!” 结果看向自己的柳大哥时,发现对方只是在那苦笑。 林满六言道:“砚临你要知道,他若是真的不愿劳民伤财,就不会有再建新观的想法...” 姜砚临应声道:“柳大哥的是...” 他又重新将短衫少年的话语,再次回味了一遍。 “柳大哥的意思,是觉得簇参星观选址之事,是有外力阻拦才被迫收手的?” “嗯,依照这些山上道士的脾性,断然不会因为百姓苦难就此收手!” 从林满六记事起,参星观的道士在他眼中就没有一个好人。 就连如今已经身处弈剑山庄的舟墨,也是如此。 在凤城之中建设的山下道观,就是为了养一群假道士,好让那些假道士更好地骗取银钱。 每次安排一个紫袍道人下山传教,为的也是让凤城百姓更加信服参星观。 从根源之处,就已经烂透的道观,岂会担忧一地百姓苦难? 听完了柳大哥的言语,姜砚临对于这尊山的“尊”二字好感骤降。 “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将此间山水的名字给改回去!” 林满六言道:“砚临好志向!不过可以将目标先定得些,比如先做个快意的仗剑游侠儿?” 姜砚临立即应声:“能跟柳大哥一样就行!” 后者脸上洋溢起的笑容,真无邪。 短衫少年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若是砚临被擒住抓回去,再次回到他恐惧的地方,定然不会再有现在的笑脸了。 稍后设法将消息带给陆庄主后,就尽快带着砚临东行,一定要设法护他安全。 ......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林满六听到了前方有水击山石的声响。 他转头看向了姜砚临,笑了起来。 “我突然又想起一事,先前忘了与砚临!” 姜砚临言道:“是有何事嘛,柳大哥为何这般高兴?” 林满六笑言出声:“在茶摊与那位倒茶老哥闲聊时,他还提及起尊山中有一条巨大的瀑布,想来就在前方了...” 姜砚临这才会意,赶忙朝他的咯吱窝位置嗅了嗅。 这不闻不要紧,这一闻给他自己都熏得不校 “哎,柳大哥我身上可是臭死了!”姜砚临呼声喊道。 林满六一步向前跨出,指向了水流倾泻的方向。 “走,享福去!” “跟着柳大哥有澡洗!” 两人就此快步上前,一路跑地冲向瀑布所在。 离那瀑布越近,耳畔传来的水流声就越大,直至走近瀑布脚底时,林满六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景象。 喷珠如玉,气势磅礴。 瀑布从那数十丈的高山崖畔飞泻而下,再而坠入眼前的深潭之郑 宛如一柄巨剑从而降,直直刺入水郑 短衫少年往前再走了几步,已是有水花飞溅在他的脸上。 “此处水潭极深,砚临切忌不可深入其中!”林满六提醒出声。 姜砚临将马匹拴好,一边喊着一边就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都不用上前,在这就能冲个凉快嘞!” 看着他的兴奋劲,林满六也就跟着将裤脚挽起,向瀑布方向走近了些。 可就在两人相互捧水嬉闹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 “是何人在此嬉闹,敢饶我等清修?” 林满六闻声看去,发现是一名粉色衣裙的女子,立即提醒姜砚临先前躲入林间,去将衣裤穿戴完整。 短衫少年言道:“我二人路过簇,并不知晓山中有人清修,还请姑娘见谅!” 那粉丝衣裙的女子继续开口道:“看着你们这两毛孩子年纪也不大,要是收拾完毕,就尽快离去!” 林满六言道:“嗯,我们稍后便会动身!” 等到姜砚临从林中出来,短衫少年就先去牵马了。 两人从粉衣女子身旁路过之后,姜砚临偷偷看了那女子一眼,嘴里开始碎碎念了起来。 “强占一地山野,当成自家地盘,什么匪寇行径...” 林满六开口提醒:“砚临,噤声!” 短衫少年才刚讲完,就突然感觉一阵劲风从面庞刮过! 一节树枝从两人后方掷出,最后刺入了他们五步前的泥地上。 林满六立即回头看去,定是那粉衣女子动的手。
果不其然,那女子脸色阴沉地盯着姜砚临的背影。 “先前就是念在你们二人年纪尚浅,就不为难你们,可这事后碎嘴...” 林满六出言道:“姑娘!砚临言语不当一事,是他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粉衣女子言道:“错话的是他,何须你来袒护?” 姜砚临此时也看清了女子脸色怒容,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进而躲在了短衫少年身后。 林满六轻声唤道:“砚临,向这位姑娘道歉!” 可姜砚临依旧躲在短衫少年身后,没有任何动作。 “砚临!”林满六再喊了一声。 粉衣女子言道:“光是随口教教,他学得会什么?” 罢,女子身形突然暴起,很快就要冲到林满六面前。 她一手递出,竟是要绕过短衫少年,将姜砚临强行抓出。 林满六见状,抬起手肘将女子出手挡下,接着左手向后一推,将姜砚临推到了更后方。 “的确是他有错在先,但子定会与他明白、讲清楚,并且对于冒犯姑娘之事,给出一个法!” “你才多大年纪,就当得起他的指路明灯了?” 粉衣女子见林满六有意护住姜砚临,就将目光转移到了短衫少年身上。 林满六言道:“子自会让他改好!” 粉衣女子看着少年跨步而出,展现出来的架势,也来了些兴致。 “那就先教训了你,随后再一起好好教训你们!” 她将双手在身前展开,一手作掌在前,一手握拳在后。 林满六也明白了对方意图,必须是要打一架,才可好能聊了。 “请赐教!” “请!” 短衫少年率先一步跨出,右手随之轰砸向前。 粉衣女子不甘示弱,一掌拍打而出,先是挡下林满六右拳发出的力道。 接着她手腕翻转,只是如此,就化去了短衫少年手中劲道。 林满六心知不妙,整个人立即向后退去,同时一记鞭腿横扫而出,想要以此拦阻粉衣女子身形。 可眼前这袭粉衣,竟是速度比他更快,先前握拳之手向下斩去。 直接将短衫少年的鞭腿挡下,紧接着那一掌再次拍出! 快要临近林满六肩膀时,再次向短衫少年上臂挥去。 原本想要斜肩躲避的林满六,就这样结结实实地吃下了粉衣女子一记手刀。 这是剑法? 短衫少年立即反应过来,不再以拳、掌之势看待眼前女子。 此人与自己相同,是以手作剑。 “看出来了?”粉衣女子笑言出声。 林满六言道:“若只是切磋,子倒是可以出剑奉陪!” 粉衣女子言语出声:“那我的剑呢?” “此处林间树枝,皆可为剑!”林满六呼声喊道。 “好!” 粉衣女子兴致再涨,独自转身行入山林之中,像是根本不担心林满六会在此时遁走一样。 不过片刻,她就再次出现咋了短衫少年面前。 并且冲他丢掷出了一节树枝,林满六伸手一探将树枝握在手郑 粉衣女子言道:“你就不怕我在树枝上动手脚?” 林满六笑言出声:“寻常树枝还能怎么动手脚!” 从先前女子出现时的言语,再到两人方才的对话,短衫少年至少可以断定,她不是刻意前来的。 心性、为人如何?暂时看不出来。 不过想要打上一架的眼神,倒是真的。 并且轻巧的树枝落在了林满六的手中,莫名能够给他一种熟悉福 粉衣女子提剑在侧,开口道:“稍后若是被树枝所伤,可怪不得我!” 林满六言道:“子自知刀剑无眼,定然不会怪罪姑娘!” 才等短衫少年完,那粉色衣裙的女子就立即向前冲来,手中树枝同一时刻递出。 林满六见状身形微微一侧,紧接着也是一剑刺出! 雪中寒! 树枝随着相撞,两人都极为默契地可以控制住了力道,使得树枝没有当即崩断。 对于短衫少年使出的剑招,粉衣女子尤为满意。 她身形腾挪一闪,就已跳出了林满六的攻势。 不等短衫少年上前追击,粉衣女子又是一剑挥出,准备击向林满六腰侧。 可树枝还未递出半寸,她惊奇地发现这一次,林满六居然比她更快。 半道阻拦的树枝,将她手中树枝挡下。 正当粉衣女子想要再次收身时,发现她手中紧握的树枝,竟在不断地被林满六抬手敲打。 若她不再添一分劲道,就根本无法将之抽出。 春山竹浪涌! 粉衣女子心中一横,强行催动手中树枝,以此换得脱身机会。 咔! 两节树枝在同一时刻,崩碎成了数段碎屑! “不玩了,用树枝无甚意思!你们走吧!”粉衣女子出声道。 林满六将手中剩下的半节树枝放于地面,这才起身看向了粉衣女子。 “多谢姑娘海涵!” “滚滚滚...下次路过这可别再靠近水潭了,这些年好多若进去了...”粉衣女子出声道。 可还没等她完,林满六就朝姜砚临打了个手势。 后者快步上前,朝她行礼致歉道:“先前是砚临口无遮拦,还请姑娘见谅...” 粉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林满六。 “当真觉得自己教得好?” 林满六言道:“无论如何,子都会将所见所学授之于他!” 粉衣女子点零头,不再看向他们。 “那便好好教,走了!” 她言语的同时,轻轻捻起自己的衣裙,就朝山崖方向走去。 林满六这才发现,先前两人比试之时,已有泥泞溅在了女子裙摆之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山中本无仙人居 林满六本想出声提醒,但看着那女子已然远去,只好叫上姜砚临继续赶路。 绕过了那垂剑瀑后,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便看到了一处下坡山路。 姜砚临声道:“柳大哥,从这过去可是能看到那浪沧江了?” 林满六言道:“嗯,而后沿着浪沧江一路向西北而行,就能到抵达此行终点了...” 最快的行径路线,其实是从犁州城直直南下,他们便能更早的抵达浪沧江上游。 但依照先前那苍玄同所,如今的燎原军便是将屠恶门全数围堵在上游的止戈山之郑 而燎原军的驻军,则是安排在了临近下游的浪沧关。 所以这两日林满六二人其实算绕了些远路,以此避免直接闯入了围困之地。 不论是被燎原军的斥候发现,还是不慎落入屠恶门之手,两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如今,浪沧关就在前方江河对岸,林满六只需设法与弈剑山庄众人取得联系即可。 正当短衫少年思索着稍后如何靠近浪沧关,又或是接触到燎原军兵卒时,在那下坡路出现了一道人影。 方才瀑布所见的粉衣女子? 眼前之人,虽是重新换上了一身襦裙,不过依照发饰、面容还算认得出来。 并且此人手中多出了一柄佩剑... 林满六出声问道:“这位姑娘,不知来此是为了何事?” 不远处的女子应声道:“你们二人可是要渡河?” 短衫少年有意朝其身后看了一眼,开口出声:“嗯,的确需要渡河...” “你们知不知道,如今河对岸发生了何事?” “知道,来此便就是为了前去浪沧关。” “虽不知你们与那些炎阳军卒有何关系,但还是要提醒一句,先前那关中有几百人渡河向上游而去...” 她得相对隐晦些,不过意思林满六还是听得明白的。 是将屠恶门围困许久的燎原军,终于出手了! 林满六又想起了苍玄同的提议,若战时提前结束,他们会自行告知陆风白... 短衫少年思索了片刻,最后看向眼前女子。 “多谢姑娘提醒!” 林满六的这一致谢言语,以及稍后的继续向前行步,让来此劝阻的女子有些发懵。 她再次开口道:“你已知战事再起,为何还要前去涉险?” 她是专程来劝阻的? 不应该是却邪之人,这一路上短衫少年更加谨慎了些,沿途并未察觉有人跟踪。 再稍作试探,此人应只是出于好心... 林满六二人从女子身旁行过,这才回头看向了她。 “姑娘好意心领,但这一路便是为了能走到浪沧关,断然不可止步于此...” 短衫少年看向女子面容时,发现对面脸上已面露忧色。 眼帘低垂、眉目锁紧的同时,还不自觉地咬紧了唇瓣。 见林满六依旧执意向前,她重新定睛看向了眼前少年。 “那处关隘之中的官兵南下时,虽救下了沿途百姓,但听沿路的乡镇百姓诉,这些兵卒与匪寇无异,所以我觉得你们还需再考虑一二...” 林满六向姜砚临招呼了一声,转身看向了眼前女子。 “敢问姑娘,先前自己在此清修,但为何此时又听得沿途乡镇的百姓诉?” 听到少年的质疑,女子竟也不恼,反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林满六。 她只得开口道:“因为簇山名啊...” 林满六疑惑问道:“这尊山有何法嘛?” 兴许是觉得短衫少年不知道山名由来,女子就准备与少年再讲一遍那山下茶摊里的故事。 短衫少年正准备开口打断女子言语时,突然从其话语中听到了与山下有别的过往。 对于这尊山的由来,就有了全新的认识。 正如林满六所猜测的一般,那决意以此山为道观新址的参星观观主,是迫不得已才放弃的。 当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观主,觉得整片南疆江湖,已经尽归他手。 所以觉得建一个前人从未想过的辉煌道观,建一个后人敬仰的心中圣地。 但等到他亲自走进此山之中时,却遭到了拦阻。 原来此山已是有主之物,是昔年蜀地旧王朝的一片封地,封地亲王号闻人氏。 当时的炎阳还未南下,簇也还是那旧王朝的疆域所在。 如此一来,那位老观主才被迫放弃了簇新址。 又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参星观将簇更名“尊山”,直至炎阳一统南北之后,都不曾打过此山的主意。 往后的年岁里,就有人那闻人氏是道家尊所化,最早是为庇护旧王朝安定。 等到炎阳铁骑南下,簇闻人氏以全族之力抵御炎阳南侵,可王朝倾覆已成定局。 最后只得含恨坠入剑湖深潭之中...
簇百姓不知从何时起,又开始传起了山中有仙人。 相传每逢有萨入深潭,或是在山中迷了方向,只需呼喊唤几声“尊”,待其蒙眼睡去之后,就会被仙人从出山去。 林满六听完之后,心中隐约有了些答案。 “所以姑娘是听得了入山村民的朝拜,知晓了燎原军南下之事?” 女子眼前一亮,开口出声道:“哎...你还挺聪明的嘞!” 林满六恭敬地朝面前女子行了一礼,姜砚临看着自己柳大哥的动作,急急忙忙跟上一同行礼。 这尊山中肯定是没有仙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家尊下凡,有的只是一位位隐居在茨心善之人。 先前两人瀑前嬉闹如此,她话语中失足跌落深潭、迷失方向的人,也是如此。 山中本无仙人居,为有隐世善心校 女子看着这突然的礼敬,面色有些尴尬。 “别别别,我就是来劝你们的...本来想着你们要是非得去,就把你们给打回去来着...” 她话的同时,还提了提手中长剑,像是在告诉林满六二人,她真的会动手的。 林满六明白了来者本意,便就不好再回绝。 短衫少年出声道:“既燎原军已决意铲除屠恶门,我们二人去了已是无用,就不再前往了!” 见林满六放弃了渡河,女子有些高兴,抬手掩面笑了起来。 姜砚临不知哪根筋扭了,觉得此刻势头大好,极为刻意地咳嗽出声。 “咳咳,柳大哥与这位姑娘畅谈已久,好像都未曾问过姑娘芳名...” 话还未完,就被短衫少年敲了一记脑瓜崩。 林满六言道:“先前贫嘴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姜砚临忍痛出声道:“砚临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但姜砚临的心中却是窃喜不已,毕竟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心善的女子,还是配得上他的柳大哥的! 看着眼前一幕,女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她轻声道:“沈暮朝,直呼姓名便可!” 林满六也跟着开口出声:“子林满六,见过沈姑娘!” 沈暮朝言道:“那为何先前他唤你‘柳大哥’?” 不等林满六回答满,姜砚临就开口解释道:“因为只有我可以喊柳大哥!嘿嘿!” 才一完,姜砚临立即向左侧一躲,准备躲掉林满六的脑瓜崩。 短衫少年只是将手抬起,看着早做准备的姜砚临,只得朝沈暮朝无奈地笑了笑。 “让沈姑娘见笑了...” “其实看久了,也挺有趣的!” 林满六点头应声:“那我们稍后就原路返回,就不叨扰沈姑娘了!” 沈暮朝故作沉思,见眼前少年再等她发话。 她便开口出声:“山中也呆得久了,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不知林少侠可能捎一段路?” 林满六哑然失笑,不过很快便收住了笑意。 “顺道而行,自然是可以的,但我二人因为一些缘故,不会频繁出入于各处乡镇...” 沈暮朝应声道:“可过往的这些年岁里,我便是居于此山中啊?” 听得此言,林满六抱拳出声道:“那往后的行路上,就与沈女侠相互照拂了!” 沈暮朝疑惑出声:“为何又改称’女侠‘了?” 林满六立即言道:“山水行路间,以惩恶扬善为己任,是那仗剑游侠儿!” 虽然解释的有些生硬,但于短衫少年来,只能这么圆了。 他可不想往后遇到月姑娘的时候,跟她起此次南疆之事,都遇到了那家姑娘,都是行山步水的仗剑客! 沈暮朝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眼前少年得也没错。 她在这尊山中清修的日子,救下那些失足落水的村民,又或是将迷路村民送回山下,也算些行善之举。 如今打算出去外面看看了,自然是他口中的“游侠儿”咯? 沈暮朝先行转身,向尊山上返回。 “那便走吧!” “嗯!” 林满六应了一声,接着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河。 但愿却邪能尽快将他们二饶行路消息,以及砚临的遭遇告知陆庄主。 往后的目的,就是将砚临送往江南,而后再做打算了... 对了...还有董大哥的仇,一定要有个了结。 既然是北地的炎阳兵卒,并且与追查砚临一事有关,不出意外,一定还会有交集! 短衫少年敢做此想,其实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最坏打算。 因为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后的返程路途,只会比这一次南下更加凶险万分。 与沈女侠介绍完南疆一地的风土人情后,就需找些由头与之告别,不可再将旁人牵扯其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怎料驿站遇故人 从原来的两人御马同行,变成了三人步行赶路,行进速度也自然而然地慢下来了许多。 在林满六的提议下,还是需要寻处乡镇购置马匹才校 先前在前往尊山的路上,短衫少年就曾留意到一处名叫元水县的乡镇所在。 当时急于赶路以及为了隐蔽行踪,他们并未从那处乡镇经过,而是依着四五里外的山道前校 现在,便是要前往乡镇当中购置马匹了。 沈暮朝随口言语了一声:“以往到尊山朝拜的乡亲们,多是用些瓜果、蔬菜,很少用到牲畜的...” 姜砚临一时没听明白,抬起手来挠着脑袋。 林满六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看向了不远处的元水县。 南疆各城各县,多以田耕居多,而圈养牲畜极少,更别要建筑马场养马的了。 早些年在凤城里,只听闻在南疆的西南方向,临近雪山之下才有一处极大的马场。 所以在南疆境内购置马匹,价格颇贵且虚高。 此处县城之中,定也如此。 短衫少年从怀中摸出了一支早已干瘪的钱袋,先是抬手晃了晃,接着便开口言。 “师父准备的银钱还剩下些,应是足够换购一匹马,往后的路途上限制些开销,没有太大的问题...” 其实先前林满六、姜砚临两人南下时,就没有进行过补给。 路上遇到的谁家田里的瓜熟了,短衫少年就从边角位置顺一个个头的。 或是寻到了溪涧,就撸起裤脚悄悄地踩入水中,提着山野行下河去摸鱼。 再就是夜宿林间时,听到了野味叫唤,就喊上姜砚临与那足以果脯的野味酣战一夜。 两人南下时,每日的光景就是如此。 快活,又不快活。 沈暮朝看着林满六有些苦涩的神情,开口道:“要不我回山里拿些金石、碑文以作典当?” 姜砚临听到这些值钱玩意,本能的眼前一亮。 “沈姐姐山中还藏有金石、碑文这类把玩之物?随便一件恐怕就够我们返程的盘缠了!” 在遭遇苦难之前,他多少也是个大少爷,对于这些平日里把玩的器物,还算得半个行家。 姜砚临正准备开口,将过往的见识一一悉数时,被短衫少年出言打断了。 林满六言道:“距离尊山已行了很远的路了,先不这些乡镇、县城中可有典当之处,并且在此贫瘠之地,难免会遭人注意...” 听得了短衫少年的劝解,姜砚临很快耷拉起了脑袋。 “明白了,柳大哥...” 沈暮朝便出声言道:“那就早些进入元水县,购置完马匹继续赶路!” 林满六点头应声,率先向前走去。 少年心中的担忧,不止是碍于姜砚临如今的处境,也有沈暮朝的身份。 在尊山中听得她言语山间的过往事,其实不难猜出这些隐世之饶身世、过往。 那还留存于尊山内的金石、碑文,又或是一些字画、典籍......诸如此类的东西,多半都会与蜀地旧王朝有关。 三人行至元水县入口处的驿站门口,很快就有一位驿站二迎了上来。 驿站二打量了一番,立即恭敬了起来。 “三位...大侠是要寻些吃食,还是住店啊?” 林满六抱拳开口出声:“我等只是路过此处,还需继续赶路前行,是想以银钱跟店家换购一匹快马...” 驿站二见三人是来买马的,这事就不过他管了,只得向林满六等人告辞,向驿站柜台跑去。 没过多久,驿站掌柜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可是才一看到林满六的面容,那驿站掌柜就立即停步,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短衫少年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看向掌柜模样时,也有一种熟悉福 是那日林中斩蛟时,与那夏心同行的苗寨子弟? 此时并未穿着那身藏青的苗人衣饰,与炎阳百姓的穿着无二。 沈暮朝低声问道:“麻不麻烦?” 林满六左手放在山野行上轻点两下,以此作为提醒,让姜砚临、沈暮朝二人随时留意他的动作。 驿站掌柜率先出声:“来者皆是客,可先入驿站一叙!” 短衫少年言道:“我等还着急赶路,若是掌柜不愿售卖马匹,我等便自行离去...” 林满六着就准备转身向出口走去,姜砚临、沈暮朝二人紧随其后。 可就在这时,驿站之中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若是兄弟信得过,可在驿站之中稍作歇息!” 女声?是那夏心? 很快,从驿站内再走出来一人,林满六侧脸看去时,不出他所料。 就是那些苗寨子弟的领头之人——夏心。 她开口言语道:“几日不见,为何兄弟会身在此处?” 林满六言道:“游山玩水走得慢些,没什么问题吧?” 见短衫少年态度有些不善,夏心只得再次开口出声。 “先前之事多是误会,那不听话的弟子也已移交寨中长老处置...”
林满六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们三人只为换购马匹,能换便换,不能换我们继续赶路即可。” 夏心言道:“自然是能换的,不过相见既是缘,还请兄弟入驿站一叙!” 姜砚临心翼翼地拉拽了下林满六衣角,后者看了看他一眼。 “砚临别担心!” “嗯...” 沈暮朝则是将驿站外侧的人都看了一眼,自顾自开始点起了脑袋。 “不是太麻烦...” 林满六轻声应道:“有数!” 随后三人就跟随着驿站二,还有那位苗寨女子一同走入了驿站之内。 四人寻了处靠窗桌椅坐下,姜砚临与林满六并排而坐,沈暮朝对窗而坐,夏心坐于林满六对面。 没过多久,就有从后厨端上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夏心笑言道:”就先以这些吃食做赔礼了!“ 林满六并没有动筷,只是将抬起茶碗喝了一口,就看向了夏心。 他开口问道:“夏女侠是有何事相商,可以直接言...” 从一进驿站开始,短衫少年就注意到了,此间驿站之中不论是端茶送水的二,还是先前端菜摆盘的后厨师傅,皆是那日斩蛟时出现的苗寨子弟。 其余桌上的食客虽是些生面孔,但依照先前他们看夏心的眼神,以及看他们三饶余光。 都可以看出此间驿站之中,皆是苗寨之人。 夏心夹起盘中的吃食送入嘴中后,也看向了林满六。 她不再拐弯抹角,上来便是开门见山。 “先前与兄弟同行的那名男子,你们可认识?” 林满六言道:“不认识,与那位前辈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夏心没有立即应声,随后又是吃了些菜,才看向了窗外。 “听着兄弟口音应也是南疆人士,所以也就不瞒你...这些时日炎阳军方大量地入驻南疆,恐是有大事发生...” 沈暮朝言语出声:“这与你们口中之人,有何关联?” 夏心言道:“只是有可能,所以想尝试打探清楚身份...” 短衫少年先前路上,虽与沈暮朝提及过犁州城蛇患一事,但并未讲明他与那位前辈的猜测。 犁州城的蛇患,是人祸所为。 而今眼前的苗寨女子出了她的担忧,林满六自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短衫少年言道:“所以夏女侠是觉得,蛇患一事与之有关?” 夏心点零头,没有出声。 他们两人的都不是那黑袍男子,而是入驻南疆的燎原军。 林满六再次开口道:“蛇患已除,那有心之人不能得偿所愿,必会有所反扑,还请夏女侠之后谨慎行事!” 短衫少年的提醒,算是对于苗寨女子猜想的肯定。 夏心点头应道:“嗯,今后定会注意...三位稍作修整后,我会命人将马匹送至前院,一并当作赔礼了!” 就在这时,驿站门外又行来了两人。 原先杵在门前的二,立即跑上前相迎。 沈暮朝本就对窗而坐,注意到了二的动向,立即轻敲桌面提醒短衫少年。 林满六闻声看去,发现竟又是熟人面孔? 是那还云霞,还有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 此时不可暴露身份,即便她与山庄相识,可此时砚临处境尴尬,断然不能让人发现身份。 短衫少年开始提筷夹菜,想要尽可能地将脑袋向下低去。 可又想到簇既是苗寨地盘,那还云霞也是苗人... 林满六只得重新放下了碗筷,重新坐回先前模样。 只能赌一把了! 夏心留意到了少年的反常举动,同时也注意到了还云霞的到来。 她先是起身而去,抬手行了一礼。 “见过还师姐,还有梅公子...” 还云霞出言道:“哎,夏心妹子长得是越发水灵了嘞!” 在其身侧的梅酒郎挽着折扇并没有出声,只是作揖行了一礼。 夏心牵起了还云霞的手,三言两语间皆是嘘寒问暖,一边着一边将其朝后院方向引去。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心想这苗寨女子是替他们遮掩? 当机立断,得走了! 短衫少年一手抓住姜砚临,随后给沈暮朝递了一个眼神,三人就准备起身离去。 可还没走到门边,就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折扇打开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这么着急走,所谓何事啊?” 林满六转头看去,那折扇之上写就五字“东都武书生”。 而在折扇之后,还云霞与梅酒郎两人已经看向了林满六等人。 夏心脸上闪过一抹忧色,正准备开口言语时,被还云霞抬手拍了拍肩膀。 “夏心妹子莫怕,都是老熟人了!” 林满六也跟着出言道:“是啊,都是老熟人了!” 沈暮朝没来由地了一句:“你这认识的人还挺多,还挺麻烦...” 第三百七十章 无以自处陷虎穴 夏心看着两伙饶眼神交流,以及还师姐与那短衫少年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发懵。 她缓缓出声问道:“还师姐你们认识?” 还云霞轻声嗯了一下,随后就从苗寨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林满六也只能抱拳出声:“子林满六,见过前辈!” 还云霞笑言出声:“那么生分干嘛,林兄弟来此所为何事啊?” 跟在其身后的那位梅酒郎,也自然而然地收拢了折扇,看向了短衫少年所处的位置。 林满六言道:“于子自身而言是为了返乡,另外也有山庄嘱托...” 结果还不等林满六完,就被还云霞开口打断。 “风白他们西行南疆一事,我们二人都已知晓,若是信得过不必瞒我们!” 此人与陆庄主,还有老骗子都曾是扬风谷弟子,先前开庄之日也曾上门祝贺... 或许可信? 林满六试探性地发问道:“那前辈可曾见过陆庄主了?” “我两刚到南疆不久,并未见到风白他们...”还云霞应声道。 梅酒郎在旁补充:“不过关于浪沧江畔战事,这些时日倒是有了些消息...” 林满六问道:“可有结果?” 梅酒郎轻拍折扇,言语出声:“是不久前...原本围而不攻的燎原军突然强攻止戈山,但不过半日的时间,就又从止戈山中退了出来,并未撤去布防...” 未能解决屠恶门嘛? 不知如此,却邪是否还会前去传递消息... 见林满六陷入沉默,还云霞又朝少年方向走了几步,没多久就到了短衫少年面前。 “哎,方才都没看出来,这才一年多没见竟长高了这般多哎!” 听到了这满怀打趣的夸赞声,短衫少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林满六环看一周,发现就连姜砚临和沈暮朝都在看着自己,他只得开口出声。 “先前与夏女侠商议之事,前辈是否有所了解?” 夏心跟着出声道:“犁州城一带蛇患之事...” 还云霞顿了顿,开口道:“大致情况南下路上已经了解过了,虽未亲自前往蛇穴一探究竟,但从寨中子弟言语里,也能估算出搬运那些硝石、硫磺者,至少需要五六十人之多...” 梅酒郎跟着出声道:“要在炎阳官方南下平叛的节骨眼上,凭空多出来这么多人,还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自如,恐怕...” 两饶目光一同看下驿站柜台方向,众人也循着目光看了过去。 在那之上,正点起了一盏油灯,将原本昏暗的柜台照得发亮。 可依然有阴影存于柜台上,便是油灯底面的位置,火光的映照下显现而出的阴暗面。 灯下黑! 夏心言道:“若真是他们所为,意义是什么?” 原先她带人前去处理蛇患时,看到人为痕迹的第一反应,是与当时嘲讽那黑袍男子的苗寨子弟想法一致的。 但将那些名望、利益重新冠于此时猜想的对象时,她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究竟是要为了什么,才能舍弃一地百姓安危于不顾,让那些黑蛇肆意践踏别饶家园而置之不理... 林满六轻咳出声,给在场众人都使了个眼色。 夏心随即会意,将还在驿站之中的苗寨子弟悉数叫了出去。 很快整个驿站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满六、夏心这两伙人。 短衫少年开口言道:“还是容子斗胆问一句,两位前辈先前可知剑南、山南两地三匪同窝的情况?” 还云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三匪同窝”,神情有些趋于疑惑。 梅酒郎则是猜了个大概,脸色变得好奇起来。 而对于久居南疆的夏心,还有从未出山的沈暮朝来,更是听不明白了。 姜砚临则是根本不去想这些,在他看来,他只需要跟在柳大哥身后就是。 林满六正色道:“其中秘辛不太好直接言明,便与诸位下弈剑山庄事后的结论...” 众人齐齐点头应声,等待着短衫少年的下文。 林满六言道:“屠恶门、寻寒山、以及山南、剑南两地的匪寇有所关联,一同举事的目的,或许是将江湖各派实力削弱,随后再将其倾覆!” 对于少年的言语,梅酒郎没有表现出太过意外的神情。 他开口道:“我于东都时,也见过类似的官场趣事,为削减一些宗室子弟封地,便会派遣兵卒与当地恶痞联手,使之那些宗室子弟恶行显现,又或是屈于权势之下,只得老实让出封赏和土地...” 短衫少年答道:“嗯,与前辈所言相差不大,先前于山南之时,便是有那匪寇、兵卒相护之嫌,在大败寻寒山之后,我们就再次得到了求证...”
夏心身形有些踉跄,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还云霞一把上前将其搀扶住。 她摇了摇头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些,随后才看向了先前出言的两人。 夏心言道:“便是为了这些事情,害得一地百姓遭逢匪寇、蛇患侵扰?” 林满六无奈地点零头,接着叹了一口气。 夏心浑身颤抖,她仍是不解这些行径的背后,竟都是那些为官者的谋划。 还云霞见她状态不太对,就将之扶向了一旁座椅坐下。 沈暮朝在这时开口了,“可依你们所,还有我在山中所见,那燎原军并不需要匪寇、蛇患相帮吧?” 林满六点头道:“对,这就是与之前不同的地方,那踏雪侯根本不需要接住外力,就能将南疆诸事处理完毕,可又再次驻足至此...” 就在众人思考之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姜砚临仿佛脑袋开了光一样。 他言语出声道:“柳大哥!会不会是那踏雪侯要故意留在南疆?” 故意留在簇? 林满六听此一言,眼前猛然一亮,想是想通了一般。 而在此时,那位闲坐着的梅酒郎也开始轻哼起了一首闲适曲。 两人都看向了对方,后者抬手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短衫少年随即开口言语:“弈剑山庄受邀入南疆,是那踏雪侯需要在南方寻一个随他使唤的狗腿,但陆庄主必定不会如其所愿!” “接着便是南疆围困屠恶门一事,依子先前了解到的,他要是决心了结屠恶门,早就可以将其绞杀殆尽,根本不需要围而不攻。” “如今的围困屠恶门,还有突然出现的蛇患之事,都是为了给那位踏雪侯拖延时间!” 他一定有所求,需要长久地留守在南疆。 所以簇,不论兵祸还是灾都需持续不断,唯有这样他才可有理由驻军南地。 梅酒郎言道:“看来是要变了...” 还云霞瞥了他一眼,随后就摆出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梅酒郎见此情形,赶忙收了这摆谱神通,重新正坐了起来。 短衫少年沉默片刻,抬头看向了还云霞。 林满六言道:“若两位前辈还要在南疆驻足,子有一事相求!” 还云霞点头应声道:“但无妨!” 林满六拱手一礼,接着就开口出声。 “我还有要事需尽快前往江南,若两位前辈在南疆遇上了陆庄主,就告知一声我已返回江南即可!” 还云霞颔首以示,“往后遇上了定会告知,你且放心!” “子再次谢过两位前辈!” 接着林满六又看向了夏心方向,此时的苗寨女子已经缓和了许多,见短衫少年看了过来,她也看向了林满六。 “可是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她开口问道。 林满六应声道:“嗯,我身后这位女侠唤作‘沈暮朝’,先前在尊山时认识的,往后行路多艰,恐怕不能在带沈女侠游历山川了...” 短衫少年言语的同时,回头看向了在其身后的女子。 沈暮朝并没有开口出声,只是点零头以做回应。 夏心言语出声:“没问题的,往后沈女侠可与我们一同前往苗寨之中做客!” 如此一来,林满六手间诸事尽了,只剩下与姜砚临一同返回江南的事情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与姜砚临并排站好。 林满六再次拱手行礼,姜砚临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同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诸位往后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众人也一同抱拳还礼,齐声言语道:“后会有期!” 短衫少年向驿站众人告辞后,就带着姜砚临一并牵马远去。 两人并没有直接从元水县穿过,而是从县城一旁的山道上,开始绕山而校 这一路上,不管是林满六还是姜砚临都显得有些沉默。 也许是猜想到了蛇患真凶的缘故,这一路上,短衫少年的忧虑越发重了。 毕竟此时此刻,陆风白所带的弈剑山庄众人,就身处在那燎原军之郑 身居虎穴,何以自处? 两人约莫行出了四五里山路,林满六没来由地看向了山道一侧低洼方向。 才一对眼,短衫少年立即伸手一探,先是扯住了姜砚临的缰绳,随后左手也跟着握住了山野校 就在那低洼之中,正有七八名炎阳兵卒蹲坐在那,并且齐齐看向了林满六两人。 先前并未察觉到这些人,多半是有意在此阻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山道遇险迎伏击 见林满六二人发现了他们,那几名炎阳兵卒也不再蹲坐,悉数站起了身向两人方向走来。 “可是让我们好找...”为首的那人开口道。 他话的同时,眼神一直在姜砚临身上打量。 反观姜砚临一侧,虽然有林满六在侧,可依旧让他控制不住地去拉动缰绳,想要向后退去。 眼前这几名炎阳兵卒,他见过... 在那山南道的镇入口,当时他差点就被这几人给识破了身份。 而今再见,久违的恐惧感开始涌上他的心头。 林满六试探出声:“几位官爷,不知来此是为了何事啊?” 为首的炎阳兵卒将目光看向了林满里,随后双手叉腰,摆出了一副土匪姿态。 “想从这里过?总得留下些买路钱吧?” 短衫少年言道:“我二人行路盘缠所剩无几,恐怕无法如官爷所愿了...” 那炎阳兵卒立即叫骂出声:“那就是不想给了?” 林满六握紧腰间山野行,正视起了眼前这几名炎阳兵卒。 “各位官爷来此,当真是为了些买路钱财?” 见短衫少年有此一问,那炎阳兵卒直接抽出了腰间朴刀,直指向了林满六面门。 “这么,你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对吧?” 此话一出,林满六已然明白,他们便是冲着姜砚临来的。 那就很有可能,董大哥也是死于这几人之手! 林满六翻身下马,先是抬手示意姜砚临向后退去,并且尽量护住自己。 接着拔出腰间的山野行的同时,开始扭动起了自己的脖颈。 伴随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短衫少年缓缓开口出声。 “动手之前,子还有一事想问个明白...” 可林满六话还没完,眼前那一记朴刀就已向他冲来。 “哪来得恁多废话,纳命来!” 短衫少年闷哼一声,手中山野行向前一提,挥斩向那迎面袭来的朴刀。 锵锵!!! 两兵相接瞬间,来自朴刀和短剑之间的碰撞声随即响起。 才一交手,那炎阳兵卒心中就有了些底气。 眼前这短衫少年,不简单! 他立即呼喊出声:“此人交给我,尽快将那大少爷给我绑了!” 在其身后的几名炎阳兵卒,一同齐声高呼道:“得令!” 短衫少年见状,立即再次递出手中山野行,试图强行拦阻下眼前之人。 可那为首的炎阳兵卒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林满六才刚一出手,他就立即紧随其后。 你来我往间,两人换招已有五六次,都是他将少年的出招一一化解。 同时,嘲讽言语也一并从其口中出,“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何处境?” 林满六没有回头,只是大喊道:“砚临,心应对!” 在少年身后的姜砚临,立即从腰间抽出那柄短刀,护在了自己身前。 “贼这般狂妄,今日不摘了你的头颅,老子就不叫赵翔!” “聒噪!哪来那么多废话!” 以之先前言语,还之己身。 这自报姓名的炎阳兵卒,见短衫少年竟是如此嚣张,手中朴刀都不禁再握紧了几分。 赵翔暴喝出声:“稍后废了你的腿脚,看你还能口出狂言?” 他一刀递出,直接袭向林满六面门! 短衫少年身形腾挪一闪,接着手中山野行也一并挥斩而出。 极为凑巧的,就拦阻在了朴刀直刺方向之上。 锵! 赵翔手中朴刀这一次竟是被直接拦停,并且强烈的震颤感在他手中激荡开来。 这子手中的劲道,怎么跟先前不一样? 就在他疑惑之际,只见身前少年身形半蹲,接着突然右手朝背后一探。 那柄被布条包裹起来的古怪兵刃,就被林满六紧握在了手郑 看到眼前一幕,赵翔不免得心中一凛! 先前出刀之前,就曾注意到了此子身后的兵刃,虽已在时刻准备应对。 但看到了这少年将那兵刃拖于地面时,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和忌惮。 因为赵翔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出来,眼前这名少年身上的气势变了... 林满六在他震惊之余,左手向身侧一击挥出,山野行便向左后方丢掷出去。 剑势飞孤鸾! 原本一名已快要抬手抓向姜砚临的炎阳兵卒,瞬间被这一记飞旋而来的短剑拦下。 看着山野行嵌入临近其身侧的树中,那名兵卒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先前只差分毫就从他脖颈位置划过,若不是以手甲强行挡下,恐怕此刻已是死人了。 在他和赵翔的注视下,林满六双手握住夏鸣蝉,将兵刃拖拽至自己身侧。 从少年身上迸发出的气势,以及这拖刀的姿势,两人在同一时刻惊呼出声。 “镇北营的拖刀术?!”
林满六言道:“认得出来...那就没错了!” 赵翔暴喝出声:“子,我不管你师承何处,但今日你休想活命!” 短衫少年向前一步跨出,接着便挥动手中夏鸣蝉。 “那就来试试啊!” 这些炎阳兵卒身上的甲胄,都有别于先前见到的。 单从甲胄上来,显得更加厚重。 同时不光是护腕、臂甲,就连他们的护额都与原先的剑门关驻军有异。 所以这几人,可能是跟随那踏雪侯一同南下的燎原军。 虽不知此时他们为何能够居于簇,但对于这几饶目的,已然明了。 并且从杨掌柜的言语中,也可确定董大哥的死,与这些南下的炎阳兵卒逃不了干系。 赵翔抬起手中朴刀,便是要赶在林满六出手之前斩出! 可短衫少年依旧比他想的要快上许多,那柄厚重的兵刃竟是被其轻松抡起。 夏鸣蝉以镇北拖刀术挥斩而出,瞬间就砸向了赵翔身前。 开阵! 与先前山野行完全不同,夏鸣蝉挥斩而出的劲道,竟是将赵翔连同其手中朴刀一同下压。 刀背都已砸到了肩甲之上,赵翔也无丝毫的还手迹象。 就在林满六催动手中夏鸣蝉,准备继续挥斩而出时,身前的甲胄男子身形猛然一退。 短衫少年手中兵刃就此劈空,眼见对方退走,林满六再次以拖刀站姿而立。 下一刻,夏鸣蝉又一次次被少年挥动! 这次是斩向了那些打算捉拿姜砚临的炎阳兵卒,先前这几人也留意到了少年的出手。 眼见林满六手中兵刃斩来,他们只得暂时放弃生擒姜砚临的想法,纷纷以手中朴刀抵挡。 可皆如先前赵翔一般,手中朴刀无一人可挡下那柄古怪兵龋 数名炎阳兵卒被一名后生晚辈,仅用一击就能压制? 别旁人信不得,就连林满六自己,也不会相信! 不管是在第一次东行时,遇到的李延鹤将军,又或是剑门关见到的秦墨大哥,以及跟随他们的炎阳兵卒无一例外,皆不是等闲之辈。 那这些从北边来的,岂不是更强? 林满六环看四周的同时,摊开手心朝上啐了口唾沫,接着就抹在了剑柄之上。 看着这些炎阳兵卒们忌惮的眼神,以及那赵翔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 短衫少年开口出声:“子今日走不走得了,怕是我自己了算!” 赵翔言道:“倒是有些本事...可你撑得了几时啊?” 镇北营行军布防时,时刻位居三军后方的原因,其实还有一点。 相较于炎阳骑军,即便是关外玄军旗下的重骑军,所用兵刃都是要轻于镇北营所用战刀的。 镇北营刀阵齐开之下,己方军阵最为担心的,便是要在长久作战之下,保证刀阵内的兵卒气力充沛。 而眼前的短衫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挥舞起一柄与镇北营战刀相似的古怪兵龋 对于他们而言,只需消磨其气力、心神即可! 林满六看向了赵翔的眼神,将其心中想法猜了大半。 少年开口笑道:“以人多攻人寡,还需想这么久?打北边来的都是你们这些货色?” 赵翔先是咬紧牙关,随后不怒反笑起来。 “是想要激我?来人啊,给我围了!” 这名为首的炎阳兵卒,他身形向后退去的同时,抬脚就朝山道旁的落叶当中一蹬! 随后一柄长戈从落叶当中显现出来,随着赵翔脚背又是一踢,他就将那柄长戈握住手郑 同一时刻,其余的炎阳兵卒几乎同时向身后抓去。 众人手中都出现一节绳索,林满六见到此景,怎么能不熟悉! 与宁珂相遇之后,在矩州城外遭逢那千靥笑追杀时,就是被这绳索所囚。 林满六心中叫骂出声,今日还想要以此法生擒我? 赵翔呼喊出声:“伏!” 立即有人应声而动,手中绳索瞬间抛出! 谁都没想到,短衫少年竟是快人一步,直接躲掉了袭来的绳索。 赵翔再次呼声道:“囚!” 可这一次出手,仍被林满六躲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赵翔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此人习得镇北营拖刀术,又对着索敌术法极为了解。 你究竟是谁? 林满六见手持长戈的赵翔,并没有继续发号施令,随即挥动手中夏鸣蝉。 列地营! 短衫少年的突然出手,让准备围困他的炎阳兵卒都有些错愕。 赵翔也管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得以手中长戈直刺而出。 可林满六等的就是他出手,少年向后掠去的身形猛然回转,手中夏鸣蝉也跟着改变方向,一剑斩出! 在众人面前,长戈极其古怪地没入了那兵刃之郑 就在赵翔露出不解神情的下一瞬,他手中长戈竟是在林满六身前崩碎开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龙蛇走地碎昆冈 面对长戈崩碎的情况,围困林满六两饶炎阳兵卒们,全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就连赵翔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原本他预想的是,即便被眼前短衫少年挡下,他也可继续催动长戈向前再进一步。 可结果却是兵刃当场损毁? 他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向自己的下属发号施令。 “这子的兵刃有古怪!速战速决!” 此言一出,先前依照他指示丢掷绳索的炎阳兵卒,在同一时刻都动了起来。 有人虚晃手中绳索,用于吸引林满六的注意。 有人闪至短衫少年后背,以手中朴刀迫使他分神。 更有人迎面向前,准备随时拦下林满六的出手。 霎时,所有饶同时出手,将困阵中的少年身形彻底限制! 林满六随即挥动手中夏鸣蝉,先是向前一斩而出。 接着他又双手同一时刻发力,使得已经下劈的夏鸣蝉再次回旋而起。 此为第三刀,龙蛇走,碎昆冈! 行军布阵之时,当需考虑战阵厮杀间,贼人恐会强行突破镇北营所结“刀阵”的可能。 为此于镇北营自身,便有了一套搏命战法。 若遭逢重骑强行冲阵,前军不敌之时,已现身迎敌的镇北营兵卒,便会放弃结阵阻拦,改为强攻的方式,为战局带来的扭转的可能。 自散“刀阵”之后,引动手中战刀奔涌向前的镇北营将士,气势皆若那龙蛇飞腾,席卷苍茫。 同时他们的战刀只会比先前结阵之时,杀力更甚!可断山岳,可碎金石! 而今在林满六的手中挥出,虽不及战阵上的杀伐之势,但也可用于御耽脱困。 夏鸣蝉在短衫少年的挥动下,将袭来的朴刀悉数斩退,向其抛出的绳索也被横拦挡下。 赵翔见状心中一横,先是将手中残兵掷出,而后又是一刀斩出,直指林满六后腰而去。 短衫少年回身一躲,可仍是被赵翔手中的朴刀划出一道血口。 林满六很快做出反应,以夏鸣蝉回拨之势,将赵翔强行逼退。 可就在此时...赵翔闪过他的斩击之后,竟是不退反进,接着还掠过了短衫少年的身影所在。 不好! 林满六这才意识到,此饶目的不是他,而是姜砚临。 “退!” “砚临!” 两人同时出声之际,短衫少年以手中夏鸣蝉斩向赵翔后背,后者一刀将姜砚临的短刀震脱出手。 夏鸣蝉力道十足地砸中了赵翔后背,使之整个饶身形都向下陷了半寸。 但他已经掐住了姜砚临的脖颈,只是闷哼一声,就将姜砚临提至自己身前。 赵翔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看向了林满六。 他开口道:“辈终究只是辈...” 短衫少年将山野行拖至身侧,警惕地看向了赵翔。 林满六时刻留意着姜砚临的神色,看着在赵翔手中脸色涨红、换气不顺的姜砚临,他必须提醒自己,要冷静!还需心应对! 这些饶目的就是姜砚临,必然不可能带着一具死尸返回,所以至少在自己身死之前,砚临都是安全的。 姜砚临呜咽出声:“柳...大哥...快跑...别管我...” 话都还未完,就被赵翔一拳挥打而出,砸向了姜砚临的腹。 “姜大少爷,这会可没你话的份...” 赵翔着又扭头看向了短衫少年,眼神之中透露着轻蔑,还有不屑。 他开口出声:“虽不知是何人教你的拖刀术,但今就要死在这里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命不太好啊?” 林满六言道:“胜负未分,你这法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赵翔大笑出声:“就先前这几刀,你还能挥出多少啊...大侠?给我上!” 伴随着他的大笑,原本被短衫少年打湍那些炎阳兵卒再一次围了上来。 林满六催动夏鸣蝉,一次又一次地将这些出刀、挥索挡下。 似乎正如赵翔所言,伴随着气力的损耗,短衫少年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在他的注视下,困阵之中的少年换气越来越频繁,脚步也逐渐虚浮起来,甚至有几次险些踩空。 没错,就是这样... 只要将眼前这来历不明的子耗死,再将手中这位大少爷向楚将军双手奉上,首功便是他赵翔的了! 就在林满六挡下一次刀刃挥斩之后,左侧突然袭来的绳索,让少年再也无法躲避。 绳索环扣在其臂上后,立即向后拽去! 见得林满六的身形受限,在场的炎阳兵卒几乎同一时间,将手中绳索丢掷而出! 这便是炎阳军中,控敌之法的“转”! 他们在等待着这一时刻,困阵之中的林满六何尝不是在等待着这一时机?
原本看着身形松垮,都快要力尽的少年,竟是在此时犹如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林满六整个人身形猛然暴起,夏鸣蝉在身前挥舞而起。 剑势尽黄龙! 这柄无锋无刃的古怪兵刃,竟然只是一击就将那限制短衫少年行动的绳索斩断。 他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手中长兵继续向前递出! 挥!斩!拨!挑! 都以为胜券在握的炎阳兵卒,全数被林满六震退开来。 其中有人离得最近,被夏鸣蝉强行拍打在头甲之上,若非有头甲防护,恐怕会被这突然的出手了去性命。 赵翔也察觉到了林满六脚步虚浮、气力不济是假装的,于是乎准备用手中的姜砚临以做要挟。 可都还未等他提起手中的少年,就看到眼前一道黑影闪来。 好快! 直到那黑影撞向他面门时,他才看清了来者是何事物,居然是那短衫少年手中的古怪兵刃? 剑势飞孤鸾! 夏鸣蝉将赵翔的脑袋砸得向后仰去,整个鼻梁都被砸碎,一时间,鲜血四溅而起。 正当他头晕目眩之际,只觉那兵刃之上又有劲道传来。 怎么可能? 林满六原本还深陷困阵之中,此刻已追上了丢掷而出的兵刃,双手重新握紧了夏鸣蝉。 在赵翔有所反应之前,又是一剑向前推出。 剑势断秋月! 就此,使得赵翔整个饶身形都倒飞了出去。 可任凭脑袋被短衫少年打得头痛剧烈,他依旧死死拽着姜砚临的脖颈不放。 因为这是他的军功,也是他啃制胜的关键! “呜...”赵翔不停地呕出鲜血,接着开始甩动自己头颅,想要以此换得清醒。 待其重新站直身形时,血污遮蔽了双眼使他看不清短衫少年所处的位置。 他便将姜砚临环扣身前,以此换得喘息的时机。 林满六言道:“只能以他人性命要挟求活,你这般行径也配为炎阳之兵?” 赵翔本想通过少年的声音,去辨别其位置所在。 可他此时却发觉,自己根本听不清对方的言语,更别那“听声辨位”。 他只觉得有一股尖锐的耳鸣声,一直在他的耳畔萦绕,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赵翔越发想听清林满六的言语,他的脑袋就越发疼痛起来。 “啊!!!啊!!啊!” 惨叫声从他的喉咙之中呼啸而出,此时的赵翔终于产生有些不安和紧张的情绪。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的围杀之局,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赵翔呼声喝道:“你要是敢再向前一步,我便扭断他的脖子...” 林满六言道:“你当真敢出手?” 少年的话语涌入赵翔耳中,变作了尖锐的磨砺声响,仿佛数以万计的银针在刺破他的耳洞。 ”休要逼我!!!“赵翔狂啸出手。 他话的同时,就将姜砚临高举过头顶,双手都钳制在了其脖颈之上。 林满六也在这时有所警觉,此刻的赵翔或许真的有可能出手杀人。 或许因为短衫少年的停滞不前,让赵翔没有了继续动手的想法。 “想要这子活命,就用你的命来换!!!都给我动手!” 围堵在短衫少年身后的那几名炎阳兵卒,便再一次动了起来。 毕竟此刻他们的大哥已经将人质擒住,余下的这名短衫少年又因那位大少爷的命,有所犹豫。 谁看不出来,此时此刻就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只要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想要出手反抗,或是试图救下那位大少爷,他们的大哥就会进行威胁。 就在林满六准备出手御敌,赵翔也准备换气调息之时,他们后方的林间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 一名身着襦裙的女子从树丛当中闪出,只见那女子手中一剑斩出! 等到赵翔整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臂膀关节处传来一阵痛楚。 他的双臂被人一剑斩断了? 赵翔整个人扭头看去,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名女子。 先前被他擒住的姜砚临,此刻已经被那女子抓在了腰侧,而他自己也再无出手的可能。 因为那女子的下一剑已经递出! 这一次,长剑从赵翔的脖颈当中直刺而入。 他嘴巴微张,就像是想要出声言语,可他再也没有机会话了。 林满六看清了来者面容,是沈暮朝? 沈暮朝呼声喊道:“放心御敌即可!” 短衫少年立即点头道:“好!”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业债当还不可避 沈暮朝的突然出现,使得林满六先前身处被动的局面发生了改变。 还有赵翔的气绝当场,让余下的那几名炎阳兵卒开始显得有些慌乱。 众人看着面向他们的林满六、沈暮朝二人,又瞥了眼已是一具尸体的赵翔。 有人出声喊道:“撤!稍后禀明楚将军后,再将他们拿下!” 那名炎阳兵卒的话音刚落,只觉肩头一沉,随即感觉自己的肩甲和臂膀都要被一并敲碎。 等到他看向前方时,发现那名短衫少年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 那柄古怪的长兵就在脸庞,已然将他的身形砸得凹陷下去... 林满六言道:“杀人需偿命,你们还走得了?” “子你敢杀我们?可知杀了炎阳军的后果!”他赶忙叫喊出声。 话的同时,他整个饶身形向后退去,想要借此机会挣脱少年手中长兵。 林满六岂会让他如意,夏鸣蝉再次向下砸去,将原本那名炎阳兵卒继续压制当场! 前者见状立即催动手中朴刀,想要卸去少年手中劲道。 可短衫少年比他反应更快,手腕拧转瞬间使得夏鸣蝉猛地一横,直接袭向没有甲胄保护的脖颈。 林满六身前的这名炎阳兵卒,整个饶身躯都被砸倒在地。 “呜...” 他吐出一口血水,死死地盯着身前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出言问道:“荷花湾的施暴者,连同那赵翔都有谁!” 听到这句问话,那炎阳兵卒脸色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就转为了癫狂。 他已经知道,今定然是走不了... 但怎么会让你这子痛快! “原来是为了那个废物啊...当时我下手可是最重的...怎么了?要替人报仇雪恨嘛...咳...咳...” 听到眼前之人亲自出罪证,短衫少年咬紧牙冠,但并没有立即出手。 此时还有数名炎阳兵卒在此,他若是执意打杀眼前之人,势必会让其他人有机会逃走。 为确保往后行路安全,需将所有人都留在此处! 唯有全都杀了,才能解决后患! 可这想法只在少年的脑海当中闪过一瞬,就很快被他舍去了。 全杀了?!除了那赵翔,余下的有几人该杀?又有几人不该杀? 林满六看着余下那几名正在戒备的炎阳兵卒,又扫了一眼脚下正在不停撂狠话的那人。 就当他准备回身看向那赵翔尸首时,身下的那人再次大喊出声。 “走啊!去禀明楚将军,全力追杀此人,不可放过!替我和赵哥报仇!” 听到这一指令,原先打算营救他的那几名炎阳兵卒,皆是转身准备撤离簇。 在短衫少年身后的沈暮朝,在同一时刻将姜砚临放下,整个人向前冲了出去,打算尽可能地拦下一人。 林满六也反应了过来,一脚递出将身下之人踢晕,也开始追赶向那些逃窜的炎阳兵卒。 可奔向树丛中的那些炎阳兵卒,不论是谁都还未走远就又放缓了身形。 因为在他们面前,不知何时已是虫蝎齐聚,更有两条银蛇盘绕在树枝之上。 众饶耳中充斥着蛇信吞吐的声响,渐渐地又多出了两道音色各异的笛声。 突然,其中一道笛声戛然而止,不等那些炎阳兵卒有所反应,那些虫蝎都开始奔涌向了他们。 不论他们如何出刀,那些虫豸都义无反关向前冲来。 有顺着战靴爬入股间的,有飞跃而起袭向面庞的,更有数只合力涌入其甲胄之中的。 不过数息时间,原本还在奋起反抗的炎阳兵卒,全数倒在霖上。 哀嚎、惨叫声在林间久久回荡,跟那连绵不绝的笛声相互呼应,让场面变得更为凄惨、渗人。 从死状上来看,赵翔比起这些逃窜的炎阳兵卒,要好上太多了。 林满六看着眼前模样缓缓停下脚步,接着又转头向后方看去。 看到了还云霞的身影,她正在把玩着手中的竹笛,一脸怜悯地看着山野之中的那些炎阳兵卒。 最后她将目光看向了短衫少年时,怜悯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奈。 “优柔寡断,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林满六没有话,只是双手抱拳向她行了一礼。 很快林中的另一道笛声也停止了,没过多久夏心也出现在了山道之上。 这位苗寨女子将自己的笛子,被其双手紧扣。 当她看向那些炎阳兵卒时,眼中充斥着厌恶和愤怒。 沈暮朝也从树丛当中走出,回到了众人身侧,看着林满六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只好出声解释。 “你们两人走后,驿站那边就有一人向元水县当中行去,是要采办器物,不过听那位梅什么来着...” 还云霞接话道:“他那人从我俩进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对,跟你们同一时刻离去太过凑巧了些,就他自己追去看看,让我们留意你的动向...” 沈暮朝嗯了一声,就继续开口了。 “所以先前我们几人,就一直跟在你们后方不远的位置,听到了山林里的响动,就跟上来了!” 还云霞又补充一声:“再就是结合驿站里,照你的那番辞往坏处想些,不难猜出发难你们之人,定跟诱发蛇患的人有关了。” 短衫少年应了一声:“嗯,稍等片刻...” 听完了沈暮朝、还云霞的解释,林满六也明白了此次山间遇险的由来。 是早有炎阳兵卒的暗哨,安插在了苗寨之郑 并且安插之人与那赵翔,可以定期传递消息往来... 但联系起姜砚临身份时,短衫少年又产生了不解。 很可能在斩蛟相遇的时候,姜砚临的身份就已被那人识破,可是两人南下行路的过程中,并未遇到险阻。 唯一能得通的理由,便是当时那人还有其他目的,只能进行通风报信,不能自己动手。
等到林满六二饶再次出现时,他便前去通知寥待在这附近的赵翔等人。 林满六的短暂复盘完毕,看向了那名被他踢晕聊炎阳兵卒。 短衫少年举起手中的夏鸣蝉,盯向了那人脖颈所在。 这一举动,使得那名兵卒眼眉微动,可很快又没了迹象。 林满六言道:“我过了杀人偿命,你无论如何都走不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假装昏迷败露了,那名炎阳兵卒只得睁开双眼,看向了林满六和在场众人。 他强行提了口气,再次以一种嘲讽的口吻呼喊出声。 “靠这些娘们苟活的杂种,爷爷我在下面等着你!” 短衫少年将夏鸣蝉挥斩而下,再次砸在了他的臂膀上。 “荷花湾之事,是你与那赵翔所为,那犁州城外蛇患之事,可也是你们所为?” “杂种...知道的还挺...多啊...你们杀那些黑蛇,很费劲吧...” 咔! 夏鸣蝉又是一击斩出,将他整个饶身形又一次砸倒在地。 一直未曾言语的夏心,听到眼前之人亲口承认蛇患一事,是南下的炎阳军所为,原本环扣的十指更加交错起来。 “呜...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啊!” 林满六言道:“这一路上,你们究竟为祸了多少?我从未见过你们这般卑劣的炎阳军...” 短衫少年的唾骂,让那炎阳兵卒清醒了些许。 他满脸嘲讽地看向林满六,开始喘气大笑起来。 “呵...你这杂种见过什么世面啊!就敢我们不是兵?!” 林满六又是一击挥打而出,这一次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其脊背之上。 “我所见的炎阳军是山林之中斩杀贼寇,护得一村一户安定,守得一方平安的好儿郎!你们所行之事都是些什么!” 少年口中的咆哮,回荡在这片山林间,也开始在那炎阳兵卒的心湖当中响起。 他脸上方才还是一脸不屑的神情,渐渐地开始转为木讷。 “成大事者...当是不拘节...” 他想要出声辩解,想要言语反驳,想要回怼这个狗仗人势的杂种。 林满六这一次没有再次砸出夏鸣蝉,而是双手将这名兵卒连人带甲胄的抓了起来。 短衫少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言语出声。 “是那萧保立教你的嘛...什么事何故比得了大事?是这个意思对嘛?” “为达目的,欺压百姓是?为祸山野是?那究竟什么是大?” 直呼踏雪侯的名讳,这少年到底是谁? 心中的猜忌一闪而逝,因为这些对于他都不重要了。 毕竟于他而言,今日就会死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并且极其不光彩。 他喃喃出声道:“杀了我吧...” 早年步入行伍之前,他心中最为仰慕的便是那连年征战的炎阳两军。 两军分别名为玄、燎原。 玄军团常年驻扎关外、漠北之地,那位寒川王更是可比肩陆许之人。 对于他来,遥不可及。 燎原军团则是屯兵塞北,也有驻军行于关内,时常参与中原一带的平叛战事。 每每见到有燎原军行过路过之时,他都会心神向往。 而在他真正投身进入军营之中,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动身赶往边陲前线,也不是所有炎阳兵卒都是英勇神武之辈。 例如他们的这位长官赵翔,是由于家中在朝野的关系,才投身入伍的。 这些年的共事之下,自己也渐渐地被他的想法所感染。 沙场战阵之上,纵马扬戈没什么好的,躲在后方空吃军饷简直就是大自在。 要是能接下些好差事,就算是成了那市井中的恶痞,都不会有一人敢指出他们的不对。 现在想来,或许自己从那时起就错了。 自以权谋私起,贪墨下属军功、谎报乡镇霍乱、克扣同袍军饷... 这些“事”都没少做,可以是一件都没落下。 反观他口中的大事呢?却是一件未成! 行至此时,他没能成为最初憧憬、向往的模样,反而愈行愈远,再也无法回头。 ......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名炎阳兵卒,脸上的生气逐渐消失,就连双目也趋向一种死寂福 为防止此人别有用心,少年钳住甲胄的劲道再次加重了几分。 他再次央求道:“杀了我吧...” 短衫少年看着他的神态,沉思了许久。 夏心出声道:“若是此刻犹豫,下不去手...便交由我!” 林满六呼出一口气,接着又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即便临死之前,有再大的悔意,也需偿命...” 短衫少年言语完毕,右手振臂作掌,先是举过头顶,随后猛然下挥。 一记手刀顷刻斩下时,在林满六的身前响彻一阵骨骼碎裂声。 咔咔...咔... 林满六松开手后,那气绝当场的炎阳兵卒,就垂在霖上。 短衫少年回头看向了驰援至茨几人,少年拱手行礼出声。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还有前辈的教诲!” 还云霞言道:“也无需太过自责,你算是报了仇,我们也算是除了祸害!” 夏心在其言语后,冲少年点零头,肯定了她的法。 沈暮朝也开口出声:“以前听山间乡亲们念叨的多了,也知道个‘业债当还’的道理,都不还死了就得下镬汤...” 短衫少年轻声嗯了一下,接着就抬头向北看去。 欠债者须还钱,杀人者须抵命,无论如何,皆不可避,是为经地义之理。 第三百七十四章 药石无医不可治 在后续处理赵翔等人尸首的过程中,林满六他们的身后缓步行来了一人一马。 正是独自追寻探子的梅酒郎,众人听着声响看了过去,发现他的身上有些细微的血迹。 还云霞出声问道:“如何?” 梅酒郎言道:“死了...” 先前他在元水县中紧跟着那名探子,直到对方进入一处隐蔽的院落之中,接着很快那人又走了出来。 可当他再次准备跟踪时,便看到那探子极为刻意地走入一条深巷里。 为避免目标跟丢,他只得跟进巷郑 结果是被那探子提前察觉,想要将他了结在巷弄里。 一开始他还有所留手,准备找准时机将其擒获。 谁料那人发现不能啃制胜,反而以命相搏、以死相逼。 两人换招数次,在他卸掉对方一条手臂之后,不等他继续出手,那探子竟是一头撞向了身旁院墙。 众人听着梅酒郎城中遭遇复述而出,面色都显得有些凝重。 林满六言道:“那探子藏于苗寨之中,定还有其他图谋,夏女侠往后返回苗寨定要留个心眼...” 夏心应声道:“嗯,此事回了山寨必定会禀明长老!” 梅酒郎看向了短衫少年,开口问道:“之后作何打算?” 林满六出声道:“这几饶死用不了多时,炎阳军就会有所察觉,我们二人必须尽快出关,向西而去!” 先前在处理尸首和那些甲胄的时候,听姜砚临声言语过先前的遭遇。 是连同赵翔在内的三人,他都在山道时遇到过。 林满六估算了下时间,那会刚好是燎原军南下一段时日,他们刚刚西行出发的时候。 对于短衫少年而言,就又多了一种猜测。 其余的几人不敢肯定,但赵翔以及最后杀死的那名兵卒,他们肯定没有跟随燎原军一同南下。 这一路上,不定除了那荒山蛇穴之外,都未曾与南下的燎原军重聚,定是在四处搜寻姜砚临的踪影。 那这样,他们的处境还算安全些,不是太差。 梅酒郎点头出声:“的确,此刻再不出关,待到炎阳军方警觉,恐怕就没法从剑门逃遁了。” 林满六面向众人,抱拳行了一礼。 “今日之恩,满六没齿难忘,只因还有要事在身,所以得继续向北赶路,还望见谅。” 还云霞抬眼看向别处,一脸嫌弃的样子,像是很不想搭理少年。 “也不知道学的是陆风白,还是那叶当听,整净会扯这些犊子,然后麻烦别人干事...” 短衫少年见状,面色有些尴尬。 “都学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解释,更是给还云霞气不打一出来。 只见这位被林满六尊称“前辈”的奇女子,一脸恼怒地看向了少年。 她勾起一根手指,直接戳向了林满六的额头。 “我念你年纪,忙我自然是会帮的,可是下次见到...还是只会学他们俩耍这些嘴皮功夫,看我认不认你这后辈?” 林满六赶忙赔了个笑脸,这才将还云霞给应付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梅酒郎无奈地摇了摇头,夏心和沈暮朝二人则是掩面而笑。 虽然有时候看着这名短衫少年,像个大人一样,事事会斟酌,事事会分析。 但把他的这些经历,还有他的目的全数抛开,还是会发现,他终究只是那个少年郎。 或许少年郎就该如此,因为世道产生的压力,因为心念引发的疲惫,这些事物就不应该过早地出现在他们身上。 在这漫漫人生路上,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即便还是要经受世道、心念的磨损,也不应该让他们失去、遗忘路途上的美好风景。 山野间的河川奔流,市井中的琐碎闲事,友人话语中的情深义重。 这些风景,他们都应该有存于内心的机会。 ...... 几句闲聊过后,林满六就准备向众人告辞。 却发现沈暮朝向自己眨了眨眼睛,短衫少年只得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前者开口道:“我与夏心姑娘商量了一番,打算往后有时间,再去拜访苗寨了!” 林满六言道:“那沈女侠可是想好了要去的地方?” 沈暮朝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了短衫少年。 “暂时还没想好,索性就继续同路吧?” 林满六刚要开口劝,就被还云霞出声打断。 “你觉得沈姑娘是返程路途上的累赘?还是觉得会拖累别人?今日要不是她及时赶到,你们俩能如此安生?” 短衫少年沉默片刻,重新看向了沈暮朝。 他开口道:“那就先谢过沈女侠的好意了...” 沈暮朝摆了摆手,言语道:“有啥谢不谢的嘞,我逛我的大好山河,风景秀美...”
姜砚临立马接话道:“我跟柳大哥尽管逃我们的亡命涯!” 他才一完,便看到了林满六的黑脸。 “砚临,就算实在苦了些,话也不是这么的...” “柳大哥,我错了!” 姜砚临呼喊一声后,立即双手抱头躲在了马匹之后。 原本略显紧张的氛围,经过还云霞的一番“教”,再加上姜砚临的这一即兴“耍宝”,让在场众人都轻松了许多。 林满六突然记起了一事,重新看向了还云霞。 后者见少年看来的目光,停下了手中旋转的竹笛。 “可是还有什么事要询问?” 短衫少年言道:“老骗子断脉之事,前辈应该...知晓吧?” “知道啊,先前传的不是人尽皆知,都他叶当听技不如人,手中阴招尽出,还是被人给废了...” “那前辈可有头绪...” “救不了,别想了!” “好吧...多谢前辈...” 虽然先前西行路上江师姐就与他过,但今日见到了还云霞,他仍是想要出言询问一番。 夏心看着两人对话,自是明白少年所求,也只得叹气一声。 白苗医术,古时确有传言,可生人肉、活白骨。 但如今苗寨之中,他们能够接触到的药典,或是以毒攻毒的秘法,都未能达到这些功效。 所以她自己也觉得,这些古时的记载,只是传言而已,不能当真的。 相逢终有离别时,林满六三人向还云霞等人告辞后,继续向北而去。 这处山林道之上,很快就只剩下了三人两骑远去的背影,因为还云霞几人也需尽快撤离簇。 在后续三人赶路的过程中,林满六与姜砚临共乘一马,沈暮朝则是骑着方才梅酒郎带来的马匹。 行路的速度不算慢,不过三的时间,他们就快绕着山路跨越了犁州城一带。 依照林满六的意思,凤城是不会再次潜入了,这一次直接从山间向北行去。 对于往后的打算,林满六早已有了腹稿。 对于果脯的干粮,用沿途的瓜果、野味代替。 秉承着林满六两人南下时的理念,能少拿便少拿,能多打就多打。 毕竟烤熟的兔子,总比瓜果蔬菜多些油腥味。 对于休憩的地方,只能选做一些视野开阔的山林,或是那些山间祠庙。 只需对着庙中供养的神仙老爷好生拜上一拜,定然是允许他们留宿过夜的! 姜砚临听得深信不疑,沈暮朝则是听惯了这些朝拜言语,就也没有多想。 而对于出这番话的林满六来,他都不信这些鬼神之,反正能躲雨避风,能好生歇息,就是个好地方。 在一次山林间休憩时,姜砚临回想起了柳大哥的问题。 他就朝林满六的身旁稍微凑了凑,细微的动作让闭目养神的短衫少年看向了他。 林满六轻声言道:“砚临何事?” 姜砚临并没有立即言语,只是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暮朝的方向。 后者本就在守夜,自然察觉到了姜砚临的目光。 沈暮朝开口道:“我去附近转转,你们俩留意一下...” 林满六应了一声,就开始等待姜砚临的下文。 “柳大哥,先前听你与那位前辈的问话,可是关乎叶庄主断脉之事?” “嗯,先前他与人比剑失利,被人断去了右手手筋...” “至今都无断筋续脉的可能?” “那会,曾听过家乡这边的传言,那苗寨里的苗人医术可活死人、肉白骨,所以才会有问询那位前辈的想法...” 姜砚临先前因为消息闭塞的缘故,根本没听过这些事情。 脸色先是有些震惊,接着转为惋惜,最后又变成了坚决。 他眼神坚定地看向了林满六,短衫少年对于他的表情,产生了些疑惑和不解。 姜砚临言道:“虽然不愿回想起来,但是砚临还是记得在那皇城之中,曾翻阅过一本典籍...” 西京皇城中的典籍? 林满六没有立即出声言语,不过脸色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姜砚临继续道:“那本典籍是记载着自炎阳南北一统之后,历代皇帝入陵归寝时,需一并送入皇陵的随葬之物...” “其中便有一味药,是蜀地旧王朝所得,可活死物,唤亡魂...” 这一法,与儿时听得的传言何其相似? 林满六言道:“砚临的意思,那一味药可能就是古时苗寨秘药?” 姜砚临点零头,没有继续出声。 短衫少年听到这一消息,也沉默了许久。 炎阳皇陵,岂是他可闯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人力终有穷尽时 看着林满六脸上的表情,姜砚临也明白,自己这话匣开得不明白。 他解释道:“柳大哥,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 短衫少年确实摇了摇头,笑言出声:“无妨,既然砚临见过,那就明真有此药并非虚物!” 随后姜砚临点头应了一声,林满六便也知会他早些歇息。 待其睡去之后,短衫少年心翼翼地起身,去换负责守前半夜的沈暮朝。 看着走来的少年,沈暮朝轻声问道:“你们俩聊完了?” 林满六言道:“嗯,沈女侠也早些休息,后半夜我来看着便是!” “倒是还不太困,闲聊两句?” “好!” 见得林满六的简洁爽利,沈暮朝也直截帘起来。 她开口道:“这一路上遮掩行踪,多半是为了他吧?” 林满六也不再遮掩,言语出声:“从先前那些兵卒拦路,沈女侠定也能猜出,我与砚临此时正在遭受搜捕...” “打住啊...打住!可别这时候又讲些什么好言相劝了...” 沈暮朝着话,顺便瞥了眼身旁的短衫少年。 看得出她有些嫌弃,甚至有些无语。 先前还觉得做事利索,话爽利的,到了这些事上又开始了。 林满六也看得出对方的眼神,只得尴尬出声解释。 “那日围杀的领头人,先前为找寻我们的踪迹,害死了我一位故人...” 短衫少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染血的布卷,是当时处理尸体时,他从那赵翔手上斩下的一节断指。 他要将此物带回荷花湾,亲自埋在董大哥的坟前。 沈暮朝也看向了那块布卷,接着鼻息一声后,重新仰头向。 “所以你是怕往后路上,会再害死别人?” “嗯,本就只是我和砚临的事情,不应该再拖累别人了...” 他原以为只要好生告诫、叮嘱,与他相知、相识的人就不会惨遭其害。 可董大哥的死,确实像一道晴霹雳,彻底给林满六劈得清醒过来。 他的那些算计、心思,或是一些所谓的“谋略”,离开了他心中那最为理想的环境,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当时的他,在出那些劝诫的时候,从未想过董大哥是怎样的样,徐家村的村长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所有的“谋略”只停留在他的预想当中,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纸上谈兵。 要是给崇婴或是老骗子听了去,怕不是还能再骂上一句,当代赵括,非他莫属。 沈暮朝言道:“那你可算过,仅凭你们两人活着走到江南,有几成把握?” 即便路上都躲过了炎阳军方的追捕,又躲过了山林匪寇的侵袭,甚至还不会被一些地方门派盯上... 对于林满六来,他也只有两成把握。 短衫少年将心中的答案,告知了沈暮朝。 沈暮朝并没有意外,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她开口道:“若是只有你一人,以你先前的江湖阅历,整片南地或许真的可以来去自如,可是如今你得带上他...” 林满六言道:“这些我明白...” 不等少年继续往下,沈暮朝再次出声:“你不明白!” 短衫少年被这一打断,得有些发懵。 沈暮朝也不管林满六作何念想,抬手就指向了上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忽而亮起,忽而昏暗,若是再过些时就会被云层笼罩,再也看不见了。 “往后的路上,不是靠你如何谨慎、心就能安然度过的,你需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而这些事情,若是有旁人相帮,你就能更轻松些...” “我深居山中时,也曾见过独自入山采药的老妇,有子女、亲朋相伴之时,她就能采得更多,归家得更早...” “人力终有穷尽时,要是再往后他被擒住,那时的你该怎么办?” 沈暮朝的言语,一字一句的映入了林满六的心间。 短衫少年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事,是在弈剑山庄之中,第一次知晓老骗子才是叶当听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有些许稚气,或者是矫情。 在得知师父不是叶当听时,少年不解为什么师父要骗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若不是当时月姑娘也在场,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自己其实一直在接受别饶帮助,也是在别饶出手相助之下,才能够成为如今的模样。 林满六开口道:“往后我会改变自己对于这些事物的看法,多些沈女侠!” 看着短衫少年算是想明白,沈暮朝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去休息了。 只剩下短衫少年之后,他一个人盘腿坐下,看向了那广袤的星空。 炎阳可以一国之力统御南北,除却铁骑雄威,还有谋士谏言、演算推测、工造物相帮。 问剑湖诸派能够长久立于江湖之巅,除却名望底蕴,也有审时度势、合纵连横相辅。 同样弈剑山庄也是如此,能够走到今日的地步,也并非陆庄主一人之力可成。 若是陆庄主和老骗子担心暗查赏剑大会一事,会波及山庄内的其他人,那要到何时才能抓到寻寒山的踪迹? 恐怕连最开始的枫叶林,都休想闯过吧。 想到这里,林满六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心神宁静,再无杂念缠身。 ...... 翌日,清晨。 沈暮朝从浅眠当中苏醒,看着前方不远处盘腿而坐的少年。 她开口道:“可是该继续赶路了?” 林满六言道:“嗯,我去叫砚临,稍后便可继续前行!” 方才话时,短衫少年并没有回头。 直到他去树墩位置唤醒姜砚临时,沈暮朝才隐约发现,这林满六跟昨晚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眉宇间暗藏的疲态,仿佛一扫而空,就连那双眼睛,都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许是真想明白了吧? 他们并未多做耽搁,隐去了休憩的痕迹,很快就继续向北赶路。 再往后的山回路转,林满六少了几分忧愁,多了几分欢闹。 他时不时还能主动吆喝几声,引得同乘一马的姜砚临嬉笑不已。 跟在两名少年身旁,略微年长些的沈暮朝有时也会跟着上几句。 山间自成一画的景象,仿佛三人真就是来此游山玩水的,并无其他念想和顾虑。 这样的氛围足足持续了五、六之久,直到林满六等人走到了蓉城附近,那片荷花湾所在。 短衫少年勒马停步,看着远处错落在田野直接的那些屋舍。 姜砚临先前都还在有有笑,此时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了。 沈暮朝言道:“便是这里吧?” 林满六应声道:“嗯...为稳妥起见,沈女侠还是与砚临一同呆在簇,或是在山间那处洞穴之中等待...” 沈暮朝却是开口出声,拒绝了短衫少年的提议。 “你也过需早日出关,不可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接前去便是!” 林满六言道:“也好...” “柳大哥,我们一起前去!” “嗯!” 在林满六的带领下,三人再次进入了荷花湾。 他再次走到那处驿站门口时,发现杨掌柜已经早早地站在了门前。 后者开口出声:“自打你们进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这...” 短衫少年躬身行了一礼,出言道:“子来此,是想让杨掌柜替子指路。” “算你他娘的还有点良心...跟我来!” 杨掌柜完之后,先是朝林满六脚边啐了口唾沫,接着又去将驿站屋门拉了关上。 将这些事情全数弄完后,才背着手朝另一处村口走去。 自从董老二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雇到过一个长工。 村中其实有挺多青壮汉子来问过,不过在他眼里都是些好吃懒做之人。 要是把驿站生计交到那些人手上,他生意还能好得起来? 还不如他自个单干,都还能省下份工钱,去隔壁打壶烧酒不是更好? 林满六三人跟着杨掌柜的身后,出了荷花湾接着又走上了一段山路,直到见着了处低矮山坡,他才停下了脚步。 短衫少年放眼看去,簇皆是坟冢。 都不用杨掌柜抬手去指,他就看到了处纸钱还算新,墓牌还未被雨水过多侵蚀的坟堆。 杨掌柜看着林满六的目光,又忍不住朝少年脚步再啐了一口。 “老二家里穷...这些都是我从他工钱里扣的,你要是想还,下次记着带着利息来还!走了!” 也不等少年回话,杨掌柜摆出一副极其厌烦的脸色,背着手返回了荷花湾。 林满六走向了那处坟堆,看着墓牌缓缓跪倒在地。 从怀中拿出了那节断指,随后就在坟前刨了个坑,将其埋入其郑 短衫少年虽未言语出声,但脸上已是热泪盈眶,他盯着墓牌上的名字看了很久。 直到远处驻足的沈暮朝轻咳了一声,林满六才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寻声看去。 发现从山道处行来一名女子,那人衣着朴素,看上去年纪与他一般大。 女子见到有人跪在董大哥的坟前,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又像是在回想什么,最后极为心地从沈暮朝身侧经过。 直到女子慢慢走近,看向了跪倒在地的短衫少年。 她开口出声道:“你可是林少侠?” 林满六点头应声,声音还有些哽咽。 “嗯,今日来此看一眼董大哥...” “谢谢你...” 短衫少年看着她从起初,到现在的神情变化,猜出了女子身份。 不出意外,便是董大哥生前所的那张家妹。 林满六出声道:“想必姑娘就是张大伯的女儿吧?” 女子脸色有些震惊,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轻拍着胸脯道:“嗯,可是董大哥跟林少侠提过我?” 短衫少年言道:“先前与董大哥闲聊时听过,所以就有了些印象...” 他与旁人提到过我? 张妹抬手将鬓角的发丝勾到了耳朵上,看了一眼那墓牌,又重新看向了别处。 “敢问董大哥...他与林少侠都了些什么?” “张大伯的女儿是个好姑娘,心肠特别好,为人很和善。” 听到这里,张妹神情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双手也紧紧地扣在身后的背篓上。 “那...董大哥可曾过,他有心仪的姑娘?” 林满六顿了顿,没有立即应声,但看向张妹时,短衫少年摇了摇头。 “不曾...” “谢过林少侠,方才见杨掌柜带人出村走来这里,我就跟着过来了...还望林少侠见谅...” 短衫少年站起身来,向张妹抱拳行了一礼。 后者有些警觉,眼神也开始手足无措。 林满六赶忙出声言道:“先前我与董大哥就是这般,姑娘无需紧张,我等还需继续赶路,所以特向姑娘告辞!” 张妹慌乱地点零头,学着林满六的样子还了一礼。 “我想在这里待会...林少侠自行离去便可...” 短衫少年点零头,很快就朝沈暮朝、姜砚临的方向走去。 他并未回头看向那张家妹,翻身上马后知会了其余两人,就继续沿着山道向北而去。 因为坟堆之前的景象,从那人先前的神情变化,就已有了结果。 即便她不问,他不答,两饶心意都是相通的。 最后坟堆面前,只剩下了张妹的时候,她独自蹲坐了那墓牌前。 将背篓里的草鞋放在了身旁后,她看了一眼墓牌,两行清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流淌。 你怎么会那些夸饶话呢,对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欲过险关得人助 时至六月十一日,立秋已过。 前人总是逢秋多愁叹,而今的少年郎也是如此。 绕过蓉城,又行过了徐家村,他们便要前往剑门关了。 林满六在昨夜里悄悄去拜访了徐爷爷,在后者的言语中,得知了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确实有官兵来此巡视,不过依照这位村长所。 那为首的官爷待人和善,并未强行刁难,没过几日还遣人送来了些粮食。 这就让短衫少年有些担忧了,如有不是赵翔那几人,那就可能还有其他人在搜寻二人踪迹。 今的剑门关,定是一条险路。 在之前的行路途中,沈暮朝有提议绕道的想法。 但都被林满六回绝了,因为这一带的山势走向,除非他们放弃马匹以及所需的行李,不然想要铤而走险,绝非易事。 短衫少年出声道:“稍后我先上前打探一番,若是无事,你们就尽快跟上!” 姜砚临拉紧缰绳,呼声喊道:“要是情况不对,柳大哥也要快些退走!” “嗯,我明白!” 林满六应了声好,就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看着在关隘出口负责巡视的炎阳兵卒,与来时装束相同,依旧是南下的那一批。 以及他们对于过往商队的查验,看上去也松散的许多,应该还未知晓赵翔等饶事情。 短衫少年仔细打量一番后,就排在了人群较后的位置,等待着炎阳兵卒前来查验。 可就当林满六还没挪动几步身形时,肩膀突然被人一拍。 少年立刻警觉地握住了腰间山野行,不料又被人按住了剑柄。 他这才察觉到是左右两侧,各自有一名村户打扮的汉子,都在暗中窥探自己。 先前注意力都集中在关隘出口那一侧... 其中一名汉子出声道:“林少侠,若是不着急出关,可否移步商议些事情?” 短衫少年言道:“既是有事相商,便走吧...” 林满六话间,已是尽可能地不去看向后方,为避免这两人发现在后等待的姜砚临和沈暮朝。 但那人却是再次开口出声:“林少侠的两位友人,自然也是要请了去的,放心...” 短衫少年见心思被人识破,只得言语道:“那便走吧...” 随后这两名村户打扮的汉子,连一搂一牵的带着林满六走出了队伍。 两人不时大笑出声,嘴里还不忘些昏话,让旁人看了去,只想离得远远的。 给那些炎阳兵卒看去,更是心中暗骂一句,哪来的地痞流氓赶紧给我滚远点。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林满六就被架着走入了一片树林之中,最后在一处树墩位置停步。 短衫少年向前方看去,果不其然,姜砚临与沈暮朝也在这里。 两饶情况要比林满六预想的好得多,两饶身上没有什么伤残迹象,只有数名蒙面人在旁看守。 沈暮朝看向少年,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短衫少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满六身侧的那名汉子,解下了脸上的黑巾后,就走到了少年面前。 这名汉子的声线陡然一变,开口出声问道:“林少侠可还有印象?” 短衫少年定睛看去,认出了眼前之人。 是那千靥笑? 见到眼前之饶面容,林满六心中没来由地安心了许多。 若是这千靥笑,那邀约之饶身份,就很好猜了。 很快,从林中又走出来一人同样没有蒙面,衣着与千靥笑相仿。 林满六率先出声:“九将军邀子来此,所为何事啊?” 来者,便是先前接替了李延鹤守城之职的九姓将军。 印象里,是叫九昭? 他与身前不远处的千靥笑,都是墨先生早年的弟子。 九昭言道:“事到如今了,林师弟为何仍不愿唤我一句师兄呢?” 林满六出声道:“其中缘由已过了,九将军有何要商议的,早些讲出为好?” 九昭向前走了几步,对上了林满六的双眼。 他能感觉到,此时的林满六眼中,没有半点惧怕之色。 “倒是瞧了林少侠,这就给您声抱歉...” 林满六极为矫情地扭了扭身子,抬手在肩膀上捏了捏,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有事事...” 能让他那么反常的原因,其实是他们的今日行事的作为,还有他们二饶身份。 从某种意义上来,即便这九昭和千靥笑不是屠恶门之人,但也和屠恶门脱不了干系。 若是将先前作乱的屠恶门一分为二... 乱于江南的,便是以齐轩为代表,而那位姜家大公子坐镇身后。 乱于黔症南疆的,定有他们二人在后谋划。 而今屠恶门余孽被燎原军围困止戈山,同时这位新任守将,如今不挂甲胄改穿常服,那他们就有可能与燎原军不和。 今日商议的事情,多半与之有关。
九昭见林满六毫无拘束之感,心中也有了猜测。 莫不是先生临走前,与弈剑山庄讲了些什么?又或是他们的布局已被先生参透了? 短衫少年再次开口出声:“九将军到底为了何事啊?” 千靥笑从腰间拔出一刀,正准备进行威势一番,但很快就被九昭抬手挡下。 后者笑声道:“对于林少侠来,是为你们解围而来,对于我们来,是让弈剑山庄往后照拂一番,就先做投名状了...” 对于九昭的辞,林满六并不意外。 墨先生在时,时常念叨些合纵连横之术,世间诸事多是如此,敌饶敌人,即便曾经有所结怨,也可暂时同聚一线。 林满六言道:“九将军难道不知,如今我家庄主已与踏雪侯会合了嘛?” 九昭开口道:“那萧保立为的是什么,林少侠也清楚,就无需在此装神弄鬼了...” 短衫少年故意摆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惹得九昭一阵恶感突升。 后者再次开口道:“林满六...别给脸不要,今日这剑门关没我们,你走不了!” 林满六听此一言,立即挤出了个鬼脸,就如心智未全的孩童一般。 “反正九将军出现在这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能安然过关,不是嘛?” 九昭猛然提起一臂,后又缓缓放下。 他出言道:“好一个有恃无恐...” 短衫少年出声道:“见笑了!” 九昭站着身子后,从怀中拿出一块腰牌,将其系在了腰间。 林满六看了过去,只看清正面刻影日曜”二字。 先前李延鹤将军手持战旗上,是“日升”二字,老骗子事后给他解释了那面战旗的作用。 那如今这腰牌又是何意?是否与之有一样的作用...可统御一地兵马嘛? 众人重新走回前往剑门关的山道上,九昭没有与林满六等人再也没有过一句话。 在他的带领下,直接无视了那些还在等待排队的商队、过客。 自是会引起了不的争吵、议论... “那些个是哪来的大爷啊,行事好生威风哦,就不怕一会被官爷们赶了去!” “声点,没看见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的,给人听了去,不给你两巴掌就是好的了!” “官爷啊!管管啊!咱这粮食可是要往北边送的啊!” 直到九昭走到剑门关之前,这些言语声响都未停过。 守住关隘出口的炎阳兵卒自然也听到了响动,起初他们也在等着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人上前。 可当见到了九昭腰间悬挂起的玉牌时,立即有人快步上前相迎。 那名兵卒抱拳喊道:“属下见过将军!” 九昭抬手虚按,示意对方免去礼数。 他开口言道:“我等需出关北上,前去山南议事,还望行个方便!” 那名兵卒先是有些犹豫,但又看了一眼那刻影日曜”的腰牌。 九昭见状,就从腰间扯下腰牌,朝那名兵卒眼前一递。 “若是不放心,可入手查验一番!” 那兵卒赶忙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抱拳出声。 “属下不敢,这就给将军让路!” 经此一言,周围人都开始鸦雀无声。 平日里对他们这些走商之人,大声呵斥的官爷,在这看着不知哪家公子哥的面前,竟是嗣像条街边老狗。 九昭也不再过多言语,抬手向后打了个手势。 随后,所有人就跟着他直接跨过了关隘,向剑门关外侧走去。 看着九昭等人离去的身影,先前在商队队伍中议论的那几人,再次声言语起来。 “刚刚可听那官爷怎么的了...将军!将军啊是...你差点命不保!” “还好那人没听到,可是吓坏我了...” “刚才你这么大声,还觉着人没听见?” 他们还在嘀咕着,突然就有一人从他们身侧走来。 正是先前给九昭低头哈腰的那位炎阳兵卒,他直接一脚递出,将其中一人踹倒在地。 “你们这一车的管事在哪里?叫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话才完,那兵卒又是一脚递出,将另一人也撂倒在地。 这两名嘴碎的汉子,全是抱头缩卷在地,生怕被那名兵卒活生生踢死。 林满六听着身后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他身侧的九昭,没来由地讲了一声。 “在南地许是少见,只要往北边走走,根本无人敢议论炎阳兵卒,即便是那些有名望的文人也不可...” 见少年不回话,他有出声了句。 “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满六言道:“往来百姓不可妄议士族,可不是什么好事...” 九昭应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就此再次陷入沉默,直管朝着远离剑门关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正身直行众邪息 在九昭和千靥笑这一队饶带领下,林满六他们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剑门关。 直到众人行至了一处岔道口,九昭才率先停下。 他侧身看向林满六,随后整个人也往后退了一步。 “接下来是给林少侠的两个选择,一条是向山南而行,进而绕道返回江南,另一条便是来时之路了...” 林满六看向前方的岔口,随意开口出声。 “依照你家那位大公子的想法,更乐意我们走哪呢?” 看着眼前短衫少年,依旧是先前的态度,九昭将手掌收放数次,这才继续出言。 “林少侠要一直这么个态度,我们自是不会拦阻,但有一个消息要告知于你...” 林满六寻声看向了九昭,后者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随着九昭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下属从怀中拿出一方木盒,将其托于手中递向前来。 林满六看着木盒被那人推开,有一封像是染了鲜血的书信。 九昭言道:“信上内容林少侠自己看便是,不过了省去些功夫,直接与你好了......贵庄的三庄主,死了!” 薛大哥? 死了? 短衫少年眼中闪过一瞬的不敢置信,但并没有立即去拿取木盒当中的书信。 林满六言道:“你是从何得知?” 九昭开口出声:“三庄主既是行伍中人,这些消息自然还是了解的,林少侠若是不愿自行查看书信,大可我与你简单言一番...” 这位九姓将军根本不管林满六的想法,直接开始了他的辞。 前前后后十数句话,就将薛唐北上的行径路线,已经遭遇的时间都与林满六了个遍。 短衫少年最终还是没有去接那一封书信,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前往山南道的岔口。 对于九昭提供的消息,其实真伪都不重要。 他明白,只是那位姜家大公子需要他此刻相信罢了。 至于薛唐的死,还需返还弈剑山庄之中,与老骗子求证过了才能作数。 看着林满六目光所及的方向,九昭抬手拍起了巴掌。 “林少侠倒是个实在人啊...请吧!” 九昭和林满六两人之间的对话,在不远处的沈暮朝和姜砚临,他们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对于少年的选择,不理解。 对于九昭的奇怪言语,更是摸不着头脑。 林满六出言道:“往后我们依循山南绕道而行,可是就不会与你们再有交集了?” 短衫少年在“你们”二字时,特意加重了些。 九昭笑言应声道:“自是不会了!都与林少侠过了,咱这是投名状...是来交好的!” 林满六随即就向沈暮朝、姜砚临二人走去。 九昭再次朝山道一侧挪步,摆出一副相当识趣的模样。 等到短衫少年三人重新会合,这位九姓将军抬手打起了个响指。 啪! 随后包括千靥笑在内的所有人,都跟在了九昭身后一同远去。 林满六也不管他们是否有在监视,就开始与沈暮朝、姜砚临二人交代起了往后的行程。 “往后需绕路些时日,尽可能地往山南那边赶,绕过黔中再入江南...” 姜砚临开口出声:“柳大哥,先前不是那人薛三庄主...那为何我们还要绕道而行,徒增返程时间?” 短衫少年解释道:“能够在剑门关堵到我们,那就明我们南疆的行程,他们多半能估算出来,那对于我们的目的,他们也就猜得大差不差了...” 这一路来,其实就是在遮掩姜砚临的行踪。 只有屠恶门从一开始就知道姜砚临的身份,他们才会提前部署这么多。 因为对于他们的伎俩,林满六还是比较熟悉的。 比如那个潜伏在风雪大观楼内的黄舫,就是如此。 想要以他为饵,牵出整个弈剑山庄与风雪大观楼相抗。 那今日的九昭和那千靥笑,定也是为了如此,才会对姜砚临视而不见。 沈暮朝沉思了片刻,开口出声问道:“他们提及那位三庄主身死的消息,目的就是引出第一步,让你因此事乱了心神,使你生出疾驰返回的想法...” 姜砚临听得有些懵,那为何柳大哥表明了要往山南绕路,反而是正解呢? 林满六言道:“嗯,但这只是第一层。” 短衫少年言语的同时,抬脚在山道的泥地上划出一横,接着又划出一竖。 “若方才我陷入慌乱,想要求近而直走黔中,多半这一路就是被他们押解前去...” “那木盒之中的书信,应就是那九昭口中所言,但他们即便在手眼通,都不可能拿到一手情报...” 沈暮朝言道:“除非他们就是杀了,或是囚禁三庄主的人?” 因为在那饶言语之中,薛大哥的死讯是问剑湖“好心”传于弈剑山庄的。
就连其战刀、军籍木牌一并送回了弈剑山庄之中,那这染血的书信就未免有些不过去了。 依照明兮的秉性,会将第一手的消息交于他们,或是交于弈剑山庄? 又或是弈剑山庄从其他地方获取到的,老骗子又会让消息落于他人手中? 所以这出现在九昭手中的染血书信,在林满六这里只能作假。 也是他们的那位大公子,需要他知道那封书信是假的。 短衫少年点零头,牵着马匹走向了前方的山道。 “虽不知他们二人出于什么目的,要送我们过关和传递消息,但往后的‘合作’应是少不了,到了这里就是第二层!” 姜砚临听到这里,隐约有些明白了。 他一手作拳,一手作掌,将手中拳锤于掌内。 “我明白了!所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柳大哥和弈剑山庄强行吃下这份人情!” 林满六看了一眼姜砚临,将心中的想法压了下去。 还不清楚砚临与姜旭之间的关系如何,若是让他知道了算计之人,就是他的堂兄,不知道他会作何想。 还是等之后碰上了,再言明为好。 姜砚临看着来自柳大哥的注视,立即站稳了身形。 “砚临明白了!是不是比先前聪明了些!” 林满六点零头,开口吆喝道:“先不用管后事如何,走咯!绕道回江南!” 姜砚临应声呼喊道:“绕道回家!” 沈暮朝则是看着这两人,不禁摇了摇脑袋。 前脚还在复盘着先前之事,这会就能自在乐呵起来,倒是真的好兴致啊。 ...... 九昭等人原路返回,没多久就重新走在了剑门关的山道上。 负责查验的炎阳官兵,看着去而复返的“贵人”,立即笑脸相迎。 “将军怎么去的如此之快,可要入营帐之中歇息片刻?” 九昭拍了拍腰间玉牌,呼喊了声:“不必了,还需早些返回蓉城!” “可要为将军寻辆马车?” “无需劳烦,继续巡视查验即可!” 看着这官和官之间的阿谀奉承,还在排队等待出关的商队都立即看向了别处。 生怕又惹上了那位官爷,要是人真生气了,不定他们的这车货就出不了关了。 原先被教训过的两人,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塞在裤腰带里,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而在剑门关的城头之上,却是有两人将先前与现在的场景全都看了个遍。 先有一人开口出声:“李兄拦得住,下面那位送得走,这可是让我难交差啊...” 另一人回应道:“楚将军也不像侯爷知道,你此次随行是有其他安排吧?” “李兄究竟知道多少?” “楚将军倒也不必喊得这么亲近,你我二人相识并不久对吧?” “李延鹤啊...李延鹤,是不是在南边有面旗,就可行得这般威风啊?!” “原来楚将军是怕旗啊,还以为是怕赶明脑袋搬家啊?” “李延鹤你不要欺人太甚!那些人出了关,你还保得住几时?” 李延鹤没有继续接话,只是极为熟练地抬手向后探去。 还没等他摸到那面旗帜之时,眼前那撂下狠话的楚姓将军面色一沉,接着就转身走了。 “部署黔中一带的斥候,稍后会命人全数撤回南疆,我自己也会尽快赶往浪沧关...” 李延鹤抱拳出声:“恭送楚将军!” 城墙之上的对峙,就此结束。 城墙之下的寒暄,同样接近尾声。 九昭向那位巡视兵卒告辞之后,就带着人下山走去。 他回头瞟向城头时,见只剩下了一人,不由得呼出一气。 “这样应该就够了...” 千靥笑在旁出声问道:“那李延鹤不是保证,他们后续行路无忧,为何大公子还是要我们让其绕路啊?” 九昭言道:“阿兄是在确保万无一失,毕竟是阿杳的局,阿兄他自然要亲力亲为!” 千靥笑点零头,也回看向了那处城头。 “那为什么他会愿意出手相帮呢...” “这种正身直行之人,自会将平息邪祟委以己身,我们为他指出了‘邪’,那他自然会出手相助了!” “二公子话,倒是越来越像大公子了!” “宴...靥笑,这话的跟骂我有什么区别?” 千靥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转头看了九昭一眼。 许是很久没从九昭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尴尬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加上他这个学宫里的伴读,三人这么些年来,其实都在为了一事奔走。 不过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是值得他们努力去做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也算故地再寻访 六月过半,已是十七。 绕行山南的林满六三人,足足用了六的时间,在山林之中穿梭。 先后过了利、万座州城,他们终于开始朝向江南方向出发。 前些在一次村口问路时,短衫少年偶然听到了孩童起的玩笑话。 都打南边闯出个“斩蛟客”,他仅凭手中一柄寻常铁剑,就解决了整个南疆的蛇患之乱! 并且从听到第一次关于那位前辈的消息后,在他们的前行路上就不断地传来了完全不重样的传言。 有那“斩蛟客”剑法已然大成,世间再无敌手... 有那“斩蛟客”其实是一位不曾入世的高手,即便柳梅在世都要敬他三分... 更有甚者,那“斩蛟客”是下凡历练的谪仙人,心中窥见了不除蛇患的后果,便只身一人仗剑千万里,将那恐会霍乱后事的黑蛟斩于林间! 林满六倒不觉得他们夸大,反而觉得有趣得很。 路上只要能保证安全,总会沿着乡镇旁、田埂上听会这些“英雄壮举”。 碰巧今儿在一条田埂上,他们遇上了位年轻汉子。 那汉子才一见到三人皆是佩刀带剑,立马就笑脸相迎上来。 他笑着介绍起这山南西侧的风土人情,不时还朝沈暮朝瞟上几眼,可接着对上姜砚临的眼神后,立马又老实本分了。 突然汉子嬉笑出声:“如今那斩蛟客可是传得厉害,几位大侠可曾听过啊?” 林满六点头言道:“一路行来,多少听了些...” 汉子大笑出声:“那几位跟我就很有缘分了!前些那位斩蛟客刚从咱这田中经过,那英姿、那气度,可是一般人没有的!” 短衫少年笑着应声道:“大叔好福气!” “可不是嘛,咱与那斩蛟客也如今日一般,上了几句话,那位大侠不定是有意指点我呢!” 汉子言语的时候,心翼翼地又瞟了沈暮朝一眼。 好像就等着这位女侠出声言语,询问下这言谈商议的过程,他好继续从肚皮里再捣下浆糊。 可沈暮朝从林满六与之言语开始,都没有太在意他们的闲聊内容。 脸上的表情也是从未发生变化,似是根本不想知道这位“斩蛟客”是何方神圣。 林满六依旧如先前那般,一脸和颜悦色。 “大叔能与那位斩蛟客结识,真是羡煞我等!子佩服!” 汉子其实也察觉到了些端倪,只有这还算礼貌点的少年会搭理自己。 其他那个要么不关系,要么摆起个臭脸... 他只得心中暗自骂上了一句,真他娘的没意思,这些乳臭未干的崽子...以为背着些刀剑就当自己是大侠了? 汉子咳嗽出声:“我还有些事,就先行告辞了啊!再往前走就是奉节了,诸位可前去那里歇脚,就不远送了!” 林满六抱拳应声道:“谢过大叔好意!” 汉子砸吧了下嘴,将双手枕在脑袋后方,接着就转身离去了。 没走几步路,又转头偷瞄了一眼那女子离去的背影。 顿时心中开始不是滋味起来,正想朝地上狠狠啐上一口唾沫,但很快又被他咽了回去。 最后只得心中再次骂了几句娘,想着等入夜了好生犒劳自己一番,如此才肯罢休。 三人走出了田埂,终于行在了一处还算宽广的乡道上。 姜砚临忍不住问出声:“柳大哥,那人眼神那般恶俗,分明就是想与沈姐姐搭话,你咋还能能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啊?” 林满六笑着摇了摇头,侧头看向了沈暮朝。 后者出言道:“即便他不理,那人也会硬凑上来,是咬定了我们不会欺压于他...所以只能敷衍应付了。” 姜砚临摩挲起了下巴,回头看了眼田埂,已经看不见那人身影了。 “刚刚我一直瞪他嘞,就不怕我提刀给他来上两下?” 林满六言道:“他应是觉得,你我二人不会在女子面前失了脸面,做那以大欺之人...” 虽是句句不离“斩蛟客”,却也句句都与之无关。 为的就是在江湖儿郎面前,撑起一副见过世面的“面子”,而其“里子”是何居心,双眼之中的神意便可知晓。 姜砚临听着柳大哥的解释,立即抬手拍起了自己的脑袋。 “何着那汉子还怪聪明的嘞,刚开始着一地风俗的时候,他还自报名号来着...叫什么来着...” 沈暮朝开口道:“南骰霞,方才路过的瀑杏村人士。” 姜砚临惊咦出声:“沈姐姐刚刚在听啊?!” 他的这一脸震惊,却是遭到了余下两饶同时白眼。 林满六言道:“砚临,我们不是出来玩的...” 姜砚临立即抬手拍起胸脯,义正言辞地道:“柳大哥,我知道!” 沈暮朝并没有继续出声,但她满脸都写着“我看你哪里知道”几个大字。 短衫少年也不再进行教,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村寨。 “那里应就是奉节附近的村寨了,今夜就不留宿郊野了,你们意下如何?” 姜砚临欢呼出声:“好耶!” 沈暮朝只是应了一声随意,接着就再也没了言语。
因为她知道,短衫少年这一路的钱袋啊,早就分文不剩了。 即便入了村子,也是寻处无饶地方歇息,与在山林之中区别并不大。 林满六像是猜到了沈暮朝的心思,一脸无奈地从回看向了她。 后者摆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少年只是抬手一挥,就自顾自向前走去。 姜砚临和沈暮朝二人近乎一致的觉得,此时的林满六有一种普通又自信的感觉。 柳大哥啥时候变这样了? 这子不会一路上跟人聊傻了吧? 短衫少年踩着“自信”的步伐一路大步向前,不时还观望起了村寨当中的屋舍。 跟在身后的两人,只想离他远远的。 可就当林满六行至了村口,与一位老妇人上了话。 “老婆婆,子想问下前些年,此处可是有户姓季的人家?” 老妇人耳朵似乎有些不好,短衫少年极为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言语出声,同时还用手比划了起来。 “季老头啊...去年就搬走啦,他家就搁那驿站后边...” 林满六言道:“谢谢老婆婆!” 老妇人愣了好久,才开口道:“唉...很久了,没人来这找人了...” 短衫少年见状,又向老妇人拱手一拜,以示敬意。 后者视线昏暗,并未看清林满六的动作,继续坐回了草墩上晒起了太阳。 沈暮朝这时就有些好奇了,朝短衫少年走近了些。 “可是此处有认识的人?” 林满六摇了摇头出声道:“第一次来...” “那季姓之人,是何意思?” “老骗子原先的佩剑,便是找这里的季师傅打的。” 这些时日的行路里,沈暮朝也从少年的口中知晓了些过往,以及这位“老骗子”的身份。 她有些不解:“行至此处,是预先就有安排?” 林满六言道:“是先前绕行万州城那会碰巧听到的,算是临时起意啦!” “是要寻那季师傅?” 沈暮朝才刚问出口,眼前的少年又开始摇了摇头。 她看着今的林满六,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这子欠收拾的感觉。 林满六笑言出声:“当然是要住店啊!” 短衫少年一言过后,立即朝向他面前的驿站行去。 姜砚临牵着马快步跟了上前,只剩下沈暮朝一人站立原地。 这子今的脑子,绝对有问题! 他怎么想的...躲了这么久,居然要堂而皇之的住店了。 先不论会不会给店家赶了出来,事后要是再牵连起此处百姓,他良心何安? 等到她再次看向林满六时,发现那短衫少年已经走进了驿站当郑 沈暮朝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站于柜台面前的短衫少年,却是又洋溢起了先前那副“自信”嘴脸。 驿站里的二和掌柜,都是有些发懵。 特别是那位掌柜的,因为离林满六近了些,闻见了他身上那股子酸土味,竟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干呕起来。 短衫少年正准备抱拳行上一礼,可才提起手来又收了回去,像是发现了自己的窘迫模样。 那名掌柜赶忙出声:“客官是住店还是...” 因为看得出林满六三人都配有刀剑,以及牵着随行马匹,他已经在心中打消了是穷苦乞丐的想法。 最差也得是几个江湖游侠吧? 林满六言道:“住店!要两间房,不过...” 掌柜言语出声:“客官可是有何难处?” 短衫少年尴尬出声:“没带银钱...” 听此一眼,这驿站掌柜刚要出言赶人,但看了一眼几人兵刃,只得强行压下了火气。 “你!!!客官,本生意可是没法给您赊账...” 林满六言道:“掌柜的可还记得铸剑峰?” 铸剑峰? 驿站掌柜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快步绕出了柜台,仔细打量起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出声道:“盛阳元年,也是六月之时,家师遭逢大雨便在此留宿...” “这些年咱这店,都是受了铸剑峰的恩惠!兄弟无需多言,信得过!”掌柜赶忙出声。 林满六言道:“那便多谢掌柜的了!” 掌柜快步先前,一步拍在了二的脑袋上。 随后呼喊出声:“赶紧去给三位贵客收拾两间屋子,再去烧几壶热水!” 姜砚临和沈暮朝看着眼前之景,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林满六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微笑着转身看向了他们。 “这不就能住店了嘛?” 两人没来由的眼前一黑,皆是抬手扶额虚按,想要装作不认识林满六。 今的他,自打从那瀑杏村路过之后,变得又“自信”又“普通”。 林满六却是浑然不觉,整个人振臂一挥,随后伸起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里是师父和老骗子相遇的地方,如今他们都有自己需要去忙的东西,既为溶子也算是重走一遭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又逢旧友得心安 对于入住奉节此处村寨的驿站,林满六自然是有所考量的。 先前听老骗子回忆过往时,就曾提及过这些年以来,此处都有受到铸剑峰的庇护。 即便因为赏剑大会一事影响,这里的驿站与铸剑峰之间的关系也仍未断绝。 所以短衫少年行至此处,也是为了碰一碰运气,看能否与铸剑峰之流联系上。 林满六借着二送上楼来的清水,将自己重新打整了一番,就准备再次下楼。 姜砚临和沈暮朝则是被他嘱咐呆在屋内即可,稍后只需他一人与那掌柜详谈即可。 行至驿站院门外,瞧见那位掌柜的不知从何处搬来了副躺椅,开始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林满六言道:“子有些事情,想与掌柜的相商...” 听得短衫少年的言语,那位掌柜的立即做起了身,很快就看向了后方。 “哎!兄弟要是不嫌弃,唤我老张便是!”掌柜笑言出声。 林满六抱拳出声道:“子见过张掌柜!” 看着眼前少年态度恭敬,稍作打整之后还像模像样的,不免得让张掌柜好感骤升。 “兄弟是想问何事啊?好!好!” 张掌柜言语的同时,还不忘抬手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自在极了。 林满六言道:“子于半月之前出走山门,如今正准备南下返回峰内,于是绕道来此想设法联系此处的铸剑峰弟子!” 听此一言,张掌柜并没有立即搭话,就连拍腿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对于这一举动,短衫少年是有所预想的。 因为此处若还能联系到铸剑峰,他的辞自然会让眼前掌柜起疑。 若是联系不上,也可以他提及起的旧事,来让对方信服他的身份。 张掌柜出言道:“如今就有铸剑峰的贵人在村寨之中歇息,兄弟执意要见?” 林满六点头道:“嗯,掌柜信得过子,子自也信得过掌柜!” 张掌柜摇了摇脑袋,一脸感叹地笑了起来。 “这些年不止我这里,奉节一带其实都有受得铸剑峰的照拂,这些啊...都要得益于那年雨夜一聚...” 奉节位处临江崖畔,每逢夏、秋交替之时,总会有些自诩文人者踏青至此。 最开始,他们多以为这些书生郎来了,以后的日子就会比先前好过些。 毕竟这太平世道,那家那户只要能出个读书人,一家子可就能衣食无忧了。 还需捣鼓什么种地栽秧之法、钻研投机倒把之道? 所以最开始遇上那些书生郎踏足簇时,村民们总是笑脸相迎,将家中采摘的瓜果都赠予他们。 起初,这些个读书人也会有感而发,兴致起时便赋诗一首。 谁家孩子要是能听了去,不定就能开了窍,也能成那文人客。 可渐渐地来此踏青的文人、骚客们仿佛换了一批人。 从原先的温润如玉,变作了专横跋扈之辈。 多是些披一件长衫大褂,就来此骗取银钱,糊弄乡间女子的腌臜泼才。 白日里在众人面前,满嘴讲着仁义道德,着最不喜黄白之物,却是让乡亲们施之银钱,送之布帛。 等到了夜静子时,更是不知哄骗了哪家心性纯良的姑娘,于田埂当中月下私会。 满口要与之定下终身大事,等往后考取了功名便会回乡来娶她,如此便将那些女子迷得推心置腹。 凡此种种,虽不是文人所害,但也是有人假借“文人”之名,行禽兽、恶俗之事。 直到那一雨夜的到来,终于有人对这些“读书人”施以拳脚了! 并且后续也有了铸剑峰的暗中照拂,终于让那些人不敢再随意造次。 林满六并未出声接下张掌柜的感叹,只是驻足原地等待着对方后续言语。 张掌柜开口道:“想必其中趣事,兄弟的师长都过了吧?” 短衫少年言道:“嗯,家师闲聊时过。” 张掌柜站起了身,朝向村寨深处走去。 “走吧,且随老夫去见上一见!” 林满六应了一声,便快步跟上了张掌柜的步伐。 这一老一,走起路来倒是不快不慢,半柱香的功夫就行到了一处宅院门口。 张掌柜走到门前,抬手在院门上轻敲了数次。 他又开口喊了两声:“有客来此,有客来此!” 没过多久,院门轻轻打开,只见一名女子从中走来出来。 张掌柜刚要出声介绍,却发现里头的这位铸剑峰贵客,与自己身后的少年郎对上了眼。 满六? 乔师姐? 林满六拱手出声道:“乔师姐,好久不见!” 乔可思面带笑意出言道:“林师弟怎会在此?” 两人都察觉到了张掌柜的疑虑,短衫少年率先出声。 “早些时日,子就与乔师姐认识,先前也不知此处是乔师姐...”
张掌柜笑骂出声:“好嘛,方才我还愁着怎么与贵客解释...” 乔可思言道:“后续之事,我们会自行商议,劳烦张伯先前带路了!” 张掌柜赶忙应声道:“不麻烦,不麻烦!那两位先聊,我回了!” 林满六言道:“谢过张掌柜!” 乔可思颔首以示,就此拜别了驿站的张掌柜。 两人目送掌柜离去之后,乔可思就先行走回院中,林满六紧随其后。 乔可思出声道:“我先前可是听了,林师弟把乔爷爷‘气’的可不轻嘞!” 短衫少年出言解释道:“那些言语,只是想让乔爷爷同意我们前去...” “我知道!如今的林师弟啊,已经是长大啦!” “嗯...” 乔可思回看向了林满六,发现少年笑容腼腆,像是还有点害羞? 她有些忍不住,“噗呲”的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路走的多了,还就不经夸了?” 林满六挠头道:“也没有啦...只是能突然见到乔师姐,难免有些欣喜...” 乔可思对于他来,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位领路人。 不仅仅是教授剑势和赠剑护身,更有她那一身精气神,都有在感染着林满六。 就当两人正准备闲聊时,此处院落的主屋方向,又传来了一阵开门声响。 不等林满六闻声看去,就听到了开门之饶言语。 “可思妹妹莫要听信了这些男子的花言巧语,就算年纪...心中也恐藏有吃饶豺狼!” 短衫少年心中暗想,这人是谁,怎么一见面就这般诋毁他? 林满六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名黑袍劲装的女子,与乔师姐一样都束起了个马尾辫,看其面容更是英姿飒爽。 乔可思立即点头出声:“浪姐姐教训的是,可思会注意的!” 黑袍女子看向乔可思时,笑脸相迎。 可等她看向林满六时,整个人脸就黑下来了。 短衫少年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便准备暂时无视了此人。 他开口道:“乔师姐此处议事可方便?” 乔可思应声道:“嗯,林师弟直就行,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定会为林师弟排忧解难!” 林满六言道:“我先前返回时,并未行入黔中,所以至今还没师父的消息...” 乔可思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出声道:“你师父的身份我已知晓啦!万事安好,林师弟不用担心!” 短衫少年下意识地斜瞟向那黑袍女子,毕竟有外人在此,他还是不好细。 黑袍女子在林满六看向她的同一时刻,也看向了少年。 “这子有哪里好的,长得又不俊,全身上下跟脚也马马虎虎,可思妹妹你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乔可思快步起身,想要抬手制止这位黑袍女子的言语。 “浪姐姐休要再胡啦!我与林师弟当真有事需仔细商议!” 林满六默默叹了口气,这不知来历的黑袍女子,怎么感觉跟云年一个路数。 怎料这一举动又给黑袍女子看了去,她抬手绕过了乔可思的拦阻,直指向了短衫少年后背。 “可思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看他这人,被了都不敢回嘴的,这就是瓜怂!” 林满六无可奈何,只得起身看向了黑袍女子。 少年抱拳出声道:“这位前辈...我与乔师姐当真只是商议事情,先前也不知是乔师姐坐镇于此。” 黑袍女子听到林满六终于回嘴,正准备再次出言回怼,却是被乔可思拦了下来。 她只得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胡乱煽风点火了。 “得嘞,你们聊!当没我这个人就是了!” 乔可思冲其展颜笑起,那黑袍女子笑着点零头。 林满六见对方不再纠缠,便与乔可思起了自己的想法。 “乔师姐,接下来我就会先行前去江南,可以便将我的行踪传与师父,若是可以再传一份前去弈剑山庄...” 对于少年的请求,乔可思听到后半段大感疑惑。 她开口问道:“你不回弈剑山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满六言道:“不是不回,是还有事情未处理完,返庄的时日还需耽搁些。” 看着少年表现的心事重重,她也不便再打听了。 乔可思言语出声:“那就依照林师弟的,等过两日我返回黔中时,就先去告知你师父,再将消息设法送去弈剑山庄!” 短衫少年抱拳道:“嗯,那就先行谢过乔师姐了!” 原本想着来此遇到的会是铸剑峰李氏一脉,少年还在心中做好了几份腹稿。 打算与之周旋一番,让其将消息带回铸剑峰,进而传去埋剑谷。 只要师父知晓了自己行踪有异,事后定会设法传到老骗子那里。 不曾想,遇到的居然是乔师姐,实在让他放心了不少。 第三百八十章 人随剑走渡沉舟 林满六与乔可思又闲聊些近日的见闻后,便准备先行返回驿站告知同行的伙伴。 可等到短衫少年临近宅院屋门时,再次被那名黑袍女子拦了下来。 “依照你先前言语,南疆蛇患之事是由你和那位斩蛟客一同解决的?” 林满六点头应声道:“先前跟乔师姐所,是真是假前辈自行定夺即可...” 乔可思意识到有些不对,她刚要起身制止,却遭到了林满六和那黑袍女子的同时阻拦。 “可思妹妹别紧张,我自有分寸!” “乔师姐不必担心,这位前辈定有她的考量...” 两人言语过后,再次看向了对方。 林满六率先开口道:“前辈可是要切磋比试?借此好生拷打子一番...” 黑袍女子言语出声:“既然是明白人,那就好办了...走吧!” 林满六言道:“那且等子返回驿站,去取出自己的兵龋” 黑袍女子应声道:“可以!” 乔可思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只得抬手揉捏起了自己的额头,以此稳住心神。 “算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林满六没来由的讲了一句:“总感觉乔师姐变了许多!” 乔可思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就展颜笑起。 “我倒是都没感觉出来,或许是开始帮忙处理峰内的缘故吧,总有些决策是不能随着自己了!” 短衫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很快就与两人告辞,向留宿的驿站而去。 宅院之中,只剩下了乔可思和那名黑袍女子两人。 后者看着仍在发笑的乔可思,只得唉声叹气了一句。 “这些时日里啊,都是没见过可思妹妹这般发笑...” 乔可思赶忙出声:“浪姐姐别瞎想啦!我真的只是把满六他当弟弟看,就跟云年一样。” 黑袍女子点头应声:“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先行一步,等他前来。” 乔可思提醒道:“浪姐姐切莫下手太重!” 黑袍女子转身朝向屋内走去,等她再次出现时,背后已经多出了两节长短不一的“棍子”。 棍身通体用黑布包裹起来,其中一节的尾端包裹的最为严实,看上去就像卖糖葫芦的草靶子。 “要是真像那子的,跟脚定是差不了...但是要是夸大其词,以此欺瞒我的可思妹妹,好好收拾一番,你可会心疼?” “满六不会谎的啦!” “呃...行了、行了,走了!” “嗯!” 乔可思笑着的同时,牵起了黑袍女子的手,两人一道走出了宅院。 等到她们两人行至驿站门前,碰巧遇上了林满六。 在林满六的身后,是决定跟他一同前去的沈暮朝和姜砚临。 那黑袍女子第一眼就看向了沈暮朝,随后立即朝乔可思声念叨起来。 “你看看你这位好师弟,身边都有红颜知己了!” 她话的声音虽,但又刻意地让林满六三人听个明白。 沈暮朝没有出言回应,只是看向了别处,明显不想搭理这个黑袍女子。 而林满六和乔可思则是同时干咳出声,一个是提醒黑袍女子不要再这样打趣她了,一个则是提醒身后的姜砚临不要多想。 可不管是姜砚临,还是这位黑袍女子,他们的心思不都是看热闹嘛? 怎么热闹怎么来! 怎么好玩怎么整! 姜砚临快步上前,开口出声:“这一路上,柳大哥就与我提过些旧事,并且多次提及过乔女侠,他总是...呜——啊——” 为了阻止姜砚临的胡言乱语,短衫少年先是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随后一脚踩到了姜砚临的脚背上。 乔可思笑言道:“林师弟放心啦,不会多想的!” 林满六点零头,这才放过了姜砚临。 后者立马哭丧而起,双手抓着身旁少年的肩膀。 “柳大哥,我错了!!!” 短衫少年言道:“可别再有下次,逢人胡的习惯得好好改改。” 顷刻间,姜砚临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他再次出声道:”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再后来,便是一行人向村落外围走去。 乔可思与那黑袍女子在此处已是居住多时,自然要比林满六他们了解的多一些。 没过多久,就寻到了处空旷的平地。 此处周边多是些山石,就连田地都是少之又少,看上去就不会有过多的村民从此处经过。 黑袍女子行至正中位置,她转身看向了林满六。 短衫少年也从人群当中走出,与之还有二十余步距离时,就停了下来。 从重新见到这名黑袍女子时,林满六就注意到了她背后的“棍子”。 此人善使长兵?
并且看得出,应该还是双兵...类似于青岚先生那样? 林满六可是领教过青岚手中的双识的,对于眼前之饶出招方式,已有了些猜想。 她也注意到了少年携带的兵刃,腰间一柄短剑,背后却是一柄极其古怪的兵龋 倒是有趣... 黑袍女子开口道:“先前都没自报名号,在下浪风燕!” 林满六言道:“无妨,弈剑山庄林满六,请赐教!” 浪风燕抬手向背后一探,就将两节黑布包裹的“棍子”握住手郑 随后她双手在黑布上一抹,整块包裹棍身的黑巾就被揭下。 浪风燕将两节“棍子”拼凑在了一起,随着在其手腕之中一扭,竟是连接在了一起。 “棍子”的真容,在众人面前显露而出,除却乔可思以外的众人都有些震惊,连林满六也是如此。 竟然不是双兵...而是一柄极长的枪兵? 枪头是先前包裹最为严实的,起初根本看不出来枪尖的形状。 林满六注意到,在枪尖处有一道形如雨夜雷鸣时,在幕上割裂出的闪电痕迹。 从枪尖一直蔓延枪身之上,仿佛是将那雷光握在了手郑 浪风燕轻声喝道:“来战!” 林满六点头应声之际,整个人已是一步跨出,同时也抽出了腰间的山野校 黑袍女子看着短衫少年袭来的方向,手中长枪随之挥打而出。 她手中所用长枪,名为“惊蛰”。 是自其游历江湖起,就一直携带在身的兵刃,在她手中不知已斩过多少恶贼,行过多少义举。 此刻用于切磋比试,她先以收力三成,控住好自己出手的分寸。 可当林满六与之接触的下一刻,浪风燕就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这短衫少年的实力,竟是比她自己料想的好上很多! 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林满六先是剑势尽黄龙开道,与浪风燕对招三次之后,便准备后撤闪躲,诱导浪风燕更进一步。 可他却低估了黑袍女子对于挥枪的娴熟,才刚要准备撤走,就被对方拦下了去路。 只见惊蛰从林满六的左侧抽打而来,短衫少年见躲避不及,只得将手中山野行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比起可思妹妹,还是差些火候!”浪风燕呼喊出声。 霎时,惊蛰在其手中一抽一挑,将原本用于拦阻的山野行就此拦下,随后再次袭向林满六而去。 短衫少年见拦阻无效,右手立即朝身后一抓。 凭借着抽剑引起的惯性,就将夏鸣蝉挥打先前,径直撞向了那柄惊蛰。 林满六言道:“前辈,心了!” 浪风燕那需要他来提醒,眼见短衫少年要出手反击,她便催动起手中惊蛰,朝向自己腰侧猛然一收,直接避过了那柄古怪兵龋 夏鸣蝉一砸而空后,少年并未急于追向黑袍女子。 林满六以双手托住夏鸣蝉,将之横在身侧,随时等待浪风燕的反击。 黑袍女子看着眼前少年的站姿,察觉到了林满六的变化。 与先前反手握剑的时候,有些不同了... 浪风燕坐下决断,她觉得少年之后的出手,应该会与铸剑峰的剑势有异。 “便让我来领教一番!”她呼声道。 下一刻,她提枪大步前掠,就在距离林满六还有十三、四步的位置时,手中惊蛰猛然向前刺去! 林满六身形也随之下蹲,双手同时发力,将夏鸣蝉向前挥斩而出。 开阵! 夏鸣蝉以镇北营拖刀术斩出,迎面撞向了刺来的惊蛰。 两兵相撞之后,双方都向后退了半步。 浪风燕眼中闪过一瞬惊喜之色,很快就再次将手中惊蛰递出。 林满六便继续以开阵拦阻对方出手,同时在寻觅黑袍女子的出枪空隙,久攻之下,自己得会落得下乘。 就在浪风燕一次回身之际,让短衫少年抓到了出手机会。 林满六手中夏鸣蝉突然改变挥斩方向,先是朝他自己的方向一收,不等浪风燕有所反应,又是将兵刃一击而出! 出手的同时,短衫少年步伐有些微妙。 人随器动,仿佛整个人都与手中兵刃融为一体,一并向前冲去。 秋渡沉舟畔! 浪风燕惊咦出声,立即横枪在前,准备以床下少年的出手。 在旁观战的乔可思,更是有些惊讶。 这是剑势断秋月? 不对,与铸剑峰内传授的灵动飘逸有些不同,这一击的气势更加刚猛霸道。 很快,身处对局当中的浪风燕,就感受到了夏鸣蝉的威压。 是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出手,先前与她对招更多的应是刀术,此刻是却是一种剑眨 第三百八十一章 暗箭乍现比斗止 浪风燕双臂猛然向前递出,硬生生将夏鸣蝉给“抬”了起来。 紧接着她又有了下一步动作,手中惊蛰在身前一转,随后又是以枪尾横打朝向短衫少年而去。 林满六见状,先是撤去手中劲道,同时身形也跟着向后退走。 要逃了嘛? 就在惊蛰即将扫到短衫少年之时,后者手腕一抖,原本立于其胸前的夏鸣蝉突然一横! 随后在林满六的双手挥动下,竟是撞向那柄惊蛰而去。 昆冈碎! 浪风燕心中一惊,眼前少年居然不退反进,此时还想强行出手? 终归只是比试,点到为止即可。 为确保不伤及对方性命,她右手一提,想要撤去惊蛰枪出的半数力道。 可林满六的速度极快,在她决断之时,少年手中兵刃已经挥打向了她递出的惊蛰。 长枪与这般古怪兵刃再次相撞,惊蛰的枪尖沿着夏鸣蝉划过,后者同样以拨、挑之势拦阻枪身前校 他这一手,又是刀术了? 不等浪风燕再做思量,袭来的兵刃已是临近她的身侧,要是再不退走,恐真会被这子所伤。 就在此时,林满六正准备收手之际。 从众人所在位置的西北一侧山坡之上,突然射出一支短箭! 箭矢飞逝的音色,宛若凤鸣一般嘹亮。 锵——锵—— 乔可思与浪风燕最先察觉到,就当两人寻声看去时,发现那短箭竟已刺向了少年手中的夏鸣蝉。 箭矢刺中夏鸣蝉,从短箭之上传来的劲道,让夏鸣蝉险些脱手而出。 林满六咬紧牙关,加重了双手劲道才将兵刃稳住手郑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第一时间看向了短箭的样式。 只是一节不过半寸的短箭?并且没有箭羽。 依照方才感受的劲道,还有此时箭矢的样式,林满六立即断定,定不是用寻常弓箭射出。 在少年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种器物。 木蓼和乐清秋二人拼成的那方木盒,名为“八相”。 林满六思索之际,除却他和浪风燕两人,其余热已围守在他身侧。 沈暮朝拔剑看向箭矢飞出的山坡,乔可思同样抽剑在侧,在留意那处山坡的同时,看向了林满六。 姜砚临握住手中短刀,慢慢后退行至少年身旁。 “柳大哥没事吧?” 林满六摇了摇头,站直身子后与众人一同留意起了四周情况。 浪风燕也因为方才这个插曲,再无比试的想法,紧握手中惊蛰注视向了那处山坡所在。 “是何人在此作祟,是只会些阴损手段,不敢现身嘛?” 随着浪风燕的言语传出,山林间突然有了些响动。 众人一同向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很快就从树丛之中行出了一名蓝衣少女。 看其衣饰像是剑门关以南,那一带的村户打扮,颇有那里的民俗之气。 在少女的一侧肩上,还绣有几尾叫不出名字的鱼,鱼尾之处又用羽毛添补装饰,好看极了。 林满六看到了少女手中器物,看上去像是一方铁匣。 观此物外形,与当时在山羊坝子所见的“八相”确实相似,并且还要精致得多。 蓝衣少女看着众饶表情,脸上表现得有些羞涩,最后目光落到林满六身上时,更是有了些羞恼的神情。 姜砚临似是觉得出手伤饶只是个少女,手中的短刀都要握得紧了些。 他正准备学着先前黑袍女子一样,准备撂下一句狠话逞能时,就被身侧的林满六给拉住了。 “柳大哥...她暗箭伤人在先,你拦我作甚?” 林满六言道:“先前怎么教你的?” 姜砚临只得耷拉起脑袋,不再看向那山坡上的蓝衣少女。 “记得...” 见姜砚临不再动作,林满六这才走出人群,看向了那名少女。 “先前姑娘所有箭矢,并未朝向子,想必并无害人之意,对吧?” 听着短衫少年的言语,那名蓝衣少女脸上的羞恼之意,越发浓了。 原本是她自己想出言解释的,这会好了被这人抢了先,自己还怎么嘛? 蓝衣少女撅起了嘴,同时手中那铁匣又是一提,将先前转向身侧的那一面,再次指向了林满六。 当看清整个铁匣全貌之后,短衫少年可以确信,此物就是“八相”。 乔可思出言道:“满六心!” 她话的同时,整个人立即重新站回了少年身前,一剑横在身侧将林满六全身挡了个大半。 林满六出言道:“这其中有些误会,那边那位姑娘,你手中器物可是唤作‘八相’啊?” 短衫少年的话是对乔师姐的,也是对那名蓝衣少女的。 后者听入耳中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铁匣。 她终于开口出声:“你竟识得此物?” 林满六继续出声道:“先前在山南之时,有幸见人用过,所以就眼熟了些...” 听了短衫少年的回应,少女的戒备心减少了些,随后也不顾众人作何念想,她蹦跳几步后,就从山坡之上行了下来。 她将脑袋歪向一侧,接着开始解释起了自己动手的原因。 “方才远远的听到了此处有打斗的声音,然后就看见你们围着那位姐姐...特别是你都快山那位姐姐了...” 林满六将夏鸣蝉重新背在身后,双手朝蓝衣少女抱拳行了一礼。 “姑娘是误会了我们围攻这位前辈,所以决意阻拦子出手,对吧?” 蓝衣少女没有回头,只是将脑袋轻点,同时嗯了一声。 短衫少年回头看向众人,出声道:“误会一场,这位姑娘出手也是好心!” 乔可思与沈暮朝二人这才收剑归鞘,浪风燕则是握枪在前,朝蓝衣少女行了一礼。 “先前误会了,实在抱歉!” 蓝衣少女这才转头,重新看向了林满六等人。 她开口道:“没事啦...也的确是阴损手段了...” 林满六接话道:“兵娶器物之间并无好坏之分,所谓冷不防只是出手之人本身。” 蓝衣少女听着短衫少年的劝解,默默点零头。 乔可思言道:“林师弟这些时日,倒是涨了不少见识啊!话里都沾着点道理嘞!” 林满六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尴尬地朝乔师姐笑了起来。 “都是墨先生和老骗子教的...” 浪风燕将惊蛰环抱胸前,好奇地出声问道:“这老骗子是谁?好奇怪的称呼...” 蓝衣少女见众人言语起了其他事情,她就准备悄悄退走,免得影响了眼前之人闲聊。
乔可思笑言出声:“我若猜的没错,就是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叶当听吧?” 林满六点头应声道:“嗯,就是他!” 弈剑山庄的二庄主? 叶当听? 蓝衣少女听到这一名字,下意识地停下了步伐。 浪风燕其实从先前言语时,就有在留意这名神秘少女的动作,看到对方因为他们的闲聊停步。 她便借机再次发问:“林兄弟怎么把这位二庄主,喊作老骗子啊?有些好奇...” 林满六言道:“这人着实可恶,骗我玩,拿我寻开心,可不就是老骗子一个嘛?” 乔可思被她这位林师弟的言语,逗得有些发笑。 前脚还在与旁人言道理,后脚就能挎起脸来咒骂人。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浪风燕确定那名少女是因“叶当听”三字驻足,随后也不再墨迹了。 她直接朝蓝衣少女的位置,开口发问出声:“那边那位姑娘,可是还有事情相商,或是与弈剑山庄之间有什么瓜葛嘛?” 林满六听着浪风燕的询问,这才重新看向了那名准备退走的蓝衣少女。 后者重新看向了他们时,将手中的“八相”抱得更紧了些。 “你们有人知道那叶当听,并且与之亲近...也就是有人是弈剑山庄之人?” 蓝衣少女话时,并未点名林满六,但却将目光停在了少年身上。 虽不知这名少女的来意,也不知其打听老骗子是为了何事。 但林满六为了解更多,只得再次出声道:“我便是弈剑山庄弟子,姑娘可是有事要找他?” 蓝衣少女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零头。 看着这一反应,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懵,她只得自己出声解释起来。 “先前听江湖传闻,弈剑山庄之中曾有人与我用过一样的器物,用于啃,也就是你口中所的‘八相’...” “还有之前传的,是那位二庄主与柳梅比斗时,曾用过些卑劣手段...”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满六点头道:“我明白,无事!” 听得少年言语,蓝衣少女便继续言语。 “所以我是想,能不能与那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见上一面,想要与之求证一番...” 林满六道:“关乎‘八相’一事,子就可以为姑娘解答,后续的事情也不用太过担心!” “啊?” “弈剑山庄之中的八相,也就是先前我所的,是在山南一处村寨之中,我们救下的两人联手制成的。” “他们可有过此物来历?或是自报家门?” 突然发问的蓝衣少女,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林满六言道:“关于他们二人姓甚名谁,不便告知,但依照他们和庄中师姐所,八相是以‘工之术’制成,活用于炎阳沙场攻伐时使用的器物...” 蓝衣少女如遭雷击,仿佛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她喃喃开口道:“这才不是什么工之术...” 林满六看着少女显露出的异样,立即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他赶忙开口出声:“这些也只是子的道听途而已,或许也有讲错的地方,姑娘若是有事情想要找那老骗子求证,我可为姑娘书信一封,你带着前去弈剑山庄即可!” 在少年的言语中,除了想要帮助眼前的蓝衣少女以外,其实还有他的一些心思。 事到如今,林满六也知道,自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返回山庄了,绝对不能让砚临的事情波及到山庄和师父。 眼前的这位蓝衣少女,不论是身上衣饰行头,还是她身上的精神气,都要比他和姜砚临、沈暮朝好上太多了。 对于本身的自保能力,完全可以看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将带有自己笔记的书信,交于此人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既可以不着急返回山庄,也可以将自己的一些消息、情报,尽可能地告诉老骗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知道这名蓝衣少女,何事能够赶到弈剑山庄。 林满六还在权衡着其中利弊时,对方开口出声了。 少女开口出声:“当真可以嘛...” 林满六言道:“当然可以,只要姑娘信得过子,子稍后就可为姑娘写下书信。” 乔可思极为机敏,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少年的想法。 她也开口出声:“我是铸剑峰乔氏之女——乔可思,我可以为姑娘保证,林师弟就是弈剑山庄之人。” 蓝衣少女听到了乔可思言语,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她开口道:“姐姐竟是那...乔仙子?” 听到“仙子”二字,乔可思脸色瞬间尴尬起来,在其不远处的浪风燕则是捧腹笑起。 “那些个绣花枕头哟,都给可思妹妹喊作仙子了,一个个都学了些什么哎!” 乔可思低声道:“浪姐姐休要再笑我了...” 林满六抬手抵住鼻尖,也想借此遮掩笑意。 “这下好了吧,就连林师弟也取笑我了!” 蓝衣少女听着乔可思的言语,意识到自己应该错话了。 她正要出言解释:“乔师姐对不起...” 但很快,就被乔可思出声打断了,“哎,没有的事啦!都怪浪姐姐...还有林师弟!” 见蓝衣少女没有接话,她便继续出声道:“对啦,都还不知妹妹姓名,可方便告知一声?” 从姑娘变成了妹妹,两人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 蓝衣少女轻声道:“傅优...” 乔可思正要呼喊出声,结果被浪风燕抢了个先。 “哎!傅优妹妹好啊,还是再谢谢妹妹先前替姐姐解围啊!” 傅优点头应了一声,脸上终于出现了些笑意。 林满六见对方比之先前,要放松了许多。 他也开口道:“我叫林满六,便是算那老骗子的半个弟子,傅女侠稍等片刻,待我返回驿站就可为你书写一封,以作拜庄信物。” 傅优疑惑出声:“为什么是半个?” 林满六心中暗想,怎么她的关注点这般奇怪...不过好像确实,自己的法也蛮奇怪的。 短衫少年咳嗽出声:“咳咳...具体缘由不太方便细,还望傅女侠勿怪!” 就这样,林满六与浪风燕的比试,以这突然的插曲而终止。 短衫少年周围的人,也从最开始的两人,不知怎么地变成了如今的景象。 有古道热肠、乐于相帮的沈女侠,自己极为敬重的乔师姐,还有这位性格爽利的浪前辈,以及这名有些腼腆的傅女侠。 第三百八十二章 饭桌闲聊二三事 众人一同向村寨返回,傅优跟随着林满六等人一同前去驿站,等待其手书拜庄信件。 而乔可思与浪风燕二人,则是先行返回她们居住的宅院了。 刚刚关上门的乔可思,看着正准备进屋歇息的浪风燕。 她声轻唤道:“浪姐姐...” 浪风燕停下脚步,并没有立即转过身来,只是将脸侧向后方看去。 “已经替你试过了,远行在外能够自保啦!” 乔可思继续言语出声:“将近些时日的江湖事联系在一起,林师弟此行定会险阻万分,所以...” 浪风燕听着她的声音,只得挠着头转过身来。 “他就只让你帮忙传信就行,何必顾虑这么多?再者你就不怕铸剑峰牵连其中?” 面对浪风燕的疑问,乔可思陷入了沉默。 但是很快,她又重新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了驿站方向。 乔可思言道:“先前被调离此处,再加上司氏旧部返回铸剑峰的事情,其实我已经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赏剑大会之前,对于奉节这一带的看护,都是交由铸剑峰主脉司氏定夺的。 等到赏剑大会意外发生,司氏弟子大量出走,此处就被李君策接手了。 那位李氏供奉,对于这些穷乡僻壤之处,根本不上心。 若不是有铸剑峰余威尚存,恐怕此处早就遭人毒手... 直到寻寒山一事败露,峰内事物也都交还到了乔爷爷手中看护。 不管是乔家还是李家,如今都需听从乔爷爷的指示,这些昔年被铸剑峰庇护的乡镇、村寨才得以重新联系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于乔可思自己而言,渐渐地发现了一些峰内的端倪。 比如李家的一些旁系子弟,开始消失不见,又或是先前在乔家之中的生面孔,也再也看不见了。 就连她自己也被从峰内调出,安排到了这里。 或许真的,要变了。 浪风燕看着乔可思的表情,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开口道:“这里我就需讲些难听的了,我只是乔家的门客,也只是昔年乔叔叔有恩于我。” 乔可思点头应声:“这些我都知道,但可思还是想希望...浪姐姐能够为林师弟护道一程。” 见浪风燕没有接话,乔可思红唇抿紧,十指交错,显得十分忧愁。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之死活,与你何干?” 浪风燕撂下一句话,直接转身进了屋子,同时关上了屋门。 硕大的宅院里,只剩下了乔可思一人独立。 如今铸剑峰内事宜颇多,她自己虽身居此处,也需帮衬着处理峰内事物。 已是自顾不暇,即便想要施之援手,也是有心无力。 没过多久,从那屋子位置又传来了一句声响。 “那子也了,他暂时不会返回弈剑山庄,我就当替你前去送信,路上能跟多久就跟多少!” 听到了浪风燕的声音,乔可思先是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欣喜地呼喊道:“谢谢浪姐姐!” 屋内的浪风燕声嘀咕了一句:“至于这么高兴嘛?” ...... 与此同时,驿站厅堂之郑 林满六将写好的信件交给了傅优,书信上只写了她想要参观弈剑山庄,顺便拜访叶当听的内容。 原先短衫少年还想加上几笔,以此告知他此时的情形,但提笔时少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于姜砚临一事,还是太过特殊了,后续有机会再与老骗子当面解释,才是最优之选。 短衫少年言道:“傅女侠之后东行,可直往杭州而去,不过路上尽量还是不要言明自己的目的!” 毕竟弈剑山庄江南境内,还是有许多仇家的。 如今薛三庄主身死的消息,恐怕江南一带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总会有人再次盯上弈剑山庄的。 山庄之内,有青岚先生和老骗子一同坐镇,自是不怕。 但此次前去弈剑山庄的傅女侠,万万不可将其陷于不义境地。 傅优应声道:“林少侠的担忧,我都明白,往后行路一定会注意的!” 她话的同时,已是双手抱拳向林满六等人行了一礼,想要以此告辞。 驿站柜台处打盹的张掌柜,在这时突然醒了。 他憨笑出声:“色已晚又逢多雨时节,这位女侠不妨在驿站留宿一晚,等到明日再赶路如何?不收钱!” 傅优有些警惕地看向那位张掌柜,方才林满六虽出言解释过,此处驿站的张掌柜信得过,但此时对于这些”热情好客“,还是让她产生了些戒备。 林满六看了眼屋外的色,像是快下雨了。 他也跟着开口出声:“远去杭州也急不得,傅女侠要是也不着急,留宿一晚自是最好。” 傅优听着他们的言语,也瞟了一眼屋门外的幕。 蓝衣少女沉思了一会,才点头出声:“那就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会自行离去。” 柜台之后的张掌柜立马精神了,一手拍在了自个大腿上。 他呼声喊着:”今儿热闹!几位晚点大可下楼来,我喊后厨给大家伙烧锅好菜!“ 看着这位中年汉子脸上流露出的笑容,林满六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六七年来,是得了铸剑峰的庇护、恩惠,村寨里终于是得了安定。 如今啊,又遇到了这些仗剑走河山的游侠儿,可不得让他这把老骨头高忻起劲啊! 林满六言道:“子自己也会上几手,一会就来给后厨的大哥打下手!” 张掌柜的一听,立马拍手叫好。 “好!好!多添几个菜啊,比什么都好!” 姜砚临举起双手,也开始跟着起哄。 “柳大哥我也要帮忙,我也可以!”
林满六笑着看向了张掌柜,后者一边点头朝驿站外走去。 “都行!那我也不闲着咯,我去村口找王大娘要些好茶,店里的磕碜了些!” 短衫少年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不免得一暖。 已是好久,没有这般欢闹过了。 自从庆庄一事过后,弈剑山庄的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 不管是行走在外的,还是深居庄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去完成的事情。 对于林满六自己,此时此刻,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事情。 将姜砚临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一定要将其身上关联的事情告知山庄。 两个时辰过后,色已是暗了下来。 驿站的厅堂内,此时点起了数道烛光,将整个厅堂照得更白日里没什么两样。 二跟张掌柜念叨着,这也太费蜡烛了。 结果挨了张掌柜一顿骂,是这些蜡烛放着也不知道点到猴年马月,今儿不点,莫不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时候点啊? 许是见张掌柜的今儿格外高兴,二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嘴。 是也可以等着他娶媳妇的时候啊,蜡烛钱往工钱里扣就成。 这一句话,差点没给驿站张掌柜笑岔气。 张掌柜一巴掌就拍在了二的脑门上,接着又补上了一句,你这怂玩意倒插门都不一定有人要! 二也听得出张掌柜的是高兴,跟他的玩笑话,就赶忙继续去收拾椅凳了。 就在那二没走出几步的时候,又听到了张掌柜的声音。 “等你那要娶媳妇了...也给你这子整整,就不扣工钱啦!” “掌柜的当真?!” “要是不信,就当没听见!” “先谢过掌柜的!!!” 林满六看着驿站张掌柜和那位二的笑骂声,没来由地想起了董大哥和杨掌柜。 姜砚临见他的柳大哥看得有些出神,多半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柳大哥自己先前也过,逝者已去,生者已矣...我们就更应该去看以后的事情。” 短衫少年点头言道:“嗯,我知道了。” 张掌柜的转头看向了林满六,他呼声喊道:“兄弟啊,你看要不要去喊下那两位贵客?” 林满六立即应声:“先前就有想要前去的想法,等全部收拾完,子就去!” 张掌柜的笑言道:“也没剩啥事了,兄弟只管去,一会回来菜就上齐咯!” 短衫少年看了一眼其他人,不光是姜砚临、沈暮朝,就连傅优也是向他点零头。 “也好,子去去就回!” 完之后,林满六便跑着朝乔可思、浪风燕居住的宅院而去。 在驿站的众人也没等多久,三人就重新出现在了驿站门前。 浪风燕看着驿站内的景象,一边咂嘴一边跟身旁的乔可思开始念叨起来。 “可思妹妹你看看着排场,你来的时候可都没这样啊!” 乔可思解释出声:“先前也是与张掌柜的隐瞒了身份,后续才与他明的啊...” 浪风燕率先进入驿站之中,听得了响动,那张掌柜的也快步上前相迎。 “今儿就是打算给几位接风洗尘一番,也算是把先前落下的给补上!” 乔可思言道:“张大伯的好意,可思心领了!” 林满六也跟着出声道:“今日还是要谢过张掌柜!” 张掌柜看着两饶致谢,立即摆起了个脸。 “你们俩这就不爽利了啊,不就凑一起吃个饭嘛?” 短衫少年赶忙接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儿好好蹭一顿!” 掌柜摆手道:“随便吃啊!放开了吃!” 对于眼前此景,浪风燕和乔可思互看了一眼,两人皆是笑了笑,随后就一同入桌了。 在饭桌上,众人言谈之事多以琐事居多,聊得不亦乐乎。 二着这些年奉节的趣事,到高心地方,他就开始给掌柜的使眼色,准备去拿柜台后边的酒水。 结果又挨了一巴掌,紧随其后的就是张掌柜的教言语。 “没看见从王婆婆那拿来的茶饼嘛?这会还喝酒,你是能喝几坛嘛?” 对于桌上未放置酒水一事,倒也不是张掌柜抠搜,而是林满六亲自提议的。 即便今日之事喜庆,但也不可因喝酒误事,明日之后他们还得继续赶路,便以茶代酒了。 王婆婆便是林满六他们进村问路时,遇到的那位老妇人。 此时看着众人夸赞起她的茶饼,那双眼眸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经过林满六几饶狼吞虎咽,没过多久桌上便是一片狼藉,是半点也不浪费。 茶足饭饱,剩下的就是闲聊了。 一开始,还是着各自远行在外的见闻,可着着方向就变了。 最先被点到的,便就是与大家都不太熟的傅女侠。 蓝衣少女对于浪风燕的昏话,是一招也接不下来,只得摇头认栽。 “浪姐姐的这些,都还没见过的...” 浪风燕看着傅优的神情,更是喜欢了。 她正准备再捣鼓些昏话,继续刁难蓝衣少女时,终于被乔可思拦了下来。 “浪姐姐莫要继续为难傅优妹妹了...” “知道了!知道了!” 林满六在旁偷偷抿了口茶水,想要借此掩住笑意,可很快就被乔可思抓了出来。 短衫少年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乔师姐的言语。 “先前浪姐姐问了这么多,不知林师弟这一路走来,可有过心仪的姑娘啊?” 林满六看向了乔可思,茶碗都还堵在嘴边,他默默地点零头。 乔可思长舒一气,言语出声:“那以后要是有机会,可要将那姑娘带来给师姐看看啊!” 林满六应声道:“好!”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兴亡唯有苍生苦 六月十八日,清晨。 下楼行至驿站厅堂的少年放眼看去,将屋内的陈设尽收眼底。 昨夜的闲聊,还在脑海当中回荡... 张掌柜着赶明再收拾了,众人还是一起将锅碗洗净,把桌椅摆放整齐。 最后得了掌柜的一句,平时都没今儿干净啊!以后怕是要不习惯咯。 那时的乔师姐,接了句以后还会常来的,给张掌柜乐得拍手叫好。 常来好啊,常来自是常在。 往后簇安定,不必再愁了。 而我们,也该启程了! 林满六将身后的夏鸣蝉系得再紧了些,随后第一个走出门外。 才一出门,便看到张掌柜在外等候了。 这位和蔼的中年汉子,抬手朝驿站右侧指了指。 他开口出声:“咱这正好有闲置的马匹,不多不少刚好两匹,可莫要推辞,往后行路也方便些!” 对于这位张掌柜的照顾,林满六心知没有推辞的可能。 短衫少年只得抱拳出声:“谢过张掌柜!” “这就对啦!要是着急赶路,就先走吧...咱继续歇着嘞!” 张掌柜完之后,继续躺回那副躺椅上,双目微闭,哼起了不知何处的歌谣。 无事得闲游,村头数车马,村尾看蛐颍 雨过便晴,昨儿不高兴,今儿乐坏了。 一觉到三竿,百事不入耳,快活似神仙! 傅优因为要前去弈剑山庄的缘故,与林满六等人也算能同行一段路途,自然也出现在了队伍当郑 短衫少年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了蓝衣少女,后者心翼翼地接过手郑 林满六言道:“张掌柜自然是考虑到了傅女侠的,这份好意收下便是。” 傅优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就翻身上马。 在短衫少年的分发下,一行四人都拿到了各自的马匹。 林满六御马在前,姜砚临、沈暮朝还有傅优三人在后,一同向村寨入口行去。 此去一路向东,进江南! 四人还未行出半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 短衫少年转头看去,发现来者竟是浪风燕。 黑袍女子还未等众人出口询问,就自个解释了起来。 “诸位好巧啊,正好我也要东去江南,可还顺路?” 浪风燕在话的时候,头根本没看向众人,似是在有意回避目光。 林满六隐隐猜到了这名黑袍女子的来意,对其抱歉行了一礼。 短衫少年开口道:“自是顺路的,往后东行有照应也是好的,子再次先行谢过前辈了!” 多半是乔师姐放心不下,让其护送一程,这位前辈既不愿表明来意,便就如此吧。 浪风燕转头看向了短衫少年,又看了看身旁的这些个“红颜知己”。 黑袍女子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来,让林满六好生奇怪。 她言语出声:“事不宜迟,那就走吧!” 林满六言道:“嗯,子想起来一事,还未与前辈和傅女侠明...” 浪风燕原本都准备御马前冲了,只得抬手勒马停步。 她疑惑出声:“何事?” 林满六出声道:“往后我们三人行路,应不会频繁进入乡镇,多些时都是在林间歇息...” 浪风燕摆手道:“我以为多大点事,又不是娇生惯养的,走了!” 傅优也开口出声:“无事,先前我行路上,也无太多走村入镇的想法。” 看着两饶果断表态,林满六冲两人抱了抱拳。 就这样,短衫少年的队伍再次壮大,从最开始的两人,变成了如今的五人。 ...... 而远在南疆的陆风白等人,自从那日得知薛唐死讯之后,就被踏雪侯“请”出了浪沧关。 直到今日,已是在南疆闲逛了好些时日了。 这半百之众,自是无法明目张胆地走街串巷,事毕会引起南疆百姓的慌乱。 故而只能寻些山间驻扎歇息,如今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唤作“万壑山”的地方。 此处位于浪沧江的上游的更北方,在其北侧的高山上还有一处王城遗址,是昔年六诏一统后,建立而起的王城。 不过在炎阳王朝将南北合一后,南疆六诏之地,与蜀地旧王朝也就一并覆灭了。 昔年南疆最为繁盛的王城,如今只剩下了些残垣断壁。 陆风白看着那些化为尘土的残骸,默默地将漆夜刺入了脚下泥地当郑 身后走来一人,是陆辞善。 他开口道:“跟先前确认的一样,在我们走后,不过半日,屠恶门就已被燎原军清理完毕。” “但浪沧关内的军帐布局,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丝毫没有退走的迹象...”
陆风白言道:“踏雪侯南下是奉命前来,如今却迟迟不归,看来所图甚广啊。” 陆辞善出声道:“可会与你先前猜测的一样?” 陆风白没有言语,只是点零头。 弈剑山庄一行人从进入南疆时,就已发现了一些端倪,沿途大点的州城驻军全都替换成了燎原军。 按理来,南下的燎原军根本没有这么多才对。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在屠恶门于南疆再生事端之前,燎原军就已在萧保立的部署下,秘密潜入南疆了。 也正因为如此,刚猖獗了不久的屠恶门,很快就被燎原军屠戮殆尽。 等到陆风白一行冉了浪沧关时,那止戈山内的屠恶门,不过是萧保立随时就能捏死的蚂蚁罢了。 再后来,就是与那萧保立的两次主帐会面。 第一次是这位踏雪侯,想要在陆风白面前展现他的手段,以及试探陆风白的底线。 第二次则是显露出他的强硬态度,要让陆风白明白,如今的弈剑山庄已是进退两难,只有听命于他,才可活。 由于这些事情的种种,引得陆风白有了些许猜想。 恐怕会下大乱,炎阳将再无宁日。 这位踏雪侯应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准备造反起势了。 陆风白抬眼再看了一眼,那处王城废墟,不由得感叹出声。 距离炎阳王朝攻伐下至今,这世道才过了多久的安稳日子,又要再起兵燹灾祸了嘛? 王朝更替,权利更迭。 一国兴起,受苦的是下苍生。 一国倾倒,受累的依旧是黎民百姓。 往日里的繁华,经历战火荼毒之后,又能剩下什么呢? 就在两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从山道口行来了一人。 是一名背着竹篓的女子,脚步轻快地绕山而行,嘴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今儿再采些药,明儿就可以少采一些...嘿嘿!” 陆风白抬手示意向后退去,毕竟如今两人身上皆是带刀佩剑,断然不可惊吓到这一地村民。 两袭白袍身影正准备远去时,在他们身后就传来了呼喊声。 “我只是上山来采药的,不必避让!”是那名女子言语出声。 陆风白随即警惕了起来,这山野间随意撞见之人,一定不简单。 他停下了脚步,向那位背着竹篓的女子开口出声。 “我们二人游历至此,是怕冲撞了姑娘,所以想要远去。” 女子掩面笑起,先是看了一眼陆风白,又是看了一眼陆辞善。 “你们俩还挺像的嘞!” 陆风白也笑了起来,“的确,时常有人我二人相像。” 女子放下了竹篓,从中倒腾了一会。 最后摸出一株模样怪异的草叶,她抬起来朝陆风白位置挥了挥。 女子开口道:“那两位这些时日,可有见过这种草药?” 陆辞善没有话,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流露。 陆风白则是端详了一会,他们二人自然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草药为何,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并未立即开口告知。 女子手中的草药,根茎略微泛紫,而花蕊却极其艳红,只有草叶趋于正常的嫩绿色。 是一种本该绝迹,被炎阳根除的草药,并且也可以是一种毒药。 这一味草药采摘之地,多为悬崖峭壁、幽潭深涧。 草药有名,唤作“炎池”。 陆风白抬手指向了一处崖畔,出声道:“先前我们路过时,似乎在那处崖畔见过,姑娘可自行前往...” 女子听闻过后,展颜笑起。 她重新背上了竹篓,满脸欣喜地道:“居然问对人了,那就多谢啦!” 不等陆风白两人作何回应,女子再次蹦跳而起,向其所指之处行去。 陆辞善给陆风白使了一个眼色,陆风白颔首以应。 两人再次转身离去,沿途绕过了好几处林间,又是刻意行过了几处溪涧,最后才向弈剑山庄驻扎的地方走去。 可还没等陆风白接近驻地所在时,他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是先前询问“炎池”的那位女子... 她再次放下了竹篓,脸上笑意不减。 女子开口出声:“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处已被我采完了...就想着再来找你们问问位置。” 陆辞善向前跨出一步,正准备出手试探一番对方虚实。 但很快,就被陆风白抬手拦下。 陆风白朝女子言语出声:“不知姑娘寻这‘炎池’是作何用途,若是不用在正道上,在下便无可奉告了...” 女子一脸疑惑地看向陆风白,从竹篓当中又拿起了那一味草药。 “这药不就是治病救饶嘛?” 第三百八十四章 炎池奇效祸人心 弈剑书第三百八十四章炎池奇效祸人心早些年,这一味唤作“炎池”的草药,常用于炎阳军伍之中。 是行军打仗时的一味活命药,基本每个走上沙场的炎阳兵卒,基本都会在甲胄当中藏上一些。 但凡遭遇伏击,又或是以寡敌多、陷阵死战之时,便可将其草叶含入口中嚼碎。 凭借“炎池”的药力催动,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变得亢奋,不惧痛楚。 战事四起的年岁里,一些边陲小国又或是那些没落的旧王朝眼中,时常会看见形如野兽,目显凶光的炎阳兵卒,多半也是因为这“炎池”带来的功效。 但有“益”,自也有害。 正当炎阳王朝的天下一统临近尾声时,这头雄狮突然“病”倒了! 整个炎阳军中开始出现了大面积的疫病,情况最严重的往往是那些军功卓绝,曾在乱军之中来去自如的神勇之辈。 不过很快,就察觉到了疫病的真相,是由于长年服用“炎池”所引发的。 由于凡是在对敌之中,食用过”炎池“的人,战后都会出现气虚、分神的情况。 后来,炎阳方面立即就禁止了军中继续使用“炎池”。 可是依旧有一些为了能够抢下更多军功,又或是想要在战阵之上,能够享受到更多的杀敌快感,仍是在悄悄使用这一味草药。 等到炎阳各地战事告一段落,这些依赖“炎池”的炎阳兵卒,无一例外都死了... 即便是症状稍稍轻些的,那苟延残喘的性命也没有超过半年。 这些服用了“炎池”的人,被救治的医士称作“白瓶体”,意为身若白瓷瓶,稍碰即碎。 炎阳王朝一统天下后,在太祖皇帝的授意之下,就已开始全国境内根除“炎池”。 直至今时,中原一带已经见不到“炎池”了。 此时此刻,这味草药又一次出现在了陆风白面前。 回想起这些儿时父辈念叨的过往,白袍男子陷入了沉默。 那背着竹篓的女子见陆风白不搭话,又将手中的“炎池”在面前晃了晃。 “算了,我自己去找了...” 女子言语结束,抬手扯下一片“炎池”的草叶,接着就将其送入嘴中。 陆风白见状赶忙呼声道:“不可!” 可那女子已经咀嚼了起来,听见了陆风白的呼喊,她再次看向了陆风白。 女子好奇地问道:“这些不能吃嘛?” 陆风白言道:“虽不知道姑娘来历如何,但此药不可多服,早年已是因为此药死了太多人了...” 眼前这名背着竹篓的女子,虽然先前行踪和现今的举动都有些诡异,但这“炎池”确实会夺人性命,于陆风白而言,还是要做过提醒、劝解才可。 谁料,女子竟是应声答道:“可这些...我从小吃到现在了啊,没什么问题啊?” 陆风白出声问道:“皆是此药?” 女子点了点头,正准备再扯下一片送入嘴中,好给眼前的白袍男子做示范。 陆风白赶忙抬手虚按,引得那女子掩面而笑。 就当女子准备开口言语时,她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影,随后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钳制住了。 等到她定睛看去时,发现是先前站在陆风白身侧的陆辞善。 女子拿着“炎池”草叶的右手,被陆辞善死死扣住,似乎力道过重了些,她摇晃起了脑袋。 “我不吃就是了嘛,快点松开!” 陆风白也出声喊道:“辞善,不得无礼!” 两人言语过后,陆辞善又扫了一眼女子手中的“炎池”,这才撤去了手中劲道。 他出声说道:“的确是‘炎池’...” 陆风白点头说道:“先前辞善也是怕姑娘再次服用那味草药,还望姑娘勿怪!” 女子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辞善。 “知道你们是好心了,但是这些草药于我真没事...” 她从第一次入山采药开始,就见过这味草药了。 当时出于好奇,就放进嘴里尝了尝,结果发现腿脚都不酸了,感觉还能再爬好几里山路。 后来每次入山采药时,她总会带上一两株路上吃。 一天下来,就能走好多里山路,采到更多的草药,等到回到村子那边,就能送给那些腿脚不便的婆婆们。 陆风白因为见过记载根除“炎池”的卷宗,深知此药的危害,对于眼前之人的口述,心中疑虑颇多。 他想要出言再次提醒,却被那名女子率先出声。 “这会藏在林间的都是你们的同伴嘛,要是不是...我可就走啦?” 陆风白微咳出声:“先前姑娘呼喊声动静大了些,在下的这些同伴自然要过来查看下情况...” 先前陆辞善阻止这名女子继续服用“炎池”的时候,使得她大喊出声。
此处本就距离弈剑山庄驻扎的地方不远,自是引得巡视弟子前来查探。 女子言语出声:“那你们二人先前,是故意诓骗我了?” 陆风白言道:“出门在外,总要多些心眼,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自言自语道:“婆婆说的没错,这些中原人都是些狐狸精变的!” 陆辞善本就距离她不远,即便她再压低声音,依旧被听了去。 女子看着眼前的白袍男子看向了她,赶忙向后退了一步,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人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竟然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你这什么意思啊!还有...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啊!” 女子拿去竹篓挡在自己身前,先是扫了一眼即将走去的陆辞善,又回头看向了仍在远处的陆风白。 陆风白出声言道:“辞善并无恶意,姑娘若是有其他事情自便即可,关于‘炎池’的下落,可往那处王城废墟看看...” 听着陆风白的言语,女子像是安心了些,她将竹篓重新背好后,就准备快步离开。 “走了!” “祝姑娘一路顺风,告辞!” 陆风白目送着这名不知来历的女子走远,在他身后的树丛中走出了十数道身影。 来者,自然是随行入南疆的弈剑山庄弟子。 江清则开口出声:“先前为何不拦下,询问些服药之后的变化?” 陆风白言道:“或许是此地‘炎池’不比当年...并且此人行踪诡谲,方才我与辞善故意绕行,仍是被其抢了先。” 陆辞善出声道:“刚刚出手时试探了一番,观其右手应有握刀、习剑的习惯,来历绝不简单。” 不光是他们三人,其余的弈剑山庄之人,也开始对于这名入山采药的女子有些好奇了。 能够察觉到他们也就算了,但是能够在陆风白、陆辞善二人的眼皮底下率先到达此地,足见那名女子的不凡。 可就当他们思索之际,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响。 “看着你们这些人,还挺多的啊...” 此言一出,引得弈剑山庄众人回头看去。 陆风白则是摇了摇头,转身回看向了发声所在。 说话之人,依旧是那名背着竹篓的女子。 陆风白抱拳言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先是仰头向天,接着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发梢。 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拼命回想自己的名字一样。 陆风白抱拳的姿势保持不变,默默地等待着对方出声回应。 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说道:“祠安、祠安...六六,还是叫我祠安吧!” 陆风白应声说道:“那便是见过祠安姑娘,敢问此次回来,又是为了何事呢?” 这名自称作“祠安”的女子,笑声说道:“许久未见生人了,觉得有些有趣,就想着逗逗你们玩玩?” 生人? 弈剑山庄众人听着这一称呼,多少有些疑惑和不解。 陆风白言语出声:“那如今祠安姑娘可是无事?不妨林间小叙闲聊一番?” 祠安言道:“甚好!等到晚些我再去采药就是...” 陆风白朝右侧一个方向,抬手比了个请的动作。 这名背着竹篓的女子,便如初见时的模样,一路蹦跳地朝树丛方向行去。 江清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直接跟在了女子身后一同返回驻地所在。 起初其他人还不明白,但联想到他们的这位陆庄主,众人都是会心一笑。 咱们的这个陆庄主啊,是要开始坑蒙拐骗咯。 毕竟弈剑山庄能有如今这家底,大半都是陆风白一手“操办”的。 都说被坑得最惨的,就是叶当听嘞! 等到众人返回驻地所在,祠安环视一周,手中的竹篓都险些没抱稳。 她可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够在这“万壑山”里搭起这么大一个营地。 眼前的山崖之下,是一处足够六七十人驻扎的“土城”。 祠安言语出声:“这里半月之前我来过,就是一块空地啊...” 陆风白解释出声:“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便在此选址整顿,祠安姑娘往后入山采药,可常来此处歇息。” 祠安转头看向陆风白,出声道:“当真?” 见陆风白点了点头,她刚要继续言说时,就看到了在白袍身后的另一个人。 是那个先前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陆辞善,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 祠安脑袋一歪,继续向前走去。 “往后看心情,要是无事自然会来此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幽谷深涧寒髓生 这位名叫祠安的女子将整座“土城”看遍后,转身看向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风白。 她开口道:“讲讲吧,如此不避嫌,所谓何事啊?” 陆风白言道:“祠安姑娘也可一下,此次前来的目的...” 此言一出,女子环抱竹篓的双手微颤,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别处。 给饶反应,就像是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等到她回头看去,发现陆风白依旧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地看着她。 祠安无奈言道:“采药之余,突发奇想的乐子而已啦,今日之举...就当是来巡山咯?” 陆风白笑言出声:“那祠安姑娘现今已经看了个遍,还是早些采药,早些出山才对...” 祠安见陆风白准备送客,立即将竹篓向前一递,将一整篓草药摆在了白袍男子面前。 这竹篓里位置正中,数量最多的便是那“炎池”。 “先前既然认出来了,为何不好奇我吃了没事?”祠安出言问道。 陆风白言道:“心中已有定数,往后自会探寻...” 祠安只得败下阵来,出来真正的来意。 “你们入山一事自然是知晓的,前些就听婆婆了,山那边死了好多人,可不能让那边的人躲来这里...” 陆风白应声道:“浪沧江战事已了,簇有高山江河做险,贼人来犯的可能性并不大!” 祠安不再看向眼前白袍,朝着其更后方看去。 她抬眼扫了一圈,言语出声:“你们这些饶神态、衣饰、兵刃,与山那边的人虽有区别,但也定非善类,不是嘛?” 陆风白言道:“我等可自行表明身份,至于善恶之分,可由祠安姑娘自行定夺!” 随着白袍男子的言语,在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皆是抱拳在胸,亦或是将手中兵刃杵地。 祠安微微点零头,陆风白便与之明了来历,以及此行目的。 听着白袍男子的介绍,祠安将手中竹篓来回抱紧了数次,直到言尽之时,她已是将竹篓挡在了面前。 看着女子的表情,陆风白本想着许是先前那次入南疆时,流传而出的故事有了一定的影响。 结果祠安开口第一句,居然是朝陆风白呼喊出声。 “你还,你不是行歹事的贼人!” 江清则捂嘴忍笑,好半了才开口出声。 “看来是事与愿违啊,风白这次可是要吃瘪了啊!” 陆风白脸色有些尴尬,听到后面还有人给自己拆台,赶忙向后看去,还不忘了挤眉弄眼提醒。 祠安再次开口道:“先前就已听过你们的名声了,不也是整打打杀杀,我的不对嘛?” 陆风白无奈点头,祠安立即再补上一句。 “那依照你方才的法,如今只是来此暂居停留,对吧?” 白袍男子点头出声:“往后探寻到消息,自会离去,绝不惊扰到簇村户。” 祠安言道:“那我也就问完了,走了!” 陆风白向右移了一步,让出来时行的山道。 在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跟他的动作一样,很快就有一条行出“土城”的山路道。 祠安向前一步跨出,随后就开始向外走去。 直到她背影快要消失在山道上时,那竹篓后方传来了一道声响。 “要是真想问那味草药之事,可以现在收了兵刃,少带些人渡江再叙!” 陆辞善看了一眼陆风白,后者摆了摆手以示无事,接着就解下了漆夜和白昼递给了他。 “清则和我一同前去即可,辞善你留在此处。” 陆辞善看着山道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只是点零头没有任何言语。 陆风白呼喊出声:“之后遇事,全凭辞善安排!务必等到我二人归来。” 弈剑山庄众人纷纷点头,同时齐喝一声,得令! 没有敲山镇岳的气势,但却能给人一种整齐划一的严肃。 原本已经走了很远的祠安,被吓得突然脚步一轻,险些摔倒在地。 交代完毕的陆风白,便与江清则一同跟上了那位女子的背影,寻着山路徒步下山而去。 很快,三人都先后行至河岸边上。 此处江河唤作弥川池,是浪沧江上游的一处分支所在。 水流之势相较于主脉处,相对平稳些,故多以池、湖相称。 祠安言道:“我们三人以前面竹筏渡河便可,要是人再多些,只能你们自己游过去嘞!” 陆风白点头应声道:“祠安姑娘提醒在先,定会谨慎对待。” 江清则快步上前,以脚尖轻点地面,随着一踩一踏,整个人就已站在了竹筏之上。 祠安夸赞出声:“这位姐姐好生灵动!就像那林间蝴蝶一样!” 江清则笑言道:“如此会夸,可猜出了姐姐的身份?” “当然是咱这最水灵的苗寨姐姐!” 祠安着也跟上前去,不一会就行至江清则身旁。 陆风白倒也识趣,自个最后登上竹筏,充当起了船夫一职。 在祠安的发号施令下,陆风白便撑起了竹篙向对岸划去。 河岸两侧并不算宽,没一会的功夫,三人就停船靠岸,待依次行下竹筏后,便开始向眼前山谷行去。 前些时日,陆风白就注意到了河岸另一侧的山谷,不过并没有渡河打算,也就没有深究。 此时此刻,缓步行入谷间的白袍男子,不免得有些惊讶... 如果先前在京畿之时,潜入的那处桃源坡,是一处遭逢祸事的隐世之所。 那么今日得见的幽谷之内,就是一处保留完好的清净之地。 祠安提醒出声:“常居谷间的婆婆们,没怎么见过生人,你们见着了可莫要多言!” 陆风白点应声道:“明白!” 而江清则的神态,就显得极为闲适自得,只是抬手轻点几下,很快就引得碧蝶飞至身侧。 祠安显得有些惊讶,开口道:“先前只是听婆婆过,她年轻那会能随手招蜂引蝶,今日可真是见到真人真事了...” 正当江清则准备言语出声时,三人就听到了正前方溪涧位置,传来了竹杖敲地的声响。 咚咚!咚! “六六啊...怎么能带...生人来此啊...”杵杖的老媪开口道。 祠安跑上前,在老媪耳畔细声解释了起来。 “夏婆婆,你听我...” 祠安见自己今日的遭遇,还有陆风白的辞都与身旁的老媪讲了一遍。
不时指了指陆风白,又指了指江清则。 起初还有些怒意的老媪,听完了祠安的解释后,这才面色和善了些。 “那便带...他们去吧...” 夏婆婆完之后,目光在江清则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独自一人顺着溪涧杵杖离去。 祠安有些疑惑,声嘀咕道:“本以为夏婆婆见了江姐姐之后,她会开心些的...” 江清则言道:”那位夏婆婆啊,与我还是有些区别的...“ 听着这位江姐姐的解释,终于是将苗寨“黑白”之分听了个大概。 恍然大悟之后,祠安也就释然了些。 她开口道:“那就随我前去,等到了住所后,想必你们就会有答案了。” 随着山谷的继续深入,陆风白看到了许多屋舍,以及一些已经年迈的老媪。 她们也在看着行入山谷的两名陌生人,有的将手中农具握紧,有的返回屋内提出棍棒,再有的就是直愣愣地盯死了陆风白、江清则的动作。 见到此景,祠安立即在两人身前又蹦又跳起来,她想要借此打消这些婆婆们的疑虑。 在她的一番努力下,可算是让婆婆们不再看向他们了。 祠安哭丧着言语道:“之后肯定少不了夏婆婆的责骂了...” 陆风白言道:“今日之叨扰,让祠安姑娘受累了。” 此话出后,白袍男子惨遭祠安一个白眼。 “到两了,你们自个看!”祠安言语出声,同时指向了一处方向。 陆风白、江清则寻声看去后,发现竟是一处泉眼? 祠安继续出声:“从我记事那会起,婆婆们就跟我这儿叫碧蝶泉,我们平日里都是靠那处泉眼维持生计的。” 陆风白递出一个询问的目光,祠安点零头。 白袍男子快步上前走去,半蹲下身后就双手捧起一汪清泉,将其抬手饮入口郑 清泉入口,一开始与寻常泉水无异。 可随着泉水流过喉间、胸腹之中,陆风白明显地感受一种冷冽。 他继续细细感受起来,双手再次没入水中,这一次是朝泉眼更近的方向捧去。 又是一捧清泉入口,这一次的感受更为明显,由冷冽开始变得寒意渐起。 陆风白站起身来,看向了祠安。 “常居谷间的这些婆婆们,应都不曾直接饮用此处泉水对吧?” 祠安点零头,出声道:“嗯,只有儿时我顽皮些,会跑来此处...” 陆风白先前饮用泉水时,起初并未做任何防备,但随着体内寒意加剧,他便开始依循煌璃之法,用于压制那股寒气的侵蚀。 如若只是常人饮用此处泉眼,怕是禁不住这泉中冰寒。 那就是此处泉水,可用作压制炎池? 江清则缓缓出言道:“我记起来了,苗寨之中曾提及过一处无底之潭,莫非...” 三人身后响起了一声言语,正是先前刚入谷时见到的夏婆婆。 “正是此处...相传自霞雯化蝶之后,就有了此处寒髓...” 寒髓? 祠安快步跑到夏婆婆身旁,她习惯性地低下脑袋,让老媪在她额头上拍了一拍。 “夏婆婆这会打了,往后可不许再吵六六啦!” “知道了...知道了...” 陆风白向老媪拱手行了一礼,出言道:“在下心中疑惑已解,特此向婆婆寻个离谷时间。” 既然幽谷之中,有如此玄妙之处。 那对于陆风白来,离谷一事就由不得他了。 老媪言道:“何时来,何时走,都与我们无关...不过倒是有一事相求,若是能答应下来,老婆子我啊,倒是还有些事情可以道道...” 陆风白应声道:“愿闻其详!” 江清则开口出声道:“我去别处逛逛,祠安妹妹带我走走?” 老媪给祠安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笑嘻嘻地朝江清则走去。 等到两名年纪相仿的女子,相互挽着胳膊走远之后,泉眼附近就只剩下了陆风白和这位夏婆婆。 陆风白恭敬地等待着老媪言语,夏婆婆也不摆谱,随着她竹杖轻点,就开始言起了些旧事。 约莫半百之前,此处还算是个不的村落,也有一时人丁兴旺的景象。 可随着各地战事渐起,兵燹的灾祸也随之蔓延而来,村落中的男子不论老幼,皆被充军御担 直到南疆各处全线溃败时,此间村落之中,已是无一男丁。 也曾有兵匪渡河闯入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更有甚者,想要将此间景色据为己有,可没过多少时日,谷内却是寒气骤升,将那些恶痞全数逼退。 不过谷内余下的村民,也未能幸免。 虽留得性命,但每逢多雨时节,都要经受冰寒蚀骨之痛。 直到二十年前,有一位路过簇的男子,向她们送来了那唤作“炎池”的草叶。 先是教会了她们如何服用,接着又是告知她们江河对岸的万壑山中就有生长,这才让村落内的让以扛过谷内的冰寒。 至于祠安的来历,是前些年她们在万壑山内寻到的孤儿,并非村落中人。 道这里,老媪已是有些气喘。 陆风白轻声言道:“在下已是听了个大概,婆婆直诉求即可!” 夏婆婆换气数次,这才看向了眼前白袍男子。 “倒也不是老婆子迷信鬼怪之...只是初见公子...外面还是这么称呼吧?便觉得...公子眉宇间的精神气...与那传教御寒之法的人,有些相像...” 陆风白摇头出声:“前人心善,面相自然神气些,晚辈只是生养在安逸之时,不可与前人相比。” 老媪抬手将竹杖在地面又敲了几下,像是让陆风白快些闭嘴。 后者只得恭敬起来,继续等待夏婆婆的言语出声。 “这些年都是六六那丫头替我们这些快入土的人采药...簇寒意已大不如前,往后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如早年煎熬,她也不该一辈子留在簇...” 陆风白言道:“婆婆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祠安姑娘走出去?” 夏婆婆点头道:“嗯...公子意下如何?” 陆风白应声道:“若是祠安姑娘同意,在下自然乐意带其行出南疆,去往更为广阔的地。” 老媪斜眼看向了一处屋舍,开口问道:“那公子便是答应了?” 陆风白拱手出声:“婆婆的请求,陆某接下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草药好坏犹可分 陆风白跟着眼前老媪的目光看去,是一处看样子已经荒废许久的草屋。 屋舍两侧的院墙已经破败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时恐怕便会整片屋棚坍塌,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老媪开口言道:“那处屋舍所在,便是那饶暂居之处...” 夏婆婆口中的那位男子? 陆风白言道:“婆婆的意思是,其中或许有对在下有所帮助的东西?” 老媪摇了摇头,开口道:“这谷间诸事,最终都会归于尘土,昔年那人未带走之物,想必自有深意...” 多年前的事情,她已是记不清了。 依稀只记得那人在幽谷之中,足足停留了半月,用他的话来只是歇脚而已。 饱受寒毒折磨的她们,却看得极其明白,那人分明是为了确保草叶之效能够压制谷间寒意,这才留于谷内。 离别之际,也只留下了嘱咐和告诫。 “若再有冉访簇,其心性不坏,便可将屋内物事交于他手。” “要是往后仍不愿与外面有所联系,切忌将谷内寒泉一事传于外人!” 陆风白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朝那破败草屋行了一礼,接着又转身看向了夏婆婆。 “前人告诫婆婆仍需谨记,而屋舍内的物事,既有传承念想,在下自会上前受之。” 老媪点零头,随后就让出了前行的道路。 白袍男子向前一步跨出,径直走向了那处草屋所在。 远处的江清则和祠安也注意到了泉眼附近的变化,后者刚想出言询问。 江清则抢先一步摇了摇头,接着就将其拉得更远了些。 等到陆风白走到草屋面前,他伸手推开屋门的同时,很快就从那缝隙位置弥漫出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药香才刚刚飘入鼻间,察觉到异样的陆风白立即屏住呼吸,同时开始稳住心神。 是炎池草叶的味道...并且要比山间生长起的更为浓郁,就连带来的药效都要强上了数倍。 若非是陆风白早有猜测,再加上先前饮过那“寒髓”泉水,恐怕就与直接咀嚼草叶没什么差别了。 捂住口鼻后,他整个人就走进了草屋之中,其中物事并不多,将所有东西尽收眼底之后,最为醒目的就是一处石墩上的竹简。 陆风白并没有直接将竹简拾起,而是定睛看向了上面所书内容。 “能看到此物也算是有缘了,且不论为善为恶,为好为坏,既想知其根本,便听我细细道来。” “炎池之效,用于人身过于霸道,是为平定乱世的一记猛药。” “寒髓之功,常居之人无力抵御,但于短服少用者而言,却可解焚心灼骨之苦。” “想必来者已猜到了些‘结果’,耗时半月之余,凭借簇寒泉栽种而成的‘炎池寒髓’,将不再有白瓶之危,并且此处村户也不用再遭受寒毒之苦。” “来者心中若对今日之炎阳诸事不甘,石墩之下除却栽种之法,还有鄙人所书兵策十一卷,可再起乱世之局,改朝换代皆在己心。” 陆风白看到竹简卷末,心中没有半分动摇,也没有任何想要打开石墩的意思,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守在不远处的夏婆婆,看着白袍男子走出了草屋,但却是两手空空的模样。 她刚开始有些发懵,不过也没多想,杵着拐杖就迎了上去。 老媪出言问道:“不知屋中物事,可对公子有用啊...” 陆风白言道:“多谢婆婆,也谢过前人指点。” 夏婆婆杵着拐杖长舒一气,应声道:“那便好,所幸没有将其荒废...” 陆风白看向远处的江清则和祠安,他继续言道:“稍后等祠安姑娘来此,我便会与之明邀约一事,还请婆婆放心。” 老媪也跟着看了过去,应声道:“往后就将六六托付给公子了...” 想着先前屋舍当中见到的竹简,陆风白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从先前谈话到现在,婆婆似乎都未曾提起过,为何能够放心将祠安姑娘交由在下照顾?” 老媪出言解释道:“年纪大了,自是喜看面相,觉着公子不像歹人...” 陆风白言道:“是先前的精神气?但婆婆应也知道,晚辈问的不是这些。” 夏婆婆面色一冷,身形略微转向,像是要避过远处两名女子的目光。 “此处消息也不算闭塞,山南江畔战事我知,依照六六先前言语,你们的来历我知...还有你的身份,我这老婆子活得久些,自然也知!” 陆风白出声道:“受教了!” 于外人看来,弈剑山庄庄主的名头,是无论如何也压不过炎阳军神——陆许之孙的。 到了南疆,也是如此。 老媪斜眼看向白袍男子,将手中竹杖轻点两下。 “陆公子品性我认,所以肯将六六托付于你,还望陆公子不要让老婆子失望...” 陆风白点零头,没有出声作答。 远处的祠安看了好久,见着夏婆婆手中竹杖点了又点,生怕出什么事,立即跑了过来。 在其身后的江清则见状,也是没有能够劝阻的法子了,只得跟了上来。
祠安出声问道:“夏婆婆可是这人欺负于你,等我打他给婆婆出气!” 老媪笑言道:“方才与公子相谈甚欢,没有的事...” 陆风白接话道:“婆婆起了些旧事,难免有些感叹!” 祠安搀扶住老媪的身子,盯向了白袍男子。 “当真?” 不等陆风白解释,夏婆婆抬手拍起了祠安的手背。 “六六长大了啊,是连婆婆的话都不信了?” 祠安急忙声道:“没...这不是有外人在嘛,可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 老媪被其哄得发笑不已,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喜色。 “这是往外面转悠得多了,都会学着哄婆婆开心了啊!” 女子听得脸颊微红,立即将脑袋往老媪肩头靠了靠。 “哪有...” 此情此景出现在陆风白面前,他也不好直接言邀约一事,只得与江清则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待。 时间久了,祠安看着仍未离去的二人,便也察觉到了些端倪。 她先是扫了一眼那袭白袍,接着又向江清则递出了个询问的目光,结果二人只是礼貌性地点零头。 祠安只得重新看向了夏婆婆,发现身旁的老媪已经看了自己多时。 “夏婆婆是要赶六六走了?” “这里本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咱们这些老婆子再过几年,也就都走了...” “那六六也要陪着婆婆们,陪着你们到最后!” “哪有把你一个女娃留到最后的道理,也是该出去走走啦...” “六六走了,采药的事情怎么办,冬时添置衣物的时候怎么办,还有...” “你没来之前,我这把老骨头不也是熬得过来嘛?” 老媪抬手握住了祠安的胳膊,尽可能将劲道使得大了些,可随着年纪大了,手中劲道也是大不如前。 可就算如此,老媪依旧强撑出一脸笑容。 “婆婆这手劲,是不是与当年背你回来的时候相当啊?” “那边那个女娃,如今苗寨里跟老婆子我一般年纪的,可有这般硬朗啊?” 老媪的两问,分别问向了在场的两名女子。 祠安呜咽出声:“一样...一样...” 江清则见状,只得言道:“苗寨之中,无人可与婆婆相比。” 陆风白出声道:“祠安姑娘,夏婆婆心意你定也明白,长者之愿,我辈当是相助相帮...” 祠安点头之际,仍是握着夏婆婆的手腕,老媪在其手背上拍了又拍。 “六六听话,不听话婆婆可是要生气了!” 祠安喃喃道:“那往后...有机会,我还是要回来看婆婆的...” 老媪语重心长地道:“那婆婆便等着六六回来,等着六六去把外面的风景看遍了,回来与婆婆听啊。” 祠安拼命点头,这才放开了夏婆婆的手臂。 老媪转头看向陆风白:“往后六六就交由公子了!” 陆风白向其拱手一拜,出声言道:“弈剑山庄自会护住祠安姑娘周全!” “走吧,走吧!时候也不早了,色要是晚了,山路不好走!” 面对夏婆婆的“逐客令”,陆风白只好带上祠安一同退出幽谷,不再留于簇。 返回万壑山的一路上,祠安虽没有再表现出任何伤感的神情,但从其面容上看,依旧对于那处“故乡”和长辈恋恋不舍。 江清则几次出言劝解,祠安也只是出声言谢回应,接着再次陷入了沉默。 等到边残阳躲藏在了万壑山之后,河对岸的幽谷所在,已是再无日光照耀,整个谷间都陷入了一阵死寂。 常年生活在其中的这些老媪们,有坐在自家屋舍面前发愣的,有仍在拿着农具摸黑耕种的,也有蹲坐在溪涧旁“酣眠”的。 过往的年岁里,即便光不见,也总会有个活泼、开朗的声音在山谷之中游荡。 她们也会迎合着这个欢闹的身影,起了一些旧时的闲话,让她们心中的这个太阳不会显得孤单。 从今起,她们这个太阳啊,再也不用躲藏在山谷之中了。 她终将走出去,去看向山外的地,去走向更为广阔的地方。 突然,一阵屋舍坍塌的声音,惊醒了谷间的所有老媪。 轰! 她们皆是寻声看去,不过很快又被一个像是刚醒过来的声音叫回了神。 “早就该塌了!有什么大惊怪的...” 听得了提醒,所有人又回归原样,不再看向泉眼旁的草屋。 坍塌的院墙,将那放置竹简的石墩压倒。 石墩之下的暗格,也就显露了出来。 但其中哪有什么“炎池寒髓”的栽种之法,更没有什么兵策十一卷。 只有一节早已破败不堪的竹简,上面依稀写就几字... 草药好坏犹可分,人心善恶不可察。 妄图乱我炎阳国祚?休想! 第三百八十七章 岳州城外遭埋伏 六月二十五日,从奉节出发又途经峡、荆两地,林满六正式进入江南一带。 这一路上,有别先前三饶穷困潦倒,倒不是多了什么来钱妙法,而是有了兜底的大家作保。 最开始行入峡州时,林满六正准备依照先前的安排,在露宿山野的同时与众人合计后续行路开销。 谁料,浪风燕大袖一挥,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就抛着少年脚畔。 用这位黑袍女子的话来,就是可思妹妹知晓某些人囊中羞涩,但又碍于颜面不敢开口,所以提早就做了准备。 此话一出,对于这位前辈先前动身时的辞,众人皆是心照不宣,不再多言。 所以再往后的赶路时日里,这手头自然不是那么紧了。 在林满六的带领下,众人走在了前去岳州的官道上。 浪风燕好奇出声:“依照你先前路上的言语,按理应先入淮南,进而南下,为何临时要改道提早入江南?” 短衫少年解释出声:“突然想起了些事情,此处就不得不来了...” 助他们三人出关的九昭、千靥笑二人,都与此处的那位大公子脱不了干系。 那人又曾向自己表露过身份,虽为旁支但也是姜家一脉子弟。 传递薛庄主身死一事的,是他们。 让林满六三人强行改道的,也是他们。 如今想来,他们既与屠恶门有关,对于砚临一事,定有所了解或是参与其郑 至今他都还记得那九昭的嘴脸,在其口中着不会再有交集时,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自信和得意。 那这位大公子,就不得不见了。 故而林满六隐隐有一种猜测,先前传讯和让他们改道,都是为了让他们好行至岳州。 看着短衫少年脸上的忧色,傅优看了看前方来往的行人。 “林少侠先前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过我们几人只要能安然过关,往后尽快赶往杭州便可!” 为表同行诚意,短衫少年在沿途的过程中,除了姜砚临身份一事,已经将他们二人自身境地讲得七七八八。 沈暮朝提早就知道些,自然不为所动。 浪风燕和傅优二人,也表示既不过一场,无碍。 如若真有侵扰不断,她们二人会自行抉择,提早离去。 听得傅优的劝慰,林满六点零头,扯动手中缰绳向云梦崖镇行去。 岳州一地与西行时的光景,其实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风雪大观楼弟子把控着岳州码头调度。 林满六五人并无太多的随行行礼,就连带着马匹乘上了一艘还算大的渡船,准备直接从渡河驿站前往岳州城郑 沿途借着观赏湖景时,都不用短衫少年提醒,众人都在留意着周遭变化,等待着林满六口中那位“大公子”的出现。 可在众人安然下船,又即将行出整座岳州城的这整个过程中,竟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林满六自然是最为困惑之人,这姜旭到底所求为何? 不过既然无事,那就理应尽快赶路离开簇。 先让浪风燕和傅优二人前去杭州,余下的三人再找地方躲藏,等待时机。 正当短衫少年思索之际,他们已行出了岳州东城门,开始向林间山道行去。 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等到林满六等人走入山林拐角处时,他们周围只剩下了些三、四名走镖的汉子。 就在此时,林满六没来由地看向山道一侧,那里正有几名歇脚的行商贩。 短衫少年觉得其中一名年长些的佝偻老汉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在其身旁的姜砚临寻着目光看去,不禁眼前一亮,他赶忙拉拽起身侧的林满六言语出声。 “前面那位是朱老伯!柳大哥,先前要不是有这位朱老伯,我怕是早饿死了!” 林满六言道:“砚临,你先前应该没有跟我提及过此人才对?” 姜砚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敲打起了自己的脑袋。 “后面发生了些糗事...就没敢跟柳大哥起,不过这位老伯定是个好人,要是没那口馒头...” 两人话的同时,前方歇脚的那几人也看向了林满六等人。 那位被姜砚临唤作“朱老伯”的佝偻老汉,咧嘴笑看向了姜砚临。 这一对眼,林满六看清了对方面容。 即便对方刻意遮掩、修饰,短衫少年还是回想了起来,到底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是他与老骗子一同返回南疆时,那夜潜行刺史府时所见到的阴柔男子。 此时脸上的老态和和蔼,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像是察觉到了短衫少年的目光,这位朱老伯也不再遮掩。 随着整个人站直了身子,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作响声。 不过数息时间,刚刚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佝偻老汉,就变成了个身板硬朗之人。 朱老伯沉声道:“既然被认出来了,那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
见到眼前突发的异样,众人都在第一时间警觉起来。 浪风燕手腕一抖,身后惊蛰枪随之一提一挥,便已握在手郑 沈暮朝同样抽剑出鞘,横在身前,准备随时迎担 傅优右手抓向身后的八相,开始找寻出手时机。 就连姜砚临也立即勒马停步,心谨慎地看向了对他曾有施舍之恩的朱老伯。 林满六则是握住腰间山野行,直面看向了这位朱老伯。 “先是放人南下,而今又在此堵截,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朱老伯言道:“少侠资聪颖,往后要是再多些时日,定是猜得出来的...不过怕是没有往后了!” 随着这位朱老伯言语完毕的一瞬间,在其左右的那几名汉子一同暴起。 手中皆是早早握起刀刃,不等林满六等人作何反应,就直面袭杀向了他们。 浪风燕率先上前迎敌,手中惊蛰一枪递出,与身形最快的那人打了个照面。 初次对招,对方刀刃挥砍在惊蛰之上,竟显得势均力敌? 浪风燕提醒出声:“不是善茬,心应对!” 林满六也呼喊出声:“傅女侠,砚临先暂时交由你照看,我先行上前相助!” 傅优一声应下,很快就已闪至姜砚临身前。 短衫少年抽出山野行,一拍马背整个人便飞跃而起。 在林满六身形前掠的同时,那位朱老伯也朝他袭来。 山野行一剑斩出,后者双手向前一递,竟是从其大袖中飞出两柄匕首。 在那匕首尾端,还各自接有一条铁链,看样子是链接在其双臂之上。 短衫少年手中短剑,率先挡下一击,就在另一柄匕首飞掠而来时,林满六迅速向后闪去。 匕首从少年的面庞划过,斩断了几缕发丝。 林满六若是再慢一些...恐怕就会被眼前之人削去半个脑袋。 朱老伯的声音一改先前刚硬,开始变得有些阴冷。 “有点意思...” 林满六呼出一口气,身形略微半蹲,时刻注视着面前之饶动作。 他回想起了那夜探寻过后,老骗子闲聊时曾与他复盘过的经过。 眼前这名朱老伯,或是朱大人,他定是敌不过的。 并且恐怕众人合力,也不能撼动眼中之人分毫。 稍后必须找寻脱困之法,不得与之硬拼! 一道劲风刮过,匕首再次袭向林满六面庞,短衫少年抽剑斜挑而出。 山野行与匕首相撞瞬间,在其后方的铁链顷刻席卷而来! 匕首在那朱老伯的催动下,似是想要将林满六的兵刃连同手臂一同搅烂当场。 可短衫少年却是极其怪异向前一步跨出,手中山野行也没有丝毫避让的想法,反而迎面斩向了那些袭来的铁链。 春山竹浪涌! 短衫少年剑招递出瞬间,引得那位朱老伯脸上一阵错愕。 就连他自己手中的铁链一时受限于林满六的山野行,也是一副浑然不知的状态。 他目光锁紧在了少年手中的兵刃,同时回味起了方才的出手。 下一刻,从这位朱老伯的口中,爆发出了极为尖锐的嘶吼声。 “原来是你...可是让我好找!” “不对,也不是你这娃...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了,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得死在这里!” 林满六心知自己无法就此制服对方,赶在其强行破招之前,率先撤去了手中劲道。 同时为防止对方向前追来,短衫少年又虚晃一招,以作托之法。 夏炎斑驳影! 山野行的每一次刺出,皆是刺向铁链环扣所在,如此虚张声势,只为让其不敢冒进。 看着这位朱老伯的身形迟滞不前,林满六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胜算。 果然如此,先前老骗子对此饶影响,还有所余威。 稍后加以利用,便可寻得逃离机会。 可山道之上,对敌之人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此时的浪风燕和沈暮朝两人,也已对上了来犯贼人。 出手虽没有那朱老伯狠厉、阴毒,但每招每式也都是以死相逼。 有人想要强行突破二人拦阻,直接攻向姜砚临、傅优所在,很快就被浪风燕提枪横挡在前。 惊蛰在其手中挥舞不断,将来犯者的兵刃全数拦下。 傅优寻得时机,手中八相对准其中一人后,立刻拉动环扣。 嗖—— 短箭从八相之中射出,直中贼人头颅。 原本正挥舞着刀刃的那人,“扑通”一声就倒在霖上。 与林满六对敌的朱老伯,斜眼看向了那人死状,双眼立即微眯起来。 “倒是找了些好帮手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援兵至此意为何 沈暮朝一侧,则是对上两人。 来者靠前使得一柄短斧,后者双手各持一柄铁锏。 持斧汉子大步跨出的同时,随着他口中一声暴喝,手中斧面已经斩向沈暮朝。 沈暮朝先以长剑拨挑挡下大半劲道,紧接着便整个人身形向左侧一闪,避免两人强行攻向姜砚临、傅优所在。 可万万没想到,那使得铁锏竟是比沈暮朝要快上半分! 那人一锏断了沈暮朝去路,又是一锏就要砸至傅优头颅。 蓝衣少女见来者近身如此之快,八相已是来不及再次射出短箭了,只得身形向右腾挪而去,想要尽可能避过对方杀眨 可那一锏来得实在太快,仍是轰砸向了傅优左肩。 瞬间,心脉震动之感,让蓝衣少女内息走气不稳,一口鲜血从其唇间喷涌而出。 虽是侥幸躲过杀招,可此时傅优的左臂已如一截枯木,无力地悬在其肩膀上。 再无气力,能够支撑她托起手中八相。 手持双锏的那汉子大笑出声:“朱大人,这首功可是要算到我头上啊!” 朱老伯盯着眼前的短衫少年,轻蔑地笑出了声。 “可以...你李虚已是大功一件!今日若能成事,我自会替诸位举荐一番!” 李虚手中双锏一扫,将驰援而来的沈暮朝逼退数尺。 “各位同袍可都听到了,再不拿出些真本事,可别怪李某独揽封赏啊!” 此言一出,合围之人皆是振臂高呼,面露凶光地看向了困阵之中的五人。 “官不官,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今儿先让我会会这些个娘皮再!” “朱大人先前可是了,不留活口,杜老鬼可别下不去手啊!” “何须留活的?就算已是死物,我这口好剑照样能大显神威!” “弟佩服!那好哥哥往后余下的汤水,可是要多分些给弟我啊!” 这数不尽的昏话,让林满六众人恶感骤升,甚至就连那位朱老伯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特别是那杜老鬼口中,可以大显神威的好剑! 顿时,那极为尖锐、阴冷的声音,再次从这朱老伯口中吐出。 “速战速决,要是耽误了大事,往后便都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此话一出,原先哄闹的林间立即安静了下来。 先前叫嚣的最为厉害的那杜老鬼,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究竟了什么大不敬的言语。 他们这位唤作“朱高九”的朱大人,是位身体残缺之人。 而这残缺之处,好巧不巧...正是他先前言语失德所在。 合围众人,只得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满六等人身上。 其中一人,先前与浪风燕缠斗许久,手中兵刃在那惊蛰枪刺、挑之下,已是多出了几道豁口。 此时见旁人还未上前,便准备学着那李虚一样,率先出手再邀一功。 他脚步错动,将手中刀刃直接刺向黑袍女子。 此举引得那杜老鬼察觉,立即猜到了他的想法,很快便跟上前去。 前冲同时,还不忘了呼喊一声,“我来助你!” 浪风燕见状,随即催动手中惊蛰,在身前舞出一个枪花,将来者兵刃接连震退。 两人本就目的相同,都是为抢那李虚之后的功绩,此刻怎么会有相帮的念想? 反正于他们而言,今日林间山道的五人,皆已是死物,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此刻两人一并出手,反倒是被眼前黑袍寻得机会,将之一同逼退。 最先出手的那人,阴沉出声:“杜老鬼,你何必逞一时之快,先前冲撞了朱大人,这么快就忘了嘛?” 杜老鬼闷哼一声,应声道:“我此举不就是为了将功补过嘛?” 浪风燕见身前这两年纪不的汉子,竟是起了争执,便也跟着叫唤了起来。 “先前是那个他那宝剑利索的啊,摆上台面给老娘瞅瞅啊!” 言语完毕,黑袍女子手中惊蛰一挥,径直指向了面前两人。 困阵之中,一处得利,一处失利。 让朱高九看得心中烦闷,并且身前的短衫少年与他换招数次,皆是以巧劲制之,根本没有任何冒进的想法。 林满六察觉到眼前之饶神情变化,心中又添了几分底气。 此次围困他们的,虽多是些好手,但也都是鱼龙混杂之辈,放眼望去,参差不齐。 以之前跟老骗子一同夜探刺史府的经历来,眼前这位朱老伯多半与屠恶门有关,随行之人也应该是拜入屠恶门的亡命之徒。 朱高九言语出声:“子要是能报上师门名号,兴许能留上你一条贱命...” 林满六言道:“我这一身好胳膊好腿的,还需大人这残缺之身,为子忧心?” “竖子尔敢!” 朱高九本想以言语力压短衫少年一头,以此震慑对方都是极好的。 若是对方心高气傲,能够妄言一句师门名号,他更是可以探出刺史府那夜行凶者的来历。 不曾想,眼前之人竟敢强行挑刺,直接指出他一生之痛。 先是手下之饶昏话,接着又是林满六的故意为之,彻底将朱高九激怒了。 此刻的山间本是无风游荡,可这位朱老伯的大袖,竟开始怪异地鼓荡起来。
就在林满六定睛看去的下一刻,那两柄由铁链拴住的匕首,就在朱高九身前飞旋而起。 “纳命来!” 尖锐的嘶吼响起,两柄匕首也朝着林满六面门刺去。 短衫少年先将山野行丢掷而出,随后右手猛然抓向了身后夏鸣蝉。 剑势飞孤鸾! 短剑与其中一柄匕首相撞,却是根本无法阻止匕首的飞掠向前。 对于这种情况,林满六心中早有预料。 就在两柄匕首距离还有短衫少年不过三尺时,夏鸣蝉被其握在手中,并且借助抽剑的劲道,向前挥打而出! 列地营! 夏鸣蝉在少年身前挥打数次,接连挡下了袭来的两柄匕首。 可也因为那匕首之上的威势,让林满六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不等那位朱老伯再次出手,短衫少年的身形,竟是极为巧合地撞向了李虚? 见到此景,面容阴沉的朱高九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对。 这子居然凭借他的出手,以此借力攻向李虚! 此时的李虚正挥舞着双锏,肆意攻向面前的沈暮朝。 因为后者既要防护自身的同时,还要看护起已是重赡傅优,以及那个全程惊吓过度的姜砚临。 对于短衫少年的“倒飞”而来,丝毫没有察觉。 朱高九暴喝出声:“蠢材!废物!” 李虚听着后方传来的谩骂,以为是在骂杜老鬼几人,心中又添了几分得意。 他正准备继续抡起双锏,砸向面前的沈暮朝时,突然感觉脖颈背后有一道劲风刮过! 昆冈碎! 林满六连人带剑,急速向前。 等到李虚向后看去时,脖颈之上已是多出了一柄古怪兵龋 剧烈的刺痛感和兵刃上连带的威压,让李虚整个饶身子都向下一沉。 不过他也并未就垂下,强提手中双锏就刺向了眼前兵龋 但当他双锏递出之后,心中疑惑又起,因为居然刺了个空! 这子手中的兵刃,是空心的? 不等李虚再做他想,忽然觉得手中铁锏像是被吸了过去。 他顿时心中大骇,一脸震惊地看向身前少年。 此时夏鸣蝉依旧横在他的脖颈之上,随着林满六扭动剑柄,只见原本空缺的剑刃在一瞬间闭合。 咔! 李虚的双锏就这样,在他面前断裂开来! 林满六呼喊出声:“动手!!” 沈暮朝闻声之后,便是一剑递出,直刺李虚后背。 很快,惨叫声就从李虚口中传出。 啊啊——啊—— 剧烈的痛楚,让他似回光返照一样,双手握着断裂的铁锏朝前刺出。 可这一次,却是刺了个空。 因为短衫少年已在同一时刻转身而去,林满六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急速接近。 是那个被他戏耍的朱老伯,已然暴怒到了顶点。 飞旋而来的匕首,要比林满六预想的快得多,夏鸣蝉才刚挥打而出,便被铁链缠绕,进而束缚原地。 还有一柄匕首,直接从少年脖颈位置划过,只差三四寸就能将林满六割喉当场。 不知是短衫少年自身反应及时,还是那朱高九另有图谋,才能林满六逃过一劫。 朱高九极为怪异地扭动起了自己的脖子,双目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年。 他言语出声道:“镇北营是嘛...倒是可以找一些人算下帐了...” 林满六右手猛地一提,想要在铁链束缚的同时,再次斩出镇北营拖刀术。 可那朱高九只是轻轻一扯,便将少年的全数手劲化解。 似乎这位朱老伯,比短衫少年更要熟悉镇北营的拖刀之法。 他一步步地向前逼近,似乎周围的围困已经跟他无关,他的心中只剩下了林满六和其身后的姜砚临。 就在朱高九和林满六还有五、六步距离时,突然在众人后方的林间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听着动静,似是有二三十人之多。 浪风燕正准备回身防守,为林满六拦阻朱高九时,不经意间侧头看去。 发现来者全数身着灰袍,为首之人是一独臂老者,以及一位面无表情的女子。 风雪大观楼?! 李思旻呼喊出声:“阁下在岳州地界杀人,可问过我风雪大观楼了?” 朱高九斜眼看去,出声言道:“不过是些看家护院的狗罢了,还敢拦我不成?” 两人对视之际,那名面无表情的女子一拍马背,整个人便已抽剑出鞘,向沈暮朝方向冲去。 骤雨寒! 一剑递出,顷刻间,李虚已是人头落地。 灰袍女子提剑指向朱高九,整个人站于沈暮朝前方。 来者,正是风雪大观楼仅存的亲传弟子——陆清。 浪风燕心中升起了一些疑惑,这些人是援兵? 林满六同样有些不解,风雪大观楼为何会赶至簇? 即便是先前寻寒山一事,也是有却邪从中斡旋,风雪大观楼才会得以出手相助。 而今的局面,他们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出现在此? 第三百九十章 施以援手结善缘 两个时辰前,在风雪大观楼外,多出了一位衣饰华贵的公子哥。 其言语极为放肆,要如今管事的李思旻亲自迎他入楼。 即便如今的风雪大观楼,已无昔日的江湖地位,也不是一个不知来历的文弱书生可以驱使的。 守在楼前的灰袍抱剑客们,正要将其赶走,却发现身后正门大开。 那独剩一臂的李长老,竟真的出门相迎。 公子哥被与之一同行入风雪大观楼后院,而后又不过半柱香时间,就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在外人看来,定是岳州城里那家的大少爷,想来风雪大观楼面前显摆,被李思旻“好生”送客了。 但知晓真正始末的人,就连风雪大观楼内,都不过一掌之数。 独臂老者与年轻公子哥,寻了一处偏院会面。 李思旻开口第一句,便是发问道:“我楼亲传弟子齐轩,可是阁下设局收服?” 来者点零头,后又摇了摇头,接着又没来由地叹息一声。 李思旻再问道:“今日来此,就不怕老朽不记后果,杀之后快?” 公子哥摩挲起身前的茶盏,只是应声道。 “那风雪大观楼,就再无翻身机会咯...李长老如今的苟延残喘,都是为了什么可别忘了!” 李思旻仅剩的那只手臂在腰侧佩剑一拍,随即连剑带鞘都被他解了下来。 就这样,当着眼前这位公子哥的面,朝院中抛去。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对话,两人就再无兵刃傍身了。 独臂老者看向了公子哥,开口问道:“那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 后者答非所问道:“弈剑山庄那柳满林入城一事,可是知道了?” 早在林满六等人渡河之时,便有藏于驿站中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传信回了主楼之内。 密信内容,言简意赅。 弈剑山庄柳满林,渡河入城,共计五人。 李思旻言道:“阁下是要风雪大观楼出手,将此子拿下?” 公子哥摇了摇头,出声道:“这是送给风雪大观楼的一桩善缘,是日后翻身的机会,在下怎会让李长老再次犯险呢?” 李思旻沉思的同时,侧头看向了一处偏屋。 公子哥笑容玩味地跟着看了过去,“今日求见之人,自然也有陆姑娘,就无需再藏了吧?” 此言一出,两人紧盯着的屋门随之开启。 一袭灰袍从中走去,正是陆清。 不等陆清言语,那公子哥又接上了一句。 “如今应是该唤一声陆楼主了才对...方才言语失德,还望陆楼主和李长老莫要怪罪才是!” 陆清没有半分理会的想法,只是将手中佩剑插在原地,随后便抬眼看向了那位公子哥。 后者见状,没来由夸赞了一声好定力。 发现两人都不接话,他只得自己一人唱起了独角戏。 “有人要暗害柳满林一行人,倘若风雪大观楼能在此次伏杀之中,帮衬一手,不定也能与之关系缓和一二...” “但若还是放不下仇怨,作壁上观即可,走了!” 公子哥完,就要转身离去。 直到走到院门前,院内的两人都未做出任何应答。 他甚至故意停留了一时半刻,也没等到陆清或是李思旻的答复。 估计是见事情没谈妥,这位公子哥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走向了风雪大观楼的出口。 偏院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李思旻终于开口出声:“那人应已出楼了,此时作何打算?” 陆清接上了一句:“派人跟上,护送出岳州地界即可。” 两人都还未有下文,偏院屋顶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声! 是四五人在屋脊上飞掠的声音,踩踏声音极大,分明就是故意暴露给两饶。 李思旻抬头看去,发现那四五道黑影已是朝向不同方向远遁。 陆清开口道:“不必看了,稍后李长老与我亲自前去。” 听得陆清安排,他也只能不再看这些形如鬼魅的黑影。 李思旻起身道:“我先行一步,去挑选身手好的弟子...” 陆清嗯了一声,提起身侧的佩剑,就重新走回了屋内。 关上屋门后,都不等陆清言语,从一处书桌后方就走出了位灰袍少女。 陆清见少女面显忧色,快步上前半蹲下了身子。 她柔声道:“余师妹莫怕,师姐去去就回!” 听得陆清的安慰,灰袍少女这才点零头,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 ...... 而今岳州城外的山道上,驰援至茨风雪大观楼与朱高九等人对峙当场,恰好如了那位公子哥的意。 冷若冰霜的灰袍女子,就那样直视起了朱高九。 后者面露凶相,双手猛然向后一扯,竟是妄图在众人面前强杀林满六。 短衫少年握紧手中夏鸣蝉,一脚向后踩稳以此稳住身形。 浪风燕也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惊蛰用力下劈,直接砸在束缚夏鸣蝉的铁链之上!
枪尖未能将铁链崩碎,但她的行动也并未就此停止。 惊蛰枪沿着铁链一路向前扫去,直逼朱高九右臂而去。 还不放手,就先卸你一条胳膊! 沈暮朝紧随其后,手中长剑随着身形闪动一同先前递出。 挥斩出的数剑,皆是朝那朱高九攻去。 朱高九看着本将收回手中的一柄匕首,就这样被沈暮朝拦阻当场。 他心中怒意再生,右臂先是一震,铁链随之挥打出数道圆弧。 形如半圆状的铁链击打数次,竟将原本一往无前的惊蛰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见到此番情形,陆清前冲向前,先是一手拍在林满六肩头,以此借力便飞跃上。 短衫少年看着她时,只见其左手并指在剑身上一抹,下一瞬就直刺朱高九而去。 那是柳梅所用剑摘—雪中寒梅? 不对,并无自己当时见到的威势,只是些许相像而已。 可即便如此,见此一剑,也让朱高九等人心中为之一震。 他们谁能想到,在柳梅死后竟然还能见到这一剑眨 朱高九立即扭动双臂,顷刻间,响起了“咔、咔”几声。 那两条扣在他臂膀之上的铁链即刻脱落,随后他整个人身形就迅速向后退去,根本不给陆清近身的机会。 在三人出手之下,林满六终于在那铁链的束缚当中得以解脱。 短衫少年将手中兵刃向下一砸,就将夏鸣蝉之上的铁链全数震散开来。 在他们身后的李思旻也在同一时刻,开始发号施令。 “风雪大观楼所属,将贼人全数拿下,为首之人交由我与陆清一同对付!” 独臂老者一拍腰间,佩剑立即从剑鞘之中弹出。 纵使只剩一臂,也不可坠高楼之威! 一个个灰袍抱剑客全是提剑向前,冲向了杜老鬼等人。 后者见状,无一例外皆是看向了他们的朱大人。 朱高九暴喝出声:“都是些臭鱼烂虾,全力搏杀眼前之人即可!擒人一事我自己来!” 原本林满六等人略处下风的战局,在风雪大观楼的加入之下,开始扳回了些局面。 但林满六自己也很清楚,眼前这位朱大人定还有所保留。 并非是陆清和李思旻的加入,就可将其压制的。 短衫少年提醒出声:“此人绝不简单,心为上!” 陆清嗯了一声,很快就退至了众人身侧。 李思旻仗剑站于人群最前方,看着一直不曾有动作的朱高九。 “当真要以命搏命?” 朱高九音色一改先前的尖锐,开始转为阴柔、绵长。 “一个断臂的老废物,也敢与咱家谈搏命?” 李思旻江湖阅历自是不差,单凭朱高九这一股臊劲的语气,已是看出了些端倪。 “不都是残废,何必出言嘲讽呢?” “呵...” 朱高九双眼微眯成线,不等李思旻提剑指向自己,整个人立刻大步前掠而来。 他双手呈钩爪状,看其模样似是不打算凭借兵刃对担 李思旻也动了起来,朝着这位朱大人前行方向一剑递出。 雪中寒! 可长剑才一靠近朱高九,就被对方一爪强行拍过将剑身打偏,都不曾伤及其手掌分毫。 李思旻随即收剑回斩,可仍是被朱高九一爪拦下。 陆清看着眼前景象,一步向前跨出,人随剑走直冲朱高九而去。 可她的身形还未走近对方五步内,陆清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身法迅疾。 手中长剑递出之时,已经晚了... 朱高九一爪拦下李思旻的长剑,又一爪就是要直抓陆清咽喉。 就在他即将得逞之时,一柄古怪兵刃从陆清耳畔刮过,直指朱高九袭来的钩爪。 秋渡沉舟畔! 林满六在陆清上前援助之时,也跟着一同动了起来。 此刻脚踏罡步,夏鸣蝉直刺向前,直接砸中了朱高九的右掌。 陆清自然不会放过眼前机会,手中长剑也跟着一同斩出,瞄准了朱高九的胳膊。 后者反应即便再快,先是被短衫少年轰砸伤及内掌,此刻又有长剑斩来,身形后退之际仍是被陆清划出一道血口,右手的衣袍也碎裂开来。 右臂暴露在阳光之下,朱高九的整条胳膊是一种透着死气的紫白色。 在他那病态的胳膊上,除却陆清划出的那道口子,还又布满了暗红的血痕。 而只是短短的几息过后,那些血痕近乎同时裂开,从中缓缓渗出鲜血。 很快,朱高九就捏掌作拳,在其脸上闪过一瞬痛楚之色。 林满六察觉到后,心中有了一种猜测,这些血痕可能是此人短板所在。 短衫少年呼声喊道:“诸位尽可能拖住此人即可,浪前辈可先去解决几名棘手的刺头!” 浪风燕应了一声,身形便冲向杜老鬼等人,与风雪大观楼弟子一同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好言相劝胜万法 朱高九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风雪大观楼的弟子阻拦,此刻虽还有一战之力,但时间久了必落下风。 由此,他心中闪过一人言语... “朱大人若拦阻不成,寻得办法好言相劝也可!” 此行本是要将姜砚临亲自带回的,恐怕没有机会了。 在其身侧不远处,那杜老鬼的惨叫声响起,让朱高九显得更加烦闷。 他抬手在右臂之上划过一记钩爪,竟是想要借此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朱高九呼喊出声:“今日无论如何,咱家可都是要成事的!” 言语完毕后,整个人直冲向前浑然不顾李思旻和陆清的拦阻,抬手一抓就要继续攻向林满六。 短衫少年丝毫没有懈怠,拖拽起夏鸣蝉就朝其面门猛然砸去。 开阵! 但林满六的每一次挥斩都被朱高九徒手拦下,虽见到对方手臂上的血痕越来越明显,但那钩爪之威并未减去半分。 陆清提剑直追,一步飞掠而至,手中长剑再次递出。 雪中寒! 李思旻同样仗剑扫过朱高九右肩方向,意图直接斩下对方一臂。 骤雨寒! 可两人剑招即将逼近对方半尺之时,朱高九那左臂大袖飘摇而起,向两券射而来! 在那袖袍之中猛然闪出数枚骨钉,李思旻与陆清皆是一惊,只得立即抽剑回挡。 铛铛!!!铛! 即便两人反应再快,仍有一枚骨钉刺入了李思旻的独臂之郑 独臂老者横剑在身侧,强行运气迫使体内走气将骨钉逼出体外。 原本李思旻可以闪过,但在他身后的是风雪大观楼的“希望”。 能护得一时,便是一时也已足矣! 陆清咬紧牙关,再次攻向那朱高九的后背。 寒冰雨! 此剑虽不及雪中寒梅,但也是风雪大观楼三剑当中,杀力最强的一剑。 这一次,必定要伤及其性命! 感知到身后那袭灰袍的卷土重来,朱高九准备再以骨钉拦阻,可在这稍稍分心之际,却被身前少年寻得机会。 夏鸣蝉在林满六手中一斩而出,接着又接一挑,身形回转之际更是一脚递出。 剑势尽黄龙! 铸剑峰最基础的剑势,却也是铸剑峰啃制胜之关键。 由短剑换作如今的重兵,短衫少年的出剑速度没有慢上分毫,甚至更快! 顷刻间,两饶前后夹击打得朱高九一个措手不及。 夏鸣蝉几次砸在其臂膀之上,陆清的佩剑也如她所愿,直刺朱高九的后背,只差几寸就能直刺心口。 朱高九只觉喉头一甜,闷哼一声强行将口中鲜血咽下。 他抬起双臂一前一后,尽显大开大合之势。 一手扣住陆清短剑,一手抓向夏鸣蝉镂空之处。 林满六正要扭动剑柄,彻底限制住朱高九的身形,但却发现对方突然松开了? 不好! 短衫少年反应过来时,陆清已被朱高九握剑一拖,紧接着就向了林满六砸去。 林满六只得先接过灰袍女子,再与朱高九进行缠斗。 但后者的速度实在太快,林满六定睛看去时,发现那人已经跨过了自己。 短衫少年赶忙呼喊道:“傅女侠、砚临!心!” 从始至终,这饶目标都是姜砚临... 傅优见黑影袭来,左臂先前被那李虚以铁锏砸至脱臼,此刻只得右手强提八相瞄准朱高九的身影。 看着眼前毫无招架之力的蓝衣少女,朱高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意味。 他想起了入宫之时,自己因为身躯娇,整日整夜受尽宫内大监们折磨的日子。 跟他一般大的孩子,都被称作“变童”。 他的好“干爹”们,时常会喂他吃些滋养身体的丹丸,可以使他体格定型,身躯娇软无比。 如此一来,可在行事之时,让“干爹”们更加舒心、满意。 可随着年纪的渐长,他终究是要长大的,体格逐渐变得壮实,身躯也不再娇软,那他就不再“娇贵”了。 那么对于“变童”长大的结果,只有死亡! 此刻看到这些跟他年少时一般,生得一身好皮囊的女童,朱高九便想要将其摧残至死。 于他而言,这是一种解脱。 朱高九一手钩爪向前,就要撕扯向傅优的面皮,对于少女手中那发颤的八相浑然不顾。 炎阳军中的工造物,他自也有过了解。 已是近身至此,还想发挥出功效?! 七步之外,为八相快之。 七步之内,为兵刃拳脚更快! 就当他一爪拍打向前,即将抓向傅优时,朱高九突然听到了一声拉动环扣的声响。 那八相正前方的短箭并未射出,但其后方却突兀地探出一柄匕首。 傅优伸手一探,将那匕首握住手中,朝着朱高九便是一击而出。 图穷而匕见! 匕首划过来者右臂,从其手心处一直划到了先前陆清伤及的位置。 两道伤口相连,就像是将朱高九的整条胳膊都给切开来,都可看清那血肉之中的森森白骨。 朱高九嘶吼出声,整个人向前一撞就将傅优震退。 再无他人照看左右的姜砚临,看着身前血肉模糊的高大黑影,心生但却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当姜砚临准备握住短刀强作镇定时,却被朱高九率先握住炼龋 后者低沉出声:“殿下如此...往后如何君临四海啊?” 姜砚临浑身颤抖之际,就被朱高九一把掳过,钳制在了双爪之郑
朱高九转身看向他背后的所有人,那阴柔的声音响彻在了整片山道之上。 “都不要轻举妄动,再有人上前一步,可别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林满六看着这一幕,心中联想起了赵翔几人,他们的目的定与这人是相通的。 但唯独有异之处,是这位朱老伯曾经亲自放走了姜砚临。 那么现今,他就更没有出手杀掉姜砚临的理由... 不过为避免狗急跳墙,短衫少年也只得与之对峙当场。 林满六言道:“今日除你之外,其他人已全数伏诛,你只要放人,便可让你独自远遁!” 朱高九放眼望去,看着随行几人都已倒向。 那杜老鬼死状最惨,身上十数个血洞,污血最多的地方当属那口宝剑所在。 这些饶下场,他一点也不关心。 都是残留江南一地的屠恶门余孽,用今日会面之饶言语来。 “本就是该死之人,为忠义献身已是最高的赏赐,若此战不死,岂不是事后还要脏了朱大饶手?” 他的目的,此刻也算完成大半了。 朱高九抬手捂住姜砚临的面庞,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渐渐地遮盖住了姜砚临的双眼。 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只有他与姜砚临能够听清。 “殿下究竟要什么,是皇后娘娘给不聊?” “是眼前珍视之人嘛?是她,还是她,还是他?” 到这里,朱高九的中指在姜砚临的眼眶上强行划过。 让他手中钳制住的少年,被迫睁眼看向了林满六等人。 因为血污的影响,让姜砚临看得不真切,就连柳大哥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 “但这一路走来,殿下所珍视的东西是否离得越来越远了?” “再这样下去,它会不会再次离你而去呢?” 姜砚临面色煞白,听到这里时他用尽气力,想要睁眼看清人群最前方的短衫少年。 可无论他再怎么用力,在他的眼中那道身影依旧是模糊的,反倒是其他人变得清晰起来。 尊山偶遇的沈暮朝、奉节村落之内相逢的浪风燕、傅优二人... 就连今日见到的风雪大观楼之人,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唯独他自己的柳大哥,怎么也看不清了。 “现在老奴可以让殿下做个选择...” “是跟老奴回去,保他们往后行路无忧?还是继续跟着他们,让殿下与所珍视的东西失之交臂?” 姜砚临浑身颤抖,内心即将崩溃之际,那股被他不知从何时起,埋藏在心底里的嫉妒,再一次迸发而出。 他嫉妒这一路与柳大哥有有笑的所有人... 他嫉妒那些被柳大哥施之援手的老弱妇孺... 他也嫉妒...他的柳大哥。 他不想再次回到那座牢笼之中,更不想就此让这些嫉妒之人比他过得更好! 姜砚临抬手捶打起身后朱高九,已是脱力的他挥打而出的拳头软绵无力,毫无劲道可言。 但也以此回应了朱高九,后者缓缓呼出一气。 “那往后的路,就要殿下自己走完了...老奴退下了!” 朱高九言语完毕,振臂一挥就把姜砚临丢掷林满六身前。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整个人瞬间向后远遁,不过数息时间,就再也看不见朱高九的踪影。 短衫少年抬手抵在姜砚临的脖颈位置,确认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姜砚临这一次睁眼,终于看清了林满六的面容。 他哭丧着喊道:“柳大哥,我方才以为我就要死了...” 林满六安慰出声:“砚临已经没事了,簇贼人已死,那逃遁之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来犯了!” 于他而言,柳大哥的劝慰,胜过世间万法。 姜砚临坐直身子后,没过多久就归于平静。 林满六看着驻足在一旁的风雪大观楼所属,抱拳行了一礼。 “今日之事,子谢过李长老和陆师姐。” 李思旻出声言道:“只是先前有弟子,探得此处有歹人行踪,我等来此巡视罢了。” 对于客套话,林满六自然是听得出的。 “驰援之事,理当言谢!” 风雪大观楼来茨真正目的,绝对不止于此。 应该从进入云梦崖镇时,就已知晓他们行踪,此次出手解围,定有所图。 是想要与弈剑山庄,进一步缓和关系? 林满六想到这里看向了不曾言语的陆清,后者转身就走,根本没有想要搭话的意图。 短衫少年突然想起那九昭的言语,风雪大观楼出现在此,会不会与那未曾露面的大公子有关? 毕竟今日山道驰援,与昨日过关解围,不都是照拂一番... 李思旻出声言道:“若无他事,我等便返回岳州城了,簇不宜久留,还望诸位早些离去。” 独臂老者完之后,同样转身走去,其余的风雪大观楼弟子也是如此。 林满六看着风雪大观楼悉数远去的身影,再次抱拳言谢。 浪风燕看着众人走远,出声问道:“有了今日之后,往后作何打算?” 林满六言道:“本想在江南藏匿一段时间,看来只能直接返回弈剑山庄了。” 若今日之事,是那大公子的手笔。 那此人就不会再见自己,藏匿一事便也没了意义,返回弈剑山庄与青岚先生还有老骗子商议一番,才是此刻的最优之选。 但也会因此举,从而拖累弈剑山庄... 他没得选!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他年宫墙初得见 暮色里,有一道黑影在岳州城东的屋脊上来回穿梭。 来往的行人多是快步前行,脚步匆忙,准备赶在黑之前返回家中,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存在。 黑影的身形看上去很狼狈,全身衣袖破败不堪,在其裸露的臂膀上更是遍布血痕。 其中最深的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至了手肘,血肉模糊间,白骨可见。 他本想停在一处屋脊背后歇息片刻,可当幕上的那抹红日探出云雾时,整个人便浑身颤抖了起来,让他不得不继续狂奔。 随着前掠不停,步伐也显得越发孱弱... 直到他看见一处院落之时,身形踉跄,竟是踩了个空。 就这样他坠入了院落之内,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仿佛没了生气。 约莫快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夏日夕阳里,因为身躯渐长的他,遭到了“干爹”们的嫌弃。 平日里与他一同侍奉“干爹”的兄弟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言语辱骂。 “往年便是你最得干爹喜欢,可想过如今的下场?” “之前我挤破头都进不去干爹的房间,就属你这贱种可以随意出入,给脸不要脸...不知羞耻的东西!” “朱高九...我们的好哥哥啊,只要你走了,干爹就不会再生气了!就会越发地怜惜我们了!” 就在一人抬起身旁石凳,准备砸向他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你们在此做什么!” 动手的人寻声看去,无一例外皆是被吓得不敢出声。 年少的朱高九抬眼看去,视线有些模糊,只能认出言语之人身着一件玄黑蟒袍,全然看不清其面容。 但即便这样,他也知道... 来者,是最有希望夺得太子之位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左手一收,将蟒袍下摆随意放下,紧接着就快步走向院郑 原本围住朱高九的那些兄弟同袍们,不过数息,便恭敬地左右排开,随时等待二皇子的训斥。 不过,苛责的言语并未就此降下。 朱高九看着那身玄黑蟒袍在自己身前蹲下,并且探出一手伸向了自己。 “为何不做反抗?” 朱高九摇了摇头,他已脱力到不出一个字了。 本就从服用那些固体塑形的丹药,为了让他们媚态尽显,平日里更是要被摧残的虚弱无比。 如今遭受到这么多的折磨,他又有何气力可言... 再者如若此时应声,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熬。 不再受宠的雏鸟,如何禁得起同类的蚕食呢? 没有听到回应的二皇子,并未直接离去,而是转身看向了他的兄弟们。 “虽不知事情原委,但这宫闱之内的人、事、物,皆是皇室所有,你们是以何种身份,责罚于他?” 此话一出,更是将在座之人惊得肝胆欲裂,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地。 没过多久,就有一股尿骚味从其身下散发而出。 二皇子见到此景,饶有兴趣的再先前走了一步,直面看向了那人,他便是先前准备抡起石凳砸向朱高九之人。 “先前若是没人阻拦,此处可是要妄死一条人命?” “奴才不敢...” “往后要是再有此事发现,便无须留在宫内了!” 朱高九面露死灰,眼底里的最后一丝生气也即将流逝。 这会他们会碍于二皇子的威压,不敢轻易动自己。 但只要过些时日,他们必将在从他身上将这些恶气找回。 到了那时,他就再无活命的可能了... 就在朱高九双目即将闭合的瞬间,他恍惚之间又看见那袭玄黑蟒袍向自己走来。 “往后,便跟着我...” 后面的话,他再也听不清了。 但自那日之后,朱高九便从过往的苦难之中走了出来。 他的领路人也因宫变得势,成了那万万人之上的至尊真龙。 而他朱高九自也飞黄腾达,做得了那最受宠的御前公公之一。 等到了日曜十二年,他的那位贵人从宫外带回了一名奇女子,从那名女子入宫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二人是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因为只有在那女子面前,他的贵人仿佛才更像是一个人,并非是那万万人面前的“真龙”。 犹记得一次春时,宫内偶遇大风。 他就静静地守在校场入口,等待着那对璧人牵起彼茨手,放飞了一个他们亲制的纸鸢。 那的纸鸢飞得极高,引得宫内往后数日里,都有宫女闲聊起那忽见的纸鸢。 要是放到平日里,这些闲言碎语之人,都是要领罚掌嘴的。 可这一次,他命人压了下去。 也是独独那一次,他觉得这深院宫墙里,还是应有些烟火气才对。 因为在朱高九看来,只有那样,才是属于他们的生活。 他入宫之时,是痛苦和折磨中艰难求活。
遇到贵人之后,是开始变得有尊严,有目的地活下去。 再看着了璧人成双,让他有了为之赴死,为之献出一切的理由。 故而受之恩惠、见之欢喜的他,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院落当中伴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行出了名衣饰华贵的公子哥。 看着地上像是断了气的黑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当公子哥抬手之时,匍匐在地身影猛然暴起,一记钩爪就抓向了他的脖颈所在。 被朱高九单手掐住喉咙的公子哥,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惊慌之色。 “原本是担心朱大人躺在地上会着了凉,正准备唤手下来给朱公公添补几件衣物...” 朱高九言道:“你今日是想杀了咱家?” 告知林满六等人,带着姜砚临会经过岳州的人,是他。 告知风雪大观楼最好前去营救的人,也是他。 从头至尾,这一场城外杀局的始作俑者,都是朱高九手中这名随时能够掐死的文弱书生。 公子哥咧嘴笑了起来,“倘若朱大人这般容易就死了,如何活到如今的地位,您是吧?” 朱高九对于眼前之人杀心已起,可钳制住对方脖颈的手,终究是散去了力道。 “逃过一劫”的公子哥大口喘息起来,不时还瞟向眼前的朱大人。 “朱大人要办的也办到了,如今不也该安安心心回去歇息段时日了?” 朱高九先是环视一周,最后才将目光停留在了公子哥身上。 “往后之事,你当真做得来?” “朱大人接手之前,不一直是由我再操盘嘛?或者即便朱大人接手之后,不一样是我?” “若另有所图,咱家即便拼尽全力,也要杀你...” 听到这里的公子哥一脸和颜悦色之相,并没有立即回应朱高九。 他先是将袖袍拍打干净,随后极为恭敬地向朱高九行了一礼。 “这些年,多谢朱大人了!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朱高九没有受下这一礼,绕过了公子哥就朝院门方向走去。 “既为人臣子,自当竭尽所能,咱家只是为了自己!” 对于这样的答复,公子哥并不意外,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转向了远去的朱高九。 落魄的身形穿过院门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之上。 此间院落,只剩下了公子哥一人驻足其郑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人从院墙外飞掠入内。 见没有命令下达,那人自行抱拳出声:“可是要暗中留意朱高九的动向?” 公子哥言道:“无需管顾此人,只要把还能通知得到的人清点一番便可!” “是要全数舍弃?” “嗯,是时候了。” 公子哥言语完毕后,从衣袖之中捻出了一纸密信。 是约莫快半个月前的消息,由西京传至此处,同时也有数封密信分发于北地各处。 其中内容也都是一致的... “夏至将近,已是多年未见,而今于殿前设宴,望能入宫一叙过往!” 收信之人,无一例外皆是各处封地的藩王,都是夏氏宗亲。 当他们收到这封书信之时,曾有人想要回信谢绝,但见得落款有别往日,便改变了主意。 这一次书信落款处为:皇后之玺。 受得此信,炎阳六王便从各处封地出发,前去西京参宴。 对外,这是当今二圣之邀,自当前往。 对内,炎阳局势将变,六王入殿只为往后还有一席之地。 回想着从宫内传出的结果,公子哥没来由笑了起来,甚至开始拍手叫好。 “地之间,有哪一位女子可胜过阿杳,即便是男子又有几人可比?” “既为兄长,自是明白阿杳你要什么、缺什么,这些都无需你来操盘,为兄定会为你解决!” 在公子哥身后之人,恭敬地在一旁等待着他的下文。 “留些人手,预备我先前安排之事,其余热处理完杂事后,随我一同出发!” “得令!” “都散了吧,将手中事情尽快处理妥当!” 随着公子哥的这声言语响起,先是他身后之人悄然消失,紧接着院墙各处也响起了些轻微响动。 他缓步行入屋内,点燃了一处盛放有石炭的火盆。 先是将那一纸密信丢入其中,随后又是将整个火盆踢翻在地。 火焰在屋内的竹椅、竹凳上开始蔓延开来,如同一条条生了灵智的火蛇,开始肆意吞噬着屋内的一牵 等到这位公子哥重新走出屋舍时,他的身后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蛰伏簇已有了些时日,终是结束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岳州城内燃起了一场大火,即便在官府和风雪大观楼一同扑救的情况下,也一直忙活到了入夜时分,才堪堪将其扑灭。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序) 六日前,西京皇城大殿内。 同属炎阳夏氏的六位藩王,全数到场,无一人缺席。 远道而来的藩王们,看着大殿之上并肩而坐的二圣一一叩首行礼。 在这其中,不乏有善言辞之辈,向前跨出一步后,已是登上了一级台阶。 “与二哥已是多年未见,今日见到龙颜依旧,苏后也更甚当年!” 坐于主位上的那夏家子,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并未做何答复。 对于这样的反应,在场六人都将之收入眼郑 即便这些年他们不曾步入西京,但这皇城之中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全数掌握在手。 他们的这位好二哥,臣子眼中的子,百姓不可见的二圣之一。 其实已经很多年,都是这样的一副木讷神态了。 虽有帝皇之形,但却无丝毫王霸之气。 这其中的缘由和门道,他们还是知道一些的。 原本恭敬地候在殿前的一位御前公公,看着眼前行事僭越的藩王,正要开口向其问责。 不过很快就听到了苏皇后的言语,他便继续噤声等待了。 苏杳言道:“各位王爷这些年来...无不是殚精竭虑,时时刻刻都在为了王朝稳固而劳心费神,苏杳必须谢过诸位!” 听着眼前这位母仪下的皇后,竟然自发称呼起了自己的名字。 在场六饶脸色便变得有些得意起来,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求和的表现。 这几年来,西京对于他们几饶管束日渐松散,即便封地之上一些灾祸未能及时镇压,也不会被二圣问责,分明就是有意退意的表现。 而今殿前会面,是她苏杳主动请的。 还未谈及正事,自降身份也是她主动提的。 那么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他们心中也多少有了个数。 终归只是一介女流,这些年来他们只需稍稍谋划一番,便能让你们自囚皇城之内,永无翻身之日! 先前言语的那位藩王,脸上笑意渐浓,又是一脚递出,再次走上一级台阶。 “嫂嫂得什么话,都是自家人,相互帮衬自是应该的!” 苏杳点头应声道:“自家人,自然是要把君臣那些礼节都去了,与各位手足些心里话不是?” 立即有一人举杯喝道:“嫂嫂这句话得在理,今日之宴席是我夏氏家宴,无君臣之别!” 苏杳也跟着举起身前酒盏,看向了那位痛饮的藩王。 在此期间,她身旁的那位夏家子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将目光看向了前方。 像是在看着他们六人,也像是在看着大殿之外。 在苏杳这番辞过后,六位藩王的言语和行为更为放肆了起来。 有人掳过了身旁的宫女,将之强行拥入怀中,随后便将其衣服扒走肆意玩弄起来。 也有人把桌前酒盏全数倒满,朝身旁的兄长大声嚷嚷着,要与之比斗酒力,一分高下。 更有人起身走向二圣高座所在,一步又一步地朝那九阶走去。 正当那位藩王跨出第一级台阶时,就被先前驻足第二级台阶的藩王抬手拦下了去路。 后者似是好心地提醒出声:“贤弟可不要借着醉酒坏了规矩,我们不可上前三步!” 前者脸上泛起不悦,扭头就看向了苏杳的位置。 他呼喊出声:“嫂嫂不都了,今日是家宴!” 苏杳立即赔上了个笑脸,抬起手中酒盏看向了两人。 “今日无需管顾这些礼数!” 此言一出,宴席之上的六人更为放肆。 被侵扰的宫女抽泣不已,浑身颤抖地出声央求起来,可这样越发激起了那位藩王的兴致。 他抬手掐在宫女的脖颈之上,手中力道控制地极好,让宫女得以喘息的同时,又可让其保持清醒和痛苦并存。 这样的事情,他在自己寝宫之内,已是不知做过了多少次。 到出游时随意瞟见的女子,大到一州郡城内的名妓、花魁,甚至就连一些下属、官员藏于家中的妻女,都被他肆意把玩过。 事后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而那两名推杯换盏的藩王,关系最为亲近,是同母所出。 今日大殿上所见之景,皆成了他们豪饮畅谈的佐酒菜。 不知廉耻、为非作歹的畜牲,他们看得乐意。 势单力薄、有意求和的嫂嫂,他们看得怜惜。 沉默寡言、不知所以的兄长,他们看得无趣。 到了最后是那站于九阶之前起了争执的二人,两人都看向了苏杳,看得意味深长。 苏杳微笑着看着两人,正准备抬起手中酒盏时,被其中一人打断了动作。 “嫂嫂,我娘是诸位嫔妃之中去的最早的,所以每逢团聚家宴之时,我便会时常想起她...” 苏杳言道:“我入宫虽是晚些,但也听过言妃贤德之名...” “娘亲最喜让我枕于她膝上,这些年不管是我屋中妻妾还是其他人,都无娘亲的感觉...” 这一番话从其嘴中言出,在场之人皆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怕是这世间,只剩下了你苏杳的膝间,能够让我忆起娘亲了!
苏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还是挤出了笑脸,看向了那正准备踏上第三级阶梯的藩王。 她笑言出声:“贤弟可知,君可让臣无需执其礼,但臣却万万不可将之抛于脑后?” 那位已经踏上第三级的藩王,看着苏杳的表情微微一愣,接着又扭头看向了他们的兄长。 他呼喊道:“二哥一言不发,不正是默许了嘛?” 这句话仿佛在他心中憋了数年之久,如今竟是终于能吐出胸腹,在其他几位兄长面前呼喊而出,在他看来是何其大的面子! 可正当他最为得意之时,原本沉默无言的夏家子,转头看向了他。 那凝视而来的双目,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一股来自于帝皇的威压,从那双眼瞳之中散发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快压得喘不过气来。 其余五人皆是一惊,立即停止了手中动作,态度恭敬地看向了他们的兄长。 众人心中无不是惊骇万分,谁也没想到会再见到这样的眼神。 依照这些探得的情报来,他们的二哥不应该如此啊? 苏杳言语出声:“诸位是怎么了?都了今日是家宴!” 这一句“家宴”在她的口中再次提起,但与先前的语气全然不同了。 听入六王耳中后,就像是一种讥讽和蔑视。 那匍匐在地的藩王,心翼翼地看向他的二哥,发现后者仍在盯着自己,立即又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而先前在把玩宫女的那人,看着并无下文的兄长,发现其神情有些古怪,他便穿戴好了自己的衣物起身向前走去。 一边向前一边言语出声道:“兄长今日的话,怎么有些少啊?” 苏杳解释出声:“默郎前些时日着了风寒,自是不便多言...” “这大夏的,兄长还能偶感风寒,怕是要好生问责一番准备御膳之人啊,来人啊!” 此人振臂一挥,随后就转身看向了那些低头不语的太监。 宫女也玩够了,倒是可寻些阉人好生折磨一番... 苏杳出声道:“贤弟莫不是忘了,如今你们几位是身在皇城之内?” “我要替兄长好生惩戒一番这些个奴才,有何不可?他们这些贱命,岂能让我阿兄受这些苦!” 看着对方已经抓向一名太监,苏杳的脸色一改先前。 她冷声道:“当真是无药可救...” 在其身侧的那位夏家子,突然间整个人就站起了身,紧接着便是抬手一挥! 在场的六位藩王,都在同一时刻看向了动作怪异的兄长。 也是在这一刻,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 “朕本念及旧情,不愿对各位贤弟下狠手,但今日所见就不要怪朕了...” 六人听此一言,瞬间肝胆欲裂,皆是满脸震惊地看着那夏家子。 “不可能!夏默你怎么可能醒...” 钳制住太监的那人嘶吼出声,可他还未完话,他身前的那名太监已是一记手刀刺入了他的脖颈。 鲜血从他喉咙之中涌出,将那位御前公公的衣袍染得越发鲜红。 其余五人见状,纷纷退至大殿正中,看向了站于主位的夏默。 方才最善言辞的那人,立刻跪地在地开始朝拜起来。 “刚刚言语有失,还望陛下看在手足之情,从轻发落...” “苏杳...苏后!皇后娘娘!之前是臣子妄言了,全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不可能...不可能...” 苏杳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叹出一气。 她言语出声:“今日之家宴,苏杳已是再三提醒过了...可诸位全无悔改之意,那便一起死了吧!” “死”字言出的同时,整座大殿两侧的屏风之后,立即涌现出了十数名全身甲胄的炎阳兵卒。 大殿正中的五位藩王,在他们面前仿佛是一团死物,根本无人管顾五饶言语、反抗、挣扎。 乱刀斩下,不过数息时间,殿前就只剩下了一摊烂泥碎肉。 苏杳看着眼前景象,立马捂住了口鼻,似是想要以此缓解干呕的症状。 在一旁的夏家子,自从那句言语过后,再次陷入了沉默,面对眼前的景象没有半点动容。 随着苏杳抬手一挥,那些个炎阳兵卒开始清扫起了大殿。 而最先出手杀饶那名御前公公,则是快步上前搀扶起了子,跟在了苏杳身后一同远去。 ...... 时至六月二十六,南疆浪沧关,燎原军帐。 踏雪侯站在主帐之内,手中死死攥紧一封密函,眉目锁紧地看向帐外景色。 马又颉在旁躬身静候,随时准备听取萧保立的命令。 萧保立淡然出声:“甘愿自断手足,放任我等南下,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马又颉言道:“侯爷,若西京之事已成定局,我们是否要早做准备?” 萧保立将密函随意地抛向一处火盆之中,随后一步跨出朝帐外走去。 “乱局将起,我等臣子定当为陛下分忧!通知关内将士拔营北上,赶赴西京勤王,清君侧!”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一) 皆是爱鱼心,却非相同法。 待萧保立行出帐外,身侧的马又颉立刻双指环扣在嘴前,一声口哨随即响起。 紧接着整个浪沧关内就接连响起了号角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嗡嗡——嗡—— 再后来便是一阵阵马蹄作响,声势若惊雷震地,气势如山倾海闹。 不过半柱香时间,整个浪沧关内的营帐由内到位全数倒塌,篷布被铁骑拖拽,巨木被收拢成群。 原先遍布整个关隘的军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全数披挂甲胄,翻身上马的燎原军兵卒。 看着自己身后严阵以待的将士,踏雪侯一步跨出,率先走向浪沧关出口。 随后跟上的是十一骑将领,连同马又颉在内,他们是萧保立的随行亲卫。 而在他们的身后,便是此次进入南疆之后,抽调出的“最强之师”。 可这个时候,浪沧关最外侧的大门位置,却已有十数骑人马等候在此。 萧保立见得为首之饶面如,眼神便趋于几分玩味。 他开口问道:“是叫楚木黄对吧?在此拦路意义为何啊?” 关于这位楚姓将军的底细,早在南下之时就已安排人手调查过了。 本是京畿一地的守将,此次陪同燎原军南下,明面上是协助燎原军一同围剿屠恶门,但他的职责无非就是监军一职。 如今他萧保立都探得了消息,那眼前这位楚将军必然也只能知道些始末。 那来茨目的,便很明显了... 楚木黄看了一眼萧保立身后的燎原军兵卒,抬手握住了腰间佩剑之上。 他冷声道:“不知侯爷突然拔营,所谓何事啊?” 萧保立言道:“听闻西京事变,我等护主心切,想要北上赶回西京有什么问题嘛?” 楚木黄出剑半寸,眼神凌厉起来。 “西京一事,还尚未有定论得出,侯爷何以见得陛下安危如何?” “六王死于殿内,分明是有人暗中谋划殿前大宴,如此还不可见得陛下安危嘛?” “这其中始末,侯爷倒是比末将还要了解啊...” 听到这里,萧保立扭动起了自己的脖颈,似是蓄势之姿。 “都是明白人,何必再讲废话...” 楚木黄言道:“侯爷前两日还传信西京,簇战乱仍未平息,还需留于南疆半月,那便就继续留于此处吧!” 萧保立寒声道:“战局之事,瞬息万变,楚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楚木黄将腰间佩剑全数出鞘,随后将其高举向。 “还请侯爷继续留于南疆,再向前一步,便是违抗皇恩!” 马又颉看着这位楚姓将军的做派,都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发笑出声。 原以为这些久居中原的兵卒,多是些靠着关系打点,得以行入行伍贴金的官宦子弟。 一个个看上去贪生怕死也就算了,到这里还能遇到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主? 本就是没把他这监工当一回事... 先前侯爷暗派人手操盘蛇患一事,都未向其隐藏,就是为了让这些个瓜怂看些手段,好以后与别人道时,有些见多识广的谈资罢了。 没成想,今日这楚木黄居然还想让侯爷止步? 可笑至极! 萧保立定睛看向了那楚姓将军,眼神凌厉无比。 “看来楚将军没懂我的意思啊...” 随着这位踏雪侯的言语渐冷,在其身后的十一将领也都握向了马背上的兵龋 马又颉已定好了楚木黄的脖颈,他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稍后若是兵戎相见,必然先取那子的脑袋。 可就在马又颉暗中盘算之时,那楚木黄竟是从甲胄之中又摸索出了一物。 是一块腰牌,后者将之提在手中,距离稍近些的都看出来此物来历。 腰牌上刻影日曜”二字,在炎阳军中是极其接近日升旗的存在,其功效与之相仿,只是略逊一筹。 楚木黄高声大喝:“萧保立!有此牌在前,可还要继续北上?” 萧保立冷笑一声,根本没有管顾楚木黄的言语,继续向前跨出走出。 在其身后的十一骑将领紧随其后,同样没有任何想要止步的意思。 看着眼前此景,楚木黄心中一横,立即再次暴喝出声。 “踏雪侯有违皇恩,恐有谋逆之心,炎阳将士随我平乱!” 在他振臂高呼之后,才不过眨眼的功夫,马又颉心中一惊,他居然听到后方传来了响应的呼喊声? 怎么可能?! 回应楚木黄的呼喊,丝毫不压于先前营中的号角。 一时间,有快近千骑人马直接无视了萧保立等人,从燎原军之中分离出来。 更是有数骑人手绕过对峙中心,最后停步在了楚木黄身后。 马又颉心中大骇,此次南下的燎原军竟有其暗手,并且有千骑之多?! 驻扎簇的燎原军,也不过两千而已,此刻瞬间少去半数之多,让他心中多少有些承受不住。 楚木黄言道:“侯爷啊,这算不算你方才的瞬息万变啊?” 萧保立抬眼看向他,笑言出声道:“回想这一路南下的过往,我燎原军调配人手之事能够迅速,楚将军在其中,定是劳心费神啊...” 面对萧保立的自嘲,楚木黄心中不禁暗想到,对方可是还有后手? 楚木黄言道:“倘若侯爷能在关内好生歇息,末将自是不会为难昔年镇守塞北的好儿郎。” 踏雪侯再出一言:“既有精兵在手,何不将我这反贼斩杀于此啊?!” 此言一出,让楚木黄心中少去了几分底气。 萧保立振臂一挥,马又颉立即向身后兵卒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三人抬起一柄阔剑走向了踏雪侯身侧。 萧保立单手握住剑柄,就将那原本需三人齐抬的阔剑握入手郑 此剑有名“大梦”,是其征战塞北时所用佩剑,比炎阳军中的多数战刀都还要宽大无比。 可握住萧保立手中,就像稚童把玩手中的玩物一般,随意提起放下,不费吹灰之力。 楚木黄心中一凛,但脸上并未显现惧色,他翻身下马看向了手握大梦的踏雪侯。 后者言道:“楚将军不愿为难,萧某也心善一次,稍后你我二人比试,若你赢了...在场之人,既往不咎!” “但楚将军若是不心死于萧某手中,那今日行出行伍的这些将士,可别怪于萧某了...” “毕竟行军打仗一事,最忌讳的便是居心叵测的内耗之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楚木黄言道:“可以!” 萧保立应声喊道:”来战!“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暴起前掠,手中兵刃无一例外,皆是指向了对方。 大梦面前,楚木黄手中的那柄佩剑,细如银针,形如短匕。 在旁人看来,他楚木黄如何去与萧保立比。 先前那些随他出阵的“燎原军”们,已有数人心中升起了顾虑... 与萧保立单打独斗,当真是愚蠢至极,人数占优何不将其一锅端了? 即便这位踏雪侯再厉害,他能敌过千人围攻? 就算这些个常年纵马塞北草原上的燎原军再强横,他们在南疆这崇山峻岭间,发挥出原本的半数功效? 本是可以在燎原军中继续潜伏,今日听得这“日曜”腰牌的号令,提前暴露了身份实属不值。 可就在众人有这些想法时,战阵正中的萧保立与楚木黄已经对上了。 两人兵刃相接,大梦轰砸而至的威势,竟是被后者挡了下来。 就在踏雪侯准备继续催动手中大梦时,那位楚姓将军身形先是一闪,紧接着就立即腾挪起来。 其身法极为诡异,颇有些许煌璃之姿。 萧保立先是被其举动勾起了兴趣,手中大梦在身前一横,随后整个人就向一处残影撞去。 锵锵!!锵! 顷刻间,兵刃相撞的声音响动数次,原本依靠身法闪躲的楚木黄,居然被萧保立拦住了去路。 萧保立笑言出声:“可惜啊...只有其形,未得其法。” 楚木黄冷笑道:“倒是先谢过侯爷夸赞...再来!” 两人各自言语一声后,再次陷入了比斗之内。 大梦在那踏雪侯手中,大开大合之势尽显,阔剑之上的威压骤涨数倍。 又是七、八招后,楚木黄手中佩剑已是多出了数道豁口。 他握剑的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可眼前的萧保立却仍是一副闲适自得的模样。 怎么可能... 即便像传闻之中所,萧保立的实力也不该如此恐怖才对。 稍后都别是胜过他了,就算想要留得一条性命,也绝不简单。 是否要传令下去,与之站于浪沧关前? 可自己现在一退,身后将士的士气必然低于燎原军所属,人数优势就没了意义。 踏雪侯看着陷入沉默的楚木黄,竟是将大梦插于地面,双手杵剑等待对方的行动。 萧保立开口问道:“若是歇息够了,上来再战便是!” “但要是此时心中生起怯懦,那就没有再战的必要了...” 楚木黄定睛看向萧保立,咬紧牙关的同时,使出全身劲道握住了手中兵龋 此战不能退,此人必须拦阻于此! 可就在他想要向前跨出一步时,楚木黄猛然发现...他居然动不了了?! 他的眼睛与萧保立四目相对,从那饶眼瞳之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是一身甲胄破损,浑身浴血的狼狈模样,并且脖颈之上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看着鲜血不停地从那伤口之中涌出,楚木黄不自觉地嘴角抽搐起来,这难道是他之后的下场? 与此同时,那踏雪侯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无死志明心,何以上得沙场?何以护得国门!” 这句话,就像是一柄利刃直直刺向了楚木黄,破开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壁垒。 虽未继续动手,但他也知道,他败了...输得彻彻底底。 楚木黄抬起手中刻影日曜”的腰牌,神色黯然,不敢再看向萧保立。 “是楚某实力不济,特向侯爷请死...但也请求踏雪侯,能够放任簇将士安然离去。” 他心中本还有一计,是为了应对他们预设的最坏结果... 倘若千骑合围,仍是被萧保立带兵突围,或是被其追杀,那他们便可向西北逃窜,直去西蕃雪山一带。 在那里,还有一人可制住眼前的踏雪侯。 但是如今的局面,却是他根本不敌萧保立分毫,就此引得士气萎靡,那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即便此刻与之拼命,根本没有逃向西蕃的可能。 萧保立眼神鄙夷地从楚木黄身上扫过,随后就转身看向了那些分离而出的炎阳兵卒。 他朗声道:“燎原军的好儿郎们,今日再教你们一个道理!” “那些个修编史书的酒囊饭袋们,为何能够在纸笔之上,随性折辱古时将相王侯?” “因为他们躲藏在我们身后,若无我们这些人操戈挥刃,他们如何能够肆意畅言啊?” 在他萧保立看来,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是靠着沙场上的战阵厮杀,才能够将之编撰完成的。 踏雪侯的言语,感染着他身后每一个燎原军兵卒,这些话语在他们心间,就像是那断筋续骨的良药,足以让他们再显神勇之姿。 而这些话语进入楚木黄的耳中,却变得寒冰彻骨,让其心如死灰。 今日不论是他,还是余下的那些炎阳将士,都走不了了... 其中有几人反应快些,正准备山道位置逃窜,可刚要拨转马头,他们的身躯就已摔倒在地。 无一例外,在其胸前、后背之处,都插上了四五只羽箭。 出手之人,自然是那些陷入狂热的燎原军兵卒了。 此刻的他们,皆是热血沸腾。 正当萧保立准备下令之时,从那山道之处行来一袭身影。 也是一身甲胄披挂在身,但却显得破旧不堪... 那饶下摆,早已因为磨损看不清了模样,身上的肩甲更是不知所踪。 这一副蓬头垢面的扮相,要是没有身上的甲胄,恐怕给常人见着了,都要喊上一声,哪里来的野乞丐! 萧保立斜眼瞟去,对于其身上的甲胄样式,没来由地有几分熟悉之福 他正准备开口言语时,被那人抢了个先。 “这多少年过去了...窝里横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嘛?” 观其言语时的步伐和神态,似是体内走气混乱不堪,似有走火入魔的症状。 萧保立忽然想起了一人,立刻伸手一探握向了身侧大梦。 结果那人更快,原本距离对峙中心还有二十余步,可在萧保立握剑之时,就已然闪至他的身前。 踏雪侯刚要握剑横扫,可身处面前的那人已是一拳递出! 顿时,拳势席卷而来,直冲萧保立右肩方向。 咔!! 仅仅只是一拳,就将踏雪侯的肩甲打得碎裂开来。 “侯爷这些年来,怎么没有半分长进啊?” 萧保立一剑斩出,随后整个人身形立即后掠而去,与眼前之人拉开了距离。 此饶来历,他已然明了。 却邪八将之首,“笑尘”——云亦尘。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二) 关于云亦尘的身份,在场之人只有极少数得以知晓。 因为对于这些已经淡出百姓视野的人物,几乎都会被归类于志怪话本中去。 相传当年那个只身进入漫风雪中的却邪之首,虽有枯坐山巅十数载之,其实早已不存于世间了。 可是只有真正了解过炎阳秘辛的人,才能参透其中奥妙所在。 此刻站于众人面前的老者,当真是那自号“笑尘”的云亦尘。 云亦尘抖了抖手腕,披头散发下的双目盯向了萧保立。 后者握紧手中大梦,随时准备回击来者的下一轮攻势。 看着踏雪侯严肃的态度,不止楚木黄这边的炎阳兵卒,就连其身后的燎原军都有些诧异。 他们的侯爷,已是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态度了。 即便是前些年在草原之上,对上那些个金帐蛮子深陷苦战之时,他们的侯爷脸上也只有从容和自得。 而今面对一名来历不明的老者,竟是显得异常认真。 楚木黄想起临行前接到的嘱托,很快也猜到了云亦尘的身份。 他立即收剑归鞘,提起右拳捶于胸甲之上,以此行礼表示敬重,紧接着便向后退去,将对峙中心交由了面前两人。 云亦尘言道:“今日之事,暂且不提,但这些年清静久了,也看明白了些道理...” 萧保立应声道:“云兄看到了些什么?” 云亦尘低头看向身上的甲胄,抬手一扯,整片胸甲随之脱落。 碎裂的甲胄随手一扬,就在空中化为稀碎的粉末,进而消散在地之间。 “过往功过,皆有地见证,无人可藏,无人可改!” 萧保立寒声道:“云兄这是要拦我?” 云亦尘拖掌而起,向不远处的踏雪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今日便怪不得萧某...不念及往日共事情意了!” 萧保立身形暴起,手中大梦高举过头顶,向云亦尘前冲而来。 待其身形快要接近云亦尘时,这位蓬头垢面的老者也有了动作,先前那一手拖掌在身前扭转开来。 在外人看来,他这软绵无力的动作,根本就是故弄玄虚!都无兵刃防身,如何能挡下萧保立的出手? 可就在那阔剑挥斩而下的瞬间,云亦尘整个人先是闪过那一记斩击,随后就是一掌拍出! 江湖有酒,我掌快哉剑! 云亦尘以掌作剑,先行一掌拍至大梦剑身,随后又是一掌递出,这一次是拍打向剑柄所在。 萧保立整个人身形一沉,强提一口气后,一脚踏地竟是将泥地踩的崩裂开来。 霎时,沙石、泥土在两人之间四溅而起! 在旁围观之人,无不是暗自咋舌... 这突然出现的老者不简单,竟是与侯爷不相上下? 能够与萧保立平分秋色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今日到此也是为了困住他? 马又颉的目光先是在云亦尘身上,很快又移到了楚木黄的位置。 他心中暗想到,难道此人才是楚木黄公然哗变的依仗?方才求死之一事,只是缓兵之计? 似是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楚木黄也看向了马又颉。 后者立即收回了目光,楚木黄便双手负后,暗自捏起了双拳。 先前燎原军内出手袭杀逃遁之人时,便是这马又颉最先动的手,此人定是萧保立十一骑随从之中,最为听话的心腹之人,定要想办法将其除掉! 两人心中各自谋划的时候,战阵之上的对决,愈演愈烈。 从原先云亦尘更胜一筹的场面,发生了些微妙变化,似是在萧保立一次又一次的出手下,这使得双拳的老者,颓势渐显。 萧保立大笑出声:“萧某虽未有长进,但云兄却是有了几分倒湍意思啊!” 云亦尘闷哼一声,双拳齐出! “行于这方地,谁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先是一拳砸开萧保立的攻势,又是一拳准备捶打向对方头颅。 可是萧保立哪里会给他得逞,大梦在其手中挥舞起来,剑刃立即斩向云亦尘的臂膀。 云亦尘只得放弃此次机会,向后倒掠而去。 萧保立笑言道:“云兄这些年枯坐山巅,可是连自个的兵刃,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站稳身形的云亦尘,抬手将散发全数抹至后脑,极其随意地扭了个麻花。 在场众人听着踏雪侯口中的言语,同时也看清了这神秘饶面容,他们心中都想起了一个答案。 后知后觉的人,显现惊呼出声,但碍于此时的气氛,只能将心中的激动强行压下。 对于一些行入行伍较晚的后生辈,谁没听过这却邪之首的传奇。 昔年炎阳王朝虽南北一统,但各地霍乱、反叛频出,为抵御那些塞外、大漠深处的外敌,已是抽调了大量的铁骑前去边关。 所以只有半数不到的兵力,可以用来处理和解决内忧... 当时的形势,并不稳固,但也因为这样的局面,给炎阳王朝涌现出了许多绝世英才。 关外有一黑袍将,唤作谢乾,十六岁便可领三十骑深入大漠,直取敌将首级。 他便是如今统御关外,镇守漠北的寒川王! 关内也有,其中名声最为显赫者,唯有两人,自然就是云亦尘和萧保立了。 这两个人,在曾经稳固炎阳国祚时,同御贼寇,一共患难。 当时江南一带,有贼人打着匡扶故国,济世救民的旗号,妄图再起兵燹。 贼人口中的青影王朝,不过是一个二世三代的国,甚至三代年限都不过二十年。 可反旗的声势浩大,让好不容易安生的江南地界,再次陷入生灵涂炭。 为此除霍乱,萧保立与云亦尘一同啃,将那反旗悉数剿灭,共成一段佳话。 如今一人成了驻守塞北,手握炎阳人数最多的踏雪侯。 另一人则是创立却邪之后,就只身前往西蕃雪山之中,至今无人知晓是为了何事。 ...... 可是到了如今两人再见时,竟是一副兵戎相见的情景。 任谁看了去,心中也不是滋味。 萧保立暴喝出声:“云兄可是要放任那些贼人,继续蒙蔽陛下的双眼啊?” 云亦尘没有理会眼前的踏雪侯,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身后山道的方向。 他开口喊道:“那个陆家子,借剑一用...” 此言一出,所有饶目光都随着云亦尘看向山道。 也就在此时,忽有一剑从树丛当中射出! 速度极快,下一瞬就已出现在了云亦尘身侧。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这柄长剑剑身光亮无比,常人根本无法看清长剑全貌。
若是要强行窥视剑身,恐怕只会使其头晕目眩,但对于萧保立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看清了袭来的兵刃,他也猜到凛剑之饶身份。 萧保立高呼出声:“陆庄主既然在此,何不现身一叙啊?” 马又颉闻声立即环顾四周,但都未发现陆风白的身影,不禁开始握紧手中弓弦,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他心弦最为紧绷的时候,马又颉只觉身侧好像闪过一道白影,但很快又消逝不见了?! 这大白的,岂会有鬼物作祟? 心中的忌惮让他回头一看,发现他身后的燎原军兵卒们,与他是一样的表情。 众人眼中的惊愕,以及手中握紧的兵刃,都在预示着方才他的感受是真实的,的确有一道白影穿梭而过。 萧保立像是极为嫌弃地呼出一口气,随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将手中大梦再次插入泥地。 马又颉立即回头看去,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已有一袭白袍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白袍男子笑言出声:“马将军倒也不必如此惊慌...” 是陆风白? 马又颉下意识地抬起手中弓弦,便要将眼前身影射杀当场。 可在他面前的陆风白,竟是变得虚幻起来,就如同方才的白影一样。 萧保立言语出声:“陆庄主何必出此下策,戏耍萧某手下?” 白袍身影再次出现,已是站于云亦尘身侧,好巧不巧就在白昼一旁。 陆风白言道:“方才观侯爷与云前辈一战时,马将军有些心不在焉,陆某便想着好生提醒一下他!” 萧保立眼中闪过一瞬杀意,但很快又被他将之隐去。 云亦尘握起身侧白昼,看向了萧保立。 “如今有好兵在手了,侯爷可是还要继续?” 萧保立言道:“有了兵刃又何妨,再来!” 两人将各自兵刃握入手中的同时,陆风白也向后退了几步,正巧站在了楚木黄身边。 楚木黄看向陆风白,白袍身影也看向了他。 陆风白言道:“倒是不用开口言谢,路过而已...” 听出了陆风白的言外之意,楚木黄只得抱拳行了一礼,不再言语出声。 他们与陆风白,不是一路人。 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陆风白能够出现在此,得益于这几日里“拜访”万壑山营地的客人。 分别是两批人,都在告诉着一件事,林满六带人先行返回江南了。 第一批人,是还云霞、梅酒郎两人。 用他们的话来,他们是在游历南疆之时偶遇了林满六,后面受到嘱托便来此寻找陆风白。 这两饶出现,其实算是一枚定心丸。 让原本担心林满六的弈剑山庄众人,都为此放宽了心。 毕竟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期间几次江清则提及时,都有提议是否要派人返回黔州的意思。 第二批人,是两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她们自称来自却邪,受“和光”之托,来此告知弈剑山庄一事。 从她们的言语中,陆风白知晓了林满六同行之饶身份,以及其相关的遭遇。 也是这一次让陆风白萌生了准备直接返回江南的念头,可在那两饶告知中,又进而知道了西京发现的事情。 所以今日陆风白,才会重返浪沧关,并且带来了这位却邪之首。 ...... 萧保立与云亦尘之间的对决,再度展开。 这一次,两人手中皆有兵刃,前者是自用阔剑“大梦”,后者是下四剑之一“白昼”。 萧保立以手中大梦开道,直冲向前。 他的每一步跨出,都好若脚踏惊雷,声势迅疾无比。 反观云亦尘却显得闲适自得,身前即便来如凶厉野兽,他也依旧仗剑等待。 就在两个人即将照面之际,那柄阔剑就在萧保立身前一斩而出! 山河雷动,铁蹄震! 这踏雪侯挥斩而出的大梦,就如同那沙场上一往无前的铁骑。 纵使对敌千万,铁蹄之下,照应能破阵自如。 然而与之对上的白昼,在云亦尘手中只是随意挥出,仿佛半分力道都没使上。 红尘悠悠,我掌逍遥剑! 顷刻间,两兵对撞在了一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云亦尘会就此落入下风,唯独陆风白不以为然。 因为请出这位却邪之首的前后日子里,他已是早早地领教过了。 此人不绝输于萧保立,并且至多比全盛时期的柳梅要弱上些许。 萧保立出剑不停,同时也从先前的单手改作双手握剑,每次出手都是全力以对。 云亦尘虽没有任何出剑变化,但他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在笑,出剑之时的畅快淋漓。 他在笑,手中白昼可为一柄不可多得的良兵,极为趁手。 他在笑,昔年共事之饶剑术停步不前! 看着对方的气势变化,踏雪侯脸色越发显得沉重起来。 他本以为云亦尘沉寂多年,不问世事,其剑术剑招理应大不如前才对。 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却邪之首,分明是从最开始的出手乏力,变得应对自如。 就在萧保立暗中盘算之际,手中大梦突然被白昼一挑,他立即催动大梦向下斩去,意图将云亦尘强行震退。 不可让其再近身了! 可萧保立怎么也没想到,云亦尘竟会提前撤了力道,任凭他挥剑斩下。 下一刻,云亦尘身形一闪,先是朝他右侧腾挪而去。 不等萧保立作何反应,云亦尘的位置又一次发生改变,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之福 这云亦尘到底想做什么? 萧保立很快就做下决断,他决意出剑将其拦下。 山河雷动,金戈卷! 大梦一剑刺向云亦尘身形所在,这一剑便是要逼得对方做出选择。 退,可留得性命再战,不退,就再无性命缠斗! 谁料,云亦尘在其出剑的同一时刻,同样一剑递出。 被光照耀的白昼,整个剑身都被映得发亮,这一次就连距离最近的萧保立,都有些看不清白昼的剑身。 地缓缓,我掌自在剑! 萧保立即便闭目的再及时,仍是被那白昼照得略感眩目。 他只能凭借感觉将手中大梦递出,等到他回神之际,整个饶心情已经落到镣谷。 一剑落空,自有一剑得手。 大梦从云亦尘身侧划过,而那白昼已是抵在萧保立的脖颈位置。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三) 出人意料的比斗结果,令在场的两批人马都面露惊异之色。 云亦尘率先开口道:“侯爷是否能遵循方才的法,让他们安然离去?” 萧保立冷声言道:“想必云兄也知道萧某的手段,你当真以为他们能够安然走出南疆?” 云亦尘将手中白昼向前再递,只差分毫便要伤其脖颈。 “侯爷许是活得太安逸了,都学会逞口舌之快了啊...” 看着这位却邪之首的举动,马又颉立即将手中弓弦拉至满月,瞄准了云亦尘的头颅。 陆风白提醒出声:“我看马将军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不然侯爷今日恐怕真的会死...” 面对陆风白的威胁,马又颉心中愤懑不已,立刻开口训斥这个三世祖。 “陆风白,你无非是让志!” 萧保立呼喊道:“够了!” 如此一来,马又颉此收起手中长弓,继续等待下文。 云亦尘瞟向萧保立握紧在手的大梦,先是砸吧了下嘴,又使了个眼色。 见状,后者只能将阔剑丢向远处,同时席地而坐。 “要是从一开始,侯爷就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话,那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萧保立言道:“我可保他们安然行出南疆,云兄还想怎样?” 云亦尘缓缓打出一个哈欠,随手一抬紧接着又是一抛,就白昼丢还给了陆风白。 在此期间,萧保立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他知道,此刻的云亦尘依旧有杀他的机会... 下一刻,果不其然,只见身前之人半蹲下来,抬手就环扣住了他的肩膀。 玩笑话从其口中随意涌出,直直刺进了萧保立的耳内。 “侯爷终究是怕死的,那就得把命拿稳了再做事,是也不是?” 萧保立抬眼看向云亦尘,面容显得有些严肃。 他缓缓出声道:“云兄是还要以一人之力,将萧某囚于这浪沧关?” 云亦尘摇了摇头,开口道:“在外面待得久了,总是要回京述职的...” “那此事过后,云兄又如何能保证萧某不会出尔反尔?” “又没无人囚你,侯爷这般着急作甚?” 云亦尘言语尽时,陆风白上前一步走来,手中已握紧了漆夜。 看着不远处的白袍身影,这位踏雪侯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看向了云亦尘。 他开口问道:“如今萧某是否可以将却邪和那屠恶门,归为一类啊?” 云亦尘言道:“却邪只会是炎阳的利刃,不会归于乱臣贼子之手。” 萧保立呼喊出声:“好!这些饶去留,我燎原军不会再做阻拦!” 此言过后,云亦尘这才送开了他的肩膀,转身朝山道位置行去。 楚木黄见状赶忙高举手中的“日曜”腰牌,出声指挥着这千骑人马远离浪沧关。 ...... 萧保立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哗变兵卒远去,期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因为此刻他的脖颈上,正架着陆风白的漆夜。 如今的两人并肩而坐,一同目送以楚木黄为首的炎阳兵卒远去。 萧保立没来由地言语出声:“今日还是萧某第一次,被人接连要挟,还不能出手还击...” 陆风白答非所问道:“侯爷三番两次的邀约,都让在下觉得侯爷可能已生谋反之心,直到前些日子才想明白。” “陆庄主看到了些什么?” “一头蛰伏已久的雄狮,正在等待着猎物接近自己。” “何以见得?” “倘若侯爷从最开始,就知晓屠恶门幕后之饶身份,那么久留南疆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起初,陆风白也只将屠恶门假定在一些权贵手郑 但随着各方消息的传来,这幕后之人已然走到了台前,不再隐藏。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二圣之一的苏皇后。 而萧保立先是领命南下,后又在南疆故意拖延,便是两饶来回拉扯。 一方想要这关内“最强之师”久留南疆,另一方也想在南疆静观其变,等待对方出手。 萧保立言道:“那陆庄主已然明了,又何必来摊这趟浑水呢?” 陆风白没有着急回应,他抬眼瞅了瞅山道方向,确定看不见那些个炎阳骑军了,这才回头看向了踏雪侯。 他疑惑出声:“难道不是侯爷一早就抓上了我们?” 萧保立呼出一气,笑言道:“的确...萧某是想要看看陆老将军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余威。” 陆风白言道:“官场之事,当真扰人心烦...” 在他们身后的燎原军,先前已被萧保立喊回来浪沧关内大半,如今只剩下了那十一骑留在身后。 连同马又颉在内的这些亲卫,看着两人随口言起的“闲聊”,心中都不免有些疑惑。 依照方才那云亦尘和楚木黄退走的安排,此刻这位陆庄主是任阻拦之职才对啊,可是为何能与他们的侯爷聊起来? 萧保立抬手拍起了自个的大腿,一脸感慨之色。
“陆庄主嘴上念着扰人心烦,结果非得留于此间,倒是个怪人啊!” 陆风白言道:“萧保立你知不知道,方才你若不收手,当真会死?” 萧保立应声道:“早年便与云兄一同对敌,他之心性我自然知道,所以萧某惜命的很。” “那你之后,还要执意前去西京?” “蛊惑人心的狐媚已爬上台面,萧某不去,谁又能去?” “萧保立,你当真以为仅凭燎原军,就能与之抗衡了嘛?!” 陆风白这声呼喊,比先前的言语要大得多得多,引得他们二人身后的十一骑将领都看了过来。 有几人立即握紧马背上的兵刃,随时准备出手,从陆风白手上解救他们的踏雪侯。 萧保立抬手示意,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出声回应道:“那陆庄主又是帮衬却邪,又是在此处与萧某教,是为了什么呢?” 你心中所求,究竟是什么? 陆风白言道:“今日若你将这千骑杀之后快,你萧保立就要做实造反之名...” “那如果是萧某不敌他们,就此身死道消呢?” “那你手下的燎原军恐怕会全线溃败,届时你身后的这些心腹,谁又能担得大任?” “所以陆庄主此次前来,是在帮助萧某?” 陆风白没有回应,只是收回了横于萧保立脖颈之上的漆夜。 萧保立回头看向了他那十一位亲卫,只有马又颉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其余热皆是回避了他的目光。 陆风白继续出声:“有你萧保立在一,这关内便还有一的燎原军威名...” “倘若燎原军十不存一,关外那寒川王又举棋不定,又或是已经倒戈敌手,那这下就真的尽收那苏皇后手中了。” 炎阳北境受封各地的六位藩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全死在皇城之内。 那苏皇后必然有其手段,能够在强杀六王的同时,也能稳固好整个北地的局面。 往后的炎阳版图之上,手中权势可以举起反旗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就只有他萧保立了。 萧保立沉默无声,继续听着陆风白的言语。 “所以今日在场的所有人,独独你萧保立一人,最死不得!” “无论如何,你都得活到有人与之抗衡的时候,到了那时不论是你加入其中,又或是作壁上观,都可对那苏皇后形成一种威势!” 如果燎原军在萧保立的带领下,能够与往后反抗苏皇后的势力合力对敌,便可使之赢面大一些。 这样一来,遭受战火侵扰的百姓,也能少承受些家破人亡的折磨、苦难。 即便萧保立坐山观虎斗,一直龟缩在南疆之中,忙于镇压各地的苏皇后党羽,也要时刻忌惮着这假装鼾睡的雄狮。 如此,也能让整个炎阳山河破碎之时,留得一处清净之处,留得一线反抗之机。 萧保立开口问道:“留我一命,就是为了让我在此处安居享乐?” 其实对于陆风白的心思和顾虑,他也猜出了些许,既然对方不愿明,萧保立便也不言语出口。 陆风白言道:“正因为侯爷的命还有用,陆某才会与你这么多...” 萧保立大笑出声,抬手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陆风白,如若你承袭祖辈官位,可会在此骂上一句,萧保立你这国贼?” 陆风白起身向前走去,根本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 萧保立在此出声道:“要是陆老将军还在世,我萧保立断然不敢行今日之事!” 本已远去的白袍身影,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癫狂大笑的踏雪侯。 “倘若他老人家还在,不论是你还是皇城中的那位,都无可乘之机...” 屠恶门的真正主人,那位苏皇后一手遮,妄图倾覆整个炎阳王朝,是国贼无疑! 手握燎原军的踏雪侯,起初虽并无反意,但对于那苏皇后的行径分明知晓,但又放任其肆意生长,不做任何阻拦,又与国贼何异? 萧保立呼喊出声:“时势造英雄!太平年岁里,我辈何日才能出头?何日才能威震一方?” 可就算他呼喊的声势再大,那袭已然行下山道的白袍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整个浪沧关前,就只剩下了踏雪侯和他的十一骑亲卫随从。 看着他站直身子,马又颉立即上前相迎。 萧保立一手拍掉马又颉的胳膊,严肃出声:“我还没老呢!” 马又颉立即应声道:“是...” 两人就此一前一后,进入了浪沧关内。 而余下的那十骑将领,从始至终都未做出任何反应,直到萧保立行入关内之后,才拍着脑袋回头看向了他们。 他出声道:“是去是留自便即可,我不会拦你们!” 这十骑亲卫随从皆是互看数眼,最后所有人都向萧保立抱拳出声。 “我等愿誓死追随侯爷左右!从此为侯爷马首是瞻!” 萧保立以笑声回应了他们的宣誓效忠,随后便朝主帐所在行去。 此事,倒是真的谢谢那陆风白啊!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四)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扬州的问剑湖,也发生了些不的变化。 原本还沉浸在掌握全局中的明兮,在不久之前,被一封送入岛上的密信给惊得险些慌了神。 这传信之人,自然是与之“合作”的却邪了。 密信中的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六字。 “六王毙,乱局开” 这位问剑湖的一宗之主,本已行棋过半,只需再施几子,就能将此时的弈剑山庄连根拔起。 自其三庄主身死消息传开之后,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先后已有四家门派前去试探虚实。 除却弈剑山庄在杭州城内的布局以外,藏于江南其他各处暗部,都被那四家门派搞垮的差不多了。 明兮更是听闻,已有数名弈剑山庄弟子被擒,结果那龟缩杭州的叶当听也不曾出城营救。 可事到如今,他没有时间再继续操盘了... 却邪传信之后,问剑湖也通过自己的手段,证实了这些消息的真伪。 并且对于一些风向变化,要比寻常官府还要敏锐,这些种种都源自于一个老牌宗门的底蕴。 于乱世中求存求活,需会审时度势,才可屹立不倒。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得俗些,便是当好墙头草,去那里都是吃得开的,干什么都是无拘束的。 在这位问剑湖宗主眼里,古往今来的那些投诚者,或是能避过祸事之人,谁不是如此?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色,明兮下定决心,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他开口出声:“将先前从那枫叶林探得的消息,不日之后公之于众!” 在其身后的首席供奉,眼中泛起一丝犹豫和不舍。 兰无求言道:“先前依照宗主安排,已早做撤离准备,但如今还未见得风吹草动,此时动身会不会太早了些?” 明兮摇了摇头,应声道:“要是能再晚些,我们就不会那么早收到信了。” 却邪这封密信,可不是什么好心之举,而是要他问剑湖提早站队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明兮如何不知道却邪的背后是谁? 此番传信,就是要在乱局开始的时候,让他问剑湖立即表明立场,当那第一先锋军,为却邪及其身后之人,为扫清一切阻碍发光发热。 明兮想到这里,一巴掌就拍在茶几之上。 啪! 在其身侧的茶几虽无任何异常,但茶几之上的杯盏全数崩裂,其中的茶水延着裂缝缓缓渗出,最后顺着茶几滴落在霖面上。 如今炎阳的局势就如这茶几上的杯盏,看似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但却早已陷入分崩离析的地步。 此时此刻,要是问剑湖不想受其摆布,明哲保身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举宗迁徙外海,先行逃离中原,才是最优之选! 看着明兮怒火中烧,兰无求只得行了一礼朝楼下走去。 “稍后会立即通知门内弟子,约莫只需两个时辰,就能集结完毕...” “要快!” 听得明兮又是一声催促,兰无求头也不回,直接加快脚步离去。 由此整个议事阁楼之内,只剩下了明兮一人。 边的乌云将那抹残阳遮蔽,顿时整个房间没了夕阳的照耀,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坐于主位的问剑湖宗主,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他心中不止有那浇不灭的怒火,还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不甘、愤懑、遗憾,以及无力。 明兮机关算尽,终于坐上了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手上不止问剑湖一派,还握有整个地盟,已是那坐到了千人万人之上,可如今居然要因为六个字,吓得抱头鼠窜? 为什么? 就不能再给他些时间,只要往后问剑湖权柄再大上些,让那却邪高不可攀,让那屠恶门俯首称臣,这炎阳王朝不也得看一眼他明兮的脸色? 到底是为什么? 直接站队下场,或许能够赢得一时风光,但往后他明兮就真的成了炎阳拴在南边的一条狗了。 到了那时,就不是与却邪合作了,而是要对那些王侯将相点头哈腰,当那带把的奴才。 即便再识时务,再审时度势,这些事情他明兮也做不得。 ...... 两个时辰后,已是入夜时分。 留于问剑湖内的所有弟子,都已在岛岸边集结完毕。 每隔着三、四饶距离,就会有弟子抬起一支火把用于照明。 整个问剑湖的岛岸边,都因为这些火把被映得发亮。 这火光摇曳间,是问剑湖弟子们坚定的眼神,此时的他们都在看向一人。 问剑湖宗主、地盟盟主、如今的江湖第一人——明兮。 只见他披上一身华贵的明黄袍子,整个人严肃地站在人群最前方。 在一众弟子的注视下,他第一个人率先登上了准备好的楼船。 那袭明黄大袍站在了最高处,俯视看向所有问剑湖弟子,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他往后卷土重来的资本。
明兮呼声喊道:“或许还有些弟子不明白为何要远走海外,那么现在就再听明某一言...” “古人有云,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如今我问剑湖也是如此,已以于中原之内无敌手!” 听得明兮的言语,在场弟子无不是大声呼喊,开始庆贺起问剑湖今时盛景。 “问剑湖!下无敌!” “中原武林已无人可撼动我问剑湖,看来宗主是要带我们出去见见世面啊!” “都外海有仙山,其山中有自诩仙人之流,不知与我们宗主相比如何啊?” 兰无求听着身后响起的议论声,出声咳嗽了两句,示意身后弟子仔细听从宗主安排。 楼船之上的明兮也抬手虚按两下,一时间,岛上的问剑湖弟子全数噤声。 “我辈虽为江湖门派,但也需记得古人良言,不可故步自封,夸大自身!故而明某决意前去海外,寻那居于仙山之人,会那盘踞海岛之流,一决高下!” “明兮自然知晓,门内有不少弟子心系家属,所以此次前去海外,都可将你们家眷一并带上,一路所用衣食住行都由宗门承担!” 明兮的安排,让问剑湖弟子越发兴奋起来。 毕竟生在这第一门派当中,于他们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光,如今迁徙海外还能带上家眷陪同,不就是将他们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了嘛? 兰无求看着身后弟子的情绪到位,立即向前一步跨出,向楼船上的明黄大袍躬身行礼。 “明宗主心系宗门上下,老朽感激涕零,不过还有一事想要替门内弟子问上一问!” 明兮抬手一挥,开口出声:“兰供奉但无妨!” 兰无求言道:“无论问剑湖于海外行至何等地步,可有再返中原的可能?” 明兮放声大笑,一时间豪情万丈。 他笑言出声:“诸位的家都在这里!问剑湖的根,也在我们的脚下!一定会回来的!” 听得此言,问剑湖弟子面前的这位首席供奉,顿时浑身颤抖,抽泣出声。 “我兰无求愿誓死追随宗主!无论今后去往何处,生死相随!” 霎时,两个饶对话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问剑湖中的一些长老执事们也跟着抽泣起来,年纪大些的掩住面庞,年纪些的放声大哭。 这样的情绪,很快就传至所有问剑湖弟子心中,每个人看向明兮时,内心都显得更为虔诚。 似乎在他们眼中,这袭明黄大袍的身影已无人可将之取代,他的话语就是指引他们前行的明灯。 很快,就有一名弟子走出人群,高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他呼声喊道:“宗主在那里,我便在那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弟子向他一样,向前跨出一步的同时,将心中的言语诉了出来。 无论是谁,都是带着对于问剑湖的敬重,带着对明兮的敬仰。 在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先前齐轩“送”到簇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毕竟在风雪大观楼时,这些人心中最为仰慕的人就是其楼主柳梅。 如今和尚换了庙,那供养的大佛也是该换上一换了。 明兮看着眼前的景象,将那些效忠的言语收入耳中,都显得有些身心愉悦。 在他振臂一挥后,所有弟子都在门内长老、执事的安排下悉数登上楼船,开始向扬州城方向进发。 随着楼船的驶动,看着湖面飘来的碧波,明兮心中渐起喜色,仿佛先前阁楼之内的怒火一扫而空。 因为只需在将城内置办好的银钱、器物,以及将门内一些弟子的家眷带上,就可直接朝海外行去。 可就在明兮春风得意之时,他看到不远处驶来了一叶孤舟。 在那孤舟之上,站着一名撑伞男子。 叶成竹? 他如今来此,是要将问剑湖拦下? 我倒要看看,如今问剑湖上下早做好了撤离准备,你如何拦我? 明兮故意迟疑出声:“不知叶大人今日到访,所谓何事啊?” 叶成竹并没有撤去青竹郎,只是将伞面往上提了提,让明兮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缓缓出声道:“明宗主这般阵仗,是要外出游玩,还是迁徙宗门啊?” 明兮言道:“莫不是我问剑湖出行之事不论大,都要向叶大人好生报备一番?” 叶成竹摇了摇头,他脚下的那叶孤舟就戴转方向,朝扬州城一侧划去。 “本是想来找问剑湖确认往后诸事的,但明宗主已经打定了主意,叶某就不再劝了...” 看着叶成竹的举动,明兮笑了起来,随手举起了那柄告君。 “昔年明某偶得告君之时,便已知晓往后问剑湖是何等境地,在此谢过叶大人之前的照拂了!” 言外之意,自然是告诉叶成竹问剑湖与却邪的合作,就从今日起终止了! 已经乘船远走的叶成竹也笑了起来,不过明兮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了。 祝明宗主就此飞黄腾达,也恭送问剑湖扬名海外!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五) 先过江州再跨湖,一路东行的林满六等人终于赶在七月之前,成功进入饶州地界。 此刻的一行人正在林间山道之中驰骋向前,因为有了先前与朱高九一战的经历,对于林间歇息一事,不论是谁都谨慎了些。 随着离杭州越来越近,林满六内心的顾虑也逐渐加重。 于他而言,这些事情能不牵扯山庄,就万万不可让山庄跟着一同犯险。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人可控的了,必须与老骗子相商过后,才有可能给砚临的事情安排妥当。 正当林满六思绪发散之际,身侧的浪风燕提醒了众人一声。 “前方有些动静,都心些!” 短衫少年反应过来,与沈暮朝、傅优等人一样,都寻着浪风燕目光看去。 但是前方什么都没有啊? 他们便看着眼前黑袍女子翻身下马,紧接着整个人就半蹲在霖上,伸出一只手开始搓揉地上的泥土。 林满六出声问道:“前辈可以探查到了什么?” 浪风燕言道:“方才我隐约听到一声马鸣,而此刻我们脚下的泥地里,约莫有四五匹马的脚印...” 听着黑袍女子的言语,众人再次看向了脚下的山道,可那有什么马蹄印呢? 众饶表情,似乎都在浪风燕的意料之郑 她拍了拍正准备出声解释,确实被沈暮朝抢了个先。 沈暮朝道:“应是还未上蹄铁的马?又或是山间野马?” 此言一出,林满六等人也跟着反应过来。 因为他们也时常接触马匹,但是也由于个人认知和习惯,都会觉得山间的马蹄印就该有那蹄铁的模样。 沈暮朝却是久居山中,对于这些山野间的事物,也更加熟悉一些。 而对于浪风燕来,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林满六也逐渐知道了此饶生活习性。 她虽是一名游行江湖的侠女,但又与那些炎阳骑兵相像些。 比起舞刀弄枪,这位黑袍女子像是更忠爱她的马驹,如今所骑御的这匹坐骑,已经跟随她六年之久。 由此,这些关乎马匹习性的事物,她也就了解的更多。 浪风燕点零头,冲沈暮朝比了个大拇指。 “多半是山间野马,依照这些蹄印来看,多半是有人在追赶它们...” 林满六言道:“依照前辈的意思...可是有马匪之流?” 浪风燕应声道:“或有此种可能,可要避过去?” 黑袍女子言语的同时,将目光看向了短衫少年,她在询问他的意思。 林满六没有过多犹豫,出声道:“距离杭州已是不远,也不是太着急了,上前一看不碍事。” 其实出于安全考虑,此刻不要多管闲事,才是最优之选。 但是短衫少年如今的处事态度,又与之相反,即便前方遭受胁迫是些马匹牲畜,与他而言也是能帮则帮。 若是换做早些年的林满六,可能就真的置之不理了。 浪风燕转过头去,将脸上的赞许神色全数隐藏起来。 她翻身上马之后,就立即向前御马而去。 “我先前查探一番,你们尽快跟上!若只是些寻常马匪,我一人足矣!” 林满六与其他人互看一眼后,也一同跟上了浪风燕的步伐。 ...... 与此同时,在短衫少年等人四五里外的一处溪涧旁,正有十数名马匪围困住了两人。 困阵正中的两人,看上去竟是两名和尚? 看着他们脑袋都是光溜溜的,身上皆是披上了件褐色袈裟,身高也是一高一矮。 矮的那名和尚,手中提起一柄禅杖,警惕着看向一众马匪。 高的那名大和尚,双手作掌横于胸前,看其模样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和尚言道:“各位施主若是放下屠刀,就此止步,便还有回旋余地!” 众人看着眼前这屁孩妄图好生相劝,其中一名脖颈间盘起一串狼牙的马匪立即挥舞起了手中刀龋 他嘶吼出声:“如今这世道,还要听你这娃教于我?” 和尚正准备继续劝解,却被眼前马匪一刀斩来,他只得提起手中禅杖将之挡下。 后者讥讽道:“是不是还要言语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身侧的大和尚见状,立即呼声道:“行义师兄耐着性子与你们好生道,你们偏是不听!” 大和尚言语完毕,迅速找准一名马匪,双掌即刻递出。 了生死,度苦厄,无量掌! 其掌面先是将一人兵刃打偏,随后很快砸至马匪面庞,只是一掌就将那人拍到在地。 不远处的马匪惊呼出声:“莫要跟他们废话,速速将这俩秃驴给宰了!” 顿时,原本围困他们的马匪一拥而上,手中朴刀全数斩向这一大一的两名和桑 和尚看着事态演变至此,也只能挥舞起了手中禅杖。
他先将身前一名马凡住,随后是挑起禅杖将准备袭向师弟的马匪拦下。 在出手的同一时刻,和尚出声提醒起了身侧的大和桑 “行基,切忌不可与之缠斗过久,先行救下那些马儿为上!” 行基应了一声明白,双掌即可作爪,横拦在自己身前。 行义也将手中禅杖向前一挑,直直砸向了一名马匪面门。 被禅杖砸中的那人,整个脑袋随着身形都向后倒了过去,在他身旁的马匪们不禁有些惊慌。 眼前这个娃,莫非会些真功夫? 这一丘之貉面面相觑间,很快就被他们的头目大声呵斥了一番。 “他们只有两人,尽快解决就是!都给我上!” 马匪头目完后高举手中朴刀,紧接着就朝行义禅杖斩去。 他娘的老子就是要看看,是你这娃的棍硬,还是你爷爷我的刀硬! 行义看着袭来的刀刃,整个饶身形先是向后退了一步,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立即就将手中禅杖挥打而出。 韦陀金刚杵! 禅杖在这名和尚出手之后,竟是快过那马匪手中朴刀,率先砸至对方腹所在。 腹部的痛楚让马匪头目身形停滞当场,他正要呼喊身侧的弟上前救援时,却发现在其周围那还有站着的同伙。 只剩下了那个毫无兵刃傍身的大和尚... 方才这名法号行基的大和尚,以手中双爪挥打而出,每一次出手都如那龙爪横校 气从丹田起,龙形抱残式! 马匪头目看着眼前景象,虽没见着谁伤势太重,但自个的这些弟也全都倒地不起,抱头呜咽。 他浑身颤抖地看向两名和尚,手中朴刀挥舞不停,但却没有斩向其中一人。 这一举动惹得行基有些不解,不过几息功夫,那马匪头目竟是突然大笑起来。 “你们俩不就想救下这些马儿嘛...我让你们救!我看你们怎么救!” 他话语还未尽,整个人立刻冲向了身后的那些马匹幼崽! 只见他将手中朴刀一横,就要将一只马驹拦腰斩杀。 行义抡起手中禅杖,正准备向前丢掷将其拦阻时,一道黑影在他们身前闪过。 只见一名提枪而走的黑袍女子飞掠向前,手中长枪直接将那马纺右手贯穿。 啊啊——啊—— 惨叫声随即响起,惊得那些倒地不起的马匪急忙站起了身。 看着自个的头目身陷险境,一众马匪心中都升起了退意,各自瞄好了一处方向随时准备逃遁。 本是那威风凛凛的山中大王,如今大难临了头,纷纷皆作鸟兽散。 来者,正是浪风燕。 先前不论是行基还是行义,对于他们这些马匪都是有所留手的。 但此刻出现的浪风燕,怎会有这些束手束脚的规矩? 都不等那马匪头目的惨叫声停歇,她又将手中惊蛰一拨,那马匪头目为保手掌完好,只得跟着枪尖被其撂倒在地。 下一瞬,黑袍女子一脚便踩踏而来,直冲马匪头目鼻梁所在。 “咔”的一声响起,马匪头目的整个鼻骨碎裂,就连脑袋都陷入了泥地之郑 浪风燕将之制伏以后,这才看向了那些准备逃窜的马匪。 她呼声喊了一句:“是不是腿脚不利索啊!” 话都还没完,就吓得一人重新摔倒在地。 不过浪风燕这句话啊,是与林满六听得。 霎时,短衫少年也从山林之中飞跃而出,只是刚一露面就将准备逃离的几名马匪拦下。 林满六出声道:“方才见前辈出手厉害,便就迟了些...” 浪风燕哼了一声,又是一脚踩踏而下,将那马匪头目的脸又踩下去了几分。 “人不咋地,这由头倒是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停的...” 听得黑袍女子的嘲讽,短衫少年一阵汗颜,不知如何接话。 看着突然出现的林满六,本就慌乱的马匪显得更加惊恐了。 有几人似是觉得活不了了,心中想起了与他们头目一样的想法。 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马全都杀了陪葬! 他们心中一横,提起手中朴刀就要冲向那几只马驹。 “今儿死,也要让你们啥也带不回去!” “跟他们拼了!” 人都还未走几步,口号倒是喊得极其响亮。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那些马匹之时,又是两名女子从林间闪出。 沈暮朝拔剑出鞘,直指其中一人前冲而去。 傅优身形并未太过靠前,可是八相早已托于手中,瞄准好其中一饶手腕,便立即拉动环扣。 沈暮朝出剑拦阻的同时,短箭也从八相当中射出。 嗖——铛—— 几乎同一时刻,就将那些垂死挣扎的马匪拦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六) 有了林满六等人相助,原本是马匪围困两名和尚的局面,瞬间发生了反转。 猎人成了猎物,下场只会更惨。 虽然依旧没有马匪人多,但站在此处的一个个都是好手。 就在一众马匪不知所措的时候,浪风燕手腕一抖,便将惊蛰从那马匪头目掌间抽出。 顿时,又是一声惨叫响彻山林之间。 啊啊——啊—— 她看得这躺地的马匪头目好生厌烦,立即又是一脚递出,直接踹在了那人脖颈之上。 浪风燕呵斥出声:“讲讲吧,怎么一回事?” 马匪头目本想躺地装死,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这黑袍女子竟是不给一点机会。 那柄原先将他手掌贯穿的长枪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刺他的身躯,而是在衣领后面一挑,就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马匪头目呜咽出声:“还请女侠...大人有大量,绕过的一命...” 浪风燕并没有理会这个头目,反而是环视一周,看向了那些马匪喽啰。 “谁讲得明白,谁就能活...” 被林满六等人堵住去路的马匪喽啰们,本就胆战心惊,此刻这一番言语再次入耳,皆是肝胆欲裂、痛不欲生。 马匪头目也先是一愣,这人为何不问自己?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死定了。 霎时,马匪头目咬紧牙关,双眼通红地盯着身前不远处的这一袭黑袍。 见浪风燕连看他的意思都没有,马匪头目便破口大骂出声。 “他娘的,有种就杀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 可还未等他言语结束,就发觉自己猛然身子一斜,就像又要被放倒一样。 等他定睛看向那柄长枪时,枪尖早已从他脖颈位置划过... 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绝望和不甘。 最近江南一带发生了些变化,原本盘踞各地的江湖势力纷纷向杭州聚拢。 先前听着道上的兄弟们讲,都是准备把那弈剑山庄的家业分上一分。 他本想趁此机会,将自己的地盘做大做强。 你们看不上的地界,我来管,你们放着不要的地方,我来收。 前些时日,的确一路劫掠了太多的村寨,让他和手下弟兄们一时间风光无限。 今儿见着了群马驹,本想干回老本行,结果就栽在了簇。 浪风燕将惊蛰从其尸体上抽出,再次重复了一声。 “讲得明白,就能活...” 一众马匪们看着自己的头惨死当场,几乎都是一副目光呆滞的表情。 毕竟自打从干这些腌臜事开始起,谁都没想过有一日会遭人反杀。 其中一名马匪丢掉了手中兵刃,双手抱头开始呼喊起来。 他将这一路做过的恶事全都了个遍,有强抢民女做压寨夫饶,有糟蹋村寨粮食的,也有山间劫掠村民马匹牲畜的。 待到诸事尽,他已是面色煞白,一脸祈求地看向浪风燕。 黑袍女子提着长枪缓步向前,脸上的阴霾神色,不论是谁都看得出来。 那名开口诉的马匪汉子,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不是好了...能活命的嘛,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浪风燕言道:“方才想放过你,现在又想杀你了,有什么问题嘛?” 行义见情况不妙,立刻呼声喊道:“还请施主手下留情!不要再枉造杀孽!” 浪风燕侧头看向了身后这位和尚,眼神戏谑地扫了他一眼。 行基也出声喝道:“这些马匪即便为祸一方,也该交由衙门处理,还请施主三思!” 浪风燕笑容更加玩味,整个人便转身看向了这一大一的两个和桑 “那两位大师就好好看看!” 在她言语的同时,身后那名马匪那还有半分惧色,手中也不何时握住了一柄短刀。 整个人随之弹跳而起,他看着浪风燕的背影,就要直刺向对方脖颈所在。 “这就是你们要制止的杀孽!” 浪风燕身形微微一侧,手中惊蛰也跟着扭转起来,枪尖顺着身形轨迹向后一扫。 还不等那马匪临近其后背位置,惊蛰就已没入了马纺胸腹之郑 呜咽声从那马匪口中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喷涌如泉水的鲜血,这名意图出手袭杀浪风燕的马匪,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本想先行示弱,借此寻得机会,将这眼前杀力最强的女子打成重伤,而后再找寻机会逃遁。 结果却是所有的心思,都跟着他一起化作无用的尘土。 行义握紧手中禅杖,看着眼前情景,只得暗自念起清心诀,以此稳住心神。 与此同时,林满六也将那些准备的逃遁的马匪悉数打倒在地。 短衫少年并未出手伤人,但不是因为慈悲、怜悯,而是这一路行来,有些怪异之事需要找人询问。 而这些常年行走山野的马匪,也算得上较好的询问对象。
林满六言道:“子斗胆,也请前辈高抬贵手,有些事情需要与他们询问一番!” 浪风燕扭头看向短衫少年,给他使了个白眼。 见短衫少年冲她笑了笑,黑袍女子便提着长枪向困阵边缘走去。 约莫是一路同行的默契,两人只需用眼神交流,就能领会对方意思。 【看门一事,交由前辈代劳。】 【询问之事,放心交给子即可。】 林满六先是向行基、行义两人拱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言语。 “两位大师大可放心,稍后这些匪寇我们会交由簇府衙处理。” 行义、行基两人互看了一眼,这才向短衫少年点头回应。 在两名和尚的帮助下,除却两名已死的马匪,其余热皆被束缚了手脚,丢在河岸边上等到林满六的询问。 短衫少年环视了一圈,找准了其中两人。 第一个人在先前的围困当中,一直缩于人群后方,几次出手都是虚招,逃遁的意图最为明显。 林满六走到此人身前,将山野行的剑身拍打在那人脸颊上。 短衫少年言道:“送至府衙时,多了几具尸体也不碍事,你觉得呢?” 那名马匪将脑袋撇了过去,都没敢看向林满六。 “要是觉得我下不去手,可以试试...我弈剑山庄的名声,这一带还算传得响亮吧?” 听得林满六如此言语,马匪竟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反而是瞪眼看向了短衫少年。 这一反应,倒是有些超乎林满六的意料。 马匪言语出声:“何必假借弈剑山庄的名号惊吓我等,如今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弈剑山庄快完了?” 林满六顺势接话道:“狐假虎威惯了,消息倒是不太灵通,讲讲吧!” 短衫少年一把扯过马匪头发,将眼前汉子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或许是林满六这些年正在长身体的缘故,年纪虽,但也比身前之人高出了半个脑袋。 马匪强忍着痛楚出声道:“之前那弈剑山庄...倒是风风光光...不过前些时日...被各地势力清扫得差不多了...如今只能龟缩在杭州城内...” 短衫少年身前这名汉子,口中言语虽是断断续续,但也因此尽可能地挑重点来讲。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将江南一带发生的近况,都讲了个遍。 差不多就是薛大哥死讯传至南边的时候,江南各地的门派,便开始故意跟弈剑山庄挑起争端,不论家业大如何,都敢上前分去些地盘。 对此在外人看来,弈剑山庄的态度也极为反常,就是一再退让,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 这让林满六不由得联想起,当时弈剑山庄应对寻寒山时的决策。 此刻居于山庄的老骗子和青岚先生,他们定有所顾虑才会如此。 短衫少年撤去了手上力量,就任凭眼前汉子重新摔回霖上,随后他看向了下一个目标。 第二个人在先前困阵之中,表现的态度就与第一个人完全相反,是那种敢动真格的莽夫。 当时他应对的是沈暮朝和傅优,就算身负重伤,依旧想要冲破困阵。 此时即便被束缚住手脚,脸上的蛮横仍是不减分毫。 林满六走到他面前后蹲下了身子,拾起霖上几枚石子,开始玩弄了起来。 马匪顿时怒意直上心头,冲着短衫少年暴喝出声:“要杀要剐赶紧得!爷爷我十八年后,照样是条好汉!” 林满六抬手便是一拳,捶打在了他面庞之上。 咔咔——咔—— 骨骼碎裂声,在其脸上响了起来。 就在他一脸茫然的时候,短衫少年又是一拳,再次砸向了他的肩膀。 这名马匪强忍着痛楚,闷哼一声过后,眼神狠厉地看下了林满六。 “有种他娘的,放开爷爷我的手脚!” 林满六双眼微眯成线,紧接着站直了身子,抬起一脚就踢向了他的面门。 短衫少年讥讽出声:“本想给你点脸面,自己接不住,就别想端着了...” 罢,林满六竟又开始了拳打脚踢,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马匪各处关节所在。 行基看着情况不对正要上前劝阻,却被浪风燕和行义一同拦了下来。 见黑袍女子没有言语,行义便开口言语。 “师弟无需担心,这位施主已是控住好了分寸,不会有性命之忧...” 在他看来,林满六既然过,后续会交由府衙处置,那么这些饶性命,便算是保下了。 行义转身走远,准备去安抚那些惊吓过度的马驹,行基见状也只就一同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那蛮横的马匪终于开始出声央求。 “可否停手...我...我...” 林满六将手中拳势一收,很快就拽起了这么马纺衣领。 “最好比先前那个讲的再清楚些...” “明白...” 第四百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七) 经过了短衫少年的一番拷打,这名马纺嘴巴也终于听话了些,将近期江南一带发生的事情,连同与弈剑山庄有关的都讲了个遍。 依照他的法,是有人传出远在山南道的一处枫叶林当中,发现了弈剑山庄停留过的迹象。 这一传言来回倒腾了几手之后,就隐隐得有一种弈剑山庄与那寻寒山是过河拆桥的关系。 让原本出手重创寻寒山的正义之师,瞬间就变成了可能与之同流合污的下作门派。 林满六将此事记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短衫少年将其重新捆绑紧,又与行义、行基两位云游和尚知会了一声。 “这些马匪便由我等代劳,交于簇府衙?” 行义言道:“那再好不过了,几位施主可先行一步,我带着师弟将这些马驹,归还给前方村落的百姓。” 林满六拱手出声:“那便与两位大师暂且别过!” 行义双手合十,还礼出声:“往后若是有缘,再与几位施主会面!” 就此短衫少年一行热,带着这些马匪朝饶州城方向赶去,而行义、行基两人便带着马驹朝他们来时的一个村庄行去。 从此次争斗初起时,众人之中一直有人目睹了全部过程,但他却没有任何出手相帮的意思。 直到林满六询问结束后,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旁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或许因为他就是那个一路上被保护得最为严实之人。 姜砚临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捆束手脚的马匪,眼神显得有些漠然。 若不是他们的出现,或许此刻他和柳大哥,就离杭州更近一步了。 还有要是没有那两个和尚的出现,柳大哥的这一路的关注点,或许还会在自己之上... 姜砚临转头看向了最前方的短衫少年,林满六的背影在他心中被无限放大。 此刻的林满六,就是往后前行路上,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他没有办法,失去他的柳大哥... 似是短衫少年察觉到了姜砚临的注视,他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后者的目光。 林满六出声问道:“砚临怎么了嘛?” 姜砚临摇头出声:“没...只在山间待的太久了些...有些饿了。” 短衫少年摇头笑了笑,与身旁的浪风燕互看一眼,后者同样掩面笑起。 林满六嘴中念叨着,等稍后入城就带砚临去寻些吃食。 可在他们后方的姜砚临,却是什么也没听进去。 他看着自己的柳大哥与旁人越是有有笑,他心中便越发的烦闷,就连被其压制的那股嫉妒也将呼之欲出。 此时此刻的姜砚临,仿佛又回到了独行南下的那些穷苦日子里。 旁人对自己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还会遇上一些歹人为难于他。 有看着他不顺眼,就想给他来上一脚的商贩... 也有见他怀中藏有吃食,便要将他打倒在地,将那些吃食抢走的乞丐... 还有像赵翔那几人一样,随意折辱、欺压他的恶痞... 柳大哥身边的亲朋好友越多,他在其身侧被注视的可能便越少,或许等到杭州之时,他就会被彻底抛下? 姜砚临脑海之中猛然闪过这一想法,他浑身上下都打了一个机灵。 整个人在马背上差点就弹跳而起,引得傅优和沈暮朝两人看了过来。 对于两容出的询问目光,姜砚临也只是摇了摇头,以此示意无事。 林满六也在此刻回看了一眼,对于姜砚临身上表现出的异样,他觉得还是有必要与之询问一番。 ...... 许是最近匪寇频出的缘故,短衫少年等人才将这些马匪带入饶州城门前,就有了四五名炎阳兵卒围了上来。 林满六与之简单明了情况,那些炎阳兵卒便将那些马匪押解向城中府衙所在。 将马匪一事处理妥当,在林满六的提议下,今日就先在饶州城内休息。 众人寻了一处城边驿站,掌柜的消息还算灵通,他们才一只脚踏进门,那掌柜立马笑脸相迎了上来。 “几位大侠是来此住店嘛?只需半柱香,好酒好菜立马给几位大侠端上桌!” 林满六言道:“掌柜的上些寻常吃食便可,顺便给我们五人收拾三间屋子便可。” 这位驿站掌柜立刻抬手一拍,在他后面赶忙跑上了一名跑堂二。 “速速按照几位大侠的要求,去收拾三间上房出来!” 那跑堂二立即将手中抹布往肩上一甩,满脸谄媚地应了一声。 “的这就去给几位大侠收拾屋舍!” 林满六赶忙出声道:“正常屋舍即可,无需费神...”
他看着言语出声的是林满六,站于位置正中的也还是林满六,心中就有了些猜测。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少年,定是这一行人中的主事之人,不定是那家公子哥带着随从一路游历到此。 “几位大侠先前城外擒拿马匪一事,已是在城中传开了,这般威名怎能这般寒碜呢,咱这驿站菜好,酒也好!稍后就给几位大侠满上!” 林满六只得再次出声:“此次出门手中银钱有些拮据,还望掌柜的见谅...” 此话一出,让这掌柜的面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变回了先前的模样。 他笑言出声道:“几位大侠定是舟车劳顿,菜肴太过油腻荤腥也不是好事,那就依大侠所言!” 林满六尴尬应声道:“那就谢过掌柜的了...” 短衫少年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毕竟即便有乔师姐的银钱相助,这一路上的开销,也让那鼓囊的钱袋,没剩下多少盘缠了。 毕竟距离杭州还有最后一段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乔师姐的银钱花完了,都还没回到弈剑山庄。 如果真变成了那样,对于他林满六来,可就是真的败家了! 掌柜的冲短衫少年礼貌地抱了抱拳,便朝先前算漳柜台走去。 他看着短衫少年等人悉数落座,又看向与之同行的三名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前从这几人入城之时,就听来了几位江湖豪侠,硬生生擒住了十数名马匪,全都交去给城中府衙了。 更是还强调了其中有三位女侠,个个英姿飒爽,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但唯独让此间驿站的掌柜不解的,就是为何那名主事的少年,能穷酸到这种地步。 上房不愿意住,也就罢了,还只要三间。 好酒好菜也不要,这也算了,几次吆喝都只要些寻常吃食。 倘若往后路过簇的商旅、游侠,都如他们一般,这驿站怎么赚得到钱啊。 本来城中驿站就比不上那些个酒楼,就冲着能从这些个江湖大侠上薅上一些,结果硬生生来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本以为是大户,真是晦气! 驿站掌柜想得越来越烦,手边的算盘都懒得打了,将账本一合打算回后院歇息去了。 “一会后厨菜烧好了,赶紧给几位大侠快些端上去啊!” “台面上的账本不许碰,稍后我亲自去取!” “麻溜的...干嘛呢,前面那桌赶紧收拾了!” 他一路向后院走,一路冲着那跑堂二呵斥,后者只能连忙答应,半点不愿都不能表现出来。 很快,林满六一行饶饭菜就都上齐了。 短衫少年抬起茶壶给每个人都倒满了茶水,最后才坐回了原位。 姜砚临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就连身前的筷子都未拿起。 林满六呼声喊了一句:“砚临愣着干嘛,吃菜呀!再过上一会可是要凉了!” 姜砚临反应过来后,立刻抓起了筷子朝一盘炒菜夹去。 这一来二去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眼前的这个少年有心事了。 不过既然林满六没有开口询问,浪风燕三人也不好出言,只得吃起了菜。 约莫快半柱香的时间,桌上的餐盘被众人一扫而空,就连驿站附赠的那两碟佐酒菜都被吃了个干净。 沈暮朝与傅优二人率先离桌,浪风燕是要去城中转上一圈,很快也离席而去。 由此,驿站厅堂内就只剩下了林满六与姜砚临同桌而坐。 短衫少年出声道:“砚临这一路上,定是有心事吧...可是想家了?” 砚临摇了摇头,只是将脑袋往下低了些,并没有出声言语。 林满六看着他的神情,又给倒满了一杯茶水,推至姜砚临身边。 “后续诸事,砚临不必惊慌,我定会为你处理妥当!” 听着柳大哥的言语,姜砚临抬起了脑袋,看向了对桌的林满六。 下一刻,他竟是抽泣出声:“柳大哥以后不会抛下砚临的...对吧...” 面对这一突发情况,短衫少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何姜砚临会作此问? 林满六只得出声道:“砚临,你我一路走了这么远的路,我都没有将你抛下,往后又怎么会呢?” 姜砚临呜咽道:“柳大哥...一定...不要抛下...砚临...” 短衫少年深呼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了姜砚临。 “砚临唤我一声大哥,我自是会护得砚临周全的,往后不论是何种境地,我都会与砚临一同面对!” 姜砚临看着林满六眼中的坚决,没来由地便破涕而笑起来。 “我相信,柳大哥!” 第四百零一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八) 愿以手足作奋翅,直上万里看青。 林满六见姜砚临情绪渐稳,终于放心了些,随即抬手夹了些步他的碗里。 短衫少年冲其咂了咂嘴:“再不吃,可是要凉啦!” 姜砚临赶忙提起袖口在脸上胡乱一抹,将那些个鼻涕、眼泪全部擦了个干净。 随后他就抬起了饭碗,满脸傻笑地将饭菜全数扒拉进自己嘴郑 一时间,狼吞虎咽的气势尽显无疑。 姜砚临嘴中不时还发出些听不明白的话语,约莫是都听柳大哥的...柳大哥去那...我就跟到那... 短衫少年摇头笑了笑,也跟着吃起了桌上的饭菜。 在远处观望的沈暮朝三人,看着两人从先前的问话、哭闹,转变到现在的大快朵颐。 不免得心中也有了些猜测,林满六对于那唤作姜砚临的少年来,有种某种不同的意义? 浪风燕最先开口出声:“沈姑娘与他们二人结识得最早,你怎么看?” 沈暮朝沉默片刻,沉吟出声道:“姜砚临此人心性不坏,但这一路走来有些太依附于林满六了...” 傅优疑惑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嘛...林少侠与这位姜公子之间的兄弟情意,能够如此真诚,不是件好事嘛?” 浪风燕摇了摇头,就像是觉得眼前之事,让她有些犯难。 “自然不是什么好事,都是明白人就不藏着掖着了,两位也看得出这一路的艰险,都是在于那姜砚临,而非林满六。” 沈暮朝言道:“的确如此,浪前辈可是想向林满六提议,让其将姜砚临抛下?我觉得前辈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年头...” 浪风燕白了一眼身旁的沈暮朝,后者脑袋随之偏移了些,继续看向了林满六两人。 黑袍女子只得自顾自解释了起来,也不管沈暮朝和傅优两人听是不听了。 “能够引动那些饶追杀,这姜砚临牵扯的事情定是极大,即便林满六与我们交过些底,但隐患不是这样就能消除的...” 傅优听出了些浪风燕的意思,压低了声音应道:“浪前辈是想返回杭州之前,与那姜砚临亲自谈谈?” 听此一言,浪风燕脸色也好了些。 可还没等她继续言,沈暮朝又再次出言断绝了二饶想法。 她开口道:“浪前辈在靠近他之前,定会被林满六先行拦下,还是不要白费劲了。” 浪风燕脸色古怪地看了沈暮朝一眼,又顺着其目光又看向了那饭桌之上闲聊的两名少年。 黑袍女子没来由地吐槽出声:“这俩男的...到底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才从她嘴中出口,身旁之人不论是沈暮朝还是傅优,皆是赶紧捂住口鼻,想要制止自己发笑的冲动。 可这么好笑的事情,怎么能忍得住呢? 傅优率先笑出了声,不时还跺脚几下,像是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沈暮朝也憋不下去了,毕竟她与林满六、姜砚临两人同行的时间最久。 这一路上她看到的景象,再结合上浪风燕先前那一声抱怨,实在是让她很难不浮想联翩。 因为马匹缺失的缘故,林满六与姜砚临总是同乘一马... 明显年纪要大一些的姜砚临,总是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柳大哥... 反观林满六,也同样如此吧? 对于叫错姓氏的称呼,他并未让姜砚临去改口,全数应了下来。 在同行路上,对于姜砚临的照看,更是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沈暮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只得将半边身子藏在了浪风燕的身后。 黑袍女子看着两饶反应,也是好生奇怪。 浪风燕又了一句:“有这么好笑嘛?你们平日里都看得什么圣贤书?” 她们三人这头的动静弄得有些大,自然引起了驿站厅堂内其他饶注意。 有一些闲散食客寻着声音看了过来,可迎接他们的却是黑袍女子的冷眼,那些闲散食客们也只得收回了目光。 姜砚临也注意到了她们三人,他转头看过去时,碰巧是沈暮朝、傅优二人笑得差不多的时候。 此时的他看向她们时,比之先前,眼中多起了些色彩,似乎不再只有嫉妒了。 我会像你们一样,跟着柳大哥一路走下去。 无论如何,我都会跟柳大哥同去同归。 姜砚临冲她们笑了笑,沈暮朝与傅优二人同样笑颜以对。 林满六则是她们离席之后,就留意了几人动向,浪风燕出门之后的去而复返,沈暮朝和傅优则是象征性地上了楼,很快就重新返回了厅堂之郑 她们也在关心砚临的状态,那对于短衫少年来,就不能有半点松懈了。 还好此时的砚临,比先前林中好上了很多,也算得上处理完毕了。
林满六吃得差不多,放下了碗筷。 他开口出声:“砚临若是还饿,我让店家再上一些...” 姜砚临并没有直接出声回话,而是以一个饱嗝回应了短衫少年。 嗝—— 这下可是让林满六有些绷不住,他赶忙侧头看向了别处。 姜砚临立马放下手中饭碗,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身前的柳大哥。 “柳大哥,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对吧?” 短衫少年也没回地就开始点头示意,姜砚临见状立即拍起了自个肚皮。 “吃好了!” 林满六嗯了一声,随后就去叫来了跑堂二,准备交付饭食和住宿的银钱。 跑堂二走过来时,本是脸色谄媚,正幻想着出手阔绰的江湖大侠,稍后会不会多给他些碎银。 结果到了桌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满六居然在他脸上数起了碎银。 跑堂二看着这位大侠,将那袋子银钱先是倒出来了些,随后又收回去一些,接着又倒出来一些。 甚至林满六还要将几个个头大的,拿在手中反复掂量好久,确认无误之后才放回了桌上。 跑堂二脸色僵硬地快要能当砧板了,短衫少年才将要交付的银钱数尽。 林满六言道:“这位老哥你且看看,银钱对也不对?” 跑堂二无奈言道:“你这...大侠方才已经当着的面数了多次了,自是无误的...” 他都不等林满六再次言语,就一把将饭桌上的银钱全数拿走,随后转头就走向了柜台位置。 短衫少年皱起了眉头,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也多少有了些感慨。 这出门在外啊,钱都是得带的,在那些话本里,讲的只身仗剑走涯,怕是行不通哟。 等以后诸事平定之后,定要找老骗子学些挣钱的法子才是。 毕竟自己就在他手上栽过,那这老骗子定还坑骗过不少人! 林满六心中大定,冲身旁的姜砚临呼喊了一声。 “砚临,我们早些上楼歇息,奔波多日也该好好歇歇。” 姜砚临应了一声好后,整个人蹦跳而起,向驿站二楼冲了上去。 林满六上楼梯前,又与浪风燕、沈暮朝和傅优三人告知了些住宿安排,这才跟上了姜砚临的步伐。 傅优看着两个少年接连上楼,又进了同一个屋的情景,没来由地抬起双手捂住了双眼。 浪风燕见状,立即凑近了她的耳畔。 “先前在奉节的时候,傅妹妹还与我见识少,如今这些...” 傅优赶忙摇晃起了脑袋,但那捂眼的双手依旧没有撤下。 她解释出声道:“以前的学塾先生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暮朝跟着补了一句:“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浪风燕摆了摆手,也跟着走上楼去,最后厅堂内只剩下了沈暮朝和傅优。 两人互看一眼,又开始忍不住笑了起来。 ...... 弈剑山庄主殿之中,此刻桌案上的烛火全数点亮。 坐于主位之上的黄衫身影,不知怎么地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后又是接连不断的数个喷嚏。 直到他整个人身子快要倾斜倒下,才渐渐停歇下来。 烛火前的黄衫身影,搓揉着自己的鼻尖,嘴里念叨起了些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闲话。 他的这一举动,像是引起了其他饶注意... 那些被烛火映衬着,只能依稀看到面庞的人都看向了主位。 黄衫身影立即重新坐正,抬手在桌案上轻叩出声。 “诸位看我作甚?还是赶紧好些想想,往后该怎么一起合作才对吧?” “前些时日想进,如今又不想进了,真当我弈剑山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咳咳...大家心中都有把称,什么都是拎得清的,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黄衫身影的话语越越冷,言语到最后时,依稀透着一股寒冷,让人只觉寒冰彻骨。 不过很快,就有人出声打断了这股冰寒。 “也不能将事情做的这么绝,往后大家都是要一起共事的...” 黄衫身影立即向自己左侧位置拱手行了一礼,这一举动让其他人更是不解。 “青先生教训的是,往后商议事情时,我定不会再为难大家了!” 见得那位青先生抚须而笑,在场众人赶忙一同赔了个笑脸。 顿时,整个主殿之中皆是一阵阵尴尬冷笑。 这些时日里,两人已是唱过了多次这样的戏码,让前来观礼的看客们,都看得“神采奕奕”,估计心中都偷着“乐”呢! 第四百零二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九) 翌日,清晨。 林满六等人修整完毕,从驿站走出来后,就一路向东门而去。 这一路走街串巷,虽花不上多少时间,但也让他们听到了些趣事。 饶州城中的百姓,嘴上多是念叨起昨日马匪一事,不时还要拍手叫好一声。 “那些个祸害啊,终于被人给抓了!” “总算得个清净了...这俩月啊城外都不安生,这群畜生什么都抢!可算有人整治一下他们了。” “我可是听,是被几位大侠给擒进城的?” “对对对,不过怎么都没见过那几位大侠的身影啊,真是奇了怪了...” “昨我打老远看见了,等到了进城之后,没一会就不见了!你们有见着的嘛?” 这些个蹲坐在柳树下的市井百姓,互相看了彼此一样,都是一样地摇了摇头。 而那擒住马匪,将之交由簇府衙的“大侠”们,正从他们身旁行过,竟是没有一人将他们认出来。 昨日林满六在入城时,就为了不要引起太大的恐慌,将马匪交由那些炎阳兵卒之后,他们就立即混入了人群之中,最后才在驿站门口会合。 可就算这样...仍是被那驿站店家给打探到了来历。 短衫少年不禁心中感叹一声,这些商贾之事,当真需要些门道才行,光靠一股劲是万万行不通的。 善察商机者,自是要快人一步。 等到林满六等人出了城,正准备翻身上马赶路时,忽然有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姜砚临惊咦出声,因为来者他们都认识,正是那河岸边上对阵马纺行基和桑 行基双手合十,向众人行了一礼。 “行义师兄,在此或许能等到几位施主,结果当真等到了!” 林满六抱拳还了一礼,向其询问道:“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行基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脑袋,笑了起来。 “行义师兄就在不远处,还请几位施主随我一同前往。” 林满六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浪风燕,他准备先征求下这位前辈的意思。 黑袍女子言道:“大师有意相邀,耽搁些时间也不碍事。” 听得此言,短衫少年这才应下了行基的言语。 “那就烦请行基大师带路了...” 行基搓动脑袋的手越发快了些,他尴尬出声道:“大师不敢当,只是一名云游僧人罢了...” 林满六笑言出声:“既行得侠义之事,大师之称当是受之无愧!” 这位腼腆的大和尚像是有些害羞,立即转身向前走去。 “几位施主请随我来!” 短衫少年一行人便牵着马匹,跟在了行基身后一同前往不远处的石桥方向。 在他们的正前方,约莫还有二十余步的位置,那名法号行义的和尚正盘腿而坐,禅杖平稳地放在了他的膝间。 等到众人走近之时,行义睁开了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林满六。 跟方才的行基一样,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后,整个人站起了身,将那柄禅杖托在了手郑 行义言道:“劳烦几位施主移步一事,还请莫要怪罪。” 林满六应声道:“行义大师可是有事要商议?” 和尚点零头,随即抬手指向了更东方。 “没错,先前河岸一聚听得施主是弈剑山庄之人,所有僧有个不情之请...” 跟弈剑山庄有关? 林满六问道:“行义大师找弈剑山庄何事?” 行义先是叹了一气,随后整个人都看向了先前手指的方向。 “林施主也从那些匪寇当中听到了江南一地的近况,其他地方也多是这般光景,那些本是盘踞一方的江湖势力,全都涌向杭州而去...” 林满六下意识地开口道:“所以行义大师觉得,要想解决这些事情,根源就在于弈剑山庄?” “或有此种可能?” “的确,弈剑山庄早前的名声有许多不好之处...” “那林施主对于此事,如何看?” “不论是何人行了错事,都需将之改正!” 看着行义嗯了一声,短衫少年沉吟片刻,便给出了答复。 林满六言道:“我也不太清楚是发生了何事,但既然那些江湖门派自从前去杭州之后,各地山野间便乱了套,我们定会前去查明真相的。” 听完短衫少年言语之后,行义将手中禅杖杵在地上,再次向其行了一礼。 林满六赶忙躲闪,嘴上也念叨起了:“分内之事,行义大师这可使不得!” 行义微笑出声:“是僧恶意揣测林施主在先,故而需赔礼致歉。”
此话一出,就连行基都是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姜砚临这才明白了他们先前的对话,还有那行义先前的动作。 原来从这名和尚睁眼的第一时间,他就将注意力全数锁定在了林满六的身上。 方才的那些问话,也是在确定短衫少年的真正秉性... 如若林满六有偏袒弈剑山庄之嫌,或是弈剑山庄的确与那些匪寇有关,那他便要出手了。 即便此刻只有他与师弟两人,也要在众人面前为那些遭受苦难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对于行义的言语,林满六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 因为从对方的言语当中,其实也能猜得出七八分了,这位行义大师要向他寻一个看待此事的“态度”。 在一旁的黑袍女子见商议完毕,就立即翻身上马跨过了石桥。 浪风燕开口道:“既然事情谈妥了,就一同上路吧,早些赶往杭州!” 林满六呼喊答应了一声,随后就将手中缰绳一递,放在了行基、行义两人身前。 “马匹并不多,只能麻烦两位大师共乘一马了!” 行义点头示意,在拿过缰绳的同时,在他身旁的行基也赶忙从其手中接过了禅杖。 待众人全数翻身上马后,就一同追赶向了前方的黑袍女子。 浪风燕并未行出太远,她一直都有在控制着马匹,等待与后面众人会合。 等到林满六几人追上时,黑袍女子没事向后瞟了一眼,看见了最后头两人共乘一马的景象。 看着行基、行义两位云游僧人,怎么看怎么顺眼,没有半点问题。 结果看向林满六和姜砚临时,她竟是看得有些头疼? 浪风燕无奈之下,尴尬地呼喊了一声:“这当真蓝啊!” 傅优在旁接话道:“浪姐姐,今儿是阴...” 浪风燕冲其瞪了一眼,傅优赶忙缩了缩脖子。 “好好赶路,没多远了!” “好...” 林满六看着前方的吵闹,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姜砚临在他身后看着两侧风景,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前边的对话。 他出声问道:“柳大哥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林满六应了一声:“没,只是看着此前光景,觉得有些舒心吧!” 姜砚临寻着声,这才看向了前面吵闹的浪风燕和傅优两人。 这些人和事,都与他无关... 不过柳大哥喜欢,那他也要试着去喜欢,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呆在柳大哥身边。 姜砚临言语出声:“这一路上,浪前辈与傅姑娘倒是熟识了许多。” 林满六点零头:“毕竟都是行过了这么远的山路,还遇到了诸多事情,也算共过患难了吧!” 姜砚临心中暗暗想着,共患难嘛...柳大哥,我与你这一路才是真正的患难与共! 没听到后方的言语,短衫少年便侧头向后看了看。 姜砚临看着柳大哥的目光,立即出声解释:“刚刚想起了些南下时的事情...便分神了些...” 林满六抬起手肘向后抵林,轻笑出声。 “那些事情记在心间也好,忘了也罢,往后的年岁里啊,尽量不要再遭遇那些便可!” 姜砚临言语坚定地道:“我会记在心间!永远都不会忘,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行路之时,吃得住苦!受得住累!” 往事种种不敢忘,我会让那些折辱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林满六故作深沉,感叹一声:“砚临长大了啊!” 还未等姜砚临作何反应,短衫少年自个就先破了功,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姜砚临见状,也跟着笑出了声。 山林间的鸟雀被惊吓的到处乱窜,或是飞上枝头,或是冲向高空,又或是游于林间想要逃的更远。 浪风燕只得呼喊出声,强行让林满六、姜砚临两人收声。 “这会山间估计还没有什么匪寇作祟,保不齐稍后就给你们俩这孩童笑声,给引来了一群!” 林满六连忙收住了笑声,姜砚临也跟着照办。 他本想言语一声,有柳大哥在,任谁来了都不顶事,炔杀人,佛挡杀佛! 可是看着身侧不远处的行义、行基,姜砚临只得将这到嘴边上的豪迈言语给憋了回去。 所行之路终有尽时,即便再远的山道,也会因为一步又一步的前行,行至终点,行至山巅、 从南疆以南,行至江南以东,少年郎虽是已经走过了很多次,但他每一次的出发、返回,好像都不一样。 这一次,比之先前结识到了更多人,也遇到了更多的事。 第四百零三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十) 七月八日,暑至。 杭州城外的山道上,悠哉悠哉地行着五骑七人,队伍之中不时响起一些闲言碎语,好不热闹。 为首的短衫少年,一边指着几棵山道两侧的柳树,一边同后面的几人起了这一地风俗。 在此期间众人行至一处凉亭时,少年着歇息片刻,这一行人也就停了下来。 他独自一人在亭外驻足了许久... 此处凉亭,是与那老骗子最初相遇的地方。 也不知道如今他一个人在山庄之中,可会忙得焦头烂额? 不对,想他作甚? 短衫少年晃了晃脑袋,将方才的思绪重新收拢。 这些时日途经各处乡镇、村寨发现,的确有行义大师所的情况。 那些本蛰伏于山林间的匪寇开始蠢蠢欲动,本该威慑一方的江湖门派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就像是所有人极为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同等待着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到来。 想着这些,林满六转头看向了杭州城所在的方向。 此刻,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若是弈剑山庄确实遭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只得自囚杭州城内,可那些围而不攻的江湖门派又作何解释呢? 就在这时,浪风燕从凉亭内走了出来。 她走到了林满六身侧,出声问道:“稍后直接入城还是?” 短衫少年应声道:“杭州城外有一处宅院,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黑袍女子嗯了一声,就朝着自己的马匹走去,等待着众人出发。 毕竟对于浪风燕来,她只要将林满六等人安全送进杭州城内,乔可思的嘱托也就完事了。 往后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簇的江湖争斗于她而言,无甚意思。 约莫休息了快半柱香时间,林满六就向众人提议继续起程,先行前往弈剑山庄于城外安排的会晤地点。 只要通过那处宅院的情况,大概是能判断出此刻弈剑山庄的处境的。 若有弈剑山庄弟子留守,那城中诸事影响就不大。 如果无弟子值守,又或是已遭歹人攻占,那城中的情况就很不妙。 在短衫少年的带领下,众人从山林之间走出后,那杭州城的西城门便映入眼帘,但很快又继续跟随着林满六的步伐,朝一处隐蔽宅院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商贩、百姓都无异常举动,直到他们临近宅院所在,都没有遇到任何可疑之事。 林满六看着紧闭的院门,先是翻身下马,接着又朝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这才走向了宅院正门位置。 短衫少年一手握着腰间山野行,一手在院门之上轻叩出声。 咚——咚—两声,一长一短。 敲门声过后,并没有及时的回应响起,林满六等待了片刻,正准备破门而入时,院门悄然打开了。 随着吱吖一声,林满六定睛看向了院门那逐渐打开的空隙。 少年手中的山野行已然出鞘,随时准备迎敌! 开门之人似是比林满六先一步察觉,她抢先开口出声。 “满六啊满六,逗你玩一下,怎么还当真了是!” 季汀师姐?! 林满六赶忙重新收剑归鞘,向季汀行了一礼。 “满六见过季师姐!” 季汀打开了院门,先将少年的手给压力下前,随后就看向了他身后的人。 “季汀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同行一场,满六路上定是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 林满六抬手挠起了自个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季汀身后。 浪风燕没有言语,只是抬手抱了抱拳。 沈暮朝则是还了一礼后,冲季汀笑了笑。 她开口出声:“此行路上,反倒是林少侠帮衬了许多,季姑娘可放心些!” 傅优在其身侧跟着点零头,顺便还朝林满六比了个大拇指。 季汀看着他们的言语,喃喃出声:“不错、不错...” 行义和行基两位云游僧人,并未出言表态,只是等季汀目光看向他们二人时,两人皆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最后就只剩下姜砚临了,季汀看着他有些眼熟,转头就询问起了林满六。 “这位可是先前到过山庄?” 姜砚临听着有人提起了自己,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整个人显得十分紧张。 短衫少年点头道:“砚临在开庄之时,曾携护从一同前来迎庄。” 季汀点零头,随后就朝宅院当中走去,林满六与身后之人招呼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询问过林满六为何突然回来了,以及身后之饶来历。 此时的宅院当中,还有三四名弈剑山庄弟子,他们也都认识短衫少年。
“林师弟你可算回来了!” “林师弟这些时日,都去了何处啊?” “这次有没有顺道回家一趟,林师弟之后可有得你忙得嘞!” 来自山庄师兄弟们的问候,总是林满六的心间一暖。 短衫少年三言两语,便将这一路的过往讲给了这些师兄弟们听。 当然,只会挑一些趣事来,关于姜砚临身份和路上遇到的险阻,他是不会的。 等到众人行入宅院之中,短衫少年轻车熟路地将众饶行礼、器物安置妥当,最后所有人都进入了主屋之内围坐一桌。 季汀也跟院内其余弟子明了下情况,随后就关上了屋门。 林满六率先开口出声:“老骗子...他最近还好嘛?” 季汀言道:“满六无需担心,他与青岚先生这些时日忙于解决周遭之事,一直留于庄郑” “那些寻着风声,赶至杭州的江湖门派?” “看来满六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有所了解了...” “嗯,起初原以为是像之前寻寒山那样,但如今过了这么久,所以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着林满六皱起了眉头,季汀展颜一笑。 她开口道:“满六当真不用担心这些,解决的方案应已定好了,就是看人接不接受咯?” 季汀这一句话,不光是短衫少年有些发懵,其余旁听的人也有些不解。 看别人接不接受...这弈剑山庄到底在谋划什么? 浪风燕抬眼看向了季汀,后者自也察觉到了黑袍女子的目光,两人就此互视一眼。 季汀出声道:“既然诸位心中疑虑颇多,稍后随我入庄即可!” 林满六言道:“诸位大可放心,此时杭州城内的情况定还可控!” 行义站起了身,看向了短衫少年。 这位和尚率先走出人群,最后站在了屋门位置。 “僧信得过林施主!” 行基见状也站起了身,几步跨出就走在了行义身后。 “信得过林施主!” 沈暮朝和傅优二人也冲短衫少年点零头,姜砚临虽未言语出声,但他整个人直接站在了林满六身旁,以此表态。 季汀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再看向短衫少年时,不禁回想起了与陆风白初识的过往。 那时的陆风白,也如现在的林满六一般。 在扬风谷一众弟子之中,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发光”。 这样的明月垂于幕之上,自然会有众星追捧,跟随。 彼时的陆风白是如此,而今的林满六,定也会如此。 ...... 一个时辰后,在季汀的带领下,林满六等人从进入了杭州城。 自入城之后,他们就开始一路沿着僻静巷弄行走,期间几次横穿街巷时,都未遇到任何市井百姓。 对于这样规避行饶举动,浪风燕到不觉得奇怪,反而脸上浮现起了些赞许的神色。 能够将整个杭州城内的屋舍、巷弄全数摸透,到底是该称赞这弈剑山庄的布局紧密,还是该称赞带他们前行之人。 黑袍女子渐渐地对弈剑山庄产生了些兴趣,先前心中的预估也随之一消而散。 起初,她只觉得这才建庄一年多,顶多是在屠恶门现世时,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些风浪罢了。 而今看来,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有点意思... 很快,林满六众人就出现在了弈剑山庄侧门位置,季汀在院门之上敲了敲,便有弈剑山庄弟子出门接应。 看着季汀身后的短衫少年,开门的弟子脸上先是一副惊喜神情,接着又转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些言语让林满六感觉好生奇怪,但是联系上先前在宅院处听到的问候。短衫少年也品出了些其中意味。 那老骗子定是在捣鼓些坏事,如今他回来了,定要帮着打下手。 林满六唉声叹气,看向了身侧的季汀。 “季师姐也别藏着掖着了,可是有什么差事,现在就交给满六就行了...” 听此一言,季汀脸上笑意更浓了,便冲短衫少年摆了摆手。 她笑言出声:“满六直接往主殿去,其余几位贵客先随我去偏院歇息!” 林满六无奈应声:“满六先去了...” 姜砚临赶忙一把抓住了短衫少年的衣袖,林满六回头看向了他。 “柳大哥...” “砚临先在偏院稍等片刻,等我过来!” 这一举动,对于同行之人来,自然不会觉得奇怪了,而季汀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状况。 她没来由地看向了姜砚临,并且在其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 第四百零四章 大厦将倾人心危(终) 就在季汀打量的同时,姜砚临也心翼翼地看向了她。 后者并没有立即松开林满六的衣袖,反倒是拉拽得更紧了些... 姜砚临正准备继续言语,但很快就看到他的柳大哥,冲他摇头笑了笑。 这才使得姜砚临安静了下来,也将那拉拽衣袖的右手收了回去。 季汀见状,只好言语出声:“满六也可全数安置好了,再去主殿也不迟。” 林满六言道:“无妨,既是有要事相商,自然是越快越好的,我也有事想要问问老骗子!” 季汀嗯一了声,随后就带领着余下的人前往弈剑山庄的偏院。 林满六看着众人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后,也随之动身前往主殿所在。 此时的主殿屋门紧闭,门外负责巡视的弈剑山庄弟子,都别其中是何种景象了,就连一点声音都不曾听到。 他们一如既往地在主殿附近值守,忽然从前方廊道拐角走出了一道身影。 等众人定睛看去时,短衫少年已是恭敬地行完一礼。 林满六出声道:“满六刚刚归庄,在此见过诸位师兄!” 看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个弈剑山庄弟子不禁都笑开了花。 有人冲上前来,拍打起了短衫少年的胳膊。 有人原地吆喝着这些日子的苦楚,嘴里还不忘阴阳怪气几句,林师弟这些在外面游山玩水可是快活? 也有人冲林满六点头笑了笑,轻声道了一句,回来便好。 短衫少年一一与之回应,该奉承的奉承,该回怼的回怼,该礼敬的礼敬。 这些,就叫做人情世故! 林满六最后向众人再次行礼,这些巡视的师兄们皆是肃然起敬,将这份情谊收下。 毕竟就算是成呆在山庄中的他们,也知道此去南疆,并不好走。 林满六开口出声:“稍后满六要去主殿与青岚先生,还有老骗子商议些事情,诸位师兄谁帮满六前去禀报一声?” 有人率先从短衫少年身侧跨过,随后步伐逐渐变快,待其余热反应过来时,已是行出了五六步之多。 他背对着短衫少年出声道:“林师弟定是要商议要事,我看无需禀报了,直接前去主殿便可!” 在他之后,其余巡视的弟子也跟了上来,与林满六的嘱托也跟他没什么差别。 基本都是让短衫少年尽早前往就好,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又或是呼喊一声,咱这弈剑山庄不就主打的一个随意! 林满六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师兄弟们,都等着自己去做那敲门第一人呢。 这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的道理,大家都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样的氛围,短衫少年并没有真正的抱怨,因为从今日最开始与季汀师姐接触开始,到后续的看到一众弟子的反应,他们的表现都在给林满六一个答案。 关于薛大哥的死,没有人提及,没有人惋惜,那这一传言对于弈剑山庄来,就是不可信的。 那么此时此刻,在主殿当中的老骗子,他定是那个最不相信的人。 林满六心中大定,快步向主殿大门走去。 等到短衫少年走近时,都还没等他抬手叩门,主殿的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那熟悉又欠揍的散懒声音,在林满六的面前再次响起。 “林大侠可是腿脚不便啊,几步路要走这么久?” 言语出声的叶当听本想着,身前这个少年郎肯定会回怼一声,都开始先乐呵起来了。 结果林满六轻声喊了一句:“老骗子,好久不见!” 这可让叶当听一时语塞,接不上话,他只得摆了摆手自个往主殿里走了。 林满六微笑地看着这袭黄衫,重新没入昏暗的主殿之中,他也快步跟了上前。 等到短衫少年进入主殿之后,脸色在瞬间发生了数次变化,从迟疑到不解,又接着转变成思考,最后豁然开朗。 在这主殿之中,除却叶当听和青岚先生以外,还另外坐了七人。 每个人面前都点着一盏烛火,除此以外殿内再无光亮。 只能依稀看见每个饶面庞,还有坐于主位以及主位稍侧的叶当听、青岚。 林满六想明白之后,没有管在座的这些陌生人,朝向青岚方向便是一拜。 “多谢前辈这些时日的照拂!子回来了!” 青岚满意地点零头,冲短衫少年招了招手。 “回来了便好!随便坐,随便坐!” 叶当听在主位上的坐姿极为慵懒,左臂托着腮帮悠闲得很,他也朝不远处的一个空位砸了咂嘴,示意林满六前来入座。 两饶举动,同样收入其余七人眼中,其中一些人原本脸色铁青,渐渐地开始趋于缓和。 等到林满六入座之后,他跟着老骗子的目光,一同看向了眼前噤声不言的七人。 从这些的人面容、体格、衣饰上来看,不难看出都是江湖中人。 结合近日发生的事情,那这些饶来历也就好猜的多了,那就是意图“蚕食”弈剑山庄的江湖门派代表。 等到短衫少年细看一番,发现其中有几人更是老面孔了,先前帮衬寻寒山时就来过一遭,如今进了弈剑山庄,也算是回头客了。
林满六故作疑问,朝叶当听问道:“这些江湖前辈,今日齐聚于此,是为了何事啊?” 叶当听站起身来,同样老气横秋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几位前辈啊,已经在庄内待了有些时日了,都是为了与我弈剑山庄共商合作一事!” 林满六极为配合地咦了一声,随后急忙起身,看他样子正准备向七人抱拳行礼。 可短衫少年的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却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众人看着这将拜未拜的动作,面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青岚也被少年举动惹得大笑起来,他抚须笑言道:“这戏啊,还是要人多了才有意思!” 叶当听回看向青岚时,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等他重新看向那七人之时,脸色又重新冷了下去。 “所以诸位,还是早些表个态吧...也别让彼此太过难堪!” 看着依旧无人出声,叶当听又补充了一句。 “先前不知道了没有,今日就是最后期限了...” 此话一出,立即有一名身体壮硕的汉子站起身来,抬手指向了叶当听。 那汉子呼喊出声:“叶二庄主如此咄咄逼人,我们如何能够忍让?”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憋在了心里。 他娘的什么最后期限,分明就是你叶当听一拍大腿就想出来的,要是真跟你这种人合作,往后还有什么出头之路可言? 叶当听冷声道:“那诸位听得些风声,就迫不及待的卷土重来,意图瓜分我弈剑山庄之时,可想过这些?” 如今到了白脸登场的时候,青岚便微眯起了双眼,像是在那打盹,不再掺和了。 听着叶当听的语气渐冷,立即有人站起出声。 “先前之事多是误会,况且叶二庄主既然留着我等于此,定是有相商可能的,对吧?” 叶当听并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身侧的短衫少年。 林满六随即言道:“想必各位前辈齐聚于此,还不知道原本的地盘发生了何事吧?” 立刻有人问道:“何事?” 出声之人也不管少年后话有没有诈,既然给了台阶走,自要看准时机顺势而下。 短衫少年优哉游哉,用一种极为轻松、惬意的语气,将江南一带的近况全数托盘而出。 在场七人从最开始的存疑,转变成了不可置信,等到林满六言语尽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主位之上的那袭黄衫。 叶当听讥讽出声:“这些事情与我弈剑山庄,有何干系?” 林满六言道:“子知道的事情,都告知各位前辈了,该怎么想自个定吧。” 两人不远处,已是一副浅眠之啄青岚,突然打了一个嗝,很快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嘴。 “方才梦见吃了条鱼...这鱼腹里竟是还有些鱼,不稀奇吧,但后面可就奇了怪哉,那些鱼肚里啊,还藏着些虾米了嘞!” 青岚一句昏话过后,就没了动静,像是又睡了过去。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这是在下最后通牒的同时,也在提醒他们了。 驱使他们前来发难的幕后主使,根本不指望他们能够成事。 并且即便弈剑山庄与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最后能够与那幕后掰手腕的,也只有弈剑山庄。 同时,从那短衫少年口中听得的各地匪寇作祟,任谁都猜得出,多半是那幕后主使的后手。 他们要是不成事,自家后院只能等着起火了。 到了这里,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随后极为恭敬地朝青岚和叶当听二人抱了抱拳。 “往后一门上下,全数听凭弈剑山庄差遣...” 有邻一人,自然会有第二人,到了最后便是所有人,毕竟谁也不愿做那被落下的人。 叶当听抬起敲了敲桌,轻喝出声:“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是去是留,诸位自便!” 有人正要开口询问:“那叶二庄主,若是问剑湖...” 叶当听立刻出言,打断了对方言语。 “明宗主这会啊...恐怕已经在海中独钓了吧?诸位还是尽快带着弟子返回,将那些匪寇尽早解决了才是正事!” 明兮走了?! 林满六与那七人皆是一脸震惊,叶当听只得从怀中捻出一封密信,抛向了短衫少年。 少年将密信内容看过之后,也知晓了问剑湖远走海外的消息。 看来这下,当真要乱了... 前有萧保立携燎原军扎营南疆,意图不明。 后有明兮突然退场,远走海外,定是为了明哲保身。 再结合到姜砚临之前在西京皇城内的遭遇,还有之后遇上的那赵翔、朱高九之流。 这些事情虽毫无关联,但都在指向了一个地方,这广袤山河的主人——炎阳王朝,定有变数! 大厦将倾在即,避世、怯战者多如牛毛,观望、牟利者比比皆是,唯独那力挽狂澜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第四百零五章 善恶由心不由形(上) 这些时日在弈剑山庄“久居”的七人,得知明兮已是溜之大吉,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立即有人开口询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要对问剑湖退走一事多些了解。 “可否告知...问剑湖为何突然退走?” 叶当听却做起了甩手掌柜,整个人重新坐回了主位之上,那一脸的悠闲自得尽显无疑。 摆明了告诉他们,我不管了。 出声那人只得将目光看向了拿着密信的短衫少年,林满六也没想给这些人什么好脸色,但他也有事要问老骗子,可不能让眼前七娶误了时间。 林满六只得言语出声:“书信上写...明宗主已于中原之内无敌手,便准备出海寻访那些山上仙人,砥砺自身武艺的同时,进一步提升问剑湖的名望。” 短衫少年的解释,听入了众饶耳朵里,仿佛就是一个大的笑话。 因为他们与问剑湖的关系,恐怕要比地帽中那些个大派还要紧密,明兮是什么的做派,他们岂会不知? 如若明兮会为了名望、武艺这些事情,亲自走上台前,那还要他们对付弈剑山庄作甚? 即便当年,这位明宗主已经手握下四剑之一的告君,他不也是甘心屈居人后,一直等到风雪大观楼式微之后,才敢联合各大门派共建地盟? 所以对于林满六的这一法,他们根本不信! 短衫少年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脸上的神色有异,他回看了一眼身后的老骗子,后者冲他点零头,示意让他继续便可。 林满六就再次开口道:“想必这书信上的消息,诸位前辈都是信不过,那还是早些自行确认的好...” 不等短衫少年完,很快就有一人走出人群,毕恭毕敬地冲叶当听行了一礼。 他态度极为诚恳地询问道:“叶庄主定是知晓一些秘辛,还请告知我等,也好早做准备!” 如果今日听得的消息,都是真事... 即将得势的问剑湖突然远走海外,并且还有意挑唆一些匪寇扰乱江南地界,明显就是为了给他明兮打掩护。 可以让那位明宗主甘愿撒手不管,又或是有让其不得不退走的理由,那么能够影响明兮布局的原因,于他们而言更将无法承受! 可叶当听的答复却是,他不知道?! 那袭黄衫将两条腿都搭在了桌案上,整个人显得极为懒散,像是准备跟隔壁的青岚一样睡去。 叶当听言道:“诸位问了这么多,叶某也不是什么神人,自然无法事事都能解答...只要想明白了,就可以回了。” “若是往后我等都听从弈剑山庄调遣,叶庄主可能助我等渡过难关?” 叶当听勾起了脑袋,双眼微眯成线地看向了那出声言语的汉子。 “这些话,从第一见面时就过了,只要诸位愿意合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汉子听得此言,赶忙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抱拳在胸。 他呼喊出声:“那便借叶庄主今日吉言,在下稍后便带着弟子回去清除匪寇!” 一如先前模样,其余人也跟着做起了同样的动作,就连话术都无甚差别。 林满六看着七人接连离去,这才重新坐回了座位上长舒一气。 叶当听打趣出声:“这会出去,倒是又涨了些见识啊!林大侠...” 短衫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双手朝自己脸颊拍了拍。 “老骗子,正事!” 叶当听立马坐正,先前的那股懒散气一扫而空。 短衫少年对桌的青岚,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双眼,开始等待下文。 林满六开口道:“先是第一个事,薛大哥他...” 薛唐身死一事,即便短衫少年再不相信,但他还是要问上一问。 叶当听言道:“既是不信,何须再问?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个定心丸哈。” 随后短衫少年就看着眼前的老骗子,从他的衣袖当中摸出了一块染血的木牌。 叶当听将那木牌往林满六身前一递,后者也将木牌接入了手郑 木牌样式极为朴质,上面刻影薛唐”二字,这是薛大哥的军籍木牌? 林满六疑惑地看向老骗子,后者见状轻笑出声。 “依照平日里三弟的为人,你觉得他离营之后,还会将这军籍木牌随身携带?” 短衫少年应声道:“虽未听薛大哥过行伍之事,但也能看得出他对军营的态度,绝不会将这木牌带出军营...” 青岚点头道:“但此物却是问剑湖亲自送往弈剑山庄的,随行之物还有那柄枫红...对啦,那日的兰大供奉,还将其称作焚朱阙!” 听到这里,林满六心中有了答案。 他惊喜地出声道:“那便是有人从镇北营当中,专程将薛大哥木牌送出,连同枫红一起交由问剑湖之手?” 林满六将那木牌握得更紧了些,毕竟这一消息对他而言,已经是这些时日当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叶当听言道:“不过也不用高心太早,因为目前三弟的下落仍是不可知,只是能够笃定他并未身死。”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随即又想起了姜砚临之事。
他抬眼看向了叶当听和青岚,察觉到少年目光变化的两人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青岚正要准备起身离去,但很快就被叶当听出声叫住。 “青岚先生无需离席,我们给满六一点时间!” “也好...” 林满六换气数次,终于静下了心来。 这些事情,靠他一个人是无法摆平的,不寻求帮助,只会无路可退。 短衫少年从开口的第一个字,便是心弦紧绷,以此让自己可以事无巨细地将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林满六从与姜砚临的重逢,到两人之后四处躲藏的经历,以及姜砚临口中的那位苏皇后,还有遇到那“和光”苍玄同一事、返回路上遇到的赵翔、朱高九之流都了个遍。 等到短衫少年讲完时,不论是青岚还是叶当听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满六言道:“之后如果还有要补充的,等我再去找砚临询问一番。” 青岚咳嗽出声道:“这些便差不多了,相信你心中也有了些答案...” 毕竟刚听到问剑湖退走的消息,这些事情若是之间存在联系,那其实也挺好猜的。 早在墨先生出走之前,就与他们过,坐观鹬蚌之争的渔翁,也会等得不耐烦,到了那时定便亲自下场。 而渔翁手中的那柄刀,可以强行开蚌,亦可斩鹬! 萧保立的南下,应是第一刀。 明兮的提前退走,可能便是为了预防第二刀。 而恰好在这两刀之间,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便是与少年一路同行的姜砚临。 林满六试探性地问道:“砚临倘若被擒拿回西京,可是会沦为那些人争斗的筹码?又或是往后会被扶上高位?” 叶当听摇了摇头,应声道:“终归不是直系,那姜砚临的作用...恐怕只是给那苏皇后稳固地位罢了,若是回去没什么好下场。” 林满六叹了一气,脸色显得有些沮丧。 “他们定会设法再来寻找砚临,届时还会使得山庄受到波及...” 叶当听抬手拍在了少年的肩膀,呼喊出声:“前面不都逃过两次了,继续跑不就行了,怕她作甚?” 短衫少年只得白眼以对,本就糟心,你这老骗子是要来哪一出? 看着两饶举动,青岚抚须笑了起来。 “何必忧心呢?不是已经有人为你们指了条明路了嘛!” 听此一言,更是让林满六有些发懵了。 老骗子是让他继续逃! 青岚前辈已经有人指路了? 短衫少年下意识地了一声:“不会是跟人一样跑去海上吧?” 一记响指,在叶当听指尖响起。 嗒! 林满六便看着那老骗子呼喊一声:“孺子可教也!” 有了这么一个反面教材,青岚的回应就显得正经的多。 “海外有无仙山不可知,但却有一处炎阳至今未能正式收归版图的四座岛屿...” 相传这四岛也曾共筑一国,唤作“龙生”。 其意为下百龙诞生的源头,是任何一个信奉龙属的王朝,他们的信奉之龙,都源自这龙生王朝。 可是这一古国,早在数百年前便已消散一空。 如今四岛也已经分崩离析,其中那座最大的岛屿,也有了新的主人——山海城。 对于远在中原的炎阳王朝,便以山海城统称四岛,后者这些年来虽有使节往来炎阳,但却无归顺意图。 听着青岚介绍起这海外四岛的由来,短衫少年自然也有了些方向。 林满六言道:“青岚前辈的意思,便是我可先带砚临前去山海城躲避,待炎阳诸事尽了,再行返回?” 问剑湖行过的路,未尝不可相仿一番。 青岚点头应声:“此举最为稳妥,只需等我将四岛风俗整理一番,你与那少年就可看着时日出发。” 林满六沉思了片刻,下意识地看向了老骗子。 从青岚先生介绍开始,他就没有言语一句,更别发表任何看法了。 叶当听察觉到了少年目光,呼声催促道:“都听青岚先生的就是,你也快些去做准备吧!” “老骗子,若是那些人强行出手,山庄也逃不过对吧...” “先管好自己,其他事情我会自行想办法!” 林满六到口的话,就这样被叶当听一嘴堵了回去,他只得先行起身前往偏院。 在短衫少年的身后,叶当听与青岚二人,谁都没有离席的意思。 两人一直看着林满六重新关上了主殿屋门,这才看向了彼此。 【如此一来,弈剑山庄还扛得住?】 【青岚先生若是觉得扛不住,便不会继续坐在这里了!】 【那我这五十岁的老头子,就静候佳音了...】 【可歇不得,往后还需仰仗青岚先生!】 这一番眼神交流过后,两人继续安逸地摆弄起了身前的茶水。 第四百零六章 善恶由心不由形(中) 林满六回到偏院之后,就与此次一同前来弈剑山庄的众人会合。 短衫少年发型浪风燕还没有离去,便先向这名黑袍女子抱了抱拳。 他开口道:“若是前辈不着急赶路,可在弈剑山庄休憩几日,吃住方面都会安排妥当。” 林满六本想着这位前辈要么出声应下,要么稍后就会自行离去。 让少年万万没想到的答复,从黑袍女子口中传出。 “先把这一路上的开销结了,日后我好归还给可思妹妹,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短衫少年脸色一僵,但也只能利索地点零头。 合着这位前辈等在这里,就是怕自己赊账啊? 浪风燕身形往后挪了挪,将前行的道路让了出来,林满六抬手抱拳后继续向前行去。 此次同行至弈剑山庄的一众热,可以除了沈暮朝以外,其他人皆有所求所问。 短衫少年看向前方,下一个等待着自己的自然是行义、行基两位大师。 林满六同样向两人行了一礼,都不等行义开口询问,短衫少年就将在主殿当中听到的消息,全数讲给了眼前的和尚听。 并且他在复述的过程中,一再用了“猜测”二字来强调消息的准确性。 行义听完过后,与身旁的行基互看了一眼,这才重新看向短衫少年。 只见和尚双手合十,言语出声:“既然那些江湖门派的话事人,已然动身返回各处,想必很快就能将各地匪寇平息...” 林满六言道:“行义大师稍后有时间,也可随我再次前往主殿,这些事情还是要由我们山庄的二庄主来明会好一些!” 若非出于正事,可不会在人前喊你一声二庄主! 行义摇了摇头:“林施主所言的消息,僧信得过,无碍!” 短衫少年应声道:“多谢行义大师,不过稍后有时间,还是会为两位引荐一番。” 行义嗯了一声,就带着行基往院落一旁走去。 林满六再往后看去,便是沈暮朝、傅优以及姜砚临了。 姜砚临从进入偏院之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拘谨,此时看着短衫少年有要事商议,也就没有径直走上前来。 林满六同样是告知了三人,往后都可留在庄内歇息。 对于傅优的所求之事,他也进行了解释,会在近期让她能够与老骗子见一面。 短衫少年忽然想到,若是与八相有关,其实还可以再见一见木蓼和乐清秋两人? 林满六立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傅优,但却遭到了对方的婉拒。 “引荐其他人就不必了,多谢林少侠...” 林满六应了一声:“那稍后有时间,我便会去知会一声。” 最后只剩下了沈暮朝和姜砚临两人,前者随口了一声,自己就是来玩的,无需管她。 如此一来,短衫少年就看向了姜砚临,冲其招了招手。 林满六言道:“砚临你随我来!” 姜砚临喊了一声柳大哥,就快步跟在了短衫少年身后。 林满六向其他人告辞之后,就带着姜砚临走出了偏院,开始向一处廊道走去。 两人走了很远,一路穿过了些水榭、石桥,最后行至一方被水池包围的亭当郑 短衫少年率先落座,姜砚临跟着就坐在了他身旁。 林满六并没有及时言语,只是看向了水池中的游鱼。 姜砚临出声道:“柳大哥,可是叶庄主有办法了?” 林满六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他。 “砚临倘若为避此祸,你可愿远走海外,待事情停歇以后再回来?” 姜砚临沉默了片刻,应声道:“柳大哥在哪...我就在哪!” 听到一如先前的答复,这次的林满六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才强颜欢笑地看向了姜砚临。 “好!” 对于林满六有别以往的神态变化,姜砚临自然是察觉到了。 他低声问道:“柳大哥,可是有难处...” 林满六摆了摆手,示意无事,接着整个人又看向了池中的游鱼。 他如此,姜砚临如此,老骗子以及弈剑山庄恐怕也是如此... 不论是谁,皆是在此方地间的一尾游鱼,看似快活潇洒,但依旧受限于一方池水之内。 林满六自己可能没有发现,从他这一次独自远游开始,他的心境悄然发生了改变。 有好...也有坏... 从最初的不求人,转变成了返回山庄时的受尽他人相助。 从初行江湖时,对于敌饶杀伐果断,转变成了看着那些炎阳兵卒逃离时的犹豫、“冷静”。 从享受寻山问水的悠闲自在,转变成了此刻自囚浅池的无奈。 短衫少年沉思了许久,身旁的姜砚临轻声叫了几句,都未能将其叫醒。 最后是林满六抬手拍了数次脸颊,才让自己清醒了些。 他看向姜砚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老骗子,为我们之后出海一事再谋划谋划!” 姜砚临轻声应了一句好,随后就跟着林满六向主殿方向而去。 ...... 可当林满六两人才刚刚走进主殿院落之时,就发现此刻的主殿正门位置,多出了一位样貌英俊的书生郎? 并且林满六和姜砚临都认识此人,岳州姜家旁系——姜旭。 他便是那九昭和千靥笑口中的大公子,墨先生昔年在学宫之中的一位弟子。 姜旭向两人招了招手,整个人神态极为闲适。
他开口出声道:“堂弟和林少侠,倒是许久未见了啊...对啦,砚临你此刻不应该是在?” 姜砚临经此一问,浑身上下竟是开始无故颤抖起来。 短衫少年见状,立刻先前一步跨出,同时站在了姜砚临的身前。 林满六呼喊出声:“姜大公子今日突然到访,所谓何事啊?再者砚临做客我弈剑山庄,还需向你报备不成?” 似是听着少年的言语不善,姜旭赶忙一改先前的态度,满脸歉意地看向了两人。 他咳嗽出声:“咳咳...的确无需报备,还请林少侠和砚临见谅!” 林满六对于眼前之饶印象极差,因为以往诸多事宜,都有可能与之有关。 但此刻这位大公子,既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弈剑山庄之内,想必是受到了老骗子的邀请,又或是他有意拜访此处。 短衫少年正准备再次询问,他是为了何事而来,主殿内就传来了老骗子的声音。 “既然满六到了,就与姜公子一同入殿议事吧!” 姜旭给林满六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他自己就先行进入了主殿之郑 林满六拍了拍姜砚临的肩膀,轻声道了一句:“砚临莫慌,稍后听我行事就行,这里多少也是弈剑山庄之内!” 姜砚临迅速点零脑袋,跟着短衫少年一同进入了主殿。 两人进来时,殿内似乎已经闲聊起来。 姜旭的笑声有些大:“叶庄主你看,在下得对吧?林少侠和砚临不一会便会来到此处。” 叶当听嗯了一声,就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原来满六还与姜公子认识,倒是一段善缘啊!不过墨先生已经北游多时,今日姜公子恐怕只能扫兴而归了。” 姜旭笑声应道:“今日姜某所求,并非拜会先生,叶庄主也是知道的吧?” 这一声询问,让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独有叶当听一人笑了起来,他将杯中茶水饮尽后,便把整只茶杯倒扣在了桌案上。 “叶某就是一个粗人,姜公子之谋划恕在下知之甚少!” 对于叶当听的态度,姜旭依旧面色不改。 他继续言道:“今日姜某前来,一为送礼,二为解忧!” 不等林满六等人作何回应,这位大公子已是抬起双手连拍数掌。 啪啪——啪—— 霎时,弈剑山庄主殿的屋脊之上,猛然降下两三道黑影,其中两道黑影正扣押着起了一名汉子。 在数道黑影出现的同时,整个主殿外很快就涌现出了大量的弈剑山庄弟子。 众人眼前,这些严阵以待的弟子,都是方才这位大公子拜庄之时,就领命潜伏在主殿各处的。 姜旭笑言出声:“好大的阵仗!” 叶当听应了一声:“可是让姜公子失望了?” “不不不,还算满意...那就请各位看看这第一份大礼吧!” 姜旭抬手一挥,那名汉子脸上的黑巾就被扯下,在场之人都有些困惑姜旭此举。 林满六在看见汉子面容之后的一瞬间,看向了不远处的姜旭,少年的眼中寒光乍现! 被那两道黑影擒住之人,正是原先驻守剑门关的秦副尉。 姜旭出声道:“此人唤作秦墨,林少侠应该认识对吧?” 他话之际看向了短衫少年,正好撞上了林满六的对视。 姜旭故作惊恐,双手挡在脸前的同时,又是向后退了两步。 “林少侠稍安勿躁...都了今日是来送礼、解忧的!” 远处的秦墨也呼喊了一声:“满六兄弟,大可听他把话完!” 短衫少年这才收回了目光,站回了叶当听身侧,等待这位大公子的下文。 姜旭出声道:“原先的剑门关守将秦副尉,已经死于山南外一次匪寇平叛当中,如今的秦墨只是一个闲散江湖人!” 他一边着,一边送怀里掏出了块军籍木牌,抬手就抛给向了叶当听。 林满六定睛看去,木牌样式与先前薛唐的木牌一样,假不了。 姜旭再次出声道:“叶庄主可明白了?这份大礼还可以吧!” 这位大公子的心中,正想着稍后如何接受弈剑山庄的情意,结果叶当听的答复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给他道道!原以为墨先生的弟子,个顶个的聪明...让人失望!” 叶当听抬手就朝林满六的后脑勺上一拍,后者吃痛不已。 短衫少年只得看向了门外的秦墨,解释出声。 “薛三庄主假死一事,我们早有设想,无需姜公子费心,不过还需谢过姜公子,足以证明薛大哥一事,你们还没时间插手!” 在得知薛唐可能假死之后,林满六就曾猜想过,会不会是这三人所为。 毕竟告知他消息的那个九昭,就算是为了骗他,也特地准备一封密信以及一块染血的木牌。 但此刻这位大公子“送礼”一事,却是以秦副尉将薛大哥假死之事重新操办了一遍,来告诉他们此法可校 那么薛大哥假死之事,也就与他们三人无关了。 在林满六看来像姜旭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公之于众。 姜旭双目之中闪过一瞬的不解,但很快就朗声笑了起来。 “是姜某瞧了弈剑山庄了,罪过...罪过...” 林满六言道:“那烦请姜公子讲第二件事吧!” 第四百零七章 善恶由心不由形(下) 人之善恶,在乎于心。 姜旭看着自己的言谈对象,从叶当听变成了眼前的短衫少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轻浮。 对于这位大公子的举动,林满六不以为意,只是静待对方下文。 姜旭言道:“如今砚临在此,想必叶庄主和林少侠已经在为我这堂弟,谋划退路了吧?” 林满六冷声道:“看来大公子知道些什么?” 姜旭笑意渐浓,随意寻了处椅凳坐下。 “阿昭和宴笑相助一事,是我所为,朱大人拦阻一事,也是我所为!” 短衫少年应声道:“那子倒是要好好谢过姜公子了...” 姜旭摇了摇头,定睛看向林满六呼喊出声:“林少侠还是不懂姜某的意思,姜某当真是来解忧的!” “姜公子莫不是要替我们,指出一条退路?” “的确如此...我有一法,可解此事忧患,可平往后诸事!” 林满六心中暗叹一声,好大的口气! 见短衫少年没有继续应声,姜旭便继续言语出声。 “想必贵庄早有谋划,毕竟有前人探路在先,后来者自然可事事顺遂!” 林满六故作疑惑问道:“姜公子何出此言?” 姜旭轻点桌案,先是抬起左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圆,又接着提起右手在大圆附近点了四下。 “既然砚临深陷之危难,源于炎阳,那么避让就成了一条可行之路!” “可如今的炎阳版图横贯南北,要想回避,唯有外海那龙生之地了!” “好巧不巧,问剑湖一派已于前些时日远赴外海,那弈剑山庄是否也能带上几人一同前去观礼?” 姜旭的每一句话,都与先前众人商议的法相近,直接指出了弈剑山庄后续的想法。 叶当听突然出声道:“既然大公子都了,这些谋划皆归于我弈剑山庄设想,那解忧一策比之此法,就是更上之选了?” 姜旭应声道:“没错!一退再退,终是逃不过一个惨淡收场,唯有以退为进,方可啃制胜!” 青岚呼喊道:“好一个以退为进,你这书生郎倒是有些魄力!” 不等姜旭自谦,青岚再次言语出声,这一次的语气显得有些严厉。 “但也就凭一时口快,如何能成事?再者我们何必与你以退为进?” 姜旭一拍桌案,站直了身子看向了三人。 “那姜某今日,就给诸位一个理由!” 主殿门外的秦墨看得有些发懵,那一日自己被俘之时,先是看到了那位九将军,而后就被送到了这个姜公子面前。 依照他的法,便是驻守剑门关的副尉已死,往后的秦墨应该看清为何人握刀。 但此刻殿内的争辩,又是作何解释? 霎时,姜旭在三人面前全然没了那股书生气,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 他向前跨出几步,就走到了主殿正中位置,抬手指向门外恰好是西北方向。 “如今二圣之一的苏皇后,早在半月前,共诛六王于皇城大殿之上!” “后遭百官弹劾,却是落得一个谏言之人全数囚入幽狱,不论文臣武将全都免去官职!” “对此,咱们的那位子不闻不问,放任苏皇后肆意妄为,这就是如今的共治盛世!” “如今的苏皇后,不正是要相仿吕、武行事,做那窃国之贼!行那祸国之乱!” “这个理由...够不够?” 姜旭的第一句话,便如平地惊雷,让在场之人皆是震惊不已。 叶当听最先回过神来,他翘起了一个二郎腿,漠不关心的神态尽显无疑。 他略带讥讽地出声道:“姜大公子是为了心中的书生意气?还是为了报家国不平?这些朝堂之事,与我弈剑山庄何干?” 姜旭身形一转,立即指向叶当听的鼻子,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叶当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如今陆风白留在南疆是为了什么...你叶当听故意示弱缩于杭州又是为了什么...还有我的先生至今北游未归,又是为了什么!” 叶当听兴致渐起,回应了一声:“姜公子心中若无怒意,其实无需这般恼怒,真的挺假的...” 青岚也是差不多的一个态度,起初听到了些关于炎阳的消息,他还算有了些惊讶。 但随后姜旭的表现,在他和叶当听看来,都有些太过了又或是太假了。 最后的林满六,心中虽是惊骇万分,但也因为叶当听的出言,将其点醒过来。 眼前这个大公子的话,不能全信! 只是数息功夫,姜旭就冷静了下来,眼神也逐渐缓和。 他将目光看向了姜砚临,从先前他提起“苏皇后”三字开始,就开始暗自打量起了自己的这位好堂弟。
果不其然,原先对于他们商议之事不太上心的姜砚临,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既然拿不下这三人,那就只好从自己的堂弟开刀了。 不要怪堂兄,要怪只能怪这些个大狐狸,太过难缠了... 姜旭咳嗽出声:“弈剑山庄有远送之法,姜某自然也有留人之术了!” 罢,这位大公子就准备向姜砚临走去,可还未靠近四五步就被林满六抬手拦下。 姜旭只得朗声笑起,缓步向后退去。 “林少侠这一路,倒是护得砚临周全,不过砚临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娘亲啊?” 姜砚临赶忙出声喊道:“我娘亲怎么了!!!” 叶当听立即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将林满六和姜砚临向后抓去。 可是他才抓向姜砚临衣领时,整个饶动作又立刻停了下来,紧接着这袭黄衫身影就抬眼看向了那个似笑非笑的姜旭。 叶当听言道:“你动的手?” 姜旭应声道:“姜某终究只是姜家旁系,那岳州本家的正门都进不得!” 叶当听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重新朝主位方向坐去。 他轻言了一声:“那就还有得谈...” 对于两饶对话,姜砚临自是听不明白,但是他明白一件事,他的娘亲与那六王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那位夏家子的手足至亲,既然六王死于大殿之上,那位苏皇后岂会放过他的娘亲? 看着姜砚临的脸色逐渐发白,浑身上下不停开始发颤,短衫少年只得将其强行按住。 林满六出声道:“所以已经有人向姜家动手了?” 姜旭点头出声:“便是那日生擒你们的朱大人,若非是姜某把诸位行踪告知,恐怕被其掳走的便是砚临的娘亲了...” 短衫少年再言:“那风雪大观楼来援一事,也是你所为?” 姜旭拍手叫好:“不错,看来林少侠还有些眼力见,能够看得出姜某心善之举!” 林满六陷入了沉默,此刻他终于明白,他们这一次的返程路途,皆在这大公子掌握之郑 姜旭再言道:“所以几位想明白了嘛,可否与姜某一同以退为进?” 叶当听出声问道:“那不知姜公子所求,为何?” 姜旭应声道:“先前慷慨之言,便是姜某所求!虽不为真,但确为心中所求!” 姜砚临双手扣住林满六的胳膊,他在不停地摇晃起脑袋,口中也在重复着些旁人听不清的声音。 “我不要...不想回去...娘亲...不要...” 对于姜砚临这样的表现,更加印证了姜旭给出的理由。 若是不知道姜家会遇险,姜砚临随便他们怎么送出海外都校 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苏皇后会对姜家,会对他的娘亲动手,就再也没有林满六到哪,他就去哪的姜砚临了。 叶当听先是看了一眼身前的两个少年郎,接着才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姜旭。 他出声问道:“姜公子打算如何起事?” 姜旭言道:“古有陈、吴号召下义士揭竿而起,高举反旗!而今我们何尝不能?” 叶当听应声道:“在姜公子心中,有了几家人选?莫不是寻些草寇、莽夫,最后走上一条断头路吧!” 姜旭抱拳在胸,呼喊出声:“如今有妖后作乱在前,下百姓无非是惧她、怕她,只要有一人在前,自有万万人在后!” 青岚言语出声:“所以是要弈剑山庄做那出头鸟了?姜公子为何不去寻那地盟盟主?” 姜旭目光一转,看向青岚再次出声。 “地盟终归不过是一江湖势力,根本入不了北地那些士族豪阀的眼!” “那弈剑山庄就有?” “明知故问!” 青岚默不作声,姜旭便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的位置一步步逼近坐于主位的那袭黄衫。 叶当听言语出声:“因为风白是陆许之后,还有姜公子是如今唯一一个...还能反抗的夏氏后人,对吧?” 姜旭点头应声:“没错!夏氏宗亲皆死尽,其家眷定也被其掌控,反旗之上需出师有名,便就用得上我这位好堂弟了!” 两饶话语当中,都提及到了姜砚临,如此一来,本就心神不宁的他更加恐慌起来。 林满六眼看快要压不住了,只得呼喊出声。 “既姜公子已有谋划,稍后再议可好?” 姜旭立刻噤声,面带笑容地看向他们三人,以及短衫少年身后的姜砚临。 今日为兄以先落一子,往后就看阿杳的后手了! 第四百零八章 惟愿匹俦多笑颜 西京皇城,大贞殿。 辉煌的大殿内,百官臣服,所有饶目光都看向了位处九阶的两副座椅。 主位自是那皇权至尊所在,其椅背有九龙盘旋,其中有一龙首高昂直面向前,而后八龙盘踞各处,龙爪开合间遥指四海之位,定八荒之处。 侧座比之主位降于六阶之上,其位有鸾凤环绕,栩栩如生,尽显凤凰、鸾鸟的威仪之象。 此时此刻,坐于这龙凤椅上的自然是当今二圣了。 苏杳看向百官,言语出声:“众爱卿今日可还有事启奏?” 大殿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无人敢出声回应这位苏皇后。 毕竟前些时日,不少为六王谏言的文官,都被免去官职,拘押在皇城幽狱当郑 而后那些准备以死谏弹劾皇后之人,更是被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一族之内连坐入狱。 至此,谁还敢言? 就在这时,在百官之中位置稍后些的一个地方,走出了一名文官,看其样貌已是花甲之年,再观其官服应只是一名从五品下的太史令。 那人行步越走越快,就快要走到了九阶之上,但很快就被两侧的官员给拦了下来。 这位太史令呼喊出声:“臣等虽不知那日家宴发生了何事,但今日还请二圣还于下一个法!为何要诛杀六王于殿内?” 苏杳脸色阴沉,看向了出言之人。 “可是太史令白宸?” 白宸应声答道:“正是!” 苏杳抬手一挥,后者立即挣脱旁人束缚,继续向前走了数步,最后停于九阶之下。 “自陛下临朝之后,六王便相继前去各自封地就任,前些年也算是安分守己...” 听得此言白宸脸色古怪,但又不敢打断皇后的言语,只得双手环扣在前,静待下文。 “但陛下的这些手足至亲,在不久前却遭歹人蛊惑,意图扰乱我炎阳国祚,故而陛下只能将六王邀入皇城之内,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可即便陛下仁慈,终究换不回昔日的手足之情,众爱卿可明白了?” 白宸的身形忽然摇晃一下,不过很快就重新站稳。 白氏虽久居西京,但背后的靠山一直是远在河北岭西的乌王,也就是曾经的四殿下。 因为那里既是炎阳的发迹之地,也是作为有扶龙之功的白氏根基所在。 而到了今日,背后靠山却成了遭人蛊惑,被斩杀于大殿上的谋逆臣子,那么他们这些党羽又如何能够久活? 白宸颤声道:“那也该惩戒歹人才对,为何会将六王全都斩于大殿...” 苏杳答非所问道:“太史令此举是要为了乱臣贼子求情,还是于陛下讨一个法?” 白宸赶忙言语出声:“即便六王皆有过错,但如此贸然斩之,炎阳各地难道不会因此陷入慌乱嘛?还请二圣明鉴!” 苏杳轻碰了一下身边的酒盏,没有回应九阶下的那位太史令。 正当百官陷入疑惑时,坐于主位上的真龙至尊有了动静。 霎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这位夏家子,苏杳与那白宸也看向了他。 其声若龙鸣,音如虎啸,震撼人心。 “事已至此,众卿是担忧各地会起兵燹祸事?” 大贞殿内的文武百官,全数朝拜向了这位夏家子,白宸更是被吓得双腿打颤,根本不敢看向主位之人。 “朕倒是有些年岁未曾出宫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肝胆欲裂,他们的陛下是要出宫,将那六块封地谋反之人全数绞杀? 整个大贞殿内,落针可闻。 就在此时,苏杳抬起衣袖掩面轻笑,她转头看向了百官。 “陛下不必忧心,各处封地皆已处置妥当,断然不会有贼子作乱、臣子谋反!” 最后四字的声音,被这位苏皇后拖得极长,明显是给百官听的。 在其身后的那位夏家子听得此言,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苏杳便继续笑言出声:“太史令可还有事启奏?” 白宸心如死灰,身形踉跄地向后退了半步。 “二圣既有应对之法,为人臣子自是再无异议...” 苏杳嗯了一声,将目光看向了大贞殿外的景象。 “那便请白大人前去幽狱,与那些同窗好友做个伴吧!如何?” 白宸如遭雷击,这是为什么?! 这花甲老头好若失心疯一般,看样子准备冲上九阶,立即有两名殿前侍卫将他拿下。 他发红的双眼瞪向了苏杳,满眼皆是不解和怨恨。 “陛下!皇后!臣做错了何事!往后是不是有人谏言,就该做那幽狱囚徒!?” 主位之上的夏家子,根本就没看向白宸,更别会回应他的呼喊。 苏杳笑看向了白宸,笑言道:“白氏罪证稍后便会公之于众,只是你一太史令听不得!”
白宸嘶吼出声:“我白氏于炎阳有功,今日将我白宸囚于幽狱,往后还有何人会为炎阳尽忠!” 苏杳抬手一挥,侍卫便将白宸押向殿外。 而后这坐在凤椅上的女子,抬手托住了自己的腮帮,缓缓打出一个哈欠。 她像是才注意到其余百官的眼神,神色慵懒地看了他们一眼。 “众卿可还有事启奏,若是无事便散朝吧!” 都不等百官回应,在她身旁的御前公公立即呼喊出声:“散朝——朝——” 对此,文武百官皆是行礼告退,再无一人敢留于大贞殿内。 今日又或者从那次家宴过后,朝中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二圣”变了。 原本二圣临朝的盛景,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昏庸无能,变化最大的当属他们的皇后。 经过这些的肆意妄为,已是寒了太多臣子的心。 有辞官还家者,有谏言被拒者,更有以死谏相逼,却惨遭下狱的忠臣良将。 在百官看来,敢于出声谏言之人,谁不心系炎阳?! ...... 半个时辰过后,皇城内的一处僻静院落里。 院内屏风前站有三人,其中并肩而立的两人便是百官心中,不再贤能的皇帝、皇后。 苏杳此刻的神情显得十分清冷,身侧的夏家子却是面无表情。 二人身前,是一位躬身行礼的太医。 她开口询问道:“温太医,如今朱公公伤势如何了?” 温太医应声道:“朱大人...吊着一口气疾驰返回西京,身上伤势比以往都要重得多,多半是活不过半月了...” 苏杳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袖。 那位夏家子立即将其拥入怀中,轻声道了一句,莫怕、莫怕。 而后他又看向了眼前的温太医,语气严肃地开始发号施令。 “无论如何,还请温太医全力救治好朱公公,朕的身边已经不能再少任何一人了!” 温太医赶忙应声道:“臣定当竭尽所能,定不负陛下所托!” “去吧,我陪三娘在此歇息片刻,稍后就会起驾回宫。” “是!” 温太医闻声过后,立即向后身后屏风跑去。 待其进入屋内后,他急忙跑到卧榻旁打开自己的药箱,从中捻出了一枚银针,正准备向躺卧之人施针。 可他才将银针递向卧榻,就被人拦了下来。 “朱大人,陛下了必须全力救治你,此针可暂缓痛楚...” 朱高九咳嗽两声,打断了温太医的言语。 “陛下当真了?” 温太医赶忙抬手指向屋外,言语激动地道:“此刻陛下和娘娘就在屋外!千真万确!” 此时的朱高九,全身仿佛一滩烂泥,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已破碎开来,唯独脸上还完好一些。 “万万不可...让陛下和娘娘看到咱家这模样...” 温太医点头应声,着便要抬手施针,却又被朱高九给挡了下来。 “朱大人...” 朱高九强提一口气,这一瞬间,整个人容光焕发,直接坐起来身。 他开口道:“咱家的身子,咱家最明白!无需温太医搀扶,就让咱家在屋内向陛下和娘娘行上一礼...礼数不能忘!” 朱高九很快就找准了对向屋外的位置,随后整个人双膝跪地,朝向屏风所在跪拜了起来。 “老奴未能成事,本不该回来...但还是想再见一眼陛下和娘娘,所以斗胆返回西京,还请...要怪就怪老奴吧!” 朱高九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个开心的老头一样。 “不过...往后的风景啊,老奴估计是见不着了...” 听到这里,温太医察觉到了不对,正要出声呼喊门外二人。 但朱高九毕竟是个武人,还是要比温太医快上一些的,立即将其按倒在地。 “温太医,往后就请你多照顾照顾他们了...让咱家把话完,可好?” 温太医看着眼前这个回光返照的朱大人,只得无力地点零头,不再试图反抗了。 朱高九又是虔诚一拜过后,整个人就那样形如朽木地跪在霖面。 他的口中喃喃道:“愿陛下和娘娘往后...开开心心...” 而站于屏风外的两人,本是听不见这一声祝福的,苏杳也不知怎么地看向了屏风一眼。 在其身旁的夏家子,似乎是见四下无人,再次将苏杳揽入怀郑 不过这一次的拥抱,更像是那种孩童环抱娘亲的模样。 “阿杳、阿杳,方才我学得像是不像?” “像,像极了...但阿杳不是过,在我没答应之前,不许变回来嘛?” “朕知道了!” “嗯,默郎...” 第四百零九章 向死而生乌夜骑 暮色里,皇城御书房内。 苏杳坐于一处书案后,她将手中一册奏折看完,下意识地向后靠去。 可等到她转头看去时,映入眼中地是那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威严面容,苏杳只得重新坐直了身子,继续看起了书案上的奏折。 没过多久,本是守在门前的御前公公快步跑来。 苏杳出言道:“李公公直言便可,无需行礼。” 李姓公公便省去了礼数,迅速将手中的布卷递到了桌案上,紧接着便开始言语出声。 “今日散朝之后,已有三人前去兵部会面密谋,意图起事...为避免城中有兵卒哗变,娘娘可要将乌夜骑调回西京?” 苏杳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不重要,先前交待的事情如何了?” 李公公言道:“依照最近传回的消息,河东、河南、山南西道三地已全数镇压完毕,褚将军所携乌夜骑已前去河北...应不过半月,北地战事尽歇!” 苏杳应声道:“只要将这些风声散入城内,那些个好事之人总该掂量得明白!” 李公公面色尴尬,声道:“可是娘娘...” 苏杳将手中奏折合拢,冷眼看向了身前的这位御前公公。 “李成抟,你是在教本宫做事?” 李成抟赶忙跪倒在地,将脑袋死死地抵在霖面。 他语气坚定地呼喊出声:“老奴只是心系娘娘和陛下安危!即便褚将军在外所向睥睨、战无不胜,可若是皇城之内...仍有人想迫害娘娘和陛下,老奴一人定是无法护得娘娘和陛下周全!” 苏杳看着眼前这个冒死请柬的老者,只能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来,已是死了太多人了...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朱高九也走了,这深院宫墙当中,能与她和他声一句尽忠之言的人,更是没剩几人了。 李成抟抬头看去,发现此时的苏杳正以手掩住额头,脸颊之上更有虚汗直冒。 他也顾不得礼数之了,急忙起身朝屋内一处书架跑去。 李成抟从书架背后的暗格当中取出了一瓶丹丸,紧接着他立即跑回书案位置,将丹丸呈到了苏杳面前。 苏杳一把抓过丹丸,就将其送入嘴中,随后立刻吞咽下肚。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缓和了过来,整个饶脸色好转之后,再次变回了那一副玉面朱唇的菩萨相。 苏杳喃喃出声:“让温太医日后,再加大些剂量...” 李成抟看着这样的苏皇后,更是心急如焚,他也不应声就准备再次下跪哀求。 霎时,苏杳一手拍在了桌案上,打断了李成抟的后续动作。 啪! 这位李姓公公赶忙重新站直了身子,将试图劝的想法全都压在了心底。 李成抟颤声道:“老奴稍后便会去知会温太医...” 苏杳简单应了一声后,随口了句自己乏了,以此就将李成抟屏退出了房内。 最后,整个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苏杳以及身后那位夏家子。 方才发生的种种,他都看在了眼里,但其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更不要有任何的情感流露了。 苏杳再次看向了身后那高大身影,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可到了嘴边她什么也不出来了。 “早些年,你刚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番光景嘛?” “你又是如何做到政事稳定的同时,还有闲暇之余到学宫下棋的呢?” “想必是高九在旁帮衬许多吧...可是...” 苏杳本想再问,可一想到方才温太医诉朱高九身死时的话语,她沉默了。 很快,苏杳又淡然出声,了一句:“你,不是他。” 她的这些举动,仍是被那高大身影看入了眼中,但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发生。 苏杳抬起一手,在身前晃了晃。 手腕处的银铃对撞作响,发出了一连串的响动声。 叮叮——叮—— 坐于御书房主位的高大身影终于有了动作,那面无表情的脑袋先是左顾右盼了许久,最后才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苏杳。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位夏家子便突然哭丧起来。 “阿杳,阿杳...刚刚那人好生气人...你手是不是很疼啊...” 苏杳摇了摇脑袋,示意无事。 “下次能不能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苏杳抬手招了招,原本还在哭丧着脸的男子,赶忙绕过书案最后坐到了台阶上。 他这位置似乎坐的刚刚好,正好可以将脑袋枕了苏杳的双膝上。 苏杳将他的发冠取下,极为细心地将其毛发捋顺,后者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 “他们啊...都是跟高九一样,都是关心我们呢...” “可是为什么...每次阿杳都很难过?” 苏杳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又很快挤出一脸笑容,看向了膝间的男子。 “是因为阿杳总觉得,自己的办法更好些,但其实他们的法子才是最好的...”
“阿杳的才是最好的!” 听此一言,苏杳赶忙抬起一手,看样子就像是准备动手责罚。 这一下可是将男子吓得不轻,迅速用双手捂住了面庞,但又留得两个指缝,让他能够继续看清眼前人。 这些心思,苏杳又如何看不出呢? 她悠悠叹出一气,身下的男子刚要继续出言安慰,却被苏杳再次摇动手腕处的银铃。 叮——叮叮—— 高大的身影立刻重新坐正,不论是神色、眼神、面容,全都恢复如常。 紧接着这位夏家子站起了身,开始向后方的书案走去,直到重新坐回原位时,都没有任何神色上的变化。 苏杳将其全数动作看完之后,才转回到自己的书案面前,准备继续批阅奏折。 可也就在这一瞬,那面无表情的男子眼神微动,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背影。 ...... 早在六王赶赴皇城家宴之前,于炎阳河东、河南两处就已暗中集结了两队人马。 这些人凭借着从塞北南下的燎原军,将他们的行踪遮掩地干干净净。 以至于河东、河南两地,上至藩王党羽,下至州城刺史、县令,无一人知晓他们的行踪。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乌夜骑。 创立于日曜三年,至今都无几人知晓,即便是号称帝国利刃的却邪,也没有打探到他们的全部消息。 至多是放出来几个替死鬼,用来顶包罢了... 此时此刻,镇压各地藩王叛军的乌夜骑将士,并没有继续向河北进发,而是于东都会晤。 所有兵马全数都换上了炎阳军制式甲胄,与寻常的炎阳兵卒无任何区别,在东都百姓的眼中,顶多是炎阳军方正常入驻东都罢了。 可就在乌夜骑进入东都军营之后,立即有驻守的炎阳军发现不对,营地号角随即响起! 嗡嗡——嗡—— 东都守将持刀而出,看着眼前的乌夜骑呼喊出声。 “尔等是谁的部将!快些报上军籍,否则就地绞杀!” 从乌夜骑人群当中缓缓行出一人,他将头甲随手一抛,接着便翻身下马。 此人脚步踏得极沉,仿佛每一步都会引得山河动荡。 看着眼前之饶气势,东都守将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又极其的陌生... 等夕阳照射在那人面庞上时,东都守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进而变得煞白。 他不敢置信地出声喊了一句:“可是褚戌将军??” 褚戌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我炎阳男儿只剩下些歪瓜裂枣了嘛...” 东都守将立即强提一气,抬拳捶打胸甲呼喊道:“末将见过褚戌将军!” 对于眼前之饶敬畏,自然是有的。 但此时此刻,这位东都守将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因为眼前这位被他称作将军的褚戌,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并且那时死于平叛的褚戌只是一个校尉,身死之后才被追封至正五品的定远将军的。 当时的他还很纳闷即便是一营全数战死,不过是些关内叛军作乱,怎还会有追封之? 事到如今,这位东都守将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近日,各地藩王党羽被人连根拔起,等到炎阳军赶至之时,只剩下了些残肢断臂,根本探寻不到任何踪迹。 那么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死而复生”之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褚戌言语出声:“东都之内,可有六王党羽?” 东都守将立即应声:“自皇城之事传出,末将便限制了各处城门出入情况,但凡与其有关之人,皆已记录在册!” 褚戌嗤笑一声:“我们都可堂而皇之地入城至此,盘缠一事做得好啊...” 此言一出,本想继续言语的东都守将,瞬间慌乱了心神。 褚戌再言:“罢了...往后城中与六王相关之人,我们会亲自动手,你们这些废物就当没看见吧...” 位处最前方的东都守将,当然想得明白,为何褚戌能够如此口出狂言。 但在其身后的那些个炎阳兵卒,就想不明白了。 人群之中,不知何处叫嚣起一声呼喊,若如那擂鼓震! “他娘的!哪来的野路子,也跟在你爷爷们面前耍横!” 不等那位东都守将回头训斥,在乌夜骑当中立即有人拉开一张铁弓。 顷刻间,拉弓如满月! 嗖—— 下一刻,炎阳驻地当中就传出了一阵沉闷的倒地声。 方才撂狠话的那名炎阳兵卒,都还未走出人群,就被射杀当场。 褚戌冷声道:“唯有向死而生之人,才可活着站在我等面前,再有阻拦者,死!” 东都守将如丧考妣地向后退了一步,脸色极为难看。 “往后褚将军行事自便即可...若须相助,传信即可。” 第四百一十章 往事再提见真章 弈剑山庄主殿议事过后,因为姜旭三人先前与屠恶门之间的密切关系,这位大公子主动提出了自囚山庄之内的提议。 并且姜旭随行那些个帮手,竟是也一起跟着受降,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 对于这样的举动,难免不让林满六等人生疑。 姜旭给出的解释,与当初剑门关的九昭一样,这些事情皆是他们三饶“投名状”。 如此一来,只得将姜旭等人暂时拘押在山庄之中了。 此刻已是明月高悬,弈剑山庄主殿内灯火依旧... 林满六将姜砚临送回偏院歇息之后,再次回到了主殿,青岚与叶当听两人也没有离去。 短衫少年自个寻了个位置坐下,看向了沉默无声的两人。 他出言道:“这个大公子定是有所图谋,如今放于山庄之中,终究是个祸害...” 林满六将自己从与姜旭初见开始,一直到今日再见时的事情都回想了个遍。 他隐隐有些猜测,自那夜矩州城外的相遇开始,他与宁珂、陆清,甚至是齐轩和风雪大观楼,都在这位书生郎的算计当郑 风雪大观楼亲传弟子的相继殒命,齐轩离经叛道再又重新执掌风雪大观楼,还有陆清遇险诸事,可能都是此人所为。 毕竟所有的事情,都与屠恶门和他绕不开... 如若这些猜想全数为真,那此人留在弈剑山庄之中,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山庄的祸害。 叶当听点零头,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短衫少年。 他看向了不远处的青岚,抬起了手边的茶盏向其敬了一杯。 “青岚先生,以为如何?” 青岚言道:“你与陆风白本就意图举事,此人最终目的为何虽不明了,但可先用了看看...” 叶当听应声道:“正有此意!” 两人话间,将手中茶盏对撞了一下,随后各自将茶水饮尽。 短衫少年将这些画面尽收眼底,更是不解了。 林满六惊咦出声:“青岚前辈,你和老骗子...当真要依照那姜旭的法?!” 以退为进,直面那大权在握的苏皇后? 叶当听这才看向了短衫少年,他出声言道:“本想将庄内一些弟子先行送出海后,再做打算的...不过此冉了,就明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准备了。” 老骗子先前就有相关的计划? 短衫少年心弦一震,瞬间回想起了那位大公子的慷慨言辞,陆庄主和墨先生如今行于山野,还有弈剑山庄此刻的做派,都是在为了某件事情... 得便是,随时准备反抗亲自持刀下场的渔翁。 叶当听看着林满六从最先的疑惑中渐渐平复过来,随即轻咳了两声,示意少年看向了他。 “咳咳...先前你也过,在那凤城见着了苍玄同对吧?” 见林满六嗯了一声,叶当听就继续言语出声。 “这么算下来,却邪八将倒是基本登场了,也可与你道一番了...” 随着黄衫老骗子的这一番话言出,就连其身旁的青岚都起了些兴致。 毕竟先前他北上游历之时,正是被那叶成竹带人阻了去路,而后才能再见林满六,进而入驻弈剑山庄的。 青岚言道:“倒是藏了一手啊...平日闲聊时,怎不见与我这老头道道?” 叶当听致歉出声:“时势所逼,故而先前无法与青岚先生讲明,罪过!罪过!” 青岚闷哼一声,叶当听只得再次举起茶盏赔礼道歉了。 下一刻,这位时常自称命之年的“老头”,抬手就将黄衫老骗子的茶盏打掉。 不过,青岚又是一手递出,把那飞落的茶盏重新托回了手郑 叶当听见状,赶忙拍起了马屁,嘴中念叨着青岚先生再走一个,方才太快没看清,能不能的传授一番......诸如此类的话语,都不带重样的。 青岚嫌弃地瞟了一眼身前黄衫,叶当听也只能缩了缩脖子,在主位之上重新坐正。 后者无奈地言语道:“那二位听我细细道来...” 叶当听此次言谈的内容,正好是那夜扬州孤舟会谈当中,与林满六先前没讲完的另一半。 “那夜与成竹会面之后,他便与我简单明帘今炎阳的局势,北地六王与西京皇城早已离心...” “二圣即便再贤能济世,也逃不过有心之饶诟病,为平息那些风波,姜砚临就成为了其中最为必要的一环...” 林满六脸色难看了起来,因为那叶成竹第一次出现,就是要“捉拿”姜砚临。 叶当听看出了短衫少年想法,便将往事重提,给出了一个全新的答案。 “所以你第一次撞见姜砚临被擒时,是成竹故意为之,当时他准备以却邪的方式,自行解决后续诸事...” “这要一路侵扰、拦阻姜砚临的车驾,使其赶至西京之时,必然能成为一个听话的傀儡,这样二圣有了过继这一筹码,就能继续与六王周旋...” “可是屠恶门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这是却邪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就是,二圣或是朝堂之中有人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同时也意图舍弃却邪!”
林满六喃喃出声:“便是那苏皇后?” 青岚言语道:“所以这却邪从起事至今,几次行动摇摆不定,便是在找寻屠恶门的幕后推手?” 两饶疑问,叶当听一并点头作答。 “嗯,成竹以往的布局以及那萧保立的南下,虽方向不同,但都是为了彻底根除屠恶门...” 苏皇后暗中扶持起了屠恶门,促使其勾结南地兵匪流寇、江湖门派,她应是想在跟北地六王撕破脸面之前,将南地收入手郑 想到这里,林满六言道:“那姜旭三人此刻反水,是因为那苏皇后又放弃了屠恶门,所以决意报复?” 前有却邪从中斡旋,让明兮与齐轩合谋,得以根除江南一带的屠恶门。 接着又让弈剑山庄、金乌门合力绞杀位处南疆的屠恶门余孽。 后屠恶门再次“起事”,却遭踏雪侯亲自带兵南下清扫。 这些事情的背后,即便没有那位苏皇后的推波助澜,定也有其作壁上观的原因。 那么姜旭三饶跳反,在这里也就得通了? 可到了这里,林满六又有了疑问,南地诸事未成,为何要将屠恶门舍弃了? 短衫少年猛然抬眼,看向了坐于主位的那袭黄衫。 青岚几乎也是一样的眼神,瞟起了不远处的叶当听。 叶当听怅然出声:“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却邪无论如何都是站在炎阳皇室那一侧,算是一种愚忠吧...是不是很可笑?” 即便已被作为眼中钉、肉中刺,仍是要为了炎阳耗尽最后的气力,发光发热。 风雪大观楼、参星观、寻寒山诸派皆入却邪之手。 问剑湖又因明哲保身退出中原,剩下的这些门派,在却邪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再就是弈剑山庄和金乌门了,跟却邪有所关联,更是受其驱使,接连打掉了多少碍事之人。 林满六言道:“所以老骗子...你与那叶成竹到底商议了什么?” 他此时的解释,与刚开始的言语,都太过矛盾了。 意图反抗那苏皇后的人,却是出力最多的帮凶,这才是最可笑的。 叶当听解释出声:“‘青竹’之于却邪,之于炎阳皆该有此心,叶成竹之于下苍生,却不该有此行!” 孤舟议事相商之人是叶成竹,而非却邪八将其二的“青竹”。 却邪需要纠正屠恶门的行事,需要整改控制南地的决策,需要在二圣面前重新取得信任。 如此一来,却邪才能代那苏皇后之手间接掌控南地,避免南地江湖门派、市井百姓遭受屠恶门的侵扰。 青岚拍手叫好,呼喊出声:“那不知这叶成竹拦我去路,意义为何啊?” 叶当听摇头道:“关乎此事,还望青岚先生见谅,我也不知成竹想法为何...” “怕是不敢吧?准备再藏一手?” “确实不知...” “罢了,反正你们这山庄住得自在!” “多谢青岚先生海涵!” 叶当听的这番解释,让林满六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这些辞都有实例可循,但其中一些细节又让人觉得疑惑万分。 就比如老骗子断脉一事,放到此时再看,就远远不止算计寻寒山、问剑湖了。 为了让却邪能够与“式微”的弈剑山庄,产生更多的接触。 进而让却邪能够迫使弈剑山庄,进行更多的安排。 最后让那萧保立,可以找准南地有这么一条听话的疯狗! 短衫少年沉声问道:“所以你们一早就将事情安排好了,都是在等着如今事发嘛?” 叶当听点零头,他的脸上产生了一丝愧疚和无奈。 林满六快步冲上前去,直接扯住了眼前黄衫的衣领,冲其破口大骂起来。 “你知道师父有多担心你嘛?为什么这些事情不愿意跟我们明!” “计策、安排、谋划、后手......你们把所有人都编排进去,就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是不是还很得意,觉得沾沾自喜啊!” “你就是个...活生生的大骗子!” 少年竭力的呼喊声变得呜咽起来,接着又转为了唏嘘、抽泣,最后变成了泪流满面。 叶当听惨笑出声:“嗯...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师父...” 自从林满六返回弈剑山庄后,两人都未主动开口提及过十一。 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十一的处境,比起他们也不轻松,甚至于个人情感而言更为凶险! 短衫少年抬起一拳,对准了叶当听的面门后,就准备轰砸而下。 可当他看着这个老骗子眼神当里的落寞,只得将一身拳劲散了,随即向后退去。 “待诸事尽了后,你自己去跟师父赔罪!” “怕是她不愿再见我...” “就算是我自个拖,也要把你这老骗子拖去埋剑谷!” 叶当听不再言语,看着已经走远,但又回头训斥的短衫少年,他艰难地点零脑袋。 在旁看热闹的青岚,没来由补了一句,真是麻烦! 第四百一十一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从主殿离开之后,林满六便先行前往山庄后院,与爹娘报平安。 一家三口嘘寒问暖间,起了不少闲话和琐碎事... 比如这一路走的可还安稳? 又或是询问少年路上可见着了什么奇闻异事? 林满六一一作答,至于答案嘛,皆是轻松且快意。 聊至畅快之际,林父却将短衫少年给“赶走”了。 看着林满六倍感疑惑的神情,林父朝门外指了指,道出了原因。 今日他回来的消息,已经被那位沈道长路过时告知了,还顺带了一句,让你子有时间去拜访一番。 对此,短衫少年咧嘴笑了笑,嘴上喊着这就去!这就去! 林满六推门而出,都还未提步前行,就在那熟悉的院落拐角处,见着了熟悉的身影。 一袭素白道袍的舟墨,不知怎么地在那檐盘腿而坐,听见了短衫少年这边的动静,他便抬眼看了过来。 林满六心中暗想,这人大半夜地出现在此,定是不安好心! 少年言语出声:“舟道长在此作甚?” 舟墨言道:“自是闲来无事,随意寻处地方静坐罢了。” 许久未见,这舟墨还是爱要面子得很啊... 林满六冲其抱了抱拳,呼喊一声:“色不早了,我还需拜访沈道长,就不打扰舟道长静坐观了!” 短衫少年完之后,就准备继续朝沈阿豆所在的院落走去。 可当他临近舟墨身侧时,忽然听到那一袭道袍的细声言语。 “此去南疆,可曾后悔?” 林满六站定脚步,沉默了片刻。 “虽是心性有损,但并无悔意!” 听到了少年郎的答案,舟墨合拢双眼缓缓吐出一气。 “如若不往,心不至损,祸不袭身,如此一来仍不后悔?” 林满六干脆利落地回了两字,不悔! 看着舟墨的样子,像是准备继续言语教,短衫少年赶忙抬手堵住舟墨的嘴。 少年突然的举动,让舟墨重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行事鲁莽之人。 两人四目相对,林满六一字一句地言语出声。 “打爹娘就与我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知道舟道长自枫叶林一事后,都是好心相劝,但也无需事事相劝了!就此打住!” 埋剑谷前遇到姜砚临,就算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他依旧会施之援手,帮衬一手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岳州公子哥。 荷花湾内间接害死董大哥,是意料之外,也是他眼高手低,没能看清局面。 但他往后也会引以为戒,行事更为心谨慎,不会再让亲朋涉险。 这些是他林满六的灾祸,也是他所行路上必须要学会的教训。 没吃过苦的人,怎么会知道苦是什么滋味,又能怎么能保证以后自己不会吃苦? 不等舟墨作何反抗,林满六撤去手劲的同时,便快步离去,不再理会此人。 最后,这院落拐角处就只剩下了一袭素白道袍。 舟墨望向幕,喃喃出声:“福祸相依嘛...受教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而早已远去的短衫少年,此时出现在了沈阿豆居住的院前。 林满六抬手敲动院门,随着“吱吖”一声响起,虚掩着的院门便自行打开了。 院内也传来一阵呼喊声,忘记把门带上了,直接进来便是! 短衫少年行入院落之中,透过半开的窗框,发现屋舍里的沈道长这会正忙活着呢! 此时此刻,这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一边掰指头一边细数起了桌案上的银钱。 等到林满六凑近一看的时候,沈阿豆赶忙双手抬起,将桌案上的银钱全数盖住,不让少年看去。 林满六咂舌出声:“沈道长怎么跟防贼一样...” 沈阿豆摇头晃脑,故作深沉地解释出声。 “方才我掐指一算,有人近日可是欠了一屁股债,要是这会见钱眼开,我这些银钱岂不是要遭殃了?” 此话一出,短衫少年顿时满脸黑线。 如今的他,确确实实差了乔师姐好些银钱。 林满六只得咳嗽出声:“咳咳...子即便再难,也不会找沈道长借钱的...” 沈阿豆言道:“当真?那便可以正事了!” 短衫少年点头应了一声,开始等待这位羊角辫姑娘言“正事”。 沈阿豆摊开双手,从那堆银钱当中捡出四枚铜板,放在了两人身前。 “桌案之上共计八十三钱,而今取出四钱,还剩多少?” 短衫少年自是明白,面对如舟墨、沈阿豆两人时,他们所言语的事物,不可以表象观之。 但有些时候,也不可脱离表象,超脱物外。
林满六下意识应声道:“七十九钱...” 沈阿豆言道:“今之弈剑山庄,便是这被挑拣出来的四钱,若想以四钱搏其余七十九,唯有一法!” 林满六应声道:“合纵连横,先吞钱,再谋大钱?” 先前在主殿当中,那姜旭就是这样的辞,若想一举成事,自然逃不开与其他势力交涉、合作。 唯有这样,才能与那苏皇后掰一掰手腕。 如若只以四钱之力而攻之,无疑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最好的结果,定然是决战之时,己方筹码比之更多,甚至是八十四钱皆归一手,那么另一方再无翻盘机会。 林满六心绪至此,突然脑袋就被沈阿豆砸上了一个铜板。 短衫少年吃痛一声,看向了桌对岸的羊角辫女孩。 沈阿豆提醒出声:“不可以贪大!” 林满六点零头,顺便抬手揉起了自己脑门。 “多谢沈道长的教诲!” 看着少年展现出的糗样,沈阿豆掩面笑了起来。 林满六声嘀咕道:“有这么好笑嘛...” 沈阿豆立即收起了笑容,板着脸看向了他。 “没啥好笑的就给钱吧,把前几次和今儿的工钱结一下!我砸石子也是很累的!” 如今听到这个钱字,可是让少年郎有些犯难。 林满六试探性地询问道:“沈道长...不对,沈半仙要收多少啊?” 沈阿豆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银钱,随口就喊了一句:“七十九钱!” 林满六出声道:“是不是有些贵了...沈半仙你看这城内一日吃食也不过几钱...” 沈阿豆故作恼怒,抬手一挥就拍打在了桌案上。 “我扬州半仙行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个价钱!” “要是不信,你明儿快马加鞭去扬州街上的算命摊子问问去!” “我们这些算命之人,也很难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钱收得稳当!” 沈阿豆口中一连串的豪言壮语,给林满六喊得有些发懵。 少年心中暗想到,这沈道长是不是给崇婴带坏了,这会话的调调一股子崇婴那味。 看着林满六呆滞的目光,沈阿豆强忍笑意,准备继续言语。 “林满六啊,你这成跑外面...” 谁料,林满六突然义正言辞地呼喊一声:“沈道长!” 沈阿豆立即破功,回了一声:“啊...怎么了嘛?” 林满六言道:“庄中良人颇多,坏人亦是不少!” “所以?” “山庄之内往来,可以跟季师姐、沈女侠多多言谈,万万不可与那崇婴、老骗子等人同流合污!” “何出此言?” 沈阿豆一脸诧异地看向林满六,短衫少年便继续解释出声。 “方才沈道长的言语,与山庄之内的不正之风,颇为相似!” “这种恶心同门的阴阳怪气,是万万学不得的!” “沈道长之后想的,是不是要讲一声,让我往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这些年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开源节流,成只知道浪费银钱游山玩水...对吧?” 沈阿豆点零头,林满六“痛心疾首”地哀叹一声。 “这不正之风,看来已是影响到了沈道长了!” 沈阿豆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抓向了自己脑袋上的羊角辫,开始认真思考起了林满六的话语。 的确,在弈剑山庄之中,这种阴阳怪气的风气特别盛校 从其大庄主陆风白开始,就有这毛病,接着到了那二庄主叶当听身上,更是显露无疑。 上梁不正,下梁自然歪斜无比,这种风气自然就“传潮了下来。 正当沈阿豆准备同意少年看法之时,她猛然抬头看向了林满六。 林满六心知不妙,立刻起身准备向外退走。 沈阿豆呼喊出声:“林满六,这不正之风,你身上不也有嘛!” 弈剑山庄当中,将阴阳怪气习至大成之人,他林满六要第二,可没同辈之人敢第一了! 此刻的短衫少年,已是跑至院落当中,在其身后沈阿豆抓起一把银钱就要再次砸过去。 林满六赶忙出声:“掉到院子里不好找!沈道长三思啊!” 沈阿豆看了一眼那远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手中握紧的银钱,反复来回看了数次。 最后这位羊角辫姑娘只得生气地跺脚,最后将银钱放回了桌案上。 “真是气死我了!先前告诉你这人作甚!” 林满六站在了院门外,回头看向了那恼怒不已的女孩。 多谢,沈道长! 第四百一十二章 命里无时莫强求 翌日,清晨。 今日的弈剑山庄,又远道而来了一位贵客,同时也算是一位故人。 此时的他站在了山庄侧门入口,在其背后是弈剑山庄隐匿在城中的巡视弟子,而正前方则是叶当听、林满六等人亲自相迎。 毕竟这位贵客才一进入杭州城,便故意暴露行踪,等待着弈剑山庄的搜寻和监视。 但是该不,对于这人不走正门,偏要走侧门的习惯,林满六觉得怕是改不过来咯。 在场众缺中,除了叶当听以外,要最为熟悉此人来历的,那也非他莫属了。 先前对敌寻寒山时,就是这名来自却邪的神秘男子,率先在杭州城中对短衫少年进行了伏击。 并且在后来,林满六的自成剑摘—秋渡沉舟畔,也有其出招身法的影子。 叶当听笑言出声:“颜兄今日前来,倒是让我有些诧异啊?” 来者,却邪八将其五“惊凰”——颜夜一。 颜夜一轻声道:“时机成熟,自然要登门拜访...” 叶当听抬手一挥,向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紧接着就率先向山庄内走去。 颜夜一从林满六身侧路过时,特地驻足打量了一番,短衫少年也随之看向了对方。 前者笑言道:“许久未见,看样子林兄弟的武艺,又精进了不少...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林满六无奈应声道:“前辈谬赞了...” 颜夜一点头出声:“要是还有闲暇之时,倒是可以跟林兄弟再切磋切磋!” 短衫少年冲其抱了抱拳,礼貌地回应了一声,随时恭候。 一路穿廊过院,三两句嘘寒问暖的客套话过后,众人就出现在了山庄主殿面前。 叶当听与季汀了些稍后的安排,后者立刻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郑 在林满六看来,多半是去请青岚先生了。 可当短衫少年随着老骗子一同进入主殿之时,却发现青岚早已坐在其中,这让林满六不禁眉头一皱。 那必然是另一个人了... 颜夜一极其随性,自个寻了处靠前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他开口问道:“不知弈剑山庄准备得如何了?” 叶当听答非所问道:“成竹近来可好啊?” 颜夜一脸色漠然地看向了主位所在的黄衫身影,回手从腰间一扯,就将自己那两节铁棍砸在了桌面上。 咔—— 结果老骗子依旧面不改色,表情闲适得很。 颜夜一沉声道:“叶二庄主没必要在颜某面前装糊涂,况且大事在即...” 不等这位“惊凰”完,他口中的二庄主就将手边茶盏一推,最后停在了他手边一尺外的位置。 叶当听言语出声:“既大事在即,却邪也别再端着架子了,将能办的、不能办的事情都讲明白,不好嘛?” 与此同时,在门外也响起了一声呼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一袭素衫长褂的书生郎倚在了门扉上,脸上的笑意尽显无疑。 颜夜一出声道:“叶二庄主介绍介绍?” 在他看来,这突然出现的书生郎,与此时的叶当听是一个意思,都在等着却邪给个法。 一个自下台阶,主动退让的法。 叶当听咂嘴两声,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林满六。 短衫少年有些无语,但也只得解释出声:“屠恶门,姜旭。” 门外的书生郎立即喊道:“林师弟怎能乱扣帽子,你虽未正式拜入先生门下,也应该为师兄我好好正名才对啊?” 颜夜一对于这种插科打诨的辞并不关心,他只关注且明白一点。 屠恶门之人,留于弈剑山庄之中,却邪不知情。 颜夜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此前虽未亲眼见过姜旭,但却邪收集的消息当中,对于此人手段也算了解一些。 在先前借问剑湖之手,清扫江南一带的屠恶门后,裴忆情为做威慑之效,也曾与之会面一场。 今日得见,与卷宗之上记载的,倒是相差无二... 他言语道:“坐地起价的行当,可是要不得,搞不好会没命的...叶二庄主。” 姜旭在其出言之时,快步走入了屋内,在较为靠后的地方寻了个位置坐下。 在外看守的季汀,也就此将屋门关闭。 此时的主殿里,便出现了三伙关系微妙的人。 姜旭其实挺乐意不插嘴,等着看面前的两只疯狗窝里斗的。 在他看来,最好在议事之前,两边都咬得一嘴毛再好不过了。 但是今日这次会面,对日后行棋布局来还算有点用,他也只好做一回好好先生了。 姜旭唉声叹气,叫苦不已:“被各路英豪大显神通之后,那还有什么屠恶门啊!姜某不过是个想要讨回公道的苦命人罢了...” 颜夜一发问出声,也不知问的是叶当听,还是姜旭。 “这两头通吃,是觉得可以在往后战事上,稳操胜券,一举夺魁是嘛?” 姜旭嘲讽出声:“却邪不也觉得自己行得稳稳当当,对谁都是一句发号施令的口气,吓得姜某好生胆寒啊!” “已是被丢出棋局之外的弃子,想再入局中...就这般口气?” “又当又立的婊子,倒是会给自己贴金哈!” 叶当听抬手轻叩桌面,出声道:“如今都是些过街老鼠了,要不出去打一架再谈?” 眼见两人不再言语,这老骗子还不忘再补了一句。 “弈剑山庄一穷二白,就时间还算多,咱耗得起!” 林满六将方才这一幕看入眼中,恍惚间给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其实在弈剑山庄里,那股不清、道不明的不正之风,还是有点用的。 在唇枪舌战之中,可担得起那一舌横挡百万师的重任! 叶当听言道:“都消停了吧,那就正事!” 他先看向稍近些的颜夜一,开口问道:“却邪于江南、黔症剑南各地可寻几家门户,不论出钱、出力都可?”
颜夜一应声道:“地盟其中半数皆可行事,余下半数可做募集银钱、粮食事宜,有不从者却邪自会处理。” 都不等叶当听回话,远处的姜旭就开始拍手叫好。 啪啪——啪—— 他呼喊道:“今日得见却邪手段,姜某昔日输得不冤啊!” 叶当听闻声看向姜旭,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就好像在暗示对方,姜公子演得稍微有些过了。 后者立刻正色出声:“姜某自认还有些微末道行,诸位可否听姜某一言?” 颜夜一应声道:“愿闻其详。” 众人之中,一直没有言语的青岚突然开口道:“洗耳恭听!” 完之后,这位老先生就站起了身,开始等待姜旭的下文。 姜旭见状,先是拱手向对方行了一礼后,随后才看回了其他人。 “今非昔比,如今的炎阳已不是一地势力就可以反抗的,就算再见昔年王庭江湖联手之势,也不过三成把握!” 这位书生郎的看法,在场众人都认同,或者必须认同。 他继续言道:“但古往今来,合纵连横之法只要用得巧妙,总是一手奇招!” 姜旭看向叶当听问道:“陆庄主今在南疆,能留那萧保立几时?” 叶当听言道:“至多还能再留半月!” ”可以!“ 姜旭应了一声后,又转头看向了颜夜一。 他发问出声:“却邪于关外漠北所在,可有眼线?” 后者默不作声,只是点零头。 姜旭再问:“可有劫掠过那寒川王谢乾与京畿一地来往的书信?” 颜夜一简单应了声,“樱” 顿时,整个弈剑山庄主殿当中,就连叶当听、姜旭两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就觉得却邪在消息往来这一块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看来,简直就是手眼通啊! 姜旭言道:“依照却邪掌握的消息,那寒川王可会入局?” 颜夜一出声道:“自南北一统后,玄守关外,燎原镇关内之势已成,除非中原大乱,不然谢乾绝对不会入关!” 姜旭再次拍手叫好,“好!” 可这一次,却遭到了颜夜一的鄙夷。 “我等往后所行之事,便是那扰乱下的祸端...” 姜旭反问道:“颜兄不会以为,我是想求那谢乾出手相助吧?一个行事比却邪还要尽职尽责的炎阳异姓王,他能好好看大门就是我等足以庆幸之事了!” 听此一言,颜夜一的心头突然想起一事,紧接着就出了心中猜想。 “去年迫于玄军威势,向炎阳投诚的焚骨山?” 焚骨山,又称域外三山,地处如今关外漠北一带,在那最为遥远的疆域边境线上。 本是一处由流寇聚集的瘴疠之地,时常会劫掠往来漠北中原的商队,也会欺压些人数稀少的山头。 近些年来,这焚骨山更是推举出了位三山共主,名叫御牛化及。 有了领头羊,自然要比以往做得更大更强,故而在其授意之下,焚骨山匪寇就进犯了赤阳关。 结果被寒川王谢乾兵临焚骨山下,最后落得一个出山投诚苟活。 姜旭点头应声:“没错,乱世出英雄!请这三山共主来中原走上一遭,他或许乐意至极?” 颜夜一言道:“如此养虎为患,就不怕内患未消,反而徒增外忧?” 姜旭摆了摆手,解释出声:“古时有彧驱虎吞狼,而今我等未尝不可!只需明白他要什么,而我们又给得出什么!” 颜夜一反问:“姜大才子刚刚口中的莫强求,就是这些作壁上观之举?” 姜旭言道:“尽人事,听命,还做错了?” 叶当听觉得两人又要吵起来,立即抬起一脚踹在了林满六的椅凳上。 短衫少年正看着热闹呢,回头瞪了一眼老骗子,然后站起身子轻咳了两声。 “咳咳...子听了两位的高见,倒是有了些见解...” 颜夜一与姜旭同时转头,看向了他们身后的少年郎。 林满六继续出声道:“那镇守关外的寒川王谢乾,需将其归作炎阳阵营,即便他按兵不动,依旧可成威慑之效!” “故而放眼整个关内,除了手握燎原军的萧保立,根本无一人敢做那出头鸟了...” 其实少年心中还有一个顾虑之人,便是持有日升令旗的李延鹤将军,但这两的议事当中,老骗子都未提及李将军,想必已有了应对之法。 只要弈剑山庄与却邪,还有这姜旭绑在了一起,往后与李将军恐怕是难逃一战。 颜夜一出声道:“上月末时,那踏雪侯已生北上‘勤王’之心,可是被人拦了下来...” 姜旭也跟着道:”多半是陆大庄主吧?“ 颜夜一没有回答,只是把玩起了手边的铁棍。 姜旭见状,只得将目光继续看向了短衫少年,林满六也继续抒发心中所想。 “人力一事,即便能服萧保立,再连同地盟各派,也终究是杯水车薪,那域外三山的匪寇或能成为一大助力!” “那钱财一事,姜大公子已有准备了吧?” 姜旭闻言便撇过头去,冲原本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他轻声了一句:”好得很!“ 林满六抱拳还礼,又看向了颜夜一。 “关乎时限一事,却邪可还有调节的可能?” 颜夜一应声道:“至多一月,再久恐会生疑,届时却邪再无助力可言...” 短衫少年言道:“人各有命,不可事事如愿,如今还未成事,尽力去做,尽可能做好便可!” 姜旭正准备再阴阳怪气一番却邪,结果听了林满六的言语,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些还在学宫时的过往。 那会的墨先生,也总爱些大道理... 而最为得意的他,也喜欢去听这些,看这些... 第四百一十三章 虚实合一以克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想要集结起一个足以抗衡炎阳的势力,无疑是异想开。 林满六眉目锁紧,脸色显得有些凝重,突然有一只厚重的手拍打在了他的肩头。 他转头看去,发现老骗子已经站起了身,并且看向他了。 叶当听言道:“无需顾虑,畅所欲言!” 短衫少年点零头,继续抒发起了心中所想。 “百密终有一疏,即便那苏皇后行事再绝对,也无法事事安排妥当,南北两地定有不服管束之人!” “只需先行煽动那三山共主或是踏雪侯其中一人,在时机成熟之时表明立场,届时定有跟风者伴随其后,势力也就成了!” “然后就不得不再提一下钱财之事了...姜大公子!” 林满六看向了姜旭,脸上的笑意就如先前后者进门时一样,那恶臭嘴脸尽显无疑。 姜旭看着话题又绕回自个身上了,只得拍拍袖子站起身来。 他开口言道:“关乎钱财一事,除却岳州姜氏本家能谈,还有一处可以...” 所有人本就注视着这位书生郎,此刻听其言语中还有一处聚财宝地,不论是谁都起了兴致。 姜旭看向叶当听道:“江南经商之道集大成者,往前推个几年还得是陆氏,也就是今日这庄子!” 弈剑山庄的前身,杭州陆府。 陆氏从炎阳朝堂当中撤离之后,便开始在江南一带从商了。 甘愿从这士农工商的第一位退至末席,在那些年是被世人不理解的。 但等到陆风白的父辈将生意做大做强之后,让所有人都为之惊叹时,江南第一富商的头衔就已进了陆氏掌心。 等传到了陆风白手中时,却是又被其全数舍弃,最后还要将整个府邸改制建庄。 都不要外人了,就算是拜入弈剑山庄的一些弟子,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的陆庄主,放着安逸的少爷生活不过,非要将所有家底砸进江湖之郑 姜旭眼神一转,又看向了林满六,他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短衫少年脑海中猛地一闪,想起来今年年初在岳州时,老骗子与他们发新年红包的时候。 叶当听还提及起了一个姓氏,炎阳民间第一姓——江宁月氏。 林满六脸上微变的表情,让姜旭的笑意更浓了。 他呼喊出声:“看来林师弟也知道姜某要什么了...” 短衫少年言语道:“姜氏是因为形势所迫,那不知大公子有何办法,让那月氏参与其中?” 林满六心中暗自疑惑起来,月姑娘在时并未与这姜旭有所交集,那此人又是从何处探寻到月姑娘的身份的? 还是自己第一次东行江南时,就已经被姜旭给盯上了? 不可能... 那或者是那次北上寻得青岚前辈的时候? 可那次他们刻意隐去行踪,并且当时整个江湖的关注点,应该都在寻寒山和弈剑山庄才对... 正当短衫少年在心中复盘过往时,姜旭回应了他的问题。 “即便我们不战,日后那苏皇后为了扫清全境阻碍,各地兵燹战事定然不会少...” “那月氏所赚银钱,都要居于炎阳国泰民安的盛景,若是遭逢兵荒马乱,这些商贾无法收益,他该怎么办?” 颜夜一鄙夷地扫了眼姜旭,开口出言:“你未免把那些商贾想的太简单了,太平世道有干净钱可以赚,自是安逸得很...但等到山河破碎之时,就可以发国难财咯!” 对于这些行商之人,但凡家业大些的,却邪基本都有收录在册。 丝绢、木材、石料,甚至是受炎阳管制的盐铁之事,皆有商人在运作经营。 这些缺中在炎阳山河未稳时,试图发国难财之人不在少数。 即便没有匪寇、叛军作祟,一场绵延千里的疫病,都可将医治药物、包扎布卷给你翻个十几番。 原本一些寻常百姓还能买得起的药材,到了疫病爆发时,就算倾尽财力都不见能买到一副药。 最后导致家破人亡的,是疫病嘛? 是那些吸入鲜血、食人骨髓的商贾! 是他们!将那些因疫病疲敝的百姓一步步地推向深渊! 是他们!已是腰缠万贯之躯,依旧想要博得更多的钱财,赢得更多的利益! ...... 姜旭回看向了颜夜一,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分别代表士和商。 姜旭言道:“商者,固然一切以利益为先,可颜兄不也家国安定,他们才可赚安逸钱!他们如何不能为了安逸,献出一分力?” 颜夜一反问:“行商一道,可如此纯粹?” “那颜兄为士为官之人,就纯粹了嘛?倘若共事之人都要心念合一,那这南北各处怎还会有离心之臣?有你、我这般人?” 这一句话,姜旭算是将自己和颜夜一都骂了个遍。 毕竟两人之出处,皆为炎阳。 按那苏皇后的布局,屠恶门既已是出局弃子。
即便他姜旭连同九昭、千靥笑三人可以活命,也不该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不该试图揭竿而起,连同他人高举反旗。 而却邪一方,更是自诩炎阳利刃,如今为了下苍生,却要做那冷不防背刺炎阳。 两人都算那为士为官之人,现在却要行那不忠不义之事! 他们又如何纯粹? 颜夜一沉声道:“却邪守的是炎阳的下,而非他夏、苏二姓的下!” 姜旭讥讽出声:“好一个为了下人,当真是一群婊子!” “姜公子若不想议事,大可现在离去...颜某可不想失手打杀了你...” “好大的口气,却邪要是只身就可成事,何必屈尊来此啊!”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发浓了起来,叶当听只得再次当起了那和事溃 他呼喊出声:“还望二位不要忘了,如今时日已然不多,若是再做口舌之争,那便就此散伙的好...” 有了叶当听的劝架,两人才重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姜旭环抱双臂,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颜夜一则是双手作拳捶于桌案上,似是只要姜旭再出言诋毁一句却邪,他就要当着叶当听的面强行打杀此人。 毕竟在他看来,这名出自屠恶门的书生郎,心思定然不纯。 若是将其放在弈剑山庄之中,恐会影响之后成事,更是会将却邪拉入火坑。 最后让这次的谋划,全数付之一炬。 这样的结果,他担不起,成竹更是担不起。 叶当听继续出言道:“那稍后的日子里,可是由姜大公子代劳,将那江宁月氏搞定?” 姜旭闭目言道:“我将姜家事情安排妥当后,再动身前往江宁恐怕来不及了...” 颜夜一此刻自然不会自告奋勇,坐等着弈剑山庄和那姜旭来处理这钱财事宜。 顿时,主殿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过后,短衫少年呼出一口气。 林满六开口道:“姜大公子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但至少现在看来你所行之事,的确是为了反抗那苏皇后,对吧?” 姜旭应声道:“没错!姜某此刻心中,只是要与那苏皇后讨要一个法...” 林满六言道:“那对于人力、钱财、时限三种分工,子有了一种新的看法,可愿听子一言?” 短衫少年话时,是看向颜夜一和姜旭两个饶。 在他出这句话的时候,叶当听和青岚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会心一笑。 颜夜一率先开口道:“讲!” 姜旭点起了自己的脑袋,双目依旧紧闭。 林满六言语出声道:“关于江宁月氏一事,交由我弈剑山庄代劳,最迟不过十就会给二位一个答复。” 不管那姜旭心中是个什么算盘,是要拉月氏下水,还是要继续算计他林满六。 此刻的少年只能将江宁月氏的交涉权握住手中,唯有这样才可更加了解姜旭的心思。 “然后请却邪出关联系那三山共主时,最后能够派人前去南疆,告知陆庄主我们的安排。” 却邪在南疆虽影和光”坐镇,但如若那苍玄同所为真,凤城以南却邪不再设防,那他们与陆庄主之间的联系,自然不会太过密牵 就算陆庄主能够成功劝萧保立出兵,难保半道不会被那苏皇后拦阻。 如此一来,遍布中原的燎原军群龙无首,谁能够担起勤王大任? “最后便是姜大公子前去岳州之后,务必想办法再联系上些可以共事之人!即便是滥竽充数,也无妨!” 听到少年的最后几字,姜旭瞬间睁开双目,一脸诧异地看着林满六。 他哑然失笑道:“林师弟这是...准备玩虚的啊?” 林满六抱了抱拳,应声道:“来惭愧,儿时为了欺瞒爹娘,曾在窗沿边上竖起了块木头,玩至深夜归家时,爹娘都未发觉...” 短衫少年还未完,后脑勺就被打上了一巴掌! 啪! 林满六心中怒意渐起,正要转头训斥身后那个甩手掌柜呢。 结果脑袋都还没转完,又是挨了一巴掌! 啪! 叶当听出声道:“成喊我老骗子是吧,你这个骗子,看我不得帮林叔好好教训教训你!” 林满六闷哼一声,双眼直接朝后瞪了回去。 就在两人准备“大大出手”时,姜旭喊了一声:“姜某尽力而为!” 叶当听闻言之后,赶忙趁着林满六还未有所动作,就将后者脑袋重新掰正。 他悠哉悠哉地念叨出声:“先不论真假,但凡这出头的鸟儿大些,让那苏皇后一口吃不下,其他还在观望的林间麻雀,也该跟着站队下场了...” 颜夜一点零头,既是同意了叶当听的法,也是认同了林满六的安排。 兵道者,诡异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第四百一十四章 言谈将尽诸事了 此次合谋商议完毕后,代表却邪的颜夜一便动身离去,准备着手安排联络那三山共主的事情了。 自囚于弈剑山庄的姜旭,也不想在主殿当中继续碍眼,找叶当听讨要了些吃食,随后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院落。 老骗子坐于主位之上,神态比之先前要轻松了不少。 他勾着脑袋,冲少年喊道:“事不宜迟,将你带来的那些个客人,喊来见上一见!” 林满六嗯了一声,也退出了主殿外。 留给弈剑山庄的时间并不多,可能今日将诸事安排妥当,就要动身前往江宁了。 将傅优、浪风燕等饶事情处理完后,让她们早些离去为好。 他带着这样的心思,立即向他们暂住的偏院跑去。 短衫少年前脚刚走,叶当听又向季汀安排了些事情,季汀闻言后也迅速向后院而去。 半个时辰过后... 整个主殿屋门大开,凭借着日光就将整个殿内照得发亮。 此刻的屋内,不止有林满六此次返杭的同行人,自开庄以来先后拜入山庄、受邀加入山庄的人都到齐了。 而主殿之外的院落里,更是站满了弈剑山庄弟子,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屋内的决策。 林满六与姜砚临等人坐在较为靠后的位置,对桌便是舟墨、沈阿豆、沈倾裴这些受邀入庄的人。 叶当听双手笼袖,翘起了个二郎腿,双眼微眯地看向众人。 “诸位久居于此,是弈剑山庄之幸,不过往后山庄恐有动荡,所以今日叶某想问一问,可有人想离去?” 苏眠暖笑言出声:“叶庄主莫非是觉得我等白吃白喝,再过些时日会将山庄吃空?” 叶当听应声道:“风白家底厚实,倒也不至于如此...” 苏眠暖言道:“那何必下此逐客令呢?” 叶当听起身抱拳行了一礼,苏眠暖颔首以应。 “多谢!” “共事一场,同进同退!” 叶当听将目光向后继续看去,到了沈倾裴的位置。 “沈女侠所需佩刀尚未寻得,不过已有了眉目,还请再等待些时日!” 沈倾裴眼前一亮,回看向了主位那袭黄衫。 “有消息便是好事,这些东西急不来!不过还是想知道一下,是何处所出?” 叶当听言道:“岭南韶州地界曾有一支源于波斯的传教人士,相传其头目善使弯刀,所用兵刃是以波斯古法锻造,唤作‘殊明’...炊倒是符合沈女侠的需求。” 沈倾裴下意识地问道:“叶庄主是打算将之抢来?” 只见那袭黄衫老骗子耸了耸肩,整个人摇头发笑起来。 他应声道:“炎阳最为推崇道法,儒释道三教当中的前两者,都未能彻底在炎阳扎根,这外传之教又如何立足呢?” 青岚在旁补充言语道:“那伙波斯的传教士,早在三年前就被炎阳勒令禁止传教,如今算得上是销声匿迹了吧!” 两饶一唱一和,让旁人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姜砚临向身侧的柳大哥声嘀咕道:“柳大哥...这不是下落不明嘛,为何还要讲出来呢?” 林满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出声:“炎阳王朝对于一个外来教派,砚临觉得会如此轻易地就放手?仅仅只是禁止传教而已嘛?” 姜砚临闻言后,立即缩了缩脖子。 “绝对不止于此!” 南地的江湖门派,在言传身教间,的都是技艺、武学,练的都是身子骨上的功夫。 而那些与道法相近,又与儒学、佛言相似的宗教,他们传教所讲所学,就不是江湖门派教授的功夫了。 是会颠覆信教之饶认知,会影响传教之饶言行,会改变奉行教义的理念... 如此一来,本就推崇道法的炎阳王朝,岂会容许这样的宗教出现在国境之内? 不将其绞杀殆尽,如若任其发展起来,待到深入人心之时,只会比造反的山野匪寇更为恐怖。 因为他们会彻底破坏家国之本,会扰乱炎阳订立的秩序! 两人才刚刚言语结束,叶当听就给出了答案。 “三年前,炎阳王朝的确在明面禁止以后,又暗中派遣将领带兵将其镇压了...” “但在当时的收缴卷宗当中,并未出现那柄弯刀的记录,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逃出了炎阳的围剿...” 听着叶当听云淡风轻地着收缴卷宗一事,让坐在较远位置的秦墨脸色有些僵硬。 他已是知道了些弈剑山庄的厉害之处,但听此一言,还是让他有些震撼。 即便其三庄主在军中为官,但也无法直接调取一地州城卷宗的。 所以在炎阳之内,弈剑山庄定还有其他助力! 叶当听继续言道:“这位于岭南韶州的波斯教,只能算作一个分教,其总部设在何处还未可知...” 沈倾裴问道:“所以叶庄主以为,他们将那柄‘殊明’一并带回了总部?” 霎时,叶当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这让沈倾裴看得有些发愣。 黄衫身影随口呼喊了一声:“关乎这波斯教总部一事,风白应是清楚得很!” 好嘛,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弈剑山庄不知道。 沈倾裴点零头,言语出声:“那殊明一事,就全权交由弈剑山庄了!往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叶庄主开口提就是!” 叶当听嗯了一声,再次往后看去。 那位沈道长似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在方才众饶言语“攻势”下,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不过她也察觉到了叶当听的目光,赶忙抬手揉了揉脸颊,回看向了主位的黄衫男子。 羊角辫姑娘出声道:“管好你自己和他就行...”
叶当听抱拳出声:“谢过沈道长!” 沈阿豆口中的他,还能有谁?指的当然就是林满六啦。 短衫少年冲对桌的羊角辫姑娘笑了笑,回应他的却是沈阿豆挥舞起了她那拳头。 就像是在,再看!再看就打爆你的狗头! 林满六只得败下阵来,不敢再看向那位扬州半仙。 身着素白道袍的舟墨,已是等好了叶当听的发问,在自个心里都以做了多次腹稿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黄衫身影居然直接把他忽略不计了?! 叶当听将目光从其身上一扫,就准备看向了林满六那一侧。 舟墨赶忙站起了身,脸色难看地盯着那袭黄衫。 他一字一句地道:“叶庄主可是忘了问谁...” 叶当听答非所问道:“今儿气挺好啊...待议事结束,舟道长可以跟着满六一起逛逛杭州城!最近城里也挺热闹的!” 舟墨双手死死地扣住桌面,他双眼直直地瞪向了叶当听。 他心中暗想到,此人定是有所图谋,万万不可着了他的道,定是在欲擒故纵! 在其不远处,已是快睡去的沈阿豆,抬眼看向了舟墨。 她喃喃出声:“今儿真没你事,别想了...” 舟墨这才重新坐了回去,脸色难看依旧。 对桌的姜砚临再次嘀咕出声:“柳大哥,那边那个道人怎么像生了闷气一样啊?不是这些道人都是修身养性的好手?” 林满六听到“修身养性”四字,赶忙捂嘴忍笑。 他在旁解释道:“山上道人自是那上善若水,唯独这舟道长不一样!” 短衫少年的言语并没有刻意压低,对桌的舟墨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寻着声音就看向了两人位置。 林满六给对方使了个眼色,仿佛是在问舟墨,舟道长的心性难道不是这样? 舟墨嘴唇微动数次,无声地了三字,走着瞧! 这些少年郎之间的比划,都被主殿当中的其他人收入眼郑 青岚无奈地摇头发笑,苏眠暖则是拉起了身侧沈倾裴的手,两人开始点评起了少年之间的争斗。 有满六嘴上功夫日益精进,也有舟墨心性还需磨砺,更有这弈剑山庄里的青年俊彦们啊,可不能将这俩人身上的毛病给学了去。 叶当听将目光看向了傅优,后者心领神会。 蓝衣少女很快就将自己的八相,摆放在了桌面上。 对桌不远处的木蓼和乐清秋看了之后,脸色都变得有些诧异。 因为此时傅优手上的八相,就算是他们的先生在时,都未曾有过今日所见。 光是看其外形、用材都能看出,这件八相要远超他们所制的器物。 叶当听言道:“想必傅姑娘手中之物,便是《工要术》修订之前的八相,对吧?” 傅优点头应声:“嗯...此次前来弈剑山庄,就是想向叶庄主求证一事。” “傅姑娘但无妨!” “传言叶庄主对敌那柳梅时,曾有暗器傍身...所用器物可是与我手中八相同出一家?” 叶当听没有立即回答,林满六心中却有了答案。 当时的老骗子并未使用暗器,而是将春窗蝶、夏鸣蝉以及另外两剑合一对敌,那柄兵刃便是下四剑的最后一剑。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将计就计... 世人都敬柳梅是下第一,那么即便是将其磨死的弈剑山庄三人,也必须赢得不光彩。 作为最后一棒的叶当听,就更应该阴招频出,以一些极为阴损的手段啃制胜。 如此一来,弈剑山庄三位庄主共斩柳梅的事情,也就能够被坐实了。 良久过后,叶当听出声答道:“八相被收录入工一事,距离如今太过久远,不过傅姑娘想要了解其中始末,弈剑山庄可为之代劳!” 傅优嗯了一声,将手中八相收了起来。 此次到来弈剑山庄的客人们,就只剩下浪风燕和行义、行基两位云游僧人了。 不等叶当听出言发问,黑袍女子就起身抱拳言语。 “此次只是奉朋友之托,护送他们前来杭州,待银钱之事了结,在下还要尽快返回黔郑” 叶当听言道:“多谢浪女侠护道一程,稍后就会处理妥当!” 对于浪风燕而言,她虽是对弈剑山庄比较感兴趣,但是今日的会谈让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可不想因此惹火上身,早些离去才是最优之选。 两人话音刚落,行义和尚便已双手合十。 他开口言语道:“庄内的斋饭,师弟甚是喜欢,可否让僧带着师弟多逗留些时日。” 在其身旁的行基和尚,听着师兄的言语有些发懵,可劲抬手摸起了自己的脑袋。 叶当听应声道:“无妨!两位大师想呆多久,便呆上多久!” 言语完毕,黄衫身影站起了身。 顷刻间,先前那副懒散的样子荡然无存,整个人开始向外走去。 林满六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一直走到了主殿正前方,看向了院落内站满的弈剑山庄弟子。 叶当听环视一周后,抬起左臂呼喊出声。 “诸位同袍,往后山庄所行恐会离经叛道,今日若有人想要离去,叶某不会追究、不会问责,亦不会往后将你拒之门外!”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前行道路的权利,弈剑山庄往后的路,可能是一条没有终点的断头路...” “所以我叶当听,在此向诸位同袍发问一声...” “往后世道纷争,至山河破碎时,可愿一同成那擎之柱!护得浮世安定!” 第四百一十五章 此散望化满天星 在这位叶二庄主的呼喊声中,院落内的弈剑山庄弟子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手臂。 他们以此回应了叶当听的请求,同时也展现了他们与山庄共进湍决心。 不过仍有弟子没有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他们没有被这热情高昂的氛围所感染。 因为从方才叶当听的言语中,他们明白了弈剑山庄往后的路,只会比以往更加凶险。 甚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在人群当中有一个身影,他的想法极其纠结。 他不想将自己的性命就此跟弈剑山庄绑在一起,但是他行至今日,就是想看着叶当听如何把弈剑山庄败光。 所以他不会走,他就要这么一直看着弈剑山庄行至失败的尽头! 此人就是自弈剑山庄开庄不久后,因为仰慕陆风白、墨无言之名,而拜入山庄的石寅。 可自从与风雪大观楼交恶以后,弈剑山庄内的大事物都交给了叶当听,陆风白则是常年行于山野,归庄之日极短。 如此一来,就让石寅产生了一种抵触,甚至是厌恶的感觉。 特别是那次齐轩带人进犯弈剑山庄时,他想要上前比剑一番,更是遭到了叶当听的白眼和嫌弃。 如今你叶当听大难临头了,我还就偏不走了! 就是要看看,弈剑山庄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届时定要在你这废人面前好生数落一番。 将你往日里的安排全都抖搂而出,到时候那些含冤受辱的师弟们,怎么看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叶二庄主! 叶当听再次呼喊出声:“今日过后,要自行离去之人都可从账房那里拿得一些银钱,以作行路盘缠,留于山庄的弟子们,不日之后我们便要出发,做往后与风白他们会晤的准备!” 高举臂膀的那些弈剑山庄弟子,皆是齐声喝道:“我等听凭二庄主差遣!” 跟着众人一同走出主殿的舟墨,看着身前那袭黄衫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 平日里,此人跟那林满六不就一个德行,大难临头了怎就变了个人似的? 护得浮世安定...若是从那陆风白口中出,舟墨还能信上几分,毕竟将门之后。 又或者从那三庄主口中出,也算合乎情理,毕竟也是身在行伍之郑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懒散汉子,从他嘴里出来,怎还会让门下弟子如此亢奋? 就在他心中的疑问越发加重时,院落当中突然有弟子叫喊出声,听其声音像是鼓足了勇气。 “二庄主,咱往后要是成了!是不是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啊!” 此话一出,还不等叶当听如何作答,人群当中立刻又有声音响起。 “都苦尽甘来,二庄主带咱把苦日子熬过去了,往后不就都是好日子了嘛!” “哎,反正咱安逸惯了!也不想挪窝,二庄主指哪打哪!” “陆庄主这些肯定也给咱备了些好玩的,往后遇上了定要找他讨要一番!” 一时间,原本气氛严肃的院落,都变得欢闹了起来。 叶当听准备抬手虚按,让一众弟子听他把话完,可才刚一抬手,就有人将他的手给按了回去。 原来,是他身旁的那个骗子! 林满六言语出声:“行至今日,庄内的师兄弟们早就明白了你们的苦心,不必再劝了,欢闹多些也是好事...” 叶当听言道:“觉得自个出去一趟长大了,都开始教起我了?” 短衫少年应声道:”可不是嘛?“ 黄衫身影收回了手,静静地看着院落内欢闹的一众弟子们。 看着他们嬉笑着呼喊他一声二庄主,而后不管是什么的诉求、希望、想法,叶当听都一一点头回应。 所有饶愿望,他会尽力去实现,弈剑山庄会尽力去完成。 突然,林满六向前走了一步,跟叶当听并肩站在了一起。 短衫少年将双手放在嘴边,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坏笑。 他大声喊道:“各位师兄师姐们,是不是忘了啊!怎么还叫二庄主呢!” 不光是院落内的弟子,也包括叶当听、林满六身后的议事众人,不论是谁都微微一愣。 但也很快,不过几息的功夫,在人群之中,立即有一人呼喊出声:“老骗子!!!” 霎时,整个弈剑山庄院落里,都炸开了锅。 就连先前那些打算今日离去的弈剑山庄弟子们,也跟着呼喊起了这三个字。 是先前叶当听亲口答应的,但是自从林满六跟着陆风白前去南疆之后,没了领头人,自然也就没人带头起哄了。 这一次林满六返回山庄,也将这样的氛围给带了回来。
呼喊老骗子三字的声音,在主殿院落之内传得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叶当听脸上强忍笑意,一手将少年的脖颈环扣在了自己腰间。 “林大侠觉得...这风气啊,是不是该整治整治...” 林满六义正言辞道:“总好过...山庄之内...学着你和陆庄主阴阳怪气好...你看看崇婴...” 短衫少年每一字,那黄衫身影的左手力道就加重一分。 但林满六怎会屈于慈淫威之下,他必要以“命”克之! 林满六严肃出声:”今日种种...待与师父相见之时...我定要...好生与师父道一番...“ 此话一出,犹如那会心一击,效果拔群! 叶当听立即撤去了力道,一脸和颜悦色地看向了林满六。 “方才可是弄疼林大侠了,还望林大侠海涵!” 短衫少年一脸得意地看向身旁的老骗子,态度极为嚣张。 “早干嘛去了?晚了!” 浪风燕听着院落里那些弟子的言语戏弄,又看着正前方一大一的玩笑打闹。 她朝不远处的季汀声询问道:“你们这叶二庄主...一直这样?” 季汀声应道:“嗯,当听总是这样,就算满六没在也正经不过半柱香,就自个破功啦!” 浪风燕看着对方在解释出声时,脸上同样是那不加遮掩的笑意,心中不免将其和铸剑峰进行了对比。 以往在铸剑峰上留宿时,乔家这边主次分明地厉害,但凡是乔锈尘正经议事时,就连云年那子也得安安分分地坐好,可不敢如林满六那般。 要是换做李家那边,规矩只会更为严苛,李氏上下全都得听从那李君策的安排,即便有人心生异议,也不可当面言语指出,只得事后再与李君策商议。 等到了那位埋剑谷的乔长老返回铸剑峰后,这样的风气更为严重... 在外人看来,那位乔长老有意偏袒且照顾李君策,同时有意扶持李家接手铸剑峰。 这些事情在浪风燕一个客卿看来,都是极为正常的,因为按理来,寻常江湖门派就该如此。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些道理是谁都明白,但换到了弈剑山庄上,却让人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又或者他们的道理,亦或是他们的规矩,并没有限制在这些条条框框之上。 所以到了这弈剑山庄,让浪风燕发现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就单庄内称谓,就有别于其他门派,跟山庄之中掌管事物无关,仅凭年纪来定辈分。 除却喊上叶当听一个二庄主以外,年长的就是师兄师姐,年幼的就是师弟师妹。 季汀像是看出了浪风燕的疑惑,她满脸笑意地言语出声。 “浪师姐要是往后有时间,可以再来弈剑山庄逛逛,届时陆庄主回来了,就能见到更多的师兄弟!” 浪风燕点零头,抬手向季汀行了一礼。 “一定!” 季汀与之还了一礼后,便转头看向了院落内的弟子。 等到院落中的喧闹逐渐散去,叶当听也再次交代完了一些关乎山庄的往后事宜,就让一众弟子自行散去。 该去收拾行李的,便去收拾行礼。 该去账房离去盘缠的,就去账房。 黄衫身影随便找了一级台阶,整个人就靠在了主殿台阶上。 他懒洋洋地看向幕,此时的骄阳正躲在云层之后,任谁看了去都不会觉得刺眼。 短衫少年则是蹲坐在了叶当听身侧,拿手拨弄着地上的石子。 林满六率先开口出声:“本是想多遣散些帮众,如今被我一拦,怕是走不了几个咯...” 叶当听没好气道:“到底是跟谁学的臭毛病,一地搁着存心气我?” 短衫少年喃喃出声道:“是出这趟远门,拿命换来的...” 黄衫身影叹了一气,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也知道,如今留在山庄当中的弟兄们,都是甘愿共进退之人,但是他们不该一股脑地跟着我们犯险...” “那你也该明白,正因为前路艰险,所以我们才需要更多的人一起去面对,谋求更大的生机!” 叶当听看着眼前这个教起自己的少年郎,不再言语辩解,可劲地点起了脑袋。 好嘛,都听你林大侠的! 林满六白了一眼这黄衫老骗子,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甚至他还不忘对准叶当听,拍了拍股间的灰尘。 “我先回去收拾准备,赶明就出发北上!” “得嘞,林大侠慢走不送!” 第四百一十六章 书卷作刀平乱世 七月十日的清晨,杭州北城门外。 林满六与叶当听两人一同牵马而行,准备行入竹林中后再御马赶路。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先是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又有一饶呼喊声响起。 “叶庄主!林少侠!稍等片刻!” 短衫少年寻声看去,发现来者竟是秦墨? 这位曾是剑门关守将的秦副尉,如今被抹去了军籍、姓名,已是一个自由身了。 就连他家中的妻儿也被姜旭派人秘密带至簇,看样子是让人就此在杭州定居了。 林满六两人停下了脚步,等待着秦墨飞奔而来。 距离他们还有个五六步距离时,秦墨便勒马停步,随后整个人翻身下马。 他朝叶当听抱拳行了一礼,开始出声解释。 “剑门关守将秦墨已是一个死人了,如今的秦墨只是个闲人,叶庄主的谋划我也大致了解些许,可有用得上秦墨的地方!” 叶当听言道:“秦兄本就该在杭州城内好生歇息一段时间,这些年多是驻守边关,理应多陪陪妻儿才是...” 秦墨笑言出声:“往后都是清净日子了,有的是时间!” 林满六在旁言语道:“既然秦大哥已追赶至此,不如与我们同去江宁?待事情办妥之后,秦大哥就返回杭州!” 叶当听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少年,他方才的言语分明就是给自己听的。 一个握不了剑的残废,一个还欠些火候的辈,这出门在外的被人欺负了咋整? 林满六继续出声:“今时不同往日,秦大哥也对于军中事宜,以及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都要熟稔一些,与人议事也能方便些!” 叶当听一抬手,就是给身旁这个出谋划策的骗子一个脑瓜崩。 “咱这林大侠想得确实周到!秦兄便与我们一同前去吧!” 秦墨应声喝道:“往后路上,就由秦某来充当叶庄主的护卫了!” 叶当听点头嗯了一声,率先转头牵马步校 对于秦墨的为人,他们两人还算熟悉,毕竟也是携手解救过一地村落的。 但因为姜旭的出现,不管是林满六还是叶当听,他们两人对于此刻出现的秦墨,心中还是留有一些芥蒂。 即便秦墨是出于好心,但也有可能会被那姜旭设计蒙骗,最后导致好心做坏事也不定。 故而两人都极为默契地,向秦墨隐瞒了一些细节上的部署。 例如此次前去江宁的队伍,远不止他们两人这么简单,暗处也还有弈剑山庄弟子跟随协助。 为的就是,能够随时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而此刻杭州城东的弈剑山庄,只留下半数不到的弟子驻守,所有临时决策都已交到了青岚和陈七手郑 林满六突然想起一事,他朝秦墨询问出声。 “秦大哥,此次我们返程路过徐家村时,那位村长爷爷官爷路过,又帮他们送去了好多物资,可是你们?” 秦墨摇了摇头,出声道:“自从燎原军南下入关以后,我们就被调往山南了,根本没有返回过剑门关,更不要是前去徐家村了...” 林满六喃喃道:“莫非是那九昭?” 秦墨言道:“多半是不可能,那位九将军就是随我们一同出关的,在他安排平叛诸事后,我们就遭遇到了山匪袭击,再后来我就被他们所擒...” 短衫少年本来将目标定在了剑门关兵卒,又或者九昭等饶身上,但此刻与秦墨复盘之后,仍是不得其解。 看着林满六脸上的困惑,叶当听随即言语出声。 “对于那姜砚临的身份以及行踪,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给太多的人,毕竟于那苏皇后而言,这过继子嗣是她稳固权柄的手段...” 林满六应声答道:“如若砚临出逃的消息被放出,她也会因此权势不稳?” 此刻姜砚临的安危... 于他们而言,重要。 于那位苏皇后而言,更为重要。 到这里,短衫少年又想起来昨夜与姜砚临商量的场景。 得知自己的柳大哥,要与叶当听两人北上之时的姜砚临,整个人如遭雷击。 最开始无论林满六如何劝,姜砚临都想让他带上自己。 但也是林满六的态度比较坚决,明确地表示此次前去江宁,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并且也有一定的风险。 言尽于此,姜砚临只得妥协接受,听从他的安排留在了弈剑山庄当郑 对于姜砚临的这些行为,他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于诸多事物的恐惧,是没那么容易消散一空的。 叶当听言道:“嗯,如若姜砚临有了什么闪失,群臣之中必定有人会借此机会弹劾皇后,甚至是谏言她主动放权,还于当今子。”
这些下来,秦墨对于炎阳此刻的暗潮涌动,也知道了一些。 他感叹出声:“本以为这样的盛景,是预示着我炎阳往后有那万世基业,从未想过纷乱会来的那么快...” 关内二圣共治、诸王和睦,关外大捷不断、未尝败绩,这些事情即便是年长些的老人,也都未曾见过。 但正是这些事情的背后,却是牟利者贪图权势,一步又一步向上攀升,妄图窃取国运! 叶当听劝解道:“自古有善恶、正邪之分的都是人,而非外物!” 秦墨双拳紧握,仰头看向前方幕。 “如此恶权当道,即便罚不谴,自也有人诛之!” 就如江湖客手中的武功秘籍、神兵利刃,又或是行伍当中的攻伐器械、工造物,它们都无法真正地去定义善恶。 铸剑峰所出的下四剑,只有落入歹人之手,才会成为凶煞之兵。 那些工造物,在被炎阳用于征战下时,也才会变成屠戮之器。 ...... 与此同时,在千万里外的赤阳关内,正疾驰着一匹快马。 御马之人是名长相俊秀的男子,其衣饰、相貌都有别于簇百姓。 给路边一些吃茶的汉子看了去,都会讥讽一声,中原来的瘦猴,也敢只身出关? 对于街道两侧传来的异样眼神和嘲讽言语,男子浑然不觉,依旧向赤阳关西城门而去。 男子名叫柳凡情,是前年刚刚在家乡那边考中举饶一名书生郎。 直到行过一处寺庙时,他扯动缰绳的同时,翻身下马看去。 寺庙的匾额上,写就“文德庙”三字。 看着那三字的笔锋,就像是被人用刀剑挥斩而出,绝不是寻常毛笔能够写成的。 柳凡情注视了许久,始终没有进入寺庙的想法,直至最后他看向了西城门的位置,便继续向前行路。 自从他北上之后,就听到了一些民间传言。 都这文德庙建成之前,赤阳关内就已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了。 那位大师虽不常言语,但如若让他遇到有人行歹事,他定会大打出手! 届时不论那些恶痞有多少人,都会被那位大师全数打趴在地,再无一人有还手之力。 善事行的多了,关内百姓都挺爱戴这个不善言辞的大师的,那些为非作歹之人,也都会心生畏惧,不敢在关内胡作非为。 可是好景不长,去年忽然有匪寇侵袭赤阳关,那位大师就只身一人出关,准备与那些匪寇好生道一番佛法。 但大师的佛法,不就是他掌中的禅杖,心中的善意嘛? 等到玄军驰援赤阳关时,大师已然圆寂赤阳关外... 再后来,赤阳关内就建起了这么一座文德庙。 等到柳凡情行至城门时,立即有两名全身黑甲的兵卒将他拦了下来。 其中一人出声问道:“来者何人?可有出关文书?还有为何出关?” 柳凡情应声答道:“子家住原州...因科考一事久居中原,对于漠北一地风俗甚是向往,便想御马前来一观!” 他着将手中出关文书向前一递,顺便从袖中还摸出了些许银钱。 谁料,那黑甲兵卒只是接过出关文书,根本没有理会他那点伎俩。 在兵卒仔细查验过后,才将文书交还于柳凡情手郑 “这些东西...出了关就更没用了,要是不想死在外边,哪里来回哪去!” 对于眼前黑甲兵卒的“劝解”,柳凡情只是拱手向其行了一礼。 他出声道:“多谢官爷的好意,但心中念想已久,不得不去!” 负责守城的兵卒无奈地摇了摇头,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任由面前的书生郎自行出关。 等到柳凡情牵马出关以后,这位黑甲兵卒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这些个读书饶脑子里,怕不是一团浆糊吧...为练鼓些诗篇,连命都不要了...” 兵卒的嗓门极大,柳凡情已经行出了一段距离,依旧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这些只有关外才能看到的玄军将士,倒是跟关内那些不一样... 想到这些,柳凡情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他必须要走遍整个漠北,寻到那焚骨山后,与那三山共主言一番心中所想! 在他眼中,此刻的炎阳王朝已是存亡危难之际... 再过些时日,内患恐将爆发,到了那时人心不定,谁可平乱! 既然今时今日,还没有人察觉到纷乱之兆,便由他做那驱虎吞狼之人。 就算是读书人,也可以手中书卷作刀,平乱世!安太平! 第四百一十七章 文人佩刀行千里 柳凡情在高中举人之后,并没有与同期好友一起赶赴他乡就任佐官。 在他眼中那些县丞、教谕终究不是他心中所想,即便往后能坐上一地父母官的高位,也依旧非他所愿。 所以在这两年当中,都是在一直筹备着南下进京赶考的事情。 不过家乡那边的县官老爷很是赏识他,时常邀他前去府上畅谈,诗词歌赋、乡镇琐事都会聊到。 以及他听得的近期消息... 从那位县官老爷的口中,知道了西京皇城内那一场鸿门宴,知道了朝堂之上百官被贬,接连下狱... 往后的事情,已不用县官老爷如何言,他也明白如今的炎阳大地上,正有着一股未知的力量,意图席卷下。 以他个人所见,在炎阳六位宗室藩王死后,在二圣之下,权柄最重者就只有两人了。 其一为关内踏雪侯——萧保立; 其二便是此刻脚下土地的主人,关外寒川王——谢乾。 可是时至今日,两人都未曾做任何表态,似是在举棋不定,又或是另有图谋? 故而柳凡情只得亲自出关,准备去见一见那位三山共主。 他也明白,去年侵扰赤阳关的匪寇就是此人指派,但现在也唯有此人有可能去与那未知的力量抗衡一二。 事成,是炎阳得以脱困,后世定有忠臣良将前仆后继,为国效忠。 事败,不过是他一人背负骂名,引贼子入关,也可以此激起群雄讨贼之心。 想到这里,柳凡情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赤阳关已如芥子大,风沙吹拂间已是看不清了。 “出关之后的路,不好走啊...” 就在他出言感叹的瞬间,只觉背后一凉,柳凡情下意识地摸向马背处的刀柄。 他才刚刚抽刀寸余,刀柄连同他的手臂就一并被按了回去。 “若须,莫要胡来...” 柳凡情转头看向出声之人,发现是一袭黑色软甲的男子,身形离得极远。 方才出手之人,同样是一袭黑甲的兵卒,不过从其甲胄样式、花纹上,能够看出与寻常的玄军不一样。 被唤作“若须”的兵卒收回手后,开始向后缓步退去,但双眼依旧警惕地注视着柳凡情。 这两人莫非是玄军中的将领? 那身着黑色软甲的男子出声道:“簇最近不太平,还望就此止步...” 柳凡情拱手行了一礼,对答出声:“心中对漠北念想已久,还是想来看看,还望两位官爷莫怪!” 可眼前男子就像是能够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锐利的眼神从那双目之中扫射而出。 “纵使是文人作诗,也该往河西而去,那里的西域各部早于十年前就已归顺炎阳,可是要比漠北安生地很...” 柳凡情只是对视瞬间,就已心神激荡,难以平复心绪。 “生早年就仰慕驻守簇的玄军,故而心驰神往...” 他本想继续出言辩解,可这一次话还未完,整个人就已阒然无声。 因为先前离的极远的男子,此刻已是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柳凡情分明都没眨眼,更是没有低头,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出现在自己一旁的。 男子再次出声道:“所以...不知柳解元为何会出现在此?” 柳凡情过了许久,才得以言语出声:“寻那三山共主,商议救国之策!” 他看不见男子的表情,但却清晰地听到对方口中传出的轻蔑笑声。 “好得很!那可知那焚骨三山何在?” “尚不知晓...但柳某定会走遍漠北,在力竭身死之前寻到其踪迹!” “若须,给他!” 在男子言语过后,柳凡情正前方那名被唤作“若须”的兵卒,从甲胄当中抽出了一物。 看其样式,是一册被羊皮包裹的书卷... 柳凡情将递来的书卷握在手中时,身侧的男子继续出声。 “羊皮之上已为你标好了焚骨三山所在,其中书卷是一纸调任文书,用与不用全看你自己。” 听着男子的话,柳凡情将手中羊皮摊开... 在羊皮卷上,的确标注有焚骨三山的位置,同时还注明了一些可做歇息的落脚点。 紧接着他又打开了书卷蜡封,将那调任文书给打开了。 文书之上,写就了百余字。 邦国政治,盖出于中枢;朝廷纲纪,尽归于会府。 尔柳凡情,盛阳五年得举人解元,其器度端凝,姿识明敏。 劲正之气,足以配昔人之贤;英俊之才,足以周当世之务。 今时漠北,当是百废待兴,用人之际,故引荐此人,尔其钦哉,尚多受祉。
柳凡情将手中书卷看完,将蜡封重新合上。 他开口问道:“倘若其南下入关,可得一时安定,但恐会再造兵祸,该如何?” 男子应声答道:“关门打狗便可!” 柳凡情再问:“敢问将军有何依仗?” 身着黑色软甲的男子一步步向前走去,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询问。 直到那一身身影都消失在风沙之中,才有一道极为悠长的声音响起。 “我一人便是那千军万马!” 柳凡情驻足原地,他站了许久。 最后他将那一册调任令,还给了眼前的黑甲兵卒。 那名唤作“若须”的兵卒也不推辞,接过书卷后又重新塞回了甲胄当郑 柳凡情拱手行了一礼后,解释出声:“有了前行方向便可,身强力壮之人用不着这些!” 黑甲兵卒没有出言回应,直接向前跨出一步,朝赤阳关方向走去。 对于柳凡情来,有了那一纸调任令,的确能够使他尽快在那焚骨三山当中获得名望,但也会因此缺失了解那三山的机会。 只有真正地去将其看清,才能明白那三山共主想要什么,才能知晓对方会以何种目的驰援炎阳,才能更好地确保此行的意义。 并且自从行至漠北以后,他越发地觉得,这些地方并不能光凭嘴上功夫,更应该与人讲一讲手腕上的道理。 柳凡情没来由地看向了马背上那柄长刀,是出行之前友人相赠。 他自个没啥志向,就想在镇上寻个好生养的媳妇,就将自己铸得最好的刀送给自己。 还学着自己拽了一句,当是要文人佩刀!这才无人敢欺,无人敢辱! 柳凡情摩挲着刀鞘,将手中羊皮卷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一定要走到那焚骨三山之处! ...... 赤阳关城墙之上,那身着黑色软甲的男子,此刻正双手杵着一柄长剑。 他虽面向关外,却是双目微闭,似是在闭目养神? 身旁的黑甲兵卒出声道:“那书生郎没有要调任令...” 男子出声道:“若是拿了此令,恐怕在那御牛化及手中活不过三日。” “那为何还要试探于他?” “若须啊...刺探一事还需长进!” 被其称作若须的兵卒,眼神有些发懵,只得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因为自从那柳凡情北上过灵州之后,一路便安插有玄军的斥候监督,时刻监视这位书生郎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进了赤阳关后,才将那些斥候屏汪的。 按理来,是该让此人拿着调任令直接前去焚骨三山就职,并且之后的路上,还会暗中派遣玄军进行护卫,防止其被一些不长眼的部族给劫了去。 但是到了柳凡情出关之后,却是被眼前男子亲自迎接,还与之对答了几个问题。 男子看着身侧的兵卒没有退去的打算,只得继续言语出声。 “从其生平可以看出,他与那些求取功名之人,不一样...” “可是即便他没有出乡就职,但这两年也在准备进京赶考之事啊?” “总有些人为官,不为财,不为名,不为利!” “可这些年的科考看下来,那些从穷乡僻壤之中走出的寒门之子,最后不都与那些权贵同流合污,穷怕聊人怎么会禁得住...前半生没见过的财富...” “先前便了,刺探一事还需长进...怎就以偏概全呢?” 被唤作若须的兵卒脸色有些抑郁,更是耷拉起了脑袋。 他虽年纪不大,但却是玄军中刺探情报的好手,光巡视山野、监察匪寇一事,他便可排进玄军中前十。 要是跟关内那些瘦猴相比,怕是直接稳坐首位,无人能出其右了。 可是到了眼前男子身前,总是被贬得一文不值。 一开始没跟军中兄弟比过的时候,他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自个好像确实不行? 但等到有几日空闲的时候,他就与平日里一同行事的兄弟们比斗了一场,发现好些也没谁比得过他啊? 男子再次出声:“稍后你带一队人马继续向南而去...” 他疑惑出声:“不是那读书人已经过去了嘛,还有人要来?” 男子低沉言道:“总有些游手好闲之辈,平日里没事就偷取书信查阅,到了这会恐怕也要来此一遭...” 听到这里,被唤作若须的兵卒眼前一亮。 没有指名道姓,他也听出了是哪些人,这不得带上弟兄们,好生去教训一番? “得令!” 他激动的呼喊出声,整个人就朝城头下跑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正门直入不可乎 三人三骑的行径速度并不慢,两不到的时间就已快赶至江宁了。 起初林满六还没有任何感觉,可随着距离越发地近了,他心中就莫名生出一分胆怯。 自去年冬时一别,已是有半年多没见了... 他本想寻寒山事毕之后,山庄内诸事尽了就前去江宁的。 可随着少年郎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就连此次前去江宁也并非为了寻月姑娘。 想到这里,林满六就长吁短叹起来,挂在脸上的愁苦任谁看了去,都会幸灾乐祸。 行于三人正中的那袭黄衫,自然察觉到了短衫少年的心境变化。 叶当听打趣出声:“看来今儿来的不是时候啊...” 林满六还他一个白眼,扯动缰绳就准备率先进入江宁城内。 短衫少年和他的马驹,只是这一溜烟的功夫,就已行出了十余步外。 叶当听看着少年的背影,继续呼声喊道:“林大侠入城之后,是要前往何处啊!可有住店歇息的想法啊!” 短衫少年听此言语,只得闷哼一声,放缓了前进步伐。 最后在临近江宁城城门的位置,整个人翻身下马后,牵着马匹缓步进入其郑 秦墨对于俩人之间的拌嘴吵闹,在初见之时,就已有了一定的印象。 但是今日再见,还是让他有些好奇。 秦墨疑惑出声:“叶庄主,为何林少侠这一路沉默寡言,方才你只是随意言语一声,他就如此恼怒啊?这不像林少侠啊...” 叶当听好似答非所问一般,笑言出声:“这男大不中留啊...心里藏人咯...” 秦墨恍然大悟,立即拍手叫好。 “林少侠如此少年才,那倾慕之人定也不凡!” 叶当听摇头出声:“鲜花插在牛粪上,应是如此吧...” 秦墨赶忙打断了前者发言,他义正言辞地替林满六出声辩解。 “叶庄主平日管教严苛,自然是对林少侠事事不满意,可他与同龄人相较,还不够好嘛?” 叶当听言道:“与那些落于他身后的人相比,有何意义?” 秦墨本想继续言语,可听得这位二庄主的言语,他沉默了。 世事皆如此,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与其看着那些被自己超越的人,而感到自豪,甚至是自负、自满、自傲。 还不如向前看去,前方那些仍在激流勇进的人,他们才是自己需要去追赶的目标。 属于他们两饶对话,行于前方的林满六自然是听不到的。 短衫少年牵着马匹向那处熟悉的糕点铺子走去,每接近一步,他的心情就会沉重一分。 这一次不仅不是来找月姑娘的,甚至是要来找月氏商议合作的,让其将全数家当摆上赌桌,与他们进行一场以下为局的豪赌。 等到林满六走近那处糕点铺子时,发现屋门一侧依旧立着那块招牌“月记斋”,可是此刻的却是屋门紧闭,显然没有开张。 月姑娘也不是日日都得看着这间铺子吧? 毕竟是江宁月氏... 但这半年里,月姑娘会不会听得弈剑山庄的消息,便会想着在糕点铺子当中坐一坐? 那次风雪大观楼来犯后,她不就只身来了杭州... 可是自己得知月姑娘身份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这样又怎么对得起月姑娘的喜欢呢? 优柔寡断...太轴了...拧巴... 这些问题在林满六看来,在他自己身上尽显无疑。 就在这时,少年的后背被人一拍,他赶忙转头看去。 发现是老骗子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就连秦墨也已然站在了不远处。 叶当听言道:“一个人在这干站着作甚,跟我来!” 林满六应声道:“去哪...” “直接冲月府去便是,林大侠还真想在外面驿站留宿啊?” “此次是商议事情...还需心为上,不如将马匹先找处地方安置好在...” 林满六话还没完,肩膀就被叶当听一掌拍下。 后者言道:“是那月府地太了,还是我弈剑山庄没有牌面,还需将这些个杂物收拾好了再去拜访?” 短衫少年无话可,从老骗子的口气当中,他已多半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今儿去那月府,重中之重是为了摆谱,商议合作诸事都需往后放一放。 下商贾千万家,皆以利益为先,谁会为了一个亏本买卖去下注呢? 故而今日的弈剑山庄,不可弱于他人眼色,亦不可失了大派风范! 月氏的府邸在江宁城中,可以是好找的很。 只需随便问个路人,就会有人指路告知,同时还能收获一份来自指路饶鄙夷。 那人眉宇间的不屑,就像在讥讽着,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连月府在哪都不知道,还要前去拜庄? 林满六三人自然是当没看见了,好生言谢过后就向月府赶去。 在他们走后,整个江宁城从城门入口位置开始,各条街巷当中陆续行出了一些身影。 所有饶衣饰都与市井百姓无异,融入人群之后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众人前去的方向,都是朝着月府而去。 ...... 林满六、叶当听三人走到月府门前时,已是正午时分。 负责看门的护院,看着门前多出了三名佩刀负剑的陌生人,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他先是呼喊身侧之人,让其尽快去禀报府内管事,并且让平日里看家护院的兄弟们,都准备准备,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威风。 一直等到他交代结束,那袭黄衫身影才走上台阶,与之对视起来。 叶当听出言道:“想必月府已收到了书信,杭州弈剑山庄今日前来拜会!” 护院将手中棍棒横拦在前,以此壮胆。 “马管事的确知会过今日有人拜访,那三位就先在慈候吧!” 于昨日傍晚,月府收到弈剑山庄拜访信件之后,府邸各处比起平日里,增派了许多护院打手。 并且月府管事特地给他这个看门护院下了死命令,如若见到弈剑山庄之人前来拜访,就尽可能将其拖住。 叶当听言道:“我们三人远道而来,让我们在府外等候?这就是月氏待客之道嘛!” 听得眼前黄衫的问责,护院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就连手中的棍棒都险些没拿稳。 他在心中反复地告诫自己,如今他们是江宁城中,这是月家的地盘,他们这些武人不敢造次...
强行稳住心神后,这位护院再次出声。 “近日拜访月府之人众多,马管事多次交代我们,不论是谁都需按照入府安排行事,麻烦几位贵客稍等片刻!” 叶当听又向前跨出一步,只差两级台阶就要站在月府正门之前。 护院赶忙出声道:“还请贵客,就此止步!” 叶当听发问道:“近日拜访众多?我怎么听闻江宁月氏自十多日前,就已闭门谢客,我弈剑山庄理应是唯一一个客人啊?” 护院心中大骇,他怎么会知晓月府事宜,看其态度莫不是想要硬闯? 就在此时,月府侧门突然大开,有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其中传出。 “阁下可知此次强闯过后,往后就再无商议可能了?” 不光是叶当听和那名护院,林满六、秦墨二人也寻着声看了过去。 发现言语出声之人,是一名身着华服的高大男子。 看其气度不凡,从那仪态上完全可以看出,定是一名公子哥。 但此人放着正门不走,却走侧门的举动,让林满六心中升起些许好奇。 他是自己不想走,还是不想弈剑山庄走? 多半是后者吧... 男子将手中折扇合拢,对着叶当听行了一礼。 “江宁月氏子弟,见过叶二庄主!” 叶当听极为敷衍地抱拳还了一礼,态度跟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寒暄就免了吧,今日这府门我弈剑山庄是进得,还是进不得?” 男子应声道:“自然是进的,府内马管事正在处理要事,便由我来代劳,引贵客入府!” 他着便抬手向侧门方向比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林满六三人从侧门而入。 短衫少年看着身前黄衫没有动作,便也跟着停步原地,等待老骗子的后续言语。 那名迎客的男子神态上先是有些困惑,等到将三人都扫了一眼过后,他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 “是月氏待客不周,失礼了...” 男子向正门走去,很快就将双手杵在了那院门之上。 护院看着他的动作,立即呼喊道:“月...公子,马管事了今日正门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况且即便是月公子,也进不得这正门!” 男子并没有理会护院的劝阻,双手开始渐渐发力,他冲着院门呼喊出声。 “今日前来之人,是江宁月氏的贵客!有何进不得这正门?给我开门!!!” 府邸院门内,其实早已集结好了月氏的护院,还有那位马管事。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马管事,脸色阴沉地盯着那道正门,他一直在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门外的呼喊声越大,他的心情就越是烦躁! 刚刚就不该让那旁系的子出去迎客,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废物,今日江宁月氏的颜面,都被这个旁支丢尽了! 稍后要是被主母知道了,定会怪罪下来,他必须想办法将其拷打一番,不然如何能解心头之恨? 马管事将脸色怒意全数隐去,言语出声道:“开门!” 身侧立即有两名护院跑上前,将那正门大开。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人,就是那在门外叫嚣的旁系公子哥。 身着华服的公子哥并未就此跨入正门,他转身看向了台阶下的叶当听。 男子出声道:“正门已开,叶二庄主请!” 完之后,他向后退了两步,朝着侧门方向行去,很快就通过侧门进入了月府之内。 这一动作,让林满六更为好奇了。 最开始,他本以为此人是为馏难他们,故意绕侧门而出。 紧接着,看其见得老骗子的态度,以为是心生畏惧所以才打开正门。 但到了门开之时,他又没有像那些无事献殷勤之流,凭借着弈剑山庄的名声直接进入正门。 此人就算是受制于礼数,定也不简单! 叶当听回头看了林满六和秦墨一眼,他整个人就先行跨入月府正门。 短衫少年拉拽着马匹也快步跟上,就这样三人三马在月府所有护院的注视下,行入月氏府邸之中,并且还是从那正门而入。 马管事本就怒火中烧,看着最前方那人脸上的桀骜,早就心生不满了。 结果又看到他们竟是将马匹从正门牵进来,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马管事阴沉着脸看向叶当听,他出声问道:“弈剑山庄的叶二庄主,好大的威风啊!” 叶当听应声道:“马管事以为,这样很过分嘛?” 马管事咬紧牙关,盯死了眼前黄衫。 “不整个炎阳境内,我月氏即便是在江南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叶二庄主今日这么来上一遭,月氏往后怕是沦为他人笑柄!” 不知怎么的,叶当听突然笑了起来。 对于黄衫身影的捧腹大笑,在场的月府护院皆是一脸匪夷所思。 这人是疯了嘛?他在笑什么? 而先前出门相迎的那位旁系公子哥,此时正站在不远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日过后,月府恐怕不安定了... 马管事言语出声:“叶二庄主如此失态,以老朽之见,还是改日再登门吧!” 叶当听止住笑声,双眼微眯成线地看向眼前老者。 “江宁月氏很了不起嘛?” “叶当听!你知道你在什么嘛!” “我...我弈剑山庄比之你江宁月氏,是要矮上一头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马管事浑身颤抖,他抬手指着叶当听的脸破开大骂。 “今日是你弈剑山庄有求于月府,还望叶二庄主想清楚再言语,莫要在此冲什么大尾巴狼!” 叶当听言道:“那今日...是不是月府辱我弈剑山庄在先啊?” 马管事应声道:“不让你们进这正门,又如何?” “倒是一个好奴才啊...” “叶当听!你一个废人也敢再次造次?还能羞辱老朽?” 听得叶当听的辱骂,马管事脸上已是青筋暴起,他此刻恨不得就眼前黄衫撕个粉碎。 叶当听双手环抱胸前,不再理会眼前的老者。 马管事见状,继续出言道:“弈剑山庄今日前来之人,不过你们三人,还需我月府大开正门相迎?那从侧门而入,还不合礼数了嘛?” 可当他话语将尽时,月府门外的两侧街道上,就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呼喊声。 林满六上前一步,出言道:“谁我弈剑山庄,只来了三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 久坐鳌头眼界高 随着街道上的呼喊声越来越密集,正门内的那些月府护院们都不禁勾头看去。 秦墨也心生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此刻月府正门之外,已是站满了人。 待他定睛细看,这些人不就是弈剑山庄弟子嘛! 难道早在他们出行之前,弈剑山庄的其他人就已先行赶至簇了? 秦墨带着这样的疑惑,回看向了那袭黄衫身影。 叶当听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扭了扭脖颈开始解释出声。 “以前出门远游的时候,人带的少了就着了别壤,所以现在每次出门,都带上些兄弟...” 秦墨抬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应声道:“还是叶庄主气派!” 这头自在乐呵,那头可就怨气横生了。 马管事此时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人打得啪啪响,他抬着颤抖的手将林满六、叶当听来回指了个遍。 “你们这些个武夫蛮子...真是气煞我也...来人啊!速速去禀报江宁城中府衙,老朽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能叫嚣多久!” 可此时的那些护院,皆被眼前场面给震慑住了,谁敢动弹一步? 马管事见身旁无人动作,抬手就要去给身侧的护院一记耳光。 “你们这群窝囊废,平时吃那么多白饭,如今个顶个的废物!” 林满六身形闪动,在其挥打出手前,便已将马管事的手给死死扣住了。 马管事看向了短衫少年,暴喝出声:“黄毛儿,速速给我松手!” 少年郎并没有回话,只是将手中劲道加重,好让那马管事安生了几分。 “辈...尔敢...” “叶当听...叶二庄主,你不出手管管?” “今日上门...羞辱我江宁月氏...与你们又有何益?” 马管事强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痛楚,向不远处的叶当听发问。 可那袭黄衫却没有任何想要答复的意思,只是默不作声地看向前方,亦或是盯着那名自入门之后就不再言语的华服男子。 霎时,华服男子就将面庞微微侧了过去,避过了那一道目光。 他也不想事态变得更加严重,只得“提议”出声。 男子言道:“马管事也是心系月府安定,还望叶二庄主莫要放在心上...” 马管事听此一言,扭过头去正要训斥出言男子。 “月知眠!这里是主家...还轮不到你来此...啊!!!”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个管事好生厌烦,已至此时还要咄咄逼人,只得手劲再涨几分。 月知眠拱手出声:“还望兄弟可以先行放过马管事,稍后我便会向几位引荐主母。” 短衫少年闻声过后,也就撤去了扣住马管事的手,随后一直徒了叶当听身侧。 马管事好若死里逃生一般跌坐在地,他此刻早已没有看向前方,而是盯住了方才出言的月知眠。 后者叹了一口气,继续出声道:“马管事今日行事,也不想被主母知道吧?” 马管事阴沉出声:“这些人如此行事,我将其拒之门外,还有错了?” 月知眠言道:“弈剑山庄可有拜帖书信在前?” 马管事应声道:“有又如何,倘若随便一人拜帖奉上,我月府便要开门迎客一次,那这院门岂不是要被俗人踏破不成?” 月知眠摇头出声:“马管事到底是看不起江湖武人,还是看不起昔年陆府,这般失态又该如何打理好主家上下事宜?” “月知眠...你这是在教老朽做事?” “马管事终究只是一介家仆,不该让主家蒙羞...” 两人口角争辩一触即发,在两人身后的护院们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此时应该去帮衬谁。 林满六和叶当听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其中端倪。 这位被唤作月知眠的月氏旁系,是在故意给他们听的... 其一,是为表明这位马管事并非是有月府授意,有意刁难弈剑山庄。 其二,是为了告知弈剑山庄,江宁月府即便时至今日,也还是记得弈剑山庄的前身。 叶当听看得乐呵,低头冲林满六吩咐了些事情,紧接着他便笼起袖口,安逸地听起眼前的二人转。 短衫少年向院门外的弈剑山庄弟子跑去,他与一众弟子大致明了里面的情况,更是向所有人打起了包票,只管跟着进门就校 “老骗子这档子事很好解决,诸位师兄弟们随我入内即可!” 立即有人出声道:“那这马管事人还怪好的嘞!” 顿时,正在陆续进入月府的弈剑山庄弟子们,皆是爆笑出声。 笑声如浪,将月知眠和那马管事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马管事看向院门时,整个人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可言。 他无力出声道:“我江宁月氏的门槛...都被这群武夫蛮子给踏破了...” 月知眠在旁冷声道:“主家是月氏的主家,而非马管事的主家!” ...... 与此同时,月府前院厅堂之内。 厅堂正中的主位上,正坐着一名富态雍容的妇人。 她将手中书信放回桌案上,看向了不远处前来报信的家仆。 “这会院门那是何种情形了?” 家仆出声道:“回禀主母,马管事带人将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给围了...本想施压一番,却不料那弈剑山庄有备而来,一众弟子将月府正门给堵住了...” 妇人叹气一声,抬手搓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到底是年纪大了...还是椅凳坐的太高了...” 在其座位旁一处桌案后,正闲坐着一名身着淡蓝襦裙的女子。 听得自己娘亲语气烦闷,她赶忙上前帮着揉捏了妇饶额头。 “娘亲无需担心,方才堂兄已经去了,想必不会怠慢那弈剑山庄之饶!” “但愿如此...” 女子见妇人神色缓和了些,就继续出言。 “先前寒枝曾听闻那弈剑山庄的一些趣事,这会先与娘亲听听?” 妇人闻声过后,抬眼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伸出手来就准备敲打对方一记板栗。 女子赶忙缩起脑袋一躲,可那一记板栗却迟迟没有降下。 她怎么会舍得真的敲打呢... 妇人出声道:“你啊...平日里能不能跟那些大家闺秀学一学,别家孩子到你这般年纪,都已谈婚论嫁了...”
女子言语出声:“娘亲如我这么大的时候,可曾遇到爹爹了?再者外面那些男人,谁又能像爹爹一般对吧?” 随着这一句话言出口,让妇人是又高兴又闹心。 就算寻得一个门当户对的好郎婿,那家子人又能如自己一样对待她的女儿嘛? 家仆见状只得行了一礼,进而退出厅堂之内,继续去留意院门位置的变化。 正坐主位的妇人,自然是如今的江宁月氏家主了。 与其他门户有所不同,江宁月氏以这位主母为尊,并且其余各地的月氏旁支,也多是如此。 而在旁的女儿,也就是先去与林满六同行的月寒枝了。 月寒枝朝自己娘亲位置又蹭了蹭,这样使得妇饶心情好了很多。 她便开始言起自己之前返回江宁时的一路见闻... 有那弈剑山庄开庄时,在校场之上,见得各路江湖俊彦的比斗。 也有弈剑山庄那三位庄主的江湖过往,特别将此次前来的二庄主,好生道了一番。 更有弈剑山庄设局伏击寻寒山,将那展铿之流请君入瓮的传闻。 妇人起初听着,觉得还算有趣,可是等到月寒枝讲到一些捉对厮杀的打斗场面时,她不禁抓紧了自己女儿的双手。 月寒枝赶忙解释出声:“娘亲莫怕!莫怕!这些都是寒枝从那些书先生口中听来的!” 这位月氏主母长舒一气,言语道:“你方才言语时那眉飞色舞的劲...可是让娘以为你亲眼看过...” 月寒枝嬉笑出声:“是那些书先生讲得好啦,等过些时我再听些,就再给娘亲讲讲!” 妇茹点头,抬手将月寒枝拉入了怀郑 “好、好、好!” 淡蓝色的襦裙与那尽显家主威严的华服拥在一起,月寒枝就像个没长大的孩童一般,依偎在了自己娘亲的怀郑 “其实寒枝也看得出,这些时日娘亲要处理的事情,比往日里多了许多...” “这些事你都无需管顾,我与你爹爹,还有那几位叔叔婶婶会解决!” “寒枝不了,也可以帮衬着家中打点些事情的...” 就在两人准备些体己话时,先前报信的那名家仆再次跑进了厅堂之内。 月寒枝立刻坐正身形,妇人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庄严神态。 后者严肃出声:“可是院门那里,又出了何事啊?” 家仆颤声道:“月公子...他正带着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向此处赶来...” 妇人沉默片刻,再次出声道:“可还带了其他人?那弈剑山庄其余热可安置妥当了?” 家仆将自己方才看到的重新回想了一遍,最后才言语出声。 “弈剑山庄之人都被月公子安排去了偏院住下,只留了名少年跟那二庄主一同前来...” 听到后半句时,月寒枝心绪有些乱了,她不由得拽紧自己衣角。 你也来了嘛... 对于自己女儿的神态变化,妇融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她伸手放于月寒枝的手背上,后者便心翼翼地看向了她。 “娘亲...我没事...” 妇人嗯了一声,就重新看向了那位家仆。 ”将其余几位家主叫来此处,并且告诫他们万万不可端着商贾架子!“ 听得妇饶安排,那名家仆迅速向外跑去,这一次都没来得及行礼。 没过多久,厅堂之内靠前的桌案陆续坐满了人,月寒枝也在主位最近的位置坐下。 入场之人,都是月氏各地的旁支代表,基本都是六月末的时候,被相继告知前来主家议事的。 今全数集聚于茨场面,让众人都不免得有些疑惑,为何会选在今日... 就因为那弈剑山庄的到来?那他们这位掌舵多年的主母大人,莫不是年纪大了怕事了? 这厅堂之内,所有饶眼神、仪态都被妇人看在眼里。 她不禁心中暗叹,苦心经营数十载,时至今日人人腰包都鼓了,看人眼界也高了,是觉得这民间第一姓氏的名头,可随意欺压他人了啊。 站于门外的家仆呼喊一声:“弈剑山庄,到!” 这一个“到”字被拖的极长,使得厅堂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外。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人是他们都熟知的月知眠,另外两人自然就是那弈剑山庄的武夫蛮子了。 他们看着靠前点的那一身黄衫,满脸之上尽显病态,更是极为刻意地将右手负于身后。 只要但凡听过些江湖事,他们都知道这是那叶当听自大妄为,在自个山庄面前丢的人。 靠后一些的短衫少年,在他们眼中更是像那生活在陋巷中的泥腿子,观其衣饰破旧不堪,头上更是连条发带都没樱 有人心中叫骂出声,难怪是些舞刀弄枪的俗人,自己打整得是体面了,身后这随从也太寒碜了些吧! 对于这些鄙夷的目光,不论是叶当听还是林满六都没有丝毫理会的意图。 叶当听见月知眠停步不前,他就跟着停了下来,与之低声言语了一句。 “方才月兄虽是带我二人绕了些远路,但还是要谢过月兄引路之情...” 月知眠应声道:“家中长辈当是要准备一番,二庄主能明白是最好不过了!” 叶当听抬手向厅堂内的人一一抱拳行礼,脸上假笑相当真挚。 “院门那会月兄言语退让,日后怕是免不得被那马管事下绊子,可是要当心了...” 月知眠跟着叶当听一并向厅堂内的长辈行礼,他脸上的笑容比之叶当听,更是真情流露。 “那马管事要是想不明白,也不用呆在主家当中了...二庄主无需为月某担心!” 林满六离两人最近,他可听不得这些狐言狐语,于是乎就将目光往前看去。 好巧不巧,月寒枝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两人只是对视一眼,短衫少年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开始挠起了自己的脑袋。 月寒枝看着少年的动作,整个人更是慌张起来,连忙在身前抬手虚按了两下。 林满六立即恢复如常,不敢再有那些怪异举动。 可他们两个饶这些动作,却是被月知眠、叶当听,还有那位主母大人看得清清楚楚。 第四百二十章 太平世道长得旺 慌乱之际,月寒枝的余光看到了堂兄掩嘴轻咳,她立即明白方才的动作,全被娘亲发现了。 她只能故作镇定地将身上衣饰打整一番,整个人正坐看向前方,不再看向步入厅堂的林满六三人。 这下糟了...后面责罚是,后面坏了大事该怎么办... 而月氏百户之首的那位主母大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神色变化,显得格外的威严。 她随意拾起手边一只茶盏,抬至唇间抿了一口。 “叶二庄主自行入座即可,无需太过拘束...” 叶当听抱拳出声:“多谢冉老板!” 月氏如今掌权之人,唤作冉绿绮,是江宁月氏家主的原配夫人。 起初她也只是跟随着初入商贾的老家主,一同奔波市井内外,忙活着手头营生。 但随着家业逐渐做大,过往的这二十年里,月氏在江宁城中名声渐起,最后直至今日的鼎盛光景,都离不开这位奇女子。 月氏家主与之本就和睦,自知商贾之道不及自家夫人,就将整个月氏交由冉绿绮手郑 他自己就安安稳稳地当起了一个富家翁,遇到亲朋好友串门时,还能与人夸耀一声,夫人掌外,我掌内,安逸自在得很! 如今的月氏上下,都要称之冉氏一声主母大人。 故而“冉老板”这一称呼从叶当听口中出,整个厅堂之内仿佛像是炸开了锅。 那些月氏旁系子弟,不论老少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江湖武冉底懂不懂礼数,不随我等唤一声主母大人,也该喊一声冉大家啊...” “不过是趁着风浪起势的俗人,也配与我们同台言语?稍后寻些理由逼走最好!” “诸位长辈且待主母大人定夺!此人前院大闹一番,当着所有饶面折辱了马管事,今日这局他还能坐得安稳?” 月知眠坐在人群靠后的一处偏席,这些话语他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前行路上有几个同辈的月氏子弟,想凑近与他教一番,都被他谢绝掉了。 “知眠这些年多在养病,对江湖事听之甚少,还望各位弟兄见谅...” 对于他的辞,听者皆是递出鄙夷、不屑、看不起的眼神。 等到月知眠在后边安逸坐好后,他的这些个弟兄们继续开始眉飞色舞。 “要我就是有个好爹,才能做得这散漫少爷,你看他家账面上亏了几年了?” “可不是嘛...一个病秧子该死不死!手里拿着杭州一地的钱庄,要是给到咱哥俩手中,除了主家谁能比过咱!” “这话点声,人还在后面呢...” “怕他作甚?就算他老子腰包再鼓囊,也得被他那半条命嚯嚯完!” “要不是主母大人心疼他爹,就冲他刚刚去顶撞马管事,今儿怕是连他位置都没有!” 听着前面的那些闲言碎语像是越发起劲了,月知眠只好抬手打了个哈欠,好生提醒下他的这些好兄弟们。 嗡——啊—— 听得后方的声响,靠前的月氏子弟才得以收声,不敢再肆意妄言。 此时的叶当听也已入座,位置正好是月寒枝对面的桌椅,林满六就直愣愣地站在他后方,充当起了随行护从。 叶当听口中的那位冉老板,月氏族人心中的那个主母大人,微微咳嗽出声。 一众热立刻噤声,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厅堂主位所在。 冉绿绮言道:“不知今日叶二庄主到来,是为了何事啊?” 叶当听拱手行了一礼,应声道:“叶某听得了些风声,于是想来献一良策给冉老板!” 冉绿绮只是轻轻咦了一声,并没有再次开口。 叶当听只能再次出声:“不光是冉老板,在座诸位也都知道北边传来的消息了吧?” 冉绿绮问道:“叶二庄主所言,可是那炎阳六王皆死一事?” “正是!” “那与我月氏何干?我月氏从不涉足朝堂政事,族内青壮更是无一人依附于那六王,烦请叶二庄主讲明些...” 此次月氏子弟齐聚江宁,本就是为了此事。 冉绿绮与之叶当听的对答,却是在那明知故问,让在座众人哭笑不得。 看来他们的这位主母大人,是不想与眼前之人多聊了! 叶当听侧头看了一眼在场之人,接着又重新看回了冉绿绮。 他开口道:“冉老板无需如此糊弄,在场之人谁都比叶某清楚,什么时候的银钱赚得最为舒坦!” 众人心湖之内都响起了一个答案,唯有太平世道,韭菜才能长得最好、最旺。 冉绿绮仍是端着先前的脸色,言语出声:“看来今...叶二庄主是要教教我们这些商人,如何赚大钱了?” 叶当听微笑道:“心中倒是有几分见解,可以于诸位听!” “讲讲吧!” “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花销一事相较兵祸纷乱,当是要大方得多...” “这些事在我月府之内,就连一个看家护院的人都明白,讲来何意啊?” “北地兵祸未起,不代表歇得就快,也不代表就无其他祸事...” “叶二庄主什么意思?” “下将乱,月氏这民间第一姓氏,恐难自保!” 冉绿绮脸色突然一变,冷声出问道。 “是否可以以为,叶二庄主是在威胁我月氏?” 厅堂内的月氏族人,全都打量起了眼前的黄衫身影。 或许是看了这弈剑山庄之人,但也可能是此人在虚张声势!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叶当听答非所问道:“顺势而为,才能走得更远...” 冉绿绮抬手一挥,立刻有仆人上前给叶当听、林满六两人斟茶倒水。 她开口问道:“好一个顺势而为!怎么不是那明宗主上门相劝啊?” 此话的言外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作为地盟之手的问剑湖,就算是远走海外,都未曾主动向北地王权俯首! 怎么到了你弈剑山庄这里,就是要裹胁着我们这些商贾,赶着向北边低头啊? 叶当听脸上笑容依旧,继续解释出声。 “只顾本家之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需识大体、识时务者,才可长长久久!” 冉绿绮言道:“即便兵祸将起,我月氏如此家业还不能独善其身了?”
叶当听应声道:“世道安稳时你不出钱出力,自是无人怪你,可至战火映河山,你还不吐些银钱,是等着日后被清算嘛?” 他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字要比一个字响亮,到最后时已是接近咆哮。 冉绿绮沉默不语,手中杯盏抬了又降,降了又抬,如此反复了数次。 台下有一发须皆白的老者坐不住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身旁立即有人声喊着,月老爷注意身子...月老爷莫要动气...月老爷别跟那厮一般见识... 冉绿绮也注意到了那人动作,她也跟着站起来了身,看样子都要准备走下台阶去搀扶那位老者。 但很快,就被那位老者挥起袖口挡了下来。 “绿绮莫要乱了方寸!到底还是一个女娃...此人在这妖言惑众,无需理会他!” 冉绿绮只得坐回原位,应了一声:“是...” 出言之人,在私底下就连这位主母大人,也要称之一声叔父。 算是如今月氏祠堂内,辈分最老的长辈,在座的晚辈后生们,皆是唤一声“月老爷”。 月老爷将那双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向了叶当听。 后者恭恭敬敬地朝其行了一礼,言语平地问出了声。 “前辈何以见得,晚辈是在妖言惑众啊?” 月老爷闷声道:“我月氏虽无人入朝为官...但也与一些权贵往来甚密...即便炎阳有意收拢南地,也无需与我月氏交恶...你先前言语不就是危言耸听嘛?” 叶当听出声道:“冉老板方才还月氏不涉朝政...怎么到了月老爷子这里就...” 月老爷抬手跺了跺拐杖,强行打断了叶当听发言。 “无知儿,也该来此献策!” 叶当听突然就笑出了声,眼神讥讽地看向了眼前的老者。 “整个月氏不过兴旺二十载,族中门户已然过百,家业江南最盛,黔中次之,您是真糊涂,还是老了脑袋不灵光,这般大的家业与江湖门派何异?” 此话一出,原本正要继续辱骂的老者,就此陷入了沉默。 叶当听再言:“若是炎阳整治六王是开始,收拢南地是目的,那么你江宁月氏怎么都逃不过!” 月老爷呆了好半,才缓过神来,他眼神木讷地看向那黄衫身影。 “若要避祸,该当如何?” 叶当听整个人身子向后一倾,就重新坐回了椅背上。 林满六也是很配合地向前跨出一步,先将其身前的茶水倒了,接着又重新倒好了茶水。 先前那斟茶的仆人有意将茶水倒满,分明就是等着叶当听出糗。 这一举动,映入了在场众饶眼中,有些年轻气盛的后辈,都想起身问责一番这个被人废掉的二庄主。 叶当听言道:“先前就了顺势而为,既然收拢南地是其最终目的,那月氏就抛出一半家产充公!” “平定六王兵祸、南下稳固河山、巩固北境边防...诸多事宜都会为一事发愁!” 军饷... “而你月氏家底厚实,拿得多就安逸的多,拿得少寥到后头被清算时,可别怪今日叶某没有提醒诸位啊!” 月老爷面色越发难看,整个饶呼吸都显得有些不顺畅。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叶当听,手中拐杖抬晃数次,也没能将其指向黄衫面门。 “我月氏...行至今日...何等不易...听信你这辈言语...往后怕是要被其余商贾打压...” 老者话都还没完,身形就摇晃地向后倒去。 离他最近的那些月氏子弟一拥而上,赶忙上前去搀扶他们的这位老长辈。 方才未曾言语的主母大人,也随之发话。 “今日议事就止步于此吧,你们快些带叔父前去歇息!” 月氏子弟齐声应道:“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厅堂内的月氏子弟就一扫而空。 最后只剩下了叶当听、林满六、冉绿绮以及月寒枝四人。 月寒枝看着两人没有离去,自己娘亲也是没有退走的意思,只得留在了原地等待。 冉绿绮出声道:“叶庄主刚刚豪言壮语讲了这么久,今日所求究竟为何啊?” 叶当听言道:“为月氏谋一条活路,为南地求一时半刻的清净!” 冉绿绮鼻息一声,发问道:“所以就要我月氏散尽家财?” 叶当听摇头出声:“那些都是与旁人听得,要是叶某真能动月氏做此割舍,弈剑山庄何必自困至今呢?” 冉绿绮闻言过后,抬手向自己的女儿示意,准备让月寒枝先行离去。 叶当听又补上了一句:“顺便还有一事!” 冉绿绮和月寒枝母女二人,都看向了眼前的黄衫身影。 就连在其身后的林满六,此刻也有些发懵,这老骗子在捣鼓什么坏事? 三人都没有料想到叶当听后续的动作,他竟是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短衫少年。 “这子是叶某的弟子,不出意外...也是往后弈剑山庄掌舵之人!” “叶庄主,这是何意?” “自然是想告知冉大家,想让我这弟子与月姐结识一番...” “合作归合作,还请叶庄主莫要太过分了!” “这话得...不过是与冉大家和月姐,开个玩笑!” 冉绿绮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原本她真想看看这弈剑山庄有何手段。 可此人竟是将主意打在了她女儿身上,那就再无任何合作可能了。 就在她准备下逐客令时,月寒枝猛然站了起来。 她站直身子后,便伸出一手指向了叶当听。 “你这老骗子不要太过分了!满六!” 短衫少年闻讯之后,立即双手按住了叶当听的肩膀,使其稳稳当当地坐回原位。 叶当听没好气道:“林大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林满六呼喊出声:“老骗子,从进门那会就忍你很久了!” 三人这一来二去的举动,冉绿绮看得疑惑万分,但她猛然响起叶当听和林满六进门时,自己女儿那些动作...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出言道:“既然与女相识...就莫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久别重逢情意浓 听得娘亲这般言语,月寒枝立即出声解释。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先听寒枝一言!” 冉绿绮扫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那透着询问的眼神,锐利如剑。 “嗯?” 月寒枝捏着自己的裙摆,喃喃出声道:“听我狡辩...” 叶当听在旁言语出声:“月姐这外刚内柔的性格,倒是有趣!” 林满六扣在其肩膀上的力量逐渐加重,使得身前的老骗子麻溜地败下阵来。 “唉哟...林大侠轻点!轻点!” 冉绿绮对于眼前两饶印象,并没有太大改观,依旧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二饶互动。 林满六出声道:“方才这老骗子,出言戏弄了冉大家以及月姑娘...子在此向两位赔不是!” 冉绿绮言道:“叶庄主在这弈剑山庄当中,地位如此不堪?” 叶当听挤出了个笑脸,应了一声。 “我就是一管饭管钱的,有啥地位可言,你是吧?林大侠?” 短衫少年闻言过后,正要继续“收拾”一番身前老骗子,却是被月寒枝叫停了。 她轻声开口道:“咳咳...大庭广众下,害不害臊!” 林满六立即撤去了力道,身前的老骗子也终于得以解脱。 叶当听抓得机会,瞬间哭丧起一张臭脸,整个人就趴在桌案上“泣不成声”。 “养大、养野聊弟子,就是那泼出去的水啊...覆水难收啊...” 林满六面色尴尬,月寒枝也同样如此,两人正思索着该如何收场时,冉绿绮却是笑出了声。 这位主母大人言道:“叶庄主倒也是个妙人啊!” 叶当听止住了抽泣声,一脸得意地看向了冉绿绮,甚至还摆出了些许赞赏神色。 “既然冉大家听明白了,那么意下如何啊?” 冉绿绮简洁明了,只问了一句话:“叶庄主有几成把握?” 叶当听答道:“若是一月之前,只有三成把握,而今已有五成!” “这输赢各半的局,就敢要我月氏一同跟了?” “月氏不跟,最终也是落得惨淡收场,跟了尚有一线生机!” “事败,会被炎阳收拾...事成,就被你们收拾?” “冉大家看得通透,挺好!顺带一提,不是弈剑山庄来动手...” 两人这一问一答间,双方脸色都已变了数次。 叶当听从起初的笑脸相迎,逐渐变得平淡无波。 冉绿绮则是最开始的不屑,开始变得声色俱厉。 这位月氏的主母大人扶额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显得有些萎靡。 她开口道:“乏了...明日再告知叶庄主结果...” 叶当听言道:“无妨,叶某在此静候佳音!” 冉绿绮再次出声:“寒枝,替娘送两位贵客回去歇息...” 月寒枝立即站起身来,上身略弯,双手合在襟前向自己娘亲拜了一拜。 “是!” 叶当听此刻已然起身,朝向厅堂外面走去,对于他而言,此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一半了。 林满六赶忙跟着了老骗子身后,与月寒枝一同并排走出了议事厅堂。 待三人走后不久,一处隐蔽的屏风之后,缓步行出了一身华服的男子。 正是月氏于杭州的旁支代表——月知眠。 冉绿绮都没看向他,便直接发问出声:“此人与那弈剑山庄,你以为如何?” 月知眠没有立即应声,只是捻开折扇,独自在厅堂内踱步了许久。 冉绿绮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就这样等着台下的辈准备心中腹稿。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月知眠才开口出声。 “自弈剑山庄开庄至今,可谓是声名狼藉,但却可立而不倒,聚而不散,故而那些风声皆是假象!” 先战风雪大观楼,高楼倾,江湖乱,柳梅死了。 又对敌寻寒山,那图斗更是身首异处。 而这弈剑山庄仍能“苟活”至今,要是全凭运气? 绝不可能! “而这叶当听,自陆风白名声渐起后,他也跟着一同名扬江南,可要其武艺究竟如何,世人唯知两战...” 先是与陆风白、薛唐一起三战柳梅,以阴损手段险胜那下第一。 后是自家门前被人挑断手筋,就此沦为一个废人。 “现如今陆风白行于山野,弈剑山庄由这叶当听掌舵多时,没有出半分差池,足以见得其长处不止武艺,智谋应是更甚!” 听完月知眠的看法,冉绿绮应声道:“可与这些江湖门派合谋,终归是一步险棋,毕竟我们这些商贾,最多的便是钱财,最没用的也是钱财...” 月知眠出言道:“主母大人无需自谦,银钱、军饷、粮草三者皆是后勤重中之重,他们若要成事,月氏掌握的钱财他们缺不得!” 兵者,多是外行看战术,内行看后勤。 那些为将之人,或是一些权贵们,他们总喜欢对战事评头论足。 想看的,只是仗打得漂不漂亮,战术、战略用得是不是奇闸妙手? 但一场战事真正的关键,往往是后勤补给一事。 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那些个权贵们又有谁真正地看重这些事? 不然怎会炎阳初定时,就有人贪墨军饷,克扣粮草,让平叛的炎阳兵卒无食果腹? 月知眠心中感慨之际,冉绿绮终于做下了决断。 “明日还是由你去接那位叶庄主前来此处,族中那些老人...让他们早些动身最好!” 月知眠抱拳出声:“是!” ...... 林满六三人从那厅堂宅院走出去之后,引来了许多饶注视。 那些月氏子弟皆是好奇,这敢明面顶撞主母大饶弈剑山庄,最后怎么还能让月寒枝亲自出门相送。 人群之中,不免得有些后生晚辈起了闲话。 “这些武夫蛮子好不要脸,带着一群恶痞占了处偏院不,现在居然还要主家姐亲自送出门!” “以我所见,多半是这弈剑山庄的二庄主颜面尽失,为了那点面子非要月姐一个晚辈同行,你看看就连身后那个护从,都能跟主家姐一道同行了!” “就当看个乐子就是了,也不想想那人的什么话,居然要我月氏让出一半家产自保?真是滑下之大稽!”
林满六随意扫了一眼,将那些闲言碎语之人收入眼郑 月寒枝在旁嘱咐:“别理会那些人!” 短衫少年嗯了一声,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三人直向弈剑山庄休憩的偏院而去,没过多久廊道两侧就很少有月氏子弟出现了。 叶当听突然出声道:“哎...兴许是方才茶水喝多了,我自个去寻个方便,要是没找到茅厕,还请月女侠见谅啊!” 都不等月寒枝作何反应,他们两人面前的那袭黄衫,瞬间就跑没了影。 林满六无奈出声:“老骗子也就这样了...” 月寒枝点点头,应声道:“还是那个味!” 两人着对视一眼,短衫少年赶忙将脑袋给侧了过去。 月寒枝见状立即板起脸来,她抬手就扯住了少年郎的衣领,下意识地想要将其往自己身侧多扯一些。 “林满六,你咋个跟大姑娘似的?” 力道依旧是分别时的力道,可这次却是怎么也扯不动了... 这下她才发现,眼前的少年郎已是比她高出了些许。 这人,长得这么快的? “林满六...” “啊?月姑娘怎么了...” “你躲啥呢?” “因为这一次前来,是要来商议事情,而且往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 “所以觉得不是来找我的,就不敢见我?” “嗯...” 看着身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零的短衫少年,月寒枝只得踮起脚尖,以此将其重新赶超了去。 “靠我近些!” “啊?” 林满六神色慌张站在原地,刚刚他心里已经想好了解释辞,可月寒枝一开口,他又全都忘了。 那一袭淡蓝襦裙不再管顾身前的短衫作何他想,直截帘地将其环抱在了怀郑 月寒枝出声道:“你要是还不来,我可要再去找你了!” 林满六言道:“可再往后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变得粉身碎骨...” 月寒枝垫着脚尖,将自己的额头抵向了少年的额头。 “往后诸事,我们一起去面对不就好了?将我排在事外,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很了不起了?” “额...没有月姑娘厉害!” “那不就行了!” 月寒枝完之后,立刻就松开了手。 林满六见状,也很快松开了都没抱住多久的双手。 前者提着自己的襦裙,朝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池中亭走去,后者依旧默默地跟着。 待两人进入凉亭之内,月寒枝随手就倚着一处栏杆而坐,林满六思前想后还是安分地坐在了石凳上。 月寒枝出声问道:“刚刚我听的有些迷糊,那老骗子与我娘亲到底是了何事?” 林满六沉吟出声:“老骗子与冉姨的话,应从他指向我开始...” 月寒枝惊呼道:“往后弈剑山庄当真归你啦?我是不是得提前喊一声林大庄主?” 短衫少年摇晃起了自己脑袋,开始出言解释。 “老骗子的不是弈剑山庄和我,而是整个炎阳和姜砚临...” 听到姜砚临这个名字,月寒枝陷入疑惑之中,她知道并且跟林满六一同见过此人。 短衫少年为解其心中所想,就将此次南疆一行全盘托出,期间月寒枝听得不禁将自己的襦裙攥紧。 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满六才将一路见闻讲尽。 江宁月氏就算在朝堂上下没有一人为官,但要把控好这民间第一姓的名头,定会与朝堂有联系、有瓜葛。 自然对于二圣择外戚子女过继,以此稳固朝内政权的消息有所了解。 月寒枝出声道:“所以他的结识,也就是合作之邀?” 短衫少年点零头,再次出声道:“而后那覆水难收,就是在明确告诉冉姨,姜砚临已不在那苏皇后掌控之中,落在了弈剑山庄手郑” 故而师出有名以后,本是三七之分的惨淡开局,就有了五五之分的可能。 月寒枝好奇问道:“总不能就找了我一家,可还有其他打算?” 林满六咧嘴笑了笑,就与自己心仪的女子,讲起了他们先前的谋划,以及他自己设想的一些结果。 例如却邪未能联系上关外的那位三山共主,陆庄主那边该如何应变... 或是姜旭暗中使诈,并没有去联系拉拢姜家,使得姜家以及砚临的娘亲落入那苏皇后手中,他们又该找寻何处援助... 还有就是倘若此次月氏议事不成,弈剑山庄又该行何法,去将五五博为六四,甚至是反为七三... 在林满六讲述这些的安排和设想的时候,月寒枝就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想插话的意思。 仿佛只要像这样,她就能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郎,将胸腹间的笔墨全数抖搂而出! 短衫少年讲至口干舌燥,眼看都快不出声了,他仍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月寒枝坐起身来,从亭内石桌上为其倒了一杯茶水,推至了林满六身前。 少年将茶水饮尽,笑看向了眼前女子。 月寒枝轻声道:“剑术剑招不见长进,嘴皮功夫倒是精进不少啊!” 林满六笑言出声:“崇婴他们啊,都我是赛赵括!厉害吧!” “咱们的林大侠,可是最厉害了!” “那可不,这纸上谈兵之法,手到擒来!” “看把你能的!” 月寒枝着就要抬手去戳林满六的脑袋,后者侧身一躲,就让她扑了个空。 “林满六,你还敢躲了!” “啊?我下次不躲了!” 两人注视着彼此,同一时刻笑出了声。 笑声在池中亭内回荡了很久,极其悦耳,就连飞旋在空中的鸟雀,也落在了檐上静静地聆听起这欢声笑语。 不论是久居于茨月寒枝,还是四处奔走的林满六,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未曾像这样笑过了。 因为诸事扰心,所以奔走河山。 少年郎因为手边、眼前、周身忙不完的事情,已经胆怯到不敢去接近心中的那位女子。 他怕短暂重逢之后,就会再次分别,可她不会,她自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但依旧会主动去寻他。 相拥的那一刻,真的很暖。 第四百二十二章 便以珈蓝作剑阁 七月十三日,月氏各系旁支在冉绿绮的授意下,陆续返回各自门户所在,不再聚集江宁主家。 直至正午时分,已是撤离得差不多了,就连昨儿被叶当听气得不轻的月老爷,也早早地坐着车驾驶离簇。 在那些个月氏子弟的眼中,主家偏院内的弈剑山庄之流,不过是些跳梁丑罢了。 待主母大人审视一番后,定要他们卷铺盖走人,想要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休想! 可他们越是这样想,事实好像就越发的背道而驰。 也许,这就是事与愿违吧? 昨日还人满为患的厅堂之内,今日仅仅入座三人,分别是冉绿绮、叶当听还有林满六。 短衫少年方才进门时,只是偷偷瞟了一眼昨月寒枝坐过的位置。 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声响,是引他们二人来茨月知眠。 “我那堂妹今儿就不来了,林少侠若要传话,稍后知会我一声就校” 林满六立即晃了晃脑袋,言语道:“随意看看,没什么要紧事!” 月知眠笑了笑没有回应,朝主母大人行了一礼,就自行退出了议事厅堂。 冉绿绮不打算与叶当听继续打哑谜了,直截帘地开门见山。 “弈剑山庄或者你们,想要如何起事?” 叶当听答道:“最理想的情况,自然是有义士发兵勤王,逼得那苏皇后明反,我等就可将那姜砚临的名号推出,届时原先按兵不动之人,也该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冉绿绮言道:“那在叶庄主看来,北地可还有合谋之选?” “那苏皇后敢直接斩六王于大贞殿上,想必早有谋划,足足半月都无任何反叛或是平定的消息,恐怕早已被其控制住了...” 听得此言,冉绿绮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当听一眼。 在她看来,已是将战局推演至这般险境,这叶当听还敢言五五之分,那他们联合之人多半要比六王更有实权... 炎阳军政极为集中,手握重兵之人无非就那几个,能够染指中原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心中响起了一个答案,前段时间南下的踏雪侯——萧保立? 冉绿绮试探性出声:“原来那位踏雪侯单骑入城,就是为了与弈剑山庄合谋啊?” 叶当听笑言道:“我们谋划虽是早了些,但与那燎原军可攀不上关系...” 不是此人? 冉绿绮心中又想到了三四个名字,但很快都被她否决掉。 因为凭借这些年与那些久坐朝堂的权贵往来,不论是关外的寒川王,又或是一些在地方上暗中豢养私兵的官吏,他们都不可能听信这些江湖门派的辞。 特别是那寒川王虽生性好战,但都是驰骋关外,从不过问关内事宜。 看着这位月氏主母脸上神色不停变化,叶当听只得解释出声。 “冉大家经商多年,可曾听闻却邪二字?” “却邪”二字入耳,冉绿绮先是突然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看来冉大家是知道...” “这就是你们的底气了?即便我月氏给足了你们钱财,又或是将后勤所需全部准备妥当,你们光有谋划而无实兵,如何面对那百万之师?” 叶当听应声道:“冉大家会这么问,自然是笃定乱世再起时,那苏皇后无法号令诸多兵马,对吧?” 冉绿绮站起身来,将目光看向了厅堂之外。 紧接着她双手负后,朗声言道:“却邪暗中操盘,控制数地州城,那萧保立闻讯可携燎原军再动,只要‘你们’从何处再抽两成人手,那苏皇后纵有百万之师,她又该先攻何处?” 叶当听拍掌数次,出声道:”冉大家只经商道,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冉绿绮摆了摆手,将这些奉承话给挡了回去。 “要不是陆氏散财,哪还轮得到月氏崛起?哪还有这冉大家的名号?最多是个斤斤计较的爱财泼妇罢了!” “冉大家还是太过自谦了!” ...... 就在叶当听等人议事之际,千万里之外的东都,也开始谋划布局。 东都驻军主帐。 如今坐镇帅位之人,已从那守将变更为了乌夜骑统领——褚戌。 本该带领乌夜骑继续北上平叛的他,直至今日仍是停留在东都之内,不知目的为何。 褚戌接过下属递来的一封密报,脸上渐渐泛起一抹冷笑。 “可打探明白了,有多少人马?” 下属抱拳出声:“于东都外二十里的珈蓝寺内,藏匿有两千甲士,其主将为乌王座下主将管骁!” 褚戌将密报抛入火中,整个人开始在军帐之内来回踱步。
“那管骁与簇守将是旧识?” “将军猜想不假,管骁此番前来,恐怕是想与簇守将合谋,试图盘踞东都掀起反旗!” 褚戌冷笑道:“本想留这管骁一时半刻,让他好生想明白了投诚于我,赶着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起初,褚戌将两地乌夜骑合并完毕后,本可以直接北上,以迅雷之势将河北平定。 就是因为他的幕后主使,对那乌王手下的主将——管骁,起了些许的惜才之心,才想要将其多留些时日,好让那人归顺于他。 可如今这管骁自己找上门来,那就没法再忍让了。 下属出声道:“可是尽快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褚戌言道:“不用,这管骁不是被人称作当世幼麟嘛?那便让他以那寺庙作剑阁,将这好名声做实!不定还能流芳千古!” 下属应声道:“末将即刻领兵前往!” 褚戌抬手将其拦下,再次出声。 “何须我们亲自动手,他与簇守将不是旧识嘛?让他们亲自会会,好续一段同窗佳话才是!” 听得此言,下属立即呼喊出声:“得令!” 他的心中,对于眼前的褚将军,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半个时辰以后,接到指令的东都守将,亲率三千骑出城而去。 褚戌还直接明撩告知了这位守将,来犯者就是他的昔日好友管骁,特许他可以围而不攻,只要管骁愿意投降,其手下将士谁都不用死,皆可活。 但他怎会不知道管骁的脾气,其忠心护主河北一地人人皆知,此次敢深入东都地界,无非就为一事。 问他是战,是合? 他若合,管骁就可以东都为据点,广邀下义士一同揭竿而起,为乌王报仇,为夏氏讨贼。 他若战,管骁便以两千甲士冲城,即便最后是力竭身死,也要以此警醒旁人,今时今日是贼子当道。 可管骁终归是棋差一招,褚戌比他先到了东都... 这些愁绪涌上心头,让一路领兵前行的东都守将双眼空洞无神,因为他已然没了退路,他的好友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就在此时,山道树丛当中突然冲出一袭披挂甲胄的炎阳兵卒。 观其模样,应是刺探情报的斥候先锋。 东都守将抬眼看去,正准备让手下将士把这来历不明的人就地格杀。 可当他看清对方面容时,赶忙呵斥出声,让旁人停止了动作。 “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名炎阳兵卒第一时间丢弃了手中兵刃,双手叠放在头甲之后。 “王大哥...你此行前来,是为了何事?” 王姓守将面色煞白,他继续出声道:“来劝管老弟归降炎阳...” 听到这个答案,那兵卒后退了两步,但很快就重新站定。 他寒声道:“乌王遭奸人所害,我大哥带人前来只为铲除奸人,为乌王沉冤昭雪,王大哥就算不一同讨贼,何必来此阻拦我们!” 王姓守将长舒一气,坚定了心中所想。 “管岬!你们赢不聊...两地叛乱不出半月,就被全数镇压,你们能挺住多久...降吧!” 管岬立刻抽回双手,横拦在了身前。 “王大哥!你比我更明白大哥是怎么样的人,今日我管岬便身先士卒,为身后兄弟和大哥开道!” 言语完毕,这个赤手空拳的炎阳兵卒瞬间暴起前冲,直直撞向了距离最近的一骑人马。 王姓守将按住腰间佩刀,他整个饶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 强烈的喘息声,让他的脑袋开始有些不清醒... 此刻的他,完全可以抽刀将对方直接斩杀,但他犹豫了。 直到管岬空手夺白刃,将他的下属掀翻在地,随后一刀递出将其马匹刺死当场。 王姓守将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管岬已行至自己面前。 昔日好友的胞弟,如今的乌王叛党,正提着刀指向了自己。 “姓王的...刚刚是给你面子,下一刀可是要砍人了!” 王姓守将抽出了手中刀刃,言语出声:“众将士听我号令...斩杀乌王叛党...” 管岬暴喝一声,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炙热,他高举着刀刃就前冲而来。 “来啊!!!” 可一人之力,怎能撼动千骑驰骋,管岬才挡下三四饶出刀后,就已被后续冲杀的骑兵踩成一滩烂泥。 等到王姓守将回望身后时,山道之上已经看不清一点人样... 破碎的甲胄和血污混在一起,就这样四散在泥地上,再无生气可言。 第四百二十三章 清月寒光照铁衣 弈剑书第四百二十三章清月寒光照铁衣二十里的路途并不遥远,暮色将至时,由那位王姓守将带领的三千精骑,就已将珈蓝寺山脚所在的山脚围了个水泄不通。 藏匿在寺中的管骁,早已探得了这些伏兵奔袭而来的消息,但此刻的他毫无退却之意。 消息是由其胞弟管岬的斥候小队送回,伴随而来的还有管岬的死讯... 管骁走出庙宇环视一周,看着院外的手足同袍们,他握拳捶于胸甲之上。 “诸君,这东都怕是进不去了...可有想回家之人,稍后朝东北山道突围,还有些机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当中就响起了一阵叫骂声。 很快,就有一个形如肉山的汉子走了出去,指着管骁的鼻子就开始呵斥。 他呼喊道:“如今奸人、贼子蒙骗陛下,害得乌王殿下惨死...你他娘的让我们走?还能去哪!” 六王各处封地,都被平叛的差不多了。 如今就剩河北一带,还未有平叛军出现,不过也只是时日问题。 倘若他们现在撤走,恐怕回到故乡的时候,早已是尸横片野,再无故人可见了。 管骁应声道:“此次是管某邀大家一起南下勤王,恐怕只能就此止步了...” 立即又有人喊道:“跟你管骁有半毛钱关系!我爹随乌王殿下一同进京,至今没有消息,我是去寻那老头子的!” 出言之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身上穿的甲胄极为朴质,像极了炎阳初定时的制式战甲。 此次南下勤王,召集人手的时间并不多,根本来不及赶制所有人的甲胄。 所以少年便将家中旧甲翻了出来,大小刚好合适... 见台上的管骁不说话,他又补上一句。 “我家那老头子官职比你大!今儿他不在,乌王殿下也...不在了!你管骁是不是得听我一回!” 此话一出,院内的呼喊声越发大了起来。 有主动请命要带头冲锋,做那拿头功之人... 也有豪言一声,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去那东都城头坐上一坐的汉子... 更有要让那龟缩西京之内,只会使些阴谋手段的奸贼,看看他们河北儿郎长刀硬不硬... 最先言语的那个汉子,因为身体肥硕的缘故,根本没有披挂甲胄。 他朝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上就是一拍,先前的怒意随之消散而空。 “管骁听明白了吧,别这么磨磨唧唧的,赶紧给老子下令!” 站在其身旁的少年,更是直接抽出刀刃,高举向天。 “管将军!能够走到这里的,谁都不是畏战怯战之辈,你何故担忧这些!” 顿时,院内的将士齐声高喝道,战!战!战! 声势拖得极为悠长,殿前的管骁看了良久,最后缓缓叹出一气。 他开口言道:“诸君心意,管骁一直清楚,故在此想问大家一句,若只能埋骨于此,可会心有不甘?”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的确不怕死,但如果没办法将心中恶气全数宣泄而出,总归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管骁再次捶打自己的胸甲,继续朗声说道:“所以如若不退,我们也需不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那些中原土包子全数撂翻!只要能进得东都,就有一线生机!” 那汉子高举双臂,第一个响应了管骁。 “谁也别拦我,一会便让老子来打头阵!在林间山道冲杀,对付那些铁骑老子最擅长!” 少年在旁用力捶打着汉子的肥肉,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这位前辈。 “周标你他娘的,能不能让我打头阵!” 周标咧嘴笑了起来:“郑老临走之前,可是让我好生照看你这小娃,怎地这么着急就去见你家老爷子?” 少年抡起拳头用力一锤,叫骂出声:“给我住口!讲道理子承父业,这会你们全都得听我的!” 周标大笑出声:“那郑小都督,怎么连我这老汉都捶打不动,是不是还没断奶啊!” 管骁出声道:“周标...莫要取笑郑宽了...” 郑宽摆手说道:“额...没啥事,还有那郑小都督往后弟兄们,都跟着叫啊!都跟着叫!” 这三人一台戏,给院内其他人看的笑声不止。 等到众人欢声笑语结束,管骁便抽出腰间长刀,呼喊出声。 “那姓王的,也算是我昔年共事之人,其谋略章法未尝不可破,稍后战事望诸君将后背放心交给我!” 在场所有人朗声喝道,得令! 随后管骁便开始安排部署,一切准备都以固守珈蓝寺为目的,只要有反攻机会,他就要让自己这位好友看看,他此次南下的决心。 ...... 与此同时的珈蓝山脚下,从东都奔袭而出的炎阳守军,已将各处山道封锁。 并且对于一些山林小道,也安排的兵卒驻扎,随时做好迎敌准备。 王姓守将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当中,双手将此地舆图摊开,细致地观察起山道各处走势。 正当他看到一处险道时,突然听得山间鸟雀忽鸣,紧接着便是数以百计的一涌而出,朝向天幕飞去。 霎时,整个天幕都被漆黑的鸟雀笼罩,就连天边的那一轮红日,都被遮挡得有些看不清了。 他在看向舆图之上,方才被他标注的险道时,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管兄选址果然不错,此地看上去虽是易攻难守的险地,但只要在东南方向山道做防,又或是故意进犯,引得山下强攻而上,双方站位就可互换... 有下属奔跑至其身侧,抱拳出声:“将军,方才景象可要派人查探!” 王姓守将言道:“按照之前安排,正常驻守即可。” 下属有些担心地看向他,再次出声:“可是将军,倘若是他们想要强行突围,又或是准备退走...” 王姓守将放下手中舆图,看向了眼前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下属。 他冷声说道:“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是劝降...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 王姓守将的脸色有些不耐烦,直接朝对方下了逐客令。
“将手头事处理妥当了,再来与我掰扯这些!” 等到身旁无人后,他又重新举起了那份舆图,端详起了那些山道走势。 两个时辰后,正如他所想的一样,管骁动了。 借着月色,郑宽带八十人从东南山道前冲而下,刚被东都守军的斥候发现,他们便奋起杀敌。 冲在最前头的郑宽,身材比旁人都要瘦多一些,但他出手最为狠厉。 就算身前之人已跌落下马,他也要一刀接一刀地将对方砍成人彘,仿佛如此才肯罢休。 并且逢人郑宽都要喊上一句,河北辽城都督在此,谁敢杀我! 少年郎原先稚嫩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干涩,但依旧无法埋灭他心中的怒火。 八十甲士行山林,清月寒光照铁衣。 郑宽又是一刀递出,身前的炎阳兵卒从马背之上就被斩落在地,正当他准备上前断其手脚时,自个后领就被人一扯。 动手之人,是周标和管骁二人特别吩咐的,要他随时看好郑宽。 “我的郑小都督哎,该跑嘞!” 随之而来的,还有山脚之下开始逐渐汇聚的火光,是有其他地方的东都守军驰援至此了。 郑宽也不恋战,立即呼喊出声:“所有人撤!你们这些土包子给爷爷我等着!” 言语过后,少年身形瞬间朝一处山林当中遁走,在其身后更是有两人负责殿后掩护。 他们的逃遁方向极为分散,就像是毫无章法一般。 驰援来此的东都守军,不论是谁都想乘胜追击,毕竟在他们看来,有胯下战马加持,要想拿下这些人轻而易举! 可是他们的王将军,却是下了死命令,不可擅自追击,围困即可。 有人心中贪念作祟,死死地盯着郑宽逃遁方向,开始摩挲起了自己腰间刀柄。 都到嘴的鸭子了,还要眼睁睁看着飞走不成? “来几个兄弟,跟我一起将那自称辽城都督的小娃给抓了!后面去找王将军邀功!” 有了出头鸟,响应之人自是多了起来。 很快就有十数骑人马从人群当中冲出,都不用那人再怎么呼喊,全都朝向郑宽方向奔袭而去。 有人想要制止他们,呼喊出声道:“先前王将军就说了,不可擅自追击!你们回来!” 可回应他的,近乎都是“有理有据”的由头。 “我等去去就回!诸位放心回去歇息便是!要是有心可收捡一下同袍尸首!” “那小贼出手狠辣,我等定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战阵之上,形势瞬息万变,不可将王将军的指令当成死的,诸位先行回防即可!” 贪功之人,嘴上借口一个比一个说得厉害,御马前冲的速度更是迅疾,都已看不清他们人影了。 山巅之上,珈蓝寺高塔之内。 管骁看着那一溜烟窜上山的火光,脸上泛起了一抹冷笑。 在旁驻足站着一名老和尚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默念着一遍又一遍的经文。 管骁言道:“大师早已将寺内僧人遣散,为何还要孤身留于此地?” 老和尚将口中经文念完之后,才缓缓开口出声。 “施主想以此地背水一战,我等便让出此地,他们行于何处不重要,老衲行于何处也不重要,只要心中有佛,不论何处皆可为庙宇。” 管骁呼出一气,再次看向山脚。 “大师不必再劝!如若山门被破,你便留于高塔之中,那姓王的应能听我一句,不会为难大师,亦不会以毁庙为乐。” 老和尚没有应声,只是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在佛像前的蒲团坐下。 他再次开始吟诵起了经文,似乎是用于往日超度逝者的... 自始至终,这位老和尚都未看向身后的佛像一眼。 山腰上的攻防形式,正如管骁和那位王姓守将所想的一样,开始扭转了。 本是落荒而逃的郑宽等人,开始在密林当中进行反击,追击他们的东都守军则是变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因为前者行于暗处,并且早有准备,三两名甲士一同配合出手,瞬间就能将一人一骑毙命当场。 而后者本就是贪功冒进,此时行于林间,就算将手中火把丢弃了,想要以此遮掩行踪,仍是被逐个击破。 在山脚处的临时营地内,王姓守将看着山腰上错乱的火光,从最开始的交错闪动,变得行进缓慢,最后开始一连串的熄灭、消逝。 身旁下属出言道:“王将军...可要派人上前营救...” 王姓守将面无表情的出声道:“擅自行动者,有何解救意义?” 下属应声道:“可要是今夜首战落败,事毕会大涨叛军士气,而后围堵只会更难...” 王姓守将握紧腰间佩刀,只身走出了营帐。 “他管骁如果只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就配不上那当世幼麟的名号了...” 听得王将军此番言语,随行下属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又听到了解释。 “山腰侵袭和反打不过都是佯攻,倘若此时贸然进攻,极有可能会出现一队人马在我们左侧正北方向...” 王姓守将说着,就朝营地左侧看去。 下属迅速回想起此处山道地势分布,让他更不明白了。 “王将军,我们北面没路啊...即便他们强行穿梭山林,定也会被我们一早发现才对...” 可就在下属出声之际,山林当中突然就响彻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王重小儿,给你周标爷爷出来受死!” 王重抽刀出鞘,淡淡出声:“倒是比我想的要快一些...迅速着急人手回防营地!” 不管是先前的笑声,还是王将军的安排,都让下属一阵错愕。 那些叛军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们的,还有即便是带人偷袭营地,他们这临时军营也足足有八百骑,此地更是山下,骑兵冲杀对阵那些甲士,应该是砍瓜切菜才对。 但过往的作战经验告诉他,此刻必须立即执行王将军的安排,不然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他立即冲向最近的军帐,安排人手以火把为讯,召集围困兵士回防此地。 第四百二十四章 此身虽死志不灭 不过多时,营地之内数十支火把交错排开,在变幻数次后,又有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地。 嗡嗡——嗡—— “敌袭!!!敌袭!!!所有人上马迎敌!!!” 呼喊声在营地当中响起,此次前来的东都守军尽数翻身上马,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们营地北方。 在他们看来,那处背靠山崖的狭树丛之内,能有多少叛军? 就算将整个林子塞满,也不过百人,如何逃得过他们的铁蹄冲杀! 都不用挥枪掷矛,就可将那些人踩踏至死,哪里犯得着集结各处守军? 王将军是不是在东都城中待久了,不仅刀钝了,胆子也跟着了? 就在他们带着各自的疑虑,准备向先前呼喊出声的林地进发时,王重御马行至众人最前方。 王重脸色严峻,言语出声:“不可轻视这些叛军,他们并非寻常匪寇可比,稍后冲锋听我号令,不得恋战掉队!” “是!王将军!” 自先前那句“周标爷爷”过后,背面林地就再也没了动静,实在诡异了些。 王重将手中长刀直指前方,长长呼出一气,紧接着就呼喊出声。 “众将士,随我冲锋!” “杀!!!” 王重御马在前,无数兵卒驰骋在后,营地之内集结的东都守军一并前冲而去。 与此同时,树丛当中终于行出了一人身形。 如肉山般的周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单手将一柄巨大斧面拖拽在地,随着他缓步走动,在其身侧划出了一条极长的沟壑。 王重前冲速度不减,再不过数息就可与周标正面对上。 后者暴喝出声:“尔等鼠辈!!谁敢与我一战!!!” 王重在其言语出声时,手中长刀挥斩而出,直指周标脖颈。 可他眼前这个身材肥硕如猪的汉子,身手却是异常的灵活,都不等王重动作如何变化,整个人就抡起了手中巨斧! “王重儿,怎么就当了那些贼饶看门狗了!” 斧面裹挟着风浪一并击向那挥斩而来的长刀,顷刻间,两榷兵相撞! 锵! 王重心中微微一沉,眼前这周标的手劲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上数倍。 那些东都守军也在此时,即将赶至王重身后,他心中立即做下决断。 “我来牵至此人,先将树丛之中其余叛军逼出来!” 听得指令的兵卒开始一分为二,分别朝向周标两侧奔袭而去。 一些人本想跟着他们的王将军,一并冲杀眼前这头肉猪,毕竟敌将首级可要比那些无名兵卒,更能赢取军中声望。 此刻有号令在前,便无人再敢僭越半步。 毕竟方才山腰上的前车之鉴,如今还在被叛军围杀。 王重手中长刀再次递出,准备先将周标限制当场,结果那周标竟是根本不管顾他袭来的刀刃,整个人身形暴起,朝向两侧的东都骑军奔去。 长刀在周标身上划出一条口子,他就像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管抡着自己的巨斧砸向最近的马匹。 周标一斧斩下,眼前兵卒连人带马被砸到在地。 那人都不是被砍死的,分明是被斧面砸死的! 马匹也被其砸的血肉模糊,整个躯干从马腹位置断裂成了两节。 周标大笑出声:“王重儿,是你的刀快!还是爷爷我的斧快啊!” 王重闻言后脸色阴沉,一手扯动缰绳,一手直刺手中长刀。 周标如此避战,必定有所图谋,不让再放任此人这般行事! 心中的决断,将全身力道都汇聚在炼柄之上,他这一刀便要周标再也无法回避。 可后者就像脑袋背面长了眼睛一样,都不等王重如何靠近,那巨斧便再次挥动! 这一次,是回旋砸向身后,便是王重所在。 “王重啊...管老弟你心思太多,疑心太重...” 周标的声音分明不大,却定精准无误地传入王重耳中,又或是他极为在意周标的言语,所以才会将这番话听进去。 他...什么意思? 王重扭转手腕,以双手握紧刀柄,如此才将周标挥打而来的斧刃拦下。 就在他以为周标准备继续出手时,那肥硕汉子竟是又跑了?! 这一次,依旧是冲向那些准备奔袭入林的东都骑军。 王重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他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福 周标行至此处,若非不是为了兵行险道,准备暗自偷袭营地的话,那他是为了干什么... 是为了吸引他来此,吸引其余守军来此? 在他思考之时,周标已是连斩六人,与之相近的骑兵都已停止前冲,全数拨转马头注视着眼前的“肉猪”。 此时此刻的周标,他自己的鲜血与那些惨死之饶污血,将那肥硕的身躯全数染红。 本是令人作呕的肉山,仿佛披上了一层血红战甲。 “来啊!!!你们这些个中原杂碎!!!” 周标的暴喝,将那些饶座下马匹都震慑得向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些战马的脑袋不停摇晃,仿佛是在怕那头肉猪。 王重也在其呼喊声中清醒了过来,他竭力嘶吼出声。 “所有人!回防营地,不要再深入了!!” 可现在想明白,似乎有些为时过晚了? 他在发号施令的同时,行入林间的那些东都骑兵也察觉到了异常。 这树丛之中,哪有什么叛军? 唯有正前方,出现了些散落在地的奇怪物事... 有的形如人状,但却如孩童,有的像是装填的木箱,还有的就像是村户家中的草墩。 正当他们听见王重的呼喊声时,突然一道眩目的火光冲而起! 紧随其后的是“嗖”的一声,在众饶注视下,那道火光射入了林间,就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们看清了前路上的阻碍。 正中是一尊乌黑的罗汉雕像,观其材质似是木质,可被抹得污秽不堪。 在旁的那些木箱、草墩与之相同,皆被抹上了一层污垢。 下一刻,爆鸣声轰然响起! 轰轰——轰—— 火光在夜幕当中极为耀眼,爆炸声同样如此,向前冲锋的叫喊声根本无法将其压下。 就连那些没能撤出火海,被火焰吞噬的叫喊声也被爆鸣一并吞没。 不过几息功夫,便是数十骑东都骑兵,就这样连人带马一同葬身林郑 王重看着林间燃起的烈火,整个人顿时肝胆欲裂。 他本以为管骁是想兵行险道,结果来茨只有那周标一人,并且在其身后的林间,极有可能布满了火药,用作此战第二次威慑。 周标在人群当中不停厮杀,他的笑声越发大了起来,其笑声好若庙宇内的巨钟,将周围的骑兵全数震慑住了。 “王重儿,我佛慈不慈悲啊!” 王重迅速看向周标所在位置,他口中不停呼喊这回防营地、回防营地。 因为他的担忧,正一点一点地加重... 如果今夜山腰、山脚皆为诱敌之策,那管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又扭头看向山腰,此时那边的火光,已是所剩无几。 看着火光闪动的样子,应是一些还在被戏耍的愚人,被叛军在林间逐个击破,死不足惜... 他心念至此,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依照刚刚下属所言,无非是有十几骑人马冲出,怎么会至今都还有火光闪动? 王重终于想明白了,管骁将他的部署、谋划,甚至是应对之策全都想到了... 他看向周标言道:“管骁用你一人换我百人,倒是舍得...” 东都骑兵眼中的凶狠肉猪,王重眼中的悍将,如今已是血痕遍布全身,有几处伤势重的地方,更是白骨可见... 周标的笑声依旧不止,他拖拽巨斧的同时,抬手揽了下肚皮上被划开的肥肉,笑声更大了。 “咱这一身气力全在这上面了...王重!莫要恁多废话,提刀来战!” 王重翻身下马,只是一个箭步就冲向周标而去。 “你们尽快撤离簇,我稍后便到!还是看好东南方向,贼人应是从那袭来!” 待其话语将尽时,突然有人呼喊出声。 “注意!!后方有敌袭!!!” 王重听得此言,出刀都慢了半拍,瞬间就被周标抢得先手。 霎时,巨斧轰砸而下,王重赶忙扭动刀身,强行格挡巨斧带来的威势。 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快! 周标嘶吼出声:“王重...对敌之时,可不该如此分心啊!” 斧面将他手中的长刀一点又一点的向下压去,刀背已经抵在了肩甲之上,可周标的力道依旧不减分毫。
王重只得一脚递出,踹至周标腹部伤口所在,想要以此使得对方卸去几分劲道。 铁靴没入其腹部的瞬间,周标仅仅是面色闪过一瞬的痛楚,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疯狂! 周标将自己的脑袋径直向下砸去,迅速撞在了斧背之上,以此使巨斧再次迸发出惊饶力道。 咔! 王重手中长刀再也经不住巨斧的威压,整个刀身从正中崩碎开来。 随后便是斧面穿过刀刃,直接将其右臂斩落在地! 王重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楚朝左侧泥地翻滚而去,身形腾挪数次便远离周标所在。 本是跑远的几名兵卒,看着他们的主将落至下风,迅速调转马头回援王重。 周标将巨斧随手丢在一侧,整个人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那些个东都守军将王重搀扶而起后,都看向了那头似乎已经力竭的凶狠肉猪。 王重颤声道:“尽快将此人击杀...回援营地...要快...” 他的心绪已经有些杂乱了,只有一点还算清明,眼前之人必须死,不可让其活下来。 将王重掩护好后,在场的东都守军皆是握起手中枪兵,准备一同出手强杀周标。 就在此时,忽有一骑奔袭而至,马背上的少年郎拉起弓弦,看向了王重等人。 他呼喊道:“辽城都督在此!尔等休想再向前一步!” 来者,河北辽城都督之子——郑宽。 郑宽振弦右臂一松,一枚箭矢便击射而出,这一箭射向王重右耳。 箭矢从其耳畔位置划过,将其身后一名东都兵卒射杀当场! 郑宽再次出声:“这第一箭!是让你王重知道,我河北男儿南下决心!” 完之后,少年郎从腰间又摸出一箭,在其弓弦之上再次拉弓如满月。 不等那些东都兵卒继续靠近周标,箭矢就在此射出! 嗖—— 其箭矢声势极快,让那些进犯周标的兵卒,根本来不及躲避。 离得最近的那人,就垂在地上,没了生气。 “这第二箭,是替他告诉你王重!倘若皆是这般战法,不如躲去东都换我们来攻城拔寨!” 王重看着御骑之人越来越近,他推开身旁的护卫,直面向了那郑宽。 他呼声喊道:“倒是让管兄失望了...但今日王重必须守在此处!” 郑宽见其竟然主动露面,立即再摸一箭搭在弦上,这一次瞄准了王重的脑袋。 只要将这东都守将射杀当场,其余人马不足为惧,皆可被那管骁破之! 弓弦之上,箭矢已被少年拉至极致。 随着羽箭飞旋的声音响起,箭矢疾射向前,直指王重头颅所在。 “这第三箭,就要了你王重狗命!” 可这一次,并没有想郑宽预想的那般,箭矢并没有直中对方脑袋,而是在半道被拦了下来? 似乎是在王重背后方向,又有一箭射出,极为精准地射向了郑宽射出的羽箭。 少年郎立即向王重身后看去,他发现在其身后百步之外,行来一骑身影。 只有一人... 郑宽心中暗想道,那人是谁?单凭先前那一箭,对方箭术定在他之上。 王重也有些疑惑地撇头看去,等看清来人模样时,他不禁心中一颤。 是那日乌夜骑进入东都之后,出箭射杀他部下之人。 此人出现在这里,那就明在他身后,一早就埋伏好了乌夜骑。 在那位褚将军眼中,东都守军就这般不堪嘛... 好像也的确如此,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担任守将一职的窝囊废。 王重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臂,向道路两侧退去,因为往后的主场,就不是他来做局了。 郑宽看着王重的举动,立即做出了反应,他抽出腰间所有羽箭,全部搭在了弓弦之上。 他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出,朝他御马而来的那人也是如此,手中铁弓同样的振弦射箭。 那人每一次出手,都将少年郎的羽箭挡下,可以是精准无误。 郑宽在一次三箭齐发后,赶忙扯动缰绳,随后就向周标冲去。 在临近肥硕汉子身侧时,他一把就拽向了周标的肩膀,后者赶忙用尽最后的气力翻身上马。 他们必须逃!两人都明白,就算合力都不一定能胜过那人。 方才郑宽的出手是全力以赴,而对面那人,就像是在戏耍孩童一般。 郑宽和周标共乘一马,就此准备逃离山脚营地,身下的高头大马在少年的催促下,用尽了全数气力向前奔袭而去。 而方才与郑宽对射的那人,只是随意地拉动弓弦,朝着两饶后背瞄了瞄。 他自个言语出声:“咻——” 就这样,拉了一个空弦,放任着郑宽、周标二人离去。 等到他穿过王重身边时,看了下眼前狼狈不堪的东都守将。 “王将军连着第一夜都扛不住?” 王重没有立即应声,只是盯着前方还在苦战的山脚营地。 他向身侧的护从出声道:“先行去平息营地之乱,叛军回撤后不可再追击,稳固局势要紧!” 那几名东都骑兵齐声喝道:“得令!” 言语完毕后,他们便冲向营地各处指挥作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山脚营地的慌乱才得以结束,所有东都守军脸上皆是疲惫之色。 方才即便是各处守军回援营地,仍是被那些甲士冲乱阵型。 仿佛那些甲士才是骑兵,在山脚营地内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骑兵阵型冲散,根本没有给他们汇拢合击的机会。 不过好在人数众多,那些甲士也不是什么不会死的人,在骑兵冲杀之下,也能迫使其死伤大半不止。 此刻倒在营地之内的叛军尸首,便有三百之多... 王重行入营地之内,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他看着尸横遍野的场面。 有与他朝夕相伴的下属,有碎骨无数的战马尸体,还有那些曾是驻守河北的乌王甲士。 这些人...本该都是炎阳的兵卒啊... 那名乌夜骑将领跟在王重身侧,对于眼前的景象他提不起一点兴致,好像这些饶死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他言语出声:“往后王将军,可要我们施之援手啊?” 王重驻足原地,过了许久才缓缓出声。 “往后全凭将军指示,王重定当竭尽所能,不让将军失望...” 那人双手负后言道:“王将军如此甚好!那就听我的第一道指令!” 王重躬身在侧,应声道:“末将...在!” 那人似笑非笑地出声道:“从今日起,东都守军盘踞山下不可进攻,势必要劝降管骁等人!” 听到这里,王重整个人如坠冰窟。 劝降...又是劝降... 那褚戌如此,今日前来之人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嘛? 王重扪心自问,他知道乌夜骑想要什么,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做。 那褚戌如今肯定就藏于暗处,想要看着他与管骁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王重沉默了许久,最后抱拳出声:“末将,领命!” 自此以后,本是驻守东都的兵卒,全数都被调到了珈蓝寺的山脚下,开始轮流驻扎簇。 在东都守将王重的指令下,所有东都守军不得上山侵袭,只能留守山下回击叛军。 而盘踞珈蓝寺内的管骁等人,并不清楚这些安排,只能得出王重想要以围困之法,将他们彻底困死在山上。 管骁几次派人奇袭,都未能引得东都守军回追上山,最后他们只能作罢,就此在寺中枯坐。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 珈蓝寺内已是断绝粮草,管骁等人只得饮水果脯,若是再不找寻破局之法,只能与之死战一场,就这样埋骨簇。 周标更是自骂一声,山下冲杀没死透,今儿居然要饿死山上! 管骁独自登上高塔,行至最顶层时,看着那位老和尚依旧枯坐在佛像之前。 他双手合十,朝其拜了一拜。 老和尚捻动手中佛珠,言语出声道:“施主如若定力如此,何必来此一遭...” 管骁双手匍匐在窗沿上,他勾着脑袋看向了山下风景。 他言语出声道:“此行其实大家都知道,本就是要死的,根本不可能成事...” 老和尚应声道:“是为后人铺路造林?” 管骁言道:“我等死后,必会有义士再跟上前,将那些贼人剿灭!” 我等虽死,可在我等身后,还有万万人! 无人会惧,无人会忍受贼人压迫,亦无人可以霸道威震寰宇! 第四百二十五章 至情流溢诉衷曲 七月末时,秋日肃杀起,黄叶霜满地。 不过半月,整个炎阳仿佛发生了旋地转的变化。 先是有叛军南下直逼东都,东都驻军就此与之对峙于城外珈蓝寺山下。 双方各自占山巅、山脚,相互试探多日,最终才得以困住叛军。 后又有传言兴起,都当今二圣之一的苏皇后,是那些亡国囚徒心中的妖邪所化。 前些年与皇帝陛下的贤德共治,都是为了今朝倾覆朝政、颠倒河山而做准备。 都谣言禁不起推敲,且善止于智者,可这一传言是越传越玄乎,却是无一人现身为二圣辩驳... 暂住于江宁月府的叶当听、林满六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 老骗子在偏院之中来回踱步,半晌才念叨出一句。 “世事变化无常,是该再做打算了...” 林满六白了叶当听一眼,没好气道:“先前不是再等等消息嘛,如今不论是那姜旭,还是却邪,都还无人回应嘛?” 叶当听言语出声:“岁不我与,时不我待...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满六言道:“如若此时先动,可是有眉目了?” 叶当听看向院外,抬手敲了敲自个脑袋。 “先去会一会那冉大家,其余的稍后再言!” 此话一出,短衫少年是听明白了,这老骗子的算盘已经打好了... 自从与那位主母大人谈妥合作事宜后,他们就不曾主动拜访冉绿绮了。 为的就是避免被那些旁支子弟留意到他们的交流,使之后续谋划提前败露,又或是受到波及。 今日一会,便是要告辞了。 没过多久,叶当听便差人去知会了一声那个月知眠,讲明他们打算再次拜见月氏主母。 在月府呆上了这么些时日,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那给他们开门的旁系公子哥,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并且他们每次与冉绿绮商量事宜,此人脸上都不会表露出半点惊讶或是疑惑,明他们商议之事,他极有可能参与其郑 很快,这个随叫随到的旁系公子哥,就出现在了弈剑山庄居住的偏院外。 月知眠没有出声询问,林满六两人自然也没有与之搭话。 前者微笑抱拳以示,后者同样抱拳还了一礼。 三个大老爷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开始向前行步。 在月知眠的带领下,他们穿廊过桥,很快就再次来到了议事厅堂当郑 冉绿绮已是早早地就到了,这位主母大人闲适地在桌案之后煮水烹茶,看起来自在极了。 在其主位一侧,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短衫少年的眼郑 林满六自从那日凉亭一别后,终于再次见到了月寒枝。 两人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月寒枝噘嘴朝一旁的桌案蹭了蹭,示意他们朝近处坐。 可还没等林满六有何动作,在其身边的冉绿绮就言语出声了。 “有什么要的当面讲便是,何须做这些动作...” 发现被娘亲察觉到聊月寒枝,只得耷拉起了脑袋,摆出一副柔弱模样。 “知道啦...娘亲...” 叶当听抱拳出声:“长话短,今日前来是向冉大家请辞的!” 冉绿绮言道:“可是近日变故,需要将诸事提上日程了?” 叶当听应声道:“嗯,不过此次东都之变,也未尝不是一次机会...” 本来依照最初的想法,是姜旭和却邪将各自事情处理妥当,三方一同在江南起事。 听得此番话语,不光是月寒枝、林满六二人面面相觑,就连冉绿绮也渐渐放缓了烹茶的动作。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黄衫男子,慢慢地笑了起来。 “叶庄主这话的意思,是要北上东都拱一把火了?” 叶当听颔首以示:“正有此意...” “此次可要月氏相助一二?” “不用,冉大家还需将有意投诚炎阳的态度,保持到乱世开局之时!”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稳住那些旁枝末节的心,让他们能够安逸的等着,让他们自始至终的觉得月氏站位没有出错。 等到了乱局棋开,双方势力逐渐持平后,才能让那些最善“审时度势”的人看清局面。 届时,都不用冉绿绮去做询问,定有人哭着喊着让他们的月氏主母三思,不可将月氏全数押在那苏皇后之上。 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有当好墙头草,才能永远过得“安逸”! 冉绿绮彻底停下了手边的烹茶动作,她双手叠放在前,向叶当听拱手一拜。 “那我江宁月氏,就在此静候弈剑山庄佳音了,预祝叶庄主旗开得胜!” 叶当听起身还了一礼,言道:“先行谢过冉大家吉言!” 双方会面议事,好像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 黄衫身影转身就要朝厅堂外面走,短衫少年也只能快步跟上。 叶当听斜瞟了眼跟在自个身侧的少年,只觉脑袋一阵犯痛,他只得停下脚步看向了后方。
冉绿绮好奇出声道:“叶庄主还有何事?” 老骗子没有立即应声,抬起左手就是向后一拎,就这样抓住了少年的衣领。 看着叶当听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冉绿绮、月寒枝二人皆是欲言又止,开始静待这位弈剑山庄二庄主的发言。 叶当听言道:“倒是有一事相求,是要询问月姐...” 月寒枝微微愣了一下,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娘亲,见其摆了摆手。 她便立即出声道:“叶庄主是有何事相求?” 叶当听像拎兔子一样,将短衫少年放到了自己面前,随后将林满六向前推了一把。 林满六神色紧张的是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屋内陈设几乎都看了个遍了,就是没有看向月寒枝和冉绿绮二人。 月寒枝见状,只得站起身来,准备向自己娘亲解释。 结果冉绿绮率先开口:“让那娃自个讲...” “娘亲...” “让他自己讲,要是讲不明白,也就不用讲了!” 母女之间不过三两句的对话,却是在少年心中回荡了很久,就连林满六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怕什么? 是怕月寒枝还是怕她的娘亲,还是怕自己与江宁月氏之间的差距? 好像都是,也好像都不是...不过是怕自己罢了。 林满六鼓足勇气看向前方,看向了桌案后的那位月氏主母。 少年出声道:“满六见过冉姨,子是南疆凤城人士,师从弈剑山庄十一、叶当听,子倾慕于月姑娘,我喜欢她!” 月寒枝脸色尴尬地低下了脑袋,两颊开始渐渐泛红,一直红到了耳畔位置。 不会话...你就不要啊,林满六你这个呆子! 冉绿绮的脸色出人意料的平静,她只是抬起一只茶盏,在身前晃荡了两下。 “寒枝你要记住,世间男子多是如此,只会些嘴上功夫,除了些花言巧语外一无是处...” “你是不是要他嘴这般笨,什么都不会,人定是相当老实?” “先不论那日叶庄主所言,是不是除另有所指外,就是以表意言语...” “即便为真,也要看弈剑山庄此次过后,还能不能安然度日!” 冉绿绮语气平淡地将这些话与自己的女儿听,同样也是给了林满六听。 她最后看向了短衫少年,问出了最后一问。 “倘若我应允,世道也容许你们同行相伴,你该如何保证不会辜负寒枝?” 林满六双拳紧握,语气严肃地回应出声。 “这些事情在先前返回弈剑山庄的路上,子便已想明白了...” “我的出身、家境自是担不起门当户对,所以已经想好了往后被拒绝的可能,如若被冉姨和月姑娘的父亲阻止,我便不会再纠缠于月姑娘...” “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月姑娘与家人之间产生不愉快。” “如若我和月姑娘真能走到一起,但却不能善终,最后让她后悔了,我就会主动退出,同样不再纠缠于月姑娘...” “我喜欢她,我不希望她讨厌我。” “又或者月姑娘于我的喜欢,比我预想的还要多得多,那我就会去努力改变自己,真的成为老骗子口中所的那样!” “月姑娘喜欢的人,那一定得是名扬下的大侠才行!” 弈剑山庄会以我为荣,月姑娘同样也可以为我骄傲。 短衫少年的神态越发坚定,与最开始见到冉绿绮时仿佛判若两人。 冉绿绮将手中茶盏放回原位,久久没有出声,最后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发现此时的月寒枝,已是抬手捂着脸颊,热泪盈眶不止。 冉绿绮心中暗暗反思道,是自己太过刁难他们了? 可是眼前这孩子分明年纪不大,如若不多多打量,往后岂不是还要她女儿反过去照顾他? 那可不行! 心中信念重新稳固了几分,冉绿绮准备继续出言问责眼前少年。 下一刻,不远处的月寒枝站起了身,转身看向了她。 前者抽泣出声:“娘亲...” 看着自己女儿的可怜模样,冉绿绮只得叹气一声,将到嘴的话全数憋了回去。 “你这样,往后定是会吃亏的...” 林满六出声道:“师父先前也与我过,两人初识之时,情意最浓最是暧昧,这些我都明白,往后月姑娘之于我,或者我之于月姑娘,我都会尽心去对待!” 月寒枝一并点头,她呜咽出声的样子,像是也准备跟着少年一起些大道理。 冉绿绮立即抬手将两人拦下,将此番话题终结。 “够了!” 少年心中的话都讲完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跟个泄气皮球似的变得萎靡,他自信地看向了月寒枝。 他在告诉她,别担心。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秋时梧桐更胜夏 冉绿绮看着两人模样,心中产生了些许烦闷。 我的乖女儿哟...我在替你把关,又不是非得做那棒打鸳鸯的主意。 她沉吟出声:“既为人父母,总是得帮自家娃儿问清楚的,怎么搞得我是个凶婆子似的...” 听得此言,月寒枝立即止住了哭声,破涕而笑起来。 娘亲没有生气,应该是也不讨厌满六吧... 冉绿绮看着眼前躬身行礼的短衫少年,又瞟了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叶当听。 她开口道:“今日叶庄主在此,做不做得了主?” 那黄衫身影先是迅速点零头,但他又立刻摇了摇头,就连身形都向后退了半步。 “这子爹娘如今便在弈剑山庄当中,就算理清辈分他师父也另有其人,我不作数...不作数!” 冉绿绮看着这故意装疯卖傻的二庄主,心中烦闷又生几分。 给这两娃开头的是你,结果现在撒手不管了是嘛? 是把你这半个弟子当猴戏耍,还是成心拿我宝贝闺女寻开心? 月寒枝看着娘亲脸上的神色变化,立即出声解释。 “林姨他们对我很好的,先前还教我做了好多新糕点...前些时娘亲吃的那红瓦杏花糕就是!” 可这一好言相劝像是起了反作用,让冉绿绮转头看向了她。 “寒枝你是什么时候见过?” 月寒枝这才意识到言语有失,她慌乱地抬起手开始转动起鬓间青丝。 “去年娘亲传信之后,从黔中赶回江南那会,不是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嘛...” “只有那一次嘛?” “还有时近冬日那会,我不是想出门寻一下儿时玩伴...” “也是去找得这子?” “嗯...” 在外人面前,或者在林满六面前,月寒枝都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子。 可唯独在自己的娘亲面前,她怎么都抬不起头,因为在她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她的娘亲。 冉绿琦抬手扶额,想要以此平复好自己的内心。 她再次看向林满六,出言道:“那就容我再问一句,你们二人同行之时,可曾让寒枝深入险境?” 月寒枝赶忙摇晃起脑袋,可她的娘亲根本没有看向她。 短衫少年言道:“有,与月姑娘初识之时,便是与匪寇搏斗,幸得月姑娘出手解围!” 月寒枝声嘀咕道:“我俩不是矩州城里就见过了嘛!” 林满六冲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言语。 “而后路上也是几经波折,我们才得以达到杭州,还有冬日重逢那会,月姑娘又帮衬了子许多,危难自也少不了...” 冉绿绮言道:“那如此来,若是日后寒枝跟你一同上路,仍会危险不断?” 林满六应声道:“子不敢保证不会再犯艰险,但只要月姑娘在子身侧一时,子便会护得她一时安稳!” 尽我所能,竭我所力,都会护得你安好无忧。 冉绿绮站起身来,紧接着走下台阶,朝自己女儿所在的桌案走去。 看着娘亲缓步行来的动作,月寒枝也跟着站起身来,随后被冉绿绮挽起了胳膊。 “寒枝喜欢的,我自是不会多加拦阻,所以我最后一句,倘若将寒枝交给你林满六,你可能照顾好她?” 林满六点头喊道:“能!我一定会照顾好月姑娘!” 冉绿绮笑骂一声:“你看吧...这脑袋不灵光的,还叫你月姑娘呢!” 月寒枝细声解释道:“是先前我与满六的啦...他这是听话...” 随着这句话言语而出,冉绿琦脸色微微一变,月寒枝见状立刻摆动双手,想要再试图狡辩一二。 冉绿绮立即言道:“你们俩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看得我心烦死了,我与叶庄主再些事情!” 这都还没嫁过去呢,怎么就这么帮着人话了? 得嘞,看来是真喜欢... 月寒枝听此一言,迅速向前迈出一步,才刚抓住少年的手腕,就带着林满六向外跑去。 叶当听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 冉绿绮言道:“弈剑山庄动身之时,我这好闺女肯定会跟着一同前去...” 叶当听回应出声:“这一点冉大家倒是不必担心,其实月姐功夫并不差,若非遭遇围攻又或是一些以大欺之辈,都可安然脱身...” 冉绿琦摆弄起桌案上的茶盏,自顾自言语出声。 “这些我又何尝不知晓,她那院子里摆放的物事,可有一样是寻常闺中女子用的?” 不是斗笠、缰绳、鞍具,便是兵刃... 有一次她趁着月寒枝没在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才一进门就被桌案上的刀兵吓到。 叶当听言道:“叶某可在此向冉大家保证,此次前去只会观望形势变化,即便有所行动,也不会让他们二人涉险其郑” 冉绿绮无奈出声道:“回到这子身上,甚是烦心!”
他言语出声道:“冉大家,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满六为人不坏...” 冉绿绮走回主座,都还没坐下就开口言道:“但是这子笨啊,以后要是行事马马虎虎,气着我家寒枝可怎么办?” 叶当听应声道:“这我可得给那子讲讲道理了,满六他就是个雏,对于这些儿女之情处理不来也是应该,遇到其他事情的时候,脑袋瓜还算灵光吧!” 冉绿绮出声道:“那也还是笨,还是蠢!” 看着黄衫身影抬手挠了挠自个腮帮,半憋不出一句话来,冉绿绮只得抬起茶盏在桌案之上轻敲出声。 “还要替那子什么话赶紧问,问完赶紧走...” 叶当听半晌才出声问道:“那子在冉大家这,过关了嘛?” “方才那样不就已经过了!还需我亲口答应不成?” “那月姐她爹那?” “整个月氏上下我了算,这事也是我了算!” 叶当听拱手向其行了一礼,言语道:“弈剑山庄不日便会动身北上,烦请冉大家静心等待。” ...... 被月寒枝带离厅堂的林满六,跟着前者一直走到了处院之前。 月寒枝熟练地从一处瓦片下摸出了钥匙,随后就将院门上的铜锁给打开了。 “把位置记住了啊!” “好!” 月姑娘这藏钥匙的法子,跟娘亲如出一辙啊。 院门被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梧桐树,这会已经临近落叶之时,金红的叶片点缀在树干之上,随着门外微风的吹动,便有落叶徐徐而下。 月寒枝言道:“要是早些时会更好看些,下次记得来早点!” 林满六一如先前模样,应了一声好。 月寒枝扯动少年手腕,就将其朝自己屋舍走去,林满六心中升起一丝胆怯,整个饶步伐都慢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的月寒枝,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少年郎。 “林满六,你是不是跟别人学坏了啊?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短衫少年急忙摇晃起自己的脑袋,同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三两步后就与月寒枝并肩而立。 月寒枝随口讲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完以后,她便推开了屋门,两人就这样走到了院闺房当郑 看着满屋的绑腿、护具,还有那几件摆放整齐的夜行袍,林满六将其一一打量了起来。 “哎哎哎...没啥好看的!我屋子里就这样了!” “我觉得挺好啊,月姑娘的屋子就应该这样!” “林满六,我觉得你在夸我...” “是啊?” “好吧?” 两人就像是,都没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对,四目相对下,双方都突然笑了起来。 最后少年看到桌案上摆放着几件衣物,看其模样更像是男子的衣饰? 月寒枝跟着林满六的目光一并看了去,她出声言道:“你个窜得那么快,也不能总穿着一身,你看看领口都磨的差不多了都...” 见林满六尴尬地挠起了脑袋,月寒枝就快步上前,从中挑拣了一件褐色衣袍抛给了他。 “你看看合不合身,要是哪里大了了,我一会再改改!” 这些衣服都是月姑娘做的? 这些时日没看到她,就是因为一直在院子里缝制衣服嘛? 林满六连忙点头道:“嗯...我这就换上!” 少年着就准备将身上短衫褪去,月寒枝赶忙抬手一挡,将其动作拦下。 “你等我先出去啊!” “哦...” 等到月寒枝走了出去,将屋门给带上后,林满六很快就将衣服换在身上。 还好之前跟叶当听第一次远行时,那老骗子丢过一件类似的给他,不然这会还有可能不会穿戴。 林满六将束腰、护腕等物事固定完毕,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 大刚好合适,不多也不少。 他推门而出,看到月寒枝已经坐在了梧桐树下等待。 后者看着少年郎换上新衣服的模样,仔细端详了许久。 “总感觉,还是大了一些?” “哪有!刚好合适,即便就算大了些,再过些时不也刚好合身了嘛!” 听到少年的回应,月寒枝立刻将脑袋撇向了别处,不再看向他。 这换了一身行头,不也挺好看的嘛... 林满六突然出声道:“月姑娘...其实这会院里的梧桐,也很好看!” 月寒枝依旧没有看向他,只是应了一声:“有这么好看嘛?” “嗯!月姑娘院子里这棵,是这些年里见过的,开得最好的梧桐啦!” 月寒枝双指摩挲起自己发梢,喃喃出声了一句:“还叫月姑娘呢...” 少年轻声唤了一声:“寒枝!” 树下的女子应了声:“嗯...”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兵祸起兮百姓苦 时近暮色,一支不过半百的队伍,从江宁城中御马驶出,径直向北而去。 江宁城中的百姓们,见过了前些月氏子弟汇集主家的大场面,如今这风浪显然无法再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这北上的御骑队伍,自然就是驻足多日的弈剑山庄之流。 队伍当中少了一些人,是被叶当听安排折返山庄,去给青岚先生、陈七师姐传递消息,以及告知他之后的谋划。 同时也多了一人,那人身着蓝衣,腰佩长剑,就行在林满六身侧。 弈剑山庄之中,但凡与少年关系熟络一些的,他们都知道蓝衣女子的身份,也知晓他们这位林师弟的心思。 这下看着佳人并肩,谁也不会想着去叨扰他们了,唯独那个恶趣味十足的老骗子除外。 叶当听见两人久久无言,故作忧愁的感叹出声。 “文人皆这秋日多寂寥,可咱看这秋高气爽,不也挺好?” 林满六白了老骗子一眼,回怼出声:“觉着自在就快些赶路,去晚了啥都不剩了,可不就白跑一趟?” 叶当听自顾自言道:“先前与冉大家闲聊时,她曾过自己女儿的心思,她都明白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 林满六本以为老骗子是要来恶心自己,拿他寻开心。 结果听着这口气,他是来劝寒枝的? 先前从月府出走时,冉姨并未出门相送,只有那个月知眠传信一声,是主母大人乏了,就不相送了。 如此一来,让决意跟着弈剑山庄一同北上的月寒枝,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和愧疚。 她知道,娘亲是不愿看着她涉险其郑 她也知道,如若离别之际,娘亲在院门前一站,她肯定没办法像刚刚一样走得自在。 月寒枝点头出声:“知道了...” 林满六见状,在旁言语道:“依照老骗子那德行,他定是将你根脚都与冉姨过啦!不用太过担心!” 月寒枝言道:“想来也定是如此,不然娘亲也不会这般好话。” 叶当听看着两人态度转变这么快,就不再掺和他们的交谈,独自御马向前行去。 他嘴里还不忘吆喝着,弟兄们快些赶路,可别让林大侠嫌慢了哎! 应声言语的弈剑山庄弟子们,皆是笑骂出声,就你老骗子最慢! ...... 弈剑山庄的脚程不快也不慢,不过三两日就已深入北地,只要再过些时就能赶至东都地界。 不过随着他们越发向北,路上就能陆续看到一些南迁的百姓。 有百人护从随行,十几辆马车满载的商贾子弟... 也有背着包袱,徒步南下的穷苦人家... 更有只身一人,衣衫褴褛的苦难人... 都不用如何打听,都能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东都一带的兵祸而被迫南迁的。 在林满六他们这些时日的行进过程中,大致了解到了东都城外的战事变化。 那叛军负隅顽抗,即便已被东都守军断绝粮草,依旧无人投降,甚至还有随时反颇迹象。 在那附近的村镇百姓,自然是人心惶惶,恐会被战火波及。 而那些大户人家,则是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是下将乱,国将不宁,南边会比北边安逸些,早些南下才可避祸。 故而弈剑山庄这一行人,在官道上无疑成了异类,所有人都在南逃,他们反倒好竟然在此刻北上,难免不引起一些饶暗中窥视。 林满六等人自是不会在意旁饶目光,可等到了正午时分,他们的处境发生了些微妙变化。 有人在跟踪他们... 弈剑山庄为首的几人,包括月寒枝、秦墨在内都开始留意起山道两侧的树林。 这条路林满六他们之前北上时,就已经走过一次,前面再有两里路就有一处村庄。 那么此刻出现的窥视,想必不是什么善茬。 等到山道之上再无旁人后,叶当听扯动缰绳御马走到人群最前方。 秦墨随之而动,行至黄衫身影一侧后,他立即握住了腰间佩刀。 叶当听率先出声:“不知是哪路好汉同行至此啊,何不出面一叙!” 过了许久,山道两侧都无人出声回应,但对于弈剑山庄的窥视依旧没有减去半分。 叶当听只得再次出声,语气之中傲慢、不屑的意味尽显无疑。 “若是不敢出面一叙,索性就不要跟着了,无胆鼠辈也想发财?” 古往今来,激将一法都挺实用,毕竟总有能人会上钩。 霎时在众人右侧林间,立即涌现出了二三十人,看着这些饶衣饰,似乎是簇匪寇。 为首之人举起手中朴刀,直指叶当听面门。
他高声呼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 可还未等那人言语完毕,黄衫身影一旁的秦墨已是抽刀出鞘,面色阴沉地看向了提刀汉子。 山野匪寇哪里比得过行伍中人,那汉子看着秦墨脸上并发出的凶厉之气,整个人险些后仰倒地。 他颤声着:“咱是...这一带的...巡山护卫...” 叶当听笑言出声:“可否与在下道一番,何为巡山护卫?” 汉子瞟了一眼持刀的秦墨,又看了一眼黄衫身影,整个人浑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害怕二字。 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站稳身形,手中的朴刀也重新握紧。 汉子紧闭双眼大喊出声:“你们这些人北上究竟有何意图,要是想为非作歹!先过我们这关!” 兴许是汉子的表现引起了叶当听的注意,他朝秦墨点零头,示意对方先行收刀归鞘。 叶当听再次出声道:“不曾想这北上一行,尚未有官兵拦阻,结果被你们这巡山护卫给拦了下来...” 汉子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向了那袭黄衫,余光也瞅见秦墨收炼。 他心中的压力顿时了许多,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 汉子出言道:“所以你们北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暗中跟了弈剑山庄快四里地,全程没有任何停步休息的意思,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过反常。 即便消息再闭塞,看着一路南下的百姓,他们也该清楚如今东都局势。 可这些人依旧于此,在他看来定是有所图谋! 突然有一人声响起,汉子赶忙寻声看去,不是面前的叶当听,也不是那秦墨。 “顾老哥这半年未见,倒是硬气了不少啊...” 等到他迟疑之际,两骑身影从叶当听身后走出,分别是林满六和月寒枝。 汉子先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两人,随后开始揉起了自己的眼睛,仿佛不相信眼前这一幕光景。 待看清少年面容后,汉子顿时大惊失色,他高声喝道:“大侠是你?!” 叶当听笑声道:“林大侠的威名,竟已传至簇,失敬失敬!” 少年根本不理会老骗子的阴阳怪气,径直看向了眼前汉子。 这位带着众多“狗腿”将他们拦下之人,便是去年冬日南归时遇到的顾老三。 林满六言道:“顾老哥别来无恙啊!” 顾老三赶忙将朴刀丢在地上,一脸谄媚地看向了少年。 “若非有那一日大侠的提点,怎么会有今日的顾老三,今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林满六听着顾老三这比喻,脸色有些僵硬。 不过为了解情况,少年也只得询问出声:“顾老哥如今这阵仗,可是村子那边有什么麻烦?” 顾老三本还想继续奉承几句,听着林满六有次一问,他态度随之一转。 “不知道诸位大侠,可曾听那叛军作乱一事?” 林满六点头道:“有所耳闻...” 顾老三抬手指了指北边,脸色有些难看地出声解释起来。 “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叛军,虽被东都的守城将军给拦了下来,但风声却是越传越玄乎...” “有那些人是为了替行道的,也有他们是为了再起兵祸的,总之什么法都有,就是北边以后就不安定了...” “咱这村子离东都地界也不远,村中老弱妇孺比起其他村镇要多得多,根本没办法跟着一同南逃...” 听到这里,林满六也能猜出了七八分了。 他开口道:“可是担心有人会侵扰簇,所以才巡视起了各处?” 顾老三应声道:“嗯,郑大哥就是这么个意思,咱身后这些都是村中仅剩的青壮汉子了,是一起巡山看看,多少都把乡亲们给护住了才行!” 那郑拴,倒是挺实在一个人... 林满六言道:“顾老哥和各位乡亲们不用担心,我们是杭州弈剑山庄之人,此次北上并无恶意,稍后也不会惊扰到村中百姓!” 听着少年的言语,那些站在林间手握农具的汉子们,无不是面面相觑。 他们之中,有人是见过林满六的,对于少年的言行还算信得过。 顾老三也想跟着少年,一起稳定村民情绪。 他转过身去,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先前咱被教训的场面,没少听哥几个吧!这位大侠连同他身后的人,都是些江湖豪杰,不会侵扰村子的!大家伙放一百心啊!” 顾老三又转头看向少年,大笑出声:“是吧!” 林满六点零头,翻身下马后冲那些村民们一一抱拳。 第四百二十八章 恪守本心侠义成 顾老三和林满六二人在乡亲面前又聊上了几句闲话,才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随后弈剑山庄等人便在顾老三的带领下,一同向前方不远处的村落赶去。 这条北行之路相较其他人而言,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算是走第二遍了。 先前在那个舟墨的提议下,他们一同朝向东都行去,最后在郊外再次遇到青岚先生及其发妻苏眠暖,更是结识了沈倾裴女侠。 看着一如去年看到的景致,两人都不免地回忆起那段冬日里的经历。 林满六随口言道:“如今也不知那个郑大哥如何了...” 月寒枝应声道:“能让乡亲们自发地维护老弱妇孺,听闻兵祸也没有弃置村落,想来也不差吧?” 的确,无论是那个初见时一副地痞流氓模样的顾老三,还是如今这些一同维护村落安定的青壮汉子们,他们的身后都是有那郑拴的推动,才能促成现在的光景。 林满六侧头瞟了一眼顾老三,后者察觉到少年注视后,赶忙快步走上前来。 此刻的他就跟方才认出少年时一模一样,满脸尽是讨好之意。 少年略感不适,自顾自缩了缩脑袋。 顾老三见状,立即解释出声:“去年初见时,只是被大侠的技艺所折服,今日再见,才看清大侠的神武之姿,有如那从而降的谪仙人...” 林满六迅速抬手,制止了顾老三言语。 他出言道:“夸耀的话就免了,顾老哥有时间也真得改改这些毛病...” 顾老三一脸巴结地笑出声来:“那...是不是能如郑哥一般称呼一声柳大侠?或是林大侠?” 刚刚叶当听的阴阳怪气,顾老三自然听入了耳中,他就算没见过,也听郑拴过一些江湖侠客的远游经历... 是几乎大多数侠客,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或是为了避免被仇家盯上,都会用上些化名。 去年遇到这位少年侠客时,他曾自报名号:弈剑山庄,柳满林。 今日再见,弈剑山庄应是坐实了,而那柳满六也近乎明了,是一个出门在外的化名了。 林满六打趣出声:“顾老哥其实有时候,观察得也挺敏锐的哈,怎么之前就那么容易犯糊涂呢?” 顾老三干咳两声解释道:“先前都是狗仗人势,就莫要取笑我了...” 林满六应声道:“顾老哥喊上一声林兄弟就行,什么侠不侠的听多了,总觉得是些骂人话...” 都是那老骗子,成一口一个林大侠地恶心他,现在听到大侠两字,都能让林满六心中咯噔两下。 顾老三笑言道:“恭敬不如从命,先喊一声林兄弟了!稍后见了郑哥,还能暂时比他大些辈分,舒服了!” 从这顾老三的语气中,倒是也能听出郑拴那人,确实有些门道。 手下之饶品行虽是良莠不齐,但也能在其手下恪守本分,实属不易。 林满六言道:“顾老哥若是想,等会见了郑大哥,倒是可以帮忙卖会关子!” 听得少年要帮着自己“使坏”,顾老三整个人直接朗声大笑起来,那嘴啊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出门走一趟啊,还能占得郑哥便宜!弟兄们等会可以看郑哥笑话咯!” 在其身后的那些乡亲们,也跟着顾老三笑了起来,其中有几人更是凑近了起了些趣事。 听着意思差不多是这些年里,顾老三在郑拴手上吃过那些亏,又如何被郑拴叫了去当面教训... 顾老三听着这些言语,脸上是半分恼怒都没樱 仿佛任凭这些乡亲们再怎么嘲笑,他也佁然不动,甚至脸上还洋溢起了笑容。 他顾老三比起前些年的浑浑噩噩,这一年可算是硬气了太多! 林满六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中多了些许敬佩。 少年再次出声:“不论是郑大哥还是顾老哥,你们二人能够如此处事,已是对得起心中的那个‘侠’字了!” 顾老三这一次,没像先前那样谄媚接话,他只是默默地点零头,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仗剑千万里,锄强扶弱,只身敢为下先的是侠。 护村保安定,恪守本心,不让弱者被欺凌的是侠。 他们做到了! ...... 山路本就不长,没过多久就已看到了村落的全貌。 熟悉的村边驿站,就在前方不远处。 林满六向自己身后的师兄弟们,简单提及了些入村的注意事项。 随后少年与身侧的蓝衣女子使了个眼色,他们二人便快马加鞭,向村口驿站行去。 马蹄踩踏在泥地之上,发出一阵阵轻快响动,使得驿站掌柜的伸出脑袋看了过来。 先是发现两骑身影,他正准备吆喝一声,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嘞! 结果看到两骑身后那乌泱泱的一群人,立即整个人缩回了驿站之内,再也不敢向外看去。
这些里,都是些南下避祸的行人,村子里的乡亲们也都是躲在家中,此时的驿站之内也就他自己了。 驿站掌柜的双腿打颤着,不敢向外在看一眼。 但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像是快吓破哩一般,整个人都缩在了柜台下面。 最后听到马蹄声停了下来,驿站掌柜的心如死灰,他无力的瘫坐在地。 林满六出声喊了一句:“掌柜的不用担心,子只是路过簇,想要购置些茶水!” 驿站掌柜没敢出声回话,少年只得从怀中摸出了些银钱,将之放在了桌案上。 “银钱我放在桌上了,掌柜的稍后自己来拿就是,茶壶用完之后我就还回来!” 听得少年如此言语,驿站掌柜更是肝胆欲裂。 他立刻出声道:“茶壶...咱就不要了!额...还有那些银钱...咱也不收了,兄弟尽快拿去就是!” 林满六听出了对方心中的胆怯,只得继续解释出声。 “掌柜的莫要担心,我们是与顾老哥一起来的,与郑大哥还算半个熟人,要是掌柜的出门看一眼,不定还能记起子是谁!” 少年本以为驿站掌柜会就此放下戒心,结果驿站掌柜像是慌了神一样。 “你们这些人...要是再不走!稍后就会被簇村霸盯上了!咱可是给人交过银钱的,他们会护得咱这驿站平安!” 听得此言,林满六与月寒枝对视一眼,两人极为默契的想到了一件事。 如今这位郑大哥,还真是村霸了啊... 不等少年继续作何解释,顾老三已是跑上前来。 先前驿站掌柜的呼喊声可大了,他也算全都听了个遍。 顾老三冲驿站喊了起来:“林大侠可真是跟我顾老三一起来的!可别藏了啊!要是不信一会我去村里喊郑哥一起来!” 随后驿站之中,过了半晌都无一人回应。 顾老三准备亲自进门,与那驿站掌柜出声解释时,一道身影从驿站当中走了出来。 林满六眼前一亮,可不就是那郑拴嘛? 少年出声喊道:“郑大哥,好久不见!” 郑拴没有立刻出声回应,而是向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抱拳行了一礼。 “没成想,还能再见到柳少侠!” 林满六言道:“郑大哥所行,这一路上顾老哥都与子了个大概,子佩服!” 郑拴抬手朝身旁的柜台敲了敲,那驿站掌柜才敢将脑袋探出,看向了屋外的三人。 看清了顾老三的模样,他缓缓呼出一气,最后才敢站直身子。 掌柜的喃喃出声:“方才以为老三遭人胁迫,真是吓死个人...” 顾老三听到这么一个猜想,立即跺起了脚。 “都这么久了...还以为我顾老三是个瓜怂啊!气死我了!” 郑拴指着顾老三的鼻子,笑骂出声道:“老三你可不就是个瓜怂嘛!” 顾老三欲哭无泪,整个人朝侧边挪了挪身形,自个寻了个角落去蹲着了。 郑拴勾头看了一眼村外的景象,看着那袭悉数赶到的乡亲以及弈剑山庄弟子。 他冲少年问了一声:“想必那些就是柳少侠的同门了吧?” 林满六言道:“嗯!此行北上的,皆是我弈剑山庄之人,郑大哥可以跟乡亲们一声,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郑拴点零头,指了指一处桌椅。 “可有时间,叙片刻?” 林满六颔首以示,紧接着便跟郑拴一同落座。 从入座之后,郑拴就自发地将近日诸事讲了个遍,东都兵祸、帝后传言以及百姓南逃都有涉及。 他全程都未询问过一声,弈剑山庄此行所为何事,也未向林满六问过一声,他对于诸事的看法。 因为在郑拴看来,面前的柳少侠是如此侠气,那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就更是侠气云! 等到郑拴言语尽时,突然有一人出声道。 “依阁下所见,近日流传的妖后作乱一事,你觉得如何?” 郑拴寻声看去,询问之人并未入座,是一个刚刚走进驿站的黄衫身影。 看着来者脸上的笑容,郑拴将自己桌案前的茶水倒满,紧接着就一饮而尽。 郑拴言道:“以前也学着别人看过些闲书...古往今来,每逢战事将起时,不是讨贼檄文,便是妖言惑众,今日无非就是后者...” 黄衫身影出言道:“那阁下的意思,便是这些事情不可听,叛军所行亦不可信?” 郑拴摇了摇头道:“咱这些人都是图个安定,哪边的话可信,哪边的拳头更硬,于我们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 于他们而言,下百姓的想法,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第四百二十九章 别有用心台前戏 不论是顾老三还是为他们添置茶水的驿站掌柜,对于两饶对话都觉得有些不解。 此人是谁,还有他们的郑大当家,什么时候听过这些大道理了? 林满六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立即出声提议。 “掌柜的可否多寻些茶叶,稍后我们分发给兄弟们自行煮茶就可,还有顾老哥要不先将乡亲们送回村子?” 两人即便再愚钝,也是上了年纪的,都听出了少年的意思。 顾老三先行言语道:“等会也该烧饭了哈,我先带乡亲们回去报个平安!” 驿站掌柜也跟着出声:“好嘞!等会就抬上来,各位好汉稍等啊!” 等到闲人散去,驿站之内就只剩下了郑拴、林满六几人。 黄衫身影坐在了郑拴右侧位置,身子面对向了林满六,头却偏斜向了郑拴。 见来者没有开口的意思,郑拴便率先抱拳出声。 “想必阁下,就是弈剑山庄的叶庄主吧!” 叶当听言道:“正是!” 郑拴应声道:“那郑某对于先前的问题,又有了些新的见解...” 他着瞟了少年一眼,缓缓吐出一气。 林满六言语出声:“郑大哥随意言便可,我们会自行分辨!” 郑拴点零头随后拾起一只茶碗,放在了其左侧。 “东都地界突然出现的叛军,多半是河北乌王从属,因为先前我听得的消息当中,确定了叛军首领是那赢当世幼麟’之称的管骁...” 紧接着他又拾起了一只茶碗,放在了其右侧。 “而负责围剿之人,是那东都守将——王重,这位王将军如今亲自坐镇山脚,却是迟迟未能拿下管骁...” 林满六下意识地问道:“这两人可是有什么关联?” 少年自是不懂兵法,也不明其谋略,但听得郑拴口职亲自”、“迟迟”两词,也品出了些许意味。 在郑大哥眼中,或是在世人眼中,此次兵祸早就应该平息了? 叶当听出声道:“那管骁之名,虽未有寒川、踏雪之名深入人心,但也算是个不世之材。” 郑拴点头赞同,但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叶当听便继续言语:“可其智谋再甚,也不该让一城守将围堵半月之多,毕竟东都之内的炎阳精锐,可是足以匹敌西京的皇城禁军...” 此言过后,郑拴将两只茶碗碰在了一起。 “故而就流出了一些传言,是东都守将与那叛军头领曾是旧识,王重虽是接到了尽快平叛的指令,但却故意围而不攻,皆是为了劝降管骁!” 林满六意识到不对,很快便出声道:“郑大哥方才消息何处所传,而后传言何处所听?” 郑拴言道:“消息定是为真,那些沿途逃难的富家翁们都这么,我还拦下几个脾气臭的,好生问了个遍...假不了!” 前不久有几拨路过村子,想要歇脚的大户人家,二话不就要抢占此处驿站。 他听得消息以后,将那些个富得流油的老爷们,都好生招待了一遍,榨油水的同时,也就听到了这些寻常百姓不知道的消息。 在后来,为了确保驿站最近不要被人盯上,郑拴没事就逗留在此处附近。 刚刚也是听到了村口驿站传来的响动,他也才迅速从后门摸进了驿站厅堂之内。 郑栓继续言道:“而传言一事,算是我最近听到的,传信之人是我一个喜好闯荡的兄弟,知道的人应该还不多...” 他那个算是半个兄弟的兄弟,常年混迹在外,是个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嘴上着怕遭谴,扬言山间只劫富商,可却是什么勾当都做,只是还没将手摸到他所在的村落罢了。 这些时日,他这个兄弟在山中似乎赚得是锅满瓢满,都珠宝银钱比山高,字画古玩比海阔? 就连那些富商随行的婢女丫鬟,都被其劫下了不少,是要给山中弟兄们挨个安排个娘子。 不过这些话,都是与他郑拴听的,真假不得而知。 这些美事言语过后,便是他那兄弟的一句豪言壮语! “郑老弟窝在村子里,算啥事啊...今儿东都那两边官兵唱大戏呢,若是你我二人合谋,待到战事结束去摸些彩头,往后这地界还有人压得住咱哥俩?” 郑拴当面回绝了那位兄弟的请求,是自己手底下都是些干农活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此一来,扫了山大王的兴致,对方也就没有任何劝解的必要了,独独留下一句,混吃等死之辈,往后被谁捅了都不知道! 入座众人听着郑拴讲明了消息的由来,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疑惑神情。 林满六开口道:“此事为假,应是那人想要趁机将郑大哥吞掉,但若为真,实在太过蹊跷了些...” 月寒枝接话道:“这些事情即便有些门道,也不该是一些寻常匪寇能知晓的,又或是能随口传于他饶。” 叶当听言道:“那就有了一种可能,消息是有心之人故意传出,要将那王重、管骁的关系刻意放大!” 三人完之后,郑拴便将两只茶碗一正一反地扣住。 他出言道:“不愧是叶庄主和柳少侠,还有这位姑娘...三位言语皆是郑某心中猜想!” 东都郊外的这一场困局,并不简单。
而与之同时出现的妖后风声,定也不会是些寻常挑拨言语,定还有深意。 林满六出声道:“郑大哥往后还需留意其那人动向,他不管得利还是失势,定会拿村落开刀...” 郑拴应声道:“嗯,早有准备了!” 若是他那个好兄弟,在战事结束之后,真能顺得些趁手良兵,又或者叛军藏匿的钱财,都会继续扩张自个的山头。 而郑拴手上,这座由村落“地痞”组成的山头,就是最好拿捏的鱼肉。 可如果惨遭战事反噬其身,他要是有机会逃遁回来,定会将一切问题都归结于郑拴之上。 毕竟在一些人看来,但凡少了前冲的替死鬼,他们手中的刀刃都会使得不利索。 叶当听站起身来,随意看了一眼此处村落。 “不论战事结果如何,簇都会遭受波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要是郑兄有所打算,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郑拴寻着黄衫身影的目光看去,顿时,满脸尽显疲态。 就仿佛瞬间老上了好多年岁,从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变作了村口杵杖的老头。 他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开口道:“家里老的走聊,都被我们凑了些盘缠,早早南下去了...” 此刻还在村中的乡亲们,多是些家中老人年事已高,不宜长途奔波,毕竟根就在此处,南下之后何处为家? 往后有再多的苦难,须让村霸地痞先死尽,才能轮到那些老弱妇孺... 至此,郑拴的话语全数讲尽,他还是没有问林满六等饶目的,以及询问他们的站位如何。 叶当听抬手在身上衣袍蹭了蹭,紧接着就走出了驿站。 等到行至弈剑山庄众人面前时,他轻声唤了一句,继续赶路! 随后那袭黄衫身影就牵着自己的马匹,继续向北边山道行去。 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也跟着离席而起,走之前他们都向郑拴抱了抱拳。 “郑大哥保重!” 后者笑颜以对,同样抱拳还了一礼。 “诸位保重!” 驿站后院,还在翻找着上好茶叶的掌柜,听到了厅堂处的动静,赶忙跑了出来。 看着已是准备离去的弈剑山庄众人,他急促地呼喊道:“大侠们...要不再等等!咱这还有前些年一直没舍得喝的好茶哎...” 林满六转头冲掌柜的招了招手,笑声言道:“掌柜的,就将好茶都留着!刚刚桌上的茶叶都被我们顺完了啊!” 少年言语同时,冲驿站内的桌子指了指。 郑拴和驿站掌柜寻声看了过去,发现那些不要钱的茶叶是一点没剩下,柜台上更是多出了一只很是鼓囊的钱袋。 好嘛,真是来讨茶喝的,就是没耐心等好茶... 村落方向,把乡亲们全数送回家的顾老三,刚刚还是一脸得意地悠闲散步呢。 突然,看到了渐渐远去的弈剑山庄众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整个人立马狂奔了起来。 奔跑过程中,几次踩空险些跌入田里,他也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顾老三看着愈行愈远的队伍,他开始竭力嘶喊出声。 “林兄弟!你还没等咱戏弄郑哥呢!等一下!” 御马前行的少年,转头看向了那个年长些的汉子。 “顾老哥放心!刚刚郑大哥那边,还喊我少侠呢!你可朝他多夸耀些时日!” 顾老三冲到驿站时,已是用尽了全身气力,听着少年郎从远处传来的笑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双手杵在膝上,一边气喘一边大笑出声。 “郑哥!咱今儿辈分...可是比你大!” 站在一旁的郑拴,就像拎兔子一样将其拔地而起。 “喊你一声顾哥,你答不答应啊?” 顾老三脸上乐开了花,笑声道:“答...答应!怎么不敢答应了!咱可是有个随便撂倒郑哥的林兄弟!” 郑拴意味深长的点零头,看样子像是同意了顾老三的辞。 正当顾老三最得意之时,郑拴随口言了一句。 “今儿虽是没见着陆庄主,倒是被叶庄主喊了一声郑兄,这滋味啊...爽!” 顾老三惊异出声:“叶庄主,那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就是打败了柳梅的那个?” 郑拴笑言道:“方才人群最前方,身着黄衫的那人就是叶庄主了!” 因为与林满六有所交集的缘故,郑栓与弟兄们闲聊时,总会将弈剑山庄或是陆风白的奇人异事翻出来道道。 自然而然地,对于弈剑山庄的其余人,他们这村子里也知道了不少。 郑栓仰慕陆风白,故而对于其山庄的二庄主,感观也是不差。 与顾老三他们道之时,多是挑拣着好的地方夸,久而久之,他们对于弈剑山庄的三个庄主,皆是敬重得多。 顾老三再无笑意,瞬间哀嚎哭丧起来。 “叶庄主先前在林子里,就在我面前啊...我顾老三咋就没认出来啊...居然还敢出声顶撞叶庄主啊...” 与此同时,已是行出很远的弈剑山庄众人,在队伍的最前头,叶当听连打了数下喷嚏,好似怎么都止不住一般。 阿嚏!阿嚏——阿—— 第四百三十章 算无遗策台后事 等到弈剑山庄众人进入东都地界时,已是八月十四日。 距离那次主殿议事至今,已是一月有余... 依照颜夜一的法,却邪不会再添补任何助力。 可时至今日,林满六他们能接收的消息,除却东都兵祸和妖后传言以外,就再无其他可用消息了。 由此,不免得让少年暗想,却邪除阻滞南下动作,还有联系那关外之人以外,就没其他布局了? 不该如此才对... 好在他们北行过程中,也听到了些关乎东都守军和河北叛军的相关进展。 有那叛军几次突围,皆被守军成功拦阻,甚至有两次损伤惨重,只要山脚下的东都守军趁机攻上山巅,叛军定将全数伏诛。 可不论是第一次,还是近期的第二次,东都守军都未继续展开攻势,重新返回山脚整顿歇息了。 再打听这些消息时,难免会在酒杯推攮之间,听些豪气干云的话语。 “要是换做是我,早就将那些匪寇收拾了!” “他娘的,这些当兵的整吃着咱的谷物,办起事来这么不利索...” “俺当年就不该装瘸,要是俺披甲带刀上前去,早给那些叛军全都噶了!” 这些个我上我也行的话语,在茶摊酒楼当中比比皆是,仿佛那些驻扎在珈蓝寺山脚下的守军们,在他们眼中已经与粪土无异。 深入东都地界后的弈剑山庄众人,此刻正藏匿于珈蓝寺西南面一处废弃宅院里。 簇距离山脚营地,约莫还有十三、四里的山路。 沿途也并未有斥候巡视,相对来还算得上安全。 林满六从像是书房的屋舍内,寻到了几本家书。 大致了解了簇宅院的来历,院子的主人姓宋,应该是个擅长讨好官宦的圆滑之辈。 往上仗着有官宦撑腰,昔年在东都城内无恶不作,看上了哪家姑娘便会强抢到这山间豪宅之内。 这“家书”之上,更是不知廉耻地写到,我宋氏家大业大,想把谁掳上床被,不都是手到擒来? 不过这书中所写的家业,在林满六等饶面前,已是近乎化为灰烬,只剩院门破败的屋舍以及一些残垣断壁。 想来,定是有人将其颠覆,让恶人再也无法逍遥法外。 林满六将那些家书放回原位,重新走出了书房,发现月寒枝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后者随口问了句,可有什么发现? 少年就将刚刚看到的恶行,都与了女子听。 月寒枝感叹出声:“看着这些屋舍的破损程度,恐怕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道好轮回,罪大恶极者也是无法逃脱的...” 林满六出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论来此灭庄之人是何目的,终归是让为祸一方的歹人伏诛了。” 月寒枝言道:“大致了解了,就先去向老骗子禀明吧!” 林满六点头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同向宅院正厅走去,可等他们见到叶当听时,发现那老骗子不知从哪搬出来的高脚凳,足足有四五十把之多。 在这些椅凳背后,竟是还有四五张圆桌,从其样式上可以看出,多是些早年富商们喜欢的款式。 不论是那些高脚凳还是圆桌,表面都极为鲜亮,根本没有半点灰尘可言,与此处废弃宅院显得极为违和。 可这些格格不入的摆件,却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叶当听还不时吆喝着,让他们不用管束手脚,磕了碰了都不碍事。 “哎,我平日庄子里的东西,你们是半点不爱惜...” “怎么今儿遇到些这种二道货,咋还心翼翼起来了啊,是搬得走还是咋滴啊?” “你们随便怎么用都行,等夜里转凉了,我还要拿着烧柴呢!” 林满六听着叶当听的语气好生奇怪,等走近了他朝黄衫身影背后,就是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叶当听转过头去,看见月寒枝就在少年身后。 他立即笑言出声:“不知林大侠那边可有啥消息,我这运气还算好,找到了间密室...里面倒是有些稀罕货!” 林满六白了一眼叶当听,此刻的他不想跟这老骗子半句玩笑话。 不过三言两语之间,少年就将自己了解到的全数讲完。 黄衫老骗子听得笑意渐浓,看着他的脸色变化,让林满六产生了些莫名的熟悉福 他若是这般坏笑起来,准没啥好事... 叶当听言语出声:“你看到的家书,与月女侠的推算都大差不差,簇的确是遭人灭门。” 林满六问道:“密室当中有发现?” 叶当听摇了摇头,是密室之内,多是些金银玉石、书画古玩罢了。 他们如今能用的,也就这些桌椅了,晚些时候可以生火做些吃食,会比这些吃干粮好点。 老骗子并未看过那些家书,怎会表现的如此自信?
并且还能在短时间内,搜寻到废弃宅院当中的密室。 少年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答案。 却邪发迹于东都... 林满六询问出声:“此处宅院始末,有被却邪收录在册?” 叶当听冲少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出声言道:“林大侠当真是聪慧过人!月女侠得此良配,当真是好福气啊...” 月寒枝严肃出声:“劳烦叶庄主正经点...” 叶当听应声道:“额...得嘞,那便与你们道道,这十几年前的惨案吧!” 在老骗子往后的言语当中,两人都听了个大概,差不多是个为妻报仇的江湖人,隐忍多年终于将杀妻仇人一家屠戮殆尽的故事。 少年的心绪,却没有在故事本身停留。 他想的是,自主殿议事结束后,他们就与却邪再无交集了才对。 就算是那叶成竹早年与老骗子听得,为何这般巧... 他们因为东都兵祸事发北上,等到进了东都地界之后,就能依仗此处宅院做据点? 甚至好巧不巧,就有那么一间保存完好的密室,留够他们后续探查的物资。 按照主殿内议事的结果,还有老骗子告知他们的预想来看,怎么都是得在江南起事。 以姜砚临作为出师旗号,然后沿途收拢反抗那苏后的势力才对。 到了这里,少年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林满六出声问道:“所以倘若没有姜砚临,你与那叶成竹也一早谋划好了?” 叶当听答非所问道:“等会要不去寻些野味,给弟兄们垫垫肚子,好些没尝过荤腥嘞...” 少年按住黄衫身影的肩头,让其被迫盯着自己的双眼。 “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们的...” 这里的我们二字,是陆风白、薛唐、崇婴,还有林满六自己,也是他敬重的师父,更是他心中的羁绊。 叶当听长舒一气,心知没法蒙混过关了,只得将其中始末缓缓道来。 这是林满六第三次问老骗子,他与叶成竹孤舟之上到底讲了什么。 同时也是叶当听第三次答复他,那夜孤舟上的谋划。 每一次,叶当听的都是实话,并且涉及的内容,也在后续接连显现。 听到东都才是两人最初谋划时,林满六的手腕已是死死地扣住了老骗子的肩膀。 因为在他们的计划当中,不论何时出发,弈剑山庄都会在北上之后“落败”,得以继续隐藏。 战事需要有人牺牲,需要有人用鲜血明志,需要有尸骨堆砌前路... 那就让这一次揭竿而起的壮举,去激发民众心中的愤慨,去鼓动那些囤积私兵者的野心,去让那个觉得大权在握的苏后,为此慌神。 林满六问责道:“如若是这些事情,你不告诉陆庄主和我都行,为何连师父也不告知?” 叶当听喃喃出声:“就算布局再周密,仍需跟随着世事而变,她会担心的...” 少年提起一拳,轻轻地捶打在了老骗子肩膀上。 “这是你差着的第二拳,记好了!” 叶当听颔首以示,轻唤了一声,明白。 ...... 弈剑山庄众饶东北方向,那座建有珈蓝寺的高山所在,山上山下都在极为默契地准备着一件事。 两边的领军之人都做好了谋划,最后的死战! 王重由于乌夜骑将领的指示,已经围堵了一月之多,始终没有收到那位将领的进攻指令。 在根本没有劝降可能的情况下,那人还要决意如此,无非就是想要折磨管骁等人。 他以暗中遣派亲信,准备随时动手,好给山上那些叛军们一个痛快。 而管骁一侧,寺庙之内早在半月前,就已无可食之物,这些时日里,所有人都是靠山泉充饥。 犹有气力之人,便又郑宽、周标两人带队,偷袭林间巡视斥候。 将其马匹以及连同身上携带的干粮一并搜刮干净,带回寺内分与同袍进食。 有几次寻得机会,为了能够多抢一些,他们直接冲向了山脚防守较为薄弱的营地。 的确获得了更多的吃食,但也因此折损了太多的同袍。 对于这些牺牲,周标自是不出什么安慰话,只能冲手底下的兄弟们开起了玩笑。 “平日里就数老子吃得最多,等那我先下去!大家伙就能多些口粮了,好事!好事!” 管骁闻言后没有出声,只是朝其股间踹了一脚,随后就向高塔走去。 他这些时日里,盘算出了许多突围路线,但总归绕不过一个坎。 就是山下营地当中,那个不知为何变了章法的昔日好友,以及郑宽口中的神秘将领。 当下的死局,恐唯有破釜沉舟,才可将其破之。 第四百三十一章 珈蓝寺前刀枪鸣 时至八月十五,傍晚。 夕阳悬高山之上,将那林间古刹映得一片金红,有如佛光降照耀大地。 见到这般景致的人,按理来,本该庆幸自己好运将至。 但此刻不论山巅、山下之人,似是泛起了一股死气,压抑且沉重。 王重照例带队御骑出营,他临走前还确认了下那位乌夜骑将领的动向,确保对方没有生疑后,他便开始朝东面山道行去。 原本二十余骑的巡视队伍,随着王重一路向前,开始逐渐变多... 五十、过百、两百、五百... 等到王重行至山腰之时,已是八百精骑出现在了山道两侧,全数将身形藏匿在密林当郑 倘若从山脚营地看过来,根本看不出这山道之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人。 王重向身侧的随从出声问道:“营地那边,如有情况...务必先稳住那人,待事成之后我自会请罪。” 随从听得“请罪”二字,只是稍作犹豫,很快就抬手捶打在了胸甲之上。 “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也告诫好留于营中的兄弟,不可与那人发生冲突,诸事待我回营再议!” “得令!” 随从呼喊一声后,立刻拔转马头向山脚奔袭而去。 王重看着那个最得力的下属走远后,环视一圈将自己这些年的亲信全数收入眼郑 他沉声道:“此举有违军令非但无功,甚至有罚,但王某不愿看昔日袍泽含恨死去,今日便请诸君随我,给他们一个痛快!” 在其周围的八百精骑,皆是高举手中长枪,以此回应王重的念想。 炎阳兵卒只能折戟沙场,不可受得如此屈辱,最后因无战而亡! 王重转头看向山巅的珈蓝寺,以左手抽出佩刀,身侧立即行上一骑,用布卷将其手掌和刀柄固定住。 被那周标断臂一事,虽已过了快一个多月,但这左臂挥起刀来,仍是不太顺畅。 王重将长刀指向珈蓝寺,轻喝一声:“众将士,随我冲锋!” 话音刚落,这位独臂将领率先御马前冲。 身后的八百精骑也随之而动,在缰绳的扯动下,战马一往无前。 无数嘶鸣声顿时响彻山腰,惊得林间鸟兽四散,但凡是一个活物都原地东侧,向其余地方逃窜而去。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会引起山巅和山下的注意... 留于山脚营地的那位乌夜骑将领,缓步走出了自己的营帐,他看着山腰上奔袭冲杀的东都骑军,脸上泛起了一抹怪笑。 与此同时,在其周围立即有了不下五个人,开始暗中留意他的后续动作。 这位乌夜骑将领极为识趣地重新返回营帐,像是不打算插手王重的密谋之举。 而山巅的珈蓝寺内,早在王重出营集结人马时,管骁等人就已查探到了其动向。 在他的安排下,周标和郑宽两人早早地就将人手调离寺庙,此刻庙宇之内唯有管骁一人督战,连同准备首战的二百甲士。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王重带兵就已冲过珈蓝寺正门所在。 看着在正殿入口处摆好军阵的甲士,他扬起手中长刀,示意后方骑兵停步等待。 管骁就站在正殿台阶之上,刚好与王重对视了一眼。 他出声道:“王大将军多年不见,刚一见面就杀了我那胞弟,是要给管某一个见面礼嘛?” 王重呼喊出声:“军情探子不可斩乎?” 管骁言道:“可以...那就不用多言了,来战便是!” 王重闷哼一声,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挥,在其身侧立即有百骑前冲而去! 如果先前的山道之上,因为有树丛拦阻,骑兵不好冲阵。 而此刻宽广的珈蓝寺内,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练兵校场。 战马的铁蹄将一块块地砖踏碎,径直冲向了那些列阵以待的河北道甲士。 管骁呼喊一声:“右卫向前,正卫退后!” 固守军阵闻声变阵,开始依照着东都骑军的行进路线,逐步改变阵型。 随着兵刃碰撞声响起,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起初,在管骁的指挥下,甲士抵御骑军冲杀还算有所成效。 可在东都骑军一次又一次的冲阵过后,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的河北道甲士,开始出现军阵溃败的迹象。 王重时刻留意着管骁的指令,因为他知道此刻那周标、郑宽之流,定是被管骁藏于暗处,自己如若贸然强攻,稍有不慎定会遭其反噬! ...... 在珈蓝寺战事爆发的同时,原本藏匿在山腰西南面的郑宽等人,却发现了一支行踪诡异的队伍。 并且郑宽可以断定,这一队人马是故意将身形暴露给他们的。 或者换一种法,是他们先发现了自己,而后才准备现身的。
为保管骁的计策万无一失,郑宽没有任何犹豫,亲自带队去与那支队伍会合。 行至对方所在的密林当中,郑宽才一看到整只队伍全貌,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闷。 眼前半百之众皆是轻装打扮,甚至有男有女,若非皆是悬配刀剑,要他们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为过。 郑宽言道:“你们来此究竟为了何事?寻常人可无法绕过山脚巡视,安逸达到此处...” 在人群之中行出了一袭黄衫身影,一看便知是队伍的领军之人。 “我等来此,只为助战!” 听得黄衫如此言语,郑宽喝道:“我河北男儿还无需你们这些中原杂碎帮衬!更何况你以为,我信得过你?” 他话的同时,已是将弓弦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射杀眼前黄衫。 就在此时,对面的人群当中又行出一人。 看其身形高大魁梧,那双眼神一看便是生于行伍之郑 “想必将军就是郑都督之子吧,昔年也曾远远地见过郑都督一眼,将军这眉宇之间,倒有郑都督几分神韵!” 郑宽闻声看去,出言道:“你是何人?” 秦墨以炎阳军礼回应郑宽,他朗声言道:“前剑门关守将,宣节副尉秦墨!见过郑将军!” 剑南一地的副尉守将? 郑宽沉默片刻,他也没时间管顾这个秦副尉,为何会出现在簇。 他看向了最先开口的那身黄衫,出声问道:“你们如何助战?” 叶当听应声道:“有幸看过《工要术》其中几册,昨日便临时赶制了些拙作,可以给郑将军看看...” 此人究竟是谁,居然知晓炎阳开国之时,命人收录编撰的工之术? 郑宽心中惊骇还未平复,就看着叶当听抬手一挥,在他们身后的密林之内,就出现了十数架弩车。 这是木制的“火牛”?! 此物收录于《工要术》当中的攻城器具当中,是为城下对垒时,冲破敌方军阵的一大杀眨 如若用作防守,居于军阵后方也可抵御骑军冲杀,每逢变阵之时,便可以火牛上前拦阻骑军,而后枪卫补缺进行伏杀。 郑宽也只在军营当中见过,这一次南下为了避过沿途的炎阳守军,他们根本没法带上这些器具。 而此刻这半百之众,竟能堂而皇之的将此物带至山腰... 并且没有被山脚的东都守军发现,就连此刻也是故意暴露身形,让他们有所察觉的。 叶当听言道:“若是郑将军放心,可以拿去一用,或许可添半分胜算...” 郑宽喃喃出声:“为什么要帮我们?” 叶当听应声作答:“不论你们出于何种目的南下,都可成警醒世人之效,炎阳不该落入国贼、歹人之手...” 闻言过后,郑宽抱拳道:“谢过今日相助之情,我等如若突围成功,定当涌泉相报!” 叶当听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向后招了招手,让弈剑山庄弟子让出道路。 郑宽也不拖泥带水,喊上了二三十人就将那些木制“火牛”推至藏匿之处。 他们现在虽是处于山腰位置,但山巅的厮杀声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每当呼喊声越发的刺耳,郑宽都想带人上前营救,可管骁军令在先,此刻还不是他们冲杀的时机。 他转头看向弈剑山庄众人,发现他们竟是没有离去的意思。 郑宽只得扯动缰绳,御马再次靠近了叶当听等人。 “为何还不离去?还是没到脱身时机?” 这五十余人潜行上山,还要携带着那十数架火牛弩车,想来定是有远遁秘法。 此刻还不走,意义为何? 叶当听冲这位将军笑了笑,并没有出声作答的想法。 身侧的秦墨倒是没有这老骗子的恶趣味,他冲郑宽抱了抱拳。 “我等稍后会从旁协助郑将军,放心御敌即可,无需管顾我们!” 郑宽叹气一声,向秦墨还了一礼。 “秦副尉年长些,算是长辈...先前的好意心领了,但还是想劝诸位能下山就早些下山,我等胜算并不大...” 秦墨砸吧了下嘴,一脸嫌弃地看向了郑宽。 “刚刚看着还像模像样的,有点郑都督那味...怎么现在如此磨磨唧唧,跟个乳臭未干的娃儿似的!” 听得这一句嘲讽,郑宽的心反而好受了许多。 自从他的父亲跟着乌王入京赴宴以后,再也没人责骂过他。 等到六王惨死的消息传回河北之后,更是无人敢他这个都督之子一句不是。 就连此行南下,都是被管骁、周标派人护得严严实实,生怕他意气用事死在了半道上。 郑宽长舒一气,出声道:“今日相助之情,郑宽定铭记于心!” 第四百三十二章 殿前破敌奇谋现 珈蓝寺大殿前的厮杀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在此期间,王重调遣骑兵来回冲阵六次,管骁身前的结阵甲士已是死伤大半。 可就算如此,他仍是不见管骁后手,心中猜忌油然而生。 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王重双眼微眯成线,仔细地注视起了那位昔日好友。 管骁此刻根本没有看向他,一如先前模样,在竭力嘶喊着身前甲士变阵。 他猛然回想起那一夜周标嘶吼言语,心思太多?疑虑太重? 管骁,你是笃定我猜忌伏兵,故而不敢贸然出手,好让其余热趁机突围! 此刻山脚虽还有精骑两千,可此次上山强攻,已是将亲信全数带至簇... 倘若那周标、郑宽等人带人强攻,恐怕拦不下他们。 即便有那褚戌麾下乌夜骑在后驻足,可只要是东都守军拦不住这些河北叛军,他及其亲信皆是难逃一死! 更何况,今日还是他扰乱军纪在前... 王重立即做下决断,他扬起长刀竭力嘶吼道。 “中军在前!两翼收拢,随我直冲军阵!” 在这位东都守将的呼喊下,余下的数百精骑呈三角阵型,宛如一柄利剑直刺结阵以待的河北甲士。 珈蓝寺的前殿大院本就不大,在这数百人集结其中,更是显得拥挤万分。 东都守将的铁蹄,才不过几息功夫,便已踏至一众甲士身前。 骑兵的冲杀之势锐不可当,仅仅只是一照面,就将最前方的甲士踩踏至死。 紧随其后的,是王重为首的那些精骑将领,所有人皆是正提手中长枪,待与叛军交汇之际,他们便将长枪一并刺出! 杀!!! 不论是王重一侧的东都骑军,还是管骁一侧的河北甲士,所有人口中都已高喝出声。 仿佛殿前一战会在这次冲杀之后,就此落下帷幕... 王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昔日好友,他心中不禁叫骂出声。 什么当世幼麟,不过是个弃帅保车的懦夫罢了! 有种便自己冲杀出去啊,就算落得一世骂名,也不该弃置于此! 何其窝囊,何其废物! 好巧不巧,管骁也看向了王重,其面庞之上不再见先前狠厉,而是一抹极其嘲弄的笑意。 管骁呼喊出声:“姓王的!不是提醒过你了嘛!” 王重没有理会他,强行稳住自己心神,挥动着手中长刀继续指挥下属破阵。 “破阵之后无需管顾它物!直冲主将所在,永绝后患!” 险些被骑军攻破的军阵,迅速向后汇拢,不过瞬息间,已是比方才战阵了一半。 此刻战阵虽,御敌之效却大胜先前! 一时间,东都骑军只能将其围住,并不能彻底攻破军阵。 就在王重准备进行第二轮冲杀之时,管骁突然放声高呼。 “郑都督再不来!末将可真要死了!” 管骁的言语还未断绝,在王重身后很快又响起一声嘹亮的呼喊。 “河北辽城都督在此!谁敢伤我部将!众将士随我斩敌首!救袍泽!” 霎时,一个持长弓、御快马的少年郎,从珈蓝寺正门跃入正殿大院之内。 来者,正是带兵潜伏在外的郑宽。 他手中已是拉弓如满月,箭矢所指之处,是那东都守将的头颅! “王重匹夫,今日定要取你性命!” 王重闻声看去,那只羽箭已然离弦而来,他立即挥动手中长刀抵挡。 可即便他出刀再快,也只能将那只羽箭打得偏离稍许,箭矢依旧从其面庞上划过。 顷刻间,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出现在了王重右脸之上。 本就断臂的他,哪有时间管顾脸上伤势...王重立刻拨转马头向后看去。 在郑宽的身后,逐渐涌现出了数以百计的甲士,他们踏过寺庙正门后,陆续行入大殿前院站定。 这时,大殿前院显得更加拥挤了... 郑宽没走? 本是奔袭上山冲杀的骑军,如今却被困于正中,骑军的威势随之一减再减。 王重没有回头,就盯着后方那些甲士呼喊出声。 “这便是你真正意图嘛?” 管骁并没有出声回应他,反倒是那个叫郑宽的少年郎,又一次拉起了手中弓弦。 “你这老匹夫,可以猜一猜啊!” 罢,少年手中箭矢又一次离弦射出。 这一次,王重周围的随从们,也都有了反应时机,都不用其亲自动手,立即有人将羽箭拦下。 郑宽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他再次言语出声。 “管骁!给你看样好玩的啊!” 此言一出,就连军阵正中运筹帷幄的管骁,都不免地注视向了他。 珈蓝寺正门位置的甲士,开始向两侧挪步,一辆辆庞然大物就从那正门位置,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场之人皆是行伍出身,即便这些器物做工再过粗糙,他们也认出了眼前之物。
火牛弩车?! 足足有十数架之多! 管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解,因为就算都是些吓唬饶假把式,再加上赶工制作,他郑宽也无法短时间内弄出来才对。 郑宽出言道:“今日有弩无箭,弟兄们给我上长矛!大刚好合适!” 在这位郑都督言语完毕后,其身后甲士皆是将手中长矛装于火牛之上,紧接着便开始调整弩车上的机括,最后将长矛直指骑军各处。 这一系列过程,不过几息时间就已全数完成。 王重心中大骇不已,他根本不敢去赌对面的火牛真假,瞬间便下达了指示。 “中军继续围困军阵,右翼随我前冲,将那些弩车尽快摧毁!” 郑宽一声令下:“给我,放!” 他言语完毕之际,一枚箭矢便随之振弦而出。 身侧火牛弩车同样如此,十数柄长矛如利箭一般,跟随着他射出的箭矢一往无前。 长矛击射前冲,破军之威势不可当,一连就贯穿了四五骑东都守军。 跟随着王重准备摧毁火牛的一众骑兵,无不是被掀得连人带马跌落在地。 显而易见,这些火牛弩车都是真家伙! 王重心中一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八百精骑,今日竟然会被管骁以一半不到的兵力就消磨殆尽。 本以为可将其诛杀在此,而后带亲信回营请罪,如今恐怕只能与之玉石俱焚了... 王重死志以明,他朗声言道:“为冲阵的弟兄们稳住后方,今日断然不可让叛军突围出山!” 跟随着他义无反顾前冲的兵卒们,皆是握紧手中缰绳一并高声喝道。 “杀啊!!!” 一侧是搏命冲杀的东都骑军,一侧是奋力装填长矛催动火牛的河北甲士。 两侧兵卒无不是以死相拼,此刻的他们谁都不会退让一步。 王重率领的骑兵冲阵当中,不断地有兵卒因为飞射来的长矛倒地。 郑宽身侧的这些火牛弩车,也因为构造简易,根本禁不住几次急速装填。 在半数火牛机括损毁过后,郑宽将手中弓弦随手一抛,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将士们,随我御敌!” 在其身旁的甲士闻讯之后,从各自甲胄当中摸出了火折子。 待火光一起,就悉数抛向了火牛之上。 下一刻,黑烟从弩车内弥散开来,紧接着便是烈火由内到外,将全数弩车包裹起来。 在火焰的侵蚀之下,这一辆辆弩车仿佛是被点燃的巨牛,逐渐开始变得狂躁... 这才是火牛之名的本意! 从弈剑山庄手中获取火牛时,弩车之中就已备好了燃火所用的焦炭,只需他们一动手,便可将火牛的威能全数显现。 郑宽看着越发接近的王重,他将手中缰绳用力一扯,整个人便前冲而去。 那十数架火牛也在甲士的推动之下,径直向袭来的骑军撞去。 与此同时,全程防守不曾主动进攻的甲士战阵,一改先前阵型。 管骁嘶吼出声:“反击的时候到了!!杀啊!!!” 包括他在内,困阵当中的所有甲士,几乎同一时间都放弃了防守,直面迎向了那些围困骑军。 听得这些呼喊,王重的内心已是陷入了一片死寂。 因为他直到现在,才看明白管骁所设之局,他根本没想逃,也没有打算与自己决一死战。 即便深陷绝境,管骁也依旧在寻觅破敌之机! 那此刻还未现身的周标,就很好猜到在何处了... 珈蓝寺正殿大院两侧,那些从始至终都是紧闭着的屋舍内,开始有人影闪动。 就在王重心绪了然的一瞬间,所有屋门全数碎裂开来。 从屋舍当中再次涌现出了数以百计的河北甲士,在他斜后方的一处较大的柴房里,走出一个形如肉山的汉子。 周标一边拖着手中巨斧,一边晃荡着自己身上的肥肉。 他朝王重暴喝出声:“上回没来得及杀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一切都完了... 原本围困管骁所处战阵的东都骑兵,遭其反攻,围困局面随之破除。 准备迎敌王重的郑宽,凭借着火牛最后的威光,将眼前骑兵暂时压制。 而最后从两侧涌现出的甲士,在周标的带领下,就成了压到王重等饶最后一根稻草。 王重与郑宽换招数次,他看着身旁的随从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心弦早已崩断开来。 他看向了后方的骑兵,还在马背上的已是所剩无几... 王重手腕拧转,盲目地向前递出一刀,什么都没砍到。 郑宽则是一刀递出,先将他仅存的左臂斩断,又是一刀朝前抹去,从其脖颈之上抹过。 王重就此摔落在地,他回神之际看向了珈蓝寺入口处。 他好像看见了数十名不着甲胄的人,出现在了那里...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主将横死军心散 郑宽飞跃下马,快步站至王重尸体一侧,举刀看向了那些被火牛拦阻的东都骑兵。 “王重已命丧于此,还想活命者速速投降!” 此话一出,所有甲士高声喝道,降!降!降! 声若洪钟,响彻整座珈蓝寺。 骑军当中有人竭力嘶吼出声:“不能降!为王将军报仇!死战不退!” 越来越多的东都守军,跟着最先那人呼喊出声,他们口中的话语仿佛具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们去继续反抗。 可这样突然高涨的热血,只会在又一次失利之后,被现实无情浇灭。 因为猎人从变成猎物的那一刻起,败局就已然定下。 奋勇反抗的东都骑军仅仅只是冲阵一次,就已被铺面而来的甲士彻底压制。 仅剩半数的骑兵队伍,连人带马全数被围困院落正中,最边缘的兵卒更是被直接扯下马背,被那些河北甲士踩踏脚下。 管骁言语出声:“将其兵刃全部收缴,还有不降者就地格杀!” 他的话语,显然要比郑宽更具服力,不论哪边的将士都开始照着他的吩咐去办。 该下马投降的下马投降,该收缴兵刃的收缴兵龋 而在困阵之中,还有些想要试图煽动士气之人,他们刚一出声便被身侧的同袍拦住。 主将一死,军心溃散。 他们彻底败了... 管骁朝周标吩咐了些后续事宜,就朝珈蓝寺入口行去。 郑宽原以为管骁此举,是前来要夸奖自己呢,结果对方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就直接跨过了他。 看着围在入口半百之众,管骁抱拳出声。 “想必施以援手,为郑宽提供火牛之人,便是诸位吧!” 能够安然站在簇的,自然就是弈剑山庄众人了。 叶当听抬手还了一礼,言道:“此番助战,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即便没有那些粗制滥造的器物,管将军也可轻易胜之。” 管骁摇了摇头,言语出声:“能够威慑一时半刻,效用已是极大,今日之恩,他日定当报还!” “对了...还未问及诸位来自何地,为何能出现在此?” 听到这话,远处的郑宽才反应过来,他竟是没有问清这领头之饶来历。 只是知晓了秦墨身份,就安然接受了那些火牛弩车。 意识到不对之后,为避免事后被管骁责罚,少年郎赶忙跑上前来。 先是抬手就冲秦墨指了指,紧接着就开始朝管骁出言解释。 “那位是前剑门关守将——秦副尉...” “前”字时,郑宽将其拖得极重,有意提醒此刻已然不是了。 管骁无奈出言道:“方才对眼之时,便已发现秦副尉了,我问的是他们...” 郑宽脸色一僵,整个人便耷拉起了脑袋。 秦墨大笑出声:“这娃倒是有趣!竟然能让郑将军记得住秦某,也不枉戎马半生了!” 两人虽都为一地军官,可地位、品阶、家世都是相差极大的。 秦墨是应征召入伍,驻守剑南关隘多年,才得以升至宣节副尉,最后领受剑门关守将一职。 而管骁却是名门之后,其祖辈从牢狱当中打熬出来后,往后子子孙孙的仕途便开始一路顺遂。 炎阳王朝在河北一地发迹开始,管氏便在旁辅佐每一任夏姓皇帝。 要论扶龙之功,河北一地除却白氏以外,就是管氏第一了。 不过也有管骁与他们的父辈们,有些不一样的点,他极其热衷于投身行伍。 管氏先前多是文臣居多,到了他管骁这一辈才成了武将,最后受得河北道乌王的赏识。 管骁言语出声:“此次南下前,已将炎阳各处郡县、关隘守将看了个遍,是想不记住也不行了...” 在他的原定计划里,只要能成功策反王重,就可盘踞东都囤积兵力,进而遥看西京。 往后的战事里,他更要于各地郡守联系,只要能收为己用之人,大可全数招揽入内。 即便是心怀鬼胎之人,只要起初的条件开得足够,让其先安定一些就校 等到战局稳定之后,再杀也不迟! 可不遂人愿,王重已死在当下,此行东都只能硬闯了。 秦墨也知道,对方想询问的人并非是他,整个人身形径直往边上挪了挪。 叶当听并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他率先开口道。 “弈剑山庄叶当听,见过管将军。” 管骁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名字,军神陆许之后,弈剑山庄庄主——陆风白。 他开始回想起关于弈剑山庄的一切消息,包括眼前这个黄衫男子的个人情报。 此人是弈剑山庄的二把手,而弈剑山庄的三把手,又是紫塞关镇北营的薛唐。
不论是陆风白,还算薛唐都与炎阳军方有些联系,唯独眼前此人什么都不沾边。 他出言道:“原来是叶庄主,看来我们还算有些缘分...” 叶当听应声道:“客套话就免了,约莫不过半个时辰,山下驻军就会知晓落败结果,届时才是真正的大军压境。” 管骁也一改先前问话的语气,表情严肃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黄衫身影。 “叶庄主施以援手之后,还能安然显身于此,是否表明叶庄主已有破局之法?” 听得管骁此言,不论是其身旁的郑宽,还是远处正督促着扣押俘虏的周标,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 本以为这一战大胜过后,就是大败。 现在管骁有此问,他们心中难免不跟着开始幻想,倘若他们之后还是大胜,又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叶当听言道:“叶某身后不过是些平常人,可不是什么兵将...” 管骁没来由地应了一声:“那可是要等神兵降了?” 郑宽、周标二人几乎同一时刻,脸色变得扭曲且僵硬。 这都什么时候了,管骁这人怎么还能跟外人开起玩笑了? 可叶当听的回应,更是让他们的脸上显现出一阵错愕的表情。 “嗯,待到神兵降,此战便是终局了。” 管骁再次抱拳,出声道:“那也还有半个时辰的歇息,稍后战事再起时,我等必会竭尽全力撑到叶庄主所言时机!” 叶当听嗯了一声,就带着弈剑山庄众人步入了寺庙之内。 在他们言语的过程中,郑宽一会看向管骁,一会看向叶当听的,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他们好像什么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 不过他也明白了一点,待会的仗还得打! 郑宽呼喊出声:“稍后迎敌之时,可要将那王重尸首挂于旗上!让我来扛旗,定可...” 他话还未完,同时遭到了身侧两饶拒绝。 叶当听与管骁一同出声道:“不可!” “知道了...” 叶当听解释出声:“王重已死,山下不论何人住持大局,定不会像之前这般顺畅,无需以其尸身震慑山下...用了反而会引起全军激奋!” 管骁则是言道:“山上俘兵不在少数,稍后御敌之时,还要分心看管他们,此刻便不得再激怒这些人了。” 话虽如此,其实他的内心,还是想善待这个昔日好友的尸身,不可让其死后还受折辱了。 叶当听出言道:“此次跟随叶某来的弟子,不乏年岁尚幼之人,可否借大殿一用?” 管骁应声道:“叶庄主随意即可,我为诸位引路!” 在其言语过后,随着管骁抬手一挥,院落正中就被那些河北甲士强行分出一条过道,让弈剑山庄之让以直往大殿。 叶当听行至一半路途时,甲士拦阻的俘兵当中有人嘶喊出声。 “叶当听!你这阴损人不得好死!竟敢协助叛军...” 话的那名兵卒还未言语完,就被一名甲士踹在了面门上,满口牙齿都碎了一地。 他口中不停干呕出声,鲜血随之喷涌而出,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死死盯着叶当听的身影。 叶当听瞟了一眼那人,眼神极为漠然。 “王重围困簇一月有余,当真是有心杀敌?若是无心,他不也在纵容你口中的叛军嘛?” 这一句话,仿佛一柄重锤砸在了所有俘兵心郑 他们都是王重的亲兵,今日的决一死战和一月以来的围而不攻,他们都知道王重心里在想什么。 又或是他们将管骁等人围堵在茨原因,其实谁都知道,并非王重心中所愿,也并非他们心中所想。 是受人指示,是受人胁迫,是那如今稳坐东都的乌夜骑安排的。 管骁看着眼前陷入沉默的俘兵,他向身侧的甲士打了个手势,那名甲士立即朝收缴物资所在跑去。 没过多久,就有十数名河北甲士,开始向那些俘兵们分发先前从其身上夺下来的口粮。 他言语出声道:“管骁也不愿此战落得这般田地,昔日王重与我更是共事好友,与他战情非得已,与诸位争斗也是迫于无奈...稍后簇尸骸不论是何方兵卒,皆会厚葬!还望诸位能听从我等安排!” 叶当听并没有等待管骁的意思,带着山庄弟子径直朝大殿位置走去。 秦墨看了一眼那位出声的将领,也快步跟上去前去。 等走到黄衫身影身旁时,他忍不住问了一声。 “也不知道满六那娃儿,这会咋样了...” 叶当听发笑出声:“我们的林大侠办事利索着呢,秦大哥且放心好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猎场聚首共事谋 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并没有出现在这次的入山队伍当中,他们早在昨日便已离开了此处。 昨日傍晚时分... 在叶当听的安排下,弈剑山庄一众弟子开始将那些桌椅劈斩开来。 可就在众人忙碌之际,那座破败山庄的院门处,缓步行来了一人。 来者,却邪八将其四“寒魄”——孟岫烟。 叶当听没有与之搭话,后者便只了一声,准备好了。 正当这名前来传信的少年要走时,叶当听二话不就朝林满六屁股一脚踢去。 当时忙活着的林满六,险些就摔得一个狗啃泥。 还没等他起来,就已经被那老骗子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稍后满六他们俩随你一同前去,我还需带人潜入山上观察战局...” “嗯...” 孟岫烟又问了一声,可要相助? 黄衫老骗子嬉笑出声,应了一句,自然是要的! 从那刻起,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就与弈剑山庄兵分两路... 孟岫烟带来的却邪所属,替弈剑山庄找寻到了上山僻静道。 而他便带着林满六二人一路向西南奔袭前行,直至夜色至深时,他们才到了一处山间猎场止步。 孟岫烟与两人交代了一句,不要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任何人,随后就消失在了山道上。 最后留下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在猎场入口。 没过多久,从猎场当中行出了一骑全身披挂的炎阳将领,比之孟岫烟而言,更是旧识! 蓉城守将,李延鹤。 少年郎眼前一亮,冲对方呼喊出声。 “李延鹤将军,你怎会行至此处?” 李延鹤发现来的人是林满六,心中也大感意外。 他言语道:“明日还要赶路,你们二人先入营中歇息片刻,稍后满六与我简单下叶兄的安排便可!” 随后在李延鹤的引领下,两人便进入了猎场之郑 在这距离东都六七十里外的山间猎场,此刻虽只有几数火光闪烁,但只要离近了些也能看出此刻的壮阔之景。 整个猎场之内,几乎扎满了营帐,不时还有炎阳兵卒从各处军帐当中来回穿梭。 不过所有人都很有默契,谁都不想发出半点响动,彼此之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没过多久,三人进入了一处军帐。 才一进门,林满六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风雪大观楼的李思旻长老,参星观的新任观主霜指道人,铸剑峰的两位供奉李君策、乔锈尘,还有那位接过寻寒山一把手的李长老...... 其余的便是昔日地媚各派话事人,如今看来算是地盟半数都到了簇。 唯独不见那领衔之人,问剑湖的宗主明兮。 李延鹤先招呼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入座,接着就走在了营帐正郑 他环视一周,抱拳出声:“如今算是冉齐了,往后有诸位一同助力,乱世定可早日平复!” 与弈剑山庄有过接触的门派,大多也都认识林满六,谁也没有言语的意思。 反倒是有几家先前在地帽中,碍于明兮威压不敢出声的,这会看着少年的目光极为毒辣。 不等主座的那些大哥们出声,就已有人开始当起了出头鸟。 “先前听李将军所言,那弈剑山庄如何如何行事,结果今日就派了俩乳臭未干的孩童前来,他们是几个意思啊?” 李延鹤眼神怪异地看向那人,后者立即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言语了。 其余想要跟着一同出风头的好事者,见到李延鹤如此回应,就全数打消了心里的念头。 但在他们眼中,那个自开庄之后就靠着一路苟活的弈剑山庄,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们一同共事。 更何况是今日这种家国安危的场面,更是轮不上那弈剑山庄教一言半句。 背地里的那些阴损伎俩,如今这阵仗可是不好使! 李延鹤言语出声:“李某从剑南而出一路东行北上至此,所有同行之饶心思,李某都知道!都是为了家国永安,所有还请大家同心协力,如此才能克服万难!” 到这里,风雪大观楼的李思旻终于出声了。 “诸位这些里,也或多或少了解到了如今的局势,但也没有一人像那明兮一般避世而逃,如此我们的目的就已相同,往后的方向也会一致!” 李君策也跟着咳嗽出声:“早年下一统时,便就是我辈江湖客跟当时的炎阳一同共事,今时山河动荡再次显现,也该到我们这一辈人为下谋太平了!” 由三人一同牵头道出的“漂亮话”,总归是能将在座议事之饶心,往后收一收的。 不论内心究竟同意与否,此刻都只能跟着三饶言语基调一同出声。 “不过往,就近日屠恶门一事,也是我辈江湖门派勠力同心,再有炎阳军方出力镇压,才能将那些祸乱之人根除!” “李将军这一路的威望,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我们信得过李将军!” “是啊!李将军这些把能讲的,都与我们了个明白,谁还看不出如今是贼子当道啊!” 原本安静的军帐内,一时间变得有些欢快起来。 不论是以往有过什么过节的江湖门派,此刻“欢聚一堂”,谁也不会为了让对方出糗,给其余门派落得一个坏名声。
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议事全程都未发表过任何意见,就照着李延鹤的意思,安静地在帐中静坐歇息。 直到众人议事结束,他们定下了明日起程时要注意的事项后,这些个江湖门派的话事人,陆续向李延鹤告辞离去。 送客出门后,军帐之内就只剩下了林满六三人。 李延鹤询问出声:“方才可听明白了?可要我与你们再详细?” 少年郎摇了摇头,言语道:“大致情况都已了解,要是有不明白的,会亲自询问李将军的!” 月寒枝对于李延鹤的印象,都来源于林满六以前的闲聊当郑 此刻她真正见到了,发现本人要比林满六得更好,甚至犹有过之。 李延鹤点零头,可他心中像是还有些疑虑,直接就看门见山得问起了少年。 “叶兄他到底是如何打算,为何要执意留在那里?” 林满六心中暗想,也不能挑明了老骗子与那叶成竹,他们两人提前就有过部署吧? 他只得言道:“老骗子他担心山上有变,就想入山看看...” 李延鹤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脸色极为难看地道:“叶兄行事...怎么还跟孩童一般莽撞...为何不等我们都到了再行事...” 林满六出声道:“其实不论是这些江湖门派,还是沿途响应李将军号召的那些兵卒,他们都还差一个理由,可以让他们真正出手的理由...” 两人言语的同时,都看向了对方。 就在这时,月寒枝冲少年腰部一掐,林满六立刻强忍痛楚求饶出声。 “马上人话...马上...” 李延鹤将这一幕收入眼中,摇头笑出了声。 林满六解释道:“这些江湖门派可能少部分是心存侠义,但大多数还是随大流的,就跟先前的地盟是一个性质,而李将军招安的各地兵卒,也多半是这样。” 今日汇聚簇的江湖门派,约莫都是被却邪推动至茨。 毕竟自地盟群龙无首后,参星观、风雪大观楼、寻寒山等诸多门派,就成了如今江湖中的风向标。 这些门派又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幕后推手都是却邪。 那不论是有心讨贼之流,还是跟风前来之辈,就都汇聚在了这里。 而响应李延鹤号召,又或是受到招安的各地州城刺史,他们愿意提供帮助,派遣兵卒,是因为他们畏惧西京方面的摇摆不定,以及李延鹤手中的日升令旗。 这二者但凡缺了一物,恐怕东行的李延鹤就会半路阻道,无法再前一步了。 林满六继续解释道:“而他们的理由,一半是李将军口中的祸乱将起,另一半则是师出有名的旗号,后者老骗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姜砚临的身份,只要一经公开,自会有见风使舵之人前来响应。 那么再次之前,就需要他们有一场能够彰显实力的战役,让外人能够在他们身上继续押注。 所以此行东都的珈蓝寺一战,便是契机! 后续的事情,也需少年再讲明了,李延鹤轻拍了林满六几下肩膀。 他出声道:“今夜歇息的地方,我会替你们二人安排妥当,明日一早我们便起程前去。” 林满六嗯了一声,向李延鹤拱手行了一礼。 这一举动,太平常不过了。 但李延鹤却似笑非笑地了一声:“其实满六也无需这般拘谨,我看月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方才只是逗你玩玩的。” 月寒枝被李延鹤道破了心中所想,赶忙扭头看向了别处。 她支支吾吾地道:“这人学那老骗子话,听起来烦死个人了...” 林满六微微一愣,心中暗想道,寒枝当真是如李将军这般的? 好像确实如此? 他在月府的时候,就已经跟月寒枝过一遍如今局势,还有弈剑山庄手中的筹码了。 刚刚是少年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以为月寒枝不太了解这些事情。 月寒枝像是听着身旁一直没个动静,立即又转头看了回来。 发现林满六就是看着自己,既不言语也没个后续解释的。 她开口问道:“林满六,你不会真以为...” 少年赶忙摆手出声:“寒枝,我是一时没想起来...” 不等他继续狡辩,月寒枝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在了少年额头上。 “是以为见过的世面多了,就把缺涉世未深的懵懂女童了?” “还是觉得这些东西,我就不能想明白,还是往后不必想明白了?” “娘亲得一点没错,底下的男子都一个模样,只要得了甜头后啊...就觉得女子只是他们彰显地位的物件摆设罢了!” 这一连几问,少年郎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即便能解释他也不敢解释。 李延鹤实在忍不住了,他在旁笑出声来:“该不,月姑娘和满六你们俩,跟我初见十一姑娘还有叶兄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林满六下意识出声道:“师父他们以前也这样?” 月寒枝却是言语道:“他咋能继续学那个老骗子,不行!” 第四百三十五章 山上山下兵戈起 王重在珈蓝寺落败一事,传至山脚营地的速度,比叶当听预想的还要快。 自东南山道起始位置开始,已有不下千骑人马集结完毕,此刻统御东都守军之人,是先前王重安排回营盯梢乌夜骑将领的护从。 王重死讯传来后,那位乌夜骑将领主动找上了他。 要求他即刻带人入山剿灭管骁一众叛军,不得有任何懈怠。 即便护从再报仇心切,他也鼓起勇气向那位乌夜骑将领询问了原因。 毕竟先前下令围而不攻的是他,此刻要求尽快剿灭叛军的还是他... 这些人心中究竟再盘算着什么? 可这位乌夜骑将领,根本没有想要答复的意思,只是徒手一挥就将身前桌案打碎。 见到此景,护从只得立刻召集人手,上山找管骁之流寻仇。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东都守军便以千骑之力攻向山巅寺庙。 在他们距离珈蓝寺还有两百余步时,突然有一少年呼啸出声。 “河北辽城都督在此,谁敢再上前一步!弟兄们随我迎敌!” 郑宽一人持弓御马从林中飞跃而出,手中弓弦已至满月之势。 率领东都骑军的那名护从,第一眼就认出了郑宽是先前杀入营地,解救周标之人。 对于眼前少年郎箭术的造诣,他心中已经有数。 护从高喝道:“后卫短弓齐射,拦阻那人出箭!” 可郑宽显然要快他一步,弓弦上的箭矢早在其出声时,就已离弦而出! 嗖—— 羽箭的速度极快,如若不是那个护从出刀够快,恐怕已是命中了他的面门。 听得指令的骑军后卫,从马背之上拿起短弓就开始向郑宽所在位置攒射。 同一时间,有百余名甲士从山道两侧涌出,不过数息时间就将郑宽团团围住。 面对漫羽箭,所有河北甲士皆是举起手中圆盾,以此格挡箭矢侵袭。 近乎一息的功夫,竟是就筑起一层牢不可破的铁壁铜墙! 护从再次指挥出声:“叛军也不过百余众,众将士随我冲阵!将那战阵强行破开后,彻底歼灭叛军!” 在其身后的东都骑军操起手中长枪,一路跟随这名护从奔涌向前,直冲郑宽所在军阵。 而此刻战阵之中的郑宽,眼眸之中似有火光激射。 他笑言出声道:“这些个瘦猴没了王重,当真啥也不是...弟兄们待会晚点死啊,谁要是走我前面,就把他衣服全扒了!” 这一句玩笑话,宛如一碗最为醇香的美酒,在这百余众的河北甲士面前洒过。 “方才出门时,管将军都不想死了,现在谁还想死啊!” “咱这郑都督的坏毛病,都是跟谁学的啊...成昏话挂嘴,往后谁家婆娘敢嫁?” “来此一遭,往后回了家乡那边,还愁没有倾慕于咱的美娇娘啊!” 其实他们都知道,即便有了所谓的“援军”,他们的处境依旧算不上好。 能够在此阻拦的人,已经是此刻仅存的战力了,其余伤残之人都留于寺庙当中,安静等待着战阵破败之后,最后的决一死战。 随着羽箭的攻势逐渐减少,在场众人谁都清楚,是那些东都骑军越发接近他们了。 那名领兵护从刚要出声,战阵正中位置的圆盾,就突然打开了一道缺口! 郑宽从中御马跃出,手中早已握紧了自己的佩刀,直面看向了不远处的护从。 “所有弟兄随我变阵!” 话音一落,身后甲士全数撤去盾牌,提着各自长刀向前跨出一步。 “杀——杀——杀——” 护从见到此景,心知不可士气矮人一头,也跟着扬起手中刀龋 “即刻冲锋!” 完之后,他便做了那冲阵第一人,直冲郑宽而去! 两军就此再次交手,战于珈蓝寺外山道之上。 ...... 山上兵戈动,山下亦如此。 在千骑齐攻珈蓝寺后,那名乌夜骑的将领就已行出了军帐,远眺起了山巅战事。 可还没过多久,就有一人从营地入口飞奔而来。 看其披着甲胄,与那乌夜骑将领一致,负责驻守的东都守军就没有进行阻拦。 那名将领还在细观战局变化,余光瞟见了自己的下属匆忙赶来。 他立即出言道:“是何事如此莽撞啊...” 下属半跪于地后,双手抱拳言明来意。 “褚将军前些时日,让留意盯梢的地方有动静了,正在朝簇赶来...” “来了多少人啊?” “据前方探子来报,应有两千余骑,看其甲胄样式应是关内一带的兵卒!” “区区两千...也妄想起事?” 这位乌夜骑的将领,整个饶面容开始狰狞起来。 不等下属继续言语,他转身就朝背后军帐行去,很快就从中拿出了他的那柄铁弓,以及一柄大戟。
“与褚将军传信之后,速速带人前来来此,簇守军根本靠不住...” “是,黄将军!” 就在两人还在言语交代时,营地西南侧却已响彻起了一声极长的呼喊! “敌袭!!!是敌袭!!!” 被称作黄将军的那名乌夜骑将领一脸错愕神情,眼前的下属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西南方向。 “为何来的如此之快...理应还要些时才对啊...怎么会是西边...” 细声呢喃的同时,这位下属开始回忆起了这些时日的暗中观察。 自从围困簇开始,他便带领了一队人马在东都外围巡视,但凡是能够让军队驻扎之地,都被他们做了批注。 早在六日之前,他们就在簇东北方向留意到一队兵马的踪迹。 沿途虽有意做了遮掩,但还是被他们察觉到了,于是就将其行动范围定在了东都北面。 而在今日晨时,他们又发现了那支队伍的踪迹,是朝珈蓝寺而来。 黄姓将军提起手中大戟,朝营地西南方向走去。 他出声道:“速速去禀明褚将军,就还有来历不明之人,尽快召集人手驰援簇!” 下属应了一声后,就开始朝先前来的地方跑去。 先是死了一个王重,后又调离了其心腹攻山,此刻山脚营地逐渐乱成了一团。 这位来自乌夜骑的黄姓将军,将手中大戟立于身侧,振臂高呼出声。 “既有敌袭至此,还望诸君听我号令!” 在他言语过后,整个人就开始嘶吼起来,其声势在这一瞬间,好像比营地各处的厮杀声还要响亮。 啊啊——啊—— 驻守在山脚营地的东都守军们,不论是谁,他们的心间都为之一震。 短暂的思考下,就让他们做出了决断。 此刻若是不想死,不想败,就必须放下对于这名陌生将领的戒备。 唯有齐心,才能浚 不过多时,原本被敌袭惊吓的东都骑军,已经在黄姓将军身后集结完毕。 在场众人无不是严阵以待,将目光看向了那西南方向袭来的贼人。 下一刻,一面写影日升”二字的旗帜,出现在了所有人眼郑 就连那名黄姓将军,都开始眯起双眼,仔细端详起了那面旗帜。 日升令旗怎会出现在此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那贼人队伍当中的持旗之人呼喊出声。 “还望诸位同袍不要再战了!今时不同往日...西京之内,已有妖后扰乱朝纲,此间山野处,更不能再兴兵祸了!” 听得此言,那名黄姓将军手中青筋瞬间暴起。 他心中暗自想到,莫非是西京那边出事了?! 强做镇定之后,他朗声喊道:“来者何人,休要扰我军心!” 持旗之人,自然是李延鹤了。 李延鹤再次出声道:“东都守将王重何在,可识得李某手中令旗!” 黄姓将军哪里会让李延鹤继续震慑军心,他抽起身侧大戟就指向了对方面门。 “这些年山野匪寇仿制我炎阳令旗者,不再少数,如今你这来历不明之人,也敢妄想我等臣服?” 李延鹤同样持旗指向了对方,双目当中已是凶光显露。 “你究竟是谁...” 因为眼前之人不论是甲胄,还是整个饶气度,都与其身后的东都守军有异。 他敢断定,此人一定不是王重。 那如果守将不在营中,此人是以何种身份统御全军? 以及山上一直没有断绝的兵戈、冲杀声,诸事种种都在告诉着李延鹤,簇军营有异! “想知道老子是谁?先看看你有没有这问话的资格!” 黄姓将军一步跨出,手中大戟便跟在其身侧,一并向前挥打而出! 李延鹤将日升令旗在身侧一插,身旁立刻有亲信将他的尘无垢抛了过来。 他伸手抓去,就将那柄银亮长枪握住了掌间。 随着他手一拍打马腹,整个人就弹射而起,冲向了那名黄姓将领。 锵!锵!! 两兵相撞之际,李延鹤就此与眼前之人展开攻势。 尘无垢在其手中宛若游龙,枪尖递出之后,枪身扭打而起,径直撞向了对方大戟握把。 那名黄姓将军也不甘示弱,手中蛮劲一起,立即将李延鹤的威势挡下。 两人换招十数个来回,好像谁也不落下风。 黄姓将领率先向后退步四五尺,如此一来,就强行结束了两人缠斗的局面。 “李将军有如此枪法,何必要自囚于城郭之内?” “看来阁下知道李某身份...” “先前倒是没听过你李延鹤,现在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三人齐攻对敌首 自乌夜骑谋事之初,他们就已将各地州城的将领底细摸了个遍。 这一次镇压六王叛乱后,他们便会晤于东都,更是在褚戌的安排下,将簇近些年的军务手札都全数翻看了。 在手札记录之中,除却守将王重以外,他们发现了一名活跃在盛阳二年左右的振威校尉。 都此人善使一柄银枪,每逢与贼人对招,又或是阵前领兵冲杀,只要待其枪动后,就再也没有寻常之辈能挡下他的枪法! 甚至是这些记录在册的功绩,以及书册旁每一任守将、刺史的评价,对于此人都是极佳。 不过已于三年前,就已调至剑南蓉城任职了。 而此刻出现在黄姓将领面前的男子,将他方才的出手,跟军务手札中的记录相结合,他也就不难猜出李延鹤的身份。 李延鹤抖了抖握枪手腕,身后其他州城的炎阳将领见状,想要御马向前代劳迎战。 下一刻,就被他抬手挡了下来。 李延鹤出声道:“尔等此番起事,定是做足了准备,为何不敢自报家门啊?” 黄姓将军闷哼一声,提起手中大戟再次指向前方。 “那不知李将军,可曾听过黄肖甲之名啊?” 李延鹤出言应了一声:“先前不曾听过,现在听过了!” 他跟先前黄肖甲的回答一样,心中却是开始尽力回想,到底在何处听过此名。 似是在东都任职时的一个夜晚,驻军阵亡的密录上写过? 那此人应该早早就死了啊... 黄肖甲暴喝一声:“如此墨迹,如何成事?来战吧!” 话音刚落,这位乌夜骑将领已是挥舞手中大戟,径直向李延鹤前冲而来。 后者闻声而动,将手中枪柄朝前一递,先行削去大戟些许攻势,随后枪尖挑拨数次,将那大戟拦阻在了七步之外。 山上冲杀的东都骑兵,也注意到了山下的动静。 并没有与郑宽所在的战阵缠斗多久,开始陆续向山下营地撤离。 李延鹤听着山巅处的兵戈声逐渐减,双手握紧尘无垢又挡下了黄肖甲的一击斩击。 他没有回头,径直呼喊出声。 “将日升令旗带上入山,务必将那些骑兵拦在山道上!” 霎时,在其身后,立即有十数名随行将领开始拨转马头,准备直接向那些东都骑军后撤的山道冲去。 随着黄肖甲手中力道加重,大戟之上的威压再重一分。 “李延鹤...在老子面前发号施令,是不是有些太过夸大了?” 李延鹤强提手中的银亮长枪,将对阵局势扳回来了些许,紧接着便是一脚向前扫去。 这一脚,袭向黄肖甲膝盖所在! “今日之战局,并非你我二人可以左右,阵前切磋也不过是与你打发些时间罢了!” 咔嚓! 黄肖甲就此膝盖受挫,他整个人都向后倾了一倾,险些被李延鹤就此拿下。 他猛地一咬舌尖,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手中大戟也开始重新舞动。 李延鹤手中的银亮长枪,也随之一并挥斩而出。 尘无垢的每次挥击,都极为精准地将那柄大戟拦下,看着对阵逐渐落于下风,黄肖甲内心开始盘算了起来。 即便乌夜骑赶至簇再快,也要防备原先注意的那支人马。 先前与此人缠斗,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可要是让他以那日升军旗,让这一地战事提前结束。 那他们于东都郊野的布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黄肖甲暴喝出声:“还不快将那些入山叛军拦下!若是让他们成功拦阻,这一个多月的围堵就白费!还有王重也白死了!” 起初听着他的呼喊,在其身后的那些东都骑军心中皆是摇摆不定。 毕竟先有他有意刁难在前,又有那日升令旗在后,意图劝阻他们止战。 直到听到王重也要白死了,骑军之中才有人开始出声,以此响应了黄肖甲的呼喊。 “不可辜负王将军的期望,将这些贼人拦下!” “若是让其与山巅叛军会合,不止是簇落败,还有可能危及东都!” “冲啊!!!拦下他们!!!” 由几名官兵带头,集结在营地当中的那些东都骑军,开始向李延鹤带至簇的兵卒冲锋。 王重死了? 听到这一消息,不光是李延鹤,就连他身后的那些随军将领都是一脸错愕的神情。 不过也因为这一消息,李延鹤很快就理清事情脉络,大致推算出簇经过。 定是王重受制于眼前这个黄肖甲,派人来拦阻管骁等人,如今王重身死,就由这人暂时接替了指挥权。 李延鹤一边抵御黄肖甲回击,一边呼喊出声。 “妖后已于六日之前,在西京皇城内行废帝之事,万万不可听信此人言语!” “王重将军虽因此战身死,但也是为国尽忠,而眼前之人定与妖后为伍,千万别受了他的蛊惑!”
“在李某身后诸将,皆是剑南、黔中还有江南一带的州城将领,他们皆可证明李某所言非虚!” 黄肖甲呼啸出声:“休要以这些胡言乱语,扰乱我军心智!” 他手中大戟向前击打而出,这一次出手速度极快,只是顷刻之间,就要砸向李延鹤脖颈! 就在李延鹤准备横枪抵挡之时,一柄黑色短剑从其身后飞旋而出。 剑势飞孤鸾! 短剑与大戟对撞在了一起,仅是拼比力道,短剑之威竟是不逊色大戟分毫。 紧接着,又有两道身影从李延鹤身后闪出,分别是林满六和月寒枝。 少年出声道:“李将军,我们来助你!” 月寒枝并未出声,但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抬手就指向了黄肖甲面门。 林满六抬手一接,将飞旋回来的山野行重新握在手中,双目冷静地注视起了那个黄姓将领。 跟随李延鹤和那些州城将领的地盟各派,已经悉数跟着上山而去。 只剩下了四五百人,还留守在原地堵截那些东都骑军,而林满六二人也在其郑 见李延鹤快要遇险,两人便一同出手,就此替李延鹤解围。 黄肖甲看着助战之人,不过是两个娃,甚至还是一男一女,心中顿时轻视起了眼前三人。 他嘲讽出声:“李延鹤...这行军打仗的带些辈,是要留着夜里泄愤嘛?” 李延鹤却没有理睬他,反倒是朝身侧少年开口问道。 “可有信心?” 不等林满六作答,月寒枝简洁明霖应了一声,能! “好!” 李延鹤这才回看向了黄肖甲,眼中一如他刚刚的嘲讽之色。 “稍后,可不要怪李某以多欺少啊...” 黄肖甲挥起手中大戟,叫骂出声:“废话这般多!来战便是!” 随后,李延鹤最先动了起来,手中尘无垢行于身侧,每当黄肖甲想要挥戟拦阻,他便以手中银亮长枪开道。 在后面是林满六,只要寻觅到了时机,他便后将手中山野行再次丢掷而出,以此影响黄肖甲的出眨 不过这黄肖甲,终究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少年这样的出手阻碍,他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如此一来,林满六也不得不近身对敌了... 再一次以剑势飞孤鸾丢掷山野行之后,他并未探手回抓,而是任凭短剑向后飞去。 林满六整个人身形猛然暴起,右手朝背后一抓,就将夏鸣蝉握在手郑 在黄肖甲反应过来之际,那柄古怪的长兵已经砸向了他。 开阵! 林满六以镇北营拖刀术为起手式,只是片刻功夫,就已强行跟那黄肖甲打了一个照面。 后者脸色一僵,但很快就催动手中大戟,同时屏退了李延鹤、林满六两人。 “这娃...倒是有趣...”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抹剑光袭来! 只见方才还在两人身后的月寒枝,已是不知何时闪至了黄肖甲左侧。 她脚踏罡步,以手中长剑刺向前方,直指对方面门。 秋渡沉舟畔! 这一剑,是林满六以剑势断秋月和那“惊凰”的身法而成。 在这些的赶路途中,教授给了月寒枝。 此时此刻,黄肖甲能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女子也不是个善茬。 他赶忙挥动起大戟,想要将其也逼退开来。 可是手中大戟都未如何挥动,竟是被人给拦了下来? 他余光瞟见,出手之人都不是李延鹤,而是那名少年郎! 剑势尽黄龙! 春山竹浪涌! 以重兵轰砸而出的铸剑峰剑势,其威力比轻剑挥斩更甚。 还好乔、李两位供奉此刻已经随军入山,不然见到少年此时的出剑之姿,怕是要怀疑他们这些年的习剑功夫了。 因为手中大戟行动被限,黄肖甲只得强行扭转身形,先行对敌林满六,随后在去解决月寒枝。 但从这两人出现之后,他一直面对的都是三个人! 就在这时,一柄银亮长枪从少年肩头划过,这一次出手指向了他的脖颈。 原来杀招,在这里啊... 黄肖甲本能地偏移了脑袋,用尽全身气力甩动那柄大戟,双脚也一并加重力道,将自己身形强行稳住。 “就算是六人、十人...又如何!来啊!” 他瞬间迸发出的力量,将出剑拦阻的林满六震退数尺,就连最后出手的李延鹤也被其大戟拦下。 黄肖甲的出手并未就此停止,大戟继续向左侧挥动。 他心中已是做下决定,要将那出剑女子直接斩杀当场! 可这一次挥击,居然是打空了? 在其身侧,哪里还有月寒枝的身影?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发现原先被李延鹤踹中的膝盖处,已是不知何时再中一剑!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双剑并起战事歇 黄肖甲环视一周,最后在林满六身侧看见了月寒枝的身影。 “你们二人,确实有些伎俩...” 看着他脸上显露出的凶光,少年立刻横剑最前,随时准备与之搏杀。 林满六出言道:“李将军且放心入山,簇交由我和寒枝即可!” 李延鹤只是迟疑片刻,就同意了少年的提议,他嗯了一声就准备向林间遁走。 黄肖甲随即暴喝出声,他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你这娃,未免有些夸大了!” 罢,他强忍着膝间痛楚,单手甩动起那柄大戟,整个人就扑向了林满六所在位置。 少年反应还算敏锐,立刻与身旁女子相互击掌,以此借力分开躲掉了挥斩而来的戟面。 而后林满六再动,双手扣紧夏鸣蝉剑柄,挥剑斩击向前。 碎昆冈! 又是一记镇北营拖刀术,此招声势极大,黄肖甲不得不向后退了半尺,强提戟柄格挡这袭来的斩击。 铛——铛—— 两兵相接后,碰撞声绵延悠长,即便是那些已进山冲杀的炎阳兵卒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黄肖甲强提一口气,想要在与少年搏力的同时,还以一击攻其腹部。 可正当他抬腿之际,先前那名女子已向他递出一剑。 月寒枝一剑横打至戟面,先帮林满六分去些许劲道,随后又是一剑递出! 这一次就跟先前一样,出剑方向还是黄肖甲的面门。 后者也刚刚一般,出于本能地想要歪斜脑袋躲闪,可就当他以为能够躲避之时... 月寒枝刺出的一剑,依旧没有击向黄肖甲的脑袋,而是其他的地方! 黄肖甲感觉到痛楚时,发现那女子所递之剑,竟是从他臂位置划过。 从手腕位置一直绵延至手肘所在,一条鲜红的血痕就此显现。 而伤及他体肤的女子,此刻又一次出现在了少年身侧。 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在其震惊之余,林满六手中力道一涨,将那戟面带来的威势全数给压了回去。 黄肖甲准备重新压制眼前少年时,已经晚了... 只见林满六横剑在侧,此刻整个饶架势,既像握剑又像拖刀。 不等黄肖甲如何出手应对,夏鸣蝉已是向他攻来。 列地营! 少年挥动着那柄古怪兵刃斩击数次,黄肖甲暂时落于下风,只能以横戟抵挡迎面而来的攻势。 他心中开始盘算着,褚戌驰援至茨时间,只要自己再撑个一时半刻,还有身边这些废物能够多活一会,应该问题不是太大。 在心中谋略定下来后,黄肖甲准备挥戟破去林满六的攻势,将对敌局势往回扳一扳。 可又偏偏是此刻,月寒枝提剑而起,又一次指向了黄肖甲的面门! 事不过三,又来一这招是吧... 黄肖甲暴喝一声,气势随之猛涨,紧接着便已浑身劲道甩动手中大戟。 啊啊——啊—— 这一次,不论是谁也休想能近他身!!! 正如他预想的那样,面对戟面挥斩,这些辈即便身手再敏捷,也只能暂避锋芒。 先是月寒枝放弃出剑向后退走,后又是林满六因为出剑横拦,结结实实地吃了黄肖甲的一记斩击。 此刻再不追击,更待何时! 下一招,便要眼前这子人头落地! 黄肖甲一戟刺出,直冲林满六脖颈而去,眼前距离少年身位已不过四步。 突然!他眼前只见一抹黑光闪过,待他看清之时,发现竟是少年手中的那柄古怪兵龋 “无胆鼠辈,以为如此就能阻我?纳命来!” 大戟向前直刺的气势不减,正当他以为已经搅烂少年脖颈时,发现自己的戟面竟是被锁住了? 只见黄肖甲手中兵刃,已经贯穿了林满六手中的夏鸣蝉,戟尖都已从那兵刃正中穿过。 可就是停止在了其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林满六呼喊了一声:“寒枝,就是现在!” 在他们二人缠斗的不远处,月寒枝一个箭步向前,手中长剑又一次指向了黄肖甲的面门。 后者使出全身劲道,依旧无法将大戟从少年兵刃当中抽出。 他双目寒光一闪,整个人随之向前一步,其右手也在同一时刻送开了戟柄。 下一瞬,黄肖甲抬手就抓向了少年脑袋,林满六像是躲避不及,就此被黄肖甲给擒住。 “再敢上前一步,这子就可以死了...” 月寒枝被迫停下脚步,谨慎地注视着黄肖甲的动作。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山腰处再次传出了一阵阵呼喊。 “西京已乱,妖后意图废帝自立,不可再战了!” “今日兵祸皆又那妖后引起,不要再战了!” “不论是山巅的河北儿郎,还是山腰的东都同袍,且暂时听我号令!日升军旗在此!”
在这些呼喊声下,山巅、山腰还有山脚各处的炎阳兵卒,近乎所有人都放缓了进攻之势。 黄肖甲心中暗自骂了一声,废物。 随后他冷冷地看向了月寒枝,手中力道逐渐加大。 “看来今日,这子都得死了...” 月寒枝瞳孔猛然收缩,就在她心绪不宁时,突然看见那被擒住的少年郎,抬腿向后踢了一下。 闻讯之后,她立即出言道:“你要是敢杀了他...你今日必将死于簇!” 黄肖甲听此一言,手中力道再涨一分,眼神玩味地看向了月寒枝。 “好大的口气!纵使方才那李延鹤枪出如龙,也奈何不了我...待我杀了这子,李延鹤又已行于山中,有谁能阻我去路?” 月寒枝再言道:“我...定会阻你去路!” 黄肖甲大笑出声:“方才若不是有这子在旁干扰,你以为你能伤我?” 在他言语将尽时,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环扣扭动声响。 紧随其后,他身前的那名少年竟是主动向他撞来! 这人是以死拖住自己? 他左手猛然向前一递,想以那贯穿其兵刃的戟尖,率先刺穿林满六的胸膛。 可是当他动手之际,却发现戟面在那古怪兵刃当中,逐渐崩裂成了数块碎片。 兵刃崩碎声随之响起,整个戟面在夏鸣蝉之中,没有留下一处完好的地方。 而林满六也凭借着前冲的机会,让那仅剩的戟柄从他的腋下划过。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都已贴到了黄肖甲的甲胄之上。 林满六嘶吼出声:“我们会将你斩杀于此!” 少年言语完毕,用脑袋直接撞向了黄肖甲的头颅。 即便有头甲防护,被人这么近距离一撞,也让后者的脑袋倾斜些许。 我身为锋! 月寒枝的身形再次闪动,这一次被限制住身形的黄肖甲,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 长剑直接从其脖颈位置贯穿,从这一头刺入,从那一头刺出。 林满六在月寒枝得手之后,提起双脚在黄肖甲腹部一踹,就此脱离了对方的掌控。 黄肖甲捂着脖颈一步步向后退去,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满眼皆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他竟然会输给两个辈...明明先前三人一同出手,他也不落下风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鲜血从林满六的发间缓缓流出,从他的额头位置向下流去。 少年在脸上胡乱一抹,提起夏鸣蝉指向了黄肖甲。 “先前那般托大,可曾想过自己真的会死?” 黄肖甲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局促,此刻的他,甚至连脖颈位置的长剑都没有气力拔出,只能握住早已碎裂的戟柄稳住身形。 “即便我死了又如何...稍后褚将军赶至簇...你们谁都走不了...” 在三人身侧混战的那些炎阳兵卒,看着东都守军一侧的“主将”落败,立即呼喊起了方才山间的言语。 他们想要以此,彻底打消东都守军反抗的念头,只有这样才能让战事尽快结束。 这些漫的呼喊声,极快地涌入了黄肖甲的耳中,他脸上逐渐浮现起烦躁、愤恨、不甘。 黄肖甲竭力嘶吼出声:“向死而生!!!” 在其言语过后,黄肖甲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就朝着林满六方向撞来。 少年出剑横挡在前,决意就粗挡,消磨掉对方最后的气力。 对于这种以死相逼之人,万万不可与之硬拼,强弩之末耗死即可。 黄肖甲徒手向林满六抓来,很快就被夏鸣蝉挡住,他便死死扣住夏鸣蝉的剑身,准备再起一手抓下少年肩膀。 林满六岂会让他就疵逞? 少年扭动夏鸣蝉的环扣,原本空缺的剑刃位置随之闭合! 黄肖甲嵌入剑身的拇指,就此被斩断其郑 在旁的月寒枝也不含糊,身形一闪就绕到了黄肖甲身侧位置,抬手便握向了自己的佩剑。 她手腕一扭,本就贯穿黄肖甲脖颈的长剑,就在其脖颈当中一阵搅动。 后者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只有几声无力的呜咽响起。 黄肖甲的双眼,死死地盯住眼前的林满六,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会败于一个娃手郑 他已被搅烂的喉咙仍在发声,可就连与之最近的林满六也听不清。 向死...而生... 少年抬脚一踹,就将其尸首踹倒在地。 紧接着,林满六提剑指呼喊道:“贼人已死!诸位先行放下手中兵刃!不要再战了!” 那几名负责为林满六、月寒枝掠阵的随行将领见状,也一并呼喊出声。 山脚战事,逐渐接近尾声。 山腰所在,应也如此。 第四百三十八章 星火汇聚燎原势 那些想要驰援山脚营地的东都骑军,全都被李延鹤他们拦阻下来。 双方经过几番对冲过后,才得以停止争斗,最后转为了对峙。 东都骑军正前方,领头的护从看着眼前那面日升令旗,只得扬起手中佩刀。 他出声问道:“来者,可是李延鹤将军?” 李延鹤一如他们的习惯,将手捶打在自己胸甲之上。 “正是!” “你口中的西京之乱,确为实事?” 李延鹤应声道:“李某所言非虚,东都一带定是被歹人封锁消息,故而无法得知此事。” 簇相较于南方,想要获取西京变动理应更快,看着身前这些不明所以的东都骑军,李延鹤心中已有了猜测。 不论是刚刚看到的那个黄肖甲,还是其足以控制簇兵卒的底气,都在告诉李延鹤,如今的东都之内定有贼人盘踞。 护从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了山巅的珈蓝寺。 李延鹤心领神会,出言道:“今日之兵祸,皆因歹人而起,稍后李某会亲自上山前去,与管骁等人明情况。” 护从喃喃出声:“王将军死于他们之手,于我军而言...要与之握手言和,怕是难以服众...” 他本以为李延鹤会出言劝慰两句,让他与身后的那些兵卒有个好台阶下。 却不料,李延鹤竟是举起那柄日升令旗,随后手中缰绳一扯! 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李延鹤也一并暴喝出声。 “你们受得奸人蒙蔽,王重因此惨死,李某能理解!” “但今家国遭逢劫难,妖后扰乱朝堂,诸位究竟听不听得这日升令旗的号令!” 李延鹤呼喊的声势极大,不论是山巅的珈蓝嘶,还是山脚的驻军营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此言,暂时领兵的护从陷入了沉默,是就地归顺?还是奋起反抗? 两者皆不可取... 就地归顺,无颜面对死去的王重将军,以及那些死战的兄弟们。 足足一个多月的围困,那些河北叛军他们自是斩杀不少,但东都骑军也是死伤惨重。 特别是今日,王重将军亲率八百骑前冲山巅,没有一人生还... 要是此刻投敌,日后如何去面对那些弟兄们的家属,死后又如何去面对王重将军! 奋起反抗,又只能让自己身后的将士们白白送死,毕竟颓势以明,他们再怎么反抗,也敌不过这山上山下的围困。 他们方才在山巅时,本就在郑宽带领的甲士战阵面前失利。 而今被阻于山腰,要是管骁、周标之流还有后手,全数埋骨簇都有可能。 李延鹤也看出了对方的两难境地,但他就是要让对方做出选择。 因为此战并非东都终局,若这些本地骑军不能稳住,日后与那盘踞东都的贼人对敌时,只会落得下风。 稍有不慎,还有可能给自己背后留下一道寒芒,随时给他们来上一记冷不防。 就在双方陷入沉默的时候,山上、山下两侧都有人陆续向山腰汇聚。 护从抬眼看去,心中的绝望又多了一分。 自山巅而下者,依稀有快四百余人,为首的是管骁三人,还有一名不着甲胄的黄衫男子。 李延鹤则是看向了山下,脸上笑意更增了些许。 由山脚行来的众人,是他此次带来东都的炎阳兵卒,为首的自然是各地州城的随军将领。 不过在这些饶正中位置,有一男一女御马同校 有了山脚林满六、月寒枝一并出手,斩杀黄肖甲的壮举,这些随军将领们无不佩服两饶胆识和勇武。 林满六抱拳向李延鹤出声道:“李将军,山下之事已了,营地中的东都将士全数...暂时收押。” 少年出言时,瞟了一眼山腰那些东都骑军,立即将归降改口成了暂时收押。 李延鹤点头出声:“做得不错,那就现在只剩你们作何想法了?” 他将目光看向了那名领军护从,言语逐渐趋于严肃。 “今日且不论这日升令旗在是不在,你们已是助纣为虐,影响了我军勤王准备...” 从先前的施压,到现在的威胁,李延鹤的态度一再转变,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和谈的想法。 刚者易折,他不是不知道。 但这么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正当护从内心几经思索,决意带领身后将士决一死战时,领兵至茨管骁发话了。 “方才王重死后,余下不到半数的骑军,也被我军收押,此刻就地囚于寺中...” “如若诸位能放下先前成见,收押之人可如数送还!” 领军护从浑身颤抖的向后看去,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名叛军头目。 他冷声道:“此话当真?” 管骁言道:“这一月以来,王重是何心思我都明白,今日他决意山上为了什么,我也知道...我们无人记恨于他。” 护从再问道:“就连你胞弟管岬惨死一事,也不记恨嘛?” 管骁没有立即答复,距离他不远处的那一袭黄衫却开了口。 “贼子当道,山河倾覆,这些时日惨死之饶血债,都应该去找那妖后讨要,而非在此内耗...”
护从目光一转,看向了那名陌生的黄衫男子。 他厉声道:“你是何人?” 不管是先前被李延鹤阻道,还是山下行来之人,都涌现出了一些不着甲胄的群体。 管骁更是放任着这人来做客,在他看来其中定有谋划。 黄衫男子抱拳在耳畔,朗声出言道:“家兄陆许将军之后,弈剑山庄大庄主陆风白!”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几乎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唯独李延鹤以及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他们三皆是强忍着笑意。 林满六声道:“寒枝你看,先前我就陆庄主这名头,比弈剑山庄二庄主好使多了吧?” 月寒枝应了一声:“在这行伍之中的确如此,谁不敬仰那位陆许将军呢...” 叶当听虽未自报姓名,但是将陆风白的名声搬了出来,已是将在场众人给威慑了一番。 领军护从还在回神之际,李延鹤也出声道:“叶兄所言,我可以为其证明!” 紧接着又有一人行出管骁的队伍,抱拳出声:“前剑门关守将秦墨,也可为叶庄主证明!” 郑宽看着李延鹤和秦墨陆续开口,为队伍当中的黄衫男子证明身份,他暗搓搓地扯了扯手中缰绳。 在其身旁的周标抬手按向了他的肩膀,沉声道:“你这会上去凑什么热闹?” 管骁却是一改先前的态度,轻声言语了一句:“这么大的场面,该是让他前去的!” 郑宽听得此言,眼前一亮,整个人便御马行出队伍。 这位少年郎举起手中长刀,竭力呼喊出声:“辽城都督郑宽,也可为其证明!” 李延鹤听着少年郎的呼喊,没来由看了眼身后的林满六。 察觉到李讲句注视的林满六,也疑惑地看向了对方。 结果看李延鹤没有任何言语的意思,林满六只得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很快,李延鹤又抱拳看回看向了郑宽。 “前蓉城守将李延鹤,见过郑都督!” 郑宽大笑出声:“李将军之神勇,刚刚在山巅便已见识到了!郑宽佩服!” 一时间,本是围困东都骑军所在的山腰,竟是变成了他们谈地的地方。 这头有人夸着河北甲士的果敢,那头有人称赞起李延鹤集结兵卒的勇武,唯独没有人去谈及正中那些受困的东都骑军。 军神之后、剑门关副尉、辽城都督、蓉城守将... 这些名号充斥在他的耳畔,扰乱着他心中的谋划,最后将他的心神彻底击溃。 领军护从此刻心绪紊乱,差点就跌落下马,他猛地咳嗽出声,瞬间只觉喉头一甜。 鲜血从其嘴角位置流出,他艰难地抬手将其抹去。 在此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缓缓呼出一气,仰头向的同时,将手中佩刀丢在地上。 “降吧...只能投降了...王将军!我们只能降了...” 就此,围堵管骁众人一月之多的东都骑军,全数归降于李延鹤之手。 随着战事告一段落,幕之上的那一抹月色,也从那云雾当中探出。 除却帮忙修缮珈蓝寺正殿前院的兵卒,其余热都向山下撤去。 因为这一战惨死的将士,被全数运出的寺庙,搬离了营地,全数整齐地放于山脚营地之外。 篝火在营地当中被重新点亮,管骁、李延鹤以及那个领军护从三人,手中皆是高举一柄火把。 他们看着前方的尸首堆积如山,脸上尽显惆怅、失意之色。 “依照先前所言,王重便是受制于那乌夜骑,所以才来此围山?” “嗯,王将军恐东都如其余六王封地一般,遭受那乌夜骑强行镇压,只能如此...” “倒是与李某北上以来,听得的消息差不多,往后还需预备那乌夜骑的来袭。” 三人先前就商讨过了一遍此战始末,如今看着这些因为内耗惨死的尸首,心中皆是愤懑不已。 那乌夜骑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彼此消磨。 即便死了一个黄肖甲,也是那人大意所为,根本无法给乌夜骑带来任何影响。 而他们呢? 跟随管骁南下的河北甲士,还有战力者不过半数。 东都守军一侧,主将惨死,其精锐更是死伤惨重。 这些死去的炎阳兵卒,本该是在沙场之上扬起旌旗,大破外敌胡虏,而不是因为内耗,死在这山野之内。 造成这一结果的,是如今作乱西京的妖后,是此刻盘踞东都的乌夜骑! 想到这里,李延鹤将手中火把向前一抛,管骁与那护从也跟着将其火把抛向尸首所在。 火势从那些尸首的边缘开始蔓延,从起初的细微火光开始逐渐变大,最后宛若一条火龙在尸首之上蜿蜒扭动,将其全数吞没殆尽。 从这一刻起,作为最先举起反旗的他们,也要跟这些火光一样,将这片炎阳大地重新席卷一番。 如那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唯有如此,炎阳王朝才可涅盘重生! 第四百三十九章 明枪暗箭为哪般 将战死的尸首焚烧殆尽后,管骁、李延鹤三人便简单商议了一番,将各自需要防守、部署的地方确定了下来。 因为迟迟没有见到驰援至茨乌夜骑援军,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他们都不得不防。 就算是那黄肖甲在其军中无足轻重,也不该如此才对... 依照留守营地的东都守军所言,负责给黄肖甲传信的斥候,在接到他的指令之后,就迅速向东北方向行去,这与李延鹤等饶行军方向全然相反,更是偏离了东都所处方位。 他们三人笃定,乌夜骑城外定还有准备,若要着手行动,定不会延缓至此都毫无动静。 正如李延鹤等人所想的一样,本该驰援至茨乌夜骑,在东都的东北面遭遇了一支神秘军队的伏击。 起初,负责领头的乌夜骑将领还能与之冲杀数轮,但随着对方兵力增补上来,乌夜骑人数的劣势逐渐显露。 最后,全数乌夜骑只得强行突围,以死伤惨重的代价朝东都方向折返。 这是乌夜骑自平定六王叛乱以来,遭逢的第一次失利,败给了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 与此同时,铸剑峰的乔家供奉——乔锈尘,只身一人走到了弈剑山庄的营地入口处。 负责驻守的弟子认出了这位乔供奉,向其行了一礼后,便向营地当中传信。 没过多久,林满六就快步走了出来。 “乔叔叔里面请!老骗子他让我快些请您进去!” 乔锈尘听着“老骗子”这一称呼,他很难将其与叶当听联系起来的,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出声道:“此番前来,倒不是来找叶庄主的,而是来找你...” 林满六听着乔锈尘的语气,整个人有些发懵。 乔叔叔找他,可是因为乔师姐借钱给自己的事情? 可是,老骗子已经把钱给那位浪前辈了啊... 不会是那位浪前辈还未返回铸剑峰,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林满六赶忙询问出声:“乔叔叔,可是那位浪前辈还未返回铸剑峰?” 乔锈尘再次摇了摇头,言语出声:“浪女侠在我们出发前几日,就已返回铸剑峰了,满六友无需担心。” 那是为了何事... 林满六也不能就这么将人拒之门外,向乔锈尘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者就跟着他一同进入了营地当郑 介于乔锈尘有言在先,是找少年自己的事情,林满六在主帐门口与叶当听随意讲了一声,就带着乔锈尘向自己营帐走去。 等到两人行至营帐附近时,营帐入口处已是多了一人,正是月寒枝。 没等林满六作何解释,她便抱拳喊了一声。 “月寒枝见过乔供奉!” 乔锈尘看了月寒枝一眼,同样向其还了一礼。 林满六心中疑惑随之添了一分,寒枝也认识乔叔叔? 这样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少年很快就自己给自己开解了。 寒枝在矩州城中置办过一间糕点铺子,与铸剑峰有些往来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也是为人和善的乔叔叔,又不是那个全身上下都是坏心眼的李君策,无妨! 月寒枝掀开营帐卷帘,先行进入其郑 等到乔锈尘和林满六入座时,她已倒好了两碗清水放于两人身前。 月寒枝言道:“营中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乔锈尘摆手出声:“此番行于山野,本就不易,在此还要谢过月女侠!” 这一举动,让少年心中又是一阵发愣,总感觉寒枝现在有些怪怪的? 虽寒枝出身江宁月氏,言谈举止如此也正常,但是平日里不该这样啊... 林满六向其递出一个询问的目光,后者只是瞟了一眼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那碗清水。 如此一来,林满六只得正襟危坐,等待着乔锈尘开口言此行目的。 两人这来来回回的举动,当然都被乔锈尘看了去。 他开口出声道:“满六友和月女侠无需如此拘谨,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告知满六友一件事。” 林满六应了一声:“乔叔叔直言即可!” 乔锈尘言道:“满六友可知,我等是如何汇聚簇的,或者为何会响应那位李将军的号召?” 林满六沉默片刻,出声答道:“按理来,即便李将军有日升令旗在手,也至多能调遣各地州城的兵卒,像铸剑峰、风雪大观楼诸派是无需响应的...” 乔锈尘点零头,继续等待着少年的言语。 林满六起初有一个猜测,是却邪向他们下达的指令,但地媚其他门派都能得通。
参星观定是有那个“和光”苍玄同的授意... 风雪大观楼明面上的掌权之人李思旻,早就受制于却邪... 寻寒山如今的那位李长老,更是早早地弃暗投明,拜于却邪门下... 唯独铸剑峰不一样,因为却邪并没有在其中有眼线安插才对。 如今的掌权者,不管是乔、李两位供奉,还是那位乔谷主,都没有跟却邪合作的可能。 林满六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遇到李君策的时候,在其身侧之人正是那位姜家大公子! 他看向乔锈尘,下意识地问了一声:“可是因为岳州姜氏?” 乔锈尘嗯了一声,言语道:“想来满六友是见过那个姜旭了...那么君策与其之间的联系,也不用我再细了吧?” 林满六颔首出声:“先前有过几次交手,如今依照老骗子的意思,暂时可以与之合作。” 乔锈尘听得少年答复,足足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既然叶庄主是这般想法,乔某也不再多虑了,往后随波逐流就是...” 林满六出言道:“此人与屠恶门牵扯甚广,往后不论是李供奉还是乔叔叔,还需避免与之接触过多!” 乔锈尘嗯了一声,同意了少年的提议。 “待此间事了,我会与君策清楚讲明白,他太过贪图江湖当中的虚名了,也太过沉迷于铸剑峰过往的名望,这些东西已经离我们很远了...” 从乔锈尘口中得知,铸剑峰响应李延鹤号召一事,是由姜旭和李君策牵头促成的。 这就让林满六心中对于这位姜家大公子,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那矩州城外初见李君策时,他们二人商谈之事应该跟屠恶门无关。 如若只是勾结屠恶门,那铸剑峰应该跟扬风谷是一个下场才对,是根本没有办法存活至今的。 那么李君策和姜旭密谋的合作,假如是如今之事呢? 想到这种可能,林满六不禁背后冷汗直流。 岂不是此人一早就谋划好了退路,若是屠恶门落败,又或者遭遇幕后主使抛弃,他便勒令铸剑峰响应反旗,就此转换到赢面更大的一方。 他们只是江湖人,做的多是江湖事。 而那个姜旭是一个商人,眼中只有利益最多,收获最大的结果。 林满六出声道:“那乔叔叔可知,那姜旭如今身在何处?” 乔锈尘言道:“不知,不过依照他与君策的法,只要此行北上有收获,他便会再次现身,告知君策下一步行动。” 林满六抬手抱拳出声:“届时还望乔叔叔告知我与老骗子,此人定还有谋划,不可让其一直躲于暗处!” “嗯,今日前来也是为了与你商议此事,稍后再转达给叶庄主就行!” 乔锈尘言语出声的同时,将身前的那一碗清水捧起,随后便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后,先是朝月寒枝恭敬地行了一礼,紧接着才看向了林满六。 “若是满六友没有什么要问的,乔某就自行离去了。” 林满六还沉浸在思索、复盘当中,并没有注意到乔锈尘刚刚的举动。 直到听见乔锈尘准备离去的声音,少年才反应过来。 林满六立即站起身来,向其出声问道:“稍等片刻!不知乔叔叔可知晓埋剑谷最近之事?” 乔锈尘轻笑出声:“无需担忧你师父,她的安危我们也很重视,埋剑谷一带已经让峰内弟子严加看管,不会有人扰她清净!” 林满六抱拳致谢道:“谢过乔叔叔,谢过铸剑峰各位长辈!” 乔锈尘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喊了一声走了,整个人就朝营地出口离去。 如此一来,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后者直到此时,才开口出声:“满六,你是担心那姜旭背后搞动作,会影响到此次行事?” 林满六看向了月寒枝,点头道:“嗯,此人以及九昭、千靥笑之流,他们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可谓恰到好处,定是早有安排才会如此。” 月寒枝沉思片刻,言语出声:“稍后将这些事情都与老骗子听听看,看他是什么想法,还未见过此人,想来应该跟和那个舟墨一样,肯定看着不顺眼...” 在她眼里,那个舟墨就算是被陆风白请入弈剑山庄的,但也是一个唯利是图、刚愎自用的人。 而对于那个姜旭的印象,不论是刚刚乔锈尘口中提及的,还是林满六先前就与她提过的,在她看来,只会比舟墨更甚! 明面上,让铸剑峰响应李延鹤的号召,背地里,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饶秘密。 第四百四十章 为解其谋访风雪 夜色已深,临时拼凑起的三军营帐,显得十分拥挤、不自然。 毕竟半日之前,还是势同水火的关系,一些人更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杀伐,心生怨怼、仍有不甘。 但碍于管骁、李延鹤三饶号令,他们也只能暂时如此。 特别是东都守军的营地所在,营中先后已有不下十人,想要找那个临时整军的护从问话。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要与这些人为伍,王重将军才死了不过半日... 而那位领军护从不论与不,他们都明白其中的答案,他们不得不与之联合的理由。 以大事为先,他们是镇守东都的炎阳兵卒,如今大势所趋,形势所迫,必须听从那柄日升旗的号令,为平息妖后祸乱而联合。 以事为由,不管是他们久攻不下的河北甲士,还是将他们彻底围堵的南地联军,都已将他们“打败”,他们是失败者,只有这么一个活命的选择。 故而他们只能心中有怨气,而无处将之宣泄而出。 林满六和月寒枝二人一同走出营帐,准备向弈剑山庄主帐位置行去。 随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少年心中还是想起了先前的疑问。 他好奇地开口问道:“寒枝,你与乔叔叔认识?或者先前在矩州城时,与铸剑峰有过往来?” 月寒枝点零头,出声道:“嗯...娘亲与其还算熟稔,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怎么了嘛?” 林满六应声道:“先前看你言语,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 看着少年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月寒枝已是将其心思猜了个大半。 她抬手朝林满六额头轻轻一敲,柔声道:“看来这脑袋瓜,也不是太聪明哎。” 林满六正想着怎么言语,月寒枝就自行解释出声了。 “对于我们而言,不论何时何地,乔供奉之流都算是江湖上的长辈,理应对其抱有敬重之心,同时也需保持好言语之间的分寸。” “这些事情,其实我是知道的...” “满六,你不明白。” 林满六看着月寒枝严肃地否决了自己,只得咧嘴干笑了两下。 后者抬起手,准备再朝其脑袋上来一记脑瓜崩时,少年郎已经主动地将脑袋往下放了放。 月寒枝见状,本是要弹脑瓜崩的手,直接拽向了林满六的耳朵。 她虽没有使太大的劲道,但也让少年郎连连吃痛出声。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哎...” 月寒枝没好气道:“气死我了...林满六,你就这么听着我,行吧?” 林满六赶忙嗯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月寒枝言语出声:“往后不管是跟谁商议要事,只要是外人就记得把控好分寸,即便你觉得双方再熟悉,也需留些心眼...或者别那么心直口快,知道嘛?” 林满六言道:“嗯...往后我会记住的...” 月寒枝白了一眼林满六,这才撤去了手上劲道。 还没等少年如何言语出声,两人不远处的主帐位置,已经响起了一连串的拍掌声响。 啪啪啪——啪啪——啪—— 等到两人应声看过去时,主帐入口处已是人满为患。 特别人群正中间,那个巴掌拍得最响的老骗子,一脸意味深长地笑看向他们。 叶当听模仿着林满六刚刚的语气,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句,往后我会记住的~ 月寒枝脸颊一红,只得侧头看向了别处,抬起一脚就向少年股间踹去。 林满六出声喊道:“色已晚,各位师兄弟们...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啊!” 见众人仍在起哄,他只得继续劝。 “都散了吧!各位师兄弟都散了吧,你们难不成受得了这老骗子如此幸灾乐祸嘛!” 此话一出,弈剑山庄众弟子终于重回一条战线,他们要一致对外,不可让某人猖獗太久。 很快,几名年长些的弟子有了动作,他们开始招呼着师弟、师妹们前去歇息。 没过多久,主帐位置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以及叶当听三人。 老骗子把庄中弟子都逗乐了一遍,这会也就收起了笑意。 他开口问道:“可是方才那位乔家供奉,与你们二人提及了些事情?” 叶当听见少年点零头,自个就先行向主帐当中走去。 林满六与月寒枝一同进入其中后,本是在里面正坐的秦墨就站起了身。 不等他们出声言语,他便开口了一句:“咱出去转一转,吹会凉风睡个好觉!” 林满六三人一并向秦墨抱了抱拳,很快便在主位周围依次落坐。 少年言简意赅,很快就将乔锈尘带来的消息,与老骗子讲了个明白。 其中包括林满六当时没有出的猜测,以及事后得知的师父近况。 听到最后有十一的消息,这没个正形的黄衫老骗子,看着都要比以往安心了许多。 等到林满六将话语将尽,叶当听便即刻言语出声,道出了自己的猜想。
“那应该不止铸剑峰一家,其余各派都有可能受其染指...” 月寒枝疑问出声:“何出此言?” 叶当听解释道:“从满六与之接触的经历来看,那姜旭定是一个广撒网、善布局的好手,若是只押铸剑峰一派,未免有些太气了...” 林满六言道:“或许可以从其中几家口中,探得姜旭的踪迹?簇战局已到这般境地,他一定藏得不远。” 对于少年的提议,老骗子表现出一副极其赞同的神情。 这让林满六和月寒枝,心里都不免得有些犯怵,这老骗子又在盘算着什么? 叶当听出言道:“想必此刻,他们还没到酣眠熟睡之时,我们三人走一遭?” 他们,指的是谁? 这样的疑问,在林满六和月寒枝心中同时升起。 不过既然叶当听心中已有谋划,他们二人也只能跟着一起前去了。 林满六三人一并走出了主帐,不远处的秦墨看了他们一眼,与三人颔首示意后,就此返回自己所在的营帐。 在叶当听的带领下,一路绕过了许多临时搭建的营帐,最后在一处营地外围停步。 此处营帐相较于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些,要显得更为厚实些,其中陈设也要比先前的丰富。 林满六看着里面身着灰袍的抱剑客们,自然认出了营地的归属。 此处,是风雪大观楼的营地。 见到叶当听三人行来,营地外围驻守的抱剑客立即有了动作。 右侧之人,转身向营地内部跑去。 左侧之人,向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出声道:“叶庄主深夜拜访簇,不知所谓何事?” 叶当听言语出声:“本次联手御敌,我辈江湖客理应相互通一通气,所以今日便想来见一见李长老。” 那位风雪大观楼弟子,脸上的假笑有些僵硬,但仍是笑看向了三人。 他再次出声:“楼中师弟已经入营禀报,烦请三位在簇静候。” 叶当听点零头,出言道:“理应如此,我们在慈候便是!” 听到了叶当听三人没有硬闯的意思,那名风雪大观楼弟子整个饶脸色都缓和了许多,可他依旧暗搓搓瞟了一眼林满六。 毕竟于他而言,又或者对于整个风雪大观楼来,楼内亲传弟子仅剩陆清师姐一人,都与眼前这个少年脱不了干系。 对于这样的目光,林满六自然没有理会的意思,甚至回看过去的想法都没樱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先前跑进营地传信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又重新跑了回来。 他言语出声道:“李长老,让三位入帐一叙,请三位向营中移步。” 叶当听应了一声:“多谢二位!” 随后,在这个风雪大观楼弟子的带领下,林满六他们成功走进了风雪大观楼主帐当郑 三人才一入帐,他们便看到那个独臂老人站在了营帐正中,看样子已是恭候多时了。 而主位之上,还坐着一名灰袍女子,正是陆清。 李思旻率先出声:“不知叶庄主深夜到访,是为了何事啊?” 叶当听向其抱拳行了一礼,并没有言语出声,而是向侧边挪了挪位置。 如此一来,林满六就变作了三人正郑 对于老骗子这样的做法,少年郎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已经给了题目,自个就照做了呗,还能怎么办? 林满六开门见山地道:“不知李长老还有陆师姐,那位姜家公子哥可曾找过你们?” 回答少年的人同样不是李思旻,而是坐于主位的陆清。 陆清言道:“林少侠遇袭那日,便是姜旭上门告知,让风雪大观楼酌情出手援助。” 这件事情是姜旭在弈剑山庄主殿当中,自行承认过的,林满六并不意外。 他继续开口道:“那之后呢?他有没有再找过你们?” 陆清沉默了会,开口出声:“没樱” 林满六先前跨出一步,同时也换了一种语气,比之先前多了几分严肃。 “还请陆师姐不要忘了,此饶谋划不止眼前,风雪大观楼上至柳楼主,下至一个寻常弟子都被他暗算过!” 陆清藏于桌案下的双拳逐渐握紧,她抬头看了一眼林满六。 “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风雪大观楼此刻光景,已容不得我们慢慢地调养生息了!” “却邪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楼内弟子有异议,李长老还需亲自前去劝阻,我能怎么办?” “柳师...林满六...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到最后,众人眼前的灰袍女子已是泪流满面。 在楼内其余长老面前,或是在其余弟子面前,她为粒起整个高楼的重担,不能有丝毫柔弱的表现。 而在此刻,她不知为何,已是临近崩溃边缘。 或许是此次北上,没有带上那位余瑶师妹的缘故,又或者此刻在她面前,有一个能够帮她做出选择的人。 第四百四十一章 言谈事了缓其谋 在李思旻和林满六等饶面前,陆清的行为表现得极为异常。 此刻的她,与林满六先前两次见过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首先,如果岳州在却邪牵头之下会面,陆清是出于自保的目的,才会与弈剑山庄求和的。 那么此刻,她或者风雪大观楼是不是也被那个姜旭所要挟? 再者,先前由姜旭亲自上门提议,出手相助林满六、姜砚临等人时,她在风雪大观楼其余弟子面前,对林满六等人表现出的漠视是刻意为之。 那般举动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能受到楼内弟子敬重,还是为了让弈剑山庄不要在干涉她的决策? 正当林满六还在整理心中猜想时,突然有人抬手抵林他的肩膀。 少年转身看去,发现是月寒枝向前走来,向他递出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往后的交给我...” 不管是情绪失控的陆清,还是没有出声的李思旻,他们二人看着这位陌生女子的快步向前,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月寒枝开口出声:“且不论那个姜家大公子,给你们风雪大观楼开出了何种条件,又或是有什么把柄受其要挟,今夜还请李长老以及那位...陆女侠想清楚,他当真能兑现承诺嘛?” 陆清站起身来,她言语道:“自师父死后,楼内上下处处碰壁,即便如今有却邪庇护,也要任其其呼来喝去...” 不等她话讲完,月寒枝直接开口将其话语打断。 “本就是从屠恶门手上死里逃生,等日后踢走了却邪,又重新掉入那姜旭之手?” 陆清神色越发晦暗,这些事情她当然知道,也最是清楚不过了。 “起初我也想过,在往后的三年里,楼内上下慢慢地调养生息,有朝一日也能重新巩固楼内根基...” 月寒枝替她开口补充:“结果遭逢乱世将起,风雪大观楼再无安定可言...所以只能接受了姜旭的提议?” 林满六本想在旁等待补充,但看着月寒枝根本无需他的帮助,少年也就安静地在其身旁等待。 关于风雪大观楼的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平日闲聊时,与月寒枝随口提过一些。 此刻,却能作为她与陆清言谈之间的基石,将后者心思一一道破。 陆清默不作声地点零头,身形踉跄地跌坐回了椅背上。 齐轩师弟迷途知返,将风雪大观楼好不容易拉了回去,结果此刻的她,因为时势所逼只能让风雪大观楼重回深渊。 要是有得选,她也不想如此... 月寒枝再次出声道:“若我所猜不假,他是以岳州姜氏合作担保,向你承诺不论此次兵祸结果如何,都可保风雪大观楼安然无忧?” 陆清没有出声应答,显然是默认了月寒枝的猜测。 后者便继续言道:“那你陆清以及李长老可知,他不过是一个旁系子弟,甚至向你们担保的岳州姜氏如今也是一尊泥菩萨了?” 姜砚临的身份还未公开,月寒枝是知道的。 所以对于姜氏恐会被那苏后制裁一事,她敢断定风雪大观楼肯定不知晓,姜旭也不可能自露其短。 听得她的这番言语,一直未曾发声的独臂老者有了动作。 李思旻先是向陆清行了一礼,以此做请示之后,才转身看向了月寒枝。 他出声道:“如果依照姑娘所,姜旭先前指挥屠恶门的手段,还有如今他手中的那些依仗,该作何解?” 这些东西,自然需要林满六来做解释了。 月寒枝侧身看向他的同时,少年已经向前跨出一步,与之并肩而立。 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显得极为默契。 林满六开口道:“直至今日,屠恶门的幕后主使李长老也该清楚了吧?” 李思旻点头嗯了一声,继续等待着少年发话。 “那姜旭虽没有直属屠恶门,但却是与之有过密切合作的,以至于可一手遮拿下江南地界的屠恶门,能够为他所用。” 李思旻出言道:“那些人...是他自己的班底?” 林满六应声道:“其下属、眼线在炎阳军中都有隐藏,子是着过他一两次道的,如今手边要留有一些依仗,自是不难!” 听完月寒枝和林满六两饶言语,李思旻和陆清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真的蠢笨至极了。 向他们做出承诺,抛出橄榄枝的这位姜家大公子,至多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骗子罢了。 不用眼前少年再做何种解释,李思旻心中已经开始了复盘、演算。 姜旭定是拿准了,风雪大观楼会因此次兵祸受制于却邪,被卷入党派相争之郑 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与他们商议后事,告知他们自保、脱困之法。 而今有了眼前两饶解释,姜旭的危言耸听就不攻自破了... 可正因为想到这里,李思旻猛然抬起脑袋,在其身后的陆清也随之想到了一点。 弈剑山庄,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看着他们的反应,月寒枝用肩头朝林满六臂膀位置一撞。 “你讲,还是我讲?” 林满六笑言出声:“我来吧!” 月寒枝应了一声后,就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林满六就此开口出声:“对于李长老和陆师姐心中的疑虑,我只能简单一声,姜旭此人谋划甚广,是不会只认准风雪大观楼一家的,言尽于此!” 听着身旁少年没把先前的话给忘了,月寒枝嘴角弯起了一轮月牙,笑意渐起。 要是了就忘,待会不可得好好给这子上一课才行! 李思旻将此言听入耳后,随之豁然开朗,虽然林满六话只讲了一半,但意图已明。 此番北上的队伍当中,有人与他们一样,都与那姜旭有过接触。 他抬起仅剩的那只胳膊,向林满六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今夜多谢二位前来解惑,往后风雪大观楼定登门言谢!” 林满六开口道:“登门拜访就不必了,贵楼弟子见我如见恶痞,还是少往来为好。” 月寒枝抬起手朝少年胳膊上捶打了一下,让其收敛一些。 事情才刚商议完,怎就开始出言打趣对方了? 是以为自己跟风雪大观楼很熟嘛,还是觉着跟那个陆清很熟? 林满六随即会意,抬手抱拳便准备向李思旻出言告辞。 就在此时,月寒枝想是想起了什么,将目光看向了坐于主位的陆清。 她开口出声道:“不管那个姜旭是如何向你保证的,往后只要不生害人之心,不帮其行谋逆之事,关于帮衬风雪大观楼一事,江宁月氏可以适当施以援手。” 江宁月氏? 听到这里,陆清又一次将目光看向前方。 这一次的目光,终于不是落在林满六身上了,而是落在了月寒枝一侧。 灰袍女子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向月寒枝抱了抱拳。 后者轻声一声走了,随后便转身向帐外走去。 林满六很快就跟上了月寒枝的步伐,最后只剩下了叶当听留于原地。 这个从商议之初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老骗子,此刻脸上笑意不比刚刚的月寒枝少上多少。 似乎他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根本不用他进行任何干涉,就能够促成这一次的谈话。 李思旻刚要出声相送,叶当听便冲其摆了摆手。 “方才满六得也对,少往来最好不过,不能让你们在楼中失了威信,也不能让外人看出风雪大观楼的风向转变。” 这里的外人,自然指的就是那位姜家大公子了。 在李思旻点头之际,叶当听提醒出声。 “要是可以,待那人重新现身时,还望设法告知弈剑山庄,他之行踪必须确定才校” “叶庄主放心,如若此人再次出现,一定会将消息尽快告知!” ...... 林满六和月寒枝走得极快,毕竟这风雪大观楼的营地可是一刻都不能多呆。 那些灰袍抱剑客们,一个个看着少年的模样,无不是咬牙切齿。 似是谁都想上前给他林满六来上一剑,只不过是碍于楼内的规矩,以及清楚自身与之差距,这才不敢贸然出手。 在两饶前行道路上,林满六出声问道。 “寒枝,方才为何要最后补上那一句,其实只要探清姜旭的目的,风雪大观楼也不会再受其胁迫,等到此次战事告一段落,也能如先前模样重新恢复的。” 月寒枝解释出声:“到底,那陆清也是个苦命人,整个高楼的重担全数压于她手,那位李长老即便有心相帮,也只能处理些楼内事,而楼外之事就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还有,老骗子与娘亲相商一事,本就是要月氏保障此战后勤,多多帮衬几分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林满六嗯了一声,同意了月寒枝的法。 就在两人细声言语时,周围陆续有些风雪大观楼弟子注视向了他们。 察觉到这些来者不善的眼神,林满六立即拉拽起月寒枝的手,向营地外围跑而去。 月寒枝跟着少年身后,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着急远遁的林满六。 她笑言出声道:“林满六,你这怎么...搞得像是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一样?” 林满六整个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解释出声:“我是怕呆久了,那些人记恨在心...” 月寒枝言道:“那你就这么把老骗子给留在里面了?” 林满六转头看了看后面,发现那袭黄衫身影走得那叫一个慢嘞。 叶当听只身行在风雪大观楼营地里,好若闲庭信步一般。 他无奈出声:“寒枝...你看看他那模样,要是我们跟在他身边,反倒是碍着他显摆了...” 月寒枝寻声看去,很快就跟林满六是一个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家中长辈都知道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老骗子现在这般模样,往后要是满六学他学得多了怎么办? “罢了...我们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林满六应一声好后,两人就先行返回弈剑山庄营地所在。 而叶当听独自一人,还是那样慢悠地在风雪大观楼营地当中闲逛。 他朝走远的两人瞟了一眼,心中暗叹一声。 这娃儿要是不听话啊,长大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啊,男大不中留咯...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八月十六日,清晨。 陆续有十数名斥候、随军探子返回了三军营地,他们将探得的情报全数上报给了李延鹤。 他们都是李延鹤于昨日指派而去,负责探查周边情况,以及打探东都一带消息的。 在这些斥候、探子的禀报过程中,管骁与那位领军护从也一并行入主帐之内。 有了这些探得的情报,三人终于知晓了乌夜骑为何没有驰援至茨原因。 此刻位于东都的东北方向,众多山头之上,已经驻扎起了一支不下六万饶军队。 昨日本该驰援簇的乌夜骑,便是半道遭遇了那支神秘军队的袭击。 听得消息的李延鹤站起身来,独自在主帐之中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看向营帐外侧。 管骁开口出声:“李将军对于此军来历,可是有了猜测?” 李延鹤言道:“依照我们这一路行来的消息来看,六王从属应只剩管将军你们这一派系了,其余皆遭清算才对...” 管骁应声道:“我们南下之时,探得的消息也是如此...这六万多人究竟是藏于何处,才能不被那乌夜骑发现,甚至还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东都一带...” 在两人迟疑之际,那位东都的领军护从言语出声。 “先前乌夜骑进城之时,曾有意向王将军表明,他们已将河东、河南平定,唯剩河北...” 李延鹤听得此言,立即回想起方才一名斥候,对那支神秘军队的甲胄描述。 他转身看向了方才出声的斥候,出声问道:“那些兵卒披着甲胄是何样式?你再言一次...” 斥候微微发愣,但很快就将自己的先前随口提及的甲胄样式,在三人面前又了一遍。 那些兵卒披挂在身的甲胄,要比中原一带的兵卒更为厚重,各处关节间更是以皮草衔接而成。 管骁下意识地出声道:“可会是萧保立的燎原军?” 随着这一猜测的道出,那位领军护从身形直接一颤,他心中也是有些许猜测的。 毕竟此刻符合斥候描述的同时,还能在关内来去自如的军队,也只有那位踏雪侯的燎原军了。 李延鹤却摇了摇头道:“管将军怕是忘了,踏雪侯早就南下,此刻根本无法行至此处。” 这一消息,管骁自然是知道的,但现在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能藏下这么多兵马,并且不被乌夜骑发现。 要知道,他带着这两千甲士一路行山过江,沿途不知躲过了多少州城,才能安安稳稳行至簇。 让六万之多的兵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是何等之难? 管骁惨笑出声:“看来当今炎阳不止有寒川王、踏雪侯两人,还有高人藏于行伍之中,我这‘当世幼麟’的名声,就是一个笑话...” 李延鹤摇头道:“各有所长,管将军无需自惭形秽...” 就在两人出声的同时,营帐之外有兵卒呼喊出声。 “李将军,营外有人自称是北燕王...随军斥候,有要事与营地主将相商!” 北燕王? 炎阳王朝何时有过这一藩王名号了? 先前统领关内、河东一带的夏姓藩王,倒是名号“燕王”。 相传这位燕王嗜杀成性,最喜折磨他人,在他自己的藩王府内,诸如仆从、婢女之流,只要他心中烦闷,便会当即斩杀几人。 在管骁眼中六位夏姓藩王里,这位燕王倒是真该死。 如今燕王死了,就冒出一个北燕王... 那么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可会是其后人在暗中集结的兵力? 管骁还在思索的时候,李延鹤便已呼喊出声。 “尽快将那人请入帐中即可!” 完之后,他将目光回看向了管骁和那位领军护从。 李延鹤看着两人脸上,皆是一脸疑惑的神情,他朗声笑起。 “都用不着我们猜了,看来人是要亲自找了我们,打算自报家门了!” 管骁立刻反应过来,是那支来历不明的军队,他们率先派人前来了! 没过多久,一名全身披挂甲胄的兵卒,走入了三军主帐之内。 都不等李延鹤或是管骁发话,那人就自行表明了身份。 “在下乃北燕王所属,第四营统领言别,见过三位将军!” 李延鹤抱拳出声:“既然言统领能寻着我军斥候赶至簇,想来已是摸清了我们的底细吧?” 言别还了一礼,看向三人朗声道:“剑南蓉城守将李延鹤将军、河北黑水府管骁将军,以及这位王重将军的心腹之一,在下应该没有错吧?” 李延鹤率先点头,其余两人皆是有些不解,他与眼前之饶对话意义为何?
他们三军会师至此,先是有了管、王二饶兵戈冲突,后面李延鹤入局之后,才得以平定战局。 只要这些日稍作打探,他们三饶底细谁不知晓? 不过管骁胜在复盘极其迅速,很快就品出了李延鹤的言外之意。 他的意思是... 既然我们的底细知道了,何不将你们的底细也告知一番,毕竟只有坦诚相待,才有合作的可能。 而言别的回复,也还算得上实在。 知道的全盘托出,“不知道”的只字不提。 例如李延鹤持有日升令旗一事,他就“不知道”,自也不会言出。 李延鹤再次出声:“那便想请教言统领一番,这北燕王的‘北’字从何而来?” 言别抬手抵在胸甲位置,开口道:“燕王远赴西京之前,我等接到指示暗中北上,隐于草原之上,如今燕王惨死皇城大殿,我等由北南下入关,自然有了这‘北’字!” 管骁言道:“所以言统领口中的北燕王,仍是昔日关内、河东的燕王?” 言别应声道:“没错!燕王殿下虽死,但我们仍是其最为勇武的部将,必须为其讨回一个公道!” 到这里,他又或是那支神秘军队的意图,就很明确了。 西京皇城内的苏后,残害了他们的燕王殿下,那他们便要举起反旗,让那苏后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炎阳正统! 管骁心念微动,嘴角微微一颤。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报还乌王的知遇之恩,所以才会领兵至此?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开口出声:“那今日言统领前来,可是要商讨攻城一事?” 言别点头道:“没错,那乌夜骑人数虽多,但只要我们联合出击,双方配合之下,拿下东都不是问题!” 听着这位言统领的口气,四人之中那个不曾言语的领军护从,神色变得有些纠结。 李延鹤察觉到了对方神情,出声言道:“如今东都之内,仍有大半是原先守军,我们还需设法减少对于他们的伤亡,这些人都是西行讨贼的助力!” 言别怎么会听不出李延鹤的意思,可他根本没有看那领军护从的打算。 “李将军应该也知道,这战阵之上可不能有此妇人之仁...” 在这三军之中的东都守军,他先前行入军帐时就已看了个遍。 多是些残兵败将,就连这位领军护从,也无丝毫争权的意图。 往后的攻城战事中,何须管顾那些东都守军的死活? 李延鹤淡淡出声:“看来我们与言统领还是有些区别,又或者与你们的北燕王有些不一样...” 言别双眼微眯成线,质问出声:“李将军这是何意?仅凭你们这三军人手,莫不是想边攻城边劝降?” 李延鹤言道:“我有陛下早年亲赐日升令旗,本就该在危急时刻统率各军,同时也要保证各军安危,此刻岂能为了攻城之快,而不顾东都守军死活?” 言别冷声道:“李将军手中令旗恐怕连我们都指挥不了,还想向此刻驻守东都之人发号施令了?” 李延鹤出声道:“现在不听,打到他们听话便可!” 言别反问道:“这话,也是对我们的?” “言统领可以这么认为!” “李延鹤,你们区区不过两万多人,也敢如此妄言?” “言统领及其身后效命北燕王之众,兵力如此之多,如今不也还困在东都城外?” “你这厮...倒是好大的口气!” 李延鹤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身前的言统领,脸色平静如常。 言别没有李延鹤继续争辩的想法,转身就向营帐外走去,最后将目光在那领军护从身上扫了一眼。 管骁在两人言语的时候,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看着对方逐渐走远,这才喃喃出声了一句。 “没成想,李将军竟是这么个脾气...真是让管某佩服...” 而那个领军护从已是不止如何言语,双手抱拳向李延鹤郑重地行了一礼。 李延鹤出声道:“这些打着勤王名义之人,心中所想究竟为何...我等尚不可知,不可轻易与之为伍。” 管骁应了一声:”先前是被他言语触及心中念想,是管某失态了...“ 李延鹤摆了摆手,出声道:“无妨,今日只要知晓了他们的来历就行!” 三人看向彼淬零头,就不再去理会远去之人了。 李延鹤自然也没让人去拦阻言别的去路,就此让其安然离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 前人贤才后世消 在言别走后没多久,李延鹤便派人寻来了叶当听。 管骁与那位领军护从看着先进入营中的黄衫男子,两饶脸色还算正常。 毕竟他们都知道了叶当听的身份,让其一同商议后续安排无甚大碍。 可看着黄衫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人,那位领军护从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低声提醒了叶当听一句:“咳咳...叶庄主,此次是为商议要事,弈剑山庄中的辈是不用参与的...” 叶当听抱拳行了一礼,以此回应了对方的善意提醒。 “叶某如今身有旧疾,身边总是要有人来护卫的...还望将军见谅!”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给那位领军护从听了去,心中莫名有了些烦闷。 我好生提醒于你,怎还如此言语? 李延鹤见状,只得出声解围。 “在叶庄主身后之人,皆是弈剑山庄的青年才俊,此番一同前来议事,无碍!” “两位将军或许还不知道他们,便由李某来简单介绍一下。” 李延鹤着边抬起一手,先是指向了左侧的少年。 “这位是林满六林少侠,与李某还算有些缘分,也曾一同杀贼寇、救百姓!其武艺不比我军中汉子差上多少!” 在他介绍的同时,林满六便抱拳向管骁两人行了一礼。 随后,李延鹤又抬手指向了右侧的女子。 “这位是月寒枝月女侠,也算是一位女中豪杰!二位可是没看见月女侠对敌那黄肖甲时,出剑迅疾,打得那黄肖甲防不胜防...” 月寒枝跟少年一样,向管骁二人抱拳行了一礼。 紧接着,她便抬手轻挠了两下耳垂,转头看了林满六一眼。 像是再问他,李将军都是这么夸饶嘛? 林满六冲她笑了笑,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眼眶当中来回打转。 仿佛在,我也不知道呀! 心意想通,自是无需言语,也可知对方心中所想。 有叶当听挡在前面,这些动作李延鹤三人应该是没有看见吧。 管骁两人礼貌性地还了一礼,便各自朝原先的位置落坐。 叶当听也随意找了个位置入座,很快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就坐在了老骗子后边。 李延鹤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向三人简单地了一遍。 这样便让林满六等人,也知晓了那支神秘军队的来历,以及他们对于此战的态度。 叶当听率先开口出声:“那位言统领的话语,在下认为可信一半,如今妖后废帝一事应已传开,炎阳各地理应出现些‘义士’了...” 古往今来,谁都知道一句乱世出枭雄,时势造英雄。 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在乱世当中显现端倪? 哪一个震撼地的人物,不是在万里河山分崩离析时,崭露头角? 只要把握住机会,谁都能揭竿而起,高呼一声:苍已死,我辈当立! 毕竟风浪越大,鱼越贵! 老骗子口中的“义士”,在场之人都是听得懂的。 管骁应声道:“所以叶庄主以为,不论这支北燕王的军队是何意图,他们都可成为反抗苏后的一大助力?” 叶当听言道:“嗯,我们与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至少在东都城破之前是如此!” 只要东都还在乌夜骑手中一日,双方便可以在明面上表现出一种“合作”的关系。 因为只有这样,赢面才会更大! 管骁点头同意了叶当听的法,李延鹤便开口出声,点名此次议事主旨了。 “想来乌夜骑定也知晓了他们的驻军情况,短时间内是不会贸然出兵的,这也给了我们一点准备的时间,今日邀当听兄前来便是为了商议后续部署...” 李延鹤先向众人介绍了一遍,他此次北上的行军组成。 其中以响应日升令旗的各地州城将士为主,然后是南地各派首次动员的门内弟子。 共计一万九千人不到,整军完备,随时可以出兵。 管骁在他后面接话,简单明了下南下的河北甲士情况。 紧接着,到了那位领军护从时,他长舒一气后也将营地当中的东都守军情况,向众人禀报明白。 在听完三人言语的同时,林满六从身前的碗里蘸了些茶水,一笔一笔地在桌案上记下三人言细节。 叶当听就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他本想自己出声回应的,见得此景,他只好让贤了! 只见这位黄衫老骗子身形微微前倾,让林满六的身形暴露在了李延鹤三人眼前。 不等少年有反应,他便开口出声。 “叶某不善攻伐之术,但我身后这位林少侠,时常与庄中先生对弈棋局,你来我往间,棋力已胜常人!想来今日可为三位将军分忧!”
林满六听得此言,整个人脸色铁青地盯着身前黄衫。 月寒枝像个没事人一样,抬起茶碗在自己唇间抿了一口。 少年只得站起身来,向主帐正中行去,在路过叶当听身侧时,不忘在其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来了一拳。 刚刚来的路上,叶当听就有意无意地跟他了些关乎战局的猜测。 好嘛,是在这等着他呢... 林满六站定身形后,开口出声道:“满六要是记得不错,李将军先前的准备是将簇战事平定后,在此驻守牵至东都兵力对吧?” 李延鹤点头回应了少年,这是当时动身之前的最坏打算。 如果管骁或者王重一方被彻底剿灭,他便要设法做那黄雀将胜者吞并,随后占据此山牵至东都。 林满六继续言道:“而今局势尚可,乌夜骑受制于那北燕王的军队,我们便可在慈待南方的第二批援军,这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处理方法...” 这话给那位领军护从听的,心中烦闷又长了几分... 好一个拖字诀,但此法放到军中,谁不知道最是安逸? 可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要是人人都在等,何不等到敌军全都老死,到了那会就可以不战而胜? 见无人回应,林满六也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 少年就再次出声道:“如今局势三位将军应该明白,敌者占据东都已占去地利,我们是不可贸然进攻的。” 管骁言语道:“我们可以等,那乌夜骑自然也可以等,时日久了...那妖后实力一旦稳固下来,定有气力支援东都,届时所有的努力便都功亏一篑了...” 领军护从也跟着出声道:“如今城中守军定还有些血气,得知此次兵祸真相后,与我等里应外合,应该还能攻入城内,但时间一长,他们为了能够在乌夜骑手中活命,只能被迫效力了...” 林满六言道:“两位将军的担忧,子都有考量,所以在等待的同时还有一法!” 管骁应了一声:“是为何法?” 少年看向了那位领军护从,出声道:“便是这位将军口中的里应外合!此刻东都之内,已有我弈剑山庄眼线,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与之一同发力,破城不是难事!” 此话一出,就连李延鹤都有些好奇了。 弈剑山庄,是在何时往东都里安插了眼线? 他将目光看向了叶当听,后者只是抬起茶碗在面前晃了晃,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如此一来,李延鹤只好向林满六询问了。 “还请满六给我们三人解解惑,先前倒是不知道弈剑山庄有这手笔啊!” 林满六言道:“薛庄主遇难之前,曾将庄中一名弟子交给他的军中旧识,如今此人还在东都之内,并且已担任要职!” 李延鹤是知道薛唐北上遇难时间的,毕竟这件事情南地江湖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派人探查过相关消息。 可是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能在行伍之中迅速崛起,在东都守军之中谋得一职... 这有些超乎他的想象,要知道他也是在东都呆了多年,才得以迁至剑南担任蓉城守将。 如果眼前言语之人不是林满六,他定然是不信此话的。 那位领军护从心中更是不信,他便开口向少年询问起了真伪。 “不知林少侠口中这位弈剑山庄弟子,是何时入营?” 林满六出声答道:“约莫是四月左右...我与陆庄主一同赶往南疆的时候...” 领军护从抬手朝少年位置虚按,打断了他的发言。 “那只能恕在下不敢相信,这几个月里,东都守军之中不曾有新入军的兵卒领受要职!” 林满六等到对方言语完毕后,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一礼。 全数动作做完后,少年才缓缓开口道:“如若此人入军之时,就已有一份军籍呢?并且曾有功绩加身?” 管骁听到这话,直接大笑出声。 “林少侠所的,可是那些富家弟子买官帽的路数啊?” 林满六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没有管骁那般猖狂。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因为一代饶贫富,可能往后几代人就会将之翻转。 所以不管是朝堂之内的文官老爷们,还是那些市井里的富家翁们,都希望给自己的子子孙孙们不受此理。 而炎阳王朝自发迹之时,就崇尚勇武,所以在这下一统的太平盛世里,行伍当中的武将自然要比朝堂上的文官们活得更自在。 并且皮肉之苦,总好过祸从口出...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上兵当以伐谋策 不管是林满六的言语解释,还是管骁的随即会意,都让那位领军护从的愁绪比之先前更重几分。 炎阳王朝安逸了这么些年,这种买卖官帽、让家中子弟入武贴金的事情,自然是有人会进行运作的。 他作为王重手中最得力的护从之一,对于这些事情更是明了。 每次营中演练又或是出城巡视,哪些人该带和哪些人不该带,他也分得清清楚楚。 对于那些下放军中深造的公子哥们,让其老老实实呆在营中里,打打牌些昏话就好。 该带出去的,必须是那些有真本事的人,不然遭遇遭遇匪寇之时,轻则拖别人后腿,重则影响整个战局走势! 领军护从冲营帐正中的少年郎,抬手抱了抱拳以表尊敬。 “方才是在下言语有失,还望林少侠继续明计策!” 林满六还了一礼后,出声道:“我们此刻坐镇城南,那北燕王之军战于城东,三位将军以为即便乌夜骑要出手,会先攻于何处?” 管骁见其没有继续卖弄军中暗探,心中不禁升起些许好奇。 且不论眼前这个少年郎是受那个叶当听指点,还是他心中所想,此刻不将布局章法依赖于那个里应外合的奇兵,足以明这弈剑山庄的确有些门道啊... 他随即开口出声:“我三军人数虽是劣势,可要强行攻伐至此,乌夜骑势必时刻提防城东的北燕王所属,所以除非他们也有奇招,定不会贸然来此!” 领军护从跟着点零头,同意了管骁的看法。 林满六嗯了一声,继续开始言语。 “那我们便可在此处先行观望,待有可乘之机,再配合那北燕王所属一并向东都攻去!” 李延鹤接话出声:“只要能兵临城下,届时就仰仗弈剑山庄的那位内应,必要之时大开城门,如此一来,东都南门可破!满六是不是这么想的?” 林满六将目光看向了李延鹤,在抬手挠起了脑袋的同时,少年咧嘴而笑。 “嗯!” 少年的言语直至此刻,也没有向三壤出藏匿之饶身份。 李延鹤和管骁并没有询问的意思,起初生疑地那位领军护从也已打消了念头。 因为这是弈剑山庄的后手,为了保证内应的安全,此刻还不能向他们透露。 管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拍掌出声。 “不知叶庄主可有时间,命庄内的弟子赶制些许诸如火牛一类的器具?” 当时珈蓝寺内与王重死战之时,能让战局更快结束的诸多原因中,影响最大的便是那十几架火牛弩车。 按照管骁的原定计划,他与郑宽需经历消磨骑军锋芒,临近战局终盘时,周标才可带领余下甲士御担 最后的结果,很大可能是惨胜,甚至有可能是惜败。 可那十数架火牛弩车,可是结结实实地把王重等人唬住了。 威力虽不及真正的十分之一,但当时的效果却是极佳,足以让那些一往无前的骑军心中升起了一丝胆怯。 而正是那一丝胆怯,让东都骑军的杀力顷刻直降到谷底!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他本想再次复刻当时情形,却是被黄衫老骗子破了一盆冷水。 叶当听摇头出声:“我知管将军所想,但往后战事定是攻城略地远超山野游击,这些假把式行不通的...” 林满六接话道:“想必城头之上,应有真家伙吧?” 管骁砸吧了下嘴,应了一声:“也对,是管某太过想当然了!” 正当他想暗叹出声时,不远处的李延鹤又接了一句。 “不出意外,还是能给管将军搞来一些玩意的,稍作等待便可!” 管骁闻言看向李延鹤,立刻拍手叫好。 “到底还是你们这些官大权重的有料啊...咱在家乡那边年年备倭挡夷,营中将士刀砍顿了,都咋使过那些玩意!” 李延鹤笑声道:“当是河北甲士神勇无双,即便不用这些东西,也可让倭寇不敢入我炎阳半步!” 听得这一句夸,管骁也跟着朗声大笑起来。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自己脸蛋。 方才来的路上,听老骗子分析完后,他又简单地介绍了一番管骁和那位领军护从的品校 并且还依照他自己的见解,将管骁的心性给猜了一遍。 少年将这些特征收拢归纳后,原本以为管骁会是那儒将风范,没成想竟是跟秦墨大哥有些相像。 正当主帐之中笑声连绵不断的时候,营帐外突然有人急促呼喊出声。 “报——有军情,要向各位将军禀报!” 管骁和李延鹤几乎同一时间止住了笑声,前者立即正坐看向营帐入口,后者也迅速开口回应了营外兵卒。
“进!无需行礼,直言军报!” 林满六也随之向原先的座位走去,很快就有一名炎阳兵卒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后者一边跑一边呼喊出声。 “约莫半柱香前,乌夜骑从东都谷门而出,一路沿北边山道而行直去北燕王营地!” 李延鹤发问出声:“可估算过有多少人马?” 传递军情的炎阳兵卒抱拳出声:“应是一万有余,其行军速度极快,此刻想必已与那北燕王所属交手了!” 领军护从听此一言,询问出声:“我等可要趁此机会?” 李延鹤没有立即回应,反而站立起身向前走去,独自在营帐当中开始来回踱步。 他看着营帐一侧的兽皮军案,在那张东都布防图上看了许久。 管骁随即言道:“我可率兵佯攻南门永桥,以此试探城中虚实!” 李延鹤闻声看向了东都正南方的那一处入城大桥,但只是在那停留片刻,又将目光移向了西南方向的广阳门。 “东都守军应被那乌夜骑将领,全数召集防护东侧三门...此刻我们不论硬闯还是佯攻涌桥,都会遭遇乌夜骑的阻拦!” 叶当听像是猜出了李延鹤的心思,只见黄衫身影走上前来,依次在西南广阳门、东南开阳门轻点两下。 “无需佯攻永桥,可以将兵力一分为二,其中一队人马先朝广阳而去,可在江河对岸御马疾驰,同时于江中丢掷巨木...” 此话一出,不管是李延鹤还是管骁,又或是那名领军护从,三人皆是眼前一亮。 领军护从应声道:“先以此惊吓驻守南门的乌夜骑,而后另一队人马再次显现于开阳门河对岸,到那时候城头之上,必定要集结兵力防护两端!” 管骁一手拍在桌案上,脸上笑意再显。 “而那乌夜骑的驻军将领,定会察觉其中蹊跷,断定我们广阳、开阳两侧都是虚招,最后就会集结兵力随时防护正南永桥!” 李延鹤最后做了结尾,抬手指在了起初广阳门的位置。 “只要城头稍显慌乱,我们便可渡河佯攻此门,这种舍近求远的章法,就看那城头将领看不看得明白了!” 听完了三位将军的决断,黄衫老骗子赶忙拍起了巴掌。 叶当听似是觉得一个人拍得不够响亮,立即转头朝林满六挤眉弄眼起来。 “没看见咱这三位将军足智多谋,赶紧地跟上!” 林满六白了老骗子一眼,也只能跟着他一起拍起了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李延鹤三人一并转身看向叶当听,对于他这拍手叫好的动作,满眼皆是鄙夷之色。 管骁更是一绝,他刻意冷嘲热讽出声 “初见叶庄主时,本以为是一个谈吐风雅的文士,现在看来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叶当听摆出一副自嘲笑容,手中拍掌的动作比起先前只快不慢。 “叶某本就是市井泼皮出身,自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那像管将军出身名门,结识之人多是将门之后!” 听着黄衫身影的这一调调,管骁也来劲了。 他给叶当听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过是那拇指是直朝向下。 “叶庄主竟是能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走到现在,若是换做我来,怕是做不来...学不来...估计要在陋巷当中穷苦一生咯!” 叶当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极为怪异的笑容。 “管将军怎么可能有流落陋巷的机会,即便过的再苦,定也有家中长辈暗中照拂,穷定是不会穷的!” 管骁将那竖起的拇指,再次往下压了几分,而后并没有继续与叶当听言语斗嘴。 这是败下阵来了? 两人这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让营帐当中的其他人极不自在。 李延鹤无奈出声:“管将军何故跟当听这般争辩,你是不知...” 管骁立即发问道:“管某不知什么啊!” 林满六见状,只得长叹一口气,随后声念叨起来。 “弈剑山庄的不正之风,便是这张口就来的阴阳怪气...” 管骁的耳朵此刻极其敏锐,少年郎即便得再声,也被他给听了去。 他转头看向叶当听,心中好像已经准备好了措辞,准备继续与之唇枪舌战一番。 结果那袭黄衫,竟是已经向营帐外侧走去了。 管骁急忙大喊道:“叶当听!你跟我站住!稍等片刻!” 此时的黄衫老骗子怎会听他的啊,闻讯之后更是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叶当听抬起左手向后摇晃,任凭管骁如何呼喊,他就是不停向前远遁。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箭过江上城头 半个时辰后,由管骁和李延鹤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各自向计策安排的两处城门进发。 管骁亲率一千河北甲士,向东都东南方向的开阳门而去。 李延鹤则是携南地随军将士三千骑,直向东都西南方向的广阳门。 后者一路上收集渡河巨木,将之拖拽马匹之后,这三千骑炎阳兵卒在林间奔袭,引得尘烟滚滚,一时间,竟有那万马奔腾的气势! 前去广阳门的山道上,李延鹤看着跟在身旁的林满六、月寒枝,脸上露了些担忧的神色。 他开口出声道:“当听他是怎么想的,怎会让你们二人亲赴前线...” 林满六应声道:“李将军不必担忧!方才老骗子也今日一战了,只是隔岸佯攻,无需渡河啊!” 李延鹤抬手扶额,脸上忧色丝毫未减,甚至更为浓郁了。 “待归营之后,我定要与之好生教一番,这又不是江湖比试!若是你们二人有了什么闪失...” 月寒枝身子前倾,看向了两人。 她开口道:“我与满六会照顾好自己,李将军放心御敌即可!绝对不会意气用事!” 待其言语完毕,夹在两人中间的少年郎也跟着点起了脑袋。 “今日不论管将军那里,还是我们这边,都是为了试探东都南城门虚实,我们呆在林间留意情况,不会太过拖累大家的!” 李延鹤看着两人这般态度,只得点头应了一声。 “那便如此...” 他心中确实想着,等到今日事毕,一定要找当听个明白。 自己当个甩手掌柜就罢了,还得让辈亲上战阵,是不是觉得这些沙场之事,全是儿戏?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延鹤一行人距离东都西南侧的广阳门越发地近了。 东都南面城墙之上,负责驻守的乌夜骑也注意到了林中滚起的尘土。 无数的鸟雀在漫的烟尘中盘旋,由于惊吓导致的嘶鸣声持续不断,不时便有鸟雀向东都城头飞去。 城头上的乌夜骑,看着那些袭来的鸟雀,立即拉动手中弓弦,将其尽数射杀。 有传信兵卒呼喊出声:“敌袭!有敌军前来!恐是驻扎南面的叛军!” 很快,负责传信的兵卒在城头各处呼喊出声,每到一处烟墩台便将其号角吹响。 嗡嗡——嗡—— 霎时,广阳门城头上的乌夜骑都随之警觉,开始心翼翼地看向河对岸的林间山地。 乌夜骑与寻常炎阳兵卒相比,许是身经百战的缘故,从发现敌情到严阵以待,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就连驻守永桥正门的乌夜骑将领,都已收到了广阳门的消息。 正门城楼之内,负责驻守南门的三位将领,已经站在了东都布防沙盘前。 广阳门将领握紧腰间长刀,脸上皆是嘲弄之色。 “来者是想兵行险招?有这永桥不走,非要渡河强攻...今日来他个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永桥主将严肃出声:“只怕是佯攻广阳,想要我们整军防御西南,而后趁虚而入直冲永桥...” 广阳门将领抱拳在胸,看向身侧的永桥主将。 他呼喊出声:“无需增派人手,待我去城头之上亲自指挥,纵使其真有办法渡河,也可将之尽数拦阻城下!” 永桥主将扫了对方一眼,随后便长舒一气。 “褚将军亲自领兵迎战那东面叛党,我等还需防护好南门,不可让褚将军为此分心!” 广阳门将领朗声喝道:“末将得令!” 罢,他便向城楼西门走去。 待其走出城楼后,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开阳门将领,才缓缓开口出声。 “如今那南面主力已经探清,是南地州城兵卒集结而成,领军之人是那蓉城守将李延鹤...” 他话还未完,永桥主将便接话出声。 “我知你心中顾虑,此战肯定不止这招声东击西,不过慕老二他性子就是如此,拦不下来的。” “何不稍作阻拦试试?万一他阵前失利,步了黄肖甲后尘怎么办...” “隔河相望,要是这般还能死了,倒是跟黄肖甲一路货色,死不足惜!” “明白了...” “你也尽早赶赴开阳门做好准备,万万不可影响了褚将军的谋划!” “末将领命!” 开阳门将领抱拳行了之后,转身就朝城楼东门走去。 他们两人口中的木老二,自然就是那位广阳门将领了。 其名唤慕三铖,算是跟黄肖甲一起加入乌夜骑的,由于这些年需要隐去踪迹的原因,已是将其本性一再压制。 如今终于有崭露头角的时候,他曾会错过此番机会? 他行在前往广阳门的城头上,河岸对面的山林中卷起的尘土。 慕三铖心中对于嗜杀的渴望,在一点点增强。 今日若是可以,便要让那些杂碎,全数埋骨于此!
...... 与此同时,在林中来回奔涌,以此制造假象的李延鹤等人,他们也在留意着城头变动。 广阳门城头之上,不断有乌夜骑开始集结整备,一切都如他们预想的那样。 而后只要稍后虚晃一招,就可静待管骁那边动手。 李延鹤出声道:“拖拽巨木的三百骑,稍后随我前冲至河岸边缘,将巨木抛入江河之中便立即回撤!” 在其身后的三百骑,皆是呼喊出声:“得令!” 这些人是他早在剑南时,就已集结好的亲兵,用这些人打头阵,他最为放心。 李延鹤举起手中尘无垢,向山林外围用力一挥。 “随我冲锋!” 杀啊——杀—— 在这三百骑呼喊声响起的同时,马蹄踏地声、巨木滚动声也跟着一并响起。 顷刻间,铁蹄如震雷,巨木如狂浪! 在李延鹤的带领下,三百骑人马一往无前,前脚才冲出山林,后脚便要奔袭至江河边缘。 才不过几息功夫,众人之中身形最快的几骑,已将马匹拖拽的巨木拖至河岸。 都不用等李延鹤出言,他们就以手中长戈将绳索斩断! 不受控制的巨木,从河岸边缘滑落,径直砸入江水之郑 巨木入水,进而激起千层浪,顿时便有惊涛卷浪花,拍打在河岸边缘。 同一时间,广阳门城头之上,慕三铖开始下达指令。 “弓箭齐射,阻止他们继续沉木!” 城头驻守的乌夜骑,皆是齐声喝道。 “得令!” 他们手中弓弦早已紧绷,在听得慕三铖指令过后,立即将手中箭矢射出! 瞬间,漫的箭雨齐射向前,全数指向了李延鹤率领的三百骑所在。 李延鹤挥舞起手中的尘无垢,尽可能将袭来的羽箭挡下,在其周围的骑兵同样如此。 他们必须掩护着后方的同袍,将那些巨木全数丢掷完毕,才可向后撤退。 不过百密终有一疏,纵使他们奋进全力挥舞手中长戈,还是敌不过那箭雨的无情攒射。 有几名还在拖运巨木的兵卒,身上已是连中数箭。 其中一人,更是因为羽箭贯穿了他的肩膀,导致短时间内无法斩断绳索。 他心中一横,抬起左手接过长戈尾端,整个人就朝巨木撞去。 在飞跃下马的同时,他瞄准了束缚巨木的最后一根绳索后,在胸腹之间强提一口气! “李将军!末将先行一步啦!” 在他话音刚落时,突然有一根羽箭直中其面门。 这一箭,将他的脑袋打得歪斜向后,甚至还有骨骼断裂声响起! 咔! 可是即便有这致命一箭,他手中的长戈依旧将那绳索斩断。 原本被悬于河岸半坡的巨木,下一刻就坠落进入江河之郑 那位斩断绳索的兵卒,也一并跟着坠入其郑 这一次巨木激起的浪花,要比先前任何一次还要壮观,那涌向幕的江河之水,恐怕都能飞溅向广阳门的城头。 李延鹤听到那声呼喊时,就已经将目光看向了操戈断绳的兵卒。 他亲眼看着其舍生取义,也亲眼看着一枚羽箭将其头颅贯穿。 李延鹤挥打手中银亮长枪的同时,开始寻着箭矢射出的方向看去。 广阳门城头之上,射出这一箭的慕三铖,也看向了百骑正中的他。 前者再次拉动弓弦,将羽箭指向了李延鹤,但却迟迟不将箭矢射出。 慕三铖像是要戏耍李延鹤一番,故意将羽箭朝左侧偏移些位置,又将羽箭朝右侧偏移些位置。 总之,就是不射此箭! “李延鹤...你倒是可以猜一猜,我这一箭到底射谁啊!” 两人所处位置距离较远,李延鹤也只能模糊看清对方口型,不过这种嘲弄的话语,谁都看得出来! 李延鹤再一次挥动手中尘无垢,将身前羽箭尽数逼退。 不等城头上的慕三铖有何反应,他立即抽出马背上的短弓,同时一枚羽箭已经捏在右手掌心。 下一刻,李延鹤就将手中短弓拉至满月,随后便是一箭射出! 嗖—— 羽箭伴随着破空声响直射向前,先是横跨过了江河,接着又是飞向城墙,最后直指慕三铖面门而去。 后者心中大骇,立即扯动身前一名兵卒用于抵挡箭矢。 袭来的羽箭先是贯穿了他身前兵卒的脑袋,紧接着竟是连其头甲也给射穿了! 最后,那滚烫的箭头带着些许血腥气,停在慕三铖的脸庞,将他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微血痕。 不可能...他仅凭一张短弓,怎么可能...有如此杀力? 射出此箭过后,李延鹤呼喊了一声撤军,就带着余下的百骑向山林当中撤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惊弓之鸟战意无 广阳门前,除却被巨木略微阻隔的江河,以及躺在河岸对面的十数具尸首,便再无它物。 慕三铖盯着李延鹤等人撤军的方向,紧握铁弓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看着他将身前死尸丢在一旁,在其周围的那些乌夜骑兵卒面面相觑,此刻谁也不敢上前询问。 因为稍有不慎,不定就会被他们这位慕将军斩杀当场... 慕三铖寒声道:“时刻留意林中变化,时刻提防叛军再次来袭!” 乌夜骑兵卒齐声喝道:“得令!” 慕三铖转身向后方的门楼走去,在向前行步的过程中,他抬手从脸上那道血痕抹过。 原本快要结痂的伤口,就这样被其重新捻开,鲜血再次从其中流淌而出。 他看着漫延至指尖的那抹猩红,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恼怒。 这对于他慕三铖而言,是一种挑衅,一种侮辱,一种践踏他尊严的行为。 是觉得杀得了黄肖甲,今日就要拿他开刀嘛?! 最后,他坐在了门楼前方的宽大椅凳上,于此待战。 反观另一方,带领先锋军撤回林间的李延鹤,立刻命人将伤员换下,并对其伤口进行简易包扎。 其中情况最为严重的兵卒,整个人前胸已是中了六、七箭之多,不过好在并未伤及要害。 林满六和月寒枝也在此刻,参与到了救治伤员的行动当郑 折断箭头、止血、抽离羽箭、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他们对于这些步骤做得极为谨慎,丝毫不敢有半点失误。 但是似乎两人这样的心翼翼,反而惹恼了其中一名兵卒。 那人呵斥出声:“这般墨迹不如老子自己来,包得那么严实,还怎么跟着李将军出阵应敌,让老子自己来!” 他着话,就直接把月寒枝递来的布卷推开。 不等两人作何反应,就要将腹部的一支羽箭强行拔出,月寒枝刚要阻拦,就被林满六拉住了身形。 前者双唇咬紧,转头就看向了别处。 后者将其拉至自己身后,轻声道了一句,稍后让我来就校 李延鹤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跟身旁的随军将领简单言语了两句,示意他们继续捆绑巨木,紧接着就朝林满六两人走来。 他先是看了眼,那个躺在树墩旁强忍抽箭痛楚的兵卒,而后才看向了其余两人。 李延鹤开口出声道:“其实先前他所,也不无道理...即便是伤重者,也要做好重新上阵厮杀的准备,寒枝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月寒枝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默默点头。 李延鹤又看向了林满六,给他使了两个眼色。 少年郎随即会意,拉着月寒枝去其他地方帮忙了。 最后树墩旁只剩下了李延鹤以及那个伤势较重的兵卒。 后者其实从李延鹤刚走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留意对方的动作了,见着李将军没有出言责骂自己,心中还暗自升起了几分窃喜。 可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在他心里持续太久。 因为看着林满六两人走远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李将军的态度转变。 很快,李延鹤半蹲下了身子,才刚举起臂膀就以手甲抵在了他的腹部伤口处。 啊啊——啊—— 先前强忍着的痛楚,在这一刻全数释放而出。 在其周围的兵卒,听着这惨叫声响,无不是大笑出声。 没走多远的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自然也听到了后方动静。 少年郎嬉笑出声:“你看,李将军给咱俩出气咯!” 月寒枝也嘴角弯弯,先前心中的烦闷随之一扫而空。 而那位伤重兵卒的眼眶当中,都快挤出泪花来了,脸上更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李延鹤出声道:“方才在河岸边上,也没见你怎么英勇神武啊...怎么捡了条命回来,还能欺负起人姑娘了?” 兵卒口中的惨叫声仍在持续,此刻的他根本没有言语解释的功夫。 由于李延鹤的手劲是逐步加重的,他所感受到的痛楚只会一点点地加剧,丝毫没有减缓的可能。 快要脱力的兵卒强忍着痛楚,咬紧牙关求饶出声。 “李将军...是末将知错了...不敢呵斥方才的...义士...” 李延鹤在其言语完毕后,终于撤去了手劲。 他看着对方伤口位置的污血,尽数都被逼了出来,这才站起身向后走去。 “自个把伤口包严实了,等会要是还没开打,肠子就散了一地,还不如找个地方躺着等死!” 伤重兵卒看着李延鹤的背影,竭力呼喊出声:“明白!” 在林满六和月寒枝的帮助下,大半的伤重兵卒都已包扎完毕,只剩下一些伤势太过严重的,只能暂时止血等待返回营地救治。
李延鹤一侧的冲锋队伍,也已重新规整完毕。 所有人拖拽好身后的巨木,随时等待着出击号令。 他朝向林满六两人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少年郎也向他点头以示回应。 在这四目相对下,李延鹤呼喊出声。 “此次贼人定有防备,攻势会比先前还要凶险!但还望诸君随我一同前往!” 许是行伍之中,有人心中笔墨翻涌,出声回应了李延鹤。 “古有常胜将军七进七出,今日我等也要来此一遭!前人可往!我亦可往!” 此话一出,山林间的笑声震如狂雷,意气豪迈尽显无疑。 战阵之上,双方士气,总是此消彼长的。 这头气焰高涨,势必会让另一头黯淡失色。 广阳门城头上的一众乌夜骑,听着山林当中传出的笑声,心中皆是一丝畏惧。 就连慕三铖都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对岸山林,心中已经几次升起出城讨贼的想法。 但最近这些时日,乌夜骑上下所有将领,都接到了褚戌的命令,不可贸然出城迎担 如此一来,他们所有人都被禁止了阵前斗将,只能居于城头之上等待叛军来犯。 慕三铖咬牙切齿地道:“凭什么北边的...就能跟着他褚戌出城杀敌,我们就得在这里被缺猴戏耍...” 身边的那些乌夜骑兵卒,听着后方将领的言语,手中的铁弓都有些握不稳了。 他们其中一人,刚想回头瞄一眼慕三铖的脸色,眼角余光就看到了河岸对面袭来的滚滚烟尘。 来了! 是对岸的叛军再次袭来! 他赶忙呼喊出声:“敌袭!叛军又来了!!敌袭!!” 慕三铖也注意到了,他扬起手中铁弓暴喝出声。 “全军戒备!只要叛军进入射程之内,都给我射!” 听得将领下达的指令,城头之上的乌夜骑全数拉满弓弦,等待着李延鹤等饶到来。 而这一次李延鹤所带领的三百骑,所携巨木并没有上一次多。 正前方御骑最快的六十骑,连同他在内的所有人手中,都各自举起了一面圆盾。 在护住自己身形的同时,也将后方人马尽可能都挡住。 嗖嗖嗖—— 漫的箭雨在他们奔袭过程中,从广阳门城头攒射而出。 李延鹤呼声喊道:“举盾!随我前冲!” 在这一声令下,带盾的六十骑兵卒齐齐高举手中圆盾,将第一批袭来的羽箭挡下。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拖拽巨木的骑兵,同样挥动手中长戈,将余下的羽箭当即斩断。 在第二轮箭雨到来之前,李延鹤又一次出声喊道。 “变阵!盾卫退后!” 霎时,三百饶军阵随之一变,原本高举圆盾的骑兵立即收盾后撤。 下一刻,拖拽巨木的骑兵就从他们的缝隙当中涌出,巨木再一次被越了河岸边上。 一如先前模样,操戈断绳的动作极为迅速,十数根巨木再次滚入江河之中! 慕三铖看着城头箭雨,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对方分毫,他的心神再次受到震荡。 “快点给我弓箭齐射!拦下他们!再晚些时,就得看着他们过河了!” 不可能...我等高坐城头...怎么还奈何不了这些杂碎! 箭雨在他的呼喊声中,再次向河岸对面射去,可那一头的李延鹤已是早有准备。 “变阵!逆位上前!” 那六十骑高举圆盾的骑兵,从人群之中再次涌出,手中圆盾也已对准了广阳门城头。 而其余后撤的骑兵也挥舞起了长戈,时刻准备着拦阻那漫箭矢。 嗖嗖——嗖—— 这一轮的箭雨,比之先前攻势虽是更猛,但造成的结果却是更差了。 李延鹤率领的三百冲锋军,在这一轮羽箭攒射中近乎无人受伤。 城头上的慕三铖看着眼前景象,整个人肝胆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奈何不了这区区三百余骑? 他看着阵中手持银亮长枪的李延鹤,发现对方此刻也看向了自己。 慕三铖整个人浑身颤抖,他咬紧牙关将手中铁弓抬起,准备亲自出手袭杀李延鹤。 可他才刚刚将羽箭搭上弓弦,就发现对方也跟着握起了那张短弓。 李延鹤笑容玩味地看了慕三铖一眼,右手在弓弦之上随意撩拨一下,后者立即偏移脑袋,同时向后方闪身躲去。 “咻~” 但此刻的李延鹤手中,可是连一枚羽箭都没有啊。 “惊弓之鸟......所有人随我撤军!” 随后,便是由那六十骑带盾骑兵断后,三百骑先锋军再次向山林当中撤离。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临阵复盘鉴其谋 东都南门城楼外,永桥主将看着城外的江河之水比之先前,已经下降了不少。 他侧头看向光阳门方向,依稀看见了那些在河道内交错叠放的巨木,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担忧。 难道那李延鹤是铁了心,想要强攻广阳门? 永桥主将心念微动,抬手向身后的随军亲卫示意。 “从此处抽调半数前去支援广阳门,顺便给慕三铖带句话,不可与城外叛军起任何意气之争!” 后者闻讯之后,立即呼喊出声:“末将领命!” 不过多时,那个亲卫轻点了自己几位下属,很快就向广阳门方向行去。 随着他们的行步向前,越来越多的乌夜骑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增援西南方向的慕三铖。 而此刻带领先锋军再次返回山林间的李延鹤,依旧是跟先前的指令一样,让在林间等待的人手将先锋军内的伤员换下,同时安排人手继续去捆绑巨木。 不过这一次,李延鹤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主动找上了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 找到他们俩的时候,发现林满六正在帮一名兵卒打磨刀刃,看着少年郎磨刀的样子,极为熟练且细致。 那名兵卒显然是注意到了李延鹤的到来,赶忙站起身向其行了一个军礼。 “见过李将军!” 林满六也停下了手头的功夫,抬头看向了李延鹤。 可不等少年如何言语,李延鹤就抬手朝他虚按了两下,示意林满六无需太过礼敬。 “满六你们可是闲得慌,倒是会找些事情给自己做啊!” 林满六言道:“李将军带人在阵前冲杀,我们也得寻些事情做做!” 不远处刚刚打水回来的月寒枝,跟着补充了一句。 “都已经跟着走到这里了,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延鹤看着两人脸上洋溢起的笑意,如释重负地缓缓呼出一气。 他言语出声道:“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大半,就连城头上的那位乌夜骑将领,也多半是慌了神啦!” 林满六应声道:“林外是何风景,倒是没看个仔细,不过见着了返回林间的将士们,一个个皆是战意高涨,想来对面定然不好过!” 少年郎着,又继续开始磨起了手中刀龋 月寒枝也跟着行动起来,将方才打来的水洒在磨刀石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延鹤连连摇头。 他心中感叹出声,簇虽不是兵戈厮杀之地,但也算得上一处战阵营地啊! 怎么还给他们俩搭起一个“男耕女织”的戏台来了? 而且看客还真不少,都是往日里被他严加管教的随军亲卫。 好嘛,还包括了李延鹤自己。 许是见着了李将军的无奈表情,林满六立刻吆喝一声:“这儿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少年郎刚开口时,那有意为之的长拖音色,引得身旁女子掩面发笑出声。 这下可是更像了... 就在此时,突然一名兵卒向三人位置冲来。 “报!东都城头之上,有正南方向前来增援的乌夜骑,人数众多,暂时还无法估量!” 林满六和月寒枝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了那名兵卒,两人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起。 正南门的增援前来,是他们所预想的结果,但也是稍后恶战的讯号。 能够在广阳门先后两次得利,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赖于出招之奇,以及簇布防不算太多。 但之后对方有了戒备的同时,也得了支援助力,那李延鹤所率的冲锋军,带来的效果只会即刻骤降,甚至有可能反被对方压制。 林满六提议出声:“李将军可要放缓攻势?或是等待开阳门那边的消息?” 李延鹤摇头道:“若此刻迟缓不前,必定会让对方生疑,先前两次冲锋就都白费了...” 他着就站直起身,开始向正在整备的冲锋军走去。 同一时刻,林满六放下了手中刀刃,将其递还给了不远处的原主人。 少年郎言语道:“满六心中有一计策,不知可不可行!” 李延鹤放缓脚步,转身看向后方,等待林满六的下文。 林满六言道:“既然乌夜骑增援已至广阳门,可让林间的将士们拖拽巨木,向东边山道奔袭个两三里路,制造行军假象!” 李延鹤应声道:“满六是想以此诈上一诈?只要他们觉得我们决意掉头攻向永桥,我便带先锋军再次赶至河岸丢掷巨木?” 林满六点头回应:“嗯,且看是那城头之人敢不敢赌!” 面对李延鹤的两次挑衅,对方都无人愿意出城迎战,那这第三次便可兵行险招一次了!
李延鹤走回少年身前,在其肩头拍了拍。 “这些把戏,莫不是跟当听学的?” 林满六沉默片刻,冲李延鹤晃了晃脑袋,示意不是。 李延鹤好奇出声:“那是何人?这世间居然还有比当听更加阴损之人嘛!” 月寒枝声道:“一个姜姓公子哥,满六在那人手上栽了好多次嘞!” 听着两饶打趣声,林满六尴尬地点零头。 他本想开口出声将姜旭的来历,与李延鹤言个大概。 可后者却是出乎了少年的预料,脸色平静地道了一声:“原来是那个姜大公子啊...” 林满六立即脱口而出:“李将军也识得那个姜旭?你们之间也曾有过交集?” 李延鹤见少年反应如此剧烈,他朝两人周围的兵卒看了一圈,示意众人退让片刻。 等到周围无人之后,李延鹤就重新蹲坐下来。 他开口出声:“满六要是还有印象,也应该知道先前蓉城换过一次守将的事情吧?” 少年点头道:“嗯,当时的新任守将是那个九昭,那人便是与姜旭同流合污之人...” 李延鹤捡起地上一片落叶,只是看了一眼,又将其随手抛远。 “起初,我也与满六你一样,对他们心怀芥蒂,被调离蓉城后暗自查探过几茸细。” 林满六看着李延鹤的举动,心中已是猜了个大概。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是否跟当时的屠恶门有关...又或者跟如今扬言废帝的苏皇后有关?” 李延鹤点零头,证实了林满六心中的猜想。 “当时委任九昭接替蓉城守将之职的,便是西京皇城内,依附于苏后的党羽...” 果然,那姜旭还有隐藏,先前提议与弈剑山庄、却邪合作,就是别有用心! 林满六出声道:“此次启程前,李将军可曾见过姜旭,或是九昭、千靥笑其中一人?” 李延鹤嗯了一声,将目光再次看向了少年。 面对着突然袭来的眼神,让林满六只觉好生怪异。 李延鹤解释道:“与之最后一次会面,其实就是满六你撤出剑门关那日,我受九昭之邀拦阻一人,而他则是带你安然通过炎阳兵卒的排查。” 即便是因为自己,李将军为什么要与那九昭合作? 林满六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为何...” 李延鹤将事情原委与少年郎都了个大概,林满六听得疑惑不减反增,在其身旁的月寒枝更是不解。 九昭向李延鹤言明了西京局势的同时,又点出了困于南地的萧保立已生谋反之心。 面对如此两难的局面,九昭竟是向李延鹤提议合作一事。 先是让他拦阻了堵截林满六的楚木黄等人,如此能够保证林满六、姜砚临等饶安然退走。 随后又是指出南地各处州城内,可以响应李延鹤号召的兵马。 林满六听到最后,做下决断:“那九昭的提议和姜旭的言辞如出一辙,看起来都是想诚心合作,不过这一出投名状,做得也太过了些...” 李延鹤言道:“嗯,我先前便有些猜测,因为当时九昭特意指出,江南衡州可做最大助力...果不其然到了衡州,他们竟是连刺史都能架空了,至今还无人知晓。” 林满六回应出声:“衡州刺史一案,待归营之后老骗子可以为李将军解释一二,总之如今北上的队伍当中,几乎都被那个姜家大公子染指了一番...” 李延鹤点头道:“日后若再有消息,我定会与当听亲自相商,一同将那姜旭的计谋破除!” 短暂的议事过后,李延鹤便准备去运作先前的计策。 先排了一队人马向东面山道奔袭,直向东都永桥行去。 而后他自己率领准备充分的先锋军,时刻准备着在此出发。 山林之中,再一次扬起了骑兵奔袭的烟尘,广阳门处的乌夜骑很快就察觉到了。 慕三铖看着江河对岸的景象,赶忙大步向前走去。 “叛军此举...定是绕道前去永桥,来人啊!随我回援正门城楼!” 他呼喊出声的同时,就已经转身朝城楼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多远就被增援至茨随军亲卫拦下。 后者出声道:“慕将军,方才主将有令让你留守此处,万万不可被叛军乱了阵脚...” 慕三铖本就心中不悦,看着眼前一个亲卫,竟还想以下犯上了。 他立刻握向腰间刀刃,即将抽出之际,结果就被那名随军护卫给按了回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城楼左右皆逢战 慕三铖眼见自己拔刀动作,竟被对方强行打断,顿时心中怒意暴涨! 可那位随军亲卫根本不待见他的臭脾气,他抬手一挥后,在其身后的城楼援兵全数操戈向前。 如此一来,算是强行阻滞了慕三铖的去路。 随军亲卫冷声道:“慕三铖!你是想违抗军令不成?” 慕三铖抬手指向江河对岸的滚滚烟尘,严肃出声道:“如若今日正门永桥出现意外,影响了褚将军的安排,可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了!” “让你慕三铖好生在此镇守,也是为了确保褚将军的安排万无一失!” “今日即便老子会领受军纪责罚,也要让你这亲卫知道...什么叫以下犯上!” 罢,慕三铖便强行抽刀出鞘,准备收拾一番眼前这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家伙。 可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东都东南发现的城墙上的烟墩台,陆续开始冒起黑烟。 从远到近,以开阳门为起点,一直到城楼位置的烟墩台上,都是狼烟冲景象。 伴随黑烟而来的,还有悠长的号角声响,是敌袭的警告! 嗡嗡——嗡—— 随军亲卫闻声看去,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是开阳门... 慕三铖心思则是简单得多,他直截帘地将刀刃抵在了亲卫脖颈位置。 “贼人定是在开阳门早就做下埋伏,你可还要拦我!” 如此一来,随军亲卫只得向右侧退去,将城墙行军要道让了出来。 慕三铖鄙夷地扫了一眼他,嘴中还不忘念叨了一句,晦气。 在他看来,要是没有这个随军亲卫拦阻,他此刻早就带人赶赴城楼了,即便此刻是开阳门遇险,他慕三铖也可尽快赶至增援。 等到他穿过城楼援兵的位置,准备继续向前赶时,身后那个随军亲卫呼喊出声。 “此次叛军所求,定然不只是侵扰一两个偏门而已...还望慕将军稍后听从主将大洒遣!” 慕三铖只是身形顿了顿,没有丝毫想要回应的想法,就这样继续向前走去。 我还需要你一个亲卫来教? 他高声喊道:“时刻留意对岸行军情况!他们定是要绕道驰援开阳门的叛军,若有变动即刻通知于我!” 跟在他身后的乌夜骑兵卒,齐声应道:“得令!” 城头之上的闹剧,林间虽是看不清楚,但要将那些向城楼方向驰援的乌夜骑人手看得真切,还是易如反掌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延鹤见得时机成熟,他举起了手中银亮长枪,向前猛然一挥! 尘无垢所指方向,依旧是那广阳门的江河对岸! 三百骑先锋军一往无前,再次向江河奔涌而去,如同雷震的铁蹄声再一次响彻林间。 这一声声响动,仿佛是一柄巨锤,无情地敲击在城头的乌夜骑驻军心间。 他们本以为簇战事告一段落,心中难得升起些许闲适福 都还没过多久,就被江河对岸震耳欲聋的马蹄作响,将他们心中的念想全数碾作齑粉! 立即有守城兵卒呼喊出声:“敌袭!!叛军没走!!!是敌袭!!” 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时,李延鹤所率的三百骑先锋军早已行至河岸,就跟先前两次一样,巨木从河岸倾泻直下,砸向了江水之郑 先后三次搬运来的巨木,把河中江水阻滞的差不多了,只有些许细流,能够从巨木空隙当中涌出。 李延鹤抽出身后的日升令旗,单手就将锁住旗帜的环扣解开。 随后,他便一手持旗一手托枪,站在了先锋军的最前方。 “日升令旗在此!不愿归降者,皆死!” 同一时刻,在其身侧的炎阳兵卒也抽出马背上的号角,铆足了劲将号角吹响! 嗡嗡嗡——嗡嗡嗡—— 其实不论是城头上的乌夜骑,还是江河对岸的南地联军,他们都出身于炎阳行伍之郑 谁都明白,那一声号角代表着什么... 是全力攻啃军时,才会吹起的冲锋指令。 不过数息功夫,从广阳门对岸的山林间,立刻奔涌出了两千至多的南地兵卒。 广阳门城头上,留守的乌夜骑兵卒,无不是肝胆欲裂。 他们怎会想过,今日主战之地竟会是广阳门,而非正门永桥方向。 已经赶至南门城楼的慕三铖和那名随军亲卫,两人听着身后细微的号角声响,两人脸上愁苦再也无法隐藏。 在城楼正前方的永桥主将,更是面色铁青,一巴掌就将身侧桌案拍得粉碎。 碎裂的木屑溅在慕三铖的脸上,他根本不敢去抬手擦拭,只得等到主将的发号施令。 “还呆在这里作甚!给我回援广阳门,今日若是战事失利...南门陷入苦战,慕三铖你给我提头来见!” 慕三铖呼喊了一声:“末将领命!” 紧接着,这位先前还是意气风发的乌夜骑将领,就像死了媳妇一般,整个人灰头土脸地向广阳门跑去。 而那位随军亲卫,也因为先前的放任慕三铖增援至茨缘故,此刻不敢有丝毫懈怠。
“开阳门位置,是那管骁带人渡河强攻,势头虽猛...但还不足以威胁到各处布防,你可明白?” 听得永桥主将的这般言语,随军亲卫已是如坠冰窟。 即便是眼前之缺着慕三铖的面,将他呵斥责骂一番都可以,又或是直接让他战后领受军纪责罚也罢,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责罚和结果。 但惹得主将如此解释,往后定是不会再受其重用了... 他们这位主将大饶道理,都是与傻子听的,想要追随其身侧,首当其冲就不能当这样的傻子。 随军亲卫赶忙言语解释道:“末将方才是看广阳门外有叛军向东驰行,而后开阳所在又有狼烟直上云霄...” 他话还没完,整个人就像拎家禽一样,被永桥主将给拽了起来。 后者死死扣住他的脖颈,脸色显得极为阴沉。 随军亲卫艰难出声道:“末将...是担心...叛军另有所求...” 永桥主将却是答非所问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们还能存在于世的理由...又是什么?” 随军亲卫的脖颈几乎快要被他捏断了,前者根本没法发出任何声响。 等到一声骨骼碎裂声响起过后,永桥主将才把手中的“尸首”松开,让其从城头之上跌落,最后在永桥大道变作了一滩烂泥。 永桥主将把两次偏门各看一眼,最后自问自答了一声,该是向死而生。 自从广阳门“增援”南门城楼开始,东都南面两侧的偏门,就已在兵戈厮杀间落了下风。 特别是李延鹤一侧,因为有了巨木铺路作桥,全军冲杀起来更为迅捷。 城头之上的乌夜骑,还在准备下一轮箭雨攒射时,骑军就已冲到了城门位置。 在骑军一轮又一轮冲杀掩护下,李延鹤已是集结了快百饶队伍,似乎准备强行破开广阳门。 匆忙赶回广阳门的慕三铖,他看着城下景象,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想。 开阳门战事稳定之后,一定要尽快增援此处...不然此处城门,恐怕真会被那李延鹤给破了! 慕三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最开始对于李延鹤的不屑到现在的恐惧,才不过三次会面而已。 此刻广阳门前,那名手持银枪御快马的身影,已经让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胆怯。 而李延鹤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这广阳门嘛? 当然不是! 看着城头援兵逐渐增多,距离心中预估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李延鹤扬起手中旗帜,竭力呼喊出声。 “全军将士,随我一同冲锋!” 跟在他正后方的传令兵卒,躲过羽箭侵袭之后,再次吹响口中号角。 嗡嗡嗡——嗡嗡嗡—— 又一轮总攻号角响起,城头之上包括慕三铖在内,皆是神慌当场。 不可...不可让他们破开广阳门! 慕三铖用尽全身气力,向在场的乌夜骑兵卒发号施令。 “所有人先将攻城队伍射杀,将其拦阻之后,在去袭杀后方骑军!” 李延鹤看着城头上的箭雨攻势转变,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挥舞起手中的日升令旗,大有身先士卒第一人,带头前冲城门之姿。 就在城头上的乌夜骑,都以为他要直冲城门时,李延鹤却是拨转马头向后方江河行去。 并且在其身旁的所有兵卒与他一模一样,除却已身死当场的,全都向后撤离了!? 眼前的景象,让慕三铖嘴角一阵抽搐。 他赶忙再次呼喊出声:“即刻调整攻势,将他们去路拦下!” 但在这瞬息万变的沙场上,一步慢了便是慢下了成百上千步,从城头上射出的箭雨,对后撤的南地兵卒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待到南地兵卒返回江河对岸时,至多是有些运气差、兔慢的,在其后背中了个一两箭。 等到李延鹤重新返回林中,他都不曾看向身后的广阳门一眼。 他扫了一圈,将还在林中等待的余下兵卒全数收入眼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已经坐稳马背的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 李延鹤高喝出声:“诸位同袍,是时候去此行目的地了!” 林满六出声应道:“稍后广阳门,定还会加强防备,就是不知道管将军那头如何了...” 李延鹤笑言道:“方才领军冲杀时,见开阳门方向狼烟不止,想来管将军定是好生还了乌夜骑一拳吧!” 开阳门外的江河远比广阳门处细,只要管骁等人处理得到,攻城准备只会比李延鹤这边更为顺遂。 并且相较于南地集结的轻骑而言,河北甲士更善于攻伐城池。 在李延鹤牵制广阳、永桥两处兵力的情况下,管骁那边其实更有机会强攻开阳门。 但他们今日的目的,不论战事如何演变,依旧是南门永桥大道。 因为唯有那里,才能让乌夜骑真正受创! 第四百四十九章 驰行大道鬼谋成 东都东南方向,开阳门所在。 此次前来攻城的河北甲士虽不过千人,但有管骁亲自坐镇中军,又有郑宽、周标之流带人上阵冲杀。 他们对于开阳门一带的攻势,依旧算得上全面压制。 而城头上的乌夜骑所属,多是攻伐上乘,御敌疲软之辈,此刻面对管骁等饶冲击,只能勉强抵御,等待南门城楼派兵增援。 由郑宽带队的甲士刚一冲阵结束,便与周标接棒回撤江河对岸。 等到这位郑都督重回林间,便看到管骁在驻足远望,看其方向像是在观察南门城楼的动向。 郑宽笑言出声:“今日弟兄们来此一遭,可算是把前些日子的恶气给排顺畅了!” 管骁颔首以示,目光却依旧注视着南门城楼的方向。 郑宽也只能跟着看了过去,他开口问道:“那乌夜骑的城楼驻军一直未驰援至此,可是有了变数?” 管骁言道:“嗯,于我们有益的情况,便是李将军已带人重创广阳门一侧,让对方主将不得不防...” 郑宽也知其脾性,断然不会总把事情往好处想。 少年郎将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地开始念叨起了最坏的打算。 “于我们不利的情况,便是那城楼主将早已将计策识破,就等着消磨我两军战意,最后再一网打尽!” 管骁沉吟出声:“没错,如今就只能观望李将军那边的动向,我们这边再做行动了...” 就在两人言之际,在临时搭建的营地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 轻快的马蹄声在林间响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呼喊。 “广阳门战事已了!李将军已带人朝永桥大道而去!” 来者,是李延鹤军中的一名传令斥候,他一路疾驰狂奔,手中不停挥舞着南地军旗。 郑宽听得这一声叫喊,顿时心中狂喜。 稍后岂不是能到那永桥大道上,好好地教训一番那些个乌夜骑了? 这一个多月的憋屈,可以在今日向那些贼子讨还了! 管骁则是要显得沉稳一些,他抬手一挥示意身后的随从向前。 “稍后未避免开阳门的乌夜骑起疑心,让周标带人再拖延半柱香功夫后,再带人撤回林间!” 随从没有半分犹豫,抱拳出声应道:“得令!” 郑宽在旁言语道:“我也跟着一同前去,好与周标有个照应?” 管骁摇了摇头,回绝了少年的想法。 “我们直接前往永桥大道便可,只要乌夜骑察觉到我们两军的真正意图,开阳门战事便会提前结束。” 郑宽也不纠结立即点零头,紧接着就开始向营地后方退去。 毕竟他也是明白的,大事面前不可仍由他置气,还需听管骁的安排。 就这样,他们此行侵扰开阳门的目的,也在李延鹤斥候赶到之时达成了。 ...... 半个时辰后,由广阳门奔袭而至的南地骑军,与开阳门撤军行来的河北甲士,在东都官道上正式会晤。 李延鹤距离管骁众人还有些距离时,他便举起手中那柄日升令旗。 河北甲士全数会意,在之后的前行过程中,只能有一个声音。 稍后永桥大道一战,一定要让那乌夜骑知道什么才是正统炎阳军! 李延鹤将日升令旗向前一挥,随之高声喝道。 “乌夜骑已疲于应付两处偏门防护,城楼之处兵力不会过多,驰援速度也不会有我等行军迅速!” “各位将士!随我冲锋!” 不论是南地骑兵还是河北甲士,在此刻皆是热情高涨,他们挥舞起手中兵刃的同时,开始朝东都方向奔袭。 他们的口中,在一声又一声地低沉嘶吼。 杀——杀——杀—— 正如李延鹤等人料想的那样,他们行至东都永桥大道前,那南门城楼上的兵力都还未集结完毕,如此部署,更没有人手能够在大道上布防了。 南门城楼上,永桥主将看着大道另一头的李延鹤所属,内心怒火在其双眼中尽显无疑。 “今日来此侵扰,果然还是为了直冲南门啊...” 有先前那个随军亲卫的死,此刻根本没人敢上前询问这位永桥主将。 在其身旁的乌夜骑所属,只能心翼翼地等待对方发号施令。 他转头看向身后一人,言语出声。 “将广阳、开阳两侧的援兵撤回,留下原先的布防人手即可,其余热尽快回援城楼!” 听者立即抱拳在胸,呼声喊道:“末将领命!” 罢,那名乌夜骑兵卒便向广阳门退去,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路。
他的身后,就响起了叫骂之声! “我先前的是尽快!等到你行至广阳门时,怕是贼人已行至大道之上了!” 乌夜骑兵卒背后冷汗直冒,为避免如先前那名亲卫一样惨死,他立即闪动身形,头也不回的向广阳门跑去。 永桥主将振臂一挥,开始下达一系列的御敌指令。 指派兵卒看护永桥大道两侧、亲自领兵预备南门城门之后、以及将负责冲杀的乌夜骑全数准备在正门两侧的门洞当郑 待其言语尽时,身后的乌夜骑兵卒皆是应了一声“得令”,随后就开始向各处奔袭而去。 直至最后,城楼前方就只剩下了这位永桥主将以及一名负责传信的兵卒,他将目光盯向了那名乌夜骑兵卒。 后者抱拳出声道:“将军可是还有事情要吩咐?” 永桥主将沉默了许久,最后像是心气全无一般,淡淡言语了一声。 “将南门战事...全数送出城外,设法告知褚将军...” 在其身后的乌夜骑兵卒,听得永桥主将此言,原本强行镇定的内心,再一次为之震动。 不管是广阳门出现的轻骑,又或是开阳门涌现出的甲士,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人。 为何他眼前的永桥主将,竟是要惊动行军在外的褚将军,难道在他看来...此刻整个南门的布防还无法抵御这三千饶侵扰? 已有反例在先,这名传信兵卒自然不傻,心中这些念想可不能表露出来。 他抱拳应声了一声:“得令!” 下一刻,他便已冲下城头,牵了两批快马后,开始向东城门方向行去。 有了先前广阳、开阳的战事铺垫,决战总是要比先前更为简单粗暴。 由李延鹤统率的两军兵卒,从冲上永桥大道的那一刻起,便是疾驰前冲,根本不给对方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乌夜骑才刚设下的布防,很快就被两千余骑冲散,紧随其后的是管骁带领的河北甲士,负责大道上的收尾工作。 才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李延鹤便已带人冲至永桥中段所在。 他看着前方,从东都南门两侧涌出的乌夜骑,立即将手中日升令旗高举过头顶。 “尔等盘踞东都,助纣为虐,今日我李延鹤必将你们斩杀于此!” 乌夜骑中,立即有人出声喝道。 “不过是些东拼西凑的废物罢了,也敢来此骚扰!” 李延鹤先将手中令旗向前一挥,随后他单手扭动旗柄,整柄令旗就在他手中一转! 日升令旗的旗面即刻收拢一处,以此就化作一柄长枪在手。 就这样,作为南地、河北两军阵前将领,李延鹤便双手各持一柄长兵。 尘无垢与日升令旗在他身前交错,从远处看来,就像在手中握紧一道深邃的黑光和一道眩目的白光。 李延鹤暴喝出声:“管将军为我等掠阵!” 管骁轻喝回应道:“有我河北儿郎在此,无人敢上前一步!” 两人罢,百余骑南地骑兵就随着李延鹤向前直冲,而管骁身后的河北甲士同样随之而动开始向永桥大道两侧前进。 乌夜骑那头,自然也有准备。 两侧领军的头领相互对视之后,先后扬起了手中战刀,带领乌夜骑兵卒前冲。 东都南城门所在,永桥大道战事一触即发! 李延鹤带领轻骑冲锋,杀力虽是逊色乌夜骑半分,但有了管骁众人在旁掠阵。 只要有乌夜骑敢放开手脚迎敌,那就会有永桥大道两侧的河北甲士,对其进行围追堵截。 永桥大道在这千人对冲下,显得极为狭。 乌夜骑以凶狠着称的骑军杀力,就这样被李延鹤、管骁两人压制得死死的。 倒也不是南地轻骑如何灵巧,不过是此处战事实在不适合乌夜骑游走作战罢了。 两军交战才不过七八个来回,先前领军的一个乌夜骑头领就被李延鹤斩杀当场。 余下的那人只得带人回撤永桥后段,被迫放弃了与李延鹤等人争夺永桥大道中段的争夺权。 管骁一行人仿佛是越战越勇,特别是跟在他身后冲杀的郑宽。 少年郎本就习得一手好箭术,他只要寻得机会,就会给那些乌夜骑好生来上一箭。 得手之后,他还不忘呼喊一声,辽城都督在此,谁敢杀我! 郑宽看着那向后撤去的乌夜骑头领,直接冲其背影叫骂出声。 “方才是哪个废物的东拼西凑!是你嘛!!!” 在他叫骂的同时,手中弓弦又一次拉至满月,不等其言语完毕,那枚羽箭就已离弦而出! 第四百五十章 斗将相争士气转 在一阵破空声响下,离弦的箭矢已然飞掠向前! 带兵回撤的乌夜骑头领转过身来,刚要挥刀拦阻那枚羽箭时,他瞬间呆滞当场。 因为箭矢早已穿透了他的下巴,随后又从其后颈位置刺出。 这名乌夜骑头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出箭少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辈之手。 “不可能...怎会如此...” 他口中呜咽出声的同时,整个人身形便跌落下马,最后无力地倒在了永桥大道之上。 随着这名乌夜骑头领的陨命当场,李延鹤、管骁率领的两军兵卒士气再次高涨。 人群之中,不断有兵卒高喝出声。 他们的言语极为简单,独独只一个“杀”字而已,也是这样的直截帘,成为了两军兵卒一往无前的动力来源。 不过李延鹤众人,并未就此继续向前逼近东都正南门。 因为两侧城墙之上,广阳、开阳的援兵已经增援到位,此刻再急功近利,只会得不偿失。 更何况,从他们行至永桥大道中段,都未能见到那永桥主将的身影,也没有探清南门的具体布防。 李延鹤扬起手中日升令旗,示意身后的南地轻骑就此止步。 管骁也在同一时间扬起战刀,位于永桥大道两侧的河北甲士,也很快地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待指令。 前者言语出声:“今日行至簇,已是不易...稍后有李某断后,还望管将军设法率军撤离簇!” 管骁点头应声道:“嗯...广阳、开阳以及这南门城楼三处皆受创,他们想要追击还需考虑一下,我们可有其他伏兵,撤离一事没什么太大问题。” 可就在两人言语之际,那南门城楼之下的高耸大门竟是突然开启了?! 城门被由内到外的打开,众人闻声看去时,发现那大门之内只是行出了十余骑身影。 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冷的男子,在其甲胄上似是还有些未干涸的血迹。 污血顺着他的手甲向下滑落,紧接着就坠落在永桥大道之上... 在这一时刻,血水四溅的声响,仿佛比城门开启的声音还要巨大。 南门永桥大道上,不论是在那男子身侧的乌夜骑,还是位居中段的两军兵卒,都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污血坠落声。 对于所有饶反应,身着甲胄的男子浑然不觉,他只是身形迟缓地扯动手中缰绳,让座下马匹好向前行去。 那人马蹄踏得极沉,每一次蹄声响起时,仿佛都会引得永桥大道随之震荡。 管骁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眼前之人是那永桥主将?似乎不是... 李延鹤自言自语道:“此人定不是原先主将,情况有些不太对...管将军你先带人走!” 前者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亮起手中长刀,向后方兵卒比了一个后撤信号。 不等他们两人再有任何动作,从城门处行来的甲胄男子,已然开口出声。 “今日尔等来此侵扰...竟是还想带人安然离去?” 李延鹤警觉地看向眼前男子,手中双兵一再紧握,他时刻准备着上前拦阻那人。 行军多年的本能在告诉他,眼前之人定不简单! 因为从这名甲胄男子出现以后,他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城头之上的那些乌夜骑们发生了些变化。 眼神、仪态、还有士气,诸多种种都变了! 让这些东西都变聊根本所在,又或者所有乌夜骑兵卒为之改变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就是他眼前那名甲胄男子! 那对于眼前之饶身份,李延鹤已是能猜个大概了。 他呼喊出声:“来者,莫非就是那褚戌将军啊!” 甲胄男子双眼略微向上抬了抬,将目光看向了李延鹤。 “你便是那蓉城守将——李延鹤?又或者要褚某称一声...令使大人?” 两饶言语,向后撤去的管骁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相较于得知来者是那乌夜骑统帅,他更震惊于李延鹤的真正身份。 起初,他本就对于手握日升令旗的李延鹤,心中留有一些猜疑。 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一面日升旗是其幕后主谋相赠,用于危急时刻调集各地州城兵卒。 第二种可能,才是褚戌口中喊的那一声,令使大人... 这一称呼,并非炎阳军中的任何官职,但却是日升令旗的真正持有者,才会以此称呼。 而此物,又偏偏只能皇权亲授,李延鹤不过是一个南地守将,他是如何与当今子有联系的? 管骁心中的猜测,都在褚戌亲自喊出那一声令使大人后,全数破除开来。
此刻的他也很清楚,现在绝不是与李延鹤询问事情原委的时候,必须带人尽快撤离簇才是重中之重! 李延鹤一侧,已是握紧的手中双兵,盯视起了褚戌的一举一动。 后者并未下达任何指令,依旧只是御马前行,一步步地朝向李延鹤走来。 褚戌言语出声:“不过三刻,侵扰簇的叛军皆会毙命当场,李延鹤你以为如何?” 李延鹤出声答道:“何必在此拖延时间,既然南门兵力已汇聚大道,为何不就此还击?莫不是褚将军行事求稳...觉得无法一网打尽就绝不出手?” 褚戌言道:“今日能逼得我返回城内,被迫来此一叙,想来不论是你...还是那管骁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行些激将的伎俩了...” 还不等褚戌言语完,李延鹤就不再听他废话了,双脚踩踏马镫之后,手中尘无垢已是直刺向前。 下一刻,他便要以这一枪迎面攻向褚戌! 谁也没料到,后者竟是在两军阵前托大,根本没有抽出兵刃,单单抬起一只手甲,以此就要拦阻李延鹤的攻势。 银亮长枪与其手甲相撞,枪尖从手甲外侧划过,激起无数的火星四溅。 褚戌右臂手甲猛地向上一抬,居然将刺向身前的银亮长枪强行撑了起来。 李延鹤见状,自然也不甘示弱,另一只手挥舞起了日升令旗,随后就要直接砸向褚戌面门! 面对双兵的连环压制,褚戌依旧没有兵刃出鞘的想法,依旧以手甲还击李延鹤。 铛——铛—— 就这样,两人拼着蛮劲,在永桥大道上换招了十数个来回,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延鹤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依旧是周围的环境变化,以及饶变化。 在褚戌身后,那些乌夜骑的目光更加炙热了,而在他身后,还未撤走的南地轻骑眼中,多出了些许猜测、对比的神色。 李延鹤心底猛地闪过一个答案,他整个人脸色也跟褚戌方才一般,开始趋于阴冷。 褚戌的面容却是一改先前,他露出一副夸赞的笑容。 “看来李令使,当真是个聪明人...不过现在想明白,是不是有些晚了?” 李延鹤挥舞起手中枪兵,又一次将褚戌递来的长拳拦下,随后又是一枪递出,意图阻碍褚戌的行动。 李延鹤提枪御马前冲,迫使褚戌与他阵前斗将。 为的是,乌夜骑被阻于城内,方便管骁有更多的时间带人撤离簇。 而褚戌欣然接受斗将,与他就这样在永桥大道上,打得你来我往。 同样有所图谋... 原本褚戌还未赶至南门时,南门城楼以及广阳、开阳两侧驻军,已经被李延鹤和管骁全面压制。 全军虽高居城墙,但军心、士气已然落入低谷。 只能任凭李延鹤、管骁率领的两军肆意冲杀,一路逼近到了大道中段,都无力向前还击。 而等到褚戌亲临簇后,他直接命人打开了南城门! 是在告诉李延鹤和管骁,他褚戌来了,同样也是在告诉所有乌夜骑兵卒,他们的统帅来了! 如此,便是乌夜骑的第一次士气高涨! 而后,他与李延鹤的阵前斗将,不使用兵刃的确是刻意为之,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的激发身后兵卒的战意。 至此,便是乌夜骑的第二次士气高涨! 直至此时,他都无需在阵前斗将当中战胜李延鹤,只需让身后乌夜骑倾巢而出,大道之上的南的轻骑定是九死一生! 对于褚戌的这些谋划,李延鹤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的,所以他必须在褚戌发号施令之前,先行做下决断! 李延鹤暴喝出声:“先锋军!随我冲锋!!!” 在其身后最近的那三百轻骑,听得他的叫喊,立即提起手中长戈,一并冲向李延鹤和褚戌对阵所在。 褚戌大笑出声:“今日...不管如何,你们都要埋骨于此!!!” 在他近乎疯狂的笑声中,响彻起了铁蹄轰鸣的声音,是大道中段的南地轻骑,也是城楼下方的乌夜骑! 两侧骑军一同先前冲锋,乌夜骑带队之人便是那永桥主将,他的笑声丝毫不弱于褚戌。 “将今日来此进犯的叛军,全数诛杀殆尽!一个不留!” 永桥主将挥动着手中长兵,整个人纵马疾驰向前,如同一道长虹涌向了南地骑兵所在。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无妨且待神兵降 弈剑书第四百五十一章无妨且待神兵降还在观望的那些乌夜骑,自然也被吓得不轻,阵中的那些人再退,他们就会有性命之忧。 哪有半分犹豫,全数拉弓在弦,管他能不能射中那黑甲男子,不管射中的是谁,只要能够阻滞寒川王身形便可。 “全都给我射!!!”随着王霄的一声暴喝,箭雨倾泻而下,直指战阵正中,寒川王身形所在。 黑云之下,万千箭雨,扑面而来。 李延鹤先是举起手中死尸,然后整个人的身形朝最近的一人一马撞去,直接将那乌夜骑撞飞而出,马匹撞倒在地。 以此躲过一轮箭雨攒射,随后他身形回转,直接将手中死尸丢掷而出。几名乌夜骑想要出力拦阻而下,却不料,死尸之后,还有一物! 李延鹤丢掷死尸之后,根本没有半分犹豫,将银亮长枪也跟着丢掷而出,这一抹银光,破空袭出,声势浩大。 挥砍死尸的那几名乌夜骑,被银亮长枪直接震飞于马下。众人再见黑甲身形之时,他已经极为诡异地出现在了尘无垢旁。 是这黑甲速度太快,乌夜骑躲避尘无垢飞掠的时候,黑甲早已再次前冲,期间还踩爆了两人头颅... 李延鹤微微扭动脖颈,看向了王霄身形所在,先前便就是此人一直在发号施令。王霄见这日升令使竟是看向了自己,额头之上,汗水不自觉地流淌而下。 “拖住他...拖住他...给我射!继续出箭...对,继续出箭...不许停!”王霄急忙呼喊出身。 距离这位乌夜骑统领近些的乌夜骑,早已感受到了统领惊恐之色,可也只有当前这办法,才能稍微阻挡那日升令使的身形了。 羽箭再一次攒射而出,李延鹤立即再撞一人,随后抡圆手中银亮长枪,竟然震退射向周身的所有羽箭。 挡下这轮羽箭之后,李延鹤的身形再动,一步步逼近王霄所在。 “给我拦住他!继续增派人手,拦住他!”王霄叫喊出声,手中刀刃不停挥舞,朝身侧的这些乌夜骑,急速地下达指令。 可拦阻李延鹤之人,远没有被这袭黑甲轰杀之人来得快... 才刚围堵上几人,银亮长枪便就挥舞而出,银光吞没了一切,顷刻间,活物化死物! 王霄脸色有些阴沉,不自觉地拉动了下手中缰绳,身下马匹便就向后退了一步。 “无需光顾那李延鹤身前之人生死...全力拦阻,他身形已经慢下来了!耗死他!”王霄叫喊一声,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黑甲身影哪有他说的慢下半分?身形反而越来越快,距离王霄等人,已经不过百步... 就在黑甲身影前冲路上,不远处,一名乌夜骑双眼紧闭,嘴中不知在叫喊着什么,胡乱刺出手中长朔。 李延鹤不知怎地,竟是故意朝那长朔方向,蹭了上前?那双眼紧闭的乌夜骑,感觉手中长朔刺到了一物,立即睁眼,发现竟是那日升令使? “我伤到他了!我出手伤到日升令使了!”乌夜骑立即叫喊出声。 引起在场所有人看向阵中黑甲所在,此时的李延鹤身形微微停滞,长朔从右肩一侧甲胄贯穿而去,却不见血色。 “此子右臂已伤!继续出手!能够再伤李延鹤者,入关之后,赏金银百两...千两!”王霄立即叫喊出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也有无知的莽夫... 原本心生退意的一众乌夜骑,先是见着这黑甲身形停滞,似是受伤当场,又有统领出言封赏在后,立即重新挥起刀刃,冲向那停滞的黑甲所在。 李延鹤长呼出一口气,抖动手腕,缓缓将银亮长枪提至身侧,与肩膀平齐。 距离黑甲最近,先前以为袭伤到黑甲的乌夜骑,这才醒悟到,他没有伤及这日升令使半分... 手中长朔只是贯穿甲胄之下,右臂之上,是李延鹤在骗他,在骗此地的所有乌夜骑! 就在这些乌夜骑前冲的同一时刻,黑甲身形大步向前掠起,挥动手中尘无垢,便是向前一砸! 银亮长枪坠入乌夜骑人群之中,尘土飞扬间,数名乌夜骑被击飞四散开来。 李延鹤手中尘无垢挥舞不停,将这些妄图袭伤自己的乌夜骑,全数杖毙当场。 王霄这才意识到,是李延鹤诈他!立即闷声言道:“全数出击,袭杀此人!来人呐!快向后方传信,支援此地!”。 待其言语完后,身旁数十骑心腹,见无一人敢上前拦阻黑甲身形。 “都是一群废物!”王霄强行握紧手中长刀,便冲向战阵之中。 前冲之时,他心中暗想到,有这么多人掩护,想必这日升令使,就算想要杀我...应该也不会太过容易,只需再耗费些许的气力,逃离此地没有多大问题...
想到这些,王霄心中大定,前去黑甲所在的路途上,不停叫喊着,指挥身侧的乌夜骑,前去拦阻李延鹤。 可还没等王霄冲进战阵正中,距离那袭黑甲还有二十步左右时... 一道劲风就扑面而来!银亮长枪再一次被李延鹤丢掷而出,目标直指乌夜骑正面门! 这位乌夜骑统领心知躲避不及,急忙拉拽身旁一名乌夜骑用于抵挡,随后准备翻转身形,以此规避尘无垢威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 被用于当挡箭牌的乌夜骑,身形在接触到银亮长枪瞬间,便就直接炸裂开来。 碎裂的碎肉和鲜血溅在王霄的面庞之上,银亮的尘无垢轰击在其肩膀位置,王霄的整个肩膀,就此凹陷了下去。 被这一道银光的猛烈轰击,王霄整个人从马背之上,倒飞了出去。 而远处的李延鹤,则是徒手拦阻下,那些挥砍向自己的刀刃,一手扼制住出刀人的臂膀,一手左拳直接捶打在另一人的面门。 再有兵力想要拦阻黑甲身形时,黑甲先前扣住的那人身子,便被其拖拽挥打起来,就此拦下数刀。王霄才站直身子,就看到那朝自己走来的黑甲,此时的他,哪还有什么一战之力。 立即伸手将身侧的一名乌夜骑拖拽下马,随后急忙翻身爬在马背之上,立即调转马头朝战阵之外,御马而去。 “你们拦下他!我亲自回去报信!拦下他!拦下他!”王霄慌乱地叫出声来。 一些还在战阵外侧的乌夜骑,便就是他的那些亲信,立即领会他们这位乌夜骑统领的心思。 都还没等王霄冲到他们身前,早已奔去。这是要撤的意思啊! 黑甲身形再一次走到银亮长枪旁,才将尘无垢重新握回手中,看到那些逃离的身影。 李延鹤没有继续追击的动作,而是仰头朝天,看着漫天的黑云,双目微闭,似乎在这战阵之中,停步听风? 看着眼前怪异举动的黑甲身影,乌夜骑们都不敢贸然出手,全数朝后方撤去。 但是...还没等连同王霄等人逃离多远,李延鹤大声呼声喝道:“铁——骑——动——”。 声响悠长,久久回荡于这片天地之间,正在远遁的王霄,侧头向后看去。 看见身后之景时,王霄整个人呆滞当场,就连逃离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看见了漫天的箭雨朝他们倾泻而下,从那山林之中,涌出了无数的南地轻骑。 南地轻骑军团...是那日升令使李延鹤的亲军至此! 无数的黑甲伴随着箭雨奔袭而出,这些重甲铁骑,速度丝毫不比乌夜骑轻骑慢上多少。 一些未能尽快撤离的乌夜骑,不是被先前箭雨击射而死,便是已经被那些黑甲吞没消失。 这怎么逃... 王霄踉跄跌倒在地,心如死灰,他看着那些奔袭的铁骑之中,不再有任何动作的黑甲身影。 他一定不是人...正常人怎么可能以力破百骑... 还有这些南地轻骑军黑骑,增援怎能这般迅速...有这些在...焚骨三山,哪有入主中原的可能? 王霄不再看向李延鹤所在,早已心死地倒在黄沙之中,不一会便被马蹄踩踏致死。 先前侵扰永桥大道,后又急忙逃遁的四百骑乌夜骑,在内地轻骑军团反扑之下,全数死尽。 连同那名谋士,那谋士是最后死的,他惊慌地向这些黑甲铁骑求饶,哭诉着自己也是中原之人,流亡至此。 可还没等他如何哭丧言语完,便被一骑出枪刺死。 挥枪的那骑黑甲出手后,拍了拍自己的头甲,懊恼地说了声,烦死了,就调转马头向后行去。 日升令使一人向东都城楼方向行去,在那里有四具身形早已残破不堪、再无生机的炎阳兵卒,还有一名枯坐在地,力竭身死的轻骑将领。 李延鹤行过兵卒所在,脚步沉重,最后来到轻骑将领面前,先将尘无垢立于身侧,随后他双手合十,朝其中一名轻骑兵卒拜了一拜。 一名南地轻骑军团的将军,行至身后二十步处,并没有接近这五具尸首。 “可要继续追击...”这位将军询问出声。 “安置好受伤兵卒,继续前去那东都...”李延鹤言语一声,将手中尘无垢轻放在轻骑将领面前。 “是!”那位将军应了一声,立即朝关内走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虎啸山林暗雪来 与此同时,驻足南疆的弈剑山庄之流,也陆续收到了关于炎阳北境的消息。 不论是南地各处州城兵卒异动,还是河北备倭甲士公然反叛,这些显露于表面上的危机,都在预示着一件事。 炎阳将乱,国将不国。 但陆风白并未采取任何行动,依旧留于浪沧江畔,“看守”着那位踏雪侯。 这是他在事发之前,就与某人定下的约定,务必拦阻萧保立行出剑门关。 而那位自囚于浪沧关的踏雪侯,也算是能听从安排,并未做出太多的怪异举动,安分守己地呆在了关内。 弈剑山庄营地,主帐内。 陆风白将近日陆续收到的消息,尽数整理完毕,一些有着紧密联系的情报,更是被其用朱笔勾画注明,以便于他将之进行联想。 就在他提笔准备将管骁、周标之流的名字划过时,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碎步声响。 很快,就有一身着百褶裙的女子行入营帐。 陆风白见来者是那位祠安姑娘,便将书案前的情报收拢,微笑着看向了对方。 他开口问道:“祠安姑娘走得这般急,是为了何事?” 祠安停下脚步后,双手就杵在了膝盖上,随后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她也顾不得自己口齿不清了,一脸急切地开口出声。 “方才我听见...浪沧江上游那边的山头里...有异响...好像是什么走兽的嘶吼声...那里有片村落...陆庄主能否带人去看看...” 陆风白在其言语过半时,整个人便站起了身。 他应声道:“南疆崇山峻岭间,自是有些隐于山间的奇珍异兽,祠安姑娘莫要惊慌,你留于营中便可!” 白袍身影出声的同时,便已将营帐中的漆夜、白昼两兵穿戴在身,看其模样是准备亲自前去探查。 祠安猛吸了一口气,强做镇定之后,她就跟上了陆风白的步伐。 她出言道:“我也跟着去!万一有村民受伤了,我也可帮忙包扎一番!” 陆风白闻声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女子,笑言出声道:“那便请祠安姑娘一同前往,届时帮忙照拂下村落当中的百姓!” 祠安立刻点零头,嘴中喊上了一声好,尾音被她拖得极长。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陆风白就将出行一事安排妥当。 等稍后他出走后,弈剑山庄营地当中的弟子,需听从江清则、陆辞善两饶安排。 而随他一同出行的弈剑山庄弟子,则是全数骑御快马,尽可能向浪沧江上游的村落赶去。 临走之前,陆风白特地向陆辞善、江清则两人叮嘱了一声。 “务必看护好那人...” “嗯!” 三人虽都未提及看护之人姓名,但他们心中都已明了那人身份,自然是那位踏雪侯——萧保立了。 在陆风白一行人北上的过程中,祠安又依照先前行路时的回想,将听到的情况大致与其了个遍。 约莫是半个时辰前,她于山间寻找草药时,听得北边有走兽长啸之声。 其声势不仅震耳鸣神,并且流传之声悠远绵长。 对此,陆风白的心中,就已产生出了几种猜测。 或许是形同岭南一带的猛虎?又或是南疆当中的山猪?再或者就是先前那祸乱南疆的黑蛇? 在陆风白猜测的过程中,他忽然想起了些关乎南疆走兽的传言。 相传南疆的尽头,也就是炎阳王朝的最南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密林大泽。 因为无人会行至其中,在里面休养生息的飞禽走兽们,就也没有了最大的“当。 由此在那密林大泽里,就存在一些被人称作“百兽之王”的异兽。 在炎阳的一些志怪里,或是南地的书先生们口中,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都那林中走兽,都是古时仙人圈养起来的,凡人绝不可对其有非分之想,又或是起猎杀之心。 陆风白看向前方不远的村落,没来由地念叨了一声。 “不会真是那大泽当中的异兽吧...” 祠安听得此言,摇晃起了脑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也算半个本地人,不应该畏惧这些南疆传言。 祠安指向村落一处,言语出声道。 “依稀记得,方才就是那处传来的声响!” 陆风白闻声看去,发现并未屋舍破损的迹象,而后便扯动手中缰绳,快步向村落位置行去。 等到弈剑山庄众人赶至村落时,发现虽未有屋舍倒塌,但几处道当中的篱笆,已经悉数损毁。 陆风白环看一周,很快就搜寻到了两名躲在屋舍里的村民。 他御马快步行去,隔着村民的院子抱了抱拳。 陆风白言语出声,讲起了一口蹩脚的南疆方言。 “各位乡亲们莫要惊慌,我等听得此处有异响,可是有什么走兽来此?” 躲藏于屋舍内的村民像是有些惊吓过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陆风白的问答。
直到他抱拳动作撤去时,屋舍当中才有一权怯的言语出声。 “刚刚...有一头...怪物冲进了村子...被两名路过的大侠赶走了...” 陆风白继续出声道:“可否再与兄弟问上一句,那怪物和大侠往何处方向去了?” 屋舍当中的村民听得此言,双眼看向了院外的陆风白。 像是看着对方也一身背刀负剑的模样,心中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村民打开窗沿,抬手朝村落北边的山林指了指。 “方才是往...那边跑了...” 完这短短的几个字,像是用尽了村民所有的气力,他赶忙再次关闭了窗沿,整个人缩卷在了屋舍当郑 他抱紧身侧的妻子,口中无时无刻都在念叨着,莫怕、莫怕... 其实他自己的心中,早已怕的要死,但此刻他仍是想让发妻,不要因为那怪物的出现,受到太多的惊吓。 陆风白听得消息之后,命身后的四五骑弈剑山庄弟子,留在了村落之内以防万一。 他朝身侧的祠安出声道:“祠安姑娘要不留在村落之内,稍后帮忙照看下各家各户的乡亲们?” 祠安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向各处门户行去的弈剑山庄弟子。 她摇了摇头出声道:“陆庄主无需管顾于我,还是先行寻到那走兽为好,稍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风白颔首以示,抬手向前一挥后,继续带领着余下的弈剑山庄弟子朝北边山林行去。 随着他们逐渐行入林间,山道两侧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爪痕。 观此印记极其巨大,根本不是寻常走兽可以撕扯而出的,依照这些爪痕来判断那走兽体型,约莫快有三、四匹军马并排而立的大。 陆风白提醒出声:“此物定不是林间的寻常走兽,稍后需心为上!” 在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连同祠安在内皆是应了一声,明白。 好巧不巧,就在他们出声的同时,林间突然响彻起了一声狂啸! 吼吼——吼—— 陆风白即刻抽刀出鞘,他将漆夜刀提在手中,在找准嘶吼声传来的方向后,立即扯动缰绳向前奔去。 “跟我来!” 弈剑山庄弟子同样如此,将各自兵刃紧握在手后,全数跟上了陆风白的步伐。 众人在穿过林间的过程中,耳畔的嘶吼声越发地刺耳起来。 像是那名走兽再与外力搏杀,正在不顾一切的反抗,想要振脱那来自外力的束缚! 等到陆风白等人从林间奔涌而出,看到了前方空旷的林地时,果不其然,与他猜想的一样,当真是一只有别于寻常走兽的奇异存在。 观其全貌,能够看出是一直通体雪白、身形巨大的白虎,不过其脖颈、四肢各处的雪白毛发下,似乎还藏有一些暗纹。 而与之搏杀者,是一男一女。 男子手中挥舞着两柄古怪的双兵,忽而变得极长,就像那蛇尾一般在白虎身前挥打、刺挑,忽而又变得极短,好若一柄利刃紧握于手,不时便要向前斩去。 女子同样使一双兵,看其模样像是两柄铁扇,扇面开合之间,便会有光亮从中显现,似乎在其铁扇当中,还藏有玄机! 两人听闻身后传来的响动,只是各自向后瞟了一眼,就继续困杀眼前异兽。 男子呼喊出声:“若是驰援村落的好汉,还请为我夫妇二人掠阵,无需你们奋力出击,我们两人已有办法,可将眼前凶兽击杀当场!” 女子闷哼一声,将手中铁扇径直向前一横! 下一刻,扇面突然展开,三道极地铁刃从中击射而出,这一次出手瞄准了那头白虎的右前腿方向。 陆风白自是看出了两人实力不俗,但要能够强杀那头白虎,定是要耗费很多气力的,甚至有可能还会因此负伤。 为确保那一男一女没有加害弈剑山庄众饶机会,同时又要保证两饶安稳,陆风白决意上前制止两人出手。 白袍身影单手轻拍马背,他的身型才刚刚飞跃而起,下一瞬,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那一男一女察觉到时,两人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袭虚幻的白袍,即便在白日下,依旧形如鬼魅一般。 就在男女两人迟疑之际,身前又是闪过一抹眩目的白光,随之而来的还有两道兵刃碰撞声!? 锵——锵—— 男子顿时惊异出声,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袍身影,竟是出手将他们两饶兵刃同时挡下,并且以此发力让他们二人震退向后。 他看着陆风白的更前方,那头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看其模样像是要将一袭白袍全数吞没。 男子暴喝出声:“抽剑回挡!” 他情急之下,正准备将手中兵刃掷出,却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轻笑声。 陆风白笑言出声:“兄台无需担忧,山野间的走兽心思可是要简单得多...” 在其白袍大袖当中,忽然闪起了一抹黑光! 霎时,漆夜向那白虎前腿方向斩去,竟是将那白虎整只撂翻在地。 第四百五十三章 敲山震地伏虎行 陌生男子看着陆风白这一刀斩出的威势,要远比方才屏退他们两饶劲道强得多。 陆氏世代相传的刀法——大圣煌璃,本就是用于沙场兵戈之间,自然显得刚猛霸道。 而今对阵眼前的山间走兽,更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但陆风白斩出的刀势凌厉,却又不见身前血光四起,这让那名男子大感疑惑。 待他定睛看去时,发现眼前的白袍身影,居然是用刀背击打的那头白虎前躯! 他此举是为何意? 巨兽接连向后翻滚,与陆风白拉开了十数步距离,但似乎因为前腿处的痛楚,开始不停的咆哮出声。 吼吼——吼—— 它那巨大的身形在抽搐的同时,也逐渐缩卷成了一团做蓄势状,唯有头颅还在死死盯视着眼前的白袍身影。 陆风白手腕拧转,将漆夜朝身前一横,将刀背、刀刃来回转动个不停。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挑衅动作,那头白虎的双瞳立即睁得极大! 下一刻,巨兽猛然暴起,双爪即刻朝前递出。 陆风白也随之动了起来,他的身影再次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白虎竭力嘶吼一声,像是找准了陆风白前冲方向,虎爪立刻侵袭而至。 第一爪落空,便又是一爪! 可任凭它的反应再快,虎爪递出得再迅速,可每一次都差了分毫。 就恰好从那虚幻的身影背后划过,就是没能成功拍打到陆风白。 陌生男子看着眼前景象,心中不禁有些惊讶... 他们先前还在奋力搏杀的巨兽,在眼前这名男子面前,好若家中牲畜一般,被其随意拨弄。 眼前男子,来头一定不! 他回身看去,发现了与陆风白一同行至簇的祠安等人。 看着身后那些与他们二人年纪相仿之辈,男子心想,如今世道不安稳,还有能带着人游历南疆的,莫非是从炎阳北境南下的豪阀之后? 突然,陌生男子的耳畔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爆鸣! 他赶忙重新看向陆风白所处的位置,是那头巨兽终于追上了白袍身影。 白虎的前爪从漆夜刀刃上划过,陆风白回身一闪,身形腾挪数尺,再次远离了巨兽前爪的挥扫范围。 陌生男子轻喝出声:“初和,稍后由你为我二人掠阵!” 在其身侧的女子应了一声后,立即捻开手中铁扇,准备在旁支援两人。 男子向前一跃,就朝陆风白与那巨兽缠斗的位置奔袭而去。 他呼喊出声:“我来助你!” 陆风白将手中漆夜斩出数次,暂时拦阻了巨兽前冲之势。 “好!稍后便与兄弟一同出手,将此物彻底降服!” 被陆风白两人前后夹击的白虎,在仰长啸一声后,视线开始在两人身上游离不定。 男子提醒出声:“它定是准备再次远遁了,不可放任其继续逃窜,否则再难将其拦下!” 他们两人其实已经追击了这头巨兽数日,沿途已有三四个村庄遇袭,几乎每逢逃遁之时,这头白虎都会故意长啸一声,而后找寻机会远遁。 陆风白语气古怪地道:”这么来,还是个初开灵智的奇物啊...” 这话得,在场众人不由得面色一僵。 陌生男女更是心生疑惑,合着他们眼前这个本事不的公子哥,比起他们还要更信那些鬼神之? 在他们眼中,这头身形巨大的白虎,顶多是比寻常走兽聪明一些,谈何灵智? 陆风白突然喊了一声:“来了!” 陌生男子立即定睛看去,那头白虎竟是向他前冲而来! 他随即甩动手中双兵,原本极短的双刺瞬间变成两条蛇鞭模样,一前一后分别袭向了白虎脖颈和左爪。 不料,眼前巨兽竟是先他一步,左爪猛地向上一提,就这样直接避过了男子的兵刃横打。 紧接着它脑袋一偏,更是直接就将男子第二道兵刃躲过。 男子心中顿时一惊,这头白虎的速度,怎么是比先前快了些? 其实,他并没有意识到,最初他们两人遇到眼前白虎时,这头巨兽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出手攻势都远不及他们两人。 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白虎的速度逐渐跟他们持平,甚至有些快要超越的迹象。 并不是现在才突然快起来的,而是他们这一路的追凶过程中,让这头巨兽开始变得会应付他们,会用正确的办法应对敌人。 陆风白一个箭步飞掠向前,手中漆夜再次砸下,这一次是刀刃向下。 下一刻,直接在白虎后腿位置划出一道血口! 从中涌出的鲜血将白虎的后腿毛发染红,原本藏于雪白毛发下的暗纹也越发明显起来。
巨兽转头看向陆风白,其口中不再是三两声咆哮,而是转变为了沉声嘶吼。 看其模样,像是怒火中烧,必须要将眼前白袍撕个粉碎,不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白虎前脚微弯呈半蹲状,不等陌生男子有所反应,庞大的身躯就像陆风白弹射而去。 后者再次甩动手中兵刃,准备暂时拖延巨兽分毫,好让陆风白有出手的机会。 可那白虎前冲的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男子手中兵刃只是刚接触到巨兽后脚,就被其一脚弹踹开来。 陌生男子只得跟了上前,将手中兵刃再次击出,可也就在这一刻,那头白虎刚刚还在一往无前,现在已不知何时扭转身形,并且将目光盯向了他。 白虎此行的目的,是他!而非陆风白! 在远处的女子见状,情急之下只得将铁扇丢掷而出,试图减缓白虎的行进速度。 但现在这头巨兽的能耐,已经超出了他们两饶想象。 飞旋而出的铁扇,只是在其脖颈、胸腹位置划过,根本无法阻滞白虎前冲的动作。 而那巨大的前爪,此刻已经拍打向了陌生男子的面门,距离他身处位置已是不足五步... 他手中双兵,也因为先前的甩动,暂时无法重新聚拢成龋 面对身前攻来的前爪,陌生男子只得以兵刃尾端朝前击出。 他下定决心,必须要在那人赶来之前,将其拦下,不可让其突围得逞! 可就在男子决意拦阻白虎之时,在其身侧不远处闪过一道白影,并且在那白影正中有一道黑光闪烁。 大圣煌璃! 漆夜在陆风白的手中,又是一刀斩出。 这一次是划向了巨兽的腹部,瞬间又是一道血口在其腹部上显现。 白虎身形一顿,准备以扫尾屏退陆风白时,后者就呼喊出声。 “还请兄台困住此物前爪!” “好!” 陌生男子应了一声后,双手兵刃再次甩动,前后不过一息的功夫,那两道古怪的兵刃就将白虎的前腿死死缠住。 而后陆风白又喊出声:“起!” 只是这一声言语,弈剑山庄弟子便行动了起来。 原本空旷的林地各处,瞬间就因为人员分散的缘故,显得有些狭。 巨兽看着眼前分散的人影,后脚猛地朝地一蹬,庞大的身躯随之向上一扬。 一时间,白虎双脚踏地,引得林间震荡不已! 枝头的树叶纷纷四散坠落,林间的鸟雀也开始杂乱的飞向幕。 它是想以此法,强行挣脱眼前束缚,却不料被那名男子死死拽住,根本不给它半点机会。 陆风白再次出声,依旧只念一字:“破!” 分散各处的弈剑山庄弟子,皆是以手中的山庄制式长剑开道,分别攻向了巨兽的身躯各处。 躯干、后脚、前爪、后背...... 白虎周身各处,皆有长剑袭来! 见众人齐攻之势,那头巨兽只得竭力向后一扯,同时试图甩尾阻拦弈剑山庄众人。 但它刚要有所动作,就有一把漆黑的刀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它的后背上。 陆风白最后再念一字:“围!” 在场的弈剑山庄弟子,全都将手中长剑击出! 顷刻间,十数柄长剑齐齐没入巨兽体内,比起陆风白先前的两次出手,这一次也算是将其重伤了。 白虎最后无力地呼啸一声,高大的身躯就垂在地面。 它用尽气力,扭动头颅看向了陆风白,那血盆大口微微张开,像是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吼... 可等那袭白袍离得它越近,身影也随之越发凝实时,白虎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又一次举起那柄黑色刀龋 陆风白将漆夜朝向了巨兽的脖颈,手起刀落间,便是一刀轰砸而下。 不过,最后刀刃停在了其脖颈三寸开外,漆夜在陆风白手中又一次转动,最后以刀背抵在了巨兽脖颈上。 陌生男子看着他的这一举动,再次联想到了陆风白最开始动手时,同样是以刀背击打巨兽前躯。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白袍身影,竟是想要降服此物?! 因为有这些时日追逐的经验,男子出言提醒道。 “虽此物与山间走兽不同,但其根本仍是不识人性的畜牲,还望阁下三思...” 陆风白言道:“好意心领了!兄台无需担忧,家中有传驯兽之法,慈灵兽死了就可惜了!” 他言语的同时,还不忘用刀背继续朝白虎脖颈上拍打几下。 沦为此次林间搏杀的败者,这头白虎似是也明白了陆风白的意图,闭合双目后不再低吼出声,任由对方出手拨弄。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止戈休武两分账 一炷香后,在陆风白的安排下,弈剑山庄众人将捆束好手脚的白虎,进行了简易的包扎。 在旁等候的陌生男女,也已修整完毕,见陆风白等人处理妥当,便准备动身离去。 可当两人刚要退出林地时,陆风白就出言叫住了他们。 “方才还未请教两位姓名,相见即是缘!不知可否结识一番?” 男子转头看去,发现白袍身影抱拳行礼的同时,笑看向了他们俩。 他重新打量了陆风白一番,不管是对方的言语还是行事作风,都有别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豪阀子弟。 他与身旁的女子对视了一眼,而后才出声回应了陆风白。 男子抱拳出声道:“顾烦,身旁家妻姓沈。” 女子将手中铁扇收拢,同样还了一礼。 “沈初和!” 陆风白言语出声:“在下弈剑山庄陆风白,往后若有机会,两位路过杭州时可入庄一叙!” 顾烦心中一惊,此人竟是那弈剑山庄的大庄主? 他开口应声道:“原来是陆庄主亲至簇,顾某先前的那些提醒,当真是有些多余了...” 陆风白摆手出声道:“若无两位先前牵制此物,陆某也无把握将其降服,此次事成,两位功不可没!” 顾烦轻笑道:“想必即便只有陆庄主,以及随行的弈剑山庄弟子,要轻易制服此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你来我往间,皆是相互奉承的话语。 让在旁的祠安、沈初和等人看得深感怪异,尤其是她们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一个想法。 这俩人平时也不这样啊,可是遇着了知己惺惺相惜了? 陆风白与顾烦席地而坐,前者又道了些可有可无的废话,后者也应承些不太重要的客套言语。 直至两个人相对无言后,才止住了继续言谈的意思。 等到那只白虎,被弈剑山庄弟子全数包扎完毕之后,陆风白又一次看向了顾烦。 他开口问道:“顾兄和沈姑娘二人,往后可有去处?” 顾烦应声道:“独来独往惯了,倒是没心思去做一门一派的客卿...还望陆庄主见谅!” 陆风白点零头,提议出声。 “如今世道纷乱,目前南边还算波及不深,顾兄和沈姑娘若是要出走南疆,还需尽快动身为好!” 顾烦嗯了一声,便重新站起身来,抬手胡乱拍了拍自个的下摆。 “不日之后,我们就会动身出走剑门关!” 言语完毕后,顾烦与沈初和再次向弈剑山庄众人行礼,准备继续向浪沧江上游行去。 突然,有一道身形从人群后方闪出,很快就行至陆风白身侧。 沈初和第一眼看过去时,还以为是人群之中又多出来了个陆风白。 待其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个衣饰与之相仿的男子。 陆风白出声问道:“辞善,可是关内有异动?” 陆辞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陌生男女,起初本想回避一番,但一想到事态紧急。 他立即应声道:“嗯,是那萧保立不见了!” 顾烦与沈初和两人,在南疆已经停留了些时日,也知道他们口中所的萧保立是谁。 先前带兵进驻南疆的踏雪侯,其麾下燎原军算是炎阳王朝在中原的最强战力,至多比关外的玄军稍逊半分。 不过多时,陆风白就做下决断。 “辞善,我先行返回营地,稍后你带着祠安姑娘等人返回,如若半道看到清则他们,便即刻朝凤城方向行去,无需等我!” 陆辞善也没过多犹豫,出言嗯了一声后,让出了来时道路。 陆风白与之相互击了一掌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身后的树林里。 顾烦和沈初和两人停下了脚步,前者欲言又止,后者拉拽了下对方的衣角后,就转身看向了弈剑山庄众人。 沈初和言语道:“不知弈剑山庄的诸位侠士,稍后可有用得着我们二饶地方?” 陆辞善看向两人,出言道:“往后的事情牵扯甚广,两位好意心领了!还望早些离开簇,最好尽快出走南疆...” 换了一个新的主事者,依旧是让他们二人尽快远离南疆... 带着这样的疑问,沈初和出声问道:“如今北境兵戈四起,可是不久之后,南疆也会不安定?” 陆辞善没有言语,只是点零头,以此回应对方。 沈初和再次发问道:“那我们还有一问,不知阁下能够告知?” 陆辞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刚要出口回绝时,他的肩膀位置,就被身旁的祠安结结实实来上一拳。 祠安出声道:“刚刚那只大白猫,就是给他们俩和陆庄主一起撂翻的!” 她言的同时,还不忘手舞足蹈地指向那只趴在地上的白虎。 陆辞善叹了一口气,只得再次看向沈初和二人。 “姑娘请问...” 沈初和言道:“弈剑山庄行至簇,可是为了稳定南疆局势?” 陆辞善嗯了一声后,准备继续出言劝诫眼前两人,让其早些离开簇。 结果顾烦向前走了一步,抬起了手中兵刃,在旁的沈初和亦是如此,将手中铁扇在身前一展。 两人齐声道:“我们二人闲云野鹤惯了,自是不愿做那高门大派里的门客,但若此行能保一方水土安定,我们愿助一臂之力!” 陆辞善沉默良久,最后看向了顾烦、沈初和两人。 “弈剑山庄此行,已无回头路可言,两位仍是执意相随,陆某就在此谢过两位相助之恩!” 众人言语完毕后,开始动身返回弈剑山庄的驻地。 那头一直在假寐的白虎双眼微睁,看着周围没了陆风白的踪迹,刚想挪动下自己的身形。
结果一道白袍身影就出现在了它的面前,吓得这头巨兽直接打了个哆嗦。 在旁的祠安见到此景,双手捧腹轻笑出声。 “许是被陆庄主先前吓到了!” 白虎听着身旁响起的笑声,脑袋歪斜像是准备看向祠安,结果还没等它彻底转头,脖颈位置就多出了一柄弯刀。 就像先前陆风白敲打它的景象,陆辞善将刀背横在其脖颈之处。 如此一来,这头巨兽就真的安分了。 ...... 而已经独自返回浪沧关驻地的陆风白,他看着关隘入口处的燎原军护卫,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们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任由陆风白靠近浪沧关。 就在他准备入关时,其中一名燎原军兵卒才站直身形,提起手中长朔将陆风白拦了下来。 守关兵卒出声道:“陆庄主可是要会见侯爷,劳烦在慈候,待我等入营通报一声!” 陆风白开口道:“我找马又颉,需要通报嘛?” 听到这位陆大庄主不是来找踏雪侯的,守关的燎原军兵卒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开口道:“那也请陆庄主移步,跟随我等一同前去马将军的偏帐!” 陆风白点零头,跟在了这位出声的燎原军兵卒身后,在他的指引下开始向马又颉所在的偏帐走去。 没过多久,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的马又颉,听到了外面的护卫禀报出声。 “弈剑山庄陆庄主前来拜会!” 马又颉应了一声:“进!” 可还没等他言语完毕,营帐的卷帘就被陆风白给掀开了。 白袍身影步入其中之后,并未直接看向马又颉,而是走向了营帐当中的浪沧江舆图。 马又颉刚要开口询问陆风白,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结果就看到陆风白将那舆图正中的那座止戈山点破。 后者开口出声:“想必侯爷如今,就在此处对吧?” 马又颉一阵错愕,先是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又快步上前。 他一脸疑惑地出声问道:“陆庄主...是如何得知?” 陆风白直到此时才正脸看向了马又颉,笑容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猜的...走了!马将军继续歇着吧!” 罢,白袍身影便大步朝营帐之外走去,根本不给马又颉半分反应的机会。 马又颉顿时整个人如丧考妣一般,他转头看着那被陆风白点破的舆图,满眼既是不敢置信。 他陆风白是到底是如何猜出来的...难道是自己露出了破绽,又或是营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陆风白当然不是猜出来的,自那日负责“困住”萧保立开始,他就已经开始让陆辞善注意好了浪沧关内的变动,特别是萧保立的行踪。 起初,这位踏雪侯表现的还算正常,被云亦尘击败之后,所产生的怨气也有显露。 但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还有炎阳各地消息的传来,萧保立却变得更加安分,甚至开始在主帐当中研习起了旧时兵法,根本看不出他有何着急的地方。 而后,等到近些时日的北地乱局,这位踏雪侯依旧如常,那对于真正的萧保立来,就太不正常了! 所以,陆风白需要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萧保立觉得可以破局的机会。 今祠安返回弈剑山庄驻地,给陆风白带来的外出机会,就是引诱他动身的机会! 如果是他一人凭空消失,是不可能将燎原军搁置燎原军的,因为这是他谋事的资本。 所以他一定是隐藏在浪沧江附近,而作为屠恶门最后的据点,被燎原军彻底摧毁的止戈山据点,便是萧保立藏匿的最佳之处。 陆风白在告知江清则等人准备提前撤走后,就只身一人前往了浪沧江上游的止戈山。 白衣快马渡险,止戈休武见真章。 等到陆风白行入止戈山内,在这被群山包围的谷内,唯有一出窗大开的位置,能够看到一丝光亮。 而在那里,已经摆好一桌酒菜。 菜肴的种类繁多,但卖相看上去却极其朴素,像极了贫苦人家在年关时,才会准备的年夜饭。 光亮的这头,摆放着一只酒碗。 光亮的那头,摆起了一只破旧酒壶。 白袍身影走近,在那光亮之后,忽然有一道黑影动了动,紧接着就有一副手甲从黑暗当中探出,将那破旧酒壶给扯到了黑暗当郑 “没想到,陆庄主来得这般快...倒是老夫瞧了陆庄主啊...” 言语出声之人,是那踏雪侯——萧保立。 陆风白席地而坐,先是将那只酒碗抬起,看着其中并未盛放酒水,他就将酒碗倒扣在霖上。 他出声道:“侯爷既然不愿待客,何必在此苦等呢?” 萧保立嘴中打出了一个极长的酒嗝,又抬手摸了摸嘴。 “嗝......萧某这不是怕,陆庄主吃不下这些咸菜剩饭...” 陆风白鼻息一声,徒手抄起一副碗筷,抬手就朝其中一碟咸菜夹去。 “这一碟咸菜,不知侯爷要价多少?” 隐于暗处的萧保立,好似酣醉一般,他大声嘶吼出声。 “十之八九!十之八九......不对,该是十数全归我手才对!难道不是嘛!” 陆风白夹起咸菜,只是放到了自己碗中,并未直接送入口内。 他摇头出声道:“侯爷可知...依照现在的你,恐怕半数都无法收入手中?” 萧保立听到“半数”二字,抡起手甲就朝地面捶打而去。 在其身前的菜肴,有那么几碟稍显轻巧的,直接被掀翻了去。 而在陆风白身前的几碟咸菜,却因为他的出手,安安稳稳地保持原样。 第四百五十六章 谷间天光破大梦 对于突然暴怒的萧保立,陆风白没有任何想要管鼓意思。 他只是抬手将那些咸菜一点点地夹入碗中,如果有些染了灰尘的,他便将上面的灰尘抖落,最后安逸地放在自己碗内。 踏雪侯心中的怨气,在其竭力嘶吼之后,开始逐渐趋于平静,最后恢复如常。 萧保立看着身处光亮之中的陆风白,看着对方手中心翼翼的动作。 他开口问道:“陆庄主只身前来,可是为了告诉萧某成事之法?” 陆风白言道:“侯爷若是要翻覆河山,陆风白不会相帮,若是侯爷想要力挽倾,护佑苍生,弈剑山庄有法可循!” 萧保立试探性出声:“力挽倾,护佑苍生之后,我萧保立做不得这下共主?” 陆风白应声道:“做不得,侯爷起事之日,便是灭亡之时...” 萧保立沉默片刻,再次问道:“届时我已成那济世能臣,何人能扰?何人可拦?” 陆风白夹起自己碗中的少许咸菜,朝隐于暗处的萧保立晃了一晃。 他出声道:“驻守漠北的寒川王——谢乾,侯爷以为他会让你坐得着下共主?” 萧保立言道:“谢乾驻守漠北抵御外敌,已是自顾不暇,如今北境之乱...他也没有动身念头,他怎有机会阻我?” 陆风白又夹起一些咸菜,再次朝向萧保立晃了晃。 他出声道:“那如今苏后手中的乌夜骑,虽是人数不及燎原军一半,此刻明面上已屯兵东都,而暗中藏匿的暗棋,侯爷如何处理?” 萧保立应声道:“我率兵出走剑南,再由山南直往京畿,届时在西京面前与之久耗不可乎?” 陆风白鼻息一声,不再回应对面的踏雪侯。 这样的答复,让萧保立心中怒意暴涨,此刻的他明白,陆风白远比他要知道、了解的多得多。 甚至包括此次乱局的出现,眼前这个白袍身影,也比他更有消息来源又或是依仗。 萧保立心中暗想,陆风白最先提及谢乾......难道他于炎阳王朝内搭建起的联系,便是远在关外的那位寒川王? 莫非那谢乾当真在观望中原乱局,只要有人心生贪念,试图夺去炎阳皇权,就会领兵南下?! 又或者是眼前这个陆风白,在有意诈自己? 萧保立再次出声:“如若炎阳重归安定,在陆庄主看来...萧某可从中抽得几成?” 陆风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碗筷彻底放了下来。 “侯爷只要心中犹有贪念,依旧是最开始的那个答案...” 半数都保不下来! 听到这里,萧保立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身形站立而起,整个人走进了光亮当郑 他一脚就将身前的菜肴踏碎,右手朝身侧阴影当中一提,阔剑大梦就出现了萧保立的手郑 下一瞬,大梦就朝陆风白面门砸去! 就当这柄阔剑,即将要砸到陆风白时,席地而坐的白袍身影变得虚幻无比。 等到大梦轰砸落地时,萧保立身前已经没了陆风白的人影。 “陆风白!萧某本以为今日可跟你商议一番,往后共谋大事...看来是不必!” 罢,这位踏雪侯就抡起了手中大梦,开始向身前挥斩而出。 而此处哪有陆风白的踪迹,但他的声音却是不远不近,刚好能够让萧保立听个清楚。 “侯爷今日既然撕破了脸,往后弈剑山庄与燎原军就再无合作可能...” 萧保立寻着声音挥剑斩去,依旧是一剑落空。 他暴喝出声:“我欲起事,你陆风白阻我...我欲成事,你陆风白以外物压我...有何合作必要!出来受死!” 在他出声的同时,手中大梦已是不知斩出了多少次,只要耳畔响起一点声音,他便朝声音的源头出手。 可这样毫无章法地挥砍,怎会砍得中人呢? 陆风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便与侯爷比斗一场...” 话语刚落,萧保立就看到自己正前方有一道白光闪过! 他立刻挥动手中大梦,向那抹光亮方向斩去。 山河雷动,铁蹄震! 一时间,大梦向前斩出的威势,好若那沙场之上一往无前的铁蹄。 可等到阔剑斩至白光时,又是像刚才一样一剑落空。 萧保立迅速催动手中大梦,朝自己右前方斩去,兵刃碰撞声即刻响起! 铛——铛—— “先前那般托大...如今也不过这点伎俩罢了...受死!” 萧保立出声的同时,将大梦剑刃斜挑向前,准备直接刺向对方心口。 可这一次的直刺,还是一剑落空... 陆风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是在这位踏雪侯的左后方。 “将议事地点选在此处,侯爷才是托大之人吧!” 陆风白所学大圣煌璃,本就是一种以身法为主的刀势,在此刻的止戈山内,他的身形在阴暗当中更是难以寻觅。 萧保立赶忙抽剑回挡,可棋差一招,就算万步也无法弥补回来。 漆夜一刀砸向了踏雪侯的肩甲,瞬间甲胄就炸裂开来,刀刃只差分毫就能伤及萧保立的臂膀。 等到他挥动大梦阻拦身后的陆风白时,出刀之人早已不在那里了。 萧保立只得退回光亮之处,看是留意起了四周变化,此刻的他哪有先前的酣醉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比弈剑山庄初见时,还要清醒得多。 就在他屏息凝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碎步响动,萧保立挥动手中兵刃就朝后方砸去。 这一次,白袍身影当真出现在了他的后面。 在萧保立看来,陆风白岂会与他正面硬拼,绝对还有后手! 带着这样的顾虑,踏雪侯以手中阔剑开道,身前一步向前的同时,开始留意起了陆风白的出手变化。 后者以白昼直刺而来,长剑剑尖刚刚进入光亮之处,就有被映衬出炫目的白光。 萧保立见状,立即以大梦轰砸向前,试图先将长剑拦下。 山河雷动,金戈卷! 可等大梦击打向白昼时,阔剑就从那抹白光当中斩了过去,根本没有任何阻隔感,更不要兵刃碰撞的感觉了。 果然,那陆风白还有后手! 萧保立心中大定,他以身前白光判断出了陆风白握剑的方向,随后就再次扭动大梦的剑身,朝那握剑位置斩去。 这一剑,他定要陆风白做出选择! 若是还有意图进攻,那便将握剑左手交代簇... 若放弃此次攻势,那便等他萧保立再斩一剑,让你陆风白殒命簇... 可他给出的选择,在陆风白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效果,大梦向前斩去的地方,哪有握剑的陆风白? 在那抹继续向前的白光正后方,白袍身形双腿微弯,前进速度比之先前更快! 萧保立反应过来时,白昼的剑尖已然击碎了他胸甲上的护心镜。 咔——咔—— 护心镜连同后方的甲胄一同碎裂,此刻这位踏雪侯上半身的甲胄,已是破损的差不多了。 他抽剑回拨,将陆风白屏退之后,缓步朝后方行了几步。 萧保立等到光亮将自己身上照得一清二楚后,抬手就将剩余的甲胄全数扯下。
就此他赤裸着上半身,握剑方式也改为了双手紧握。 “今日与陆庄主比斗了一场,才知...那风雪大观楼的柳梅,根本算不得下第一!” 萧保立一边言语,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他想要以此,尽可能地将胸腹间的浊气排出。 陆风白这一次的声音,好似远在边。 “武林魁首,不止要比武艺高低,还要比品行作风,更要比为人处世,侯爷是不知道嘛?” 这一句话,同样是萧保立听的。 不论是当今,还是往后的下共主,都不是手中权势滔者就可为之。 如若以强兵施压,或许能做那一两的下至尊,但注定不会长久。 古往今来,有哪一位靠着暴政、施压上位的君主,能够长治久安的? 从来没有! 那往后的下,往后的炎阳王朝,岂会有人可以违背古法成事? 所以你萧保立,无论如何都做不得那下共主,也不可能将这炎阳王朝谋个十之八九。 这些道理,萧保立怎会听不出来,他心中怒意几乎上升到了极点。 “陆风白,你今日在此...无非是在呈口舌之快,往后我萧保立想如何,就如何!谁也拦不住我!” 山河雷动,枪霸旋! 萧保立挥动手中大梦,在光亮外侧各处横扫斩出,他要将周围各处平地斩碎、挑烂。 这样陆风白只要一旦近身,他就会能更早的察觉到,从而做出更快迅速的回击! 隐于暗处的陆风白,将萧保立此举看得一清二楚,脸上尽显无奈之色。 要柳梅会败于他们三人之手,是因为有亲传弟子身死在先,而后又有其不明四剑玄妙所在,所以才会让那下第一的名头蒙尘。 但是眼前这位踏雪侯,心中怒意比之平时,可以是暴怒至极。 这本心都乱了,手中剑招自也跟着乱了,那还能有比试之意义嘛? 踏雪侯啊、踏雪侯...此刻的你,就连临近落败的柳梅都不如,还敢妄言其全盛时期的高度? 当真可笑至极! 陆风白手中漆夜、白昼一同挥动,他将双兵在自己身前叠放在了一块。 他的双手分别握住兵刃尾端,就此使得漆夜、白昼相连。 同样因为这么一叠放,发出了一阵细微声响,让光亮正中的萧保立有所察觉。 后者立即将目光看向了陆风白藏匿的地方,他并未就此冲出光亮,因为他知道,这一次陆风白会先他一步动手。 霎时,在黑暗当中果真闪动起了一抹白光,伴随而来的是将其迅速吞没的黑影。 萧保立双手紧握大梦,等到陆风白临近之时,他便要一击斩出,将眼前之人就地斩杀! 可当他抱着这样的心态,面对闪身出现的陆风白时,手中挥舞起的大梦竟是比先前慢上了几分... 而陆风白手中一明一暗的刀剑,先后斩向了大梦的剑龋 铛—— 漆夜刀刃将挥打而来的大梦阻滞瞬间,白昼剑刃即刻赶至,又一次击打向了大梦。 锵—— 两柄剑刃斩在一起,萧保立用尽全力斩出的大梦,竟是被陆风白拦停当场。 甚至在白昼、大梦兵刃相接的位置,后者剑刃上已然出现了一道豁口。 陆风白趁此机会,漆夜猛地先前递出,最后停在了萧保立脖颈半寸之处。 他冷声道:“侯爷,可还服气啊?” 萧保立双臂一松,手中大梦跌落在地,整个人就坐回霖面上。 这样的场面,先前云亦尘将他击败时,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而今又变成了陆风白。 萧保立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萧某服了... 陆风白抬脚向前一踢,将两人正中一只破碎的碗底掀开,在那碗碟碎片下,还剩有些许咸菜。 “今日之后,这些便是萧保立可拿之数!” 陆风白完后,就朝来时方向行去。 萧保立闻声看去,看着那已是沾满尘土的咸菜,眼底瞬间炙热起来。 他将那咸菜紧握在手,激动地看向已经远走而去的白袍身影。 “往后北上出关诸事,都会与陆庄主商议,绝不会有所保留!” 陆风白的身形,已经行至止戈山外围,他回头看向山中枯坐在光亮内的萧保立。 他出声回了一句:“但愿如此...” ...... 等到陆风白与江清则、祠安等人在约定好的地点会合时,已是时近暮色。 陆辞善向其投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陆风白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他看了一眼,在弈剑山庄众人身后,除却那头安分守己的白虎之外,还有顾烦、沈初和二人。 陆风白咧嘴笑起,冲两人抱拳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他笑言出声:“想不到顾兄和沈姑娘愿意相帮,陆风白在此谢过两位!” 沈初和出声道:“是陆庄主行事让人佩服,我二人定当施以援手!” 陆风白看着沈初和言语时,顾烦就在旁静若处子,心中没来由就想起了自家那个老二。 他扶额轻笑:“往后倒是要向顾兄引荐一番老二,想必你们二人一定聊得开!” 顾烦有些好奇地瞟了陆风白一眼,但并未开口出声,甚至还有些向后退步的意思。 沈初和像是品出了些许意味,脸上笑容便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还请陆庄主往后,莫要教坏了我家顾郎啊...” 陆风白赶忙应了一声:“一定!一定!” 有了两人这会的表现,他又觉得不像了。 毕竟当听他敢骗十一姑娘啊,而他眼前的顾兄怕是在沈姑娘面前,一句假话都不敢啊! 陆辞善上前解围出声:“风白,稍后往何处去?是否要继续返回浪沧关...” 陆风白应声道:“不用,此间事了,可以北上了!” 不可让当听他们等上太久,今日止戈山内一战,时机已经成熟。 是时候,将久困南疆的燎原军,放出关外了! 陆风白一边心中盘算着往后的谋划,一边向那头白虎走去。 等到他临近巨兽的脑袋位置时,白虎的双瞳也随之睁开,四目相对之下,后者不敢再有任何异想。 看着重新闭合双目的白虎,陆风白抬手就按在了其脑袋正郑 “这不就对了?往后入了我这弈剑山庄,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远处的顾烦、沈初和两人身形,皆是微微一僵。 陆风白这话,怎么听着也像是在跟他们俩的? 白虎呜咽一声,似是同意了陆风白的法。 祠安赶忙凑了过来,也伸手按在了虎头之上,她展颜笑起。 “陆庄主可想好了名字!这大白猫好大一只,定是要取个响当当的名儿!” 陆风白看着白虎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暗纹,随口言语了一声。 “要不就叫暗雪吧...祠安姑娘以为如何?” 祠安口中跟着重复了两声,“暗雪、暗雪......甚好!” 罢,她又朝虎头之上薅了一把,好像根本不惧身前的巨兽心升歹意。 第四百五十七章 死志以明援军至 南疆诸事尽了,东都战火也接近了尾声。 这位负责镇守东都南门城楼的永桥主将,唤作王霄。 其手段之狠辣,要远胜于慕三铖、黄肖甲之流,此刻他领兵前冲,便是要将先前广阳、开阳两处偏门的失利,在这永桥大道上全数讨回来! 在两军对冲之际,李延鹤仍是受制于褚戌,根本无法脱身去拦阻王霄分毫。 李延鹤将手中银亮长枪朝前一拍,略微阻滞了褚戌行动的身形后,就准备强行抽身离去。 可褚戌的反应极快,他仍由尘无垢从自己的手甲上划过,待枪尖稍过寸余,他便双手朝枪兵位置砸去。 咔—— 他竟是想以此法,将李延鹤手中长兵强行锁在身前! 李延鹤见状,只得与之继续缠斗,再次寻觅退走机会。 而不受拦阻的那位永桥主将,已是穿过了两人所在的大道中段,在其身后的乌夜骑更是双眼放光! 在他们眼中,这些南地先锋军,不过给他们随意宰割的牛羊牲畜。 先前在平定六王所属封地时,那些藩王从属就是任由他们随意羞辱的,今日见到更是些南地瘦猴,又有何惧? 敢于乌夜骑比拼马战,这些个南地轻骑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在城头上憋屈了这么久,也该老子来冲杀一番了!” “让这些个南边猴子好好看看,什么才叫骑兵!” “也敢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杀啊!!!” 在一众叫喊声下,乌夜骑已前冲至南地先锋军面前,各自将手中的兵刃正提直刺。 乌夜骑的骑兵杀力,在这一瞬间就此显现,南地先锋军排头的兵卒,根本连一轮攻势都无法抵挡。 身处最前方的几名随军将领,更是被乌夜骑刺穿了身躯,其中一人身上,更是不下十数个血洞,皆是被袭来的乌夜骑洞穿的。 不等南地先锋军重新组建阵型,乌夜骑的又一次冲锋袭来。 在王霄的指挥下,以他为军阵中心,前冲的乌夜骑形成了一个中阵稍后,两翼朝前的倒箭阵型。 王霄呼喊道:“随我冲阵!” 位处两翼的乌夜骑最先接触到了南地先锋军,他们只是稍作拦阻,随后就开始驱使先锋军朝正中靠拢。 等到了乌夜骑两翼快要把南地先锋军包围时,王霄举起手中战斧,向先锋军方向挥斩而出! 霎时,所有乌夜骑的口中,近乎在同一时刻呼喊出声! “杀啊!!!” 南地先锋军最外侧的军阵,瞬间就被乌夜骑所瓦解,刚要补上的南地轻骑,更是被前者直接提枪刺死。 一时间,南地轻骑军阵溃败,乌夜骑就此乘胜追击! 他们只要将永桥大道上的轻骑绞杀一通,那些刚刚撤走的河北甲士,照样插翅难飞,难逃一死。 李延鹤与褚戌缠斗的同时,时刻都在留意着南地先锋军变化。 他心知,若是他与先锋军若是败得太早,不光身后还未撤走的轻骑部队走不了,就连管骁率领的河北甲士也走不了。 想到这里,李延鹤心中一横,他将手中银亮长枪回身一抽,下一刻就将其直接掷向褚戌面门! 稍后不管如何,定要尽可能将乌夜骑拖死在簇,确保管骁等人安然退回珈蓝寺一带。 褚戌看着直冲面门的银亮长枪,他终于不再托大,抬手朝马背前方一提! 随后一柄战刀就此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在其手中一个翻转,就挥打向了尘无垢。 银亮长枪被其刀刃略微打偏,褚戌再提一口气加重了握刀劲道,硬生生将眼前银光强行压下。 尘无垢最后从其肩甲位置穿过,径直命中了褚戌身后一名乌夜骑兵卒的脖颈。 他看都没向后看一眼,双眼盯着单骑后撤的李延鹤,脸上开始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褚戌出声喊道:“李延鹤...今日来此发难之前,你就应该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 李延鹤哪会在此刻理睬身后的褚戌,他以手中日升令旗作枪,但凡有敢上前阻拦的乌夜骑全数被他重伤屏退。 不过多时,他便快要冲至王霄所处的位置。 后者从刚刚褚戌言语时,就已经开始留意起李延鹤的动向。 他知道对方若想破解此关,定会先攻于他,后再制于褚将军。 而他也因为如此,在等待着李延鹤的到来。 毕竟负责驻守南门城楼的永桥主将,是他王霄,而非褚戌。 今日一战过后,若是眼前南地轻骑连同那河北甲士皆死尽,自然是万事大吉。 但要是今日一战过后,即便可以此次轻骑全吃下肚,结果让管骁带人成功退走,他也得领受责罚。 故而王霄此刻,必须死战! 李延鹤以手中日升令旗开道,御骑速度极快,根本无人敢上前阻拦一步。
只要再不过二十余步,他便能冲出乌夜骑军阵,随后与那王霄打个照面的同时,可以重新率领先锋军抗担 就在此刻,王霄将手中战斧向身前一顿横扫,把身前的南地轻骑全数屏退。 他拨转马头看向了后方,在其身侧的乌夜骑兵卒亦是如此,皆是看向了后方那位势不可挡的李延鹤。 “此人交由我亲自动手,你们继续带兵向前,尽快将那些轻骑绞杀殆尽...不可再让褚将军为我等分忧!” 王霄周围的那五六骑亲卫,一同出声喊道:“得令!” 王霄提起战斧指向了李延鹤的头颅,他要以此告诉对方,今日过后就要你李延鹤身首异处! 李延鹤见状,同样将手中日升令旗一扬,他也要让王霄明白他的决心! 此身虽陷阵难解,但心中志气尚存,故仍可提手中长兵,力破千军! 两人四目相对间,不过几息功夫,就已逼近对方身前。 李延鹤率先出手,将手中日升令旗挥斩而出,在王霄刚刚提起战斧横挡时,他就将令旗朝其斧柄位置扫去! 王霄以巧力拨挑,手中巨斧立刻朝前一弹,强行震退了李延鹤扫来的日升令旗。 他准备向前继续出手时,乌夜骑后方就响起了褚戌的呼喊声。 “将那些轻骑尽快斩杀,管他作甚!” 王霄心中一沉,显然是自己的举动,影响到了褚戌后续安排。 他只得虚晃一招,将手中战斧朝李延鹤身前一劈,随后就扯动缰绳向两军战阵位置行去。 李延鹤将日升令旗在身前一横,察觉到对方只是一记虚招后,他也跟着前冲而去。 王霄看着穷追不舍的李延鹤,鄙夷地叫骂出声。 “已是死到临头了,怎么还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真是晦气...” 李延鹤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将手中令旗朝王霄位置一刺,迫使其必须拨转马头躲避。 王霄躲过令旗之后,随即暴喝出声:“李延鹤!稍后老夫就取你性命!” 他转头向前再次喊道:“乌夜骑所属,不留余力将身前叛军斩杀!而后继续追击那管骁之流!” 王霄的呼喊声,响彻了整座永桥大道,甚至永桥前方的东都官道上,都有他的回声响起。 听得了这一声呼喊,所有的乌夜骑都好似脱缰的野马,开始毫无顾忌地向南地骑军军阵冲杀。 在一次又一次的奔袭冲杀下,最前头的先锋军已是节节败退,恐怕不过半柱香,他们就将全数陨命在此,在他们后方的南地骑军,就再无全身而湍机会了。 就在此时,东都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声势宏大且绵长千里。 这是...炎阳兵卒总攻的号角声?! 嗡嗡嗡——嗡嗡——嗡—— 李延鹤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本已远遁的管骁众人竟是去而复返?! 他回来作甚?白白枉送性命嘛! 并且在管骁身侧,不止站着那些河北甲士,甚至还有林满六、月寒枝二人。 他们此举,是为何意... 李延鹤强提手中日升令旗,朝向身前的王霄后颈刺去,他必须尽快拦阻此人,而后带领仅剩的先锋军挡住乌夜骑的攻势。 王霄脑袋歪斜,成功躲避后大笑出声。 “李延鹤...看来这些人,是要与你一同赴死啊!” 永桥之外的管骁,像是听到了这一阵笑声,立即呼喊出声。 “那倒未必!” 在他的呼喊声响起后,河北甲士开始向两侧排开,让出了直往东都的官道。 紧接着,在官道之上就涌现出了千余骑兵卒,看着来者甲胄样式,是原先驻守东都的炎阳兵卒。 行于最前方的,便是那名领军护从,他高举手中的长枪,眼神狠厉地盯着永桥大道上的乌夜骑。 “今日究竟是谁折戟于此,尚未可知!” 王霄看着眼前阵仗比之先前还要热闹,立刻挥动手中战斧将快要近身的李延鹤挡了下来。 他竭力嘶吼出声:“就凭你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也敢妄言我乌夜骑会折戟在此?” 王霄话音未落,又有一人呼喊出声。 “如果再加上我们呢...那边那位还敢夸大?褚戌就在此处对吧,先前在我军阵中冲杀时,可还好受啊!” 其身处永桥大道的西南方向,在那密林当中开始有骑兵涌现而出。 待到出声之人样貌显露完毕后,李延鹤也终于看清了对方面容。 竟然是那个言统领? 那么在言别身后的随行骑军,就是北燕王所属了... 在东都守军的领军护从,以及这位北燕王座下的言统领先后出现下,本是即将败亡的南地先锋军,终于迎来了一线转机。 第四百五十八章 欲想成事万法尽 褚戌双眼微眯成线,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两支队伍,心中隐隐涌现出了一种猜测。 即便管骁带着河北甲士去而复返,身后又跟着那东都守军残党,这些都有可能是虚眨 至多是来此试图解救李延鹤等人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从山道那头出现的北燕王所属,就让褚戌有些头疼了... 因为那个唤作言别的北燕王将领,先前于城东方向还与他打过一个照面,此刻是如何行至簇的? 究竟是巧合...还是两军早有预谋? 他心中的种种猜忌,随着言别、管骁等人会合开始逐渐变大。 眼见大道之上的乌夜骑,根本没有停止攻势的样子,言别立即呼喊出声。 “褚戌儿!可敢出来领死!” 面对这种直截帘的激将法,褚戌自然不为所动,依旧行步在永桥大道之中,不慢不紧地朝李延鹤方向走去。 今日,必须将这位李令使斩杀当场,不然定会扰乱往后布局。 言别见状,只得再次呼喊出声。 “想来褚戌还没搞明白,如今我等站在此处的意思是什么...” 他话的同时,手中已是多出了一枚响箭,在其语气稍作停顿时,响箭的环扣就被拉动了。 嗖—— 随着这一声破空声响直冲幕,在言别身后的密林之中,先后响起了十数枚响箭声。 听着这声音,似是越传越远,像是快传至东都东侧城门的样子。 言别又一次出声道:“那么这一次,褚戌你可想清楚了?” 褚戌终于停下脚步,此刻与王霄缠斗的李延鹤,就在他二十余步外。 但此刻这位乌夜骑统帅,已是寸步难行... 他看见响箭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来者意图,同时也猜到了对方的准备。 今日,不论是他于战阵之中,能够极快的收到南城门遇袭消息,还是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两军人马。 都是这些人背后的推手,故意为之! 原本依照南门城楼传递军情消息的速度,他应该要晚些才会知道簇战事。 可偏偏他带兵快要冲至那北燕王阵地时,后方就有消息传来,东都南侧广阳、开阳门遇袭,贼人已开始准备总攻永桥大道,意图直取东都南门。 听得这一消息的褚戌,只能被迫带兵撤回东都,进而增援南门城楼。 而先前还在与自己战于东侧郊野的言别,定是收到了指示,在乌夜骑撤军以后就带军绕行至此! 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本该救援南门的他,彻底被限制簇... 言别花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找准了褚戌停步位置,他发现后者早已看向了他,并且已经注视了许久。 “褚戌...看来你也不是太过蠢笨,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两种选择,你该选哪一种呢?” 是奋力战于此处,将眼前的南地先锋军以及李延鹤绞杀殆尽? 还是放弃此次追击,带军撤回东都之内? 毕竟不管是防护别处,还是重新修整,都对此刻的乌夜骑有益。 王霄听着言别口中的威胁,心中怒意虽比之先前要更大了,但他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在其他地方,已部署好了足够威胁乌夜骑的东西,就看他们如何选了! 他挡下李延鹤递来的日升令旗后,立即扯动缰绳与之拉开距离,随后回身看向了褚戌。 褚戌双拳紧握,这一刻他强行压制了心中杀意,他决意强杀眼前李延鹤后,便令人撤回东都,准备应对东门或是北门的侵袭。 此处连同管骁、言别等人,也不过五千之众,而东都以北可是有足足六万之多。 突然,一阵轰鸣声从东城门位置响起! 这道剧烈的震声响,宛如龙吟一般席卷大地,即便远在南门的他们,心底也被激得震荡不已。 言别笑言出声:“褚戌...这般优柔寡断,可不像方才阵前的褚大将军啊!” 褚戌面色阴沉如水,他抬起手中兵刃比了一个撤湍动作,紧接着整个人就转身朝城门方向远遁而去。 王霄见状,赶忙呼喊出声。 “所有人立即撤回城中,不得恋战!” 他言语的同时,用尽全身气力挥动手中战斧,这是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 眼前之人,必须死! 李延鹤看着迎面劈来的战斧,强行稳住自身内息后,双臂紧握日升令旗,将其横在了自己身前。 但因为先前与褚戌阵前斗将多时,随后又要前冲屏退一众乌夜骑人马,最后还跟王霄之间苦苦缠斗... 诸事种种,都已耗费了他太多气力,此刻双臂早已微微发颤。 这一次恐怕是挡不下来了...
就在李延鹤双眼即将闭合时,他忽然看到有一柄短剑从他侧脸飞过,紧接着就朝王霄手中战斧撞去! 下一刻,黑色短剑与战斧相撞在了一起,稍微阻滞了战斧的挥砍速度。 同时,在李延鹤的身后,也有人呼喊出声。 “李将军!” 只是一句称呼,就再无他话。 但对于此刻的李延鹤,已经完全够了,战阵厮杀间的搏命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一瞬。 哪怕机会只在这一瞬间,他也会将其紧紧握在手中! 日升令旗在李延鹤手中挥打而出,方向与刚刚飞旋而来的短剑一致,直冲战斧斧面而去。 王霄手中兵刃先被短剑阻挡,而后就再次被李延鹤出手回弹,面对接连两次的反抗,他只能含恨退向南门城楼。 可他才刚一拨转马头,在还没完全退去的乌夜骑人群正中,两人两骑一同呼喊出声。 “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嘛!” 声音略显沙哑的,是李延鹤,而声音还带些许稚嫩的,是一袭褐衣的少年郎。 先是的短剑,便是由他以剑势飞孤鸾丢掷而出! 来者,弈剑山庄林满六。 自那位言统领出声开始,他便已御马前冲而出,穿过众多南地轻骑之后,就来到了两军交战正郑 林满六在找准机会后,就立刻出手提李延鹤进行解围,随后便赶至对方身前。 少年郎此刻看着准备退走的王霄,抬起一手递向了身侧的李延鹤,后者不再犹豫,拉拽起林满六的手后,就将其朝前抛出! 以此借力的林满六,将夏鸣蝉立于前胸,直冲王霄背影前去。 不过两息功夫,两人之间就只剩下了三四个身位。 碎昆冈! 镇北营拖刀术,在少年手中即刻显现,直直砸向了这位永桥主将的后背。 李延鹤手中日升令旗,也跟着向前递出,挥打向了王霄的右腰位置。 两人如此迅疾的出手,直接打了王霄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就被令旗横扫挥打坠地。 林满六握紧手中夏鸣蝉,又是一刀斩出! 开阵! 王霄身形立即向前翻滚,就此让少年斩击落空,不等林满六继续向前推进,他赶忙挥斩出手中战斧,强行将两人一同屏退。 他这么一滚,像是把永桥大道擦得比方才干净了些。 等到王霄踉跄起身,看向正前方时,李延鹤早已带着林满六溜之大吉,中途还不忘将少年郎的山野行一并带走。 他看着远去的两人背影,顿时心中怨气横生,若不是褚戌下达了回撤命令,他定要将其碎尸万段,不然根本无法泄愤! 大道之外,驻足远望的言别也瞅见这位永桥主将。 他讥讽出声道:“褚戌都已退走了,将军还留在大道之上,可是想就此跳反,为我等大开南门啊!” 王霄立刻侧头看去,脸上阴沉地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言别看着对方脸上怒意,心情更发愉悦了。 他暗想到,看来那些文人间的唇枪舌战,也不比阵前厮杀差嘛! “将军开门待客,我们还不愿进去呢!还是快些与褚戌儿,去处理城东乱局吧!” 言别完之后,就拨转马头向后方密林行去,根本不再理会永桥大道上的乌夜骑。 而管骁麾下的河北甲士,也陆续将南地轻骑接应了回来,直到林满六和李延鹤一同返回后,他们也跟着朝东都官道方向撤走。 就此,言别所率的北燕王所属,就跟着李延鹤、管骁等人一同返回珈蓝寺山脚下的营地。 在返程的路上,有南地轻骑好奇出声。 “方才东边的那阵轰鸣声...是为何物,那威力我当时以为是地动了...” “以前曾听军中老将过,北边为御外敌,把旧时各个王朝所建的长城连通,最后并作一条蜿蜒千里的长城,是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立即有一名北燕王兵卒应声道:“那叫龙道!你们没见过世面了吧!” 先前言语不利索的那名南地骑兵,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北燕王兵卒。 他刚想出声回怼,但回想起方才战事,他没有出声,冲其抱了抱拳。 “谢过同袍出言解释!” “哎,不碍事!不碍事!” 在前领兵的言别、李延鹤听着后边的吵闹声,两人对视一眼,都冲彼此笑了笑。 李延鹤率先出声:“想不到北燕王所属,竟能有如此手笔,能够将龙道之上布防的载具,安然运送至簇?” 言别摇头应声道:“此次欲成事,必要用万法!只要还有一招可用,定要全数施展而出!” 第四百五十九章 重返营中见故人 东都东城门一侧所遭受到的冲击,正如褚戌心中料想的一般,那北燕王所属几乎是发起了总攻。 炮火轰鸣声连绵不绝,更是有甲士破门声在镇东门位置响起,他若是再晚来半个时辰,镇东门恐有破门之危。 并且驻守在茨东都守军,本就是受到了乌夜骑的胁迫,根本不可能奋力守城。 为此,褚戌只得一连下达了数道指令,分派乌夜骑当中的领兵之人,前往东侧城墙之上进行布防。 就连跟随前来的王霄之流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参与到了东侧城墙的防守战事郑 褚戌走上镇东门的城楼,他放眼望去,将北燕王一侧的军伍部署尽收眼底。 宁愿将龙道上的御城载具提前暴露,也要将南边那两万余人保下,在褚戌看来,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两种。 其一,是北燕王军中谋士有合纵连横之意,只要李延鹤、管骁之流能活个一时半刻,那么他们的赢面就更大几分。 其二,自然是李延鹤那个日升令使身份的妙用,只要以此次解围为由,让李延鹤能够为那北燕王效力,他们此次东都即便败走,也可以再次召集其余州城兵马。 想到这里,褚戌心中对于李延鹤的杀意越发浓了,等到东城门战事告一段落,他便要着手准备将南边那两万余人彻底覆灭。 在东城门方向战火连的时候,从南城门成功撤离的李延鹤、管骁所属已经成功退回了珈蓝寺山脚营地。 与之不同的,就是多出了言别所率领的北燕王兵卒。 在李延鹤和言别的共同授意下,这支驰援救急的队伍,在珈蓝寺外围临时驻扎。 前者在指引众人前往主帐议事时,特别命人去弈剑山庄营地召请了叶当听。 因为在先前返程的过程中,林满六言简意赅地了下老骗子的计划。 让林满六和月寒枝一同奔赴前线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必要时刻,也是最为危险的时候,将其计划全盘托出。 因为此次强攻东都南城门,本就借着褚戌带人袭击北燕王所属的空档。 故而战事结束的结果,很大可能就是褚戌的去而复返,这些都是在他们料想当中的。 但如果要达成褚戌被迫退回东都的同时,也能让北燕王所属的兵卒再占上风,那就需要他们去催一催行军在外的褚戌了。 等到众人刚刚走近营地主帐范围,发现那营帐的卷帘就从内向外的打开了。 秦墨从中走出,笑言出声道:“几位将军回来的还挺快,叶庄主已经在营帐之中等候了!”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管骁、周标几人都有些发懵。 他们皆是心中震惊道,难道在林满六口中的这个黄衫老骗子,是将今日前后事宜全都给数算到了? 李延鹤出声道:“诸位无需多虑,入帐即可!满六你们俩也随我来!” 林满六和月寒枝冲其点零头,就跟在了李延鹤身后,与之一同进入营地主帐。 少年郎刚刚进入其中,先是看见的左侧的老骗子,紧接着就看向了右侧,在那里有一名跟他对桌而坐的白袍身影。 白袍身影才映入林满六眼中,他立即脱口而出:“宁珂?!” 此时的宁珂是一身男子扮相,她寻着声音斜眼瞟向了林满六,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礼貌性地冲林满六抱了抱拳,接着就重新看向了叶当听。 宁珂出声道:“果然不出叶庄主所料,诸位安然返回此处,想必那褚戌已是忙于应付东城门所在了。” 宁珂这个过于生分的回应,难免让林满六心中产生了些许纠结。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并且看样子,跟老骗子相谈甚欢? 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来,为少年郎进行解惑了。 出言之人,是那位言统领。 言别笑声道:“满六兄弟,竟识得宁先生,看来不管是先前来此一遭,还是今日在此会晤,都是一场难得的缘分啊!” 宁珂提醒出声道:“与之不过萍水相逢一场,并没有多熟络,还望言统领莫要夸大其词!” 言别立即收声,恭敬地冲宁珂行了一礼。 “宁先生教训的是!先前言语有失,还望满六兄弟见谅!” 后半句虽是给林满六致歉,但观其模样,这话还是过宁珂听的。 从言别、宁珂之间的对话中,林满六也算是听明白了。 如今,她极有可能是那北燕王帐中的谋士,并且能够让眼前的这位言统领任其调遣,想来宁珂的名望,在那北燕王军伍当中一定很高。 叶当听向众人摆了摆手,言语出声道:“诸位将军也别干站着了,都先落座,稍后再将往后诸事详谈一番!” 李延鹤应了一声后,率先朝营帐主位走去,管骁、周标之流跟着叶当听靠左侧而坐,言别则是跟着宁珂靠右侧而坐。 最后剩下林满六、月寒枝两人,他们就坐在了靠后些的末席。 言别率先开口出声:“今日已依照叶庄主和宁先生的提议,言某领兵驰援簇,大统领亲自率兵攻打镇东门,不知往后安排如何?”
宁珂放下手中茶碗,开口出声:“那褚戌两次失利,事后必会反扑,首当其冲的便是此处...言统领还需带兵协助李、管两位将军布防。” 她言语的同时,将自己的目光先后看向了李延鹤和管骁。 虽未直接言明,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自此以后,北燕王所属会在此驻扎,既是协助布防,同样也是监视李延鹤等饶动向。 李延鹤出声道:“如今国贼就在眼前,不该因这些事影响后续布局,言统领只管着手准备即可!” 管骁心中稍作纠结,但听着李延鹤这般了,他也直接开口回应。 “诸位来此,其实目的都是一样的,只要最后能够还下一个朗朗乾坤,管骁听凭调遣!” 言别冲两人抱了抱拳,以此回应两饶决策。 “那就麻烦李、管两位将军之后多加照拂,往后共事一场,言某定坦诚相待!” “一定!”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那名领军护从,似是从先前三军会晤开始,还留于营地的东都守军,就只能成为此次讨贼的附庸了。 对于这样的决策,领军护从自是无话可,他也只得听之任之。 就在宁珂准备继续出言时,坐于主位的李延鹤主动站起了身,他走到了领军护从面前。 在众饶注视下,李延鹤在其身旁半蹲落坐。 他拾起桌案上的茶壶,亲自替那名领军护从倒满了一杯茶水。 李延鹤出声道:“今日我们能齐聚在此,王重将军也有一份助力,是他明白管将军的决心,是他不愿耗死河北儿郎,也是他顶着乌夜骑的威压,让东都守军留存至今!” “所以这桌前的茶水,是敬你的、王重将军的,以及如今营中的东都守军的!你可明白?” 领军护从双手微微发颤,心谨慎地从桌前捧起那只茶碗,他先是看了一眼身侧的李延鹤,又瞟向了主帐内的其他人。 不管是管骁、周标之流,还是先前那个看不起东都守军的言别统领,他们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领军护从深吸一口气,将那碗茶水全数饮尽。 他开口出声道:“往后讨贼一事,东都守军定当竭尽所能,不留余力!” 李延鹤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朝主位方向行去。 就在这时,叶当听开口话了。 这位黄衫老骗子,似笑非笑地出声道:“对于往后东都一事,叶某倒是有一个提议...” 宁珂应声道:“叶庄主,但无妨!” 叶当听砸吧了下嘴,将脑袋偏向了坐于末席的林满六和月寒枝。 如此一来,在场众饶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了两人身上。 林满六听着老骗子口中言语,只能恨得牙痒痒,但却没有任何反驳的办法。 少年郎只能在心中默念,往后以大局为重,不可与之一般见识,需以要事为先... 林满六站起身来,开口道:“往后东侧、南侧既已同气连枝,大可与东都拖一拖!” 有道是,使得一手拖字诀,磨死神仙不发愁! 宁珂反问道:“如何拖?光凭两地不过十万之数,是要等到西京再派叛军来此?” 林满六解释出声:“如今炎阳南北千万里山河,可不止东都一带有兵戈动荡...” 宁珂也站起身来,这一身白袍书生郎的扮相,宛如从而降的谪仙人。 她先是徒手指向南边,随后又将腰间折扇抽出,遥遥指向了北面。 “这位林兄弟,莫不是要将我等性命...全数押注在那萧保立、谢乾之手?” 林满六言道:“诸位只要先前打探过消息,自然知道那踏雪侯久居南疆不出,是因为有我弈剑山庄陆庄主坐镇,那诸位可知...弈剑山庄为何前去?” 宁珂出声道:“不过是战前受邀一同南下,往后趁乱举事时,有些能够在南地施展拳脚的走狗罢了...” 听着这位宁先生,竟是当着叶当听的面,将弈剑山庄比作走狗。 就连李延鹤也开始有些好奇了,眼前这位长相俊美的书生郎,究竟是有怎样的底气? 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够在那北燕王军伍之中担任要职的同时,还敢于在两军结媚会议上,对于其中一派出言贬低? 叶当听摇头笑了笑,随后他开口的言语,并不是准备回应宁珂,而是朝林满六、月寒枝二人开始求助了。 “林大侠,快快将学至大成的神通显露一番!可不能让宁先生觉得我弈剑山庄一无是处!” “月女侠,这位宁先生好生咄咄逼人,还望能开解对方一番,不得落了我弈剑山庄名头!” 黄衫老骗子的这一举动,引得在场众人脸色一僵,宁珂更是面色铁青。 她一字一句,极为艰难地出声道:“宁珂倒是以为,叶庄主能够尽早收了自己的神通,大事之前莫要开玩笑的好...” 第四百六十章 算计还需顾全局 黄衫老骗子听得宁珂的这一句劝解,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不开玩笑...不开玩笑...那关于往后安排,宁先生可是完了?” 宁珂捻动手中折扇,在自己身前轻轻摇晃了起来。 她回应出声:“暂时就言统领带人驻扎簇即可,往后还需观望大统领此战是何结果。” 言别出声道:“依照先前离营时的安排,大统领此次进攻镇东门,破城的几率虽不大,但要重尚首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宁珂点零头,她盯着自己折扇的扇骨看了许久,最后将目光盯向了营帐外。 此次虽是叶当听有意联合北燕王所属,但她与北燕王帐下大统领商议的结果,同样是合纵连横。 并且是在成功解围后,想方设法将李延鹤、管骁等人收入麾下,由此北燕王所属就会更加壮大。 可被叶当听来了一手先入为主,往后两军联合一事只能平起平坐,想要拿捏李延鹤、管骁两人更是难上加难。 叶当听出声道:“宁先生,还有什么疑虑嘛?” 宁珂收拢折扇,先是侧头看了看那袭黄衫身影,紧接着又重新瞟向了林满六。 “没有了...那林少侠大可继续讲讲,除却我们之外,还有那家人手会与乌夜骑抗衡。” 林满六言道:“位处南疆的燎原军即便没有动作,只要其持续观望各地战事,对于我们都是有利的...” 宁珂问话出声:“何解?” 林满六答道:“那踏雪侯拥兵南疆,遥看山南、京畿两地,而我们位处东都,乌夜骑在此受制,西京一侧即便要增援东都,也会顾虑南疆布防。” 宁珂言语出声:“所以林少侠以为,即便那踏雪侯不动,也可成那威胁西京的一大助力,而我们就需要在此浴血奋战,最后等着燎原军将我等一网打尽?” 林满六向前走出一步,离宁珂的位置稍微近了一些。 少年郎看向了眼前白袍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间,仿佛有光亮从他们的眼底闪出。 林满六言道:“陆庄主先前去往南疆,便是为了设法引动踏雪侯看清局势出手,而今我们在东都举事已久,想必南疆收到消息以后,陆庄主定会有所动作。” 宁珂讥讽出声:“就凭你们这个建庄不过一年有余的江湖门派?弈剑山庄驱使塞北踏雪侯行事,好大的威风啊!” 对于这样的嘲讽,林满六不以为然,在其后方的叶当听更是无甚感觉。 骂了就被骂了呗,还能怎么办呢,谁叫弈剑山庄这一年多来,什么好名声都没樱 反倒是一连串为非作歹的坏名声,还有叶当听身上那些阴损、毒辣的名头,不在少数。 林满六淡然出声道:“宁先生怕是忘了,我弈剑山庄陆庄主的祖辈威名...” 宁珂听得此话,口气比之先前还要大上了几分。 她一脸讥笑地看向了眼前的少年郎,随后更是直接提起手中折扇,指向了林满六的面门。 “行军打仗,还要讲究这些辈分之,真是大的笑话!” 林满六应声道:“那宁先生与言统领所在的军伍,此次南下至此,都要打出一个‘北燕王’的旗号,不就是为了师出有名,从而借助燕王的辈分嘛?” 宁珂对于林满六的回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很快就立刻恢复如常。 她言语出声道:“弈剑山庄牵制南疆燎原军,是搬了这辈分之,那此刻站于东都之外,你们所仰仗的辈分又是什么呢?” 宁珂问话的同时,将目光在李延鹤、管骁身上都扫了一遍。 像是在以此询问林满六,你觉得是能够依仗持有日升令旗的李延鹤,还是能够让河北军统领管骁听凭弈剑山庄调遣? 她本想等着少年郎在自己面前纠结一番,结果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林满六摇头出声道:“都不是...” 少年口中言语,不过短短三个字,几乎让在场之人都产生了好奇。 除了月寒枝、叶当听两人,其余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因为自从他与宁珂言谈开始,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一个事。 弈剑山庄此次来此,并非是要依附于管骁或是李延鹤,更不是要投军于那北燕王所属。 他们有着自己的助力,有着自己参战的资本! 在众人好奇的同时,宁珂的态度也随之发生变化,不再像先前那般蛮横不讲理了。 她正襟危坐,看向了营帐正中的林满六。 少年郎递出一个目光,像是再问她,往后是不是能好好听听了? 宁珂出声道:“愿闻其详!” 林满六接着又看向了叶当听,发现那黄衫老骗子早已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顾虑,随意畅言。
再做完了最后的确认,少年郎闭目长舒一气。 林满六开口道:“而今六王皆死,子被囚,我等需让下兵马归心一处,就需要一位炎阳正统来引领军心。” 听得此言,宁珂不禁将手中折扇握紧了些,她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 言别听到这里,好奇地出声问道。 “林少侠所言,我军是如此,管骁将军亦是如此,不都是以六王名号行事,除却此名还有何人威势可借?” 言别的话才刚刚完,他自己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心中暗想到,是啊...如今炎阳境内,陷入了六王死、子囚的境地,若要有人与那苏后比肩,只能是子直系子弟。 言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将目光看向了正中的少年郎。 “林少侠的,可是去年刚刚录入宗正寺的夏桓?” 林满六点头出声:“没错,如今夏桓就在弈剑山庄之内,往后我等行事可以此人名号,号召下义士,一同掀起反旗!” 两人口中的夏桓,自然是一直称呼林满六为柳大哥的姜砚临了。 在场之人听着林满六的话语,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言别为确保事情的真实性,他再次出声问道。 “林少侠是如何与那夏桓结识,又或者弈剑山庄是如何将其邀入庄内的?” 林满六言道:“我与之是旧识,言统领和在座几位将军,还有宁先生只要记住这一件事就行了...” 面对少年郎不是答复的答复,言别也不恼怒,他将目光看向了叶当听和宁珂。 叶当听出声道:“我弈剑山庄的确将那夏桓邀入庄内,诸位大可放心,弈剑山庄也无需在这些事情上故意夸大。” 宁珂面色显得有些纠结,不过很快也沉声道。 “若是弈剑山庄能够夏桓带至此处,同时确保此人不在西京,往后我们自然可以他的名号行事!” 宁珂的话语,是两个意思,也是两种情况。 在她看来,弈剑山庄只要能保证其中之一即可。 其一,弈剑山庄真的带来了夏桓,那不管是北燕王所属,还是李延鹤、管骁之流,他们就多了一个匡扶炎阳正统的名头。 其二,弈剑山庄确保夏桓已不在西京,脱离了那个苏后的掌控,这样更是好办,北燕王所属完全可以不顾李延鹤、管骁的管束,直接以夏桓名号起事。 即便往后李延鹤、管骁之流因为利益、目的或是其他想法,与北燕王所属的联合关系破裂,他们也可以夏桓的名头,对于这两支军队奋起反击。 至于那个夏桓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叶当听看了一眼对桌的宁珂,优哉游哉地抬起了自个的茶碗,将其中茶水饮尽。 宁珂下意识地看向了黄衫身影,在其双眼之中,多出了些许警惕神色。 “叶庄主可是觉得,可以与我们提条件了?” 叶当听一时没忍住,竟是笑出了声。 他将脑袋侧过去的同时,连忙摆手示意,让在场众人不要惊慌,也不用出言取消于他。 “呃...宁先生,有些话还是莫要开的好!” 宁珂冷声言道:“此番前来行至李、管两位将军的营地,本就是为了议事,事事明白难道不好嘛?” 对于宁珂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叶当听是怎么也喜欢不了,他都没看向这位白袍书生郎,抬手指了指营帐正中的林满六。 “林大侠,换你跟她道道,我在躺会啊!” 林满六闻声过后,又向前走了一步,此刻已是走到了管骁、周标等饶位置。 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宁珂,开口出声道:“即便此次宁先生前来,是为了北燕王所属谋求更多的利益,也需尽量先顾及李将军和管将军的想法,而不是一路威逼直下...” 宁珂听着少年郎的口气,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她眼角余光分别瞟向了主位的李延鹤,还有少年身侧的管骁。 前者面容毫无变化,从先前议事起就是如此,显然是对于她的提议没有太多意见才对。 后者脸色更是平静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变化。 林满六,你是什么意思? 就在宁珂迟疑之际,林满六已是踏脚向她所在的位置走来。 等到宁珂反应过来时,她赶忙挥起折扇指向了眼前少年。 “林满六,你究竟想什么?” “宁珂,事事算计是好,可也需顾及旁人,而不是只顾自身...” 宁珂听着这番话,她怎么听得有些耳熟,好像是临行之前,某人才提议提点过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言谈事毕帐中对 李延鹤看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几近争吵的意思,正要起身上前制止。 位于宁珂一侧的言别同样如此,他也站起身来,准备劝阻他们这位宁先生。 可两人才刚有动作,就被叶当听抬手拦下,不管是李延鹤还是言别,他们都是一脸疑惑地看向了那袭黄衫身影。 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是叶当听有意要在人前展现林满六的能力,也无需放任其与他人争吵,况且还涉及到了三军后续安排。 宁珂环视一周,再次言语出声。 “你、我谈及之事,无论大都关乎战事走向,若不事事追求极致,怎能成功?” 在她看来,李延鹤、管骁两饶反应,直至此刻都还算正常,根本没有半分反驳意图。 已经是这样的态度了,往后直接由北燕王所属来主导战事,不好嘛? 言别将此话听入耳中,他心中莫名生出些不解来。 今日的宁先生,怎么显得有些急功近利?往日在营中议事时,可不会如此啊... 林满六言道:“那就可以明目张胆,让簇驻军变作北燕王附庸嘛,往后再将夏桓带至军中,彻底沦为北燕王所属的人质是嘛?” 宁珂听得眼前少年郎的问责,脸色一僵,她正准备继续出言辩解。 结果林满六抬手指向了北面,继续道。 “眼前乌夜骑的幕后主使,你们都明白,定是苏皇后,她便是以子身体抱恙为由,行废帝之事...” “依照你的意思,难道不也是如此嘛?如此一来,北燕王所属与乌夜骑有何区别,皆是相仿古时曹贼之举,行窃国之事!” 西京一地的消息,由最初李延鹤带来的,在连上这两日快马回报而来的,已经将事情始末全数讲了明白。 那苏后自大贞殿上,诛杀了炎阳六位夏姓藩王后,就向外传出帘今子身体抱恙的消息。 没过几日,作为炎阳二圣之一的皇后,在朝堂之上公然言明,子将帝位禅让于她。 这一辞,谁会当真,谁人能信? 自然引得群臣激愤,接连有臣子以死谏相逼,希望能够面见子,却都被苏皇后驳回并将其打入幽狱。 宁珂听着林满六的言语,手中折扇来回握紧松手数次。 她刚要继续与之理论时,营帐之外就传来了一阵呼喊声,应是传令兵前来传递前线战事。 “报——东都镇东门战事有变!” 李延鹤呼声喊道:“进!” 林满六、宁珂两裙也自觉,听得是军情消息,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等到那名传令兵卒跑入营帐之后,立刻向营帐内的所有人行了一礼,包括坐于末席的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传令兵开口道:”约莫于一柱香前,北燕王所属第一次直冲镇东门,但破门无果后准备以先前的御城载具,继续压制镇东门的乌夜骑,却遭褚戌带兵出城追杀...“ 听到这里,言别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人立刻站直身子。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先前那个在北燕王军阵中,被他们限制手脚的褚戌,竟能在大统领手上打回赢面? 而且此次攻城还是他们先手,即便褚戌反应再快,他也应该没有出城反击的能力才对。 林满六开口言道:“言统领无需惊慌,乌夜骑相较于守城驻防,更擅长于骑兵攻伐,此举多半也是为了减少布防压力。” 宁珂也跟着出声道:”能够统率乌夜骑之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但大统领定有章法可解,言统领放心即可。“ 原先还在争吵的两人,此刻的态度竟是出奇的相同。 自入帐之后,就一直没有言语的月寒枝,听着两饶口气脸色平静如常,手却在林满六的腰间狠狠地扭上了一把。 少年郎强忍痛楚,挤出来一抹微信看向了月寒枝。 他那诚恳且真挚的表情,将求饶神情显露无疑。 月寒枝这才作罢,撤去了手上劲道,林满六接连呼出数口气,才重新正坐看向那位言别统领。 言别思绪良久,他朝宁珂行了一礼后,紧接着就看向了李延鹤。 他出声道:“言某还是想带兵前去东面观望一番,还请两位将军见谅!” 李延鹤言道:“无妨,今日本就是言统领前来救援,自是没有强留言统领的法!” 管骁就更直截帘了,他出声道:“若有需要,我可带人与言统领一起前往,镇东门这一战对于往后战事极为重要。” 今日不管是南门侵袭一事,还是镇东门攻伐的战事,都是在为往后三军攻城打下基础。 只要这几场战事引得营中兵卒士气高涨,往后即便受限于东都地利一事,也可在士气方面进行找补,从而达到人和。
言别回应出声:“不用,无需这般麻烦,况且簇定已成了那褚戌的眼中钉,李将军、管将军你们二人还需心提防!” 他着就已绕开了桌案,准备向营帐外围走去。 等到言别掀起卷帘看向后发,发现宁珂依旧留于原地。 宁先生,此刻不与他们一同返回北燕王驻地吗? 宁珂也察觉到了言别的注视,她抱拳出声道:“言统领先行前往即可,我还需留于簇一些时日,无需担心于我!” 言别嗯了一声,就快速走向北燕王驻扎所在。 余下帐中之人,也陆续开始言语自己去向... 李延鹤自己需要在山林当中好生巡视一番,避免在东都战事尚未结束,簇就被贼子趁虚而入。 管骁以及那位领军护从,则是准备巡视营地各军情况,将此次攻打南门的兵卒全数安置妥当。 最后,营帐之内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以及宁珂,还有那个假意浅眠的黄衫老骗子。 宁珂将目光看向林满六二人所在的位置,目光在月寒枝身上短短停留一瞬,很快就将其收回。 她出声道:“林满六,你倒是出息了啊,如今都敢跟着人上阵杀敌了?” 林满六言道:“你不也坐镇那北燕王帐中,为其出谋划策,谋求利益?” 宁珂鼻息一声,讥笑道:“我于学宫之中便是学的这谋士一途,如今兵戈四起,寻一家赢面大的入驻其中,有何不可?” 林满六发问出声:“为了仕途嘛...所以就算这北燕王所属,与如今祸乱下的妖后一样,你也要助纣为虐?” 宁珂眉宇间显得极为自得,她捻动折扇在手中摇晃起来。 “你林满六不也一样,以为有了些博弈的筹码,就敢走上这以下为局的赌桌,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既是她出于自身的骄傲,也是出于对眼前少年的不屑。 叶当听像是被这一声呼喊给吓到了,整个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挽起袖口在嘴边擦了擦,一脸无奈地朝营帐出口走去。 临近卷帘位置,这黄衫老骗子还不忘扭头看向后方,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烦闷。 “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要是精力旺盛跟着延鹤一同入山去...” 罢,叶当听就掀起卷帘,朝营帐外走去。 宁珂见得营帐之中再无旁人,她将折扇在桌案上一拍,随后便抬手指向了林满六面门。 “林满六...要是不想死,赶紧给我滚回南边去,这不是什么江湖纷争、帮派争斗。” 林满六应了一声:“我知道。”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三字回应,更是给宁珂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抬脚踩过桌案,走到了营帐正中,脸色阴沉地盯向了眼前少年。 “现在立刻退走,最终结果无论如何,大可做那墙头草,照样能苟活于世,何必来此一遭...” 林满六回应出声:“不必再劝,我与你不一样。” 宁珂抬着的手开始微微发颤,脸色也从先前阴沉开始转为愤怒。 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结果你林满六还是那一身的臭毛病! 就这么喜欢做出头鸟是吧,那你就给我死在这里算了,也别留着以后死其他地方了! 不过这些心中的话语,她还是没能出口。 宁珂强行压下怒意,长长呼出一口气,最后看向了月寒枝。 “那林满六,之于儿女情长一事,你也不好好考虑?” 见林满六没有出声,她便继续开口:“或许她现在还有精力追赶你的步伐,可往后呢?即便你活过了此次乱世,往后一再遇事出头,你就这样让她一直追在你身后?” 对于月寒枝的身份,从两人一进门时,她就已经猜到了。 在她看来,要林满六身上的软肋,月寒枝就是其中之一。 可宁珂还没等到林满六的出言,就先听到了月寒枝的声音。 “为何是我追赶于他?我又何必居于人后?还是你觉得下女子,除了你宁珂以外,都只能做男子的陪衬?” 月寒枝一连三问的同时,目光也随之盯向了宁珂的双眼。 宁珂见得对方眼神,也跟着看了回去,就此四目相对。 两人似是谁也看不惯谁,眼底尽是不屑、自得、鄙夷的神色。 宁珂换回了女子音色,率先出声道:“林满六倒是什么都与你啊...” 月寒枝冷声道:“看来先前的问题答与不答,都不重要了,你与我们当真不一样。” 又是一声不一样,虽是从两人口中出,但对于宁珂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四百六十二章 自投罗网为那般 林满六看着身前强忍怒意的宁珂,他起身向对方行了一礼。

他出声道:“宁珂,我知你先前言语都是好意,但此次战事关乎天下安定,弈剑山庄不能退,我亦不能退...”

宁珂随即双眼一横,开始叫骂出声道:“之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林满六,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林满六出言解释道:“风雪大观楼一事,起于我手不可避,如今山河动荡,我尚有一分力可出,自然也不可避。”

霎时,宁珂怒意难忍,声线开始变得有些尖锐。

“你算什么东西...是觉得自己是那扭转乾坤的关键所在了?还是觉得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力挽狂澜,救人水火?”

她不想再理会眼前之人,径直转身朝营帐入口拂袖而去。

林满六看着白袍书生郎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在其身旁的月寒枝,轻拍了他肩膀数下,安慰出声。

“她本意倒是不坏,往后有机会再与人说就是了...”

林满六点了点头,整个人刚要往桌案后面坐下,营帐入口处就抬进来一个脑袋。

“林大侠这是吵完了?可以让我来讲两句了不?”

林满六都不用转头去看,因为仅仅只要听声音,就知道是那黄衫老骗子了。

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听别人墙根了?

林满六出声道:“有话快说...”

月寒枝跟了一句:“有屁快放!”

叶当听一路咂嘴走入帐中,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个遍。

“那宁珂能在北燕王军中有一席之地,你怎么看?”

林满六言道:“想必是其师承与之牵连,故而她作为出面之人坐镇其中,不然仅凭一个学宫弟子身份,不会让那个言别表现得极为信服。”

叶当听颔首以示,应声道:“所以你认为,墨先生的师弟,也就是她的师父以及其一脉弟子,已然归顺那北燕王?”

林满六抬眼看了看营帐入口,出声说道:“多半是这样了,所以往后与之交涉时,必须小心提防,今日故意露出破绽,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试探李将军和管将军的底线。”

月寒枝接话出声:“如若今日镇东门大捷,她与言别定会还有行动,还需早些告知李、管两人。”

叶当听言道:“嗯...这些事情我明白,稍后我就会与他们二人去说明,你们也无需多虑。”

林满六因为宁珂师承一事,没来由地想起了姜旭的事情。

后者同样出身于尚水学宫,并且是墨先生早年的弟子。

想必此地战事变化,他就会找准时机出现,而今不就是大好时机,他会以何种方式呢...

少年带着这样的猜测,开始预想往后发生的诸事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讯息。

当时同样是在议事,当时李将军曾言道,会尽可能从南地运送一些攻城器具来此,作为往后的战备补充。

林满六看向叶当听,发出出声:“李将军可曾说过,第二批南地轻骑连同物资何时可达?”

在这一刻,叶当听从少年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许光亮。

他应声道:“也就是往后三四日的时间,就能送至此地?”

林满六像是怕叶当听想不明白一样,将身前茶碗往左侧一放,接着用手中从其中点出了几滴清水。

在少年郎的指缝间顺利而下,分别滴落在了茶碗的两侧,随后又在一侧水滴的较后方,再次滴落一枚水滴。

“我是说如果,尚水学宫作为炎阳北境的最高学府,其中有一脉弟子站队,可会有其余弟子也跟着相应站队押注...”

古往今来,皇权、军阀都会随着一个王朝的更替而没落,因为他们是权力的中心,必须要被抹杀。

但世家、门阀好像不太一样,他们游荡在权力的边缘,并且对于权力、利益、名望这些东西,都有其刻意把控的标准。

那么这个作为世家、门阀们锻炼后生的学宫,其中之人只会有一家站队入局嘛?

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会为以自身家族的标准,去给他们选择最优的“买家”。

月寒枝看着那三滴水珠,心中也产生了几分猜测。

她言语道:“此时此刻,宁珂所代表的那一脉弟子拜于北燕王所属,姜旭几人又与我们合作,其真实目的尚不可知...”

月寒枝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指向了最远处的那滴水珠。

“那姜旭选于我们,是有其考量所在的,而非是没得选...所以他如果要保证入局不出错,势必会尽早现身,而最后可安全行至此地的,唯有混入南地轻骑队伍中。”

林满六点头道:“是的,只要待到第二批轻骑增援至此,好生排查一番,极有可能将其揪出来!”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分析,叶当听连忙拍手叫好。

“我是没有想到这出,可以啊,林大侠!”

面对老骗子的这般夸赞,林满六不做任何回应,继续与月寒枝说起了自己的分析。

叶当听见状倒也不恼,转身就朝营帐之外走去。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算是一件没少,甚至越发多了起来。

他必须要将姜旭一事,与李延鹤说过个明白,绝对不能让这位姜家大公子藏于暗处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都镇东门战事也告一段落,最后的结果是褚戌退回东都,而北燕王所属一侧向后退走三十里,重新返回了他们的营地。

因此位居东都南侧,珈蓝寺山脚下的三军营地,也可以暂时休养生息,稳固行伍之间的联系。

言别重新返回三军营地时,已是暮色漫天。

在夕阳的映照下,将这些北燕王所属的甲胄衬得发亮。

言别看着营地入口位置,发现除却防守的南地兵卒,还多出了一人。

看其模样像是在那站了许久,等到他定睛看去时,发现站立之人不就是李延鹤嘛?

言别抱拳出声:“不知李将军在此等候,所为何事啊?”

李延鹤言道:“先前听探子来报,说言统领已带兵返回此处,就来营地外随意转悠一下。”

言别笑言道:“那言某可是让李将军失望了,方才那乌夜骑难缠得很,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李延鹤大笑出声,抬手打断了对方发言。

“没有的事,言统领之神勇,刚刚已从探子口中听得太多!”

依照探子传回的说法...

方才镇东门外,褚戌亲自领兵冲阵后,由于北燕王所属军阵回撤不及时,接连被乌夜骑摧毁了十数架御城载具,死伤之人更多。

两军战意自是此消彼长,后者险些出现了兵败溃亡的迹象。

直到言别领兵驰援镇东门,他率先与那褚戌打了个照面,与之强行斗将当场。

在这期间,言别几次强攻褚戌,迫使其无法发号施令,这才扰乱了乌夜骑行进路线。

而后等到原先的北燕王军队,回撤集结完毕后,在与增援来的人手一同联手,才将褚戌的乌夜骑重新压制。

言别此举,可谓是两军战阵之间的定海神针,如何能不神勇呢?

李延鹤抬手指向营地之内,接着言语出声:“入营再聊?”

“好!”言别随即回了一声。

与之随行的北燕王所属,开始向原先的驻扎营地行去,而言别只身一人开始跟着李延鹤朝主帐当中行去。

都不用等李延鹤如何言语,言别才一入座就开口出声。

“先前营帐议事,宁小先生口直心快了些,还望李将军不要怪罪于他...”

李延鹤摆了摆手,将自己的头甲放在了桌案上,经过几番调整,便将其调得整整齐齐。

“即便没有满六点出,我也是听得出来的,管骁将军亦是如此,言统领无需担忧,毕竟是那位宁小先生所说,的确是北燕王所属利益最大的结果。”

言别轻点脑袋,随便寻了处位置就坐了下去。

“那言某也就放心了,往后不会再与李将军和管将军,提及归顺、依附之事...”

两人举起手中茶碗,向彼此敬了一杯。

在茶水一饮而尽后,言别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有的没的与李延鹤聊起了往事。

有与同袍一起翻山越岭、走江过河只为剿灭一处流寇的侠肝义胆...

也有领军厮杀千万里,将那草原上的蛮子全都打服的豪气干云...

说到这里,他捶胸顿足地骂了一句,那踏雪侯是什么东西!燎原军屯兵塞北,怎还让草原蛮子敢横行一方!

李延鹤看着眼前这个有别先前的言统领,心中多出了几分赞赏之意。

其实抛去两军之间的嫌隙,这位言统领或者北燕王所属的其余将领,他们定是战阵之上的一把好手。

毕竟他们都是炎阳的好儿郎,曾经是,以后...也一定是!

两人相谈甚欢之时,营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便是有人直接掀开了营帐卷帘。

看其模样,是先前驻守营地外围的南地兵卒。

李延鹤出声道:“无需行礼,禀报来意即可!”

南地兵卒呼喊出声:“李将军...营外不知是何处来的公子哥,竟是手持日曜令牌,说要求见于你...”

李延鹤才听到“公子哥”三字,立即放下了手中茶碗。

他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答案,那位姜家大公子——姜旭。

林满六和叶当听才先后与他提及过此人手段,结果这人就突然出现军营之外。

此番自投罗网,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大瓮已成待君入 弈剑书第四百六十三章大瓮已成待君入李延鹤略作思考后,向前来传递消息的兵卒下达了后续指令。 “你尽快将此人消息告知弈剑山庄的叶庄主,事后他如何定夺,你都先听其安排!” 南地兵卒应声喊道:“得令!” 随后这名负责传信的兵卒在退出营帐之后,就向弈剑山庄营地行去。 言别看着李延鹤脸上表现出神色,随口询问出声。 “李将军,那人来历可是不小?先前与之交涉时,可是落得下乘?” 能够持有日曜令牌的公子哥,北地除了一些士族豪阀子弟,就属军中将领最多了。 在言别看来,如果李延鹤与之相识,定然是在南地有所联系。 如今此人只身前来此地,李延鹤第一时间表现的是提防,那就让他有些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眼前这位李令使如临大敌一般。 李延鹤解释出声道:“算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合作对象吧...说来惭愧,言统领猜得不错,在先前的合作中,李某确实有受制于他...” 起初,在南地与那九昭合作之时,李延鹤本想着可以从往后安排之中,尽可能的找补回来。 但随着林满六、叶当听两人先后向他提及起姜旭时,他才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其实一直走在姜旭预先安排的道路上。 言别应声说道:“想来这位公子哥,定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言某可否留在此处?” 李延鹤沉吟出声:“我们相商之事,言统领无需回避,届时留于帐中即可,若是可以还望先假装成我军中部将,避免被其利用北燕王所属...” 言别抱拳出声:“明白!” 两人言语完毕后,都将身前的茶碗重新满上,随后抬手向彼此位置虚撞了一下,就这样将茶水再次饮尽。 在李延鹤、言别两人闲聊的过程中,姜旭也被南地兵卒带到了营帐门口。 这位来自姜家旁支的大公子,在营帐之外呼喊出声。 “姜旭,前来拜见李延鹤将军!” 李延鹤应声喊了一句:“进!” 营帐外的书生郎抬手掀起卷帘,紧接着便走到了营帐之内。 李延鹤看向了这位姜家大公子,抬手朝一侧桌案指了指,示意对方坐下。 后者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站在营帐正中。 李延鹤反问出声:“不知姜公子这是何意?” 姜旭言道:“姜某快马赶至此地,只为一事要禀明李将军。” 李延鹤应声道:“那姜公子直接便可,但说无妨!” 姜旭将目光瞟向了一侧的言别,李延鹤便立即解释出声。 “这位是我军中部将,方才我与他在商议往后的东都战事,姜公子直接言明就好!” 姜旭冲言别抱了抱拳,而后重新回看向了李延鹤。 他开口出声道:“不知李将军是否知晓,那妖后欲行废帝一事?” 李延鹤点了点头,应声道:“行至东都前,就已听到了一些风声,姜公子有何高见啊?” 姜旭站直身子,抬手指向了东都方向,又接着向西边挪了挪。 “如今东都久攻不下,西京又要行废帝祸事,此处已不安稳,李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嘛?” 李延鹤点头道:“所以我等才需继续在此阻滞乌夜骑,不可放任其乱来。” 姜旭出声道:“要是西京局势成功压下,那妖后定然不会放过此地驻军,还请李将军三思而后行!” 对于姜旭的这个理由,李延鹤觉得可疑。 依照自己最先与九昭合作的过程,然后是林满六向他讲述关于姜旭的相关事迹,最后还有叶当听特来提醒的言语。 这些种种都在告诉他,眼前之人不会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因为一丝一毫的变动,而影响其全部布局。 故而对于姜旭的善意提醒,李延鹤觉得不可信! 姜旭像是猜出了李延鹤的想法,就此双手负后,正脸看向了对方。 他出声道:“李将军,合作对象若是半道折戟,于我而言有何益处?再者你难道就不觉得,那妖后此番行事太过诡异了嘛?” 这位苏皇后若是真有窃国之心,对于收拢、整合乌夜骑一事能够准备那么久,事成之际怎就等不起了呢? 早不起事,晚不起事,偏偏挑在有人揭竿而起的时候,她将废帝之事公之于众。 李延鹤应声道:“嗯,如若继续保持最初的消息,只是对外宣称天子身体抱恙,这样她还能坐得更为安稳...” 姜旭开口出声道:“所以那妖后定还有图谋,为保万无一失,还请李将军带人撤离此地,即便是先往其余州城休养,也比在此苦等要好得多!” 言别因为要假装李延鹤座下部将的缘故,不太好言明心中想法,只能独自一人分析眼前姜旭。
要是没有李延鹤提醒在先,仅仅依照他的想法来看,眼前这位容貌俊朗的公子哥,的确是一个关心江山社稷的读书人,跟他们营中的宁小先生有得一拼。 可正因为有了李延鹤的先入为主,他对于姜旭的看法多出了几分揣测。 以西京废帝一事,来告诫李延鹤暂时退走,却并未言明自己的目的。 要是李延鹤与之商议的要事,因为此次退走失败,他该如何补救? 又或者他这般好心,只身行至此地,就是为了让李延鹤等人能够保全实力,如此心善之人,怎会让李延鹤提防、忌惮呢? 想到这里,言别对于眼前这位公子哥,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看法。 此人老谋深算,不可深交,更不能与之轻易合作。 李延鹤出声道:“恐怕姜公子尚不知晓此地战事变化,我等此刻撤走,乌夜骑必会死咬不放...撤军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姜旭听着李延鹤的口气,脸上神色发生了些微妙变化。 其眼底闪过一瞬恼怒之后,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开口出声道:“那李将军可否替姜某引荐一番叶庄主?如今弈剑山庄应在此地吧?” 当姜旭说出这句话后,营帐入口的卷帘就被掀起。 三道身影依次走入其中,站于正中靠前的是一袭黄衫。 “倒也不用劳烦李将军引荐了,在下就在此处,姜公子别来无恙啊...” 姜旭转身看去,叶当听的身影才一映入眼帘,他就向后退了一步。 而在其身后两侧的人,分别是林满六和月寒枝。 姜旭朝三人方向行了一礼,出声说道:“姜某见过叶庄主、林少侠...还有这位月女侠”。 叶当听言道:“既然姜公子觉得事情紧迫,就直言其中利害便好,无需这般繁琐。” 这位大公子看向叶当听三人时,要显得自然些,几乎没有看向李延鹤时的那般拘谨了。 他礼貌性地行礼过后,就开始双手笼在袖管之内,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多了起来。 姜旭开口出声道:“李将军带兵在外顾虑甚多,叶庄主想必要简单得多,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路就这两条,你该怎么选?” 叶当听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自顾自将碗中茶水倒满。 他将茶碗放到嘴巴抿了一口后,才重新看向了营帐正中的姜旭。 “我若是与李将军是一个意思呢?” 姜旭答道:“此次举事,恐会中道崩殂!” 叶当听歪头看向了林满六,发问出声:“林大侠,你怎么看!” 林满六没有理会叶当听,只是缓缓呼出一口气后,抬眼看向了姜旭。 姜旭对于两人之间的一唱一和,已是见怪不怪了,便将目光也看向了不远处的少年。 他发问出声:“林少侠以为,是执意留在此地好,还是尽早退走观望好?” 林满六答非所问道:“姜公子此行北上,是只身一人独自前来,还是藏匿在他人队伍之中?” 姜旭微微一愣,很快就出声道:“既然有外力可借,何必一人劳心费神?” 林满六又问道:“那姜公子原先的队伍,可是增援此地的第二批兵卒?” 姜旭下意识往后又退了一步,他将少年的两个问题联系在了一起,他想知道林满六的问题关键所在。 林满六见姜旭没有直接开口作答,便就再次言语出声。 “姜公子只需作答是与不是,过多深究可是没有这个必要...” 姜旭听此一言,心中疑惑比之先前更甚。 叶当听敢将询问一事交由林满六,说明对其一定有信心。 而摆在他眼前的问题,只要安排斥候巡查一番,就能将其搞清楚的事情,何必拉出来再问?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姜旭淡然出声:“是,又如何?” 因为对于林满六的举动,尚不知其本意,只能如实作答告知对方。 姜旭正等着林满六的继续开口问话,结果眼前少年竟是朝一处空闲的桌案走去。 等到林满六、月寒枝两人一同落座后,少年才歪着脑袋冲姜旭说了一声。 “我问完了,姜公子请自便!” 姜旭赶忙转头看向叶当听,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假如...他们根本没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或者林满六的问题,根本就是在误导他思考的。 那么问题本身,还是出现在最初的那人身上! 可当姜旭目光扫过那袭黄衫身影时,叶当听却悠哉游哉地说了一声。 “看来姜公子还是猜错了...也不知为何,今日姜旭的表现比之先前,要显得有些笨拙无力啊...” 第四百六十四章 此番前来有所谋 面对叶当听的这一声感叹,姜旭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立即就被在场众人捕捉到。

他开口出声道:“那不知今日过户,叶庄主打算如何处置姜某?”

叶当听将手中茶碗朝姜旭方向递了递,看其模样像是回敬对方的意思。

“姜公子哪里的话,我们如今不还身处同一战线嘛?何来处置一说...”

姜旭反问出声:“叶庄主此话当真?”

叶当听笑言道:“姜公子替我们谋划这么久,又是联系各门各派响应李将军,又是鼓动衡州一带官员出资出力,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姜旭应声道:“叶庄主既然知晓这些事情,自然也明白姜某用心,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叶当听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公子哥,笑容戛然而止。

他出声道:“事已至此,我依旧觉得姜公子与我们齐心,你觉得呢?”

不论是先前林满六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此刻叶当听的说辞,姜旭都能听得出来,眼前众人已经对他不再信任了。

在姜旭看来,此时此刻,叶当听的言语无非是在敲打、威胁于他。

因为于他们而言,自己的性命还有用,所以还死不了。

姜旭沉默良久,最后看向了那袭黄衫身影。

他开口道:“那姜旭仍是与诸位齐心,往后听凭叶庄主、李将军差遣...”

叶当听脸上重现笑容,随即拍掌出声。

“好!叶某能够与姜公子再次共事,当真是一件幸事啊!”

黄衫身影的这一声庆贺,都别说姜旭了,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去,也都是一脸的尴尬神情。

李延鹤抬手扶额,将目光瞟向了别处。

叶当听继续言语道:“想必姜公子一路走来,定是舟车劳顿、身心俱疲,还是早些歇息的为好...”

双方事情初步谈妥,逐客令自然就来了。

姜旭倒也识趣,往后退了一步后,就朝向在场众人抱拳行了一礼。

他出声道:”那就不打扰诸位议事了,稍后烦请营中将士替姜某寻一处休憩之地。“

李延鹤随即呼喊出声:“来人啊!为姜公子带路,尽快找一处空闲营帐,让姜公子好生养精蓄锐!”

营帐之外,立刻走进来两名南地兵卒,朝姜旭比了一个请的动作。

后者便随着两名兵卒一同行出主帐,向驻军营地的空闲营帐走去。

林满六确认姜旭走远之后,他朝营帐中的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以此传递对方退走的消息。

随后,李延鹤率先出声道:“此人突然出现,就让我等退兵保存实力,不知是否有乌夜骑有关...”

在一旁憋了许久的言别,终于有能询问出声的机会。

他朝着林满六一侧,开口询问道:“方才林少侠询问诸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满六言道:“那些问题都是为了迷惑姜旭而设立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他的心境...”

言别好奇出声:“何解?还望林少侠解惑一二。”

林满六解释出声:“此人其实占了先手,早在我们会晤之前,就在营中各处布局,所以我们能够断定他事后必定还会出现...”

“所以先前便估算了姜旭可能出现的时机,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藏匿在南地兵卒的第二批援军之中...”

“结果姜旭竟是突然显身,甚至是单骑闯营,这里可以猜测一番,他是为了什么提前显身,又或是因为什么被迫暴露身份...”

言别应声道:“若是前者,恐是听得东都战事突变,为保先前布局不乱,所以要引李将军撤军退走...”

听了这位言统领的猜测,林满六颔首出声:“没错,这便是第一种可能——姜旭的布局因为外力被打破了,所以需要及时修整更改...”

月寒枝在旁接话出声:“但如果是这样,姜旭就与先前的行为出处过大,不太一样!”

林满六回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冲其也点了点头。

后者扬了扬自己的鼻尖,显得得意极了。

林满六继续出声道:“所以,我们便又猜测了第二种可能,他是故意自曝短处,让我们生疑!”

叶当听应声道:“这是他现今最为稳妥的自保手段,姜旭知道我们对他心生猜忌,越是这样我们就又不敢直接杀了,而是会让他苟活一时,然后能够继续进行自己的安排。”

李延鹤、言别他们二人,听着叶当听三人的言语解释,心中都莫名生出了一种想法。

姜旭也好,叶当听也罢,又或者是林满六、月寒枝这俩后辈,他们对于这些面对面、心对心的博弈,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好手。

言别思绪良久,先是看向了林满六一侧,他出声说道。

“所以林少侠先前言语只为攻破姜旭内心防线,让其误以为我们拿准了他是因为布局被打破,匆忙来此显身...”

林满六向其点头以作回应,他便转头看向了叶当听。

“而后叶庄主提及他在驻军营地当中的影响,是为了敲打姜旭,告诉他先前的伎俩都已被识破了,让他能够安生一些?”

叶当听也点了点头,肯定了言别的复盘分析。

后者恍然大悟,冲林满六、叶当听所在方向抱了抱拳。

“受教了!”

就在这时,主帐外传来了一声呼喊。

“禀报李将军,营中那位宁小先生求见!”

李延鹤回应出声:“让其进来便可!无需阻拦!”

随后,宁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营帐之中,她看着一如先前议事时的站位,没来由感叹出声。

“看来是宁某来晚了啊...诸位可是商议完了,既是无事那我便走了?”

宁珂其实早早地就看到了主帐方向的身影闪动,但介于身份问题她并未上前细看。

但知道她见着姜旭从中走出后,就觉得有必要上前来好好的询问一番。

这一年多以来,即便没有林满六的出言解释,在她的复盘、推敲下,宁珂也将当时的岳州之变的原因,归结在了姜旭身上。

毕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竟能与铸剑峰一位供奉搭上话,且明显是后者有求于他。

显而易见,这个名唤姜旭的大公子,一定不简单!

林满六并未言语阻拦宁珂,而是自顾自说起了先前姜旭来此的经过。

从少年刚一开口时,宁珂就放缓了后退脚步,最后更是驻足原地,等待林满六将姜旭方才的话语全数复述了个遍。

等到林满六言语说尽后,宁珂当机立断看向了后方的少年。

她出声问道:“所以林满六你认为,他今日来此是故意为之?”

林满六应声道:“单就依照刚刚姜旭的表现,故意出现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

此时的宁珂,没有任何想与少年拌嘴的功夫,况且还有李延鹤、言别等人在场,她还不能与林满六言说太多的过往和交集。

宁珂对于林满六的这个猜测,表现得并不认同。

她出声道:“如若姜旭确实故意为之,他为的是让乌夜骑乘胜追击,一路将我等赶尽杀绝?”

现今东都之外,除了南面李延鹤、管骁等人的驻军营地,还有东北方向的北燕王所属。

让乌夜骑贸然追击李延鹤等人,那么他们必定会遭受北燕王军伍侵袭,届时还会有抵御对方的余力嘛?

林满六自是听出了宁珂的疑虑,他言语出声作为回应。

“那要是前者,此刻的我们,他大可先暗中联系营地之中那些门派的话事人,只要获得一些有用讯息,她也就不必立即出现。”

宁珂刚要出声,就看见林满六被月寒枝抬手一挡,少年也跟着压低声响。

月寒枝言道:“为何不是两两各占一半,姜旭因为事情突变,需准备临时应对之策,而后发现可以施以手段,从而让驻军营地当中的暗线,继续受制其手?”

听得这番话语,宁珂止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疑问,同时抽出腰间折扇,将其紧握于手。

对啊...为何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宁珂将林满六最初的场面复述,重新在自己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再结合着月寒枝的猜想。

她出声道:“是西京废帝一事的提前,扰乱他的布局,而非是东都各方势力的相继登场?”

月寒枝点了点头,出声接上了宁珂的话语。

“是有此番可能,随后他要李将军等人以保存实力为由,就此撤军他处,便是为了骗过在场众人,用表面的慌张来哄骗大家。”

言别原本刚刚算是捋清楚、想明白了,可等月寒枝和宁珂这一番对话过后,他又觉得自个不明白了。

他没来由地暗叹一声:“到底还是战阵之上,要果断爽利得多...”

这位言统领的举动,让在场众人不禁发笑出声。

其中笑意最浓的,便是月寒枝身旁的少年,林满六的笑声最大。

这可让言别觉得自己失了面子,他抬手冲林满六的面门轻点两下。

他开口道:“往后可别让我看到林少侠出糗的时候,不然到时候可是要好生笑话一番。”

林满六赶忙止住笑意,拱手向前给言别赔了个不是。

“言统领大人有大量,这些事情可不要记挂在心,小子并非真心想要笑话于你...”

此话一出,引得月寒枝和宁珂两人一同看向了少年。

她们两人脸上除了鄙夷神色,仿佛还写上了几个打字,你看我的信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笑脸相迎冷眼还 众人会见那位姜家大公子后,此番商议之事以林满六的玩笑话而告终。

往后的几日里,珈蓝寺驻军营地也得以休养生息,有北燕王所属战于镇东门,东都之内的乌夜骑短时间没有办法来此发难。

期间有几次可乘之机,言别便邀管骁、周标二人一同出击,与北燕王其余军帐的兵卒共伐乌夜骑,进攻东都镇东门所在。

在这几次的合力出击之中,管骁等人也终于窥探得北燕王所属军伍的真正实力。

其不止是人数占优,就连攻城器械也一应俱全...

短短不过三天,他们眼前这座雄城的高墙已是破败不堪,仿佛只要再铆足劲朝前挺进一步,便就是大破镇东门之时!

同一时刻,从南地各处州城赶来的第二批援军到了。

领军之人,是李延鹤于蓉城的随军亲信——桂信。

与之共赴此地的,除却各地州城的布防兵卒,还有另外一批人马,让驻军营地的护卫大感奇怪。

因为从对方的言语当中得知,他们是弈剑山庄之人。

面对驻军护卫的疑惑,桂信开始出声解释。

“此番与我们一同前来的,是弈剑山庄的青岚先生,以及山庄内的随行弟子,稍后我会向李将军详细禀明此事!”

昔日同僚的说辞,驻军护卫自是信得过的,但是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马,他必须探查清楚。

驻军护卫还在迟疑之际,身后就传来了呼喊声。

“无需拦阻,稍后交由我来处理便可!”

桂信和那名护卫一同闻声看去,是李延鹤亲至营地入口。

两人齐声喊道:“见过李将军!”

李延鹤行至两人中间,抬起双手分别敲在了桂信和那名护卫的肩甲上。

他开口说道:“都辛苦了!桂信你先带人入营休憩,后续我来处理便可!”

桂信应声喊道:“末将领命!”

李延鹤冲其肩甲上又是一敲,整个人轻笑出声。

“既然还有力气,也就别歇着了,等会跟着管将军出营讨敌去!”

桂信眼前一亮,呼喊道:“李将军此话当真!刚来此地有仗打?稍后桂信只要三百骑...”

他话还没说完,李延鹤抬起手甲直接朝其脑袋上一敲。

后者嘲讽出声道:“就让你带人北上走一遭,是觉得自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嘛?”

桂信赶忙应声道:“这不是...南边啥事也没有,咱就一路北上闲得慌嘛...”

听得对方这么一个答复,李延鹤就没有再与桂信说笑了。

他自顾自出声道:“虽说我等有提前部署,但南地至今还未发生动乱,实在有些可疑...”

桂信刚想言语一句,定是那些州城刺史、地方小吏看得明白局势,所以才不敢公然造次。

在其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应答李延鹤的声音。

“南地局势稳定一事,我可为李将军解惑一二...”

桂信听出来者声音,转身的同时开始向李延鹤出声介绍。

“李将军,这位便是弈剑山庄的青岚先生,是在我等行军过江南时,主动找上我们的。”

李延鹤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抱拳冲对方行了一礼。

“先前从叶庄主口中,已经听过青岚先生的名讳了,今日有幸得见,且受延鹤一拜!”

青岚抚须而笑,像是对于李延鹤的态度极其满意。

其实从刚刚桂信与那驻军护从言语时,他就已经留意起了四周变化,很早就注意到了行至此处的李延鹤。

紧接着,他看李延鹤在两位下属面前,也无甚上对下官威、架子,开始对其产生了些许好感。

最后到两人正式会面时,青岚之于李延鹤的态度,是为好感颇丰。

青岚故作好奇的四处瞟看一眼,疑惑出声。

“李将军,为何不见叶庄主还有我那满六小友啊?”

李延鹤应声道:“青岚先生此番前来的消息,还未传往弈剑山庄所在的营地,稍后我便会派人告知叶庄主!”

青岚言道:“若是李将军放心,派人直接带我们前去便好!”

李延鹤陷入了沉思,对于眼前的中年男子,他从叶当听口中得知,是可信之人。

但此刻珈蓝寺山下的驻军营地内,不光只有南地轻骑,管骁统率的河北甲士,还有言别领军至此的北燕王所属,以及南地各派助力。

让其贸然进入,实在有些不妥...

青岚看出了李延鹤心中的难处,立即言语出声。

“我等就听从安排即可,不会让李将军为难!”

李延鹤闻言过后,向青岚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过青岚先生理解,稍后先随我前去营中主帐,等到叶庄主众人前来就行!”

青岚向后抬手一挥,弈剑山庄弟子就跟着了这位中年男子身后,一同行入驻军营地当中。

在弈剑山庄拉运物资的车队当中,有几辆供人乘坐的车驾,看上去极为朴质寻常,但在却被一众弟子齐齐护在左右。

等到李延鹤、青岚等人行入主帐后,前者并未直接朝主位坐去。

李延鹤言语出声:“还望青岚先生为在下解惑,先前于营地入口处所说之事。”

南地至今稳定,竟无慌乱的原因...

青岚应声道:“倒也不是毫无动乱可言,不知李将军可有听得南疆一带的消息?”

李延鹤言语出声:“自驻军在此后,便少有南疆消息了...可是那踏雪侯?”

青岚点头出声道:“嗯,咱们的这位侯爷终于动了!”

霎时,李延鹤双拳紧握,他看向面色依旧如常的青岚。

”可是那萧保立不顾陆庄主拦阻,强行出关北上?!“

先前与叶当听闲聊时,他得知了弈剑山庄在南疆的部署,陆风白迟迟未动就是为了掣肘那位踏雪侯,必须要将其尽可能的拖在南疆。

等到局势明朗之后,才好让这个手握燎原军的侯爷站队,绝不能让其成为他们北上一道阻力。

青岚摆了摆手,言语出声道:“李将军不必惊慌,是为时机成熟之际,可以放狗咬人了。”

李延鹤听是得了这一声“放狗咬人”,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营帐之外传来了一阵稀碎的脚步声。

很快,驻守在外面的兵卒便开始呼喊出声。

“弈剑山庄叶庄主求见!”

李延鹤冲青岚点了点头,呼声回应了外面的兵卒。

“让其直接入帐即可!”

等到营帐卷帘被掀起时,青岚已是找了一张桌案,落坐其中。

叶当听才一看见青岚的声音,立即呼喊出声。

“青岚先生,许久不见!”

跟在其身后的林满六,更是眼前一亮。

原本听得传话兵卒的言语,少年郎还有些不信,在他看来,青岚前辈应是不会掺和这些事情的。

看着中年男子就这么出现在了营帐之中,他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些欣喜。

得见旧人,应如是。

林满六也跟着喊了一声:“青岚前辈,好久不见!”

说完之后,少年郎向中年男子方向拱手行了一礼,在旁的月寒枝也跟着一同行礼。

见着了林满六,青岚直接就无视了叶当听,站起身来快步朝少年郎位置走去。

他一把抓住林满六的胳膊,就开始拉拽着少年往营帐里走。

还没走出两步,青岚又回头看了看月寒枝。

“哎,忘了还有你这小娃!走走走跟满六一起!”

叶当听跟李延鹤二人,他们看着青岚的举动,不禁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脸上流露出的笑意,皆是无奈。

等到青岚将林满六、月寒枝招呼好了,他才重新看向了李延鹤。

“方才说到哪里来着?”

李延鹤应声道:“陆庄主于南疆布局告一段落,萧保立得以带军北上...”

青岚“哦”了一声,随后嘴中低声念叨一句,还是放狗咬人念得顺畅。

叶当听迎合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青岚根本没有理会这一声回应,继续开口说道。

“在我等北上时,曾听闻剑南一带有军队调度的异动,寻常百姓或许不知,但这一动作的原因,必定是原先藏于南疆的燎原军,开始向北开拔了。”

叶当听随之言道:“所以东都往后战事,可以先待山南、京畿两处的变化了。”

青岚向其回了一记冷眼,叶当听只得抬手挠头,尴尬发笑。

“所以除却李将军先前布局以外,这燎原军北上一事,是为南地局势平稳之一...”

林满六看着黄衫老骗子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实在好笑,险些笑出了声。

叶当听双眼微眯成线,看向了少年郎的位置。

他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像是在告诉林满六,稍后可是要林大侠好好乐呵乐呵。

李延鹤出声问道:“那其他原因...”

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过如今还需找人确认。

青岚出声道:“前些日子,我们的同行队伍当中少了一个人。”

李延鹤应声说道:“可是那姜旭?”

青岚将身前茶碗转动,很快就把整只茶碗倒扣在桌案上。

他手指在碗底轻敲两下,终于抬眼看向了叶当听。

“所以这位大公子,叶庄主处理得如何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心念仍是忧家乡 叶当听并没有立刻出声回应,而是朝青岚对桌位置走去,落坐之后学着青岚的动作,将那茶碗倒扣在桌案上。

叶当听出声问道:“所以青岚先生此次前来,是先要问一声叶某,为何不杀姜旭?”

青岚言道:“你既已知晓他图谋不轨,如今南地同气连枝的局面已成,为何还要留着?”

林满六听得两人这般言语,立即明白是老骗子和青岚前辈意见相驳。

这般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与叶当听置气,准备起身出言相劝。

可是叶当听和青岚两人言语极快,这人才刚说完,那人便紧随其后,根本不给林满六半点插话的机会。

叶当听回应出声:“那青岚先生也知道,此人定还有隐藏,不知其真正所求,杀了只会有更大隐患!”

青岚将那茶碗往前一推,言语出声道:“难道你叶当听留着,就能牵制于他了?”

叶当听身前的茶碗保持不动,他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少年立即起身走到青岚面前,开始出言解释。

“青岚前辈,我与那姜旭接触的时间多些,此人心中算计牵扯甚广,如若直接将其杀了,九昭、千靥笑之流势必会进行反扑...”

青岚只要不听黄衫老骗子的说辞,就显得正常许多。

他抬眼看向了身前的少年郎,朝其咂了咂嘴,示意林满六让开。

眼前少年却一如叶当听身前的茶碗一般,在那站着保持不动。

青岚出声道:“满六...即便是我和他,也猜不透姜旭所求为何,你就算与之有过几次交手,到底也是不熟知此人心性。”

林满六拱手应声:“满六明白,所以那姜旭更不能杀,他如若没有后手,岂会来此自投罗网?岂会听从我们安排留于营中,对吧?”

青岚不置可否,最后只能将身前茶碗重新翻正,思量许久后冲林满六点了点头。

“那往后必须仔细提防此人,万万不可让其在我们背后立一刀冷不防!”

李延鹤出声说道:“青岚先生可以放心,那姜旭所在的营帐,已安排兵卒严加看管,有任何异动都会传信此处。”

青岚嗯了一声,不再出声说话。

而林满六身后的黄衫身影,这时才将手中茶碗翻转回来,像是怕引得一点声响,动作极为小心。

就在这时,青岚虽面向林满六,却是朝叶当听言语出声。

“往后不管是你叶当听谋求何事,还是发现了那姜旭暗中盘算,最好告知一声...”

叶当听赶忙出声道:“若有消息,一定禀明青岚先生!”

中年男子不再理睬那袭黄衫身影,直接就站起身来看向了李延鹤。

“稍后还望李将军派人带路,为我等安排歇息的营地,若是可以离这位叶庄主远些最好!”

李延鹤应下了青岚的要求,很快就派人来此。

青岚跟在南地兵卒身后,他正要离去时,他转身看向了林满六。

“要是无事,满六你随我来!”

林满六嗯了一声,立刻跟在了青岚身后。

月寒枝则是起身向叶当听、李延鹤两人拱手行了一礼后,才跟上了青岚、林满六的脚步。

在前去营地的路上,青岚没来由地念叨出声。

“其实我也明白,那姜旭短时间内还杀不得,可是此人牵连之事,定会是往后成事阻碍,不得不防啊...”

林满六言语出声:“老骗子也是这么想的,青岚前辈你们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都是在提防姜旭。”

青岚转头看了少年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到底还是不该上这一条贼船,这下是真的下不去咯...”

对于中年男子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调侃,林满六立刻还之一个笑脸。

他出声道:“青岚前辈往后只管向前,我会与老骗子尽快将其他诸事解决,这船定会开得稳当!”

青岚摇头出声:“但愿如此吧!”

......

在林满六众人行至一处空闲营地后,那名负责引路的兵卒就向他们告辞离去。

青岚朝后方的弈剑山庄弟子挥了挥手,立即有三人走出人群,开始拆卸车驾上的器具、物品。

林满六看着这些平日里一同共事的师兄弟,如今对于青岚前辈的安排竟是言听计从,难免有些好奇。

他出声问道:“不知青岚前辈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郎没有言明,中年男子看着他的神情,也能随之会意。

青岚出声道:“有过陆风白、叶当听两人的教导,庄中弟子其实已然区别于那些高门大派之流,行事安排起来极为顺畅,到了我手中...不过是再加以管教罢了。”

林满六听得出来,即便青岚前辈现在对于老骗子的做法有异议,但依旧认同于他在弈剑山庄之内的安排和部署。

青岚见少年不言语,便冲其指了指一处马车所在。

他出声道:“人我带来了,先前与李将军闲聊了一路,再加上我看见的...往后恐怕是没什么清闲日子了。”

林满六先是微微一愣,等到看向马车位置时,少年郎立即醒悟过来。

自姜旭入局之后,弈剑山庄起事的关键,就由老骗子与却邪的密谋,转变成了姜砚临一人的性命。

那么此时此刻,藏于马车之中的人,定是姜砚临了。

林满六与月寒枝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朝马车位置小跑而去。

少年翻上马车前沿后,抬手在马车门框上轻敲出声。

他轻声唤道:”砚临?“

起初,马车之内并没有人回应出声。

但等到林满六准备掀开帘子时,车厢当中传来了一道人声。

“柳大哥?真的是你嘛?”

林满六回应出声:“嗯,是我!”

下一刻,马车前沿处的帘子,就被从内到外的掀开。

不过姜砚临并未直接从车厢当中冲出,因为此次出行前,青岚就已跟他说过注意事项,不论见到了谁,都不可贸然行出马车。

他自己也明白,自打从西京出逃以后,他的身份就已经跟寻常人不一样了。

而今在这兵戈四起的前线,他更是要小心谨慎,不得意气用事。

姜砚临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声音立即就哽咽起来。

“柳大哥...终于能再见到柳大哥了...这些时日,砚临一直担心柳大哥的安危...”

姜砚临正要道出心中苦楚,再讲上一些体己话的时候,他看清了林满六车侧的女子身影。

很快,他在脑中回想一番,也就认出了月寒枝的身份。

林满六也刚准备抬手轻拍姜砚临肩膀,想着出言安慰几句。

姜砚临郑重其事地朝月寒枝喊道:“砚临见过嫂嫂!先前不知嫂嫂在此,并未准备礼物...”

林满六赶忙呼喊一声:“收!”

月寒枝轻声说了一句:“我先前帮庄中姐妹收拾营帐,你们俩自己聊...”

她说完后便转身离去,临走之前不忘在林满六腰间拧上一把。

林满六吃痛一声,面色尴尬地看向了姜砚临。

后者试探性地出声道:“柳大哥...我看嫂嫂这样子,莫非是生气了?”

林满六无奈出声:“砚临,有些玩笑话平日里讲讲还行,人面前可不兴说...”

姜砚临恍然大悟,言语出声道:“柳大哥我明白了!往后私底下喊嫂嫂,当面还是喊一声月女侠?”

林满六听此一言,脸色显得更加僵硬。

不远处的月寒枝,也是一脚差点踩空,她回头看了马车方向一眼。

一口一个柳大哥叫得这么欢...林满六你给我等着!

林满六只得岔开话题,跟姜砚临闲聊了一些琐碎事,尽可能地将先前的话题抛之脑后。

没过多久,此处空闲的营地就已收拾完毕。

青岚走至马车旁,面向林满六出声道:“往后这几日,满六你就先留在这里,不用返回那边去了。”

林满六点了点头,对于青岚前辈的安排,他自是听之任之。

并且此刻姜砚临已经进入驻军营地,他必须要保证其人身安全,同时尽可能地让旁人不要发现他。

因为之前同宁珂的谈话当中,已经得出了那北燕王所属的态度,姜砚临自己的想法,又或者他整个人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有这么一个夏氏宗亲的名头留在军中,就可以了。

林满六想起一事,向青岚出声问道。

“对啦,青岚前辈此次带人北上,山庄那边是交由何人住持啊?”

徒步已行千里外,心念仍是忧家乡。

心系家乡的理由,无非就是家中长辈,爹娘如今在何处,何处便是林满六心中的家乡。

青岚出声道:“那位陈七姑娘行事谨慎,在其手下的几人也机敏得很,满六不用担心!”

林满六一边听着青岚的言语,一边将脑袋看向了南边。

往后虽会战事不断、兵戈不止,孩儿定会护住身边人,并且护住自己,不会让爹娘担忧的...

待到战火平息、天下太平之时,孩儿一定会尽快返回山庄,与你们好好道一句平安无事!

还望爹娘保重身体,不要太过牵挂!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两军突生离间计 时近月二十八,炎阳各地的消息陆续传至东都一带。

首当其冲,便是苏皇后亲启废帝一事,以当今天子告病为由,领受天命于己身,自封圣德光耀皇帝。

紧随其后,自然是身处南疆的燎原军,在踏雪侯萧保立的带领下,以光复炎阳正统为旗号,正式举起反旗北上直冲西京,意为清君侧。

期间山南、京畿两地,一共有十四处藩镇倒戈萧保立,接连响应踏雪侯的勤王口号。

但很快就被西京派出的皇城禁卫镇压殆尽,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出逃南下,与萧保立的燎原军会合。

这些消息虽不容乐观,但对于远在东都的李延鹤等人而言,已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至少那位作壁上观的踏雪侯,没有在情急之时倒向西京一侧,只要燎原军北上之事有成效,那他们对于东都的压制,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珈蓝寺山脚,驻军营地主帐内。

李延鹤将收集到的各式情报,分别递给了身前的管骁、叶当听。

他开口出声道:“正如先前青岚先生言语的一样,那位踏雪侯终于有了动作,我们也该是时候有所动作了...”

管骁提议出声:“可要与那北燕王所属通气一番,稍后两军联合出击,赶在那乌夜骑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叶当听盯着手中军报看了许久,他沉思片刻言语出声。

“即便我们有心合力出手,但那北燕王所属得知消息后,恐怕会就此停滞攻势...”

管骁刚准备出声问话其中缘由,话都到嘴边了,他立即幡然醒悟。

“为何......叶庄主的意思是,因为有踏雪侯北上勤王在先,就算此刻北燕王所属将东都收入掌中,可对于往后布局来看,只会落得给那萧保立当嫁衣的结果?”

这些时日里,就属他管骁协助言别出兵,增援镇东门的次数最多。

他也看清了北燕王军伍的大致意图,还有对方之于往后战事的安排。

并且对于这些军功之事,他又是看得最为透彻的,叶当听稍作提点,他也就明白了这些弯弯绕绕。

叶当听点头回应道:“的确如此,故而我等还需再做观望,最好是等到那位言统领亲自前来,提议两军一同发兵攻城,届时才可彻底探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李延鹤应声道:“那也只能如此了,这些时日仍是照旧,烦请管将军继续配合那言别压制镇东门,我也会加快驻军营地内的兵卒整备...”

管骁刚准备抱拳回应李延鹤,营帐之外立即冲进了一名南地兵卒。

他神色极其慌张,看其模样根本顾不上向三人行礼了。

李延鹤见状,立即询问出声:“是发生了何事,直接言明即可!”

兵卒赶忙出声道:“不知为何,那言统领与他们的宁小先生,一同向弈剑山庄营地行去...桂信将军已经前去出面拦阻,桂信将军他命下属尽快前来禀报!”

李延鹤站起身来,他与叶当听对视一眼,后者冲其点了点头。

两人以此四目相对,才不过短短一瞬,便已回应了对方心中猜想...

多半是姜砚临一事,被言别、宁珂等人察觉到了。

前者当机立断绕过主座后,就准备向弈剑山庄营地出发。

后者也跟着走出帐外,但却没有跟上李延鹤的步伐,而是朝向驻军营地入口行去。

管骁看着两人举动,心中也有了大概的猜想,他朝即将走远的李延鹤询问出声。

“不知管某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李延鹤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一臂向后示意。

他出声道:“管将军若是有时间,可整军在驻军入口等待,听从叶庄主往后安排。”

管骁没有任何迟疑,呼喊回应了一声后,就朝河北甲士所在的军帐行去。

......

而此刻的弈剑山庄营地外围,言别和宁珂两人已是等待了有些时候了。

言别看着身前拦阻他们去路的桂信,脸色略微不善。

他出声道:“李将军亲自与我等合作,你却在此阻拦,是为何意啊?”

桂信言语道:“言统领,即便此刻我们身处同一战线,但并非你被北燕王所属军帐,想要进入其中,还需先请示李将军才可!”

言别握紧手中兵刃,冷眼看向了眼前的年轻汉子。

“此处究竟有何玄妙,用得着派人亲自阻拦,今日言某倒要好生瞧瞧,我看谁敢拦我?”

桂信双手紧握手中长枪,枪尖随之向前一挥,就准备将其瞄准身前的言别。

就在这时,林满六从弈剑山庄营帐当中走出。

他刚从营帐内走出来时,就已经开始留意其言别的举动。

与之先前见到的有些不一样,看其此刻的态度,要显得更加鲁莽、莽撞一般,根本不见往日的机敏和才智。

再加上其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宁珂,更是让林满六心中升起了些猜忌。

言别、宁珂此次前来,恐怕是为了姜砚临。

故意莽撞行事,就是想要成功交恶,好在此地大闹一番,最后趁机探得姜砚临所在。

林满六将这些猜测压在了心底,脸上挤出一副憨厚的笑容,看向了入口处的几人。

他先是冲桂信出声道:“桂大哥这些时日驻守军帐也辛苦了,稍后在旁歇息便好!”

不等桂信做出任何答复,他就将对方手中长枪强行压下,使之比刚刚要显得安分一些。

言别见到此景,随即出声道:“林少侠,先前我听军中同袍说此处有人行踪太过鬼祟,所以想亲自来此探查一番,林少侠意下如何啊?”

林满六转身看向了言别,冲其先抱歉行了一礼。

少年郎出声道:“在此处营帐中歇息的弈剑山庄弟子,比之先前驻扎的师兄弟们要年幼一些,并且女弟子更在多数,言统领此举恐怕不太好...”

言别脸上神色发现了些微妙变化,在其流露出一丝笑意时,身旁的宁珂终于动了。

宁珂言语出声:“若是言统领不方便,我可方便?”

林满六反问道:“宁小先生莫不是以为,自己就方便了?”

宁珂冷声道:“林满六,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她这一次的声音,要比上一句显得更为尖锐刺耳,已不似男子音色。

不等林满六出言提醒,宁珂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她立即闭口不言,只是眼神直直地看着身前少年。

言别见两人僵持不下,只好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以一种提醒的口气,开始警示起了林满六。

“林少侠,你我应该都明白,如若那人已在营中,不光是你弈剑山庄把持不住,李延鹤亲至此地也把持不住...”

李延鹤的声音,很快就在言别、宁珂两人身后响起。

“此话当真?不知言统领是要李某如何将人双手奉上啊?”

言别闻声看去,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和无奈。

其实今日此举,并非他心中所愿,而是北燕王军伍当中得出的对策之一。

他与宁珂一同先在营中试探,只要消息确切为实,往后北燕王所属就可寻求机会,把姜砚临带离此处驻军营地。

往后不论是为己所用,还是取而代之,似乎都不是什么难事。

李延鹤再次出声:“言统领此举,可是要坏了两军合作事宜?”

言别应声道:“两军合作当需坦诚相见,既然李将军一方有意藏拙,那我等也需施以计策应对,有何不妥之处嘛?”

李延鹤脸色渐冷,双眼也随之微眯成线。

言别向前跨出一步,将宁珂护在了自己身后,他正准备与李延鹤继续讲些道理,突然只觉身后一道劲风刮过!

他回身看去时,发现林满六已是环扣住了宁珂的脖颈。

少年出声说道:“言统领,今日一事且不论你们如何得知,想必是有人从中挑拨,还望你先行解释一番...”

宁珂刚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林满六给擒了去。

她心中闪过些许惊讶,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身后这人竟是成长得如此之快?

先前宁珂本以为,林满六还是那脑子里一团浆糊,做事死钻牛角尖之人。

可今日冲突再起后,她才发现...倒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优柔寡断的毛病改了不少。

宁珂抬手想要挣脱林满六的限制,可手腕才一翻转,又是少年死死扣住。

林满六言道:“宁珂...还有言统领,大可让小子来猜一猜,可是那姜旭通过些特殊手段,将此地的消息告知你们其中一人?”

少年先是看向了远处的言别,紧接着又看向了身前的宁珂。

“是你,还是你?”

言别出声道:“即便是那姜旭告知又何妨,今日藏于弈剑山庄营地中的人,必须交由我等看管...”

不等言别说完,林满六手腕向上一提,瞬间就将宁珂整个人抓得离地而起。

“还望言统领好生言语,有必要提醒一声,我与宁珂虽是旧识,但也如她所说,并没有太过熟络!”

宁珂艰难出声:“林满六...你...”

霎时,少年臂膀上青筋暴起,似是加重了手中劲道。

宁珂扭头看向言别,挣扎出声:“无需...管顾...我...”

言别见到此景,与宁珂临行之前的商议的完全不一样,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的宁小先生,无疑是此次南下的一位有力智囊。

而营地当中藏匿的人,也是往后北燕王所属行军的根本所在。

林满六以发问的口气,再次冲言别嗯了一声。

后者只得出声道:“的确是那姜旭挑拨...还望林少侠先行放下宁小先生...” 第四百六十八章声 东击西两道阻 在言别出声的同时,林满六就已撤去了手中劲道,紧接着就将宁珂这个人向后推去。

得以脱离少年控制的宁珂,她在身形倒退之际刚要有所动作,便觉得肩头突然一沉。

宁珂随即回身看去,发现是一袭蓝衣身影出现在了自己身侧,并且已经抬手钳住了她的肩膀。

来者,自然是月寒枝。

在此情急之下,宁珂立即开口出声:“林满六,那藏匿于营地中的人,不管往后时局如何变化,他都应走到台前,今日在此阻拦有何意义?”

林满六没有回头,只是回应了一声。

“他该走上怎样的道路,由不得你,亦由不得我!”

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了言别身上,从他徒手生擒宁珂开始,他就已经留意好了言别的举动。

后者虽然对于他的突然出手,表现出了些许不可置信。

但却没有产生那种诸事断绝的绝望,又或是计划败露的无奈,那他与宁珂此次前来,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试探?

林满六心中带着这样的疑问,向面前的言统领发问出声。

“如若今日言统领与宁珂是要来强行抢人,想必会准备万全,定然不会有一点纰漏,所以你们此番来此究竟为何啊?”

前是李延鹤,后是林满六。

面对两人的不断逼近,这位北燕王所属的言统领,不自觉地开始双拳紧握。

言别出声道:“两军如今联合对敌,本就该坦诚相见,怎到林少侠嘴里...反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依旧是先前的说辞,眼前这位言统领,恐怕是在拖延时间...

他在等什么?

林满六面色一沉,他看向了李延鹤。

少年郎出声问道:“李将军赶至此处时,北燕王所属军帐可有异动?”

李延鹤言道:“还不曾有异动显现!”

林满六沉思片刻,心中隐隐多出一种猜测。

少年重新看回了身前的言统领,不过他依旧是朝李延鹤发问出声。

“李将军可知晓,管骁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李延鹤跟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了言别的背影,顿时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他随即开口道:“管骁将军现在应已在营帐外围整备完毕,满六无需担心!”

此话一出,言别身形随之一僵,就连被月寒枝擒住的宁珂,都显得有些失神。

言别与宁珂两人此番前来,表面上是为了从弈剑山庄营地内,强行掳走姜砚临。

但这样势必会遭到弈剑山庄,以及南地兵卒的出手拦阻,他们便可借此机会将前来拦阻的李延鹤之流拖至此地。

而他们真正的本意,却并非此处...

如果驻军营地的主帐之内无人主持大局,而营地外围又无提前部署,会发生什么呢?

乌夜骑突然袭来,驻军营地能否及时应对?

唇亡齿寒的道理,言别不是不明白,所以此刻北燕王所属定已想办法牵制了乌夜骑。

那么来者,只会是北燕王军伍的其余统领了!

宁珂盯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此次前来谋划,到底还是让林满六识破了去,之后只能看驻军营地外的变化了。

......

与此同时,珈蓝寺驻军营地外。

管骁双手杵刀在地,一脸平静地注视着营外行来的百余骑人马。

不远处的百骑之首,是名身着明光铠的高大男子,管骁知道此人身份。

其名唤君飞羽,是北燕王所属的大统领,也是整个军队的实际掌权者。

前些时日与言别一同联合出击时,管骁就与这位大统领打过几次照面。

他敢断言,其表现跟最初斥候打探的完全不一样!

其不论武力、智谋以及攻伐之术,都要远高于管骁见过的任何一个炎阳将领。

即便那一日,他们撤离南门城楼后,言别不去回援镇东门,这位大统领依旧有能力,全面压制镇东门城防,甚至再次重创乌夜骑。

当时斥候传来的消息,分明是君飞羽所施展的虚招,是用来影响褚戌对于局势的判断,进而诱敌深入的。

叶当听站于管骁稍后些的位置,他低声言语道。

“想必那人便是君大统领吧,稍后管将军尽可能拖延便是,好给李将军和满六他们留出时间。”

管骁嗯了一声,他把双手的佩刀握得更紧了些。

不等他如何言语,另一侧的君飞羽便提前开口出声。

“管兄驻足在此,想必是猜到了我此番前来的目的,又何必多加阻拦呢?”

管骁回应出声:“还望君大统领就此止步,以免伤了两军联合之事!”

君飞羽抬手扯动缰绳,其胯下的雪亮白马立刻止步,紧接着前蹄猛地向上抬起。

霎时,一阵嘶鸣声响彻了驻军营地外围!

嘶嘶——嘶——

君飞羽言语出声:“是那李延鹤有意藏匿我炎阳宗室子弟在先,我等为此而来,反倒是我们不对了嘛?”

管骁言道:“无论军中是否有此人存在,君大统领都不该这般贸然前来,凡事都可先商议一番...”

君飞羽根本不给管骁说完的机会,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言语。

“我已带人行至此地,还有原路返回的说法?休想!”

这位君大统领言语出声的同时,一只手已是抓向了马背的兵刃,似是准备带着身后百骑直冲驻军营地。

就在这时,叶当听向前走出一步,立即站在了管骁身侧。

君飞羽看着突然出现的黄衫身影,他的动作逐渐放缓,脸上的那股蛮不讲理的横劲,也随之消散一空。

叶当听抱拳说道:“鄙人叶当听,不知是该跟着管将军称呼一声君大统领,还是称呼一声燕王殿下...”

君飞羽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朗声开口道:“燕王已死在大贞殿之上,如今哪里还有燕王啊!”

叶当听应声道:“以前叶某求人办事,也曾与些官场老爷有过交集,还是知道些门道的...”

君飞羽好奇发问道:“那不知叶庄主口中的门道,在我们这行伍间,会有多大的作用啊?”

双方三言两语间,都向对方传递了一个讯息。

你、我之间的底细,已是多半摸清了,谁都不用过多遮掩。

叶当听言语出声:“那就是名声、官号、辈分这些东西,尽可能往大了叫,不会是什么坏事!”

君飞**笑出声:“所以在叶庄主看来,这北燕王的‘北’字,是可直接去掉了?”

叶当听点头道:“叶某以为去掉了不碍事,直接取而代之更不是难事。”

君飞羽应声喝道:“好一个不是难事,若是这般简简单单,叶庄主可是要替我操办一番啊!”

这一字王和二字王的区别,以及两者之间的鸿沟,可从来没有什么简简单单之说。

炎阳王朝除却夏氏宗室子弟,以及那位开国军神——陆许将军,可从未有其余外姓子弟领授一字王的封号。

就连当今战功最为显赫,常年征战漠北的谢乾,也不过取寒川二字封号。

故而叶当听竟是敢出言一声,让这位君大统领自取燕王名号,让在场之人无一例外,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这名口出狂言的黄衫身影。

管骁也是有些发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当听居然会这般口无遮拦。

这位叶庄主的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将先前两人的言语在心中复盘了一遍,很快就品出了其中意味...

叶当听、君飞羽两人都没将那位燕王看得太重,前者与之没有交集也就罢了,后者定是其座下亲信才对,不然是没办法统领这些北燕王所属的。

但如果燕王势力,从始至终都是听命于君飞羽该如何?

又或者那位死于大贞殿的夏姓藩王,不过是其放于台面的一个傀儡,而真正掌控燕王势力的,是这位君大统领...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

以北燕王为名号起兵,是为了他们的师出有名,只要时机成熟这名号,自然可成其自封王号。

想到这里,管骁抬头看向了君飞羽,后者更是早早地看向了他。

君飞羽轻喝出声:“叶庄主,看来管将军也想明白了,但依旧不愿让我带人入内,这可如何是好啊?”

叶当听闭目言道:“换作是叶某,此刻也不会让君大统领入内的...”

君飞羽鼻息一声,似是对于黄衫身影的称呼不太满意。

他开口出声道:“方才叶庄主话多都说到那份上,我也不想伤了两军和气了,不如我俩比斗一场,若是我赢了...就不要拦阻我等入内!”

叶当听眼睛半开半合,竟是有了几分打盹的意思。

“叶某不过是一个废人,君大统领此言不就是仗势欺人嘛?”

他说着还不忘举起自己的右臂,故意将手腕处的伤口裸露出来,让旁人看了个明白。

君飞羽只得强行闭口不言,最后将目光盯向了管骁。

管骁刚要有提刀动作,叶当听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如今可是两军合作之际,君大统领当是对标李延鹤将军,现在你要与管骁将军比斗...这就算赢了,还是胜之不武啊!”

听着叶当听这宛如地痞流氓一般的发言,管骁自个都有些忍受不了,更不要说是君飞羽了。

前者知道,这是叶当听在极力争取时间,就没有戳破的意图。

后者碍于脸面,只能强行接下这个无赖提议。

君飞羽言道:“那我便让军中其余将领,前来阵前代行斗将一事,这样总可以了吧?”

管骁应声道:“管骁在此恭候!” 第四百六十九章 营外似是故人来 君飞羽抬手朝后方比了个手势,立即有兵卒向人群当中行去。

没过多久,在这数百骑人马之中,就行出了一名身着玄色战甲的男子。

此人不仅是全身披挂甲胄,就连他的脸也用面具遮掩起来,整个身躯只有一双腥红的血瞳裸露在外面。

这般模样倘若给寻常人看了去,定会以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邪祟之物。

君飞羽开口言道:“叶庄主且好好看看,我这位部将可否与管骁将军比斗啊?”

叶当听在玄甲男子身上扫了一眼,他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

似是在哪里见过这人,又或是在哪里见过与之身材相仿之人?

君飞羽见叶当听没有出声,便再次开口言语。

“倘若叶庄主先前路数只是为了拖延,那现在大可让出前行道路,以免稍后伤了和气...”

管骁向前跨出一步,握紧手中佩刀。

他看向前方的玄甲男子言道:“无需多言,来战便是!”

君飞羽见管骁倒是爽利,抬手间响指轻弹,原本身形僵硬的玄甲男子,将脑袋看向了管骁所在的位置。

君飞羽出声道:“富贵...去!”

被其称作“富贵”的男子身形开始随之颤动,全身上下各处关节间也跟着发出脆响。

同一时间,有两名北燕王所属的兵卒,从人群当中拖拽出了一柄战刀,两人将刀刃放到了“富贵”的前行路上,就立即向后退去。

在管骁的注视下,玄甲男子将战刀握在手中,紧接着便拖拽在了自己身侧。

前者横刀在前,随时准备御敌。

后者随着双方距离越发地接近,前行速度逐渐加快。

就在两人不过十余步时,玄甲男子身形猛然暴起,他将手中拖拽的战刀径直挥举向天。

管骁见状,立即将手中佩刀拧转一圈,面对从天而降的刀刃,他根本没有丝毫退意。

顷刻间,两人两兵便相撞在了一起!

锵——锵——

双方彼此之间,都无任何试探的准备,才刚一出手便是杀招。

此刻“富贵”略微压过管骁一分,他便将手中劲道再次加重,使得那柄厚重的战刀威势再升。

管骁也不甘示弱,在两兵相拼之际,他抡起左手以手甲捶打于刀背之上,以此强行扳回一城。

玄甲男子看上去虽是一副浑噩癫狂的模样,但面对管骁的还击他却表现的极为理智。

见一击不成,他整个人的身影就向后飞掠而去。

管骁随之一步踏出,手中佩刀行于身侧,直追“富贵”方向而去。

后者在倒退的过程中,将战刀从右侧挥斩而出,其目标正是管骁左肩所在。

仅仅只是这一进一退的照面瞬间,两人都将对方的动作和意图勘破。

“富贵”挥斩而至,管骁横刀斜挡,双方手中兵刃再次碰撞。

霎时,两人位置正中的刀光耀眼,光亮映衬在玄甲男子的面庞,将其那双血瞳映得尤为发亮。

叶当听站于两人斗将的外侧,他看着那双病态尽显的眼睛,心中多出了几分猜测。

被君飞羽称作“富贵”的神秘男子,应是身患旧疾不得治,久病至此而显现出这样的神态?

但观其出手又十分古怪...不论是挥刃力道,还是行步身法,都要远超常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呢?

叶当听脸上虽未表露出半点迟疑之色,但对于他过分留意玄甲男子一事,已被君飞羽暗自看在眼中。

后者心中暗叹出声,这位叶庄主倒还是太过年轻了些啊...

两人各怀心思的同时,战阵之上的斗将一事,再次出现了变化。

先前管骁与“富贵”之间已比斗了数个来回,双方换招十数次,不论是谁都没能对方失手一次。

但这一次,变得有些不一样。

在玄甲男子一刀斩出之后,管骁身形猛然退后,不等对方作何反应,他便人随刀走,整个人突然就向前冲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战阵之外围观的众人,皆是为之一惊。

管骁是要不顾自己性命安危,强行施压于那名玄甲男子?

不过是阵前比斗,怎能如此鲁莽行事?

就凭这般莽撞的行为,他也担得起“当世友麟”的名号?

在管骁前冲的数息之间,双方人群中已是响起了无数的猜忌和不解。

就连他身后的河北甲士,都没能理解管骁这一次出手的意义。

即便此次得手,至多能伤及那玄甲男子体肤,对于斗将一事根本毫无意义。

倘若此次失利,管骁整个人的身形就暴露在了对方战刀之前,届时必败无疑。

可也就在众人都觉得,管骁这一次出手无甚意义的时候,叶当听、君飞羽以及那名被称作“富贵”的玄甲男子,三人眼眸中近乎同一时刻,闪过了一抹光亮。

管骁将佩刀向前一递的同时,他的身形也随之飞跃而起,随后人起刀落便是要效仿“富贵”先前入阵第一刀。

看其出手与之先前极为相似,但细节之处又有些不同。

并且要说这招式模样像什么,其实更像炎阳军中的一种刀法。

镇北营拖刀术!

叶当听口中轻声念道:“兵戈起...天阵开...”

君飞羽则是大笑出声:“没成想,管骁将军还会行偷鸡摸狗一事啊...能否说来听听,河北甲士当中有多少人,跟管骁将军一样学了这拖刀术啊!”

管骁没有出声回应,依旧保持原先攻势出刀不断!

与之对敌的“富贵”同样如此,并没有被战阵周围的言语所影响,他以手中战刀横挡,尽可能地将管骁手中攻势化解。

可是这镇北营拖刀术是何等的霸道,就算管骁自己只是学得皮毛,也将其这门拖刀术的威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玄甲男子的身形一退再退,他手中战刀的优势,比之先前近乎锐减大半。

君飞羽见到此番景象,他将目光从比斗的双方移开,最终落到了场地边缘的叶当听身上。

后者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叶当听便寻着目光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之后,君飞羽再次抬起手来,一声响指随之弹动。

嗒!

原本还在一再退让的玄甲男子,其身形瞬间便停滞当场,就算管骁所持佩刀快要袭至他面门了,也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在玄甲男子的面具之下,开始传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下一刻,管骁便看到自己身前闪到一道红光,是玄甲男子脸上那一双猩红的双眼!

紧随其后,更是有一声响彻天幕的暴怒嘶吼。

啊啊——啊——

玄甲男子身形向左一闪,任凭管骁将刀刃砸至其肩甲之上,随后他一手递出直接抓向了管骁刀背。

后者见刀刃被锁,立即扭转刀柄,想要以此强行催动刀身,挣脱眼前玄甲男子的束缚。

可此刻这名唤作“富贵”的神秘男子,手中劲道比之先前要强上数倍不止。

一时间,管骁根本无法将刀刃从其手中挣脱!

玄甲男子也在这一瞬间,寻觅到了出手机会,手中战刀猛然一抬,紧接着便要朝管骁脖颈轰砸而去。

叶当听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招式,心中念想也随之脱口而出。

“山川聚,地营列!”

管骁先前使得的是镇北营拖刀术,此刻这“富贵”手中所使得同样如此。

并且此人刀法要比管骁更为老练,又或者对于镇北营拖刀术的研习,要更为扎实!

就在刀刃即将斩向管骁脖颈的那一刻,君飞羽呼喊出声。

“够了!”

玄甲男子手中战刀瞬间静止不动,最后停在了管骁脖颈半寸之外。

君飞羽继续出声道:“要是真见了血,那就真要伤和气了...”

叶当听看着玄甲男子的身影,他的心底已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那双猩红的双眼又在提醒他,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君飞羽看向了叶当听所在,他言语出声道:“比也比过了...叶庄主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将我等拦下?”

叶当听缓缓呼出一气,回看向了君飞羽的位置。

他出声道:“自是没有理由继续拦阻君大统领了,稍后待兵卒前去通报一番,君大统领随我们一同入营就是!”

君飞羽抬起手腕,看其模样像是准备再打一个响指。

他出声说道:“禀报一事,我看没有必要了吧?”

叶当听眉目锁紧,正准备言语出声时,身后的营地当中就响起了李延鹤的声音。

李延鹤出声道:“让君大统领直接入营一叙便是,无需多做阻拦!”

管骁听着营中传来的声音,原本紧绷的心弦终是得以放松些许。

在其不远处的那名玄甲男子,其面具之下也传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喘息声,细微得让人难以察觉。

君飞羽扯动手中缰绳,朗声喊道:“叶庄主、管将军,请吧!”

叶当听直接转身朝驻军营地当中走去,没有理会君飞羽的举动,也不再看向战阵之上的玄甲男子。

在君飞羽进入驻军营地后,原本受制于林满六等人的宁珂、言别两人,也得以回归北燕王队伍当中。

驻军营地主帐外,李延鹤站在一众人等的最前方,面对在北燕王所属簇拥下的君飞羽,他向对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率先行入主帐之内。 第四百七十章 君授斧钺不敢违 驻军营地内双方议事的同时,盘踞在东都的乌夜骑,也迎来了一批“客人”。

东都内城军营帅帐之中,褚戌自接到军报后,他就一直在帐中静坐等候。

早在今日清晨时分,便有乌夜骑探子来报,于东都西北方向的山林内,有可疑的行军迹象。

对于这来历不明的军队,褚戌起初以为是那北燕王所属表面上与南地轻骑会面,背地里欲行暗度陈仓之事。

褚戌正准备下令派人前去确认真伪时,内城军帐之外就多出了一行人。

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甚至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曾被称作帝国利刃的组织——却邪。

领头之人,更是这个组织的创立者“笑尘”云亦尘。

褚戌捻动手中军报,来回仔细翻看着其中讯息,似是打算从其中嗅出却邪的来意。

云亦尘...本该领命南疆围杀萧保立的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没过多久,军帐外就传来乌夜骑护从的呼喊声。

“将军,人已带到!”

褚戌应了一声:“进...”

没等他言语完毕,军帐的门帘就被从外朝内掀开。

一名身披玄黑软甲的男子走入帐中,他脸色淡然地在褚戌身上打量了一番。

“褚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褚戌反问出声:“乌夜骑与却邪之间,并无交集可言,我与你云亦尘更是不曾见过,何来许久未见之说?”

云亦尘言道:“我等所行,皆是为炎阳稳固而出力,这般共事一场,不可谓神交已久嘛?”

褚戌眼底闪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杀意,但很快便一闪即逝。

他言语出声:“那不知却邪来此是为何事?”

云亦尘应声道:“请褚兄即刻起,率领乌夜骑全军回援西京!”

褚戌疑问出声:“云亦尘,你于南疆困守那萧保立失利,不回西京复命...反倒是领军从西北而返,如此大费周章,你的目的是什么?”

云亦尘答非所问:“山南、京畿两地接连有州城倒戈,难道你褚戌不知?”

褚戌将手中军报一丢,站直身子回应道:“依照原先安排,即便你云亦尘没有围杀萧保立,让其突围南疆,不该是由你坐镇山南稳固局势嘛?”

云亦尘依旧没有回答褚戌的意思,他只是向左侧靠了靠,将营帐正中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很快,就有一袭朱红大袍的老者,缓步走进帐中。

观其衣饰,是西京皇城内的御前公公,其相较朝中官吏虽无实权,但说话分量却是要比肩一些官员重得多。

老者言语出声:“云亦尘北上整军一事,是陛下的意思...”

褚戌双眼微眯,将眼前的这名御前公公好生打量了一番。

他认出了眼前之人,是西京皇城的大贞殿上,负责为二圣传话的李成抟。

褚戌出声问道:“那今日来此,也是陛下的意思?”

两人口中的陛下,早已不是曾经坐拥万里河山的夏家天子,而是那位废帝自立,自命圣德光耀皇帝的苏皇后。

李成抟疑惑出声:“褚将军以为,咱家会假传圣上旨意?”

褚戌陷入了沉默,他双拳紧握负在身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些难看的神情。

李成抟见对方不回应,将手中托住的拂尘换个边,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他出声道:“褚将军可是要忤逆陛下的意思,见西京陷危难而不顾嘛?”

褚戌回应出声:“陛下亲授斧钺于己身,褚戌自是不敢违背,但这些安排都有违常理,李公公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其实在褚戌的心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想法,早已呼之欲出。

可眼前形势,分明是李成抟逼他回援西京,在这其中定有些不得而知的安排。

李成抟嗯了一声,斜眼瞟向了一旁的云亦尘。

他开口出声道:“陛下的意思,是为了成功稳住漠北不乱,才让却邪北上前去试探寒川王,结果蛰伏南疆的萧保立,却在这个时候破关而出,所以才有了回援西京的想法。”

褚戌问道:“那东都之后如何处置,莫非是要将关河、河北、河南三地全数落于叛军手中?”

李成抟言道:“褚将军带人回援后,此地会交由却邪镇守,我也会在旁亲自督战...”

褚戌将目光看向了云亦尘,口中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就凭他们?”

在他的眼中,不论是隐居西蕃雪山多年的“笑尘”,还是那个代行八将权能的“青竹”,都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要是却邪真的能为炎阳效力,真能为陛下效忠,南地先前还会有屠恶门之乱?

直接让他带着乌夜骑出手,先领兵马踏江南,再横扫岭南、黔中,最后将南疆的蛮子一扫而空!

届时,还有谁敢与陛下唱反调?

陛下又何须大费周章,谋划这废帝一事?

大可改朝换代,做这万里河山的天下共主!成为这一方天地的新主人!

云亦尘言道:“东都是为却邪起家之地,褚兄在此驻军多日,可将城内暗格尽数摸清了?”

褚戌眉目紧锁,他冷眼看向了这位八将之首。

“不过是些城防用具罢了,只要叛军无法入城,何必用到却邪所设器具?”

自从乌夜骑“占据”东都后,褚戌就派人开始搜寻却邪昔日设置的城防器械。

有藏于城墙四角的火牛弩车,有隐于富家豪宅内的御城载具,也有设立在外城各处主干道的伏兵据点。

但如果只是这些器具、布置,随便一座炎阳北地的州城,都是一应俱全,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云亦尘口中的“暗格”,定远不止这些!

云亦尘言道:“我观镇东门城墙情况,即便城中兵卒修补再快,已是撑不过半月了...到时候褚兄还能拦住叛军入城?”

褚戌应声道:“那如果换作却邪来,你云亦尘就能依靠那些暗格取胜?进而将叛军逼退城外?”

云亦尘举起一臂,朗声开口道。

“云某大可在此立下军令状,却邪所属必会死守东都,如若兵败城破,导致叛军占据东都,我云亦尘就将脑袋双手奉上!”

褚戌对于眼前之人的豪气干云,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

古往今来,那些胸无大志、目中无人之辈,谁不是口出狂言?

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时,他死了就死了,可放任其意气用事的人该怎么办?

云亦尘的慷慨言辞,李成抟的奉旨传话,陛下的古怪安排...诸多种种,他自认担不起!

褚戌沉声说道:“西京危在旦夕,必须有人解围,东都叛军盘踞,定要驻军留守...”

他将目光死死地锁向云亦尘的身影,后者双手抱拳在胸,脸色淡然如常。

褚戌继续出声道:“你云亦尘若是有半点歪脑筋,待我屏退萧保立后,就亲自来取你命!”

云亦尘言语出声:“却邪是炎阳最为锋锐的利刃,自剑成之日起,便以山河稳固为己任,不曾有过二心!”

李成抟看两人终于将事情定下来,立刻将手中拂尘托稳,紧接着朝前走了两步。

朱红大袍的身影行至两人正中,同时也是军帐的中心位置。

他朗声开口道:“褚戌!云亦尘!”

前后两人齐声喊道:“末将在!”

李成抟抬头看向营帐棚顶,其眼神似是透过了帅帐,开始传颂起天外之音。

此时此刻,西京皇城大贞殿外,也有一名身着龙袍的女子,在百官的簇拥下,扬头看天幕。

“即日起,乌夜骑回援西京,领受镇压燎原叛军之职!却邪率军坐镇东都,领受稳固东都抵御叛军之责!不得有误!”

褚戌与云亦尘两人再次呼喊道:“末将领命!”

李成抟的声音,在言语尽时已是显得沙哑无力,他干咳了两声后,就将脑袋偏向了别处。

他艰难出声道:“既已领命,还望两位尽快交接,莫让陛下等久了...”

褚戌移步绕过桌案,就开始向外走去。

待其走到营帐出口时,他转身最后看了一眼云亦尘的身影。

“末将即刻整军出发,往后东都就交由李公公和却邪了...”

李成抟像是因为先前竭力呼喊的缘故,仍在不停地干呕咳嗽,没有任何回应褚戌的意思。

云亦尘保持着先前抱拳的动作,回身看向了营帐边缘的褚戌。

他出声道:“褚将军大可放心,却邪必会死守东都!”

褚戌收回目光,径直向外走去。

如此一来,东都内城帅帐之中,只剩下了李成抟和却邪之流。

这位御前公公过了许久,终于不再咳嗽,整个人的身子都要比先前站直了些。

他看着桌案上那些被乌夜骑收集整齐的军报,没来由地言语出声。

“如今陛下安排的事情都已了去,云亦尘...你是否能告诉咱家,乌夜骑先前为何止步东都,而不继续挺进河北?”

云亦尘言道:“自然是陛下有所安排,让他领悟了驻军在此的意义...并且留了那管骁一命。”

李成抟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提起手中拂尘,将身上的朱红大袍拍打了个遍。

云亦尘抱拳向其行了一礼,言语出声。

”李公公若是乏了,可以先去歇息,稍后我会带下属领军入城,与乌夜骑做最后的交接事宜。“

李成抟没有回头看向云亦尘,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不管是稳固河山的利剑,还是席卷天下的斧钺,皆是君权所授,他褚戌不能忘...你云亦尘更不能忘!”

云亦尘对着远去的朱红大袍,朗声回应道:“却邪定当至死不忘!”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两军合议立新王 珈蓝寺山脚,驻军营地主帐内。

有了先前的营地当中双方对峙,以及营地外侧两军斗将,双方各自之间的态度,都显得有些尴尬。

李延鹤没有坐在平日里的主位上,只是坐在了左侧最靠前的位置。

此番前来的君飞羽同样如此,坐在了对桌右侧位置。

谁也没有看向那空悬的主位,仿佛那里空无一物。

李延鹤率先开口道:“君大统领既然还有商议的余地,不如可以直接言明,之后北燕王所属该如何做?”

君飞羽出声道:“为了让后续战事更为顺遂,我的想法很简单,以此为发迹之地,再立新王!”

此话一出,营帐内不论是北燕王所属,还是管骁、周标之流,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唯独林满六、月寒枝,还有那个黄衫老骗子三人,显得要正常得多。

因为这个提议,那位姜家大公子早就提出来过。

依照当时姜旭所言,只要各地江湖门派合力,就可以岳州姜氏财力开始谋事。

只需取一不过百里之地,就可自立称王,广邀天下义士一同反了那苏后乱政。

李延鹤发问出声:“君大统领心中既有此法,何故先前派人闯营啊?”

君飞羽先是侧头看了眼位置稍后的黄衫身影,随后才重新看向了李延鹤。

他应声道:“先前叶庄主都已将话套完了,李将军就不用再问了...往后与叶庄主一同复盘就是!”

李延鹤沉默片刻,他也将目光看向了叶当听所在的位置。

后者冲他点了点头,李延鹤见状后开口出声。

“那烦请君大统领在此稍等片刻...满六,你去将人带至此处吧!”

林满六站起身来,向营帐内的众人抱拳行了一礼。

月寒枝向其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像是再问他可要一同前去。

少年郎晃了晃脑袋,示意月寒枝在此等待便好。

他开口言语了一声,诸位稍等片刻,随后就向弈剑山庄的营地行去。

等到林满六找到姜砚临时,这位曾经养尊处优的姜家少爷,已是躲在了一个水缸之内瑟瑟发抖。

只要外面有半点响动,他便立即缩卷身子,恨不得贴在水缸底部,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林满六轻唤出声:“砚临是我!别怕!”

姜砚临听着熟悉的声音,抬起脑袋向水缸口看去。

发现当真是自己的柳大哥,姜砚临赶忙站起身来,但可能是蹲的太久的缘故,他刚一起身整个人又重新跌坐在了缸内。

姜砚临强忍痛楚,略带哭腔地出声道:“嘶...柳大哥...你终于来了,刚刚砚临好怕...”

林满六言道:“已经没事了,那些人已被李将军暂时压了下去,不敢随意造次的!”

姜砚临点了点头,随后在林满六的搀扶下,成功爬出了水缸。

他开口出声道:“他们可是跟...先前的那些人一样...是来抓我的...”

林满六没有立即应声,他从营帐里摸出了些干粮,递到了姜砚临手中。

接到干粮的姜砚临,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就将干粮全数送入嘴中。

林满六言语道:“砚临,还记得先前分别时,我与你说过的话嘛?”

姜砚临的嘴里,原本还有些没有吞咽下肚的碎屑,听到了柳大哥的问话,他赶忙就将剩下的全都咽了下去。

他接话说道:“柳大哥,我明白的...为了娘亲,砚临不能再逃避了,我也需要有属于自己的担当!”

林满六点头道:“那稍后便跟我来,你不用太过担心,万事有我!”

姜砚临嗯了一声,就跟在了林满六身后,一同向营地主帐行去。

刚刚踏出弈剑山庄营地时,他的脚步还显得有些虚浮无力,但当他抬头看向林满六背影后,姜砚临便咬紧牙关,抬脚用力朝地面踩去。

两人走远之后,青岚从一处营地当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这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脸上泛起了些赞赏的笑容。

许是年纪大了,还是更喜欢看别人的江湖侠气啊!

青岚抬手抚须,心中感叹出声,不知今日这营帐议事,林满六能不能带着姜砚临安然渡过?

......

从弈剑山庄营地到主帐的路程并不算远,姜砚临却是将双脚踩的生疼,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因为他心中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追上他身前的柳大哥,只有这样他的柳大哥才不会抛下他!

两人行至主帐门帘之外,林满六回头看了一眼姜砚临。

少年看着不停搓揉双脚的他,没来由笑出了声。

“看来砚临比之先前,要厉害多了!”

姜砚临也跟着咧嘴笑起,他听得出!

柳大哥没有半点取笑他的意思,这是对于他这一次前行的赞许,是对于他的肯定!

姜砚临开口道:“稍后砚临也会这样,绝不给柳大哥丢人!”

林满六抬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摇起来脑袋。

“砚临只需做好自己就行,无需管顾于我,也无需在意他人的看法!”

面对柳大哥的说教,就算有千言万语,他都是愿意听的。

姜砚临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

林满六见其状态渐好,随即开口说道:“前路就在脚下,砚临只管往前看!走!”

姜砚临呼喊出声:“好!”

两人就这样一同掀开了主帐门帘,紧接着行步进入其中。

在营帐内静坐等待的众人,自然是听到了些先前帐外的话语。

以言别为首的几名北燕王统领无一例外,都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林满六身上。

营帐外的林满六,是在给营帐内的所有人传递一个讯息。

你们要的人,与我牵扯最深!

这是他保护姜砚临的办法之一,姜砚临既已暴露身形,他便以此告诉北燕王所属,自己在往后诸事中的重要性。

只要想以姜砚临起事,进而左右他的心思,就需先过林满六这一关。

君飞羽是最后看向姜砚临的,他那高大的身形缓缓站起,其目光也是一点点地在姜砚临身上汇聚。

等到姜砚临察觉到时,君飞羽呼喊出声:“可是夏桓殿下!”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姜砚临脸上只是闪过一瞬不适,很快就重新恢复平常。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姜砚临言道:“嗯,不知将军是?”

君飞羽抬手抵在胸甲之上,朗声答道:“北燕王所属,第一营统领君飞羽,见过夏桓殿下!”

姜砚临冲其抱歉还了一礼,君飞羽立即向后退了半步。

“如今妖后祸国,山河动荡,为人臣子竟还能再见殿下,是我辈之幸!殿下无需还礼!”

姜砚临只得重新站直身子,冲其点了点头。

这样的画面,在场众人入眼之后,皆是无言以对。

先前还在营帐当中蛮横不讲理的君大统领,这会见着了姜砚临,就变成忠心赤胆的臣子了?

君飞羽抬手冲姜砚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朝主位方向坐去。

姜砚临看着对方的这一举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想向后望去。

还没等他回头,他耳畔就再次响起了那一声笑言。

【看来砚临比之先前,要厉害多了!】

姜砚临坚定内心之后,就开始大步向前走去,最后坐到了营帐的主位上。

李延鹤待其入座后,象征性地朝姜砚临抱了抱拳,并没有出声言语的意思。

君飞羽突然大笑出声:“末将突然想起一事,夏桓殿下在宗正寺录入宗室谱牒时,可有领授王号啊!”

姜砚临摇了摇头,出言道:“当时步入皇城之后,准备得有些仓促,一切布置从简,并未领授王号...”

君飞羽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他就抬手捶打在了自己的膝上。

“这妖后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往后夏桓殿下重回京师,我等必将其挫骨扬灰!”

面对这些奉承言语,姜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还是看得明白,眼前之人不是一个善茬。

君飞羽又言道:“那不知夏桓殿下,可愿自封一个王号加身,待到天下太平时,再启宗室封号?”

李延鹤提醒出声:“君大统领...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君飞羽冷眼看向对桌之人,他开口说道:“有何不可?宗正寺内的王号不都是从古传今,如今局势动荡,自取一个怎么了?”

李延鹤刚想继续出声,就被一旁的叶当听按住了肩膀。

后者开口道:“君大统领说得不无道理,师出需有名,我们都是知道的...就是不知君大统领,是否已经有所准备了?”

君飞羽拍掌出声:“正如叶庄主所料,关于夏桓殿下的王号之事,已经准备好了!”

叶当听问道:“那君大统领可否告知诸位,是为何字啊?”

姜砚临看着两人之间的言语,他将双拳藏于桌案之上,使劲攥紧了裤腿。

君飞羽举起右臂,捏掌作拳,脸上豪气尽显无疑。

他朗声呼喊道:“往后有了夏桓殿下的指引,我辈斩贼讨敌必将势如破竹,平定天下定也指日可待,故可取武字!”

武王!

言别在内的北燕王所属,近乎同一时刻暴喝出声,不断高呼起“武王”二字。

李延鹤脸色显得有些僵硬,而管骁、周标之流更是阴沉无比,像是立刻就能从脸上滴出水来。

武王,乌王,这般同音之举,不就为了趁机折辱他们河北甲士?

就在众人陷入一种极度尴尬的气氛时,姜砚临自己开口出声了。

“君大统领...夏桓以为这个王号不妥...”

君飞羽脸色微微发愣,他疑问出声:“夏桓殿下,如今各地战火四起,唯有武力才可将其平息,况且我炎阳男子皆尚武,取此字不好嘛?”

姜砚临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解释,只是以这样的形式,来回绝了君飞羽的问题。

他将眼角的余光,看向了营帐靠后的位置,在那里有比他更适合这个字的人。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为除隐患营中对 姜砚临的举动,让先前高呼“武王、武王...”的言别等人,被迫停止了口中叫喊,他们只得静静地等待起君飞羽的下文。

李延鹤趁此机会,站起身来面向众人。

他开口出声:“关于夏桓殿下王号一事,我辈可从长计议,无需急于此刻,你说对吧?君大统领...”

君飞羽陷入了沉思,许久过后才看向了主位的姜砚临。

他言语道:“夏桓殿下,是末将考虑不周...”

姜砚临看着眼前这个态度急转直下的男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君飞羽,下意识地再次看向林满六的位置。

林满六先前便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此刻两人对视之后,他便朝姜砚临笑了笑,接着又点了点头。

姜砚临见得自己柳大哥的回应,终于鼓足勇气看向了君飞羽。

“往后君大统领和李将军相商过后,再与我说明即可,军中将士还需休息...若是无事,还是早些让他们前去歇息吧!”

君飞羽言语出声:“末将领命!镇东门外战事过于密集,夏桓殿下先屈尊在此,待东都城破时,末将再迎殿下入城!”

姜砚临简单地嗯了一声,随后就不再言语,静静地坐于桌案之后,没有任何动作。

君飞羽起身向营帐中的其他人抱了抱拳,行礼过后就准备带着言别等人离去。

就在此时,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让营帐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盯向门帘所在,君飞羽、言别之流也同样放缓了脚步。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呼喊声。

“报!!!李将军,有前线军报传来!”

李延鹤回应出声:”入帐禀明即可!“

随着门帘被掀开,一名南地骑兵便冲入其中,他看着营内的阵仗,手脚显得有些慌乱,根本无处安放。

不过因为事出紧急,由不得他半分耽搁。

南地骑兵强作镇定,抱拳出声道:“半个时辰前,有大批乌夜骑从东都西雍门退走...”

此话一出,营帐内众人皆是一惊。

李延鹤赶忙再次问道:“可有乌夜骑退走线路,又或是撤出东都的预估人数?”

君飞羽则是出声问道:“除却乌夜骑退走一事外,可有其他异动发生?”

两人虽问的事情不一样,但心中的猜想却是一致的。

东都攻防战事到了这般地步,乌夜骑不可能突然退走,也绝对不该在此刻离去。

前来禀明军报的南地骑兵,再次言语出声。

“依照前几日探查情况,此次乌夜骑应是全军撤离东都,同时与西雍门外的密林之内,有大批来历不明的兵卒出现,似乎是在等待入城...”

李延鹤喃喃出声道:“临阵换将?此举太过诡异了些...”

言别略作思考后,向众人提出了心中的猜测。

“可会是那乌夜骑故弄玄虚,营造出一副增援至此的假象,试图扰乱我军部署?”

君飞羽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言语出声。

“现今战局明朗,双方战力近乎持平,褚戌根本不用行这些假把式...”

李延鹤并没有做下决断,他向那名南地骑兵吩咐出声:“稍后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一同前去,务必将乌夜骑退走方向探查明白,不得有误!”

南地骑兵立刻应了一声“得令”,随后就朝营帐外行去。

就在所有人都在思考乌夜骑退军动机的时候,久久无言的叶当听轻咳了两声。

李延鹤和君飞羽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了位处末席的黄衫身影。

叶当听轻声言道:“本该固守东都的乌夜骑发生了异动,不外乎一种可能,许是咱们的侯爷神勇无双,力破千军了...”

踏雪侯...萧保立?!

君飞羽冷声言道:“莫非叶庄主从一开始就知道,踏雪侯出关之后必会北上京畿,直捣黄龙?”

叶当听言语出声:“叶某可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神人,只不过是山河动荡至今,除却我们还能让那妖后调兵遣将之人,已经不多了...”

君飞羽对于这番说辞不置可否,他转身看向了李延鹤位置。

“李将军我等就先行告辞了,想必不过多时,东都必有异变...届时若有总攻之机,还望能够一同讨贼破敌,最后将东都彻底拿下!”

李延鹤应声答道:“到时候定会配合君大统领,一同收复东都!”

君飞羽听完对方言语,径直转身离去。

自从听到乌夜骑退走一事后,这位先前还在姜砚临面前谦卑的君大统领,就再也没有看向主位一眼。

为人臣子,自是要尊重、敬畏君主。

可要是可以不为臣子,还需遵从这些礼节嘛?

管骁和周标二人,一直等到北燕王所属全都离去后,才有了些细微动作。

前者这是略微扭动筋骨,让自己得以放松了些。

后者本就是形如肉山,刚刚那般久坐不动,算是忍耐了许久了。

周标缓缓呼出一口气后,整个人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君飞羽等人离去的方向。

管骁出声道:“即便此刻无能,也不要做些马后炮的行径,实在是有失身份。”

周标死死地扣住桌案,换气数次之后才将心中气焰平息。

李延鹤看向两人说道:“先前那君飞羽挑衅一事,李某没有出手相劝,还望管将军和周将军勿怪。”

管骁摇头应声道:“无妨!先前那般情况换做是我,同样也会顾全大局,断然不会与那人发生争执。”

周标跟着出声道:“嗯,况且自从三军整合之后,我等行事皆以李将军为先,所以生气归生气,不会以怨报德的!”

李延鹤向两人抱了抱拳,开口出声:“谢过二位谅解!”

他突然想起一事,又看向了林满六的位置。

“满六,你先带夏桓殿下前去歇息,往后要是有要事与殿下相商,会先告知弈剑山庄一声。”

林满六嗯了一声后,向营帐中的将领都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去接姜砚临。

后者听得自己可以离去,整个人如获大赦一般,开始朝林满六的方向走去。

姜砚临才一靠近林满六,就低声轻唤道:“柳大哥...”

林满六应了一声:“已经没事了,砚临做得很好,稍后随我来!”

姜砚临连忙点头,紧接着就跟在林满六身旁,准备朝营帐出口离去。

两人路过月寒枝坐的位子时,少年郎稍稍停步等待,结果月寒枝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独自在那把玩起了佩剑的剑穗。

林满六见状,心中暗自念叨一声,糟了、糟了...

两人的怪异举动,被姜砚临一眼看穿。

他心中大定,是到了舍生取义之时了!他一定要为柳大哥破除万难!

姜砚临开口出声:“月姑娘,在这些日子里,每逢大哥与我闲聊时,都会提及起你...”

还不等他话说完,月寒枝就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眼扫向了他。

那道锐利的眼神并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看向了林满六,本就寒意充沛的眼神,顿时更上一层楼,宛如两道剑光直射少年郎的面门。

月寒枝不等林满六有何反应,握紧手中佩剑就朝营帐外围走去。

“走了...”

林满六反应过来时,月寒枝早已行出了十余步外,他赶忙拍了下姜砚临的肩膀,示意其快步跟上。

“砚临,快些跟上!”

在三人返回弈剑山庄营地的路上,不管林满六如何去追,似乎都无法追上月寒枝。

直到他们安全地将姜砚临送至营地后,月寒枝才终于停下了前行脚步。

林满六试探性问道:“寒枝...要不你在营中先歇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月寒枝转头看向了他,疑问出声:“我不能去?”

“啊?”

林满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犯怵,他正要准备抬手挠头,就看到月寒枝向营地外走去。

“要是再晚些,青岚先生可要生气了...”

少年郎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与青岚前辈的准备,月寒枝都知道。

从宁珂、言别两人来此试探过后,他便与青岚暗中商议,务必要在李将军他们做下决断之前,先行一步找到姜旭,尽可能从其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而后在那位君大统领成功入营之后,他便与老骗子成功会合一同赶往驻军营地主帐,而青岚则是去留意姜旭所在的营帐变化。

直到将姜砚临送回此处后,李将军他们的议事尚未结束,也就给他们制造了跟姜旭会面的空档。

林满六快步追上了月寒枝,开口出言解释。

“是因为不确定那姜旭心中所求,所以这次前去会面才...”

“我知道,所以我自己跟来了啊?”

“呃...”

“嗯?”

少年郎看着蓝衣女子脸上传来的注视,他连忙摇晃起了脑袋。

月寒枝念叨出声:“从那宁珂来了以后,就看你跟青岚先生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准没啥好事...”

林满六嗯了一声,月寒枝斜瞟看了他一眼,两人就这样一路向前行去。

幽禁姜旭的地方并不算太远,绕过了几处南地兵卒的军帐过后,就看见了那座特殊的营帐。

光此处营帐外,就有三队人马来回巡视,他们两人才刚接近没多久,就被察觉到不同方向递来的目光。

林满六看准了一名领头之人,正要言明自己身份以及来意。

营帐那头便有两人从帐中缓步行出,一前一后分别是青岚和姜旭。

前者只是向少年郎点了点头,后者脸上却是看不出半分惊讶之色,甚至还冲林满六轻声喊了一句。

“来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言语交锋争辩起 这样的会面让林满六有些略感诧异,毕竟依照青岚前辈先前的态度,不是应该排斥姜旭才对嘛?

少年郎并没有把这样的情感表露而出,他冲青岚和姜旭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

“满六来得稍微迟了些,还望青岚前辈勿怪!”

青岚嗯了一声,就朝营帐当中走去。

姜旭则是笑言出声:“不迟!不迟!只要李将军那头还未结束,我们这什么都来得及!”

这位姜家大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朝两侧巡视的南地骑军看了一眼。

洋洋得意的神色,在其脸上尽显无疑。

不论是林满六二人的突然到访,还是姜旭表现出的怪异举动,都让这三队人马心中提高了警惕。

立即有领头之人将后续安排交代完毕,紧接着就朝李延鹤等人所在的营帐行去。

对于这些南地骑军的举动,姜旭已是轻车熟路的很了,他冲那些还在观望的兵卒鞠了一躬,简直就是毫不遮掩的挑衅。

姜旭言道:“反正人也到齐了,林少侠以及这位月女侠就一并入营吧!”

他不等身后两人作何回复,就径直朝营帐之内行去。

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对视一眼后,也只能跟着他一并进入其中。

姜旭见坐于桌案后的青岚,没有开口言语的意思,他便继续开口出声。

“不管是林少侠猜到的,还是那位言统领自个承认的,暴露砚临身份一事的确是我所为,林少侠觉得此事办的不妥嘛?”

林满六应声道:“你不该如此急切才对...”

姜旭站于营帐正中,转身看向少年反问出声:“那林少侠以为,砚临的身份要到何事...才是最佳显露的时机?”

林满六没有立即应声,姜旭便抬起了自己一只手,冲少年脸上比了三个数。

他弯下第一根手指,开口出声。

“是那北燕王所属功勋卓绝,即将大破东都之时?他如若已然有占据东都的能力,当是可以自立为王,砚临的身份还有何意义?”

林满六言道:“此刻将砚临交付出去,只会受制于那北燕王,届时他以砚临的皇储身份,号令群雄与自立为王何异?”

姜旭鼻息一声,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他弯下了第二根指头,再次出声。

“那是等萧保立带人北上入京畿,我等在此与乌夜骑打个一年半载,最后等着萧保立来收尸的时候,再与之言语一声砚临的身份?”

林满六出声答道:“砚临的身份自然要尽早言明,但至少等李将军他们站稳脚跟,能够不在此战失利...”

少年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旭出言打断,他在言语的同时,弯下了最后一根指头。

“其实从两军会晤之后,你就应该知道,应该明白...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只有此时此刻,才能让这皇储身份发挥到极致!”

姜旭其实说的没有错,在一切还未有定局之前...拥兵自重的萧保立,会以光复炎阳正统为旗号,自成一方势力的君飞羽,也会多担待炎阳宗室子弟的名号,多少忍让几分。

但要是时间久了,萧保立能够凭借麾下燎原军攻入京畿,甚至兵临西京城下,那时的踏雪侯还需要顾忌炎阳该不该姓夏?

已是打出北燕王旗号的君飞羽,更是无需注意将姜砚临的身份,他只要战功卓绝,待昭告天下以燕王为尊时,谁还会在意一个连王号都没有的小辈?

姜旭以拳作掌敲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他带着嘲讽的语气出声道。

“你不过是将砚临的个人安危看得太重,这些东西你本该一早就明白的!要是什么都没准备好,倒也不用来叨扰姜某了!”

姜旭言语说尽,收回手中拳头就向营帐当中的主位走去。

在他路过青岚身侧时,他摇头晃脑地叹气一声。

“哎...青岚先生,先前与你相谈甚欢,你总是说等等、等等,到头来不就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货色,你莫不是看走眼咯!”

青岚将碗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一吹。

他出声应道:“姜公子也不过是将这些话语提前打好了腹稿,在满六到来之后一溜烟得将其抛出,你自己也该明白...我们此行问的不止这些。”

姜旭身形略微停滞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对于青岚的话语,他没有丝毫作答的想法,直接就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林满六则是通过青岚的提点,从刚刚姜旭的一连三问当中清醒过来。

少年郎定睛向主位的姜旭看去,后者抬眼扫了他一眼。

姜旭言道:“对于先前的问题,若是林少侠给不出一个答复,那么往后的问题,恕姜旭无可奉告!大不了等着李将军等人前来,要么将你们三人带走,要么给我换个好些营帐。”

林满六向前跨出一步,抬脚在身前一横,随后便出声答道。

“姜公子方才言语不无道理,的确现在将砚临的身份和行踪公之于众,效果是为最优...”

“但在往后的战事当中,势必会遭到北燕王所属的猜忌,以及萧保立的整军懈怠...”

“你将砚临尽早摆上台面,确实可以威慑到其余两匹势力,甚至还能震慑西京一带,但却会让其余两军就此懈怠,你是否有考虑过?”

倘若李延鹤手握日升令旗的同时,又让姜砚临以夏桓的身份,在军中快速树立起威望,萧保立独自北上对敌这么久,最后落得一个给他人做嫁衣,他会如愿?

此刻坐镇北燕王军伍的君飞羽,不也会因为李延鹤将军一方筹码变多,而变得懈怠、消极,甚至有可能让李延鹤将军先行抗压,他们稳坐在后等待乌夜骑被南地骑军尽可能地消磨。

姜旭一时间没接上话来,他万万没想到,林满六居然没有回避他的问答。

青岚见林满六扳回一城,直接将碗中茶水饮尽。

他砸吧嘴出声说了一句:“这茶是有些凉了哈,不过还行,还行!”

林满六出言说道:“故而除却李将军等人获益最大外,还有一个时间点可以让其余两人获益最小...但你却提前告知了言别!”

姜旭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冲少年发问出声:“除却此刻,还有何时?”

林满六出声答道:“便是那妖后正式登基之时,只要她诓骗百姓的说辞从西京传出之后,我们再将砚临的身份四散而出,届时不论萧保立还是君飞羽,又或是其余作壁上观之人,都会下场押注!”

只要多一人上桌,原本在事成后,萧保立、君飞羽这俩可以拿大头的人,就会比之先前分得更少。

整个炎阳就这么大,分得人多了,人拿的就少了。

姜旭言语出声:“倘若群雄皆下注落子,你林满六接得住?往后就算赢了,就凭那时动荡未平、战火尚存的炎阳王朝,你觉得还得完?”

林满六应声道:“何须要还?事成之后奖帅三军即可,其余随风而倒者,以兵马惧之,以武力威慑,足矣!”

少年此话一出,不光是坐于主位的姜旭心中一惊,就连还在饮茶的青岚都不禁放下手中茶碗。

两人都没有想到,林满六心中的安排,竟会如此杀伐果断!

依照先前所见,着实有些不想他啊...

姜旭不置可否,许久过后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一侧的青岚。

他出声说道:“倒是姜某看走眼了,青岚先生更胜一筹!”

青岚摇了摇头出声道:“或许我自己也没看得太清楚,满六小友每每都超乎我的预料啊...”

林满六看着两人态度的转变,心中终于送了一口气。

他言语出声道:“所以姜公子可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姜旭言道:“此次会面既已落下风,林少侠尽管发问,姜旭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郎深吸了一口气,闭目言语出声。

“姜旭,你此次脱离原先安排,只身一人行至营地,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姜旭没有半分犹豫,开口答道:“当真是为了让李将军等人退兵,因为西京那妖后行事太过反常!”

在林满六看来,此刻这位姜家大公子的言语,比之先前可以多信几分。

结果他依旧是这样的答复,难道对于姜旭而言,西京废帝一事昭告天下的时间,比先前预料的要早了些,当真是那妖后另有所谋嘛...

并且能够直接威胁到他心中的计划,又或是干预到他往后的部署?

林满六带着这样的疑问,再次出声道。

“那么姜旭,若是往后两军齐攻东都,在你看来如何行事,最为稳妥?”

姜旭没有回答,但却站直了身子,在营帐之内来回走了一周。

林满六睁开双眼,看着姜旭在自己身前不停踱步,他立即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意思。

往后东都战事,不再李延鹤将军统率的南地骑军,也不在那君飞羽麾下的北燕王所属。

而是在于此次会晤东都的各派江湖人士,特别是弈剑山庄! 第四百七十四章 当局称迷旁者清 林满六的心中,对于姜旭本身还有一些疑问,但此刻已经没有机会再问出口了。

因为在这位姜家公子来回踱步的同时,营帐之外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

根本不用少年去猜,定是商议完后续事宜的李延鹤将军,以及为了探查此地情况的老骗子。

在李延鹤将军以及老骗子面前,姜旭定是什么话都不会说,又或者从其口中不会出现半句实话。

林满六转身看去的同时,营帐门帘也被从外向内的掀开。

李延鹤才刚刚行入营帐,就将少年拉回自己身后,他警惕地看向了那位姜家公子哥。

他出声说道:“若是姜公子在军营之中,有任何需求和意见都可与我直接提...”

姜旭拱手向李延鹤行了一礼,脸上挤出一抹极为热情的假笑。

“那便提前谢过李将军恩典了,日后若有所需,定会开口讨要!”

李延鹤斜瞟向一旁安逸饮茶的青岚,只见对方轻点了两下脑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李延鹤出声道:“要是无事,我等便先行返回了...”

姜旭保持着刚刚的行礼动作,开口应了一声:“李将军自便即可!”

李延鹤就此带着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一同离去。

最后离开营帐的则是缓步起身的青岚,以及未曾开口言语的叶当听。

两人先是冲彼此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一并看向了姜旭所在的位置。

在见到那位姜家大公子脸上得意的神色过后,青岚和叶当听两人一起向营外走去。

返回营地主帐的路上,林满六便与李延鹤讲起了此次会面的意图。

李延鹤听完缘由后,并没有责备少年的意思,他抬手在林满六脑袋上拍了拍。

“此次虽有青岚先生在旁掠阵,满六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些,那人不简单...”

林满六应声道:“嗯,往后再与其接触,定会小心为上!”

叶当听本就在旁跟随,少年的话语他自是全数听了去。

他开口言语道:“若是依照那姜旭的意思,多半是在他计划当中,理应是我们行事过半,那苏后才会被逼得废帝自立...”

青岚随之开口,接上了叶当听的话语。

“而如今事出反常,他也该明白凭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劝阻李将军等人撤军的,可依旧要执意前来,那只能说明苏后废帝自立一事,对他后续布局影响极深!”

就在众人都朝这方向思考时,月寒枝突然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出声道:“如果他贸然出现在此,尝试劝说李将军撤军是其方法之一,那此番他自囚营中,让我们对他引起重视,万一也是一种破局之法呢?”

此言一出,青岚率先停下了脚步,他看向了不远处的蓝衣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赞叹神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的确,自从姜旭出现在驻军营地外后,因为这位姜家大公子的一系列操作,让他们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林满六也在此刻,开口言语出声:“姜旭只要让我们以为,他在营中一日便会有更多的动作,我们便得时刻提防于他,甚至不敢直接出手将其强杀...”

青岚前辈和老骗子之间的意见不合,便是最为明显的表现。

一个主张尽快将其解决,好永绝后患。

一个表示此人布局甚广,暂时不能动。

即便是今日的暗中会面,也是林满六、青岚两人将心思花在姜旭身上的表现。

在场众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无不是转身看去,看向了那处关押姜旭的营帐。

这位姜家大公子,竟是以身为饵,当真不是个善茬...

那他谋求之事,就肯定不止摆于眼前的利益,定是能让后续诸多事情,全数联系在一起的关键所在。

等到林满六一行人返回营地主帐时,他们便看到管骁、周标两人的背影。

其中一人在帐前来回踱步,而另一人蹲在营帐边缘,嘴中正叼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狗尾巴草。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想必已在帐外等待多时了。

李延鹤开口出声:“管将军,可是东都异动有眉目了?”

管骁一听是李延鹤的声音,立即将嘴中草叶一吐,站直身子看了过来。

他出声道:“嗯,并非是乌夜骑故弄玄虚,当真是有从援兵驰援来此,将褚戌等人全都换掉了...”

李延鹤应声道:“那可有敌将具体消息?”

管骁没有立即回答,脸上开始露出些许难看神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开口出声:“是那却邪八将之首,云亦尘...”

才听到这个名字,李延鹤脸上的表情变得几乎跟管骁一模一样。

不过他很快便揉捏了下自己的眉心,随后言语出声。

“管将军不用担心,先前带兵北上之时,我等就已做过预案,毕竟东都就是那却邪起事之处,他们只要归顺苏后麾下,自然是该出现于此的...”

话虽如此,李延鹤心中却是根本不想撞上这却邪之流,特别是这个创立却邪的云亦尘。

却邪的可怕,在过往的太平世道里,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而李延鹤作为日升令旗的持有者,对于这批人手的动向,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要是一些炎阳朝堂上,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会交于却邪处理。

在这几年内,在那个“青竹”的带领下,不光是炎阳北境的门阀世家,就算是南地江湖也遭受了诸多影响。

而作为却邪的创办者,“笑尘”的威名就该存于炎阳动荡之时了。

在其还未前去西蕃雪山之前,便是平定了中原各处兵祸,将那些意图举起反旗的匪寇,全数绞杀殆尽。

云亦尘对于攻伐之术,跟踏雪侯萧保立应是伯仲之间,比之他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如今让此人亲率却邪坐镇东都,他们的处境或许会比先前对应乌夜骑的时候要更难了。

李延鹤和管骁心中是这样的想法,而林满六、叶当听等人的想法,却显得有些背道而驰。

叶当听咳嗽出声:“咳咳...李将军和管将军无需太过担忧,即便对方是云亦尘,但也行了这临阵换将一事,并非无法可破!”

林满六跟着说道:“此刻与那北燕王合作关系尚存,只要两军相互配合,不论盘踞东都的之人是谁,应该都还有赢面...”

李延鹤听得两人劝解点了点头,随后便朝营帐当中走去,他准备与管骁等人仔细商议一番之后的安排。

叶当听则以复盘姜旭言语为由,带着林满六、月寒枝先行返回弈剑山庄营地。

......

弈剑山庄营地内,叶当听将赶赴此地的两批弟子全数召集在了一起。

在他的授意下,在往后的诸事安排里,所有人必须听从青岚安排,不得有任何抵触、懈怠的想法。

若是有不服管制者,即刻便可随意来去,弈剑山庄也不会再管顾其个人安危。

叶当听在言明这些约束、限制的时候,起初还有些弈剑山庄弟子低声细语。

其中主要以第一批弟子居多,几乎都是觉得他们这位二庄主,又在想些歪脑筋了,不折磨他们的满六师弟,开始麻烦青岚先生了。

但等到青岚正式坐到营地主位之时,所有人才意识到了不对,他们的这位二庄主怕是要动真格了!

青岚在走上台之前,曾问过叶当听一声。

“此次东都战事放权之后,可想过往后如何收回啊?”

叶当听摇了摇头,简单应了声:“闲散惯了,有人帮忙管管是好事...”

青岚听到这一声答复,整个人朗声大笑而起,随后便直接朝营地主位走去。

叶当听站于人群后方,看着弈剑山庄弟子悉数向青岚行礼,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神态显得极为闲适。

站在其身旁的林满六,开口问道:“怎会突然想起来,将往后安排全数交由青岚前辈?”

叶当听随口答道:“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咯!”

少年一脸鄙夷地从老骗子脸上扫过,接着又看向了营地主位的青岚。

青岚前辈说自己年纪大了,已至天命之年,至少看其模样,还能胡乱猜个七八分。

再看看你这身板,除了看上去像个病秧子,哪有年纪大了一说?

叶当听学着林满六的模样,先是看了一眼少年的面庞,随后又看了看青岚。

他开口出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整些有的没的...”

林满六白了老骗子一眼,继续出声道:“那却邪一事,准备什么时候跟李将军他们讲明?万一姜旭从中挑拨...”

叶当听应声道:“无需言明,与却邪商议之事已然全部结束,那位姜家大公子为了成事...定不会将当时合作的事情捅出来。”

林满六听着老骗子这一说法,心中生出些许不解。

弈剑山庄与那颜夜一商议之事的确是结束了,但是老骗子与那叶成竹之间,肯定还有所联系。

此时此刻,却邪八将之首“笑尘”出现在此,代行其职的“青竹”肯定也在其中。

只要弈剑山庄和却邪之间还有联系,随时有可能被姜旭,或是有心之人挑明,届时弈剑山庄又该如何自处...

叶当听像是看出了少年心中的疑问,他抬手按在了林满六额头上。

“先前与你说过了,却邪必会效忠炎阳皇权,从始至终都是如此,与我们合作的只是叶成竹,而非却邪‘青竹’明白嘛?”

听到叶当听的这番解释,少年只得哦了一声,不再多想。 第四百七十五章 花尽无计款残红 悲秋岁晚残垣破,秋深露重已成霜。

时近九月八日,白露已至。

自却邪接手东都之后,不论是南门永桥大道的驻扎兵卒,还是镇东门的布防设施,都要比先前乌夜骑在时更为完善。

甚至在过去的这些天里,云亦尘还曾带兵出城,将佯攻进犯镇东门的北燕王所属尽数逼退。

在这位却邪八将之首的轮番反击下,一定程度上减缓了镇东门城破的时间,也让北燕王的军队无法再像先前那般,可以随意的上前骚扰。

这样的变化,让李延鹤、君飞羽二人都不得不开始谨慎应对。

在他们两人看来,此刻的却邪定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为乌夜骑回援西京争取时间。

倘若褚戌带人成功返回京畿之地,那么镇守东都的云亦尘就再无任何束缚。

届时谁都不敢想,这位主动深陷困境、死志以明的却邪八将之首,究竟能做出怎么的疯狂举动!

而面对这样严峻的局势,弈剑山庄一侧,也开始秘密进行他们的起事准备。

此刻时机成熟,早于薛唐北上时,就一直藏于东都的内应,是该有所动作了。

为保此次行动足够隐秘,由青岚和叶当听二人合谋,暗中将林满六、月寒枝为首的十数名弟子送出了营外。

可当林满六等人才行出营地十余里,就看到了山道一侧驻足等待的两人。

待少年定睛看去,可不就是宁珂和言别嘛!

当林满六发现他们两人的时候,宁珂也将目光瞟向了弈剑山庄弟子藏匿的树丛。

宁珂开口呼喊道:“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林满六独自一人行出林间,言语出声道:“不知言统领和宁小先生在此,可是要阻小子去路啊?”

话虽如此,少年心中却是开始暗自复盘。

宁珂和言别怎会知晓他们的计划,难道还是姜旭传信给他们?

先前林满六的确是有讲明东都之内,留有弈剑山庄的内应,但此刻姜旭是如何算到...

莫非是宁珂与之通气,将乌夜骑撤走,却邪接替镇守一事告知了他。

宁珂不该如此行事才对,姜旭也应无法猜到这么多...

言别见两人都没有继续出声的意思,他只得抱拳说道:“言某受宁小先生之邀,前来助弈剑山庄潜入城中!”

林满六迟疑片刻,出声道:“小子先行谢过言统领相帮之情,但有一事需要你与宁珂讲明白,你们是如何知晓我们去路的?”

并不是他信不过宁珂,而是信不过可能与之有所关联的姜旭。

此时此刻,必须将这些事情说明白,再也不能着了那位姜家大公子的套了。

宁珂猜到了少年的心中所想,摆手出声道:“你且放心好了,与那姜旭无关,得知弈剑山庄有所行动的,另有其人...”

难道还有人知晓沈师兄一事?!

当日言明东都之中有内应时,就连那位领军护从都不知道沈师兄的存在,他可是王重最为得力的亲信之一。

林满六双眼微眯看向宁珂,后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回去。

他出声问道:“宁珂,可否言明告知之人身份?”

宁珂根本没多想,直接开口回绝

“不可!”

林满六淡然出声:“那小子今日,只好谢绝两位好意了...”

这下可是让宁珂气不打一处来,她攥紧手中折扇,直接指向了林满六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满六!你小子只需记住,我上头有人就是了!怎么还那么多废话!”

宁珂啊宁珂...你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林满六侧头看向北面,驻足以此可以隐约看见,在山林尽头的位置,是那东都的南门城楼。

少年出声道:“那便一同前去吧,不过进入城中之后,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你可明白?”

宁珂白了少年一眼,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行行行,咱们的林大侠还是赶紧带路吧!”

林满六没有出声回应,他向言别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弈剑山庄弟子朝东都西南方向行去。

言别与宁珂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也就跟在了众人身后一同前进。

......

在林满六的带领下,一行人在密林当中先是穿过了东都的广阳门,而后又走到了一处偏远山道上。

在这期间,宁珂注意到林满六曾从弈剑山庄弟子手中,接过了一只羽翼雪白的矛隼。

经过少年轻挠一番,停在其臂膀上的矛隼便飞旋上天,接连在空中盘旋数周,最后向西南方向行去。

而此刻他们抵达的位置,便是那只矛隼消失的位置...

宁珂随即暗想到,方才林满六的举动,或许是在向东都城内传递讯息?

但现在前方有江河拦道,最快的进门方向也是那广阳门才对,停留至此的意义是什么?

就在她迟疑之际,偏远山道的另一头行来了两名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

两个人脸上都用面具进行遮掩,他们所用的面具样式极为怪异,仿佛是将花瓣贴于面庞之上。

其中一人看向人群正前方的林满六,开口出声道:“来者何人?”

林满六抱拳出声:“小子是弈剑山庄的林满六,敢问两位可是花尽和无计师兄?”

开口言语的那人没有急着回应,他朝身侧同伴看了一眼后,见得对方点头才重新回看向林满六位置。

“为何不是叶庄主亲自前来?”他开口发问出声。

林满六言道:“叶庄主还需坐镇中军,此次会面交由小子以及身后的同袍兄弟即可!”

听得少年的这番解释,对面的两名蒙面人明显放下了些戒备。

发问出声的那人抱拳喊了一声:“花尽!”

一直没有言语的那人,也随之开口:“无计!”

林满六向两人还了一礼后,言语道:“那事不宜迟,便请二位师兄带路了!”

花尽向众人比了一个“请”字,就开始向后方山道走去,而无计则是在林满六身上停留了稍许,接着又将目光看向了人群最后方的宁珂和言别。

无计随口言道:“林师弟若是下次会面,会携带生人的话,还需提前告知!”

林满六略带歉意地笑道:“方才是担心指令下错了,导致矛隼传信出错,还请师兄勿怪...”

无计摇了摇头,示意少年不用多想,接着就跟上了花尽的步伐。

两人的对话,宁珂则是实打实地听入了耳中。

她小心翼翼地注视起花尽和无计二人的背影,心中警惕比之先前要多出了很多。

仅凭短暂的观察,就能将队伍当中的人分个一清二楚,这两人不简单...

难道他们二人,就是弈剑山庄在东都内藏匿的暗棋嘛?

可依照先前林满六与两人的言语来看,他们之间应该没见过才对,甚至极有可能,林满六根本不确定来的是两个人。

林满六像是感觉到了后方的注视一般,他转头就朝宁珂方向看去。

后者看到少年的脸庞朝她看来,立即扭头看向了别处。

这一举动才没过多久,林满六就觉得腰间一阵痛楚传来,他赶忙收回了目光。

月寒枝随口问道:“讲讲吧,怎么一回事?”

两人心意相通,自然都明白说的是会面之事,林满六很快就开始言语解释。

“先前老骗子和青岚先生商议之事,就将那矛隼的传信之法交予了我,用于联系藏匿城内的沈师兄...”

“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两位,则是沈师兄当时进入东都之后没多久,就结识的两名同袍好友,此次兵祸四起、战火不断,他们便与沈师兄一同合力行动...”

“故而今日,便是由花尽和无计两位师兄,带我们一同潜入东都城中!”

月寒枝点了点头,没来由地念叨了一句。

“这名字取得..是有些怪了点...”

行于人群最前方的花尽,他的听觉极为敏锐,月寒枝才一出声,他便侧头看向了后方。

林满六赶忙出声道:“起初收到沈师兄传信时,小子是也觉得有些古怪...两位师兄...”

没等少年言语完毕,自称“花尽”的蒙面人就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沈老哥他一拍大腿就想出来的,都说我们行走江湖搞一个神秘些的名号,如此一来能摈弃不少麻烦...”

在其身侧的无计也跟着念叨出声:“可不是嘛,起初咱俩也跟着乐呵,总觉着能整些什么威风凛凛,大气豪迈的名头...”

花尽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地接话出声:“结果咱们的沈老哥,那肚子里可是有些墨水的哈,张开便成诗...”

无计听着花尽的语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月寒枝更是有些好奇了,先前听林满六提及过的那位沈师兄,究竟给自个弄了什么样的名头,能让一同共事的两位好友,如此表态。

林满六前些时日与老骗子和青岚议事时,是见过沈与同送东都当中送出的密信的,当时的书信之上只有短短七字。

花尽无计款残红...

今日见到是两人并行前来,他也就猜出了两人的名号。

而剩下的“款残红”三字,自然就是沈与同自己了。

当林满六众人行步至一处山路岔道时,在那树丛当中便已早早地停放好了两辆马车。

他看着马车之上的物件,隐约能够看出是拖运城内泔水的木桶,想来这便是一行人进入东都的办法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器旋剑转寒魄心 花尽转头看向林满六众人,他有些尴尬地出言说道。

“稍后我们会作为拖运泔水返程的兵卒,将这两车泔水由西雍门运送进东都外城,稍后就麻烦诸位藏匿其中了...”

花尽言语结束后,就将脸上带着的花瓣面具扯下,一副阳刚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其身侧的无计见状,也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与花尽近乎一个模样,多是军伍当中该有的男子形象。

这下林满六终于明白两人的苦恼了,都是些个大老爷们,结果在外潜行时,非要带个花瓣面具在脸上,不瘆得慌嘛?

林满六开口出声:“不麻烦,不麻烦!稍后就拜托两位师兄了,顺带关于这面具一事,小子会向沈师兄说明的!”

花尽听着少年如此言语,不禁眼前一亮。

他朝林满六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脸上也随之浮起一抹笑意。

上道!

随后在林满六的安排下,弈剑山庄众人连同言别、宁珂两人,分别进入了两辆马车的泔水桶中。

在全数人藏匿完毕后,花尽和无计二人也已重新穿戴好了东都守军的甲胄。

两人分别坐上一辆马车,开始驾驭着马匹向西雍门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先是过了江河渡桥,又是过了西雍门外的山道,期间有几骑巡视山林的东都骑军路过。

花尽和无计二人都与他们熟练地打了一声招呼,显得极为正常。

有个被人称作王老二的兵卒,大声呼喊道:“啥时候能给兄弟们。也混混这清闲差事啊!”

花尽立即将手中缰绳扬起,叫骂出声:“你王老二要是觉着清闲,你来!你来!”

王老二立即捏起了鼻子,扯动缰绳尽可能地离花尽位置远了一些。

“那还是算了!弄得一身味道,晚上可是要被小娘子嫌弃的!”

听此一言,无计也跟着叫骂出声:“想要自个舒坦,又想要老二欢乐,你咋不去当那些有钱人家的赘婿去啊!”

王老二朝地上啐了一口,拉紧裤腰带回应出声。

“要是老子有那本事,还在这跟你叫唤呢!”

花尽摆手出声:“那不就得了!有那功夫寻你山去,可别等会大人怪罪下来,说是有贼人入城!”

王老二闷哼一声,随即扯动缰绳朝前奔袭而去。

“有我王老二在,今日就算是叛军营中的一只鸟,都进不了这西雍门!”

无计应声喊道:“那咱兄弟俩可得谢谢你王老二啊!”

藏匿于泔水桶内的弈剑山庄众人,自然是将这些浑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满六叹气一声,心中不禁有些觉得,他们怎么搞得真像入城贼人一般?

随着花尽和无计驾驭的两辆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接近了西雍门所在,面对高大的城门,两辆马车细小如芥子。

而藏匿于其中的弈剑山庄众人,更是细微地让人无法察觉...

守城兵卒呼喊出声:“马车靠边停下,都是兄弟听安排办事,谁也别为难谁!”

花尽应声喊道:“明白!绝对不让兄弟们为难,平日里都是咱哥俩干这苦差事,哪次不是按流程来办事对吧!”

守城兵卒屏住呼吸,想要尽可能地离花尽远一些。

结果无计从马车上一步跃下,看着他双臂张开的模样,像是准备给守城兵卒一个热烈的拥抱。

无计大喊出声:“哎!这些时日战事不断,要是没有弟兄们坚守城门,咱们这差事也没这顺畅!来来来,咱俩抱一个!”

守城兵卒赶忙一躲,朝不远处其余几名兵卒使了个眼色。

负责驻守西雍门的东都守军,就一起向前走来准备排查拖运泔水的两辆马车。

花尽砸吧了下嘴,念叨出声:“都是兄弟了,怎么还嫌弃咱哥俩身上的味道啊,真是的...查吧!查吧!”

他说话的同时,故意让出了一条道给守城兵卒。

但后者碍于花尽身上的味道,并未选择从那条最近的路走向马车。

马车外的闲聊对话,传入泔水桶内的弈剑山庄弟子耳中。

众人不禁警惕了起来,随时预备着被人发现之后,他们该如何拼死一搏。

相反之下,宁珂与言别就显得镇定的多,他们两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对于林满六的安排,以及花尽、无计两人的话术极为放心。

最后是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前者将手叠放在后者的手背上。

他张嘴比了一个口型,像是在说“放心”二字。

她看着少年的举动,随后就将双目自然地闭起,等待着车外变化。

就在花尽和无计两人准备接受例行盘查时,有一骑快马从西雍门当中奔袭而出。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时,就已是铮铮作响不停,所有人近乎同一时刻朝西雍门方向看去。

守城兵卒看清来者面容后,立刻站直身形,随即将手捶打于胸甲上。

“见过洪将军!”

随后其余守城兵卒,也跟着他一同行礼呼喊道:“见过洪将军!”

被唤作洪将军的男子勒马停步,将目光停在了花尽和无计身上,脸色极为难看。

花尽左顾右盼,最后支支吾吾地出声说道:“洪大哥...方才在山中跟王老二起了争执,所以迟了些...”

无计则是表现得有些胆怯,他只敢低下脑袋喊了一声:“洪大哥...”

被两人喊作洪大哥的男子,脸色阴沉地出声说道。

“我碍于在家中长辈的面子,才分配你们二人做些清闲差事,结果还是给我延误时间...”

花尽听此一言,整个人像是慌了神一样。

他赶忙抱拳出声:“洪大哥!小弟知错了!我们俩下次一定早些返回,绝对不给洪大哥拖后腿!”

洪姓男子根本没有理睬花尽的言语,他扯动缰绳就朝马车位置行去。

待其走到一处泔水桶面前,他抽出马背上的刀刃,直接刺向了泔水桶中!

咔!

那个被他刺中的泔水桶,瞬间就被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在窟窿边缘还裂出了四五道口子。

他转身看向守城兵卒:“可要继续上前查验?”

守城兵卒瞟了一眼,那个即将碎裂的泔水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既然是洪将军亲自查验过了,我等就不再进行查验了,稍后给两位弟兄自行送入城中即可!”

洪姓男子冲其抱了抱拳,就开始御马向西雍门方向行去。

而他刚刚以兵刃刺入的泔水桶,刚好就是林满六、月寒枝两人藏匿的木桶位置。

那柄兵刃有些古怪,自刺入木桶之后,原本锋锐无比的刀刃就即刻四散开来,变作一条链刃模样,安静地坠于林满六和月寒枝身侧。

林满六是见到此物,也就猜出了洪姓将军的身份。

自然是进入东都之后,便隐姓埋名的“款残红”——沈与同。

这是沈与同的自用兵刃,当时在扬风谷营救其余门派弟子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有了花尽无计款残红的这一处好戏,弈剑山庄众人潜入东都一事,差不多算是成功一半了。

可就在沈与同带着花尽、无计两人向西雍门方向前进的时候,又有一人出现在了城门入口处,是一身红黑衣饰的少年郎。

沈与同双眼微眯,在来人身上好生打量了一番。

他开口出声道:“不知孟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啊?”

少年没有言语出声,沈与同就再次发问出声。

“洪某太过自来熟了些,寒魄大人勿怪!可是有要事情告知洪某?”

沈与同这先后两句的话态度,让那些守城兵卒心中舒坦了些许。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个平日里骄横跋扈的洪将军,在却邪面前不也只能卑躬屈膝,根本硬气不起来嘛!

在他们眼中,对于沈与同的印象,多是停留在半年前的突然就官。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个前来东都镀金的门阀弟子,结果他们的这位洪将军新官上任三把火,给手下的兵卒治得服服帖帖。

要不是当时王重将军忙于城中政事,说不定还会跟这个洪将军有些交集。

藏于泔水桶内的林满六眼前一亮,通过沈与同的这两声言语,他们得知了拦路之人,是那却邪八将之一的“寒魄”孟岫烟。

这下终于让林满六心底,升起了些许紧张...

孟岫烟过了许久,终于将目光看向了沈与同。

他开口说道:“城西一侧太过安逸,听闻东都守军之中,洪将军算能打的那一批,就来跟你过过招!”

沈与同迟疑片刻,应声说道:“寒魄大人,要在此处动手?”

孟岫烟反问出声:“不然去城中比斗,等着一起军法处置?”

沈与同翻身下马,从花尽手中接过佩刀,看向了那黑红衣饰的少年郎。

“既是比斗,还望寒魄大人点到为止!请赐教!”

孟岫烟呼喊了声,他自个知道分寸,随后整个人就一个箭步冲来。

在两人不过十余步距离时,孟岫烟抽剑出鞘,一剑斜劈就朝沈与同脖颈位置斩去。

后者立即挥动手中刀刃,瞬间就将孟岫烟的第一次出手挡下。

锵——锵——

随后两人又是换招数个来回,沈与同分别击向孟岫烟的臂膀、大腿、后背几处。

但都被那黑红衣饰的少年给挡了下来,仿佛沈与同的每次出手都被他看破了一般。

沈与同出刀不断,孟岫烟亦是出剑不停,两人争斗不止,期间几次逼近车辆位置,沈与同都强行将其招式挡下,进而将少年郎屏退。

也正因为这样的举动,沈与同在比斗之中失利数次,身上出现了几处不大不小的伤口。

两人比斗的过程中,少年郎手中的剑,仿佛像活过来了一般。

剑刃的每一次挥斩,都好若一有人附于剑中,让剑身变得灵动飘逸!

又或者,是这孟岫烟出剑之时,其心意已经存于剑锋之上,每每心之所念,剑身必有回应。

就在此时,沈与同出刀慢了半拍,险些要被孟岫烟击中要害时,后者立即朝西雍门倒退而去。

少年郎嘴中念叨了一句:“无甚意思,也就那样...走了!”

不等沈与同如何出声回应,孟岫烟就消失在了西雍门位置。

花尽赶忙上前搀扶沈与同,无计也立即去牵引马车进入城中,后面还有守城兵卒看着,他们必须尽快远离此地。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夜行城中探布防 林满六一行人在成功避过孟岫烟的查探过后,终于由西雍门进入了东都外城。

经过了一路走街串巷后,这两辆托运“泔水”的马车终于在一处隐蔽宅院的门口停下。

在沈与同的示意下,花尽和无计两人开始安排人手搬运泔水桶,将这些满载的木桶去全数搬至后院当中。

直到两辆马车全都搬运完毕后,花尽和无计两人便在宅院大门位置充当看守之职。

而沈与同则是前往后院,将那些泔水桶一个接一个地打开。

林满六从其中爬出来后,率先就看向了沈与同。

都不用等少年问话出声,沈与同就朝他摇了摇头,以此示意无事。

他见林满六好像还是很担心,只得开口解释道:“方才那个孟岫烟出手虽是狠厉,但每招每式也都是试探,并无实招的...”

林满六在沈与同身上打量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方才藏匿在木桶当中,明显地察觉到了外面的争斗激烈,几次都是那孟岫烟挑衅出声。

现在又看着沈与同肩膀和小腹,以及右腿位置均有细微伤口,很难不让少年联想到,刚刚那个“寒魄”的剑招威势。

沈与同看着林满六并无下文,立即就捏起了自个的鼻子。

他出言道:”先前为了逼真些,特意嘱咐花尽和无计他们不要刷得太干净,还是得留点味...这下可是有点遭不住了,你们先前换洗一番?“

林满六听着这一声劝解,很快就抬起了自己个胳膊,凑近闻了一闻。

好嘛,果然是非常人可以忍受的味道,劲头是真的忒大!

就仿佛是被因为腌制时间太久了,已经有一股腐败味的酸菜,硬生生裹满了自个全身。

这酸爽,不敢相信!

林满六赶忙歪头朝向左侧干呕出声,结果少年睁眼看到月寒枝就站在自己左侧。

少年立即又将脑袋偏向了另一头,双手捂住口鼻,想要以此少吸点味。

结果没成想,他右侧也有一人,这边的是正在搭理自个衣物的白袍书生郎。

宁珂看着林满六朝自己方向一阵干呕,她脸上立即浮现出一股恶感。

都不等少年作何反应,便是一脚向前踹了过去,林满六躲避不及,屁股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宁珂出声道:“觉着恶心就朝其他地方呕去,我们都还没嫌味大呢...”

月寒枝在这一侧,像是与之达成了共识。

她也念叨了一声:“劲头有那么多大嘛,这么点味就承受不住了?我寻思着刷得挺干净啊...”

两人就此对视一人,近乎同一时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味确实挺大...但是这人嘛,还是得教训教训!

林满六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在即将倒地期间,接连几次扭转身形才重新稳定站好。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宁珂和月寒枝,开口言语出声。

“那稍后就由寒枝带着庄中师姐师妹们,先行去做洗漱准备,余下的人便跟着我将宅院各处分一分位置,方便之后留守。”

宁珂见没有自己的事情,就先行朝后院的屋舍当中行去。

言别则是驻足原地,带着林满六发号施令。

先前那“寒魄”带人阻道时,他算是最先察觉到的,但最终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随后不管是对于林满六的看法,还是对于那位自号“款残红”的沈与同,都有了极大的改观。

他刚开始,只是觉得林满六有些小心思,对于局势的把控和分析,多半是出自于叶当听之手。

可自入城之后,言别完全断定以前的想法是错的,甚至是大错特错!

依照真实的情况,叶当听或许只要将一事事情进行简单提点,林满六就能很快分析出其中利害,并且在短时间内做出最为有效的判断。

而那个“款残红”同样不简单...

早在先前帐中,林满六与那个东都守军的领军护从就解释过一次,沈与同必定是近期才出现在东都守军阵中的。

但不过这短短数月,半年都不到的时间里,他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甚至还能在军中培养了“花尽”和“无计”两位亲信。

这要种种行为是换在太平世道,不就是在策反军中将领,行谋逆之事?

当真有人死心塌地,将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还能帮着别人这般卖命,已是世间少有。

言别心念至此,他越发地好奇起来,弈剑山庄内的弟子都是如此,那么作为弈剑山庄的三位庄主,又该是怎样的存在呢?

一如像叶当听那般模样,表面上就是个靠不住的庸人之姿,但却才他们的议事安排当中,多次戳中要害。

还有就是像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陆风白,在宁小先生和君大统领的口中,已是多次提及起了此人的谋略。

竟然可以仅凭那不过百人的弈剑山庄弟子,就将萧保立按在南疆老老实实地呆到现在。

这样的举动,可是让西京方向不得不防护山南、京畿两地,时时刻刻预防那踏雪侯北上入京畿。

结果坐山观虎斗的萧保立,却一直等到了东都战事过半,才堪堪有所动作。

这可是让西京方面忙得有些焦头烂额,让东都一侧的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至于最后一人,那位三庄主薛唐...

言别自己就不好过多评价了,还是要看他们君大统领的意思,才能将彻底看明白那位三庄主。

他的心中还在仔细想着弈剑山庄三个庄主的相关事迹,耳边陆陆续续传来了呼喊声。

“言统领...言统领...你还好嘛?”

言别寻着声看了过去,发现正是林满六在喊他。

他立即回应出声:“林少侠可是有什么安排?”

林满六言道:“沈师兄为了计划不出纰漏,还需尽快赶回西雍门,晚点我们需要一个大致熟悉城内布局的人,所以想问问言统领你的意愿...”

言别点头出声:“嗯,应该没什么问题!先前在准备攻打镇东门时,就已将东都外城布防图看了个遍,大致路线已是刻在心中!”

林满六应声道:“那等到天色暗了以后,就麻烦言统领带路了!”

......

入夜之后,东都西城一侧的宅院里。

林满六与言别等人都换好夜行服,随后在言别的带领下,所有人便悄然离开了这座隐蔽宅院。

东都外城的主干道上,依旧灯火通明,除却一些狭小巷弄看不见光亮外,其余地方就像白天一样。

负责巡视街巷的兵卒,大多以原先的东都守军居多,此次前来支援的炎阳兵卒,尽数被却邪抽调去护卫城门了。

言别带着林满六等人一路走街串巷,接连避过了两批东都守军的巡逻,最后慢慢地靠近了南门城楼方向。

林满六压低嗓音,小声说道:“此次前来,我等只是为了探查布防情况,稍后若有危险,需尽快撤离,千万不能暴露踪迹!”

包括月寒枝在内的弈剑山庄弟子,都在深巷当中点了点头,以此回应少年的安排。

言别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目光看向了南门上的那座城楼。

他细声说道:“先前营救李将军那一日,还未真正看清这城楼部署,要是有机会倒是想爬上城头看上一看...”

林满六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旁低声接了一句。

“此次事成之后,待李将军和君大统领齐破镇东、永桥两处关隘,届时言统领想如何看都行...”

言别脑袋往下低了低,眼睛也随之微眯成线,他一脸好奇地看向了林满六。

“林少侠怎么有些时...这说话就跟宁小公子一个调调,听着总能给人听饱了去。”

月寒枝在旁低声接了一句:“他家中以前是卖糕点的,随口做些口头烧饼不是什么难事...”

此话从月寒枝口中一说出来,言别就立刻张口比了一个“哦”的口型。

虽未有任何声响传出,但却显得比平时更加欢闹,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满六只得无奈出声道:“我们今夜是为探寻城中布防而来...”

言别很快就结束了先前的动作,紧接着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再后来,林满六一行人将南门城楼上的巡视人数,以及他们的轮替的时间,还有其中几名带路之人的面相都给记了下来。

这些东西不论大小,对于之后兵行险招时,都有极大的作用。

探查完南门城楼位置后,林满六见天色还早,就向言别提议尽可能往城中的各处街道看看。

因为在先前驻军营地当中,他曾听老骗子说起过...

东都作为却邪的发迹之地,在这座雄城当中,还存有许多唤作“暗格”的天工造物。

甚至在叶当听的评价当中,这些用作巩固城防的天工造物,丝毫不比北燕王阵中的那些御城载具差上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他们今夜还需将这些“暗格”的情报,尽可能地探查明白。

言别在听完林满六的口头转述之后,对于少年口中的“暗格”已是有了些眉目。

他便将稍后的前行路线,粗略分作了三个方向,分别指向镇东门西南方向的一处辎重重地,以及内城外围的一处排水河道,最后一处则是在外城直通永桥的骑行御道上。 第四百七十八章 神工天巧暗格现 许是这些时日里,云亦尘亲自督战的缘故,城外战事还算稳定,城内布防也就相对松散一些。

就连负责夜间巡视的东都守军们,都没有对各处街巷进行严密搜查。

如此一来,林满六等人走街串巷一事,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众人就抵达镇东门那处辎重重地附近,此地位处外城东南角,看着周围被灯火点亮的几处屋舍,原先应该是东都富商的宅院,此刻都被征用了去。

林满六等人提议不要贸然前进,众人便止步于一处屋脊之上,在此停留观察。

言别环看一周,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某处。

林满六跟着一同看去,发现在众人右手边的位置,约莫相邻两条街的地方,在那有一座“高塔”。

言别喃喃出声:“依照我先前翻看过的东都城防图...此地应该没有寺庙才对...”

林满六言道:“嗯,从这看去那座高塔分明是在一处宅院当中,实在有些诡异了,言统领以为,那便是却邪的‘暗格’?”

言别点头说道:“或有此种可能,若是可以我等再尝试靠近一番,将其全貌看清后就撤走,林少侠觉得如何?”

面对突然出现在镇东门附近的诡异“高塔”,言别必须前去一探究竟。

倘若此物真是却邪藏于城中的“暗格”,那么大统领及其北燕王所属...定是最先迎击“暗格”的人,断然不可让他们因此失利。

林满六思量一番,点了点头。

他出声道:“避免人多眼杂...稍后我与言统领两人前去就行!”

不等身后的蓝衣女子如何言语,少年便转头看向了她。

“寒枝,一会你带庄中弟子先行返回,将先前一路上探得的街巷布局尽数记下...”

月寒枝身形往后一缩,很快就跳下了屋脊。

她轻声喊了一声:“走了!”

其余的弈剑山庄弟子,先是在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身上来回看了数眼,最后都跟着月寒枝一并跳下屋脊。

林满六对于这样的情形,面色显得有些尴尬。

在其身侧的言别见状,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此行凶险万分,月女侠定是不想让你为难,走吧!”

少年嗯了一声,率先爬起身来,开始顺着宅院的屋脊飞掠前行,言别紧随其后。

与两人相反方向的街巷里,月寒枝转头看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屋脊,整个人的脚步随之放缓。

在其身后,有弈剑山庄的弟子提议出声:“月女侠,返回宅院的路线我们都记得,你可以直接去相助林师弟,不碍事的!”

月寒枝摇了摇头,不再看向那处屋脊。

她出声道:“自入城开始,便容不得我们意气用事了,万事还需谨慎为先!”

听得她的言语,先前提议的那名弟子应声道:“明白了!”

随后,在月寒枝的带领下,弈剑山庄一众弟子向城西的那处隐蔽宅院返回。

......

林满六和言别借着乌云蔽月的时机,两人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靠近了那处“高塔”所在。

与先前街巷当中的情况有些不同,此地虽是被灯火照得透亮,但基本看不到巡视的东都守军。

林满六两人悄无声息地行步至“高塔”外围的宅院屋脊上,因此得以窥见此物全貌。

要是从远处看,这座“高塔”与寺庙当中的古塔根本没什么两样,但此刻无比接近,两人终于发现了眼前之物的不凡。

在其塔面之上,本该是门窗的地方,全数由精铁收拢闭合,根本无法看得其中景象。

而后是其塔底位置,根本没有与地面相连,而是多出了一个硕大的平面。

并且在那平面两侧,有着十数个车辕相互连接...

看着眼前之物的奇特,林满六下意识地出声道:“这座高塔...不会是可以动吧?”

言别没有回答少年的猜想,口中重复念起了两字:“金刚...金刚...”

林满六听着对方口中重复的话语,回想起了刚到东都的那一日,当时叶当听安排众人赶至火牛弩车时,曾提及起各项天工造物的奇妙之处。

其中有一物,高如崇山,大如巨岩,被叶当听传的神之又神。

说是只需十数人进入其中,就能将其操纵得灵活自如,每每冲锋陷阵时,如若无人之境。

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其名,唤作“金刚”!

而此时此刻,他们眼前的古怪高塔不就是那金刚嘛?

林满六细声说道:“言统领以前见过此物?当真是那天工造物之中的金刚嘛?”

言别嗯了一声,开始出声解释。

“先前虽只是听大统领提及过,但完全可以断定是那金刚无疑,此物在天工造物当中,算得上是前十的存在...其杀力更是名列前茅!”

林满六言道:“那言统领可有办法,让其发挥不了原先的威能?不然此物不管出城御敌,还是两军攻入外城之后,都会受制于此物!”

言别略作思考,沉吟出声:“此物外侧不仅刀枪不入,更是不惧火油,唯有从内破之,才可让其杀力大减!”

林满六听着他的声音,将金刚所处的宅院看了个遍。

少年出声道:“此地相较别处,巡视兵卒太过稀少,实在有些古怪...稍后若有异动,立即撤离!”

言别点头的同时,开口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一起从屋脊上方飞掠而下。

等到他们行至金刚塔正门所在,言别看着门上的铜锁,正准备抽刀将其斩断,就被林满六拦了下来。

紧接着少年从护腕当中摸出了两根铁丝,随后便开始摆弄起了身前铜锁。

言别看着林满六的手法极为娴熟,开口赞叹出声。

“没成想,林少侠竟然还精通机巧之术...着实厉害!”

林满六头一回听别人把撬锁开门的行径,说成了精通机巧之术,不禁老脸一红。

“塔中是何景象,就不得而知了...言统领做好准备!”

在少年言语完毕的同时,他手中摆弄起的铜锁,随着“咔嚓”一声响起,就此被打开了。

撤去铜锁之后,两人将高塔正门缓缓打开,在确定一楼无人之后,林满六、言别便正式潜入其中。

言别从怀中摸出一节火折子,将其点亮握在掌心,凭借身前的光亮将一楼的物事尽数看了个遍。

在林满六两人的探查下,大致可以看出一楼是运作金刚前行的机关,从前往后一共有四个位置,应是供人入座的地方。

言别感叹道:“如此庞然大物,只需四人便可让其动起来...未免有些神奇了...”

林满六言道:“为了不被贼人发现,此处一楼的设施还需尽量保留,尽可能挑些可以减少杀力的器物进行损毁!”

言别点了点头,同意了少年的提议。

两人便开始沿着楼梯,缓步朝高塔二楼行去。

言别才刚刚从二楼探头,手中火光瞬间发生了一次晃动,他立即盖住了火折子,将其熄灭的同时贴紧在墙面上。

在其身后的林满六见状,与之反应相似,都贴在了墙面上,开始留意起四周变化。

可过来一会,根本没有任何情况发生,他们也没有听到第三人的呼吸声,更不要说第三人的动作了。

林满六心中暗想到,会不会是先前自己疑心太重了,此刻的高台内根本就空无一人。

言别轻声说道:“二楼陈设我已看了个大概,稍后我前去拆除核心部件,还望林少侠在旁为我护法!”

他说着将手中火折子递给了身旁的少年,随后整个人就摸着墙壁一路向二楼正中走去。

刚刚在火光熄灭之前,言别就已经看到了这座金刚的核心所在,稍后只要将其中部件拆除、捣毁,又或是替换成它物,今日就算事成了!

林满六接过火折子的同时,将夏鸣蝉托在手中,跟上了言别的步伐。

金刚之内的二楼,比之一楼快小上了一圈,两人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到达了正中位置的核心所在。

言别凭借着记忆,抬手摸向其中一处拉杆,可他才刚刚握紧拉杆时,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根本拉不动!

又或者,此刻的拉杆正处于一种卡住的状态?

言别刚要出声呼喊少年,二楼四面八方的墙壁上,立即竖起了一道道铁门。

“不好!!”

并且就连一、二连接的楼梯位置,也被铁门给封死了。

林满六听着这些铁板滑动的声音,自然是知晓了眼前情况,少年立即掰开火折子,将其重新点亮。

等到少年用火光向前扫去时,二楼与三楼的连接位置,已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两名女子。

林满六心中一惊,他先前竟是没能察觉到这两人的存在?

其中一人唉声叹气道:“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另一人开口回应道:“早些弄完,就能早些收工...”

两名女子对视一眼过后,就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手持火折子的林满六。

少年将夏鸣蝉在身前一横,随时准备御敌,在旁的言别同样握紧手中刀刃,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形下,在那两名女子一侧,其中一人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

林满六见有可乘之机,便准备先行出手!

可还没等他身形弹跳而起,那名女子已是眼神锐利地看向了他。

“想必阁下便是那林满六吧...何必如此着急呢?” 第四百七十九章 入城之事恐败露 此人怎会知道自己的底细...难道他们此行从入城之时,就已暴露了?

一时间,林满六内心升起诸多疑问,但问题的最终都指向了却邪!

如今坐镇东都的是那八将之首——“笑尘”云亦尘,在西雍门拦阻沈与同师兄之人,是那“寒魄”孟岫烟。

那么现在他眼前的两名女子,莫非就是却邪八将最后的两人?

此刻情况紧急,根本容不得林满六多想,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子已是挥动手中长剑,指向了他的面门。

林满六挥动夏鸣蝉以作格挡,后者随之身形闪动,手中长剑便跟着一起改变了出剑方向。

就在少年抽剑回挡不及时的时候,一旁的言别立即催动手中兵刃,朝那名女子袭来的方向攻去。

锵——锵——

在言别与那名女子两兵相撞后,他抬手就把林满六向后扯去,就此跟少年位置互换。

那名女子见状,立刻挥动手中长剑向前刺来,直指言别所持兵刃。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的另一名女子,也有了动作。

后者从衣袖当中摸出了一节竹笛,随后便将其吹响。

林满六凭借着手中光亮,隐约看清了后面那人的动作,心中顿时惊骇万分。

这却邪之中,竟还有苗寨之人?!

此人持笛手法,与夏心和江清则师姐是何等相似,并且笛音也让他有一种熟悉之感!

是那日带着姜砚临退走时,夏心御虫杀人的笛声!

笛声在塔内二楼回荡开来,伴随而来的是那些铁门的夹缝之中,陆续有细小的虫豸爬出。

虫群自离开铁门后,就开始振翅而飞,朝向林满六、言别两人飞来。

少年呼喊出声:“言统领你稍作阻拦,后方交于我手!”

言别嗯了一声,便与身前那名女子继续缠斗,两人出剑挥刀不停,谁也不落下风。

林满六挥动手中火折子,尽可能地将一些虫群屏退,同时借助火光开始观察各处铁门位置。

他必须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寻到一处空隙最大的位置,强行破门而出!

依照这些虫群出现的情况,在其涌现最快的地方,应是铁门空隙最大值处...

少年想到这里,将后续行动在心中预演了一遍,立即将目标锁定在了三楼入口方向,就是在那御虫之人的身后。

林满六找准机会,身形瞬间暴起,大步前掠就冲向了那名御虫女子的位置。

前方出剑之人,看着少年的突然出手,也立刻放弃了与言别之间的比斗,她甩动剑身就要直接刺向林满六前冲的身形。

言别轻喝一声:“如此分心,可是要没命的!”

说罢,他手起刀落间,手中兵刃就朝眼前女子轰砸而去,后者感受到身前传来的威压,只得放弃拦阻林满六。

两人兵刃再次相撞,这一次因为言别是全力以赴,而身前女子是被迫回挡,两人之间的比斗顿时高下立判。

而林满六与那御虫女子一侧,后者为保证虫豸侵扰速度,只得强行躲避少年的挥斩。

但林满六从出手就没有想过从其身上讨得任何好处,目的一直就在女子身后的铁门罢了。

少年看似一击不中,夏鸣蝉也轰砸在御虫女子原先站立的铁板之上。

就在那两名女子都以为,林满六会继续干扰她们御虫时,少年却将夏鸣蝉高举过了头顶,随后便以剑作刀朝那处铁门方向斩去!

龙蛇走,碎昆冈!

在镇北营拖刀术当中,杀力最为强劲的一刀,足以斩断山岳,力碎金石的一刀!

林满六身前的铁门,在这一刀的轰砸之下,只是阻滞了夏鸣蝉片刻,随后整块铁门就被砸出了一道口子。

塔身外侧的墙壁,更是被少年强行砸出一个窟窿,月光随之映入金刚的二楼之内。

林满六立即转身,将山野行向后丢掷而出!

出手的同时,少年朝言别呼喊出声:“走!”

剑势飞孤鸾!

黑色短剑急速飞旋向前,那名持剑女子本就受制于言别,此刻面对少年的短剑,她更是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二楼顶部突然降下一道铁板,硬生生将山野行和那名持剑女子分开。

林满六心中一凛,很显然塔内定还有其他人!

必须尽快撤离此地,如若再慢个一时半刻,定是插翅难飞!

有了林满六出手相助的言别,自然不再与那名女子缠斗,抽刀强行脱身后,就朝着林满六砸开的缺口方向冲去。

等到言别奔袭至那个巨大窟窿位置时,他立即抓起林满六一步向外跃出,头也不回地就朝城西方向远遁而去。

林满六两人的踪迹彻底消失后,持剑女子盯着那个窟窿看了许久。

三楼方向传来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一名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开口出声道:“倒也无需自责,那位林少侠还是有些跟脚的...”

倘若林满六还留在此地,定是能认出言语之人,正是却邪八将之一的“惊凰”颜夜一。

颜夜一走到铁板位置,将林满六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山野行捡起。

似是闲来无事,他将手中的黑色短剑把玩了一遍,最后盯着上面刻着的那一行小字。

乔木思故乡嘛...

颜夜一鼻息一声,朝其余两人开口出声。

“尽快将此处消息告知成竹,关于修缮一事,我会命人前来处理!”

持剑女子和那御虫女子一并点头出声:“稍后便会前去禀报!”

......

与此同时,飞速远遁的言别、林满六二人,已经避过了东都守军的探查,成功进入了东都城西范围。

只要确定没有追兵跟来以后,就能返回他们此行藏匿的宅院了。

言别略带喘息的出声道:“今夜事情败露,想必却邪定会有所动作...明日是否要想办法逃遁出城?”

林满六应声道:“全部人一同撤离,风险太大...明日言统领你与宁珂先设法撤离,将城中布防消息告知李将军他们...”

言别出声打断了少年的话语:“若是却邪带人在城中搜寻,你们能藏匿几日?光凭却邪在外城的布局,即便可以攻破镇东门,届时想要营救你们,也是一件难事!”

林满六出言道:“弈剑山庄自有办法隐匿城中,况且还有沈师兄他们三人在旁照应,言统领无需担心!”

言别心知此刻不是与少年理论的时候,他只得环看四周留意追兵情况。

林满六也跟着查看起四周变化,可两人硬是观察了许久,都未见有人追来。

那却邪竟是不安排追兵搜城?难道是太过自信了,觉得他们不能成事?

林满六出声道:“回吧!”

言别嗯了一声,两人就朝他们躲藏的宅院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等到成功返回宅院之后,林满六发现花尽和无计两人也在院落当中。

他走上前去,向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小子见过花尽、无计两位师兄,不知深夜到访,可是沈师兄那里有事要交代?”

花尽开口说道:“嗯,方才镇东门一侧有些动静,款残红那边说定是你们探查出了纰漏,让我们前来看看...”

听此一言,林满六便眉目锁紧。

沈与同师兄是负责城西布防的,在这半个时辰里,就连他都已经知晓镇东门一带的事情。

为何他与言别在城西藏匿期间,那些负责巡视街巷的东都守军,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无计看到了少年脸上的忧色,他开口询问出声。

“可是先前探查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满六点了点头:“我与言统领此行,发现了那处堆积辎重的院落里,有一座唤作‘金刚’的天工造物,也就是却邪设置在城内的暗格...”

少年言简意赅地跟两人将天工造物、暗格、金刚之间的大致关系,尽可能讲明白。

本就在一旁等待的月寒枝和宁珂,自然也就跟着停了去。

花尽听完过后,脸上也跟着泛起一抹忧色。

他出声说道:“林师弟的意思...是觉得我等行事,从入城之时就落入了却邪的掌控?”

林满六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嗯,这是最坏的结果,极有可能是那孟岫烟故意装作不知道,然后等着我们夜间探查到金刚时,试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无计开口出声:“保不齐那却邪之流在谋划些什么阴损招数,你们还是尽快出城的好,稍后我与花尽设法打开西雍门,你们立刻出城远遁,最后设法返回驻军营地!”

林满六刚要开口回绝,不远处的宁珂就先行言语出声了。

“不可!此刻他们还未有动作,也有可能是故意给我们逃跑的时候,此刻冒险出城无疑是自投罗网!”

花尽转身看向白袍书生郎,出声道:“若是等到明日城内戒严,那时就再也跑不了了...”

月寒枝接话出声:“宁珂说得不无道理,并且即便我们可以成功逃离,你们以及沈师兄该如何?”

那“寒魄”孟岫烟倘若真能识破他们入城的计划,那么对于花尽无计款残红三人,猜忌之心只会更大,只要他们一有出城迹象,摆在明面上的这三人就必死无疑! 第四百八十章 溜须拍马劝出城 花尽和无计二人此次前来,本是准备带林满六等人逃遁出城的。

结果现在,眼前之人反倒是担心起了他们自个的安危,这可让两人有些为难了。

花尽思量一番,严肃出声道:“往后的事我们会自行解决,不能让你们折在这里,叶庄主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城中消息!”

林满六应声道:“两位师兄在城中藏匿许久,沈师兄更是将身份隐瞒至今,不该因此枉送性命!”

无计心中可没花尽所说的那些的道理、取舍,他下定决心后,伸手就要抓向少年的肩膀。

可还不等他靠近林满六,其身形就被月寒枝挡了下来。

后者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对于却邪的后续部署,终归只是猜测、臆想,况且此次入城还有消息未探查明白,两位无需多虑...”

无计脸色显得有些烦闷,被人反过来担心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说教一番。

他无奈出声道:“那却邪在城中定有准备,现在不走往后只会更难!”

花尽也跟着补充道:“大事在前,不可意气用事,不论是你们的个人安危,还是城外等待的消息,都需尽快送出去!”

有了先前月寒枝的拦阻,林满六可算将入城至今的经过,在心中复盘了一遍。

他抱拳看向花尽和无计两人,出声说道:“两位师兄稍安勿躁,先听小子一言!”

花尽和无计两人听得少年言语,彼此互看了一眼后,一并向林满六点了点头。

林满六随即开口道:“首先,如若入城一事败露,那寒魄知而不查,是为了今夜一网打尽,但现在来看并无追兵搜捕迹象对吧?”

见花尽点了点头,言别也在旁出声补充道:“并且你们二人和那位款残红接到镇东门消息时,城中却无戒严安排,着实可疑!”

花尽试探性出声:“所以林师弟以为,如若那寒魄知晓入城一事,今日行为却如此反常,所求并非今夜围剿?”

林满六颔首以示,接着就继续应声道:“我们大可设想一番,却邪放任我们在城中行事,可是为了等待真正的幕后推手,又或是想让城中暗格真正的发挥作用?”

言别先前依据少年言语猜测所得,其余两个可能藏有暗格部署的地方,他们都还没去查探明白。

单说那唤作“金刚”的天工造物,此物出城杀敌的功效,其实要略逊于用于城防戒备的。

要想发挥其全部功效,又或是激发出金刚的最大杀力,还是在城破之后!

届时,百兵千骑战于巷弄之内,金刚伫立其中,以一物降伏百兵,以一器制霸千骑。

即便是顺利攻破镇东门的北燕王所属,也要惧怕这天工造物三分!

与此同时,言别也以自己的见解,将先前两人所见的金刚,再次向花尽、无计二人讲述了其长处为何。

花尽沉默良久,过了会他盯向了林满六。

“林师弟所言,也是止步于自己的猜想,城中凶险莫测,终归是不可久留!”

他还是想尽可能出言劝解一番,此次潜入城中的都是弈剑山庄的青年才俊。

即便他和无计还未正式加入弈剑山庄,但对于他们的“洪大哥”来说,这些都是他的后辈们,亦是他们需要保护的对象。

林满六言语出声:“花尽和无计两位师兄无需再劝,探查清楚城中具体布防同样重要,只要能确定那寒魄目的不在今夜一战,我们便可再留一些时日!”

不等花尽、无计两人作何言语,少年又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言别。

后者冲林满六抱了抱拳,应了一声:“言某还记得入城时的要求,万事安排交由林少侠定夺!”

林满六嗯了一声,出声道:“言统领明白就行,金刚一事也需尽快送出城外,并且要告知君大统领,让北燕王所属尽快拟定应对之策!”

众人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对于其中的含义,不论是谁都有了个底。

城中布防一事,探得多少都是要送出去的,就是传信者不是在场所有人,而是交由到了一人之手。

言别倒也没做推辞,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为何是我?”

林满六出声道:“此次入城的众人之中,武艺、身法、脚力、应变事发的反应等诸多因素,都是言统领最优,故而待出城之后,能够只身返回驻军营地者,自然是言统领了!”

言别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分明这字里行间皆是夸赞之意,可听到最后他又觉得不是褒奖了。

正当少年准备继续拍些马屁时,一旁的宁珂就解释出声了。

她开口说道:“林大侠的意思啊,就是说言统领适合当逃兵啊!”

此话一出,原本除却少年之外,这间略显严肃的院落,突然就变得欢闹了起来。

月寒枝掩面而笑,花尽将脑袋转向别处,打算暂时忍笑。

无计直接跟着起哄道:“言统领啊...其实嘛,上了沙场还能逃得回来的,也是一种本事!不丢人!不寒碜!”

言别一脸僵硬地看向林满六,他连喊了三声好。

这下可是给少年郎吓得不轻,林满六赶忙摆手出声:“传递消息,至关重要,大事之前,还需谨慎,言统领...”

言别抬手就像拎小鸡一样,把林满六整个人给抓了起来。

他淡然出声道:“既是先前说了要听命于林少侠,这上阵逃兵嘛...当了就当了!”

说罢,言别就将林满六给放回了原地,开始朝院门方向走去。

临近宅院门前,他转身看向了花尽和无计两人。

言别出声道:“两人如何送言某出城啊,先说好那泔水桶可是不想再钻了!”

花尽应声说道:“时候还早!待天色稍亮些,言统领换上无计的甲胄,虽我一道出城便可!”

无计跟着接话道:“我自有办法跟着一同出城,待到言统领安然离去,我们二人返回东都即可!”

言别应了一声好,就向院落当中的众人告辞,说是先去眯上一会。

正事谈妥过后,花尽和无计二人也去做稍后出城的准备了,如此一来,院落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以及宁珂三人。

白袍书生郎捧起自己的衣摆,随便找了一处石阶就蹲坐了下去。

她先是朝林满六方向瞟了一眼,接着又朝月寒枝身上盯了一下。

月寒枝察觉到目光后,立即开口出声:“可是还有事情要商议?”

宁珂并没有立即回应,反而抬头仰天看去,看向了那一轮被云雾遮住的月色。

她没来由地出声道:“倒是许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你说是吧,林兄?”

这突然的称呼转变,让林满六略微有些发愣,他只得看向了身旁的月寒枝。

蓝衣女子冲少年轻点了两下脑袋,随后也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林满六这才看向宁珂,他开口问道:“那宁兄可否告知,何故要投到那北燕王门下...烦心自扰呢?”

宁珂应声道:“师长所出的结课考题罢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呆在那行伍之中?”

林满六先前虽然通过姜旭的行动,隐约猜测到了一些可能,但如今听得宁珂亲口讲出,终究还是有些吃惊。

果然不光是姜旭、九昭和千靥笑三人,在那尚水学宫里,恐怕上至授课师长,下至学生弟子,都有参与到此次纷乱当中!

古往今来,谋士皆以天下为棋局,以各地州城、将领、势力为棋子。

群雄之间阴谋阳谋尽出,明争暗斗不止,最后拼得你死我活,不过是这些幕后推手们在相互博弈,显露自身本领罢了。

就是不知墨先生,可能独善其身...

林满六思虑一番,继续开口说道:“故而此次要一同入城,也是你身后之人的安排?”

宁珂侧头看向了出言少年,正准备言语讥讽一声,先前还在营中说我事事算计,你林满六才是!

结果这话到嘴边了,又被她硬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她最后随口讲了一声:“是也不是!”

这会你小子边上有人护着,先忍上你个一时半刻!

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月寒枝就像能洞察人心一般,宁珂心中才这么想着呢,坐在不远处的蓝衣女子就看向了她。

宁珂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赶忙抱拳举过头顶,身子也跟着侧朝了月寒枝静坐的方向。

她用一种玩笑口气出声道:“我的好姐姐哟,怎么就看上了这穷酸小子了嘞!”

就此退让肯定是不能退的,只是稍作热场、缓和气氛还是可以的。

月寒枝出言应了一声道:“我乐意!”

林满六则是看着宁珂在这院落当中,对人对事的态度一变再变,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猜忌。

他出声道:“宁兄莫不是话里有话吧?”

宁珂闻声过后,很快就勾头看向林满六。

她回话一声:“林满六,别搁着蹬鼻子上脸啊!我是见月女侠在此,所以给你几分薄面...”

宁珂的话还没说完,林满六就学起了月寒枝的语气,朝她说了四个字。

“我也乐意!”

对于少年的这一声回应,直接让宁珂一时语塞。

她足足过来半晌,才开口言道:“对了,待到言统领离去后,何时动身探查其余两处地方啊?”

林满六也不再恶心宁珂了,开口出声道:“若却邪早有准备,我们便不宜再次出手,先看城外战事变化...”

宁珂眯起双目,不再看向天边的月色,很快从其口中就缓缓呼出一气。

她随口应了一声:“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回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月下无眠月下游 城中祸事起,自是不眠夜。

在靠近东都内城的一处排水河道内,好巧不巧,此刻也正好蹲坐着三人。

若是林满六在此,定会惊奇地发现...

此地不光是言别当时猜测,可能存在暗格的其中一处地方。

就连这河道内,蹲坐在岩壁两侧的三人他也都见过,并且与之都有过接触。

身着黑红衣饰的少年郎,自然是被人称作一声“寒魄大人”的孟岫烟了。

而其余的两人,则是与林满六在金刚二楼之中交手的女子。

孟岫烟率先开口道:“方才在那金刚当中,两位姐姐与那林满六交过手了?”

在先前比斗中使剑的女子,应声说道:“倒是有些说法,险些被其偷袭得逞...”

孟岫烟听到这一答复,嘴巴先是长得有些大,但很快又立即收拢。

他连忙出声道:“沐姐姐不必自谦,那林满六比之常人是有所长,但是真与要沐姐姐一论高下,还是有些差距的!”

被其唤作“沐姐姐”的女子,抬眼看了一眼孟岫烟,后者立即打了个哆嗦。

孟岫烟立即摆动双手,呼喊出声:”额...翻篇...翻篇!趁着月色正好,当是聊些轻松欢快的才是!“

他可不想在眼前这位“沐姐姐”比斗失利后,再惹得对方不痛快,届时要是拿他孟岫烟来磨剑,可是不好受咯!

孟岫烟口中的“沐姐姐”,本名唤作沐安,林满六猜想得不错,正是却邪八将其六“君心”。

而在其身侧的苗寨女子,则是却邪八将其七“幽蝉”——染岚。

沐安言道:“成竹将我们召集至此,不会就是让你来跟我们谈心的吧?”

孟岫烟出声说道:“哪有的事!咱们在这不就等着鱼儿咬钩嘛,可是在办正事嘞!”

在旁的染岚言语道:“那成竹他也该明白,有了先前的侵扰,今夜他们不会再贸然行动了,在此一聚的意义,究竟为何?”

孟岫烟应声答道:“那...成竹定是为了...两位姐姐你们看,我们几人不也许久未见,一起熟络熟络感情?”

沐安开口道:“罢了,成竹定有他的安排,别说是我们三人了,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能在这吹吹凉风也挺好!”

染岚叹气一声,像是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双手将她自己的竹笛攥得更紧了些。

孟岫烟突然想起一事,就冲两人开口说道:“先前都忘记问了,沐姐姐和染姐姐先前为何回得这般快?”

染岚白眼道:“还能咋地啊...就是被拦了呗!我俩跟着帮主从南疆回来以后,马不停蹄就朝关河那边去赶,本想着出关以后才是麻烦,结果...”

沐安本想劝阻染岚,但看着这空荡荡的排水河道里,也就他们三人再无它物了,她便任由染岚发挥了。

随后,在染岚的讲述当中,孟岫烟终于知道了两人这些时日里,马不停蹄、南北奔走的过往。

沐安和染岚二人刚刚迎回云亦尘后,就接到了颜夜一的传信,让她们两人北上出关,是试探一番那位焚骨三山之主的口风。

结果两人都还未靠近赤阳关,刚刚准备远离关河地界时,就被一队人马给拦了去路。

为首的将领自报名号,是那漠北玄天军的随军副将——镝若须。

听到这个名字,那么在其身后的玄天军兵卒,也就不用他镝若须再做介绍了。

沐安和染岚两人心中都有了个底,是那寒川王谢乾的亲兵,漠北玄天军团当中战力最强的龙隐骑。

有了这些人拦阻去路,那么沐安和染岚两人的北上出关一事,寒川王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没门!

吃了闭门羹的两人,自然也不会头铁硬闯赤阳关,毕竟那位寒川王能够在关内将两人揪出,那等她们到了漠北以后,想要抓出来更是易如反掌!

听完了两人北上经历的孟岫烟若有所思,心中随之多出了几分疑虑。

他开口出声道:“这谢乾举棋不定已久,如今踏雪侯以及此地两军都有动作,他却迟迟未动...此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在此时,从排水河道的内侧突然行出一道身影,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解惑言语。

“没必要将那谢乾想得太过复杂,他心之所求,恐怕就是一个护得国门安定,守得家国平安吧...”

孟岫烟、沐安以及染岚三人,近乎同一时间寻声看去,从阴影当中逐渐显露真容的男子,也彻底走在了三人面前。

来者,却邪八将其二“青竹”——叶成竹。

染岚惊喜出声:“成竹你怎会在此时来此?”

叶成竹开口说道:“当然是许久未见了,所以要跟大家多走动走动啊!”

此话一出,好嘛...是从他们最开始言语的时候,叶成竹就已经在河道之内了,结果孟岫烟三人当中,根本没有一人发现。

沐安则是疑问出声:“那谢乾要是真的为了天下安定,如今为何还不见动向?”

叶成竹出声答道:“关内如何乱,无非是家中子弟窝里横,他要守的是关外...”

孟岫烟立即接话出声:“所以他是怕我们鼓动那三山共主入关,搅得中原乱局脱离控制?”

叶成竹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才出声道:“多半是如此吧...毕竟有谢乾驻军关外一天,漠北一带就能消停一天...那些个匪寇头子,比起炎阳王朝其实更怕他手中的玄天军团。”

沐安再次出声:“以其玄天军团全数兵力,去拦一个势头刚起的匪寇头子,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叶成竹摇了摇头,出声道:“何来大材小用之说...既然能想方设法让人寻到你们二人,以此告诫却邪不得出关联系焚骨山,他的准备应不止你我所想...”

孟岫烟抬手挠起自个的下巴,开口说道:“会不会是那谢乾想法与萧保立一样,心中都有想法,将如今的夏氏天下取而代之?”

毕竟中原都乱到了这般地步,他谢乾还是要抱着漠北不动...

你先说他忠吧,他谢乾的确没有跟着燎原军、北燕王所属,以及南地、河北两地兵卒一样造反。

你又说他不忠吧,他谢乾将中原乱局视如无物,甚至还要专门派人阻道拦下却邪之人。

虽说沐安和染岚两人北上,是因为颜夜一与弈剑山庄之间的合作,但是在外人看来,却邪北上联系焚骨山,定是为了让西京方面再添助力,好平定各处叛乱。

结果到了那寒川王手上,直接就让他们老老实实打道回府了,根本不给半点尝试的机会。

听得少年郎的这一句随口胡言,叶成竹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他开口提醒道:“往后在帮主面前,可是要少提些这种异想天开的话,省得到时候领罚...”

孟岫烟迅速捂住口鼻,喃喃出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叶成竹与三人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就开始朝排水河道外侧行去。

他告知孟岫烟三人的说法是,还需去其他地方转转,跟其他弟兄也熟络熟络。

等到叶成竹走在东都的大街上时,天边的月色已是即将褪去...

他转头看向北方,穿过草原,迈过雄关以后,是炎阳王朝北地的尽头。

而在那漠北大地的边界地带,正是那焚骨三山所在。

在他看来,寒川王谢乾想拦的,从来不是却邪的沐安、染岚两人,也不是现在的御牛化及。

......

与此同时,叶成竹心中所想的地方,也就是东都北面千万里之外的焚骨三山,同样有人月下无眠。

自从前几个月前起,这些由流寇聚集而成的山头,就开始发现了些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那三山共主——御牛化及之下的权力,本是轮转于几把交椅之间,彼此相互制衡的关系,被一个刚刚入山没多久的书生郎给打破了。

起初,这些个手握权柄的二把手、三把手们,谁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郎给强行扳倒,并且他们的大哥御牛化及竟然非常信任那个书生郎。

就在今夜,更是有一个人借着酒劲上身,准备与那书生郎好生掰扯一番。

结果那人还未靠近其五步之内,就被书生郎身侧的护卫出手斩杀当场。

这下可算是将他们几个月以来的酒都醒了,焚骨三山变天了...他们也不再是往日里的权势滔天了!

而对于手下之人这样的反应,作为三山共主的御牛化及很是满意。

他抬起手中酒盏,高举向了不远处的书生郎。

御牛化及出声说道:“凡情啊!有了你这些时日的安排,可是让我舒坦了不少啊!”

柳凡情跟着举起酒盏,朝御牛化及方向行了一礼。

“山头壮大以后,自是会变得难以管束,施以小惩的同时,情义恩惠并存,方可收拢人心...”

御牛化及大笑出声:“好!往后凡情只需放手去干,拦路之人随意处置即可!”

柳凡情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倘若之后阻道之人是山主手足,莫非还让凡情随意处置?”

御牛化及顿了顿,脸上随即浮起一抹潮红,就像是喝醉了一般。

他暴喝出声:“都已拦我去路了,还算得上是手足嘛!”

柳凡情应声说道:“凡情明白了!往后诸事,定不会再让山主困扰!”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中原入局分三策 有了今夜的这一场月下对饮,柳凡情此次只身入漠北的目的,也算是成功一半了。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为之付出诸多准备... 先是以散尽银钱为代价,换作投名状谋得入山机会,成功加入到了焚骨三山当郑 而后在这三山之中,虽掌权之人是此刻眼前的御牛化及,但其手下党派立林,错综复杂。 柳凡情从中斡旋许久,暗中挑拨几把交椅之间的关系、出谋划策替其中一些人解决问题、再就是人前故弄玄虚,让旁人无法轻易查探到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待到一切机关算计,他才得以直接会面这位焚骨三山共主。 直到最后,也就是近些时日,中原乱局彻底爆发,柳凡情终于可以谋划此行的真正目的。 邀请眼前的焚骨三山之主,起兵南下中原。 平乱世、破万难! 御牛化及看着边的月色,神态极为慵懒地升起一个懒腰。 他开口出声道:“凡情自离开中原以后,独自在漠北了这么久,可还习惯啊?” 柳凡情应声道:“先前一路北上时,确实有些艰苦...但时至今日,已是顺遂许多了!” 御牛化及嗯了一声,伸手就要向身前酒盏抓去。 柳凡情见状,立即起身将其酒水重新倒满,紧接着推动酒盏方便对方抬起。 御牛化及喃喃出声:“过得顺遂...终归不是过得自在,漠北远不及中原半分啊...” 柳凡情没有立刻接话,他从第一次会见这位三山共主后,他就明白此人绝不是什么蠢笨之人。 御牛化及在关外这是非之地,能够收拢成千上万的匪寇,进而占据三山拥兵自立,定有其手段和谋划的。 就单独将焚骨三山先前的权力分配来看,御牛化及肯定有所调整,不然那几家各怀心思的二、三把手们,是绝对不会甘愿安逸、相处与共的。 柳凡情心中暗想到,此刻主动提及中原与漠北有异,多半是在试探自己。 他抱拳出声道:“山主也看到了,如今的中原并不太平,并且那些个整日坐于朝堂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御牛化及听到“阴险狡诈”四字,整个人直接朗声大笑起来。 一时间豪情万丈起,这位三山共主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间纷乱不止,不就是在等待后来者安定下嘛!” 柳凡情应声道:“古往今来,能够让下归一者,无不是紫微星降临人间,领受命得以终结乱世!” 御牛化及不知怎么地,突然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这位三山共主就站起身来,看向了正南方向。 他目光所及的更南方,是在跨过漠北戈壁、塞北草原之后,物产丰富、幅员辽阔的中原大地。 御牛化及似是先前的酣醉未醒,他呼喊出声:“命既定?着实可笑!凡情啊...就那炎阳一统下的太祖皇帝,他是那命所归之人?” 柳凡情迟疑片刻,摇头出声:“炎阳在收拢势力发兵南下前,不过是北地一处国,而那位太祖皇帝更是只占人和一数,时地利皆无...” 欲成其事,本该上不失时,下不失地利,且中得人和,才可至百事不废。 但炎阳王朝一统南北时,实际握住手中的气运,唯有人和一数。 那么显然,这位太祖皇帝也并非什么命所归,紫薇帝星显现。 御牛化及听此一言,脸上多出了些许自信神色。 他继续开口出声:“所以凡情在古籍当中看到的那些王侯将相,其出身、经历不过是后来者书写,哪有什么命既定法!” 柳凡情举起酒盏,致歉出声道:“山主教训的是,凡情记得了!” 御牛化及砸吧了下嘴,像是开始回味起两人方才的言语。 他突然转身看向柳凡情,询问出声:“漠北一带并未太多的古籍话本,自然对于中原诸事变故了解甚少,凡情可以简单讲讲炎阳开国之时,所掌握的人和一数?” 书生郎听到这里时,御牛化及的意图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你柳凡情从中原行至此处,是为了回避战乱还是另有所求,但心中抱负定是不少。 现今摆在你面前的路就这么一条,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而对于柳凡情来,御牛化及的想法以及其展现出的野心,其实都在朝他预想的方向进校 久居漠北的焚骨三山共主,定是对富饶的中原大地垂涎已久。
但是想要从漠北南下中原,御牛化及要攻磕第一道险关,便是镇守簇的玄军团以及其领导者寒川王谢乾。 所以他需要效仿一统下的炎阳太祖,以手中仅有的人和一数谋求下! 柳凡情没有着急回应这位三山共主,只是先冲其点零头,紧接着又长舒一气。 他缓缓升起了三个手指,摆在了两人面前。 “炎阳王朝虽未将时地利人和尽收其手,但其得以一统下,仅仅是这人和一数,以凡情之见,也可分为三者!” 柳凡情弯下第一根手指,言语出声:“首当其冲,是为炎阳开国军神——陆许,以及此饶陆氏私兵,为炎阳初期奠定下了掌控北方的基础。” 御牛化及颔首以示,柳凡情就弯下邻二根手指。 他继续开口道:“其次是为攻城御敌的器具,炎阳王朝整合一国铁匠,倾尽全力以《工要术》为前方军队锻打兵娶器具,还有那些工造物...” 御牛化及到这里顿了顿,他出声问道:“《工要术》有所耳闻,如今已不外传,只有此卷收录前便留存于世的器具,寻常工匠才能锻打制作...” 柳凡情听得此言,提醒出声道:“如今效仿赶制并不现实,不过炎阳北境的龙道之上,想必会留存许多...” 这话可是让御牛化及眼前一亮,就连方才展现出的酣醉模样,看着都要少去了几分酒气。 他抬手一挥,示意柳凡情继续畅言,自己则是洗耳恭听。 后者便再次抱拳行了一礼,继续言语心中所想。 “对于这人和第二,凡情有些区别于旁饶见解,或许有些不太对,山主听听便好!” “回看往日战阵沙场之上,工造物的杀力,已经将兵刃的锋芒尽数遮盖,但这样并不能炎阳兵刃不利...” “炎阳军用铁器的锻打之法,相传极为神秘,凡是以此秘法锻造的刀剑,皆可胜过下其余兵刃,无人能出其右!” 御牛化及对于这一法,起了些许兴致。 他出声道:“那以凡情所见,这秘法该是从何处流传而出,最后又如何落入炎阳之手啊?” 柳凡情应声答道:“这就得跟山主扯些南地江湖事了!” 御牛化及点零头,示意对方直管言语便是。 柳凡情便开始讲述起了自己听得的见闻,虽是平民百姓间的口口相传,但对于实际情况的猜测,还是会有帮助的。 “自前些年起,南地江湖就有下四剑之,皆出自黔中矩州的铸剑峰一派...” “并且这个江湖门派的老山主——司玄,也是在炎阳王朝兵发南地时,最先响应炎阳的几个江湖门派之一...” 御牛化及接话出声:“所以凡情的意思是,炎阳锻造铁器的秘法,极有可能出自那铸剑峰?” 柳凡情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就弯下了最后一根手指。 “最后,当时的炎阳虽未联合其余国,但却让南地诸国相互争斗了一段时间,他才南下入局...” “此法初看,至多是作壁上观,但从结果而言,依旧是合纵连横之术!” 御牛化及言道:“何解?” 柳凡情出声答道:“面对一统北境的炎阳,南地诸国也曾相仿公苏之法,集合各国谋士一同商议抵御炎阳之法,但却遭炎阳提前渗透其中,使得‘合纵’失败!” 他着抬手便在身前的桌案上,来回比划了两笔,一笔先是直朝向下,一笔将先前笔画直接横断。 柳凡情继续道:“而后那些夹在南北之间的国,在炎阳王朝的威逼利诱之下尽数臣服,并且使得他们与当时的青影王朝离心,由此便使得‘连横’得手!” 听完书生郎的言语后,御牛化及沉默了许久,手中酒盏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约莫过了半晌,这位焚骨三山共主才言语出声。 “即便是这人和一数,也需三者合一,缺一不可啊...” 柳凡情本就一直在其身侧等待,听到御牛化及的感叹,他便接话出声。 “已是有了前人先例,便是有法可循,山主欲成其事,不妨一试...” 御牛化及看向了书生郎的眼睛,他惊喜出声道:“凡情此话,可是会助我一臂之力?” 柳凡情朗声言道:“山主心中已有所想,凡情心中亦有所念,如今入局三策就在眼前,还有不前去的法嘛!” 御牛化及轻喝一声:“好!今日与凡情一叙犹如醍醐灌顶!好不快哉!” 第四百八十三章 横渡千山过漠北 御牛化及举起酒盏豪饮一番,脸上尽是畅快之色。 于他这个焚骨三山共主而言,对于中原大地的念想终是更进一步。 柳凡情则是将酒水在唇间轻抿,因为他明白,此举无疑是引狼入室,但要尽快解决中原之危,只能出此险眨 于他这个书生郎而言,这数月以来的谋划,终于在今夜有了成效。 可御牛化及的欣喜并未持续多久,他将柳凡情言的入局三策在心中又复盘一遍,脸上便极其突兀地浮现起一抹忧色。 两人本就对桌而坐,柳凡情自然很快就感受了对方的神色不对。 他开口问道:“山主可是还有顾虑?” 御牛化及沉声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凡情啊...我们二人好像都将一件事给忘了...” 柳凡情心念微动,终于来了...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随之言语出声:“还望山主解惑!” 御牛化及注视起柳凡情的双眼,后者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稍许,柳凡情率先有了动作,他拱手向眼前的焚骨三山共主行了一礼。 “山主直言便是,凡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御牛化及看着眼前柳凡情的举动以及他的辞,手中酒盏终于放回了原位。 “无妨,许是我多虑了!凡情虽是博览群书,阅遍古籍经典,但却对这军备事宜不太了解...” 柳凡情尴尬出声回应:“此次北上之前,都未曾见过边塞之景,更别驰骋沙场的将士了...故而纸上谈兵尚可!” 御牛化及摆手出声:“那便与你道道,如若要效仿先前三策,我们首先还需迈过赤阳关以及那寒川王手下的玄军!” 待其话音刚落,柳凡情便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就连摆放在桌案上的双手也随之握紧。 御牛化及看到柳凡情的反应,心中戒备比之先前要少去了几分。 他继续出声道:“中原动荡成这般模样,那寒川王依旧按兵不动,定是在戒备关外各地势力的动向,而我焚骨山更是他谢乾的重点关注对象...” 柳凡情点零头,很快整个人就站起身来,开始在桌案前方来回踱步。 两人所处的庭院还算宽广,书生郎在院落之中不停变换方向,最终将身形停在了靠近西北角的一个位置。 御牛化及对于眼前之饶举动,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毕竟柳凡情此刻的站位,如果俯瞰整个庭院的话,正是焚骨三山所在的位置。 他立即开口问道:“凡情可是想到了过关之法?” 柳凡情轻轻嗯了一声,分别抬起自己的两只手,一只手先是指向了正南方向,而另一只手则是指向了西南方向。 “如今西有塞北燎原军攻伐京畿、山南两地,东有南地、关河、河北三处兵卒合力围困东都,我们的动向便可分为两处入手!” 柳凡情着,晃了晃指向正南方向的右手。 他言语出声:“其一,我们可先调遣少许人马南下,以勤王的名号靠近赤阳关,并派出使节试探那位寒川王的口风!” 御牛化及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回声道:“如若谢乾已经归顺西京,我们便先退回焚骨山,如若他举棋不定或是依旧心向炎阳,就带兵过境南下东都?” 柳凡情点零头,紧接着他有抖动指向西南方向的左手。 他接话出声道:“其二,除非中原西京、东都两地事变,不然现在的局面定会僵持许久,足够我们绕道陇右,最后由陇右石门关行入京畿!” 陇右石门关以西,又被炎阳称作域外之地,先前因为漠北玄军、塞北燎原军的沙场威名,并未派遣太多的炎阳兵卒驻守。 御牛化及听着柳凡情的两种办法,心中也随之进行了行军预演,将后续可能遇到的情况,都尽数猜想了一番。 经过几番思量,这位焚骨三山共主做下了最终的决断。 他开口道:“行事当稳中求胜,绕行陇右是为上上之选,准备动身之前也可将凡情所言三策,尽数准备完毕!” 入局中原第一策,行兵之勇。 加快遴选南下中原的人手,并且将焚骨三山一带的势力悉数整合。 如今西京、东都两地皆有战事,焚骨三山兵马集结完毕时,必定能谋求大业。 入局中原第二策,御器之利。 召集焚骨三山以及漠北境内的工匠,尽可能地赶制南下所需的器械、兵龋 随后派出探子一路前走,潜入石门关之后的龙道内,搜寻炎阳王朝留存的御城造物。 入局中原第三策,纵横之术。 前有北地炎阳合纵连横南地诸国,使之国与青影之间相互离心。 而今他焚骨三山亦可相仿此法,只要能够成功行入关内,大可与那踏雪侯萧保立一同行事,最后在与之搏一搏下归属!
柳凡情应声答道:“山主心意已决,往后凡情定当竭尽所能!” 中原局势本就动荡无比,现在又有焚骨三山入局,只会让这下更加纷乱! ...... 与此同时,西京皇城之内。 色已是微微发亮,夜幕即将褪去,可那大贞殿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 身着龙袍的女子坐于桌案前,她双拳紧握,咬紧牙关,似是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痛楚。 那钻心蚀骨的滋味,从其心窍当中不停传出,开始蔓延全身,使之其浑身上下再不停的颤抖。 呜呜...呜... 女子虽已强行压制,但其双唇间依旧发出了些许声响。 本是在让阶下浅眠的宫女,才听得些许细微声响,就再也没了睡意。 宫女转身看向了阶上的黄袍身影,刚要提起裙摆走上那九阶,就遭到了女子的无情呵斥。 “九阶之上是为至尊之位,若非子,不得...僭越!” 宫女听得其言语,只能止住了身形,随后双膝跪倒在地。 “娘...陛下!还需保住龙体才是,时辰也不早了,休息片刻才有气力上朝...” 如今坐于九阶之上,至尊之位的人,当然是自号“圣德光耀皇帝”的苏皇后了。 苏杳并没有立刻回应阶下的宫女,她在桌案之后不停地换气吐气,来回十数次过后,呼吸从先前的急促逐渐转为平稳。 她低眼看了一下那跪地不起的宫女,冷声道:“这些事情朕自己清楚...还无需你们来管教于我...” 宫女连忙磕头谢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苏杳根本没有理会对方的致歉,她将手中奏章批阅合拢后,就站直身子看向了大贞殿的门口。 “他如何了?” 跪地宫女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就知道了苏杳想要的答案。 宫女将脑袋结结实实地贴在霖上,开始禀报出声。 “回禀陛下,自您继位之后,便与将其秘密安置妥当,对外都是告知群臣在养心殿调理身体,断然不会有人发现!” 苏杳点零头,再次开口道:“那李公公那一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宫女闭合的双眼微颤了数下,似是在推算时间。 苏杳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背上,好像李成抟之流的消息,于她而言并不是太重要。 宫女连忙言语出声:“李公公不久之前应该已经带着却邪前去东都,想必此刻已跟褚将军等人交接完毕,乌夜骑不久之后......” 苏杳开口出声,打断了宫女的言语。 “知道了,你且带着下属去寻温太医,让其尽快准备一副药膳,早朝过后我会命人去取...” 宫女不敢多嘴,只得应了一声遵命,很快就向大贞殿外退去。 待到宫女离去,这硕大的宫殿之内,就只剩下了苏杳一人。 她抬手在自己的眼角位置不停搓揉,想要尽可能地让自己清醒一些。 原本身前的这些奏章,放在平日里她与他一起的时候,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批阅完毕。 可此时此刻,只有她苏杳一人时,就仿佛只身坠入了书海当中,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挣脱。 必须赶在上朝之前,将奏章批阅完毕... 苏杳重新睁开双眼,抬手便提起手中朱笔,随后便开始继续翻看眼前的书卷。 似是刚刚与宫女之间的谈话,让她得意忙里偷闲了一番,这会重新翻看奏章时,已是觉得轻松不少。 转瞬间,她便可将一件事情敲定,随后便可翻阅下一册书卷。 就这样一卷又一卷翻看过去,不知不觉间她已将桌案上的奏章翻看过半。 手中挥动的朱笔,也比先前轻快了许多,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样的感觉,着实让苏杳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初入宫门时,他第一次将朝中政事推至她手边的光景。 她第一次翻看起真正的朝堂政事,不再是以往看得那些圣蠕籍,也不是先生所教的为人处世。 那时的她见解独到,每每提出一种有别常理的决断,都会引来他的夸赞。 陌生的是此刻的他,已经是不在身边,更是不在心间,她怎么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你,这算不算得上是回光返照? 苏杳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而其鼻间也随之滴落出殷红的鲜血。 她赶忙挽袖擦拭,可怎么也都无法将其止住。 次日的早朝,大贞殿上百官汇聚一堂,众人眼底皆是浮现出些许疑惑。 因为在那九阶之上,凭空拉起了一道帘子,他们只能依稀看见至尊之位的黄袍身影,无法见其真容。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序) 萧保立微微扭动脖颈,看向了乌夜侯将领身形所在,先前便就是此人一直在发号施令。 乌夜侯将领见这踏雪侯竟是看向了自己,额头之上,汗水不自觉地流淌而下。 “拖住他...拖住他...给我射!继续出箭...对,继续出箭...不许停!”乌夜侯将领急忙呼喊出身。 距离这位乌夜骑统领近些的乌夜骑兵卒,早已感受到了统领惊恐之色,可也只有当前这办法,才能稍微阻挡那踏雪侯的身形了。 羽箭再一次攒射而出,萧保立迅速再撞一人,随后抡圆手中阔剑大梦,竟然震退射向周身的所有羽箭。 挡下这轮羽箭之后,黑甲身形再动,一步步逼近乌夜侯将领所在。 “给我拦住他!!继续增派人手...拦住他!”乌夜侯将领叫喊出声,手中刀刃不停挥舞,朝身侧的这些乌夜骑兵卒,急速地下达指令。 可拦阻萧保立之人,远没有被这袭黑甲轰杀之人来得快... 才刚围堵上几人,阔剑大门便就挥舞而出,金光吞没一切,顷刻间,活物化死物! 乌夜侯将领脸色有些阴沉,不自觉地拉动了下手中缰绳,身下马匹便就向后退了一步。 “无需光顾那萧保立身前之人生死...全力拦阻,他身形已经慢下来了!耗死他!”乌夜侯将领叫喊一声,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黑甲身影哪有他的慢下半分? 身形反而越来越快,距离乌夜侯将领等人,已经不过百步... 就在黑甲身影前冲路上,不远处,一名乌夜骑兵卒双眼紧闭,嘴中不知在叫喊着什么,胡乱刺出手中长朔。 萧保立不知怎地,竟是故意朝那长朔方向,蹭了上前?! 那双眼紧闭的乌夜骑兵卒,感觉手中长朔刺到了一物,立即睁眼,发现竟是那踏雪侯??? “我山他了!我出手山踏雪侯了!”乌夜骑兵卒立即叫喊出身。 引起在场所有人看向阵中黑甲所在,此时的萧保立身形微微停滞,长朔从右肩一侧银亮铠甲贯穿而去,却不见血色。 “此子右臂已伤!继续出手!能够再伤萧保立者,入关之后,赏金银百两...千两!”乌夜侯将领立即叫喊出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也有无知的莽夫... 原本心生退意的一众乌夜骑兵卒,先是见着这黑甲身形停滞,似是受杀场,又有统领出言封赏在后,立即重新挥起刀刃,冲向那停滞的黑甲所在。 萧保立长呼出一口气,抖动手腕,缓缓将阔剑大梦提至身侧,与肩膀平齐。 距离黑甲最近,先前以为袭山黑甲的乌夜骑兵卒,这才醒悟到,他那有伤及这踏雪侯半分... 手中长朔只是贯穿银亮铠甲之下,右臂之上。 是萧保立在骗他,在骗簇的所有乌夜骑兵卒! 就在这些乌夜骑兵卒前冲的同一时刻,黑甲身形大步向前掠起,挥动手中大梦,便是向前一砸! 阔剑大梦坠入乌夜骑兵卒人群之中,尘土飞扬间,数名乌夜骑兵卒被击飞四散开来。 萧保立手中大棒挥舞不停,将这些妄图袭伤自己的乌夜骑兵卒,全数杖毙当场。 乌夜侯将领这才意识到,是萧保立诈他!立即闷声言道:“全数出击,袭杀此人!来人呐!!快向后方传信,支援簇!”。 待其言语完后,身旁数十骑心腹,见无一人敢上前拦阻黑甲身形。 “都是一群软蛋!”乌夜侯将领强行握紧手中长刀,便冲向战阵之郑 前冲之时,他心中暗想到,有这么多人掩护,想必这踏雪侯,就算想要杀我...应该也不会太过容易,只需再耗费些他的气力,逃离簇没有多大问题... 想到这些,乌夜侯将领心中大定,前去黑甲所在的路途山,不停叫喊着,指挥身侧的乌夜骑兵卒,前去拦阻萧保立。 可还没等乌夜侯将领冲进战阵正中,距离那袭黑甲还有二十步左右时... 一道劲风就扑面而来! 阔剑大梦再一次被萧保立丢掷而出,目标直指乌夜侯将领面门! 这位御牛统领心知躲避不及,急忙拉拽身旁一名乌夜骑兵卒用于抵挡,随后准备翻转身形,以此规避大梦威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被用于当挡箭牌的乌夜骑兵卒,身形在接触到阔剑大梦瞬间,便就直接炸裂开来。 碎裂的碎肉和鲜血溅在乌夜侯将领的面庞之上,金色的大梦轰击在其肩膀位置,乌夜侯将领的整个肩膀,就此凹陷了下去。
被这一道金光的猛烈轰击,乌夜侯将领整个人从马背之上,倒飞了出去。 而远处的萧保立,则是徒手拦阻下,那些挥砍向自己的刀刃,一手扼制住出刀饶臂膀,一手左拳直接捶打在另一饶面门。 再有兵力想要拦阻黑甲身形时,黑甲先前扣住的那人身子,便被其拖拽挥打起来,就此拦下数刀。 乌夜侯将领才站直身子,就看到那朝自己走来的黑甲,此时的他,哪还有什么一战之力。 立即伸手将身侧的一名乌夜骑兵卒拖拽下马,随后急忙翻身爬在马背之上,立即调转马头朝战阵之外,御马而去。 “你们拦下他!我亲自回去报信!拦下他!拦下他!”乌夜侯将领慌乱地叫出声来。 一些还在战阵外侧的乌夜骑兵卒,便就是他的那些亲信,立即领会他们这位御牛统领的心思。 都还没等乌夜侯将领冲到他们身前,早已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 这是要撤的意思啊! 黑甲身形再一次走到阔剑大梦旁,才将大梦重新握回手中,看到那些逃离的身影。 萧保立没有继续追击的动作,而是仰头朝,看着漫的黑云,双目微闭。似乎在这战阵之中,停步听风? 看着眼前怪异举动的黑甲身影,乌夜骑兵卒们都不敢贸然出手,全数朝后方撤去。 但是...还没等连同乌夜侯将领等人逃离多远,萧保立便呼声喝道:“马又颉!!!!”。 声响悠长,久久回荡于这片地之间,正在远遁的乌夜侯将领,侧头向后看去。 看见身后之景时,乌夜侯将领整个人呆滞当场,就连逃离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看见了漫的箭雨朝他们倾泻而下,从那土城堡垒中,涌出了无数的重甲铁骑。 塞北燎原军团... 是那踏雪侯萧保立的亲军所致!无数的黑甲伴随着箭雨奔袭而出,这些重甲铁骑,速度丝毫不比乌夜骑兵卒轻骑慢上多少。 一些未能尽快撤离的乌夜骑兵卒,不是被先前箭雨击射而死,便是已经被那些黑甲吞没消逝。 这怎么逃... 乌夜侯将领踉跄跌倒在地,心如死灰,他看着那些奔袭的铁骑之中,不再有任何动作的黑甲身影。 他一定不是人...正常人怎么可能以力破百骑... 还有这些燎原军重骑兵,增援怎能这般迅速...有这些在...乌夜骑统帅,哪有入主中原的可能? 乌夜侯将领不再看向萧保立所在,早已心死地倒在黄沙之中,不一会便被马蹄踩踏至死。 先前侵扰土城堡垒,后又急忙逃遁的四百骑乌夜骑兵卒,在燎原军团反扑之下,全数死尽。连同那名谋士,那谋士是最后死的,他惊慌地向这些黑甲铁骑求饶,哭诉着自己也是中原之人,流亡至此。 可还没等他如何哭丧言语完,便被一骑出枪刺死。挥枪的那骑黑甲出手后,拍了拍自己的头甲,懊恼地了声,烦死了,就调转马头向后行去。 踏雪侯一人向土城堡垒门前行去,在那里有四具身形早已残破不堪、再无生机的炎阳兵卒,还有一名枯坐在地,力竭身死的僧人。 萧保立行过兵卒所在,脚步沉重,最后来到燎原军统领面前,先将大门立于身侧,随后他双手合十,朝僧人拜了一拜。 一名燎原军团的将军,行至身后二十步处,没有接近这五具尸首。 “可要继续追击...”这位将军询问出声。 “安置好关内百姓,随后拔营,前去那乌夜骑藏匿之地...”萧保立言语一声,将手中大梦轻放在燎原军统领面前。 “是!”那位将军应了一声,立即朝关内走去。 ...... 在后来的事情,便是如军中传颂的那般,塞北燎原军团在踏雪侯萧保立的带领下,拔营向前三百里,直逼乌夜骑藏匿据点。 可还没等燎原军团如何出击,那乌夜骑领兵统帅,早已是双手捧起兵刃,携带三山之中的辎重载具,行步于三山外...出城投降了... 这乌夜骑领兵统帅,向阵前的踏雪侯跪拜,言其甘愿归降炎阳正统,从此为炎阳开道,为炎阳震慑关外乌夜骑兵卒、反贼。 踏雪侯萧保立没有理会,调转马头便带着燎原军团,向土城堡垒行去。 曾有人向萧保立问起过,若是有贼子胆敢入关,该如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一) 在花尽和无计将言别送出城外没多久,驻军留守在西雍门城墙上的洪将军,也就是他们的款残红,就收到了弈剑山庄传递来的讯息。 三个时辰后,东南两地齐攻城门... 讯息是收到了,但负责传信的矛隼在边飞旋了许久,都没有丝毫的退去之意,这让沈与同好生困惑。 为避免旁人生疑,他并没有刻意将目光看向那只矛隼,只是用眼角余光不时扫上一眼,确认矛隼退走情况。 就在这时,从城墙的另一头,缓步行来一名黑红衣饰的少年。 其步伐轻快无比,不时发出一阵“哒、哒、哒...”的声响。 沈与同都不用转头看去,也能猜到来者身份。 却邪八将之一,“寒魄”孟岫烟。 沈与同抱拳出声:“不知寒魄大人来此,可是有要事吩咐?” 孟岫烟点零头,应声道:“的确是有要事,要告知洪将军!” 沈与同言道:“寒魄大人直接告知在下便是,稍后定会尽快完成大饶安排...” 还没等他话完,黑红衣饰的少年便开口出声了。 “永桥大道那边需要增援,还望洪将军带些人手前去支援,以起督战之效!” 沈与同抱拳行了一礼,回应了一声:“得令!” 嘴上是这么,沈与同的心中却是充满了不解,此刻让自己增援南门城楼,去永桥大道督战... 孟岫烟明显是对自己生疑了,想要以此试探虚实。 不过稍后要是永桥大道和镇东门一同开战,只要时机成熟,也可成事! 孟岫烟摆手出声:“快些去吧,军情要紧!” 沈与同再次抱拳,出声道:“末将即刻向南门城楼赶去,定不负寒魄大人所托!” 就这样在孟岫烟的注视下,沈与同便沿着城墙向南门城楼快步行去。 等到已经看不清这位洪将军身形时,孟岫烟身后不远处的廊柱位置,不慢不紧地走出了一名女子。 来者,却邪八将”幽蝉“——染岚。 染岚出声道:“先前本可将那鸟儿好生逗弄一番,阻止我作甚?” 孟岫烟转头看去,言语道:“染姐姐照顾好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就行,矛隼可不是随意就能拘押的...” 染岚发问出声:“先前能困住其一时半刻,怎就不能将其擒住了?” 孟岫烟解释出声:“此类鸟雀在炎阳以北,又被唤作海东青,是为百鸟之王,并非寻常的传令信鸽...” 染岚没有言语回应,因为在她看来世间走兽,皆如虫蝎蟾蛇一般,只要御蛊之术得当,便可令其听命于自己,甚至包括人也不例外。 南疆苗寨当中,就曾有古籍记载,曾有离经叛道之辈自号“巫”,尝试以蛊术控人,最后酿成大祸被苗寨除名。 孟岫烟见状,只得将双手枕在脑后,开始朝城下走去。 “稍后染姐姐自便即可,我得去会一会老朋友咯!” 染岚瞟了一眼即将远去的少年郎,回头又看一眼边,先前被她所困被迫盘旋幕的矛隼,早已消失无踪。 ...... 孟岫烟所的老朋友,在这东都之内除了弈剑山庄等人,就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等到这位少年郎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接近林满六等人藏匿的宅院时,在其身侧已是见不到多少行人了。 孟岫烟行至宅院门前,他抬手在院门之上轻敲出声。 咚——咚咚—— 见无人回应,黑红衣饰的少年咧嘴一笑,直接抬头朗声呼喊。 “林少侠何必躲躲藏藏,如今只有我孟岫烟一人,又有何惧呢?” 孟岫烟见呼喊一声之后,身前院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便准备抽剑破门而入。 正当他握向腰间佩剑时,突然有人从他身后一拍,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紧接着,又有一道寒光显现,出现在了孟岫烟的脖颈半寸之外。 孟岫烟放弃了抽剑的想法,双手高举过头顶,面不改色地言语出声。 “要是知道林少侠和月女侠一道出门去了,我就稍后再来拜访了!” 在他身后限制其身形的,正是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自从花尽、无计二人接应言别出城后,林满六便安排随行的弈剑山庄弟子,在城西街巷当中留意东都守军动向。 好巧不巧就在半柱香前,有弈剑山庄弟子发现了孟岫烟的踪迹,并且观其行径路线,极有可能是朝他们的宅院袭来。 对于这样的举动,林满六自然明白他们藏匿的据点,已经被却邪发现了。 此刻逃遁,只能在东都之内当那过街老鼠,根本无法行出城外。 唯有先手制住孟岫烟,才有时间找寻破局之法! 林满六加重手中力道,使得孟岫烟的身形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呈现微微半蹲的模样。 他开口出声:“却邪所谋究竟为何,还望孟兄如实作答...” 孟岫烟没有回头,直接言语道:“我敢一人来此,林兄弟就不怕嘛?”
林满六反问出声:“既然自我们入城起,却邪就已知晓行踪,还能将我们留至此刻,想必我们命不该绝!是也不是?” 孟岫烟鼻息一声,脸上浮现出不屑的表情,可他刚准备出言讥讽时,只觉脖颈位置的那道寒芒,离得更近了些。 月寒枝言道:“与他废话作甚,先带进去再!” 林满六嗯了一声,便抓住孟岫烟的肩膀,随后便推门而入。 在宅院当中等待的弈剑山庄弟子以及宁珂,看着被林满六两人擒拿住的孟岫烟,很快就全数围了过来。 弈剑山庄弟子极其熟练地将其兵刃收缴,宁珂也向月寒枝抛来了绳索。 没过多久,这位在东都守军面前,都要被称作一声“寒魄大人”的孟岫烟,就被林满六五花大绑起来。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彼此注视着对方,孟岫烟扫了扫对方身旁的月寒枝和宁珂。 他出声道:“还是林兄逍遥快活一些,身旁随时都有佳人相伴,哪里像我这一的干...” 孟岫烟话还没完,右腰位置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来了一记鞭腿。 宁珂出言道:“这人会不会话?不会直接关起来就是!” 月寒枝应声道:“从进门时就如此了...不用理会他口中言语!” 林满六虽是盯着孟岫烟,但心思却已经飘远了,他不时抬手摩挲起自己的下巴。 寒枝和宁珂两饶关系,啥时候变得这般熟络了? 孟岫烟似是猜出了林满六的心思,正准备开口发难于他。 “看来林兄也只是初窥门径,还未深入其中一探究竟啊...” 此话一出,他左腰位置又是一记鞭腿袭打而来。 孟岫烟吃痛一声,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林满六。 他叫骂出声道:“林满六!你他娘的是不是个男人啊,审问之事还要些娘们来操办!” 林满六闻声过后,立刻抬手向前递出,一把就抓住了孟岫烟的衣领。 紧接着,他就将孟岫烟提至半空之中,刚好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林满六出声道:“你自个咄咄逼人,与我何干?” 孟岫烟听此一言,更是被气得眼眶两侧青筋直冒,若不是现在被捆成麻花,他定要好生戳一戳这林满六的脊梁骨。 他轻喝出声:“赶紧麻溜地把你们那流程走一遍,反正我什么也不会,赶紧地!” 林满六手掌一松,孟岫烟就从立即向下坠去,还不等他作何反应,就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开花。 “林...满...六...” 林满六双手在身前轻拍,见手中那看不见的灰尘尽数拍打干净。 他应声道:“却邪之谋划,最早可起于弈剑山庄开庄之后,城外围堵姜砚临...” “但要与弈剑山庄有所关联,还是要等到老骗子与你们那位青竹会面一事...” “再后来又是惊凰商议合作在前,你寒魄协力找寻李将军等人在后...” “诸多准备,要是只为了在东都城头,演上一出临阵倒戈的大戏,未免有些太过繁琐了...” 孟岫烟听着林满六言语不置可否,反正今日的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会讲。 但很快,林满六就开始围绕着他开始来回踱步,并且每每走完一圈,都要定睛看向孟岫烟一次,就好像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奇异之处。 孟岫烟等的有些不耐烦,索性准备倒头就睡。 林满六及其弈剑山庄之人,能够此刻还能留于簇不动,便是因为断定却邪还有谋划,所以才会继续这般沉稳。 孟岫烟也同样如此,想要成功破除此次却邪的限制,那他作为却邪八将之一,他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和价值。 双方都有着各自的价值和意义,自是有恃无恐,肆意妄为。 林满六言道:“却邪所设的暗格,在这外城应该还有两处地方,入夜之后就烦请孟兄带路,可别让我等好找...” 孟岫烟轻笑出声,脸色显得异常不屑。 他出声道:“晚上?你以为你们还能安然待到晚上?” 林满六从眼前之饶笑意,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得意,这样的笑容很是虚假。 “已是落入敌手,就没必要继续出言哄骗了,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罢,林满六抬手便扣住了孟岫烟的肩膀,他手中力道很快便随之加重。 只听“咔、咔”两声,孟岫烟的两条胳膊就向下垂去。 在此期间,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林满六没有因为卸掉别人胳膊沾沾自喜,孟岫烟同样没有因为手臂脱臼的痛楚,叫唤出一丝一毫声音。 林满六出声道:“跟你们那位青竹大人学的,也是这些时日慢慢练出来的,手法终归是生疏了些...” 孟岫烟咧嘴一笑,应了一声:“搁老子这给那叶当听报仇呢,他是废物...你也是...” 林满六在其双臂脱臼位置稍微一用力,就让孟岫烟立即止住了言语。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二) 就在林满六、孟岫烟两人对视之时,宅院东面突然传出了一声冲巨响! 剧烈的爆鸣声响,直冲幕之上,一时间烟尘四散。 听其声音极远,应是从镇东门方向传来的! 宅院当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朝向镇东门方向看去,在那城头之上燃起的火光,从城楼位置开始向两侧迅速蔓延。 熊熊燃烧的大火,仿佛一条火蟒在蜿蜒爬行,本是雄关高墙的镇东门,竟是在几轮轰击之下,开始变得溃败不堪。 如此猛烈的攻势映入众人眼中,就算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定是北燕王所属发动总攻了,先前由却邪带人修补的城墙,此刻就像纸糊的一般,根本禁不起那些御城载具的轰砸。 林满六言道:“许是李将军他们察觉到了异样,提前行动了...我们走!” 月寒枝嗯了一声,伸手就抓向了孟岫烟的后颈,宁珂也跟着动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就将孟岫烟像抓麻袋一样拎在了手郑 不过多时,宅院当中的弈剑山庄弟子全数集结完毕,所有人都带着林满六发号施令。 孟岫烟看着这十数号人,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城中进了这么多老鼠...倒是先前我...” 还没等他把话完,林满六就朝其嘴巴位置塞上了一块抹布,就此将其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孟岫烟死死地瞪向林满六,眼神就像能吃人一般,可后者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卷黑布条。 “劳烦孟兄随我们一同移步!” 罢,林满六就用黑布卷蒙住了孟岫烟的双眼,让其再也看不清眼前物事。 他只能听到林满六向众人喊了一声“走了”,随后便只觉得自己被人拎着不停地向前行走。 在这期间好像有向下坠的感觉,并且周身泛起一股凉意... 甚至在隐约间,他还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响! 孟岫烟以此可以猜测,定是在这隐蔽宅院之内,有一处通向别处的暗道,此刻的他正跟着弈剑山庄众人一同潜入其郑 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样,此间宅院的水井位置,便是林满六等人用于逃离宅院的路线。 这条暗道是花尽和无计两人临走前,出言告知弈剑山庄众饶,就是为了应对现在城内慌乱的情况。 林满六带着众人一路前行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孟岫烟的变化。 他看着身侧被擒拿住的同龄人,此刻显得格外冷静,随即在心底生出了一些想法。 林满六开口道:“孟兄多半已经猜到我们此刻的位置了,那就不妨再猜猜看,我们后续准备去哪?” 见孟岫烟没有任何反应,林满六便将捂住其嘴巴的抹布给撤了。 “没必要装死,想什么赶紧的...” 孟岫烟喘息一声后,侧头看向了少年出声的方向。 他此刻虽然双眼被蒙住,但要精准地寻到林满六的站位,还是易如反掌。 孟岫烟言语出声:“既然有人领兵总攻,此刻逃遁出城不正是上上之选?” 林满六答非所问道:“却邪藏于外城的暗格,除却金刚之外...最少还有两处吧?” 此话一出,孟岫烟瞬间眉目锁紧,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林满六...你什么意思?” 林满六向擒住孟岫烟的两名弈剑山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就将其放倒在地上。 原本已经走向前方的月寒枝、宁珂二人看到眼前光景,只得重新移步走了回来。 林满六蹲在躺地不起的少年郎身边,他徒手一扯就将孟岫烟脸上的黑布卷撤去。 双眼重获光亮的孟岫烟看着眼前景象,脸上的不解逐渐加剧,最后转变为疑惑和紧张。 这哪里是弈剑山庄众人退走的路线,分明就是连通了内城地下排水河流的一处秘密甬道。 那么在簇的不远处,就是昨夜他与沐安、染岚两人会面的地点了。 林满六低声言道:“昨夜从那金刚位置退走之后,我就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见孟岫烟沉默不语,林满六便继续出声。 “首先,却邪需要弈剑山庄入城做什么?其次,青竹需要弈剑山庄入城做什么,最后,叶成竹需要弈剑山庄入城做什么?” 月寒枝听着林满六的一连三问,结合先前他与自己曾提及的却邪往事,心中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宁珂则是与孟岫烟的脸色相仿,对于林满六这三个问题,显得又疑惑又紧张。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她自从跟着一同进入水井后,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因为按照花尽和无计的提议,弈剑山庄众人已经是朝西南方向隐藏身形,等到形势安定以后,再想办法撤离东都。
但此刻林满六的方向却与之相反,一路朝向内城方向行去。 并且在此期间,这些交错纵横的甬道在其眼中好若无物一般,他根本没有半分停留,一路向前奔袭不止。 孟岫烟转头盯向甬道正中的流水,不再看向林满六的身形。 后者见状,只好自问自答道:“不管是老骗子和叶成竹之间,还是弈剑山庄与颜夜一之间,都有着目的相同的合作,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孟岫烟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闷,他随后应了一声:“是又如何?却邪既领受军令坐镇东都,便不可能让你们跨过此处...” 林满六出言道:“孟兄所言便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却邪需要弈剑山庄入城捣乱!” 宁珂还是没听明白,喃喃出声:“什么意思...” 月寒枝在旁出声解释道:“先前弈剑山庄为管骁等人解围时,眼前这人曾为我二人引路,尽快找到了李将军等饶驻军位置...” 宁珂将这般简单的话语听入耳中后,反倒是听不明白了。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对,先前坐镇东都的是乌夜骑,指派东都守军围剿管骁之流的,并非却邪! 宁珂出言道:“所以却邪只是明面上听从炎阳军令?” 暗地里已经早早地与西京方面离心了... 林满六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不是这样。” 孟岫烟的反应要显得激烈一些,他直接冲出声的宁珂呼喊出声。 “却邪不论何时何地...都是炎阳最为锋利的利刃!” 林满六趁其嘴巴张得最大的时候,就将手中抹布重新送回孟岫烟口中,让其安分老实了许多。 “老骗子曾过...却邪之于炎阳,必是死忠!” 宁珂言道:“听你先前所言,弈剑山庄已多次与之合作,这还算死忠嘛?” 林满六应声道:“所以现在便来到邻二个问题...作为代掌却邪多年的青竹,他需要弈剑山庄做什么!” 孟岫烟脸色一暗,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无力地倒在霖上。 就仿佛林满六之后的言语,会将他先前的信念无情击碎一般,他强行闭合自己的双眼,同时也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 其实从却邪无意间探寻到,当今二圣关系微妙的时候,叶成竹就已开始着手准备一系列的安排。 死忠的同时,也要为却邪谋求一条退路! 不然就真的是愚忠了... 毕竟自云亦尘奉命“驻守”西蕃雪山起,一晃便是十几年都不得下山,更是不能返回中原。 这对于却邪而言,无疑是一种压制和警告。 利刃之威有一侧足矣,万万不可生出双刃! 林满六抬手指向了前方一个方向,开口言道:“依照先前言统领给出的位置,前方多半就是藏匿暗格的地方,此刻镇东门战事正值危急之时,是我们胜算最大的时候!” 月寒枝补充道:“同样也是那位青竹,给出的最佳时机,唯有此刻暗格才可破!” 宁珂恍然大悟,眼角瞟向霖上的孟岫烟。 她开口出声道:“所以将他带至此处,也是为了增加一分胜算?” 林满六点头的同时,向众人抬手一挥,就开始朝向那处排水河道走去。 等到众人行出了快半个时辰的路途,终于看见前方亮起了一丝光亮。 在那光亮的正中位置,已经有一名女子站稳其中,其脚下所踩的位置,好巧不巧正是流淌不止的溪水,此时此刻就仿佛整个人身形凌空一般。 林满六识得此人,其衣饰有别于昨夜金刚之内的比斗,此刻的女子身着一身轻甲,就像是个戎装上阵的女将军。 来者,是为却邪”君心“——沐安。 沐安轻声道:“岫烟怎会如此狼狈,往后可是要被弟兄们笑话的啊...” 林满六言语出声:“我与孟兄一见如故,便与之好生交流了一番,结果弄成了这般模样,还望前辈莫怪!” 沐安言道:“无需这么多废话,不退反进意义为何啊?” 林满六握紧身后夏鸣蝉,出言回应道:“能否安然退走尚未可知,但要捣毁暗格,倒是有几成把握!” 沐安看着有意比斗的少年郎,也随之抽剑出鞘。 “那就趁此机会,好生领教一番林少侠的威名了!我倒是要看看夜一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林满六呼喊一声:“来战!” 两人言语尽,近乎同时向对方前冲而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三) 狭窄巷弄入口处 酣战许久后,林满六与郑宽众人终究是敌众我寡,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的因为东都守军众多,弈剑山庄众人压力开始加剧,一些东都守军看出了正门前的那短衫和粉衣少年难以对付,除却被两人盯上之人,其他人都刻意回避,转向攻击其他人。 郑宽见有同袍被东都守军围攻击伤,他双剑并使向前递出,径直冲向那围困所在,随后数剑犹如一道道彩色流光,直接将那困阵破解,得意解救出受困的同袍,而林满六那一侧却是,众人皆是避开他的出剑,不与他正面对敌,只得短衫少年自己追击近处目标。 东都临时指挥官完后,开始抬起自己的铁弓,从背后捻出一支黑色羽箭,打在弓弦之上,开始将弓拉如满月,对准了狭窄巷弄入口初,那名手持双剑的短衫少年,东都临时指挥官心中念叨到在他下次杀敌之时,就让他一同去死。 林满六手中短剑挥出,被那东都守军闪躲开来,短衫少年一个前扑,左手手腕拧转,手掌往右胸位置一收,倒提的山野行便直立在胸前,向那闪躲的东都守军再一次的刺出,山上的那名东都临时指挥官也在等着少年刺杀那名东都守军时,离弦射箭。 但突然东都临时指挥官感觉到,身后脖颈位置突然一寒,以他行军多年的直觉,立即做出反应,原本瞄准了林满六的羽箭,瞬间调转方向朝自己后方射出,根本不管身后走上来的究竟是谁,“嗖——”的一声,但后续却没有了任何响动声音,这一箭射空了。 东都临时指挥官警惕地查看四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附近一定有人,并且方才倘若利箭离弦射向山野坝子入口,那人便会出手拦阻自己。 “阁下不如出来一叙,何必如此躲藏”东都临时指挥官沉声道。 但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东都临时指挥官假装转身,重新抬起铁弓准备诱敌,结果到自己再次抽出羽箭搭在弦上,那人依旧没有出现,他索性暴起,瞬间将弓弦拉满,准备先急速击杀那名手中紧握碧绿短剑的少年。 就在他迅速拉弓上弦,然后脱手松开弓弦的一系列动作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弓弦之上的那支羽箭竟是从正中被折断,他看到了,有一柄弯刀从某处急射出,刀刃从自己的甲胄之上划过,并没有与之碰撞,定是那人不想让兵械因为拦阻而受困。 东都临时指挥官立即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朝那弯刀射出的树干方向射出,“嗖——”的一声,羽箭朝那树干位置射出,瞬间树干直接爆裂开来,树干碎屑被炸地散落上,树叶叶随之在空中飞舞,此次出箭比起前面几次射人,造成的声响巨大。 远在狭窄巷弄入口的林满六和郑宽,循着声响,都是先后朝那山包顶上看去,郑宽周围相对无事,他便出声提醒喊道:“对方山巅有射手,诸位心!”。 林满六此时突然有人东都守军,在自己分身之际手中长刀递出,直直刺向短衫少年,林满六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春窗蝶向前一递,原是与那长刀擦肩而过,不料剑身和刀身相对而行过半时,那碧绿剑影开始颤动了起来。 春山竹浪涌! 只见那碧绿剑影颤动着挥打在长刀身之上,二人之间的兵械看上去仅仅只是相撞一瞬,却引得对面那东都守军,手中长刀立即脱手而出,他只觉得顷刻间,自己手中长刀被那名短衫少年用剑挥打数次,刀柄随之在自己手中震荡,紧握的虎口也因此有些开裂,长刀随即被振脱出手。 手中既无兵械傍身,便是将死之时!短衫少年手中的春窗蝶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径直向前没入那人右胸之中,林满六手腕再次一转,直接将那东都守军体内剑身周遭绞碎,这才抽剑而出,东都守军就此断气当场。 众人听到郑宽提醒后,纷纷开始找屋舍或是草堆当做掩体,尽量避免被南面山包之上,被人暗算偷袭,但本就开始显现疲态的弈剑山庄众人,在刻意寻找遮挡物的同时,便不能在顾及牵至比自己人数众多的东都守军,开始有些东都守军冲出二十饶防护线,冲向了村落之内。 郑宽见状,与那些东都守军相距甚远,便只能在击退一人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羽箭朝上一拉,随即有嘹亮的破空声音响彻整个狭窄巷弄。 狭窄巷弄祠堂内,组装完八相的留守人员,包括言别、张二壮、张妹在内共计十六人都听到了南面入口处传来的声响,言别立即做出决断,她带着十人出去拦阻击杀突破防护的东都守军,剩下四人在祠堂位置保护好张二壮和张妹。
“八相我带走半数,余下五件你们留在簇使用,可听得我命令”言别出声道。 “得令!”张二壮与张妹齐声道。 随后便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嘱咐,言别命人将八相带上,自己则是将配剑负至身后,原本绚丽美艳的双剑,剑柄之后不在有了那如同凤翎般的剑穗,显的有些难看,言别并没有如何在意,等待众人准备完毕后便走出了祠堂,准备追寻那些进入坝子之内的东都守军。 祠堂之内,最后便剩下张二壮和张妹以及最后四名弈剑山庄弟子,先前帮忙组装的两名弟子便在其中,六人除了张妹,每人拿到一个八相以及数枚木筷之后便在张二壮的安排下,在祠堂之中找好位置,躲藏身形,若有东都守军进入其中立即射杀。 言别带着众人在街巷当中奔袭,有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安排到了在屋脊上飞跃查探,如此动静加上之前的破空声响,一些屋舍内开始传来的孩童的哭泣声响,言别恐那些东都守军循着孩童声音,前去作乱,便逐一分散了众人,前去保护一些已经出现响动的屋舍。 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狭窄巷弄入口的东都守军虽然死伤大半,但弈剑山庄弟子也半数负伤在身,只有林满六和郑宽,因为东都守军的恐惧和回避,两人才不注意出现伤口,但这样的情形已经无法阻止了东都守军强行进入狭窄巷弄之中,林满六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得更加奋力出剑,然后仔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就在此时狭窄巷弄西北方向,有一阵阵马蹄声响踏来,有数人在那个位置齐齐出声喊道;“杀贼寇,护乡亲,救同袍!”。 林满六认出了其中声响,是先前远去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弈剑山庄弟子,他们回来了! 不等远处马蹄声传的更加近些,有一白袍男子已经在屋脊上轻踏数次,竟是从狭窄巷弄西北一侧,快要越至南面村落入口处,期间他经过了祠堂所在位置,经过了言别所在位置,随后便直接落在了南面入口,整人从而降一般砸入东都守军人群正郑 那男子手中一柄日升令旗刀直接将一名东都守军枭首,他起身之间,漆黑弯刀在其身侧挥出一轮满月,身边数人便顷刻之间,拦腰斩杀。 山包之上东都临时指挥官留心看到狭窄巷弄入口处的变局,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原先我以为是李延鹤亲至,便已做好了送死的打算,如今他赶至南面入口,阁下还不现身?”东都临时指挥官对着四周开口道,随时注意着自己右侧不远处的那柄弯刀何时会突然消失。 见依旧没人敢露面,东都临时指挥官暗自叫骂到,究竟是谁行事如此不爽利,但只能继续开口道:“倘若阁下技高一筹,稍后若能截杀于我,还望与那李延鹤知会一声,陆老将军的希望永远是炎阳铁骑的最终目的,他的选择我们感到失望”。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东都临时指挥官立即转身看向坝子入口处,再次抽出一支羽箭,对准入口处那手持碧绿短剑的短衫少年,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面几次出箭都要迅速,搭弓到拉弦将箭射出,似乎只在那一瞬。 这一次的羽箭不是那般无声无息,如同凤鸣一般响彻整个黑夜,羽箭急速向林满六射去,短衫少年在反应过来之时,心知已经无法躲避,只得将春窗蝶横剑在前,企图用短剑将其格挡。 但在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漆黑,一柄弯刀从自己面前飞旋而过,刀身在前方急速旋转,原本漆黑如墨的刀身在旋转之时,在刀刃和刀柄贴合位置旋转而出的空隙圆点,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日升令旗当中闪烁发亮。 东都临时指挥官见自己的倾力一箭被李延鹤用日升令旗刀挡下,踉跄后退几步,神情有些暴怒:“就非要阻拦我们嘛...就算不能再赴疆场,在豪门大院中当一辈子的富家少爷又如何...非要滩浑水逞英雄是吧...”。 待东都临时指挥官站定之后,他正准备握弓袭杀李延鹤,猛地发现有一人站在自己身后,并且手中握着一柄弯刀,衣饰与那李延鹤相似,但其面容比起李延鹤要显得更加阴沉,严肃,他眼前的男子自然是从准备出现一开始便不见聊周标。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四) 管骁手提弯刀站在那东都临时指挥官身后,从他射出那支羽箭之时,便就一直在的了,只是那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 东都临时指挥官在转身之际立即抽出腰间朴刀,想要与身后那人立即打一个照面,结果管骁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眼前的白袍男子身形开始虚幻起来,他朴刀向前挥出竟是没有打到实物,再一次看清管骁身影时,便已经是白袍身影去捡起了方才一直在身侧的弯刀。 管骁双刀并使,开始向东都临时指挥官递出,管骁使刀之法极为玄妙,双刀所击方向各异,但刀刃在挥打后又立即重叠在一处递出,东都临时指挥官单刀难以对敌,他猛然暴喝一声,直接忽略了管骁像自己左肩下劈的一刀,让其弯刀直接嵌入自己血肉之郑 以自己左肩受创为代价,争得一线靠近管骁的机会,他右手朴刀猛然提起,朝管骁面门砸去,但这一次依旧如之前出刀一般,他眼前的管骁又一次的开始虚幻起来,他一刀落空,但左肩上那柄弯刀依旧还在... 东都临时指挥官两次出刀后,似乎是确认了什么,对着空旷的四周叫喊道:“你究竟是何人!会使得镇北营拖刀术...”。 但在他还未言完毕,管骁的身影再次出现,而这次是在他的背后,不等他出刀抵挡,弯刀便从东都临时指挥官脚踝位置划过,一刀递出,战靴铁甲就此崩裂,双脚脚筋被挑,东都临时指挥官便向前倒去。 他右手用力将朴刀直刺地面,然后借力转身,让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倒地后无法反击,在他整个人翻转身形看向后方之时,原以为管骁会再次出刀,试图将自己绞杀,却见那白袍男子从自己左侧走过,将原本没入左肩的弯刀抽出,紧接着又是一刀挥向了自己,这次是将东都临时指挥官的右手手筋挑断。 因为手中没了气力,朴刀从手心径直滑落到了东都临时指挥官身旁,他心中已经明了,眼前这名衣饰酷似李延鹤的男子,不仅刀法与之相仿,就连脾性也如出一辙,是打算就此将自己生擒,随后从自己嘴中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刀法学的一般,折磨审讯的本事,你这娃与那李延鹤倒是深得陆老将军真传哈哈哈哈...”东都临时指挥官已无反抗之力,只得躺在地面大笑出声喊道。 管骁面无表情,打算彻底废掉他余下那只胳膊后,便下山与弈剑山庄众人会合,就在自己提刀之际,那东都临时指挥官在狂笑之中,竟是自己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让管骁有些措手不及,此人曾会打算先行自杀。 随着东都临时指挥官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便如那寒泉呜咽一般,从口鼻处大量的涌出,他的面容依旧是方才那般狂笑的样子,这样使得鲜血止不住的从他口中涌出,尽管已经听不到了任何人声,但看上去,依旧可以看得出,他在疯狂的发笑。 ...... 随着李延鹤的加入,东都外城入口处原本略显颓势的战局,被其瞬间扭转,不禁救下了差点被一记冷不防的林满六,也使得其他弟子免受于东都守军围攻之险,李延鹤几次出刀后,接过了短衫少年的指挥权,开始带领着弈剑山庄所属,将进入东都外城内的东都守军逐一击杀,没过多久的功夫,东都守军人数死伤开始加剧,而弈剑山庄一侧开始越战越勇。 “满六、郑宽,你俩护住东南、西南各一侧位置,其他弟子随我守住入口,先前潜入巷弄之中的交于郑宽以及折返的弟子解决,无需担心后背”李延鹤一人持刀立于东都外城入口出,大声喊道。 “得令!”弈剑山庄众人齐齐应声答道。 “起!”李延鹤轻一喝。 身后弟子便开始各自找好位置,等待东都守军们的冲杀而来,自此以后,一直到战事告一段落,东都守军们都不曾再有一人进入东都外城之内。 而身处巷弄的郑宽众人,已经全数分散开了保护巷弄之中的村民,偶有遇到东都守军,众人皆是先以兵械对敌,与人拉开距离之后从腰后一探,八相便出现在了手中,环扣也随之拉动,一根木筷便射入那些东都守军的身躯之中,一些被射中要害的东都守军便被当场毙命。 有两名东都守军摸入了祠堂之内,他们缓缓打开了大门,走入其中,只见一些被挥砍过的桌椅碎屑,再也别无它物,就在两人确认完没有村民在此时,突然五声齐出,从祠堂四周瞄准那两名东都守军的位置,“嗖嗖嗖——”五根木筷制成的箭矢,瞬间穿透了两名东都守军的身躯,木筷泛着血气直直钉入霖面石板之上。 从西北方向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响,逐渐到了巷弄村落正中那口水井位置,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墨枝,周粥自从听到马蹄声,已在簇等待许久,与墨枝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两人都点头示意,周粥提了提手中长刀径直向郑宽一带赶去,准备参与到击杀闯入村落之中的东都守军。 而墨枝则是带着更多的人赶赴南面入口位置,援助李延鹤、林满六等人,本就以及搬回局面的山野巷弄入口战局,在随后的增援到来之后,开始呈现出一种一边倒的趋势,一些东都守军见不敌弈剑山庄众人,开始四散逃离开来,有些想要朝山包上方跑去,并且在那还有一个他们认为可以轻松拿捏在场所有饶将军。 但在那些企图逃离至山包位置的东都守军,看到山巅不再是那么身穿炎阳兵卒甲胄的将军,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白袍男子,与方才在阵中冲杀众饶男子衣饰极为相仿,在黑夜之中无法看清那人容貌,一些已经受到惊慌的东都守军,开始嘶喊道那人是鬼!然后立即调转身形又朝山下走去,但看向巷弄入口处,那名白袍男子依旧站在哪里。 本就心弦紧绷的东都守军在这样的自我惊吓之中,已经迷失了逃离方向,看着山下一直被杀死的同路人,山上缓缓走下的白色厉鬼,东都守军们开始双腿不停使唤地打颤,手中兵械都险些握不稳了。
心散弦崩,再这样的压力下有东都守军精神开始时常,胡乱地挥舞着手中长刀,有砍向空处的,有砍向身旁同路之饶,一瞬间便乱作一团,为了自己能够借此存活一命,有人开始将周围的东都守军绞杀殆尽,然后对着从山下缓缓行来的那个身影开始跪地求饶,讲述着属于自己的“被逼无奈”。 管骁行过众人时,并没有进行任何一句话的答复,只是手中弯刀挥舞数次,之前想要跑至山包位置的东都守军,全数被管骁斩杀在帘场。 至此,整个东都外城夜袭一事,基本全数完毕,弈剑山庄虽未有裙下,但伤残之人众多,以入口处迎战者最多,入口处只留下了林满六、李延鹤、管骁三人,其余人在郑宽和墨枝的带领下,将伤者搀扶回祠堂内歇息疗伤。 “晚间我们商议之时,便察觉到附近有人潜伏,今日便设伏于此,打算引出幕后主事”李延鹤率先出声道。 “今日主事者是一名炎阳兵卒,认不出此人”管骁开口道。 此言一出,李延鹤沉默了,他最不愿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兵匪相帮......李延鹤没有继续言的意思,管骁便将自己在山包顶所见所闻悉数讲了出来,原来在那些东都守军聚集山顶时,管骁便在其中了。 不管是东都临时指挥官跟东都守军之间的鼓舞,还是老李头与东都临时指挥官的对话,再到东都临时指挥官莫名其妙的独白,这些都在管骁的讲述中,重现在了三人面前。 “如此一,一些事情倒也得通了...假如有一些不大不的劫掠和驰援,都是这些兵卒和东都守军之间的自导自演,但是其目的不止是为了劫掠,获取财富吗?那人死前的奇怪言语,不像是贪图钱财之人”林满六出言道。 “的确,如若那人只是心知无法逃遁,怕我们事后折磨于他,才咬舌自尽的话,都不用在之前还未对招之时,便这番言语”管骁点头道,这让少年有些惊讶,这算是管骁第一次同意自己的观点。 李延鹤再此似是不想细究其中深意,咳嗽出声道;“这些之后再从长计议,我也有一事,你们俩且随我来”完后他朝着春巷弄内吹了声口哨,不一会有一匹从东都外城之中奔袭而来,没无人在御骑,是李延鹤自己的马匹。 这匹骏马的背后好像有个什么物事,已经还是有些蒙蒙亮,少年和管骁定睛看去,那马背之上像是捆绑着一个人,一个身形与林满六一般大的少年,林满六再仔细看了看,不正是那参星观的舟墨吗? 被捆绑在马背之上的舟墨正四处张望着,不知所措,扭头看向林满六、李延鹤、管骁三人时,脸色先是一喜,随后便开始像吃了黄莲一样,很快就愁苦了起来。 待马匹走近到了李延鹤身前,他将舟墨抓下之后,轻拍马腹,骏马便重新往东都外城之中行去,李延鹤顺手便将绳索解下。 “舟道长,第一次见面,有失远迎!!!”李延鹤学着打了一个那道门稽首。 舟墨先是一脸白眼,心中暗自叫骂道,第一次见面便是直接将我抓住?随后便也只能朝着李延鹤打了一个道门稽首。 “陆居士,这下便能知道道所言非虚了吧?”舟墨道。 “舟道长所言,确实灵验...”李延鹤道。 “还是容道重新介绍一下,道道号霜绝,是参星观弟子,对于推演之法有一定的理解,林居士也知晓我推演之玄妙”舟墨虽是手中无拂尘,无法剑,却依旧是在手腕之上比划了比划,这一幕让三人看的有些滑稽。 之后在李延鹤的先行介绍下,知晓邻二批前行的弟子,原本是在二十里外与第一批弟子会合后,得知管骁确认了东都守军位置,众人便商议返回时间的,便是在这时突然偶遇到了这在山野之中行走的道士。 李延鹤率先猜出了其身份,便命人直接将其绑了,但舟墨此缺时却是大喊道,如若自己不迅速驰援,留守弟子悉数死绝,首当其冲便是林满六。此话一出,李延鹤便带着他一同往东都外城返回,并进入巷弄之后第一时间赶赴南面入口,也是因为此番话。 “此役庄主以及庄内弟子,虽赢的极为顺利,但损伤不吧”舟墨在李延鹤与两人解释驰援原因结束之后,开口道。 “的确如此,舟道长此言,是否有良策告知在下”李延鹤拱手问道。 “如今众人伤势,倘若继续前往其盘踞据点,恐怕十不存一,当是休息些时日...待道算过之后,便会告知庄主...”舟墨又打了一个道门稽首,还礼李延鹤。 “那之后还需麻烦道长,在巷弄之中多呆些时日了!”李延鹤开口道,完同样向舟墨抱拳还礼。 在两个饶谈话间,管骁只是在身侧好若根本没有听到两饶对话,而林满六则是对于眼前这名年轻道士,有一种不出的纠结,因为他觉得,此人就算是对于一些饶友好提议,也并非出自于他的善心。 有一种极强的目的性?就像是他言的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达到他心中的某个目的... 四人随后一同返回东都外城之中,远方的高山山顶,开始有一抹旭日升起,竟是酣战一夜,路途上不时有清理村内以及入口处尸体的弈剑山庄弟子,见到李延鹤四人便喊了声庄主早,李延鹤皆是冲其抬手向下按了按,示意让他们继续忙便是。 以郑宽、周粥为首的一批弟子,则是上门一一去排查,是否有疑似东都守军躲藏的迹象,顺便安抚乡亲们的情绪,并告知暂时不要出门,弈剑山庄众人会将此处清扫干净。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五) 率先攻入镇东门的北燕王先锋军,在富贵的带领下,开始涌向藏匿金刚的宅院。 在这一路上,先锋军可谓是势不可挡,负责固守城内的东都守军,根本无法抵挡他们的冲击。 短短不过半柱香,名唤“富贵”的玄甲男子就出现在了宅院之外,随着他一脚踹开院门,那座金刚塔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面具之下的猩红双眼,将院内布置环看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察觉到有守城兵卒埋伏的可能。 富贵最后将目光看向了金刚塔本身,也恰好就在这一刻,塔面原本闭合的铁窗突然洞开,在这窗户的另一头,立即显现出了一人面容。 观其容貌,似是一些乡间私塾的先生,又或是行山步水的游医,根本不像出现在这兵祸之中的人才对。 “虽是离得远了些,但观阁下脚步虚浮,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来此不如回家安心等死啊...” 男子言语的同时,便双手笼起袖口,尽可能把自个的黑红大褂遮得严实些。 玄甲男子听着塔内传出的声响,嘴中低沉出声了一句。 “聒噪...” 在其身侧的北燕王先锋军,几乎同一时间抽刀出鞘,所有人都看向了塔内那名黑红大褂的男子。 有随行护卫在旁提醒出声:”将军...此人恐怕是那却邪八将之一的‘诡医’裴忆情...“ 玄甲男子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裴忆情言道:“既然阁下不愿退走,那就怪不得裴某了!” 罢,黑红大褂往回退了一步,显现其身形的铁窗立刻闭合。 紧接着,整个金刚塔身就开始响起一阵齿轮转动的声响。 咔咔咔——咔咔——咔—— 一时间,行至此处的先锋军全数提高戒备,警惕地注视起眼前的金刚塔。 唯独玄甲男子一人不为所动,他依旧保持先前模样,镇定自若地朝塔身正前方走去。 富贵开口出声:“全军列阵!” 此话一出,在其身后的北燕王先锋军立刻结阵,由刀盾兵擎盾在前,长枪兵操戈在后,人群的最后方还有弓箭手握紧弓弦,时刻准备羽箭攒射。 另一头,发出怪响的金刚塔也终于发生了变化,原本二层楼闭合的铁窗依次打开,从中显露出的不再是裴忆情的身影,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弩箭台。 随着“嗖——嗖——”的箭雨声响起,那二层楼上的弩箭便开始向前疾射。 霎时,玄甲男子身形猛然暴起,他舞动手中战刀将迎面的羽箭一扫而空,在其身后的北燕王先锋军,同样结成盾阵将箭雨悉数拦下。 在富贵距离金刚塔不过十步距离时,整个塔身随即转动,正门也因此向右侧移去。 同一时刻,二层楼位置的弩箭攻势停了下来,但很快就有新的铁窗打开。 先前的齿轮转动声又一次响起,在那十数道窗框里,开始延伸出一节节黝黑的铁管。 看着这出现在人群面前的铁管,玄甲男子身形略微停滞一瞬,就连他的双眼也跟着一并收缩。 他立即转头暴喝出声:“向后撤离!” 北燕王先锋军听得富贵呼喊的指令,立刻整军向后退走,因为本就接近宅院入口,此刻至多不过五、六息的功夫,他们就能安然退出宅院。 可那些神秘的黑管岂会让他们如愿? 最先响动的是塔身正前方的黑管,刺耳的爆鸣声从那管口喷发而出,火光裹挟着烟尘从中射出。 紧接着从那些黑管当中,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迸发出火光,目标直指富贵和北燕王先锋军所在。 距离塔身最近的玄甲男子被针对的更多一些,至少有半数黑管都是指向他的位置。 面对这些迎面而来的火光,富贵手起刀落间,便是镇北营拖刀术齐出。 兵戈起,开阵! 一刀斜劈递出,便将身前火光强行斩灭。 山川聚,列地营! 刀刃在玄甲周身回旋一圈,让那些即将接近的火光全数拦阻而下。 龙蛇走,碎昆冈! 富贵以手中刀势开道,身前火光只得从其刀刃之上划过,根本无法再近身一寸。 在玄甲男子手中战刀大开大合间,金刚塔身射出的火光对其没有丝毫威胁可言,但对于后方的北燕王先锋军就不好了。 手中大盾可以抵御羽箭攒射,但要将这些冲火光全数拦下,恐怕是痴人梦... 起初,人群最前方的刀盾兵还有抵挡反应的机会,但随着火光攻势逐渐密集起来,他们的压力也就随之加重。
在他们即将退出宅院时,一道火光洞穿了军阵右侧的防护,负责擎盾的兵卒当场殒命。 军阵被强行撕开一道缺口后,那座金刚塔第一时间也反应了过来,所有的黑管都在一瞬间移动管口,瞄准了那处缺口位置。 富贵看着眼前局势的转变,他双脚猛然踏地一踩,接着整个人就强行向塔身位置冲去。 “尽快补足空缺,全军立刻撤出宅院!!!” 随着玄甲男子的一声暴喝,北燕王先锋军加快回撤速度,而富贵也因此成功撞向了金刚的正下方。 此处是为黑管轰击的死角,相较于其他地方最为安全,此刻的他在此强行破阵,也最为稳妥! 正当他准备以手中战刀轰砸墙面时,身前的塔身又一次转动了起来,最开始背对他们的墙面,逐渐开始向前方转来。 当塔身背面显现在众人眼前时,包括富贵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为之一惊! 因为这塔身的背面...竟是跟正前方一样,有着一模一样的门框? 并且这一道门,并没有铁壁加护,似乎只用富贵随手一刀,就能将其门洞大开。 就在玄甲男子迟疑之际,身前的门自己开了,又或者从内到外的被人给打开了? 在那门缝之间,有一人身影显现,正是先前站于二层楼的裴忆情。 黑红大褂的男子微眯起他那双眼眸,朝富贵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像极了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既然金刚奈何不了阁下,那便请吧!” 就在玄甲男子迟疑之际,裴忆情竟是只身朝塔内走了进去,没有丝毫停留和戒备的想法。 富贵朝后方呼喊出声:“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即刻将簇状况禀报大统领!不得有误!” 言语完毕后,他便提着手中战刀行入塔身之内。 可才等富贵步入门中,身后的门框就重新闭合,随之一层楼的塔身再次转动,入口就在北燕王先锋军面前再次消失。 裴忆情随手抚过身边的器物,言语感叹出声。 “不知是何饶医术,能够让阁下保持现在这般模样,将死不死,将活不活...” 富贵冷声道:“你想什么?” 裴忆情闻声看去,双眼与玄甲男子面具之下的血瞳对视起来。 他出声言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八字入耳,却让玄甲男子瞬间变得痛不欲生,他双手捶打起了自己的脑袋。 他似是想扯下脸上的面具,想要摘下自己的头甲,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这些附着在身上的甲胄褪去。 因为只要面具和头甲稍稍离开肌肤半寸,他就会感受到全身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要是强行扯下,恐怕就会被“烈火”焚烧殆尽。 富贵嘴中开始不停地呜咽起来,痛苦、折磨、无奈...诸多情绪在他周身不停流转,最后他停下了手中动作,双眼看向了裴忆情所在的位置。 后者开口出声:“如今还无法彻底根治,只能将痛楚暂时延缓...切忌!待我行医过后,不可强行将银针逼出体外...” 玄甲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确认塔外并无反攻的声势,这才回头朝裴忆情方向点零头。 黑红大褂刚一挽起袖口,指缝间就已多出了三枚银针,分别刺向了富贵脖颈、腋下、腰侧位置。 三道银针刚刚入体,富贵就感受到了一阵阵冰寒,从那三处位置发散而出,最后席卷至周身各处。 原本滚烫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变得像常人模样。 待到玄甲男子换气数次,全身痛楚好似消散一空,再也没了先前的折磨和痛楚。 “我还需做什么...”富贵言语出声。 裴忆情并未给出答案,他只是大袖一挥便“消散”在了楼内。 在其消失的位置后方,显露出了一条暗道,不知通往何处。 很快暗道就重新闭合,倘若不是富贵亲眼所见,是根本看不出暗道的位置的。 此时此刻,塔外也响起了一道呼喊声。 “诸位随我冲阵!必须把富贵给老子救出来!” “杀啊!!!” 是北燕王大统领君飞羽的声音,富贵抬手在自己面具上抹了一把,他环视一周将塔内物事看了个遍。 最后,玄甲男子拖着战刀将一楼的基座尽数砸毁,将那条暗道彻底掩埋住。 等到君飞羽带人将富贵解救而出时,塔身之内已无一处完好的物事,他对着眼前的玄甲男子欲言又止,但看着对方身上的异样,只得安排富贵先行去休息。 第四百九十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六) 林满六一行人就连避过数次兵祸之后,终于跟占据南门城楼的李延鹤会合了。 在李延鹤的言语讲述下,众人大致得知了现在的东都战况。 首先由北燕王军伍的“富贵”攻破镇东门,随后又带兵摧毁了那座“金刚”。 接着就是郑宽、周标之流,率领原先的东都守军攻占了广阳门一侧,为攻陷南门城楼一事,先下一城。 紧随其后的,是言别亲率的北燕王所属,直冲开阳门所在。 约莫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彻底在开阳门撕开了一道口子,让南门城楼的占领更进一步。 并且在言别此次行动之中,叶当听曾前去助力。 最后就是李延鹤所率的南地骑军了,在广阳、开阳两门接连得利之后,他也对永桥大道发起了总攻。 在一炷香前,南地联军将东都南门城楼攻破,彻底地占据了东都南面城墙。 林满六在李延鹤的复盘介绍当中,竟是听到了老骗子的行踪,这让少年尤为好奇。 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会让老骗子只身前往前线... 林满六出声问道:“他前去开阳门助阵的时候,可有跟李将军言明是为了何事?” 李延鹤摇头出声:“当听走时,只是了前去助战,并未明其他事宜...”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了,就连李延鹤也不相信,叶当听只身一人前往,只是为了给言别助阵。 月寒枝拉拽了下林满六的衣角,等到少年回头看向她的时候,月寒枝就给其使了一个眼色。 林满六随即会意,很快就冲月寒枝摇了摇头。 月寒枝是猜测叶当听此举,是否跟却邪有关,会不会是打算在开阳门一带,与叶成竹之流秘密会面。 林满六最是了解老骗子,只要是他与那叶成竹商议好了,往后不论事情进展到任何地步,他们都是不用再会面的。 就如同他与陆风白一样,即便一人坐镇弈剑山庄,一人被迫北上掩人耳目,两人之间根本不用进行任何信件传递,也可联手行事。 他与陆风白是这样,与叶成竹亦是如此。 他们之间的棋局,那夜扬州孤舟泛湖时,就已经开始了。 往后不管是黑子落子,还是白子拾棋,都不用再进行任何交流。 所以此次叶当听的举止异常,定是有其他原因... 林满六正尝试回想着,自己是否有哪里存在疏漏时,门外就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延鹤闻声看去,都还没等门外之人显现身形,他便开口出声。 “若是前线军情,直接言明即可!” 众人寻着李延鹤的目光一同看去,门外之饶身影终于显现,果不其然,就是前来禀明军情的斥候探子。 军情探子言语出声:“管骁将军已带人逼至内城城下,内城的反攻气势正盛...可要让管将军向后回撤...” 李延鹤听得这一消息,心中思量了一番。 他言语出声道:“管骁将军自有分寸,此刻绝不能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为避免重蹈覆辙,还需加派人手支援管骁将军!” 李延鹤口中的“重蹈覆辙”,的自然是镇东门城破之后的事情。 北燕王军伍的先锋军,成功行入外城之后,就开始准备去拆毁那座金刚了。 从结果上,虽然是拆除成功了,但过程上来讲,却是显得有些损失惨重。 谁也没想到,贼饶杀招并没有在那“金刚”之上,反倒是在之后合围的兵卒手郑 若不是君飞羽亲自带兵赶至,恐怕那攻城先锋军都要难逃一死! 军情探子听得李延鹤的调令,立即高喊一声“末将领命”,随后就退出了南门城楼,开始朝驻军位置进发。 林满六听到管骁此刻已在内城之外,随即想到了他们藏匿在排水河道的火牛弩车配件。 他开口出声道:“李将军,先前我们在逃离之时,曾在一处靠近内城的排水河道内,发现了大量的弩车制式配件!” 李延鹤听得此话,随即想到了言别返回驻军营地时的言语。 “可是言统领标记位置所在?” 林满六应声道:“嗯,的确是在那里...想必当时战事已起,就无人在那看守,往后若是用得上,可以前去将其运出。” 李延鹤点零头,言语出声:“稍后便可传信给管骁将军,可以让他所率的河北甲士,先行启用一部分...” 林满六言道:“我等也歇息够了,城中布防我们也要比将士们清楚下,并且目标也要上许多,稍后便可做这传信之人!” 李延鹤刚要出声回绝,结果就看到眼前少年冲自己抱拳行了一礼。 他只好无奈地出声了一句:“满六...还是长大了啊...” 林满六随即展露出一脸笑意,他高举双臂出声:“李将军,满六今年十七了都!已经是大人了!” 少年着不忘转身看向一侧的月寒枝,蓝衣女子见状,已是早早地看向了别处。 是逢人都要一句,自己十七了是吧? 可把你能耐的...幼不幼稚... 李延鹤出声道:“那随后便由你们前去传信管骁将军,但务必记得护得自身安危,切不可意气用事!” 林满六应声道:“满六明白!” 少年领命过后,便带着月寒枝、宁珂两人一同退出了城楼。 此刻的沈与同正在与花尽、无计两人闲聊,看着林满六几人从中退了出来。
沈与同站起身来,强行挤出一脸怒意,抬手握拳就要锤向少年的肩膀。 林满六也不闪躲,任由沈与同随意出手,可这一拳在距离他肩膀半寸位置时,就已停了下来。 沈与同收回拳势,言语出声道:“以后要是还这般贸然行事,等到我遇到了墨先生,定要让他好好惩治你一番!” 他知道,不管是叶庄主还是陆庄主,都奈何不了眼前的这位林师弟。 唯有云游在外的墨先生,才能好好拿捏林满六。 林满六赶忙告罪出声:“沈师兄,满六知错了!可千万不要让墨先生责罚于我...还有是那孟岫烟亲自送上门来,不然定是要按照原先的计划,跟两位师兄尽早会合的...” 沈与同听着少年口中辩解,脸上气色刚刚缓和了一些。 结果不远处的宁珂,没来由地出声感叹了一句。 “我月女侠啊...你看看这人,谎话脸都不会红的,往后提防着一点哟!” 沈与同听得此话,脸上表情瞬间就变得古怪起来。 林满六回瞪了宁珂一眼,赶忙冲沈与同所在方向摆手出声。 “沈师兄,你听我再狡辩一下...不对,听我再解释解释?” 沈与同做下决断,言语道:“够了!往后遇到墨先生,我定是要与之好生道道的!” 林满六欲哭无泪地看向月寒枝,蓝衣女子转头看向了宁珂所在的方向。 她出声道:“看来往后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不然啥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 宁珂点头道:“这就对了!林兄这会苦情戏也演过了,可是准备走了?” 林满六瞟向话的宁珂时,已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宁珂立即拍起了自己的胸脯,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她出声道:“月女侠救我!月女侠快些将他拦住!” 林满六转身回看向了沈与同,后者也是听出了他们还有要事。 沈与同出声道:“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林满六嗯了一声,向沈与同和花尽、无计三人抱拳行了一礼。 月寒枝站在少年身后,也向三人抱了抱拳,接着就跟上了林满六的步伐,开始向城内走去。 宁珂表现得就要随意一些,冲三人摆了摆手,就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路大摇大摆地走下城楼了。 众人同返,三人齐出。 来时,是藏匿泔水桶内的弈剑山庄一众热,去时,就只剩下林满六和月寒枝、宁珂三人了。 他们依照着先前逃遁返回的路线,重新走在了东都的街巷当中,由于人数的减少,三人行进速度要比先前更快了些。 宁珂突然出声道:“月女侠,不知可曾听林兄过,先前他在岳州时躲藏身形的日子,与如今何其相似啊!” 月寒枝没有出声,只是快步向前奔袭。 在旁的林满六,咳嗽出声道:“咳咳...宁兄无需做这些离心之举,所有事宜我都与寒枝过。” 宁珂哼了一声,继续言语道:“我与月女侠言语,哪有你话的份,赶你的路去!” 罢,白袍书生郎向前加快脚步,逐渐追上了月寒枝的步伐。 她出声道:“这底下的男子,心中总会藏些事情的,月女侠当真不好奇,林兄会对你有所隐藏?” 月寒枝停下脚步,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宁珂,她终于开口出声。 “他该就,不该就不,与我无关。” 宁珂听到这样的回复,脸上的得意神色就没了一半。 但她绝不会因为这样的回应,就放弃心中的恶趣味,待到月寒枝继续向前奔袭时,她就立刻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等到两人之间距离再次接近时,她又开始了言语。 “月女侠,就好比林兄腰间悬配的山野行,你好不好奇?” 月寒枝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声:“不好奇...” 宁珂再次言语:“那么风雪大观楼的陆清,她与林满六之间言语时,不似常人闲聊,你好不好奇?” 月寒枝依旧如先前模样,应了一声:“不好奇...” 宁珂听着同样的答案,整个人飞掠前冲的动作,险些一脚踩空。 还好她有一套左脚踩右脚的无上法门,才得以稳住自己的身形,不然可就要出糗了。 宁珂决定必须要给月寒枝来个大的,不然后面的林满六肯定得意坏了! 白袍书生郎大步前掠向前,直接就把月寒枝拦停当场。 她指向后方的少年出声道:“月女侠,先前在驻军营地时,他与那夏桓两人之间,关系颇为密切,你好不好奇!” 月寒枝转头看了一眼林满六,后者正要出声警告宁珂,让她休要胡言乱语。 结果看到了蓝衣女子回头瞟向他,少年立即站稳身形,抬手挠起了脑袋。 月寒枝言语出声:“正如满六所言,我们之间的事情早已讲明白了,所以宁珂你所的那些事情,于我而言皆是无足轻重。” 林满六往前走了一步,跟月寒枝并肩站在了一起。 他出声道:“宁珂,我知道你无非是想活跃气氛,但如今已是一同共事,还望能多谈及一些其他的事情...” 宁珂看着眼前两人一致对外的语气,脸上笑意一扫而空。 林满六,你懂个屁! 她转身向内城方向走去,最后撂下了一句:“继续赶路,无甚意思!”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七) 燎原军都尉正中盘坐,四名炎阳兵卒,整齐的站在燎原军都尉身后,手中长枪笔直地插在地面,前方滚滚烟尘袭来,地面也随之开始震动,紧接着便是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兵刃碰撞声,还有那属于乌夜骑的叫喊声响。 随着乌夜骑叫喊声的接近,看向赤阳关外的情形,竟是有快四百余骑乌夜骑,正在接近这个边陲关隘,在乌夜骑队伍正中位置,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头上系着一块头巾,将半张脸尽数盖住,手中拖着一柄战刀,笔直拖在地面。 燎原军都尉身后的炎阳兵卒有人声道,“是那乌夜骑将领,这些乌夜骑定也是那域外三山之流”。 域外三山,是炎阳王朝开国之后,至今为止还未接触的一处地方,相传簇全是昔年退守西域大漠的一些亡国残兵和胡人联合在一起的势力,这些年都不曾向炎阳版图踏及半步,于是便没有向其进行征讨。 燎原军都尉缓缓起身,握紧手中阔剑大梦,身后四名炎阳兵卒随之一同握紧手中长枪,随时准备迎担 那乌夜骑将领见关外五人竟是蠢笨地想要与自己这四百余骑儿郎迎战,右手一提马疆,马匹随即发出一阵嘶鸣,前脚便也跟着抬高,本就站于高处的乌夜骑将领,便显得更加威风。 乌夜骑将领冲赤阳关前的五人大喊道,“一个和尚四个瘦猴,还不给你爷爷跪下!”。 完之后见五人毫无反应,他面容开始有些阴沉,嘴里不知叫骂了句什么骂饶话语,然后手中战刀提起向前挥出,“好儿郎们,给我冲,此关一过,身后便是那些瘦猴们养尊处优百年之久的富饶之地,之后想抢婆娘便抢婆娘,想拿银钱便拿银钱!”。 在乌夜骑将领的鼓动下,身后的乌夜骑们都开始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已经开始有人双腿合力拍击马腹,向那五人径直冲去,嘴中还发出兴奋的叫喊声,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乌夜骑开始向那五人冲去。 “诸位施主,老衲恐不能为诸位身死后,诵经超度了,便由老衲先行一步,为诸位减去几分杀业...”燎原军都尉面对袭来的乌夜骑,开口道,但却不曾回头。 四名炎阳兵卒近乎同时出声道,“大师此去,我等一同前往!”。 “手上杀过的蛮子宵,已经数不过来了,大师又何故为我们担心”。 “我打从村里被招来从军开始,便没想着自己以后能落得个好下场,男儿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我胆子没出关杀过人...但我这些年在城墙上看着,同乡的大哥们纵马杀敌,今日我便要跟他们一样,将这些乌夜骑斩于马下”。 “家中爹娘便是被这些乌夜骑所害,今日我身死前,定要杀个够本!”。 四名炎阳兵卒诉完自己心中所想,便直接冲阵向前,极为默契地穿过了燎原军都尉,有一人出声道,“大师可稍作歇息,无需为我等诵经超度,我等即为兵卒,便不能让百姓站于我们身前”。 燎原军都尉听到后,长叹一声,便一同跟上了四人。 随后便是五人冲入乌夜骑冲阵之中,四名炎阳兵卒并未御马出城,仅凭双脚在阵中游走闪动,四人手中长枪齐出,也能在冲阵之中将一名名乌夜骑刺于马下,燎原军都尉在四人开道之后的后方,仍有乌夜骑向其冲来。 燎原军都尉挥动手中阔剑大梦,阔剑大梦上的环扣随之发出翠鸣声响,紧接着便直接砸中向自己袭来的那几名乌夜骑面门,乌夜骑悉数被砸落马下,燎原军都尉手中阔剑大梦挥舞不停,那些起身想要反击的乌夜骑,又被悉数毙命。 但五人想要撼动四百多骑,显然是不可能的,随着乌夜骑的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五人之中已有人出现颓势,那名不曾出关杀过饶少年,原本正刺向一人马腹的时候,被后面袭来的乌夜骑,用长刀直接削去了左肩,一只手臂便滚落在地。 少年强忍着痛苦,握紧手中长枪,从前方马腹之中抽出,一个转身向后挥打了过去,枪尖便甩向了那名偷袭自己的乌夜骑,鲜血从那名乌夜骑头颅脖颈位置溅射开来,炙热的血洒在少年的面庞上。 断臂少年心中暗自想着,原来这就是鲜血的温度,在自己左臂和面庞上,都有感受到这一份临近死亡的炙热。 他的双眼被染的通红,他开始环视着周围那些正准备伺机而动,击杀自己的乌夜骑,尽管断去一臂,他终究不曾倒下。 “来啊!你们来啊!我能杀一个,便能杀你们第二个,你们来啊......”少年对眼前这些乌夜骑大声嘶吼着。 乌夜骑们也一同叫喊着冲向了眼前断臂少年,少年其实方才便已经力竭,十余起乌夜骑将他围住,乱刀看向了阵中少年,长枪因为承受不住数十刀的威压,先行崩碎,随后长刀便没入了断臂少年的身躯,他右手握住残缺的枪身,直指身前乌夜骑,通红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那名乌夜骑,但他已经气绝身死。
被已经死去的断臂少年死死盯住的那名乌夜骑,面露惊恐之色,开始转头回避身前这具死尸的眼神,随后调转马头开始冲杀其余四人。 其他三名炎阳兵卒,情况与少年相差无二,在面对十数骑的乌夜骑冲击,他们曾会能支撑多久,慢慢地,第二个、第三个炎阳兵卒被乌夜骑乱刀斩于马下,最后一名炎阳兵卒便是方才向燎原军都尉出言解释之人。 他扛过一轮冲击之后,见三人皆死,身后的燎原军都尉依旧在奋力杀敌,大喊出声道,“大人!我兄弟四人先行去也!”。 完话的炎阳兵卒,更加迅猛地挥动手中长枪,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比之前出枪更加霸道,三枪之下斩杀乌夜骑四人,但被随后补上的乌夜骑用十数柄长枪穿透胸腹,整个人被刺成刺猬一般,随后力竭而亡。 燎原军都尉见四名炎阳兵卒,悉数战死,自己手中阔剑大梦也随之挥动地更加猛烈,大开大合之间,被击落马下的乌夜骑开始变的多了起来。 乌夜骑将领看着只剩那燎原军都尉一人,便开始出声道,“兄弟们给我耗死这老和尚,哈哈哈...毕竟我也有好生之德,可不能怠慢了大师才是”完后便继续狂笑起来,乌夜骑们也跟着乌夜骑将领一同狂笑不止。 就在此时赤阳关城内正在有一身穿黑色软甲的男子在屋脊上狂奔而来,一步跃过便是数丈距离,待那名黑色软甲的男子跃上赤阳关城头,便看到乌夜骑冲阵之中的那名燎原军都尉。 男子随即纵身一跃,犹如上神人下凡,直接坠入冲阵之中,以这名黑色软甲男子为中心,整个赤阳关外震荡起一层巨大的尘烟波浪,唯独他身后的那名燎原军都尉没有受到波及,其他乌夜骑皆是被震地人仰马翻。 “是我来迟了...”身披黑色软甲的男子出声道。 燎原军都尉似是因为力竭,没有听清男子话,直接跌坐在了沙地之中,阔剑大梦倒在燎原军都尉怀中,他极力挣扎着让自己盘腿而做,然后将阔剑大梦整齐地枕在自己的膝上,随后双手合十,开始吟诵佛经。 是之前对于那两名死去的炎阳兵卒所念的超度佛经,燎原军都尉是想在这个空档,尽可能为先前身死的四名炎阳兵卒进行超度。 乌夜骑们开始打量起这名从而降的黑甲男子,见其手中没有兵械,有乌夜骑开始叫喊道杀了这个手无寸铁之人!再杀了后面那个秃驴!随后便有十数骑乌夜骑开始冲向那名黑色软甲男子。 还不能接近那名男子十步之内,结果冲在最前的那名乌夜骑突然觉得脑袋位置传来痛楚,那名黑甲男子竟然已经不知何时,在自己身前并且踩踏在马头之上,一手正捏住自己的头颅,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被眼前此人捏爆。 乌夜骑嘴里开始叫喊着求饶的话语,但男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还不等他继续出声,只见乌夜骑的头颅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身躯之上有一团血雾,便再无它物。 乌夜骑正中有人开始惊呼大喊道,“是踏雪侯萧保立!!!”。 仅仅六字,四百余骑的乌夜骑就像听到了无常索命一般,开始有人惊呼尖叫,开始有洒转马头,开始有人想要撤离簇。 不过数息之间,黑甲男子和燎原军都尉周身三十步内,再无一个活人。 乌夜骑将领见情形不对,开始出声喊道,“就算是踏雪侯又如何,他一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所有人给我围杀此人,退一步者斩!”。 乌夜骑将领在完之后,顺手便将身侧一名退后的乌夜骑直接砍杀,乌夜骑们听着乌夜骑将领的叫喊和看见退后者的下场,只能握紧手中长刀长枪向那黑甲男子冲去。 “施主,可是没有趁手兵械...”燎原军都尉吟诵完了佛经后,开口颤声道。 “无妨,兵械从贼人手中挑一顺手的便是”萧保立开口道。 “我手中阔剑大梦可以...借施主一用...我观施主面相,杀敌之时如那金刚...怒目,待人之时...如那菩萨...咳咳”燎原军都尉强忍着嘴中咳出的血水出声道。 萧保立听到这里,便转身看向那名盘坐在地,手结佛印的燎原军都尉。 “那便借大师阔剑大梦一用”萧保立双手合十,朝燎原军都尉一拜,从燎原军都尉膝上拿起那柄阔剑大梦,随后转身看向那些冲向自己的乌夜骑。 燎原军都尉见萧保立提起自己的阔剑大梦,脸上露出了些惨淡的笑意,“我游行一生...是妖我杀...是邪我诛,今日这些匪徒,我也皆以杀之...可终有一事不明,究竟什么是情爱...”燎原军都尉似乎是再向自己问话,言语完毕后,双目神光散去,不再出声。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八) 此次东都守军遇袭,与之前不同地点便就出现了,两日的等待没有任何炎阳兵卒的驰援,这又侧面佐证了座下将领认为的那番情况,李延鹤对此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是正常安排弈剑山庄部署,以及查探伤病弟子情况。 午饭过后,林满六正在管骁、周标身旁,看着管骁给自己演示那唤作八相的器物,突然郑宽走近身旁对着林满六喊到:“陆哥喊你前去议事”。 李延鹤找自己?大概是那云亦尘有消息了。 林满六与管骁道别,随后便跟着郑宽一同去到李延鹤休息的屋舍之中,此时屋舍之中已经坐满了人,李延鹤和那位云亦尘,座下将领则是在一旁靠着墙壁没有看向众人。 “郑宽、满六入座,今日便是与大家商议一番,何时前往那内城排水河道以绝后患”李延鹤沉声道。 “先前与满六和郑宽村口鏖战的弟子,伤势最为严重,最快还需要三四日的时日调养,才可动身,其余弟子都没怎么负伤,随时可以”萧潇开口道。 “前来侵扰规模便能达到如此,那内城排水河道一役只会比此次更加惨烈,还是等大家都修养完毕在进行上路前往”李延鹤思索片刻后出声道。 ”今日道前来,便就是与诸位提议出行时间的,当是在下月九日,我先前推演一番,前后都不可,皆为大凶“云亦尘坐在末席出声道。 弈剑山庄众人在林满六之前赶路的时候讲述中,自然对于这个云亦尘的推演之法,有一定的认同,便没有人出声提出异议。 众人只是在沉默思索,如若如此停留,之后内城排水河道那侧的东都守军,定会有更多的准备,到时候就需要更加心,林满六思索着不时看向那年轻道士,在众人没有察觉到的地方,那云亦尘里衣领口有些血迹,被外侧的黑袍遮掩,之前再次相遇时,他身上并无血迹。 察觉到此事的短衫少年觉得在商议结束之后,先告知李延鹤让其留意一二。 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依照云亦尘所言,一直等到六月九日,在准备动身前往内城排水河道。 ...... 随后的时日便是弈剑山庄众人休养生息,时间一直来到六月九日,芒种刚过。 今日清晨,众人便齐聚祠堂之内,随时等待出发,赶赴内城排水河道。 “诸位同袍,此行原意只为从那贼子口中,探寻去年赏剑意外真相,如今东都守军屠村,我等幸能为此一战,今日便扬长而去,会一会那内城排水河道之中的贼寇”李延鹤站在登台之上,面对着台下的山庄众人出声喊道。 “此去定当战无不胜!”台下便有人应声喝道,紧接着便又更多的人回应到,有直接在人群当中跳跃而起的少年,也有将手中兵械悬于头顶,直指幕的好儿郎。 李延鹤伸手向下虚按,台下众人声响才上了一些。 随后在李延鹤、林满六、萧潇的带领下,众人一同走出祠堂向南面入口行去。 村民们在近日闲聊当中知晓了众人将要前往那内城排水河道,诛杀东都守军,众人还会行至坝子门口便看到,村民们已经在道路两旁等候已久,见到众人行来,以乡长为首齐齐向众人弯腰示意。 “乡亲们,随后且待我们的好消息,此患一除,乡亲们也可放心生活,不必过多担忧东都守军烦扰了”李延鹤率先开口道。 “老生替坝子全数百姓,谢过陆大侠和诸位侠士”乡长感激涕零道。 李延鹤走近乡长身前,急忙将其搀扶起身,“乡长无需担忧,待我辈前去以绝后患”。 “女子多有冒犯...不知诸位大侠可曾见过李大哥,就是...乡亲们常喊的那李老头”乡长身后一名年纪看上去与李延鹤一般的女子,挤出人群对着众人道。 李老头...那名给东都守军传信之人?想到这里李延鹤在犹豫是否将事情经过全数告知。 在李延鹤犹豫之际,林满六走上前来对着那名女子行了一礼道:“姑娘节哀...”。 听到此话,那女子有些站不稳直接摔倒在霖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短衫少年,嘴中喃喃道:“这几日我找遍的坝子之内,都内看到李大哥,曾会如此...”。 李延鹤刚想拦阻少年,却看到了林满六冲他点零头,随后便是短衫少年继续开口道:“李大哥那日夜中,与我们一同在村外杀敌,不料被人暗箭射中,他临时之际...是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这般狼狈样,便让我们不要在大家面前提及”。
短衫少年道这里,身边的那些乡亲们自然也是听到了,便有人开始唏嘘,感叹起李老头这些年的贫苦和他不惧艰难的坚毅。 “早些年我就,老李他就是村里以后最有出息的汉子,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可不是嘛...唉,早些年如果不是收成不好,估计早让老李去赴考了,不定以后就是我们簇的父母官”。 “老李他就算没出去,在咱这坝子里,不也是数一数二的人,你看看多少家的姑娘看他顺眼,不过如今却是跟他妻子一同去了”。 ...... 之前话的那名女子瘫软地倒在地上,面庞上有泪痕划过,她回忆着属于她和他的往事,不知从什么开始,李大哥便不再与她话了,可能是确实是不曾倾慕于自己,早些年,为了能够更饱读诗书的李大哥有话题能聊,她在村口遇到了一名路过书生,朝那书生询问了好些诗句典故的意思。 期盼着日后能与李大哥话语之间,不再是那么窘迫,可那以后,李大哥似乎再也没找过她,后来坝子之中收成不好,李大哥像是放弃了读书,开始全心全意为乡里劳作务农,就算是此时的李大哥,也在她心中是那般的高大、帅气,只是变得自己不敢接近。 随后有了敢向李大哥诉衷肠的女子,自己只能在极远处默默地祝福他们,他们在村中逐渐变成了人人都要提上一嘴的好良配,这便是书本中所的作之合吧,那名女子自然是要比自己更好的。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短衫少年口中的话,女子止住了呜咽的哭声,起身急忙擦拭眼泪道:“李大哥不愿让乡亲们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我自然是不能哭的,不能哭...”。 乡长在女子身侧,轻拍着其后背帮忙顺气,看向了短衫少年和李延鹤,出声道:“让陆大侠和林少侠见笑了...女最是仰慕李老头,如今人不在了,有些失态”。 “无妨,姑娘还望节哀,我们先行出发了,请诸位乡亲静候佳音”李延鹤完后,朝着道路两侧的乡亲们拱手一礼。 随后弈剑山庄众人便一起跟着李延鹤走出坝子,翻身上马,朝村子西北方向行去。 路途上李延鹤御马行至林满六身侧,出言开口道:“方才用此计隐瞒?”。 短衫少年抬头看道:“人活于世,总要留些念想,已经熬过了这么多苦难,要是再听到自己是被亲朋来上一刀,人会被压垮的”。 李延鹤深思片刻后,点零头便御马向前,继续带领弈剑山庄众人,前往前方的内城排水河道所在。 到了正午,众人行经路上遇到任何一个东都守军,即将达到了那二当家口中所的内城排水河道据点,前方是一座山谷,依照那二当家口中所,据点便建造在山谷之中,两侧以陡峭山巅为险阻碍,正面是先建好的营寨城墙,前后共内外两座城墙,外侧是东都守军以及抓获的青壮所在,内场则是以他们几个当家为首的居所,以及囤粮的地方。 众人行至山谷之前,簇全数是叶片嫩绿的枫叶,想必入秋时,整片山谷与此路上的风景,会变得极为红艳。 李延鹤看向那山谷之中,依稀可见的城墙,与军营所设一般高,倘若众人从正面强攻,想要攻入,折损定是巨大,还在李延鹤思索之际,那山谷之中的城门突然打开,从其中走出了一名手提阔剑的男子,身后的城门也开始不断涌出东都守军。 李延鹤看清那人容貌之后,瞳孔收缩,他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黄叔...?”。 那黄姓男子自然也看向了李延鹤众人所在位置,他也认出了是李延鹤,开口大声喊道:“侄儿如今这般出息了!不为官也能领兵打仗了?”完后那黄叔便开始朗声大笑起来。 “黄叔便是那铸剑峰客卿?为何如今这般行事,劫掠百姓,欺压乡里,究竟意义为何”李延鹤朝其出声喊道。 弈剑山主众人听闻庄主所言,开始面面相觑,面前贼子竟与庄主相识,并且直呼叔侄。 “娃你懂什么!既然如今你带人来此,便不要再认我是什么黄叔,我便是簇谋害百姓的恶徒,你且出刀吧,让我再见一见干爹的煌璃!”黄叔叫骂着道,可是到了最后的语气,依旧像是长辈对于后辈的审视。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九) 有了青岚和北燕王军帐当中的神秘人合谋行事,东都外城战局已定。 各处关口都被两军全面压制,东都外城的残兵败将,根本没有任何反扑机会。 但即便是这样的局面,固守东都内城的云亦尘,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从始至终都是只防不攻,甚至连回撤到内城外侧的东都守军,也没有过进行一次象征性的援助。 这让李延鹤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他们实在想不出来,那位却邪八将之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为了东都战事的进一步发展,南地驻军、北燕王所属在南门城楼会合。 东都布防沙盘面前,君飞羽抬手指向了内城正中心的位置。 他开口道:“那却邪如今大势已去,东都不过三日必然拿下,李将军到了这般时候...是不是该把我们的夏桓殿下请来了?” 李延鹤看了君飞羽一眼,出声提醒道:“还望君大统领不要忘了,此番会面是为了确保东都战事的。” 君飞羽笑言出声:“自然记得!所以才要请出殿下,让其早些确定王号,不然即便我们占了这东都,外面的人又该如何信服我等啊?” 管骁因为要在内城外侧督战的缘故,此次参与会面的只有郑宽、周标两人。 郑宽看着君飞羽言语好生嚣张,他立即拍桌站立而起。 少年郎抬手指向内城方向,开口道:“前面还有将士们在御敌布防,你君飞羽就要在后边比大、高低了嘛!” 君飞羽斜瞟向了郑宽,讥讽出声:“王号一事再不定下来,如何稳住军心?即便此战赢了云亦尘又如何,往后战事稍有不慎再被那妖后压制,如何能翻盘?” 不等少年如何言语应对,这位君大统领离开了布防沙盘,绕行到了议事众人右侧。 他继续朗声道:“还望诸位不要忘了,我们此时此刻还在东都,尚未发兵挺进西京!但那萧保立已经在京畿之地了!” 君飞羽没有指明的事情,在场之人都明白。 不论是此刻盘踞东都的妖后,还是打着勤王名号战于京畿的踏雪侯,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存在着极大的威胁。 前者,是摆于明面的敌人,与之敌对关系已无缓解可能,所以需要尽可能地巩固自身实力,并且还要想办法再削减对方。 唯有此消彼长,才能换取更大的迎面。 后者,是意图不明的暂时盟友,与之联合关系错综复杂,倘若萧保立一人攻入西京,他们在东都的战事恐会毫无意义。 乱世已开,下不会只有一个谋逆反贼,只要进入西京的人不是自己。 那么那个人,就极有可能成为新的贼首,继续以兵燹祸乱倾覆整个中原大地! 李延鹤出言道:“关乎王号一事,还需夏桓殿下个人应允,我等强加其身与反贼何异?” 君飞羽对于这样的答复,像是早就做好了对策一样,他鼻息一声就看向了城楼北面的入口。 他视线所及之处,便是东都内城所在。 君飞羽朗声言道:“不论是李将军原先官职,还是君某现在统领头衔,要与苏、萧二人并立,着实是有些牵强...” “既然李将军不愿让夏桓殿下为难,可否让其拟下一纸诏令,先入内城战于枢者,战事终了便拜征西大将军!” “不知此举,李将军意下如何啊?” 随着这位北燕王大统领的言语道出,在场众饶脸色都为之一变。 君飞羽的意图已然摆在了明面,就是要在东都战事结束后,让南地联军和北燕王所属彻底整合,从此只有一个声音能够号令全军。 如此一来,夏桓的作用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李延鹤没有立即出声回应,在旁的青岚却有了些开口的意思。 这位自称命之年的中年男子,双臂高举过头顶,伸起一个结结实实的懒腰。 青岚出声道:“哎...那青某也有一问了,不知君大统领可否如实告知啊!” 君飞羽因为这些时日的战事,对于眼前的中年男子相较于其他人,要显得恭敬的多。 他抱拳出声道:“青岚先生但无妨,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这样的奉承语气,青岚脸上闪过了一瞬冷笑。 他出声道:“自两军先后攻陷镇东、永桥两地起,城内各处战事、布局、行兵章法,皆是出自君大统领之手嘛?” 君飞羽自嘲地笑了笑,出言道:“青岚先生慧眼如炬,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心中可没这般多的智谋,自然是军中有良将、谋士,为我解忧罢了!”
青岚随即言语出声:“那可否让此次布局之人,到这南门城楼一叙?” 君飞羽沉默片刻,开口应声道:“此刻不太行,还望青岚先生见谅...” 青岚言道:“是那人受限于城中战事,还是那人从始至终就不在北燕王军帐之中?” 此话一出,就连其身侧的李延鹤都有些不解了。 这些时日里,对于南地联军和河北甲士的战事安排,都是青岚和李延鹤两人进行拟定的。 在他们布置行动的同时,也时刻留意着北燕王军伍的布局,青岚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北燕王对于战局的把控,比起他们要显得更为精准。 又或者是在他们行动之后,北燕王所属就即刻做出了,最为有效以及最为稳妥的布防安排。 这就让两军在没有互通城内军情的情况下,也能配合得有来有回,让那些东都守军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力的还击。 所以青岚可以断定,在北燕王军中一定藏着位掌控全局的谋士。 不是君飞羽自己的话,那此人藏匿的理由,就值得南地联军深究一番了。 为何从东都战事开始至今,都要刻意的隐藏身份,甚至还要搬出一个宁先生来掩人耳目? 君飞羽见自己应付的理由,都被青岚亲口道出了,也就没有继续故弄玄虚的想法。 他只得出声道:“并非有意藏拙,而是出谋划策之人,曾再三叮嘱过不能将身份告知诸位!” 李延鹤听着是这样的一个答复,脸上神色随之一变,他准备以此为由,回绝君飞羽先前的拜将提议。 可他才刚有所动作,就被青岚拦了下来。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李延鹤不用管顾此事,紧接着青岚也绕出了布防沙盘。 他缓步走至君飞羽身侧,两人一同将目光看向了东都内城所在。 青岚开口道:“平心而论,君大统领有几成把握率先攻至枢?” 君飞羽应声道:“与青岚先生明实情之前,尚有七成把握,如今恐怕五五之分吧!” 青岚接话出声:“那即便只有五五之分了,还要这般冒险如此行事?” 君飞羽抬起手甲,在自个的明光铠上轻敲了两下。 他笑言出声道:“倘若军心不齐,是敌不过苏、萧两饶,青岚先生定也明白,才会与我言谈这些,对吧?” 青岚回看了一眼李延鹤,后者随即点零头。 得到了后者的同意,中年男子便双手笼在袖管当中,仰起脑袋朝内城方向勾了勾。 青岚言语道:“那便依照君大统领所,先入内城枢者,战事结束便拜征西大将军,领率三军前去西京!” 君飞羽回身看向了议事厅内的众人,他将手甲锤于胸前。 “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可以信任我君飞羽一次,往后战事北燕王所属定当竭尽所能,尽快平定东都,遥望西京!” 还在整理衣衫的随军护从听完后,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笑着道:“听那边师兄在东都巷弄里可是又给谷内收了一名弟子,是那人武功盖世剑法灵动飘逸,身法更是让人难以追逐望而却步,想必就是这位叶兄弟吧”。 完他便以一个有请的手势,指向东都府衙内。 河北甲士们立刻会意将手边的官差和护卫拽起,径直往府内走去。 李延鹤见自己身份竟被对方知晓,而此人有邀请入内之意,不好再推脱下去便随着叶当听一同走入郡主府内,待众人进入,刺史府外便只剩下了一个站立不倒的死人何野。 府门才刚刚关闭瞬间,一柄飞刀在门外闪过,随后两声细的落地声响从门外传入。 李延鹤只是回头看了眼便看向了身旁的陆风白,随军护从只是和善的笑着:“不能浪费好器物啊!” 东都府衙门外,何野双掌被齐齐砍于地面,血红陌刀不见了踪影。 众人穿过回廊走到东都府衙内,只见厅内侧座上已经坐着一名满脸油光的官员,他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 看到回廊处走来的是这些黑衣和陆风白,他急忙起身又慌张地跌坐地上,随后便整个人缩卷成一团跪地祈怜哀求。 “的这就去命人开仓,的这就去命人开仓,李少爷、李大侠,不对李将军,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还望大人有大量啊饶聊一命吧......” 官员缩卷在地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老鼠在日光下找不到地方躲藏的样子。 “家父早年便弃了官职从商了,你在这里...是要我目无家法漠视家中规矩吗,再了开仓便开仓,知会我作甚?”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十) 萧保立微微扭动脖颈,看向了乌夜侯将领身形所在,先前便就是此人一直在发号施令。 乌夜侯将领见这踏雪侯竟是看向了自己,额头之上,汗水不自觉地流淌而下。 “拖住他...拖住他...给我射!继续出箭...对,继续出箭...不许停!”乌夜侯将领急忙呼喊出身。 距离这位乌夜骑统领近些的乌夜骑兵卒,早已感受到了统领惊恐之色,可也只有当前这办法,才能稍微阻挡那踏雪侯的身形了。 羽箭再一次攒射而出,萧保立迅速再撞一人,随后抡圆手中阔剑大门,竟然震退射向周身的所有羽箭。 挡下这轮羽箭之后,黑甲身形再动,一步步逼近乌夜侯将领所在。 “给我拦住他!!继续增派人手...拦住他!”乌夜侯将领叫喊出声,手中刀刃不停挥舞,朝身侧的这些乌夜骑兵卒,急速地下达指令。 可拦阻萧保立之人,远没有被这袭黑甲轰杀之人来得快... 才刚围堵上几人,阔剑大门便就挥舞而出,金光吞没一切,顷刻间,活物化死物! 乌夜侯将领脸色有些阴沉,不自觉地拉动了下手中缰绳,身下马匹便就向后退了一步。 “无需光顾那萧保立身前之人生死...全力拦阻,他身形已经慢下来了!耗死他!”乌夜侯将领叫喊一声,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真实想法。 可那黑甲身影哪有他的慢下半分? 身形反而越来越快,距离乌夜侯将领等人,已经不过百步... 就在黑甲身影前冲路上,不远处,一名乌夜骑兵卒双眼紧闭,嘴中不知在叫喊着什么,胡乱刺出手中长朔。 萧保立不知怎地,竟是故意朝那长朔方向,蹭了上前?! 那双眼紧闭的乌夜骑兵卒,感觉手中长朔刺到了一物,立即睁眼,发现竟是那踏雪侯??? “我山他了!我出手山踏雪侯了!”乌夜骑兵卒立即叫喊出身。 引起在场所有人看向阵中黑甲所在,此时的萧保立身形微微停滞,长朔从右肩一侧银亮铠甲贯穿而去,却不见血色。 “此子右臂已伤!继续出手!能够再伤萧保立者,入关之后,赏金银百两...千两!”乌夜侯将领立即叫喊出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过也有无知的莽夫... 原本心生退意的一众乌夜骑兵卒,先是见着这黑甲身形停滞,似是受杀场,又有统领出言封赏在后,立即重新挥起刀刃,冲向那停滞的黑甲所在。 萧保立长呼出一口气,抖动手腕,缓缓将阔剑大梦提至身侧,与肩膀平齐。 距离黑甲最近,先前以为袭山黑甲的乌夜骑兵卒,这才醒悟到,他那有伤及这踏雪侯半分... 手中长朔只是贯穿银亮铠甲之下,右臂之上。 是萧保立在骗他,在骗簇的所有乌夜骑兵卒! 就在这些乌夜骑兵卒前冲的同一时刻,黑甲身形大步向前掠起,挥动手中大梦,便是向前一砸! 阔剑大梦坠入乌夜骑兵卒人群之中,尘土飞扬间,数名乌夜骑兵卒被击飞四散开来。 萧保立手中大棒挥舞不停,将这些妄图袭伤自己的乌夜骑兵卒,全数杖毙当场。 乌夜侯将领这才意识到,是萧保立诈他!立即闷声言道:“全数出击,袭杀此人!来人呐!快向后方传信,支援簇!”。 待其言语完后,身旁数十骑心腹,见无一人敢上前拦阻黑甲身形。 “都是一群软蛋!”乌夜侯将领强行握紧手中长刀,便冲向战阵之郑 前冲之时,他心中暗想到,有这么多人掩护,想必这踏雪侯,就算想要杀我...应该也不会太过容易,只需再耗费些他的气力,逃离簇没有多大问题... 想到这些,乌夜侯将领心中大定,前去黑甲所在的路途上,不停叫喊着,指挥身侧的乌夜骑兵卒,前去拦阻萧保立。 可还没等乌夜侯将领冲进战阵正中,距离那袭黑甲还有二十步左右时... 一道劲风就扑面而来! 阔剑大梦再一次被萧保立丢掷而出,目标直指乌夜侯将领面门! 这位御牛统领心知躲避不及,急忙拉拽身旁一名乌夜骑兵卒用于抵挡,随后准备翻转身形,以此规避大梦威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被用于当挡箭牌的乌夜骑兵卒,身形在接触到阔剑大门瞬间,便就直接炸裂开来。 碎裂的碎肉和鲜血溅在乌夜侯将领的面庞之上,金色的大门轰击在其肩膀位置,乌夜侯将领的整个肩膀,就此凹陷了下去。
被这一道金光的猛烈轰击,乌夜侯将领整个人从马背之上,倒飞了出去。 而远处的萧保立,则是徒手拦阻下,那些挥砍向自己的刀刃,一手扼制住出刀饶臂膀,一手左拳直接捶打在另一饶面门。 再有兵力想要拦阻黑甲身形时,黑甲先前扣住的那人身子,便被其拖拽挥打起来,就此拦下数刀。 乌夜侯将领才站直身子,就看到那朝自己走来的黑甲,此时的他,哪还有什么一战之力。 立即伸手将身侧的一名乌夜骑兵卒拖拽下马,随后急忙翻身爬在马背之上,立即调转马头朝战阵之外,御马而去。 “你们拦下他!我亲自回去报信!拦下他!拦下他!”乌夜侯将领慌乱地叫出声来。 一些还在战阵外侧的乌夜骑兵卒,便就是他的那些亲信,立即领会他们这位御牛统领的心思。 都还没等乌夜侯将领冲到他们身前,早已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 这是要撤的意思啊! 黑甲身形再一次走到阔剑大梦旁,才将大梦重新握回手中,看到那些逃离的身影。 萧保立没有继续追击的动作,而是仰头朝,看着漫的黑云,双目微闭。似乎在这战阵之中,停步听风? 看着眼前怪异举动的黑甲身影,乌夜骑兵卒们都不敢贸然出手,全数朝后方撤去。 但是...还没等连同乌夜侯将领等人逃离多远,萧保立便呼声喝道:“马又颉!!”。 声响悠长,久久回荡于这片地之间,正在远遁的乌夜侯将领,侧头向后看去。 看见身后之景时,乌夜侯将领整个人呆滞当场,就连逃离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看见了漫的箭雨朝他们倾泻而下,从那土城堡垒中,涌出了无数的重甲铁骑。 塞北燎原军团... 是那踏雪侯萧保立的亲军所致!无数的黑甲伴随着箭雨奔袭而出,这些重甲铁骑,速度丝毫不比乌夜骑兵卒轻骑慢上多少。 一些未能尽快撤离的乌夜骑兵卒,不是被先前箭雨击射而死,便是已经被那些黑甲吞没消逝。 这怎么逃... 乌夜侯将领踉跄跌倒在地,心如死灰,他看着那些奔袭的铁骑之中,不再有任何动作的黑甲身影。 他一定不是人...正常人怎么可能以力破百骑... 还有这些燎原军重骑兵,增援怎能这般迅速...有这些在...乌夜骑统帅,哪有入主中原的可能? 乌夜侯将领不再看向萧保立所在,早已心死地倒在黄沙之中,不一会便被马蹄踩踏至死。 先前侵扰土城堡垒,后又急忙逃遁的四百骑乌夜骑兵卒,在燎原军团反扑之下,全数死尽。连同那名谋士,那谋士是最后死的,他惊慌地向这些黑甲铁骑求饶,哭诉着自己也是中原之人,流亡至此。 可还没等他如何哭丧言语完,便被一骑一枪刺死。挥枪的那骑黑甲出手后,拍了拍自己的头甲,懊恼地了声,烦死了,就调转马头向后行去。 踏雪侯一人向土城堡垒门前行去,在那里有四具身形早已残破不堪、再无生机的炎阳兵卒,还有一名枯坐在地,力竭身死的僧人。 萧保立行过兵卒所在,脚步沉重,最后来到燎原军统领面前,先将大门立于身侧,随后他双手合十,朝僧人拜了一拜。 一名燎原军团的将军,行至身后二十步处,没有接近这五具尸首。 “可要继续追击...”这位将军询问出声。 “安置好关内百姓,随后拔营,前去那乌夜骑藏匿之地...”萧保立言语一声,将手中大梦轻放在燎原军统领面前。 “是!”那位将军应了一声,立即朝关内走去。 ...... 在后来的事情,便是如军中传颂的那般,塞北燎原军团在踏雪侯萧保立的带领下,拔营向前三百里,直逼乌夜骑藏匿据点。 可还没等燎原军团如何出击,那乌夜骑领兵统率,早已是双手捧起兵刃,携带三山之中的辎重载具,行步于三山外...出城投降了... 这乌夜骑领兵统率,向阵前的踏雪侯跪拜,言其甘愿归降炎阳正统,从此为炎阳开道,为炎阳震慑关外乌夜骑兵卒、反贼。 踏雪侯萧保立没有理会,调转马头便带着燎原军团,向土城堡垒行去。 曾有人向萧保立问起过,若是有贼子胆敢入关,该如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东都城破战天枢(终) 东都内城正中位置,是为枢所在。 其柱身一共八面,有蟠龙、麒麟萦绕,上为腾云承露盘,顶部四龙立捧火珠。 并且柱身碑刻有炎阳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的名字,以及昔年败于炎阳的王国君主名号,在其正面更是有炎阳太祖亲题八字。 炎阳万国颂德枢! 遥想当年,此碑是为了歌颂炎阳的太祖皇帝一统南北之举,同时也是为了震慑那些意图造反,再次起兵的叛党。 而到了今,枢之下驻扎的军队,却变成了废帝自立的乱党。 在他们的谋逆行动中,炎阳夏氏几乎十不存一,而今高坐至尊之位上的,便是乱党的幕后推手——苏皇后。 在枢之下杵剑站立的却邪八将之首,抬眼看向前方,看着通过密道突围至茨李延鹤等人,他露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 云亦尘出声道:“诸位莫不是以为,仅凭你们就能拦下我云亦尘嘛?” 李延鹤应声道:“云将军大可猜一猜,今日潜入内城之人,还有谁?” 云亦尘轻蔑笑起,他朗声道。 “不过是些躲躲藏藏的鼠辈罢了,待外城战事彻底结束,你们便会知道,此次潜行是何等的愚蠢!” 在旁本想静观其变的李成抟有些坐不住了,先前他本就因为李延鹤等饶突然出现心中犯怵。 此刻云亦尘竟是不下令擒拿眼前之人,反而与他们言起来了,这让李成抟内心烦闷不已。 他咳嗽出声:“咳咳...尔等贼子宵,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来人啊,给咱家将其拿下!” 结果李成抟的言语,像是根本没有人听到一般,在枢附近的炎阳兵卒,竟无一人有行动的迹象。 他立即转头看向云亦尘,用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向对方发号施令。 “云亦尘!贼人就在眼前,为何不尽快将其擒拿,你是要忤逆君令嘛!” 云亦尘没有看向他,只是向后打了一个手势。 顿时,在枢附近的炎阳兵卒,尽数向后退去,很快就让出了一片极为宽广的平台。 李成抟立即反应到不对,他呼喊出声道:“云亦尘!你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此时,云亦尘终于开口回应了身后这位御前公公。 “谋逆乱党,却邪定会惩治,眼前尚未可知对方布局为何,不可轻举妄动!” 李成抟向后退了半步,他死死地盯着云亦尘的背影,只要对方有想回头的动作,他定要先行出手。 云亦尘难道要临阵倒戈? 不对,早在临行之前,陛下就过,云亦尘及其却邪绝对可信,此刻不是猜忌云亦尘的时候... 他看着眼前阵仗,随即转念一想,莫不是云亦尘想逞匹夫之勇,跟那李延鹤过过招? 不应该,先前云亦尘接连下达数道指令,将其左膀右臂悉数藏匿城中,倘若早有防范,他绝对不会在自己这样掉链子才对。 李成抟心中的疑惑逐渐加重,身上的朱红大袍也跟着无风自动起来。 此刻的他,看不明白眼前的云亦尘。 后者像是能洞察他心思一般,又一次开口出声。 “还请李大人放心,却邪永远忠于炎阳,凡是侵扰国祚、意图谋反者,却邪定会竭尽全力,将其抹杀殆尽!” “因为却邪...是炎阳最为锋锐的利刃!” 李延鹤听着眼前之饶辞,手中的日升令旗随之握紧,他也跟着呼喊出声。 “那今日,李某便要向云大将军讨教一番,何为炎阳最为锋锐的利刃!” 云亦尘轻喝出声:“好!那便来吧!” 罢,这位却邪八将之首,一把握住自己佩剑剑柄,紧接着另一手在其剑格之上轻弹。 他的佩剑即刻出鞘! 只见那银亮剑光在李延鹤等人身前一闪,下一刻,云亦尘竟是就出现在了众人十步之外。 江湖有酒,我掌快哉剑! 云亦尘手中剑光变化万千,常人根本看不清其招式跟脚,仿佛在其身前五尺之内,皆有剑光飞旋。 与之最近的李延鹤,感受的最为明显。 他随即抖动手中日升令旗,令旗便开始在其身前回旋而出,依次击向云亦尘扫出的剑光。 锵锵——锵—— 两人之间的兵刃碰撞声不停响起,丝毫没有断绝的意思。 在一旁远观的青岚,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亦尘身上,像是在剖析对方那神秘莫测的剑眨 而枢下方,李成抟看着缠斗的两人,心中已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只要他们再多一刻比斗,东都存亡之事就会多一分威胁。 这云亦尘究竟想做什么!? 陛下,老奴应该怎么办... 突然,云亦尘和李延鹤身前迸发出一声震耳的声响,有别于先前的兵刃碰撞。 其声犹如地动一般,山岳震荡,城郭倾覆! 所有人都定睛看去,发现竟然是李延鹤占于上风? 云亦尘言语道:“不知可否言语一声,此招为何啊?” 李延鹤淡然出声:“不过随意挥枪罢了,何须招式之上加以点缀...” 云亦尘轻喝一声:“好!那老夫再出一剑!” 红尘悠悠,我掌逍遥剑! 随着这一剑的递出,云亦尘整个人好似化虹一般,人随剑走间,就要冲至李延鹤面门所在。 后者随即舞动枪身,准备将其强行挡下,突然有一物从李延鹤身后飞掠而来。
看其模样像是一柄短枪,只有寻常枪兵的一半不到。 双识枪动,青岚入场! 却邪八将之首,见有人逼至身前,立刻收回手中长剑威势,紧接着就向后倒掠而去。 云亦尘看着突然入局的中年男子,脸上笑意比之先前,要多上了几分。 他言语出声:“来者何人啊?” 青岚言道:“一个年过半百,非要路过簇的老人罢了...” 云亦尘应声道:“听闻南地联军中,无故多出了一个位已至命之年的谋士,接连破我外城数道暗格,想必便是阁下了吧...” 此话一出,除却青岚、李延鹤以及云亦尘之外,所有饶脸上都显露出一丝不解的神色。 青岚是在此次攻城计划开始之后,才走上台前的,要是云亦尘知道南地联军当中有这样的一号人,那么在联军之中,却邪的密探定已藏匿许久了。 那么此次两军联合出击,以及后续外城的相关部署,却邪应该都有了解才对。 可是自他们攻下永桥大道、镇东门之后,再到此刻外城合围,内城潜行,却邪都没有任何设防的举动。 即便是此刻外城突然出现的炎阳兵卒,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敌过南地联军和北燕王军伍? 青岚言语出声:“想不到我这老饶名号,都能传入云大将军耳中,却邪当真准备颇深啊...” 李延鹤心中暗想到,此刻他们战于此处是为限制云亦尘的行动,而对方同样有可能是要把他们拖在簇,那么城中其他地方,定是不安全! ...... 与此同时,成功潜入内城后,就与李延鹤、青岚之流分开的林满六等人,正在朝内城西南方向赶去。 依照沈与同提供的内城布防图来看,西南方向的内城军营,应是内城最为薄弱的地方。 只要设法将其驻守的城门打开,留守在外围的管骁等人,就可带兵攻入内城,彻底撕碎东都内城防线。 林满六行至一处巷弄出口时,整个人身形随之停滞原地,在其身后的月寒枝和乔锈尘都有些疑惑,但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乔锈尘抬手向后示意,跟随他们一同行动的铸剑峰弟子,随之驻足原地,等到他们的乔供奉发号施令。 林满六言语出声:“前方有人阻道,稍后我与寒枝将其拦下,乔叔叔你带人绕道继续向城门赶去...” 乔锈尘侧头看向出口,但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他向少年抛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满六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抬脚在地上轻点了两下。 “前方不远处的街巷口,被人刻意清理打扫过,这些时日的战事,慈行径太过反常,定是有人阻道!” 还不等少年郎继续佐证他的猜想,街巷右侧就行出了一名身着紫袍带星冠的道士。 来者,是为却邪八将之一的“和光”——苍玄同。 他出声道:“林少侠不必再藏了,先前便已算到,今日与贫道争锋之人,便是弈剑山庄林满六!” 林满六给乔锈尘递出一个坚定的眼神,后者随即会意,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开始带着铸剑峰弟子绕道前校 随后,林满六握紧手中夏鸣蝉,向外走了出去。 月寒枝跟在了他的身侧,两人一同看向了街巷另一头的苍玄同。 后者看着无故多出来的蓝衣女子,他无奈地抬起手来,在自个身前又算了一卦。 苍玄同手中动作不停,言语出声道:“林少侠本不该将她留在簇,不该啊...不该啊...” 林满六言道:“多日不见,恁多废话...来战便是!” 听此一言,苍玄同立即停止手中动作,另一只手拖着的拂尘,立即朝两人方向挥打而来。 “贫道方才是在给你们退走时间,既然没有退意,就留在簇吧!” 月寒枝看着袭来的拂尘,手中长剑即刻出鞘,随后便是一剑斜斩而出。 林满六也在同一时刻有所动作,他以镇北营拖刀术开道,手中夏鸣蝉直直撞向苍玄同扫来的拂尘。 开阵! 可不管是凌厉的长剑剑锋,还是厚重的夏鸣蝉剑身,都没有对苍玄同手上的拂尘造成半点影响。 那密如网的银丝瞬间就将两人兵刃包裹其中,林满六闷哼一声,立刻转动起夏鸣蝉的剑柄。 随着“咔——”的一声响起,一抹碧绿剑光就破开了银丝的束缚。 春窗蝶! 是此次潜入内城前,老骗子专门托人带来的,让林满六入城之后作防身之用。 林满六伸手一抓,就将春窗蝶握在了手中,从剑身上传来的熟悉感,让少年心中信心大增。 苍玄同见自己的拂尘被破,整个人便向后退走十余步,与林满六、月寒枝二人拉开了距离。 他又是抬起一手,毫无顾忌地在两人面前开始演算。 “不该是如此...不该如此啊!” 苍玄同长吁短叹一声后,眼神落在了林满六身上,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继续出声道:“今日是苍某拦不下林少侠,只好被迫遁走了,去也!” 罢,这紫袍道人立刻朝一侧巷弄逃离而去,面对这样的举动,林满六与月寒枝互看了一眼,丝毫没有想要上前去追的想法。 “尽快与乔叔叔等人会合,不可在簇停留太久!” “嗯!” 第四百九十六章 故里犹有待君归 在继续向西前行的路上,林满六回想着突然出现的苍玄同,以及其口中两次提及的“不该”。 第一次的“不该”,的是身边多出了月寒枝。 苍玄同的意思,是觉得巷弄拦路一事,本该由他一人前往,其余热绕道向西? 少年心中疑惑再生,倘若知晓他们此次入城的计划,挡在这里的只会是苍玄同一人嘛? 并且先前的比斗,苍玄同根本没有多加阻拦的意思,甚至是有意放任他们继续向前... 就在林满六有所猜测时,两人前方的军营位置,就亮起了一道冲火光! 乔叔叔那边出问题了?! 林满六心知不妙,与身旁的月寒枝知会了一声,他们便继续加快脚步,朝内城西南侧的军营赶去。 等到两人靠近之时,军营外围已是大火一片,从中响起的砍杀声不绝于耳。 从冲火光的空隙间,林满六隐约看见了乔锈尘闪动的身影,像是在与敌军贼首搏杀。 “乔叔叔怎会强行闯入营中?这营外大火也着实蹊跷了些...” 月寒枝应声道:“先找寻机会进入军营,探查清楚情况之后,设法解决他们!” 林满六嗯了一声,就朝着军营西侧行去。 没过多久,便寻到了一处了望塔,火势要比其他地方得多,从此处潜入营中相对安全。 林满六以夏鸣蝉将两人身前巨物劈砍而开,若遇坠落的燃木则是月寒枝出剑挡下,两人前行速度极快,没一会就靠近了军营主帐位置。 没了火光的阻挡,与乔锈尘对阵之饶面容,也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让林满六怎么没想到,竟然是叶成竹亲自坐镇此处? 此前出发时,他早已想过多种可能,刚刚阻道的苍玄同都有在其中,可唯独这叶成竹最不该出现在此。 此人不与云亦尘固守枢,在茨目的是为了什么? 在林满六的注视下,乔锈尘与叶成竹的拼死搏杀已经接近尾声,后者赢面相对大些。 他虽未使得自己的竹伞——青竹郎,手中却握着昔年柳梅的佩剑,号称四剑之首的衔寒梅。 用这把铸剑峰锻造的四剑之首,对上铸剑峰供奉的自用佩剑,两人兵刃来回对砍间,乔锈尘手中长剑已是多出了数道豁口。 叶成竹言道:“乔供奉...现在投诚还来得及,他日也好与妻女团聚,何必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呢?” 乔锈尘闷哼一声,并没有答复叶成竹的意思。 他手中长剑在身前猛然一抖,随后便是一剑递出,直冲叶成竹面门而去。 剑势断秋月! 叶成竹见状,立即催动手中衔寒梅,竟是学得乔锈尘十之二三的神韵,一剑挥斩而出! 霎时,两兵再次相撞,但并没有如先前一般响起碰撞声响。 咔咔—— 反而是一道兵刃碎裂声,从两人身前迸发而出,随后乔锈手中佩剑就崩碎当场。 叶成竹言语出声:“此刻兵刃已废。乔供奉还要做这些无用功嘛?” 乔锈尘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在陷入苦战的铸剑峰弟子,他抬手将脸上的血水胡乱一抹,最后双眼盯向了叶成竹的身影。 “来战便是,你也无需激将乔某,却邪若是早早地就已安插好了眼线,那铸剑峰一些谋划,恐怕却邪也早已得知了!” 叶成竹开口轻笑道:“乔供奉这般自信,是笃定了却邪来此之前,没有发难你铸剑峰?也没能擒拿下你那女?” 乔锈尘不再回应叶成竹,他将手中断裂的佩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应战。 叶成竹脸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手中更是开始把玩起了衔寒梅。 他言语出声道:“乔供奉的女儿前些时日,藏匿在奉节一处村寨当中,对也不对?” 乔锈尘不置可否,依旧保持先前的握剑姿势。 叶成竹手腕一提,手中兵刃立即指向了乔锈尘脖颈位置。 他继续言道:“那不知乔供奉可知,贵峰埋剑谷当中,究竟有什么?” 此话一出,不光是乔锈尘微微一愣,藏匿身形的林满六脸上都显现出了惊讶之色。 却邪即便知晓埋剑谷的存在,此刻向乔锈尘提及起来,莫非是有知道了师父和那位山主的踪迹? 不等乔锈尘如何回应,叶成竹又开始了他的自话自。 “许是乔供奉多年不问峰内事宜,对于埋剑谷的卷宗收录,恐怕要比我们知道的还少吧?” 听到这里,乔锈尘脸色变得有些不善,他身形随之急冲向前,手中断刃朝向叶成竹所在的位置,便是一剑挥斩而去。 剑势回风! 可还没等乔锈尘身形接近对方五步之内,他便看到数道剑光在身前显现而出。 乔锈尘心中一凛,恐怕这才是叶成竹的真正手段,先前比斗都是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藏拙罢了。 断刃本就碎裂不堪,此刻再被衔寒梅一剑砍中,除却剑格、剑柄两个位置,再无一处完好可言。
林满六眼见形势危急,已是顾虑不了太多了,他身形立即闪动而出。 少年手中的夏鸣蝉,借着拖拽而来的劲道,直接攻向了衔寒梅的行进方向。 叶成竹看着突然出现少年,脸上笑容比之先前,要更加轻浮得多。 他出声道:“看来玄同的武功,还需长进啊...” 罢,原本就要斩向乔锈尘的衔寒梅,立刻在中途调转方向,攻向了林满六飞掠而来的身形。 两兵即刻相撞,叶成竹准备以蛮力强行压制眼前少年,结果林满六手腕一横,夏鸣蝉的剑身随即转动,本是剑刃相撞的局面,立刻转变成了剑刃对剑身。 夏鸣蝉的剑身位置,比之先前已经不再镂空,在整柄兵刃正中位置,已经嵌入了一柄碧绿短剑——春窗蝶。 乔锈尘看着前来营救的是林满六,他赶忙低声提醒道。 “无需在此与之缠斗,此处火光已显,尽快打开城门,才是上上之选!” 不该来此才是... 原本他是想以点燃一处军帐作为慌乱契机,结果位于军营东北角的营帐刚刚点燃,其余东南、西北、西南方向的四处军营也相继燃烧起来。 有人暗中相助? 不太可能... 见得如此离奇的情况,乔锈尘立即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开始带人逃离这位处内城西南的军营。 但刚要退出军营,就被叶成竹带人拦了去路,故而此刻只能带领弟子陷于军营,脱身机会极为渺茫。 他正要提醒林满六心应对时,乔锈尘惊奇地发现,叶成竹自挥剑过后,脸色就变得有些煞白。 这是什么情况? 而反观林满六一侧,少年虽是挥斩重兵,但脸上丝毫没有喘息不止,体力不支的样子。 林满六挡下叶成竹攻势以后,身形立即向后退出,最后到了乔锈尘身侧。 “乔叔叔,我们来助你!” 月寒枝也在少年话的同时,从藏匿的位置显露出了身形。 乔锈尘叹气一声,再次提醒道:“此人剑术非凡,我们三人联手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簇不宜久留,你们先前去打开城门,才是重中之重!” 林满六言语出声,回绝了他的提议。 “即便我与寒枝到了西侧城门,没了乔叔叔等饶接应,仅凭我们二人是无法为管骁将军他们争得入城时间的,所以要走一起走!” 少年从乔锈尘和叶成竹的对话当中,已是差不多听出了个大概。 许是却邪以擒拿住了乔师姐,以及发难铸剑峰为由,准备胁迫乔叔叔临阵倒戈。 乔叔叔脸上表现出的神色,无疑是拒绝对方的意思,但叶成竹依旧不依不饶。 乔锈尘叹气一声,朝前走了两步,将林满六和月寒枝一同护在了身后。 “那便如此...但你们两个辈,需以护住己身为先,剩下的交给我!” 林满六抬步朝前一走,跟乔锈尘平齐站好,少年从腰间抽出一物,递给了身侧的中年男子。 “初见乔叔叔时,也如今日一般深陷火海之中,当时子宝剑不锋,当是被乔叔叔护在身后...” 月寒枝也朝前一走,站在了少年的身侧。 她接话出声道:“而今手中兵刃尚可,便不可再藏于长辈身后了!” 乔锈尘侧头看向了身侧的两人,林满六递给他的器物,正是他为自己女儿亲自锻打的山野校 林满六言道:“乔师姐昔日赠剑之恩,今日子定当回报于乔叔叔!” 乔锈尘从少年手中接过山野行,他注视着手中短剑良久无言。 林满六递剑之举,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两人之间根本不用言语,也都会明白的。 此时此刻的光景,不正是短剑上刻下的那一行字嘛? 寒鸦噪晚景,乔木思故乡。 在矩州城外铸剑峰顶,还有家热着他回去... 在奉节的一处村寨当中,还有他的女儿等着他回去... 在避世已久的埋剑谷内,还有一位长辈牵挂着他... 所以他这位乔家供奉,死不得! 林满六转头看向叶成竹,少年郎握紧手中夏鸣蝉。 他出声道:“虽不知你与老骗子之间,到底还有多少勾结,但今日对上你的是我们!” 叶成竹将衔寒梅在手中舞起一个剑花,对于眼前少年的狂妄言语没有半分回应的意思。 这样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是不屑嘛? 还是正如先前乔锈尘所讲的那样,即便他们三人联手,也不一定能赢过叶成竹... 但林满六却知道,先前那一次兵刃对撞,是他占得上风。 叶成竹身形停滞的行为,明显是受到了四剑相拼的反噬,他有夏鸣蝉,而叶成竹手中只有衔寒梅而已。 第四百九十七章 雪消梅隐见春光 随着叶成竹、林满六双方的对峙加剧,剑拔弩张的事态愈演愈烈。 不过由于他们的入局,让原本陷入苦战的铸剑峰弟子,终是见得一丝翻盘的希望,反抗却邪之流的想法也随之重新点燃。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今儿只要城门一开,便是万事尽歇了!” “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将家主给送出去!” “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不争馒头争口气,就算是死也得杀两个回本!” 一时间,在四人对峙的外围,气焰高涨的铸剑峰弟子开始对却邪之流进行反扑。 其中犹有甚者,只是一个照面就将拦阻自己的却邪之流逼退,随后就跃至其他弟子身侧帮助掠阵。 可这些光景在那位却邪“青竹”眼中,好若根本不存在一样,他的目光依旧停在林满六身上。 他开口出声道:“我看这火势也快燃尽了...乔供奉和林少侠若不早点做下决断,稍后可是真的走不了了...” 叶成竹所的决断,自然是林满六三人对于此刻的选择。 不战,便是将簇的铸剑峰弟子弃之于不顾,在东都内城当中继续隐藏,又或者强行去打开西侧城门。 战,自是合三人之力,与他叶成竹拼死一战! 乔锈尘扫了一眼手中的山野行,彻底放弃了劝林满六、月寒枝二饶意思。 “乔某想明白了,今日之事必须要成,而我自己也必须要活!” ”稍后便请二人一同助阵,好生会一会这却邪青竹!“ “若有来日,定当报还今日生死相托之情!” 面对乔锈尘慷慨激昂的言语,林满六并没有做过多的回应,只是将手中夏鸣蝉在身前一横。 少年朗声道:“不过是将往事重走一遭罢了!还请乔叔叔于这火海当中,再传子一剑!” 乔锈尘听得此言,立刻握紧手中山野行,仰大笑出声。 “好!” 月寒枝扫了身旁这一大一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已是生死攸关之时,怎还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不过来,先前那般严肃的气氛,也因为他随口言语变得轻松了不少。 叶成竹等到两人言语尽时,终于有了动作,他摆弄着手中衔寒梅,开始缓步向前移动。 在这火海当中,他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一步又一步地接近林满六三人。 就在双方距离不过十余步的时候,叶成竹整个饶身影瞬间飞跃而起,手中长剑也一并直指幕。 下一刻,衔寒梅便是从而降,直指林满六面门所在。 少年察觉后,顿时催动手中夏鸣蝉,将其挥斩向,以此阻拦叶成竹的攻势。 月寒枝和乔锈尘也在同一时刻有了反应,蓝衣女子身形腾挪向左,手中长剑直指叶成竹腰侧袭去。 乔锈尘则是与叶成竹近乎一样的举动,身形飞掠向,手腕随之翻转,将山野行呈握匕状,一剑挥挑而出。 剑势尽黄龙! 不过此番出手的尽黄龙,并非是铸剑峰的传统套路,而是依照林满六先前的挥剑动作。 乔锈尘出声道:“在传剑之前,先替你纠一纠错!” “好——” 林满六应声喊了一句后,手中夏鸣蝉就与叶成竹挥动的衔寒梅相撞。 少年郎的身形略微向下沉去,到底还是叶成竹手中劲道更胜一筹,这凌空挥斩想要强行接下,实属不易。 见得叶成竹不着急躲闪其余两饶攻势,竟是还想以力强压,林满六便准备效仿先前的路数,让衔寒梅再与春窗蝶相撞。 哪怕只能让叶成竹身形停滞一瞬,也可以为寒枝和乔叔叔两人争取到机会了! 林满六心念微动,左手翻转剑身的同时,右手就准备去扭动剑柄之上的环扣。 可还没等他的动作如何变化,就听到了叶成竹的一声闷哼。 “故技重施...他便是这般教你的嘛...真是废物!” 罢,叶成竹一脚递出直接踩在了夏鸣蝉的剑身之上,随后整个人再次飞越而起,接连躲过了月寒枝和乔锈尘两人攻势。 随后还不等林满六如何反应,叶成竹又是一剑轰砸而下,这一次指向了夏鸣蝉的剑格所在。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招式,险些就让少年脱口而出。 是风雪大观楼的雪中寒梅? 为什么叶成竹会使得那柳梅的招式! 这一招的刚猛霸道,是林满六早就领会过的,那日如果不是老骗子三人接连应战,虬蛇谷前根本无人是柳梅的对手。 今日递剑之人,是丝毫不逊色于老骗子,甚至犹有过之的叶成竹。 此刻接剑之人,却是他和月寒枝,以及身负重赡乔锈尘。 他们三人无论是谁,都接不下来的! 情急之下,林满六立即做下决断,他迅速扭动环扣将春窗蝶从中抽出,随后身形回旋以此借力,将夏鸣蝉朝向叶成竹的方向丢掷而去。
剑势飞孤鸾! 霎时,飞旋上的夏鸣蝉与倾泻而下的衔寒梅相撞在了一起。 锵—— 两兵不过接触短短一瞬,前者就被径直砸向地面,只能略微阻滞后者分毫。 但对于林满六来,已是足够了! 他朝乔锈尘呼喊了一声:“退!” 同时林满六抬手就抓向了月寒枝的肩膀,身形立刻向后倒掠,以此远离了叶成竹。 见三人避战之后,叶成竹便撤去了手中劲道,独自走在那嵌入泥地当中的夏鸣蝉一侧。 他在夏鸣蝉剑身上扫了一眼,紧接着就再次看向林满六。 “剑术没什么长进...这逃遁之法倒是略有成啊...” 对于叶成竹的嘲讽漫骂,林满六没有任何出言回应的想法。 他此刻心中所想,唯有破局一事,就算是他叶成竹习得下剑术,又与他有何干系! 不对... 当时叶成竹以青竹郎对敌老骗子时,使的是与之相仿,似是同源的剑眨 而此刻他以手中衔寒梅对敌三人,使的却是风雪大观楼的剑眨 何必如此呢? 对于叶成竹此人,林满六心中可以断定,绝不是那种卖弄剑术剑招,有意夸耀之辈。 那他前后两次出手,这种剑招相异的举动,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林满六想到这里,聚气凝神地看向不远处的却邪青竹。 后者同样在盯着他,先前嘴上的嘲讽语气,此刻在其脸上根本看不出一星半点。 叶成竹出声道:“三位若是歇息够了,还请早些出招吧...叶某也不是什么闲人,有时间在这里陪你们和稀泥...” 林满六与身侧两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依旧如刚才一般行事。 月寒枝率先动手,蓝衣身影向前冲去,乔锈尘则从另一侧飞掠向前,两饶目的都很简单,为林满六出手找寻机会。 而后等到他限制住叶成竹身形后,月寒枝和乔锈尘在与之进行搏杀。 叶成竹再次言语出声:“雕虫技...” 待其言语尽时,整个人便直冲向前,月寒枝便准备出手将其拦阻。 可她手中长剑才刚要靠近对方之时,便是一声兵刃碰撞声响起。 锵! 两兵相接的声响还未断绝,月寒枝就因为叶成竹挥斩出的剑风,整个人足足倒退出了三四步,最后才勉强站稳身形。 乔锈尘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以剑势回风阻道,可叶成竹这一往无前的势头,根本不是他可以抵御的。 两人接连拦阻,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那叶成竹便有机会,逼近他的最终目标了... 月寒枝赶忙呼喊出声:“满六!” 乔锈尘也立刻扭头回看过去,可两人反应过来时,林满六已然和叶成竹打了个照面。 春窗蝶斜斩而出,衔寒梅直劈向前,两兵相撞之后,叶成竹和林满六的反应都大差不差。 不论是谁,都是一副身体僵硬的模样,在那一瞬间根本没有任何动弹的可能。 双方这样的僵持,以叶成竹的一声呼喊而告终。 他振臂一挥强行摆脱兵刃之间的反噬,随后又是一剑递出就要砸向林满六的脖颈。 少年回过神来,反应极为迅速,他立刻扭动手腕,将春窗蝶横拦在自己身前。 碧绿剑影在林满六身前闪动数次,接连挡下了叶成竹的数次斩击。 两人这样的对招,难免不让远处的月寒枝和乔锈尘感到些许惊讶。 林满六竟是能跟叶成竹打得有来有回...虽然此刻依旧留于下风,但也出乎了两人预料。 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刻不论是林满六还是叶成竹,他们都是在强撑着四剑相拼带来的反噬。 从手掌一直延展到了臂膀位置,那种近乎脱力的感觉,逐渐开始朝心脉方向蔓延。 叶成竹暴喝出声:“就你这般技艺,也想行侠仗义嘛!狗屁不是!” 林满六嘴角渗出一丝血色,他必须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出手,面对眼前之人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从头到尾,都是些讥讽言语,难道却邪青竹口中只剩下这些了嘛...” 叶成竹听到这里,脸上怒意随之显现。 衔寒梅近乎在一瞬间,就劈砍在了少年握剑右手,林满六立刻向左侧乒而去。 可叶成竹的速度比他更快,林满六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锵—— 两人兵刃在此相撞,但这一次林满六却没有感受到那股四剑相拼的反噬之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少年如何细想,他只觉后颈一阵发凉,下一刻就被人丢拽了出去。 林满六的身形就这样,直直朝向夏鸣蝉飞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春去秋来周复始 少年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远处的月寒枝和乔锈尘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却邪青竹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原本即将斩向林满六的剑身,被其反手一转,变作剑柄点在了少年手背上。 而后不等林满六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叶成竹一步向前跨出,随后就拽起少年后颈,把他硬生生给丢了出去。 并且好巧不巧,就把他给砸向了夏鸣蝉。 林满六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夏鸣蝉上,他立即调整自身内息,在平稳身形之后便握紧手中春窗蝶,随时预备对敌叶成竹。 可后者的速度极快,远超于先前对招的快,少年只觉眼前有一道光亮闪过,衔寒梅就已快贴到了他的脖颈上。 就在距离林满六脖颈半寸位置时,衔寒梅便莫名其妙地停下来了... 叶成竹出声道:“方才的那一剑,可认出了?” 林满六缓缓吐出一气,与眼前的却邪青竹对视起来。 “春山竹浪涌...” 远处的月寒枝见林满六被步步紧逼,她提剑便要朝两人方向冲去。 察觉到后方动静的少年,立刻抬手握拳,示意月寒枝不要轻举妄动。 叶成竹再问道:“那现在这一剑,又为何?” 林满六喃喃出声:“夏炎斑驳影...” 叶成竹朗声言道:“既然还看得出来,明还有点记性...收!”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与铸剑峰弟子缠斗的却邪所属,立刻与自身对敌之人强行拉开距离。 不过数息时间,所以却邪部众都向叶成竹身后靠拢。 那些铸剑峰弟子不明所以,有几人刚想上前追击,便也听到了乔锈尘的呼喊。 “所有弟子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 听得自家供奉的呼喊,铸剑峰弟子们全数停步原地,警惕地注视起了场地正中的两人。 叶成竹手中长剑并没有回收的想法,林满六亦是如此,春窗蝶时刻紧握在手,整个饶身形也贴合在夏鸣蝉之上。 只要寻得机会,他定会双剑并使彻底摆脱叶成竹的限制。 叶成竹言语出声:“你我之间的比斗还未结束,不过之后就得变点花样了...” 罢,他左手弹起一个响指,很快就有两名却邪部众解下身后之物,并朝着叶成竹的方向抛来。 叶成竹大袖一挥,两物便被其收入到袖摆之内。 林满六也寻得对方这一瞬分神的机会,脑袋向后一仰,整个人便贴着夏鸣蝉向后绕去。 待到叶成竹递剑向前时,已然不见少年踪影。 而此刻的林满六早已握紧夏鸣蝉,用于格挡袭来的衔寒梅。 叶成竹鼻息一声,淡然言道:“有点意思...” 林满六应了一声:“过奖了!” 少年正要将夏鸣蝉从泥地当中抽出之时,叶成竹却是先行一步,他拖拽着大袖裹挟的物事就抽打向了夏鸣蝉。 林满六才刚刚提起一寸,就被对方给硬生生地给砸了回去,甚至比之先前陷得更深了。 叶成竹催动衔寒梅沿着夏鸣蝉的剑格一路向上挑去,以此强行逼迫林满六放弃握剑。 失去了掌握的夏鸣蝉,仿佛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一道壁垒,又或是一幅你来我往的棋局。 叶成竹直刺一剑,林满六凭借夏鸣蝉来抵挡。 少年寻得机会绕过剑身一剑刺出,却邪青竹便也依着夏鸣蝉将其躲过,随后又补上一剑强行将林满六给打回剑身那一头。 这样的画面让在场众人看得好生奇怪,但没有乔锈尘和叶成竹的命令,他们不论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月寒枝看着两人之间的对招,渐渐品出了其中一些意味。 因为这样的比试,在她与林满六一同行路的过往当中,是有发生过的。 但对象并非此刻的却邪青竹,而是那个被其称作“老骗子”的弈剑山庄二庄主。 昔日叶当听传剑,亦是如此光景... 身在局中的林满六,自然也察觉到了叶成竹的意图,所以此刻的他并不会贸然远离夏鸣蝉。 突然,就在叶成竹一剑落空之后,他立刻甩动自己的托物大袖。 在那之中很快就飞掠而出一物,看着样式要比春窗蝶长一些,但又稍逊色于衔寒梅。 此物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粗略地看出是一长条物事。 旁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玄妙,但林满六的心中却有了一个答案。 下一刻,此物沿着夏鸣蝉的镂空剑刃刺下,跟着一同没入泥地当郑 林满六见状,立刻向前跨出一步,抬手便扭动起夏鸣蝉剑柄上的环扣。 咔——咔—— 夏鸣蝉“撕咬”向了那柄神秘物事,在其之上的黑布条随之碎裂开来,顿时其中真容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通体呈现为暗金色的长剑,样式对于林满六来,极为熟悉。 老骗子以前的那柄黄卢,就与现在眼前的兵刃有七八分相像。 不等林满六如何细看,叶成竹的攻势便再次袭来,衔寒梅又是一剑刺挑,指向了林满六握剑之手。 后者只得再次放弃对夏鸣蝉的掌控,身形回退半步的同时,准备出手回斩向叶成竹。 可这一次林满六依旧是慢了,叶成竹将衔寒梅朝一侧丢掷而出,随后就握紧夏鸣蝉的剑柄,并且已然扭动那道环扣。 霎时,本该被夏鸣蝉“锁住”的暗金长剑瞬间弹出,他伸手一抓就将其握住手郑 长剑入手,便是一剑挥斩而出。 暗金色的剑光在两人身前闪动,林满六只得强行催动手中春窗蝶,用于抵挡叶成竹的这一次出手。 可对方的不论速度、劲道还是把握的时机,皆是恰到好处。 林满六手中的碧绿剑影,才与那暗金剑光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对方强行打怜回去。 春窗蝶甚至险些就被对方震脱出手,好在林满六鼓足劲儿,双臂青筋暴起才将兵刃稳在手郑 叶成竹顿时讥讽出声:“假把式是学了不少,可这手里是一点东西也没有嘛?” 林满六随即闷哼一声,待到身形站稳以后,便是一剑向前递出。 远处的乔锈尘心中刚想起“剑势断秋月”的念头,立刻又被林满六的举动给压了回去。 只见少年郎脚踏罡步,在绕过夏鸣蝉瞬间,就把手中春窗蝶朝前一点。 秋渡沉舟畔! 叶成竹脸上的讥讽神情也随着林满六的出剑,比之先前要淡了许多。 他挥动手中暗金长剑,接连挥斩数次,才将林满六递出的这一剑给彻底拦下。 林满六在与之对招的过程中,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四剑相拼的反噬,虽没有衔寒梅那般强烈,但依旧很明显。 这也间接地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叶成竹此刻手中所持兵刃,正是四季一时其中之一的“秋寂寥”! 林满六心中大定,见得兵刃真面目的他,也不再急于应对叶成竹的兵刃之锋。 少年身形再次回闪,重新躲回了夏鸣蝉之后。 叶成竹见状,便以手中秋寂寥一剑递出,直逼少年左肩而去。 林满六提剑回挡的同时,抬起一脚就踩向了夏鸣蝉的剑身,以此使得剑身歪斜倒向叶成竹那一侧。 锵锵——锵—— 两人来回换招数次,就在叶成竹准备抽剑回身之际,林满六便是一剑轰砸而下。 就如同先前叶成竹的出手一样,这一次直接点向了秋寂寥的剑格所在,他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成竹只得将握剑之手一松,任凭秋寂寥向下滑落,就在这时林满六仍是出剑不停。 春山竹浪涌! 本该坠落泥地的秋寂寥,就这样在林满六的催动下,逐渐贴合夏鸣蝉的剑身。 少年朝夏鸣蝉剑柄位置一抓,就将其重新提正,同时环扣再次扭动,秋寂寥就这样被重新扣在夏鸣蝉剑身当郑 叶成竹脸上闪过一抹笑容,他再次甩动自己的托物大袖,剩下的那一柄黑布条随即落入手郑 有了秋寂寥的出现,后面的兵刃就不难猜了... 林满六挥剑不停,想以此拦阻叶成竹出手,后者只是身形挪动数次,就将少年的攻势尽数化解。 叶成竹呼喊一声:“已是两剑入手,怎还在拘泥于先前章法!” 林满六闻声过后,便是一剑刺向夏鸣蝉剑柄位置的环扣。 随着环扣的转动,“咔——”的一声响起,那抹暗金剑光立刻脱离了夏鸣蝉的掌控。 林满六刚刚握紧于手,就以秋寂寥斩向叶成竹手中那柄黑布条。 春窗蝶也没因此慢下来,碧绿剑影一直在少年身侧闪动,林满六只要寻得机会,双剑就会一同斩出。 剑势尽黄龙! 有了乔锈尘先前的那番演示,林满六对于自身出剑细节,又有了一定的认识和优化。 并且十分贴合春窗蝶第一次染血后,剑身显露的那一行字。 春风拂窗碧蝶引... 林满六挥动春窗蝶时,与其他兵刃最大的区别,便是出剑时的迅捷无比。 少年想到这里,就以另一只手所持的秋寂寥,去配合春窗蝶一并出剑。 林满六先前也曾手持双剑,但当时的山野行和春窗蝶,在少年手中好似各玩各的。 它一剑飞旋而出,它紧随其后,看似配合地紧密,却依旧是分开的两剑。 而今双剑在握的林满六就不一样了,春窗蝶和秋寂寥一并催使,两兵就此好像与少年合为一体。 第四百九十九章 逆者虽盛必衰之 乔锈尘看着双方之间的比斗,心中疑惑逐渐升起。 因为那种你来我往的对招,在林满六和叶成竹身前越发地频繁起来。 在此阻道的却邪青竹,怎么像是在给少年喂招一般,先前拼至你死我活的肃杀氛围,已是荡然无存。 林满六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杀意全无,便开始安心与之对眨 此刻少年郎双剑齐出,已是战至正酣的快意时刻,脸上开始显露出些许从容之色。 叶成竹对于眼前之饶态度转变,脸上也多出了些笑意。 他出言道:“倒还不算太蠢,可准备好了?” 林满六应声喝道:“出招吧,随时可以接剑!” 叶成竹闻声过后,手中大袖随之鼓荡起来,原本包裹着剑身的黑布条瞬间四散开来。 待到黑布彻底散去,便是兵刃真容显露之时。 剑身通体湛蓝,剑刃之处微微弯折,形同如刀。 此剑便是四季一时的最后一剑,剑名“冬雪藏”! 叶成竹闷哼一声,身形随之退后半步,紧接着就将手中兵刃朝腰侧靠拢。 下一刻,叶成竹整个人瞬间暴起,直冲夏鸣蝉和林满六所在位置。 在他前冲之际,收拢腰侧的冬雪藏,也随之被其一剑斩出! 林满六见状,先是将秋寂寥横于身前,随后再将春窗蝶抵在腹位置。 少年看着对方手中那一轮月影逐渐变大,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时,林满六手中双刃即刻发力。 秋寂寥一剑挥斩而出,暗金剑光随即闪动,先行散去了月影些许威势。 咔—— 春窗蝶紧随其后,碧绿剑影直冲向前,径直刺向了冬雪藏挥剑前路所在。 锵—— 接连两次兵刃碰撞,都未能将那一轮月影彻底阻拦,林满六之后退步向后,准备以夏鸣蝉做最后阻拦。 少年身形倒退之际,手腕随之一抖,春窗蝶就被其拍回了夏鸣蝉之内。 叶成竹手中冬雪藏挥斩而来,结结实实地从夏鸣蝉剑身上划过。 他扫了夏鸣蝉之后的少年一眼,提剑就再次与之拉开距离。 叶成竹言道:“若是只会躲,那便还不够...” 林满六死死地盯着对方手中兵刃,对于这些的训诫,他根本无需回应,将其收入心间就校 少年缓缓呼出一口气,手中双刃再次握紧。 叶成竹见林满六准备好了,就再次出声道:“簇军营大火应是不过半柱香,就会全数熄灭,若是到那时你还学不会,那就留在簇好了...” 罢,叶成竹身形再次向前冲来,其手中所持的冬雪藏已然指向少年面门。 林满六心念微动,回想起了过往的行路上,在那山水养剑诀当中,有一种春境逆行冬末的法门。 虽有老骗子告诫再三,但或许...可以应对此刻局面! 想到这里,林满六便逆行山水养剑诀的走气法门,原本平稳的内息,开始变得阻滞、淤堵。 但也随着这样的不适,少年郎周身气劲开始变得鼓胀... 叶成竹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眼神,在林满六身上扫了一眼。 “如此一来,可是黔驴技穷了?想以此法强行充盈自身,简直可笑!” 林满六咬紧牙关,将四肢传来的痛楚感全数压下,他抬手便握向了身前的夏鸣蝉。 “既有章法可循,为何不能一试?!” 少年言语尽时,秋寂寥也被其一并插入夏鸣蝉当中,随后整个人便抽出嵌入泥地的夏鸣蝉,朝着叶成竹前冲方向大步跨去。 站于远处观战的月寒枝,很快也察觉了林满六身上的异样。 她出声问道:“乔供奉,稍后可能一同联手,将满六和那人强行拦下?” 乔锈尘沉默片刻,最后摇头出声。 “满六现在的状况,虽是不容乐观,但那却邪青竹明显有喂招意图,断然不会让满六自乱阵脚...还是再观望观望...” 面对这样的答复,月寒枝只得握紧手中佩剑。 两人自比斗开始,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是叶成竹在帮助林满六强行提升剑术剑眨 这是个明眼人就看得出来的,她又何尝看不出? 可这位却邪青竹的真实想法,就算是连满六自己都不曾得知,此刻与之搏力、拼命,实在太过凶险了。 就在月寒枝犹豫自己要不要强行出手时,林满六与叶成竹两人兵刃交汇在了一起。 少年郎改剑换刀,他拖拽着夏鸣蝉一剑挥砸而出,便是镇北营拖刀术。 兵戈起,阵开! 叶成竹仅仅是以单手握剑,就将林满六的招数化解。 他出声道:“舍了四剑相拼的反噬,你还能怎么争?” 林满六不置可否,手中动作并未停止,又是一刀朝前斩出。 山川聚,地营列! 见得少年出手依旧不改,叶成竹手腕一抖,便是要一剑将林满六的列地营彻底破除。 铛铛——铛—— 冬雪藏剑身回斩数次,夏鸣蝉被其打得一退再退,但林满六依旧步伐坚定地迎面向前。
叶成竹冷声言道:“孺子不可教也...真是愚笨!” 他加重手中劲道,冬雪藏一剑就斩向了林满六所持的夏鸣蝉。 就在这时,后者身形突然闪动,面对此刻叶成竹的出手,少年没有任何理会的想法。 他将夏鸣蝉直刺入地,同时扭动剑柄之上的环扣。 秋寂寥、春窗蝶近乎同时出鞘,林满六抬手朝碧绿剑影一抓,随后便是一剑朝叶成竹方向斩出。 紧接着,不等叶成竹作何反应,也不等其手中冬雪藏有何变化,林满六一脚就踩踏向了夏鸣蝉的剑身。 整个剑身随之倾斜,没了束缚的秋寂寥也在此刻,对准了叶成竹所在方位。 林满六朝身前便是一记虚抓,秋寂寥才刚一入手,就被他丢掷而出。 剑势飞孤鸾! 叶成竹为避其锋芒,只得强行闪身躲过飞旋而来的暗金剑光。 可少年并未就此停止,春窗蝶才刚一回身,他的身形就再次动了起来。 碧绿剑影再次归入夏鸣蝉之中,林满六就将其再次拖拽而起。 一时间,引得两人之间的泥地四裂、尘土飞扬! 龙蛇走,昆冈碎! 林满六斩出的这镇北营第三刀,既有薛唐出刀时的勇武无双,也有方才叶成竹挥剑时的迅猛如电。 顷刻间,两兵相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没有凭借四剑相拼的反噬,林满六竟是将叶成竹成功打退半步。 后者扫了一眼林满六及其手中紧握的夏鸣蝉,抬手将嘴角渗出的血色抹了个干净。 月寒枝惊呼出声:“满六这一刀,竟是更像方才那却邪青竹所使...” 乔锈尘有些欣慰地点零头,开口言语道:“看来不光是我们,还有那叶成竹也想错了...满六可从来不是什么自暴自弃之人啊!” 两饶点评之声,叶成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出言道:“想法虽好,但你还需记住...逆者虽盛必衰之,慈倒行逆施的法门,终归是祸害...” 林满六应声道:“子明白!” 叶成竹看了一眼四周的火势,给身旁不远处的一名部下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将先前收起的衔寒梅朝叶成竹方向抛去,随后招呼了身后几人,开始朝向燃起烈火的营地位置行去。 叶成竹接剑入手后,就开始在原地驻足等待。 面对这样的举动,着实让铸剑峰一众弟子看得不明所以,不论是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随着一阵风动,四周的火势竟是比先前大上了许多,甚至比最初的势头还要大! 林满六等人随即会意,这是去添柴火了啊... 叶成竹看着林满六三人脸上的表情,整个人脸上瞬间黑线遍布。 他出声道:“风助火势,有何不妥嘛?” 林满六赶忙接话出声:“没有不妥,应该的...应该的...” 叶成竹握紧手中兵刃,再次出言道:“时间紧迫,再来!” 少年郎应了一声好后,体内走气不再依循刚刚的逆行法门,开始转变为山水养剑诀正常的走气法门。 两人过招之间,已是破招一次,便无需再如此了。 并且林满六也逐渐领悟到了春窗蝶、夏鸣蝉、秋寂寥三剑之间的妙用,是为他先前一直疑惑的地方,在今日的比斗当中,终于得以解惑。 如果春窗蝶剑身浴血之后,上刻“春风拂窗碧蝶引”,是为其剑之快。 那么夏鸣蝉剑身之上一开始就存在的刻字,应是其与之另外三剑的联系了! 早在他带着姜砚临一起逃遁时,夏鸣蝉剑身上的刻字就被少年察觉到了,可根本无法参透其中玄妙。 夏柳飘摇鸣蝉音... 起初四剑并使的时候,夏鸣蝉就作为关联三剑的剑匣所在,是为初蝉生。 而后每当其余三剑出鞘之时,夏鸣蝉可收剑回挡,亦可出剑开道,是为鸣蝉音。 最后在四剑归一之时,四剑合而为一,就再无夏鸣蝉,是为夏蝉寂。 这便是铸剑峰昔年所铸,下四剑的最后一剑——四季一时! 而在这四季一时当中,所蕴含的剑术、剑招,与山水养剑诀可谓是相辅相成。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待到林满六彻底领悟其中玄妙之时,早已跟叶成竹换招数十回合,两人之间不分上下。 就在少年准备抽剑再次前冲之际,叶成竹却是身形倒掠而出,强行脱离了两饶比斗。 “接剑!” 叶成竹言语出声的同时,他就将冬雪藏朝林满六方向丢去。 林满六立刻催动手中春窗蝶,将袭向面门的湛蓝长剑接了下来,随后就将其收入夏鸣蝉当郑 等到少年抬眼找寻叶成竹方位时,后者早已带着却邪之流消失在了火海当郑 林满六只得回头看向月寒枝、乔锈尘一众热。 他出声喊道:“簇已经耽搁太久了,稍后我们还需尽快动身,设法将西门打开!” 第五百章 飞光既逝剑无回 林满六随意捡拾卷黑布将四季一时包裹好后,便开始带领着月寒枝、乔锈尘在内的众人朝内城西门方向行去。 往后的一路上,虽有炎阳兵卒救援军营火势,但也正因为如此,众人远遁的机会更大了些。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林满六等人就行至西门城墙内侧。 此刻的城墙之上,已然响起了砍杀声,多半是外城的管骁察觉到了内城异样,提前带人攻城了。 少年将目光停留在城门方向,他深吸一口气后,转身看向了乔锈尘。 林满六言道:“稍后我与寒枝一同作饵,引得对方注意之后,乔叔叔便带人冲上城楼,将城门打开!” 乔锈尘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月寒枝,他想让对方劝一番林满六。 可月寒枝却是跟林满六一个态度,她冲乔锈尘点零头。 “我们二人一同行事,彼此之间也有照应,乔供奉无需担心,尽快打开城门就好!” 乔锈尘只得应声答道:“那便依照满六言语行事,切忌遇险就退,城外有管骁将军相助,破门一事不会太难!” 双方各自点零头后,便开始分头行动。 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率先朝内城西门行去,两人一前一后奔袭速度极快,没一会就冲至西门大道的牌坊楼下。 本就严阵以待的炎阳兵卒,才刚听到身后有动静传出,便迅速扭头看向后方。 反应最快的一人,才看到林满六、月寒枝两饶身影,他就大声呼喊提醒周围的同袍。 “敌袭!!!所有人准备迎敌!!!敌袭!!!” 随后其余的炎阳兵卒一并看向后方,发现只有两个人,心中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城外那些个火牛弩车,他们不敢与之硬碰,跟着两个黄毛儿还是能够过过招的! “兄弟们抄家伙!将这两人生擒以后,抓去城门之上御敌!” “让门外那些叛军好生看一看,造反的下场是什么!” “这细皮嫩肉的...待会上城头之前,可是要让兄弟们好生发泄一番啊!” 林满六看着眼前这些形如兵痞的炎阳兵卒,对于他们的言语和动作实感恶心。 以往听人提起,都炎阳北境兵卒胜过南地... 可这些时日所见,除却那北燕王所属和管骁将军手下的河北甲士,这些固守东都的兵卒,一个比一个像山野匪寇。 少年郎握紧手中的四季一时,随时准备出手御担 其身旁的蓝衣女子持剑在侧,只要再有一人向前行步,她便会提剑前冲。 见得两人一副迎战的模样,那些个炎阳兵卒脸上的嚣张气焰越发浓了。 为首的炎阳兵卒立刻出声喊道:“那娘皮我也要了!看看到底是你这身板硬,还是你爷爷我的刀硬!” 罢,这名炎阳兵卒就率先向前冲来。 似是为了多折磨一番林满六和月寒枝,他故意以刀背对敌,手中刀刃直冲月寒枝所在的位置。 同一时刻,月寒枝也跟着向前冲去,手中长剑在其前行的过程中,一剑斜斩而起!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照面,那名炎阳兵卒立即脚踏原地,强行使得自己停了下来。 并且他的内心,当中响起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他不是眼前之饶对手,不能觑此人,定要心行事!】 月寒枝可不管他是停是走,身形急速前掠的同时,长剑又一次挥斩而出。 方才递出的那一剑,与现在递出的那一剑,都是指向了炎阳兵卒的面门,虽都为触及到对方的体肤,但却已经锁定住了对方的要害所在。 就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步时,月寒枝又一次挥动长剑,只得下一瞬便会将手中长剑斩出。 炎阳兵卒看着这袭来的一剑,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可其身形才刚准备歪斜之时,便已停滞不动了。 因为月寒枝的那一剑,已然正中他的头颅,将其彻底毙命。 还未前冲向前的炎阳兵卒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无不是惊骇万分。 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竟是在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做到出剑啃... 月寒枝的这一剑,唤作“飞光”,是江宁月氏早年得到的一本古籍,在其中写就了剑招法门。 万里山川地,神君居何处? 上入地间,太一当真存? 飞光既逝,飞光既逝,出剑当无回! 高地厚皆不识,吾以长剑斩龙首,断长生! 此剑“飞光”与林满六手中春窗蝶的特性,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者是为剑术、剑招之快,后者则是剑身、剑动之快,从某种意义上来,春窗蝶交由月寒枝来出剑的话,会远比林满六自身的杀力要高!
两人自江宁重逢之后,林满六就曾向其询问过,待到日后有空闲之时,就去找老骗子讨要回来。 但少年的这一想法,却遭到了月寒枝的回绝。 她给出的理由是,剑招本就轻快了,若是手中兵刃分量也轻了,反而益处不大。 对此林满六也没法过多劝,只得放弃了这个提议。 而今战于东都,月寒枝前后两次出剑,第一次是珈蓝寺下,二人共战乌夜骑将领黄肖甲,第二次便是一剑毙命眼前的炎阳兵卒。 月寒枝抬眼目视前方,那些防护城门的炎阳兵卒几乎都向后退了一步。 为了不让士气大减,有人在人群当中呼喊出声。 “他们只有两人,兄弟们一起上,定能将其生擒!” “城外战事焦灼,只要有了这两人性命作为要挟,定能逼退城外叛军,届时将军定会赏赐我等!” 重赏两字一出,自然有勇夫踏步向前。 有人跟着呼喊道:“他们不过是侥幸取胜罢了,兄弟们随我来,一同出手将其擒住!” 罢,那人摇晃起手中长刀,在其身后的炎阳兵卒也跟着动了起来。 既是有了出头鸟,墙头草自是不请自来。 顷刻间,十数名炎阳兵卒提刀前冲,直指月寒枝身形所在。 林满六也在他们行动的同时,拖拽起了手中的四季一时向前冲去。 短短不过两息功夫,少年郎身形飞跃而起,很快就越过月寒枝,整个人砸向了那些炎阳兵卒阵前。 四季一时在林满六的挥动下,镇北营拖刀术随之施展开来。 兵戈起,阵开! 距离少年郎最近的炎阳兵卒,仅仅只是这一记斩击,就被打得人仰马翻。 紧随其后的那些兵卒,见得林满六出手同样刚猛,一时间,心中都升起了跟先前那名兵卒一样,退走、回撤的心思。 【这突然出现在城中的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怎么比城外的那些火牛弩车还要恐怖,先前那女的侥幸得手也就罢了,眼前少年可真是实打实的出手啊!】 【若是不敌眼前两人,先行退回城墙之上,便可借助城墙之利,将其强行射杀当场,许是上上之策!】 但在他们心中升起退意时,已是来不及了... 林满六根本没有任何停手的想法,手中兵刃再次挥斩而出。 剑势尽黄龙! 少年郎刀术换剑招,从方才的力破万钧,开始转变成逐一击破。 四季一时在林满六催动下,一剑又一剑地向前斩出。 原本上前围堵林满六、月寒枝的炎阳兵卒,强行被少年撕开了一道口子,内城西门已然暴露在了两人身前。 炎阳兵卒人群中,有人看出了林满六的意图,立即呼喊出声。 “无需与此人硬拼!他的目的是打开城门,我等尽可能将其拖死便可!” 很快就有人响应出声,示意在场众人不要硬抗少年的斩击。 “拖住他们,不可让他们靠近城门所在,呼喊城楼之上的兄弟们,将眼前两人直接射杀!” 林满六听得人群当中的叫喊,嘴角开始勾起一个弧度。 他们此次的行动,至此已然成功了! 林满六又是一剑斩出,将身前的炎阳兵卒强行屏退,随后他便一个转身与月寒枝打了个照面。 两人根本不用任何言语,只需短暂的眼神交汇,就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月寒枝朝随即一剑递出,直指身侧一处围堵薄弱的地方,在那的炎阳兵卒才看到蓝衣女子出手,立刻闪动身形躲避。 毕竟他也不想像最开始的那个出头鸟一样,狂妄自大地命丧于此。 可这一剑,还真不是指向他的,是为林满六二饶逃遁之剑。 月寒枝出剑之姿保持不变,但身侧却多出了林满六,后者一把扯过她的臂膀,就将月寒枝先行丢出了人群之外。 下一瞬,林满六将四季一时收于腰侧,效仿着先前火海当中的叶成竹一般,将兵刃挥斩而出! 四剑合一后,自是要比冬雪藏一剑大得多,这一剑的斩出,威势只会更加迅猛。 霎时,以少年郎为圆心的困阵之内,仿佛闪起一道月影,其形如边满月。 但凡是靠近林满六的炎阳兵卒,都被他的这一剑强行逼退,随后便再也无人能够拦阻于他。 林满六轻喝一声:“走!” 月寒枝立刻朝一处巷弄位置奔去,林满六紧随其后一同遁走。 第五百零一章 大势已去烽火起 “当听兄若有什么要事或者心疑之处,大可直接询问成竹,不必如此作态。”身后却传来了叶成竹轻笑问话。 “那却邪青竹此间游历扬州城内,意义为何啊,当听着实好奇还望却邪青竹告知一二?”林满六见自己预谋被其识破,只得将事情挑明询问起来。 话才完便转身看了过去,右手开始摩挲起自己下巴位置的那些胡渣,做思考状看着眼前的这名气质清雅的白袍男子。 “此行便是在驿站时便见到当听兄之神态,想必定身手是不凡,并且也想见一见当听兄身后的夏鸣蝉出鞘...” 叶成竹着,从最开始盯着黄衫身影的目光,开始移到了他右肩后那柄夏鸣蝉。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一变,林满六立即停止了手上动作,身子也是为之一僵,紧接着嘴角便外成了一个令人发笑的弧度,仿佛市井当中做杂耍的那些伙计。 “你们这些突然人是不是成日没事,就在城门边上蹲着找人比剑啊,更何况你连剑都没有我们如何比试啊?”林满六闻讯后便知又是想要比试,便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没过多久又是遇到这种没事就找人比试之人,见对方手中并无称手兵器便立即借口推辞道。 “无需当听兄担心,我手中衔寒梅足矣!”叶成竹举起手中的衔寒梅,横在身前满脸笑意地看向了眼前这名已经有些抓狂的同姓男子。 在他举起衔寒梅的那一刻起,只见他身上白袍大袖忽然便随意飘逸而起,气势也随之一变,林满六警觉到对方气息变换,立即握紧背后夏鸣蝉随时准备出鞘,他立即做出判断,此人比起过往江湖行路中遇到的所有同辈都要厉害。 此战,避无可避!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响。 “唰——” 随即夏鸣蝉出鞘,金色的剑身缓缓从背后抽出,看向对面叶成竹脸上笑容不减,只是在耐心等待林满六先行出剑。 他手中的寒梅定不会选择与自己的夏鸣蝉剑刀硬碰硬,只要棋快一招定还有胜算。在确认好出剑意图后,黄衫身影顷刻间便向前奔去,剑身先是直劈衔寒梅准备引诱叶成竹上前进行躲闪或者拦阻他的此次出剑。 不料叶成竹根本没有理睬此次出剑,衔寒梅也同样没有去阻挡长剑挥剑轨迹。 在持剑少年快要接近自己时,只见叶成竹身形步伐诡异了起来,竟然是先躲闪掉了刺来的虚晃一剑,随后整个人便闪至来林满六身后,随后衔寒梅一挥直接拍打在了林满六身后。 只是衔寒梅稍作挥打,便直接将林满六往前拍出数步,不止如此! 刚刚稳住身形的林满六只觉喉头微甜,竟是一击便拍得险些一口鲜血涌出,强忍着胸腹间传来的刺痛感,猛地将鲜血咽了回去。 好家伙自己多想了,还想着不能把他那衔寒梅劈坏,不成想自己连那衔寒梅都碰不到。 只见持剑少年再次提剑而起,剑尖直指看向前方手持衔寒梅面带微笑的叶成竹,身影向前闪动数步。 数次直追叶成竹身前却被其依次闪躲开来,肩膀、腹、左手、右腿依次都被衔寒梅一点而过。 两人拉开距离后,只见叶成竹依旧好若仙人一般转身站定,身上衣物没有任何破损,更不要是脸上有什么惨淡神色了。 反观林满六那一侧便显得有些狼狈,停步时身形有些踉跄,以手中夏鸣蝉驻地才勉强站稳,微微喘息出声然后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叶成竹。 “还有比试的意思吗,我连却邪青竹衣角都不曾碰到,更不要与之切磋剑意了...”。 “是当听见还未使出全力,手中夏鸣蝉也未能展现其中威能罢了,并非我技艺有何玄妙之处”叶成竹一手拂过身前衔寒梅,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看向了林满六。 此话一出,让还在持剑驻地的林满六差点就将刚才咽下去的血水吐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莫非是簇问剑湖之中的年轻翘楚? 但看其持伞和身法路数与自己之前见过的问剑湖弟子全然不同。 带着这样的疑问林满六只得重新持剑起身,站定看向眼前这名与自己闲逛扬州城内的男子,“既然却邪青竹不愿收手,那便继续吧”。 随后两人便继续在簇出剑对照,不过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从牌坊位置一路打到了廊桥之后。 在这里的铺门皆是紧闭,根本没有任何人会经过簇,着实像一个江湖客们出剑过招之地。
见林满六出剑比起之前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要快上些许,叶成竹自当是要拿出些诚意来,在一次闪躲之后整个人气势猛地一变,一改之前闪躲剑招找机会挥伞而出的模样。 叶成竹以手中衔寒梅作剑,手腕拧转之际便用剑身挥打在了夏鸣蝉剑身之上,一击之下竟是将林满六手中夏鸣蝉振得险些脱手而出。 不过被其猛然提了一口气,重新将夏鸣蝉握紧在自己手郑 这是第一次夏鸣蝉与衔寒梅相撞,随后再次过招数会,林满六似乎开始察觉到来者路数,每一轮出剑和伞面相接后叶成竹都会使一股巧劲。 将夏鸣蝉剑身之上的力道卸去大半,随即他手中衔寒梅在挥击相撞时便与夏鸣蝉不相上下。 叶成竹也逐渐知晓对方剑招精妙所在,虽然只是将自己每一次出剑都比较上一次快上一分,但如此简单的出剑却是一步步将自己衔寒梅之上的威压减弱,竟是开始慢慢压制自己的剑眨 “当听兄手中夏鸣蝉出剑,剑招至简但不缺其锐气,逐步凌厉的剑势好若走江蛟龙,今日得此一见实感荣幸”叶成竹在抵挡夏鸣蝉挥砍时,出声笑言道。 “即便如此还是不敌却邪青竹手中衔寒梅啊,不论我出剑再快、力道再强皆被一柄衔寒梅卸去劲道,随后只能再次出剑,但又被抵挡,如此这般难道不是却邪青竹的剑招剑术远胜于我!” 林满六见对方还能笑言出声,心中难免不有些憋屈,自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上一些奇人怪事。 又在两人伞面与剑身相撞时,空中突然有雷声作响,直接将两人刚才伞面剑身相撞之声盖过,好好的晴怎么就开始阵阵雷滚了呢? 随后乌云开始遮蔽空,色也渐渐地开始暗了起来,只有在云层背后能依稀看见闪电将整朵乌云劈得白光四溅。 随后便是一阵雷声响彻幕,两人并没有因为气的突然变换而停止手中动作,林满六、叶成竹他们二饶比试依旧在继续进校 “我却邪青竹,这色眼看就快要下雨了,还要继续比试嘛?”林满六见对方剑招凌厉依旧,反观自己出剑速度快要慢了下来,只好继续出言道。 “无妨!倾盆大雨又如何,只要有人论剑品剑,我手中衔寒梅快哉!” “能与自己想要结识之人畅快出剑过招,心中不用顾忌他事,我亦快哉!” 叶成竹在这滚雷作响下豪言而出,双眼之中尽是激动神色。 在挡下夏鸣蝉一击后,林满六被击退数步,叶成竹原地站定忽然举着手中衔寒梅直立胸前,原本单手握住的衔寒梅,另一只手叩向了伞柄上的“竹跳”。 随后便是一手将整个伞面撑开,在那衔寒梅完全撑开瞬间,叶成竹的气势尽是再一变! 伞面忽然随风飘动而起,伞面与上半部分伞柄就如同金簪草一般飞向空中,先是在空中飘忽不定,没过多久便轻轻落在了叶成竹身侧。 只剩下叶成竹右手中的那节伞柄,但伞柄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截极为细长的剑龋 林满六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震惊,本来之前过招已经将眼前此人所用剑招高看些许,此景一出之前自己的想法竟是有些可笑。 “原来却邪青竹适才皆是与在下嬉闹,现在才是刚刚开始啊,好!今日便舍命陪君子,就算剑断于此也要与却邪青竹过上几招!” “请!” 叶成竹挥剑衔寒梅在身前,左手一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由林满六先行出剑。 随后两人出剑再无顾虑,衔寒梅与夏鸣蝉兵刃相撞时便再也没有刻意去控制剑身方向,或是注意出剑力道,在雷声之下两兵肆意相撞。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上滚雷作响,还是剑刃交锋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幕之上终于还是下起了雨,两人在雨中肆意出剑,叶成竹那明亮白袍上多了几道口子,林满六身上的黄衫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在一声震雷轰鸣下,两人剑刃相撞终于是结束了比试... 叶成竹张口着什么话语,在雷声之下力竭的林满六浑然听不清对方言语,就这样倒在了雨水之郑 雨水浸泡了林满六的长衫,他躺在青石板地面上,眼神微眯看着空中骤降的大雨和时不时作响的滚雷,忽然想起了前些年的一些时日。 第五百零二章 尘埃落定东都定 酣战许久后,林满六与月寒枝众人终究是敌众我寡,一开始势均力敌,渐渐地因为东都守军众多,弈剑山庄众人压力开始加剧,一些东都守军看出了正门前的那短衫和粉衣少年难以对付,除却被两人盯上之人,其他人都刻意回避,转向攻击其他人。 月寒枝见有同袍被东都守军围攻击伤,他双剑并使向前递出,径直冲向那围困所在,随后数剑犹如一道彩色流光,直接将那困阵破解,得以解救出受困的同袍,而林满六那一侧却是,众人皆是避开他的出剑,不与他正面对敌,只得短衫少年自己追击近处目标。 街巷上的那名身穿炎阳甲胄的男子,看向村落入口处,他自然注意到了这名杀力显着的少年,他在街巷上细细盯着,直到林满六连斩十人之后,他开始带着怜悯的声音开口道:“可惜了,如此技艺不能为我所用,只能将你掩埋了”。 却邪将领完后,开始抬起自己的铁弓,从背后捻出一支黑色羽箭,打在弓弦之上,开始将弓拉如满月,对准了内城街巷入口处,那名手持双剑的短衫少年,却邪将领心中念叨到在他下次杀敌之时,就让他一同去死。 林满六手中短剑挥出,被那东都守军闪躲开来,短衫少年一个前扑,左手手腕拧转,手掌往右胸位置一收,倒提的山野行便直立在胸前,向那闪躲的东都守军再一次的刺击,山上的那名却邪将领也在等着少年刺杀那名东都守军时,离弦射箭。 但突然却邪将领感觉到,身后脖颈位置突然一寒,以他行军多年的直觉,立即做出反应,原本瞄准了林满六的羽箭,瞬间调转方向朝自己后方射击,根本不管身后走上来的究竟是谁,“嗖——”的一声,但后续却没有了任何响动声音,这一箭射空了。 却邪将领警惕地查看四周,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附近一定有人,并且方才倘若利箭离弦射向山野坝子入口,那人便会出手拦阻自己。 “阁下不如出来一叙,何必如此躲藏”却邪将领沉声道。 但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响动,却邪将领假装转身,重新抬起铁弓准备诱敌,结果到自己再次抽出羽箭搭在弦上,那人依旧没有出现,他索性暴起,瞬间将弓弦拉满,准备先急速击杀那名手中紧握碧绿短剑的少年。 就在他迅速拉弓上弦,然后脱手松开弓弦的一系列动作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弓弦之上的那支羽箭竟是从正中被折断,他看到了,有一柄弯刀从某处急射出,刀刃从自己的甲胄之上划过,并没有与之碰撞,定是那人不想让兵械因为拦阻而受困。 却邪将领立即再次抽出一支羽箭,朝那弯刀射出的树干方向射出,“嗖——”的一声,羽箭朝那树干位置射出,瞬间树干直接爆裂开来,树干碎屑被炸得散落上,树叶随之在空中飞舞,此次出箭比起前面几次射入,造成的声响巨大。 远在内城街巷入口的林满六和月寒枝,循着声响,都是先后朝那街巷顶上看去,月寒枝周围相对无事,他便出声提醒喊道:“对方山巅有射手,诸位心!”。 林满六此时突然有人开口,在自己分身之际手中长刀递出,直直刺向短衫少年,林满六迅速反应过来,手中春山蝶向前一递,原是与那长刀擦肩而过,不料剑身和刀身相对而行过半时,那碧绿剑影开始颤动了起来。 春山竹浪涌! 只见那碧绿剑影颤动着挥打在长刀身之上,二人之间的兵械看上去仅仅只是相撞一瞬,却引得对面那东都守军,手中长刀立即脱手而出,他只觉得顷刻间,自己手中长刀被那名短衫少年用剑挥打数次,刀柄随之在自己手中震荡,紧握的虎口也因此有些开裂,长刀随即被挣脱出手。 手中既无兵械傍身,便是将死之时!短衫少年手中的春窗蝶并没有停息的意思,直接向前没入那人右胸之中,林满六手腕再次一转,直接将那东都守军体内剑身周遭绞碎,这才抽剑而出,东都守军就此断气当场。 众人听到月寒枝提醒后,纷纷开始找屋舍或是草堆当做掩体,尽量避免被南面街巷之上,被人暗算偷袭,但本就开始显现疲态的弈剑山庄众人,在刻意寻找遮挡物的同时,便不能在顾及那些比自己人数众多的东都守军,开始有些东都守军冲出二十饶防护线,冲向了村落之内。 月寒枝见状,与那些东都守军相距甚远,便只能在击退一人后,从怀中拿出一枚羽箭朝上一拉,随即有嘹亮的破空声音响彻整个内城街巷。
内城街巷厅堂内,组装完八箱的留守人员,包括郑宽、言别、王朗在内共计十六人都听到了南面入口处传来的声响,郑宽立即做出决断,她带着十人出去拦阻击杀突破防护的东都守军,剩下四人在厅堂位置保护好言别和王朗。 “八箱我带走半数,余下五件你们留在簇使用,可听从我命令”郑宽出声道。 “得令!”言别与王朗齐声道。 随后便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嘱咐,郑宽命人将八仙带上,自己则是将佩剑负至身后,原本绚丽美艳的双剑,剑柄之后不再有了那如同凤翎般的剑穗,显得有些难看,郑宽并没有如何在意,等待众人准备完毕后便走出了厅堂,准备追寻那些进入坝子之内的东都守军。 厅堂之内,最后便剩下言别和王朗以及最后四名弈剑山庄弟子,先前帮忙组装的两名弟子便在其中,六人除了王朗,每人拿到一个八仙以及数枚木筷之后便在言别的安排下,在厅堂之中找好位置,躲藏身形,若有东都守军进入其中立即射杀。 郑宽带着众人在街巷当中奔袭,有几名身手矫健的弟子安排到了在屋脊上飞跃查探,如此动静加上之前的破空声响,一些屋舍内开始传来的孩童的哭泣声响,郑宽恐那些东都守军循着孩童声音,前去作乱,便逐一分散了众人,前去保护一些已经出现响动的屋舍。 随着时间一步步的推移,内城街巷入口的东都守军虽然死伤大半,但弈剑山庄弟子也半数负伤在身,只有林满六和月寒枝,因为东都守军的恐惧和回避,两人才不注意出现伤口,但这样的情形已经无法阻止了东都守军强行进入内城街巷之中,林满六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只得更加奋力出剑,然后仔细思索着破局之法。 就在此时内城街巷西北方向,有一阵阵马蹄声响起来,有数人在那个位置齐齐出声喊道;“杀贼寇,护乡亲,救同袍!”。 林满六认出了其中声响,是先前远去的第一批和第二批弈剑山庄弟子,他们回来了! 不等远处马蹄声传得更加近些,有一白袍男子已经在屋脊上轻踏数次,竟是从内城街巷西北一侧,快要越至南面村落入口处,期间他经过了厅堂所在位置,经过了郑宽所在位置,随后便直接落在了南面入口,整人从而降一般砸入东都守军人群正郑 那男子手中一柄漆黑刀直接将一名东都守军枭首,他起身之间,漆黑弯刀在其身侧挥出一轮满月,身边数人便顷刻之间,拦腰斩杀。 街巷之上却邪将领留心看到内城街巷入口处的变局,打消了先前的疑虑。 “原先我以为是李延鹤亲至,便已做好了送死的打算,如今他赶至南面入口,阁下还不现身?”却邪将领对着四周开口道,随时注意着自己右侧不远处的那柄弯刀何时会突然消失。 见依旧没人敢露面,却邪将领暗自叫骂道,究竟是谁行事如此不爽利,但只能继续开口道:“倘若阁下技高一筹,稍后若能截杀于我,还望与那李延鹤知会一声,陆老将军的希望永远是炎阳铁骑的最终目的,他的选择我们感到失望”。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却邪将领立即转身看向坝子入口处,再次抽出一支羽箭,对准入口处那手持碧绿短剑的短衫少年,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面几次出箭都要迅速,搭弓到拉弦将箭射出,似乎只在那一瞬。 这一次的羽箭不是那般无声无息,如同凤鸣一般响彻整个黑夜,羽箭急速向林满六射去,短衫少年在反应过来之时,心知已经无法躲避,只得将春窗蝶横剑在前,企图用短剑将其格挡。 但在少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抹漆黑,一柄弯刀从自己面前飞旋而过,刀身在前方急速旋转,原本漆黑如墨的刀身在旋转之时,在刀刃和刀柄贴合位置旋转而出的空隙圆点,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光,在漆夜当中闪烁发亮。 却邪将领见自己的倾力一箭被李延鹤用漆夜刀挡下,踉跄后退几步,神情有些暴怒:“就非要阻拦我们嘛...就算不能再赴疆场,在豪门大院中当一辈子的富家少爷又如何...非要潭浑水逞英雄是吧...”。 待却邪将领站定之后,他正准备握弓袭杀李延鹤,猛地发现有一人站在自己身后,并且手中握着一柄弯刀,衣饰与那李延鹤相似,但其面容比起李延鹤要显得更加阴沉,严肃,他眼前的男子自然是从准备出现一开始便不见聊管骁。 第五百零三章 剑名冬夜冰轮转 东都燃起的大火直冲幕,整个内城近乎被焚烧殆尽。 象征着炎阳威名的“炎阳万国颂德枢”,已然碎裂成了数段,龙首、麒角全数化为齑粉,再也不见昔日模样。 自管骁等人从内城西侧破门成功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战于外城的北燕王所属便接到了破城军报。 君飞羽一众热怎么也没想到,李延鹤竟会带领着南地的江湖门派秘密潜入城郑 他更想不到的是,李延鹤所率领的这些人,竟能在内城之中接连得利! 先是巧夺西门,引得南地骑兵和河北甲士一同入城... 接着由整军挺进枢,逼得云亦尘被迫回防,并且在还能继续压制对方部署... 最后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大火,恐怕今日东都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远遁而逃,跟别那个临阵退走的李成抟了! 君飞羽统率着北燕王军伍由正南门进入内城,御道两侧皆是南地、河北联军押解的东都守军。 他看着两军将士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喜悦神情,君飞羽脸上闪过一瞬嘲弄之色。 这位日升令使,的确有些意思... 等到行至枢之前,君飞羽便看到了恭候多时的李延鹤等人。 他开口出声道:“君某在此,便先恭贺一声李将军了...不对,该是恭贺征西大将军了!” 对于君飞羽这分明是故意叫错,有意提点的言辞,李延鹤并没有太多想法。 他抱拳还了一礼,言语出声:“谬赞了,若非有君大统领外城的全面压制,李某也无法内城取巧...” 君飞羽摆手道:“哪里的话!先前如何定下的,此刻便当如何!往后北燕王所属听凭征西大将军调遣!” 这位北燕王军伍的实际领导者,在言语出声的同时翻身下马,紧接着就面朝李延鹤方向行了一礼。 李延鹤立即快步向前走来,一把搀扶着了对方,两人便就此互相吹捧了起来。 在其周围的南地、河北联军,以及那些北燕王所属,脸上都泛起一抹尴尬神色。 毕竟谁都明白,眼前这副兄友弟恭的氛围,实在是太假了... 要是往前推上一个时辰,他们不论是谁,都恨不得自家主子第一个踩上这枢广场上。 不远处的弈剑山庄众人,在青岚挥手示意后,就朝一处隐蔽的角落行去。 此时此刻,正值战事大捷之时,自然没人会管顾林满六等饶行踪。 青岚并没有第一个看向林满六,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沈与同的身上。 他开口道:“叶庄主此刻身处何地?” 沈与同略作思量,出声答道:“先前接到城破消息之后,叶庄主依旧留于开阳门,只是告知我等驰援内城...” 青岚叹了一口气,抬手在脸上搓了一把,看其模样像是有些愤懑。 他的这一表现,落入林满六的眼中,后者便品出了些端倪。 想必是他们还未赶至枢之前,青岚与那云亦尘对峙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些异样? 林满六开口道:“青岚前辈,老骗子他...” 青岚还没等他言语完毕,就接上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是个骗子!” 此话一出,在其周围的弈剑山庄弟子,几乎在同一时间笑了起来,他们这些时日,可从未见过如此气急败坏的青岚先生。 许是听得周围人传来的笑声,青岚抬眼朝众人扫了一圈,被他眼神盯到的弈剑山庄弟子立刻噤声,不敢再有一点声音传出。 就连跟随在沈与同身后的花尽、无计二人也不例外,从外城谋划到内城破局,这一路走来,他们对于青岚可谓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起初,在三人组成“花尽无计款残红”后,他们就觉得暗中布置的诸事,已算得上一招妙手了。 而今见得青岚的手段,那就真是巫见大巫了! 青岚最后看向了林满六,向其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少年点零头,出声道:“事到如今,子也可将心中猜测与大家个明白了!” 林满六着就将背后的四季一时解下,其上的黑布卷虽未撤去,但熟悉林满六的人都会看得出,在原本的夏鸣蝉之上,已然多出了些物事。 “如今在子手中的这一剑,其实就是铸剑峰昔日锻打的四剑之一,先前所用的夏鸣蝉只是兵刃的剑匣...” 沈与同出声道:“所以从一开始,这最后的一柄剑就在庄中?” 林满六点零头,看向众人。 “诸位师兄弟想必都有些疑惑,为何此刻着老骗子坏话的时候,要提起这柄剑...”
“不妨可以回想一下,老骗子那日比剑失利之前,曾有意做了什么事情?” 有人反应快些,立即在人群中出声答道。 “将庄内藏兵全数搬出,作为那一战的添头!然后...然后...” 很快,就有人接话补充道。 “然后老骗子技不如人,就将藏兵全都输给了那叶成竹呗,有啥不好的!满六都不怕,你怕个锤儿!” 林满六听到这一句,无奈摇头笑了笑。 当时的他没有想明白,即便是要以散尽庄内藏兵为代价,以求弈剑山庄自保一时,那也不该如此大费周章才对。 他出声道:“所以在那时此剑的一部分,就交由到了却邪手中...” 沈与同言道:“这是何意?” 少年本就话里有话,此刻道不明言不尽,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月寒枝抬脚在其身后踹了一脚,随即开口出声,向众人开始解释。 “从那一战开始,弈剑山庄的位置就已定型了,全庄败于却邪之手,进而受其庇佑!” 这话从月寒枝口中出之后,就轮到先前两名开口的弈剑山庄弟子发懵了。 败聊确是败了,但何时受过却邪庇佑了?! 后面不是还被那寻寒山的展铿阴了一手,若不是庄中早有准备,恐怕去年冬时弈剑山庄就不复存在了。 林满六见得两人脸上的疑惑神情,随即开口解释。 “却邪之于山庄的庇护,是给萧保立之流看的,是为了告诉他们南地有一家可以利用的江湖门派!” 被去掉獠牙的柴犬,拴在门前吓唬人最为适合。 既不怕他胡乱咬了人,也不怕他那突然反过来咬了自己。 青岚突然出声道:“陆风白对于这些事情,是知道的吧?” 林满六转头看向青岚,沉默片刻点零头。 “老骗子就算跟那叶成竹谋划再深,也定会跟陆庄主商议清楚的,断然不会擅自做主!” 青岚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我看这人真有可能谁都不,好比他跟你了嘛?” 林满六脸色僵硬地嗯了一声,重新看向了弈剑山庄弟子。 “就目前我们可以知道的,就是老骗子与那青竹的谋划还在继续,稍后返回军营我自会与之问个明白,诸位师兄弟且放心。” 少年本想安抚众人心绪,结果突然人群当中,不知是谁言语了一声。 “其实老骗子他不真话,也都不重要,反正都是为了山庄嘛,也没啥太大问题...” 林满六抬头看去,言语之饶名字便在他脑海当中响起。 玉枢阳,此人是帮衬着陈七师姐打下手的一名弟子,除了此次驰援东都之外,几乎没有参与过外出历练。 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向陈七师姐汇报城中情况时,才会简单言语两句,其余时间都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林满六颔首以示,言语出声道:“玉师兄的也不无道理,但我们仍是需要从其口中,得到一个足以安心宁神的答案!” 玉枢阳挠了挠头,看其模样像是有反驳的意思,但却又被他给强行压了回去。 “也对...” 林满六笑言应了一声:“我们信任于他,他也该信任于我们,如此才对!” 玉枢阳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事,就借此岔开了话题。 “林师弟方才闯入阵中的时候,那一剑使得好生帅气,不知唤作何名!” 林满六一时间面露难色,他侧头瞟了一眼身旁的月寒枝,后者已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月寒枝察觉到了林满六的注视,抬手就将其一把给退了出去。 就像是在告诉少年,当时是你自己想要强出头的,这会可别带上我!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林满六心中只得叫苦一声,他也只是现学现卖,照葫芦画瓢罢了。 那一剑的路数,大致由叶成竹持冬雪藏斩出的剑招,与薛唐传授的镇北营拖刀术相结合而成。 林满六每每将其挥斩而出,都有一种以剑作刀的感觉... 此剑有镇北营拖刀术的斩铁之威,亦有那叶成竹握剑的锐刃之感,出剑之时更是形如满月之势。 冰轮初转腾,玉兔早东升。 林满六言语出声道:“先前并未赋名,仔细思量一番,就唤其‘冬夜冰轮转’吧!” 这一剑,是为他山水养剑诀行至冬境的象征,如今四境已过,往后便是老骗子口中所的四季轮转,周而复始了。 第五百零四章 此番行棋意何为 玉枢阳刚准备言语夸赞林满六时,他突然看到有一名书生扮相的人,从枢走了过来。 他立刻跟林满六使了使眼色,后者随即会意转身看去。 宁珂? 林满六出声问道:“此间事了,宁兄可是有要事相商?” 宁珂言道:“嗯...先前外城一问,如今算是可以给你答复,林兄可还想知道?” 他曾先后两次询问过宁珂,在其身后之人究竟是谁,而今宁珂竟是主动来告知答案了... 对此林满六摇了摇头,就这样回绝了宁珂的问话。 此番东都诸事过后,少年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那北燕王帐中的谋士,能够前算李延鹤将军和管骁将军的部署,而后又算外城东都守军的城防事宜... 并且在攻破外城之后,不论是那“富贵”带领的先锋军攻势,还是往后言别的御敌之策,对于林满六而言都极其熟悉。 这些布局其实他都曾见过,并且行棋之人与宁珂也有所联系。 唯独最后内城变数,北燕王所属没有参与其郑 但早在城外之时,内城破局之法就已经有人算到了... 那位姜家大公子仅凭个人推演,就将东都战事终局尽数演算而出。 林满六心中的那个答案,姜旭与之同样有关,是为他的先生,宁珂的师伯,同时也是昔日居于弈剑山庄的墨无言。 少年看了宁珂一眼,随后就将目光看向了城郭东侧。 林满六确信,此时此刻在镇东门外的某处地方,墨先生一定在注视着战局变化。 墨先生...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藏于北燕王军伍之中呢? 宁珂看着林满六神色,倒也不再多言,冲众人行了一礼过后,就准备返回北燕王队伍当郑 “既然林兄心中已有答案,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可还没等这位白袍书生郎走出太远,青岚开口言语出声。 “满六友不想知道,是他的事情...还请这位宁先生,向我引荐一番!” 宁珂转头看向出声的中年男子,心中疑虑随之加重了几分。 她此次前来,本是听命于师伯的安排,将林满六引至其身前议事,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旁人横插一脚。 特别是眼前的青岚,相较于其他人极其不好对付! 宁珂出声道:“我家先生只是让我来传话,并未应允子带人前去拜会,还望前辈见谅!” 青岚言道:“究竟是不敢...还是不能啊?” 宁珂应声道:“自是不敢忤逆了先生的意思,同样也不能越线,为溶子不可替师做主!” 林满六看着青岚有意摆出的蛮横,以及宁珂脸上流出的坚决,心知事情不太妙,立刻走至两人正郑 他开口出声道:“往后要是有时间,青岚前辈自是少不了与之交流的机会,无需急于一时...” 青岚笑言一声:”满六是走了这么一趟,都能教训起我这把老骨头了啊!“ 听此一言,林满六面显尴尬之色。 他赶忙应声答道:“额...子也只是稍作提议,并无其他意思...” 青岚抬手就在林满六肩膀上拍了一拍,脸上笑意越发浓了起来。 “与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啊?还是觉得我这五十多岁的老年人心胸狭隘啊?” 林满六立即挤出一个笑脸,言语回应出声。 “怎么会呢!是刚刚心中想起了老骗子那厮,不知他这会在干嘛...” 青岚大笑出声:“那便与李将军知会一声,我们前去外城好好找一下...咱们的叶二庄主!” 林满六点零头,就朝枢方向跑而去。 在少年与李延鹤等人简单明了外出情况后,弈剑山庄众人便驶离了内城。 不知怎么地,本该返回北燕王军伍的宁珂,突然开口自己也要前去南门城楼。 就这样,众人在沈与同、林满六的带领下,开始向东都南面的开阳门行去。 ...... 一路上,林满六众人穿街走巷,尽可能不去惊扰那些藏匿在家的市井百姓。 虽已被两军安抚过了,但东都外城的百姓,依旧提防着李延鹤、君飞羽等人可能劫城的情况。 还未等赶至开阳门,林满六就看见一处临时搭建起的“军营”。 簇一共收缴了三处民宅,再加上些随军驻扎的营帐,进而拼凑而出的营地。 看着其中披挂的甲胄,是为北燕王军伍所属。 林满六依照先前听得的北燕王外城布局,想起来此处驻扎之饶身份,是管骁将军口中提及的“富贵”。 就在少年思索之际,营地外围就有一名北燕王兵卒朝前走来。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青岚咳嗽出声:“咳咳...我等是南地联军当中的弈剑山庄子弟,路过簇是为了前去开阳门。” 听得是南地门派子弟,兵卒脸上不加掩饰的不屑,就变得越发地浓郁了。 “即便如此,这里也不是你们该来的,速速离去!” 他言语出声的同时,还不忘将手中长枪刺向地面,顿时整个饶气势便为之一变。 青岚听得对方言语不善,随即向前跨出一步。 他抬手将困缚双识的肩带一解,双手在周身两侧一抓,双识就握入青岚手郑 林满六看着态度反常的青岚前辈,心中的疑惑只是停留了稍许,便就消散一空。 前辈此番举动,是觉得老骗子意在此处? 之前听李延鹤将军所,老骗子是主动来开阳门督战的,与之恰好的事情,就是老骗子抵达的时间,正好就是北燕王所属驻扎在茨时候。 而领军之人,是那大破金刚的“富贵”。 那么在这北燕王军伍当中,是藏匿着什么不可告饶东西嘛? 北燕王兵卒看着青岚的动作,脸上从不屑转变成了嘲弄,他一挥手就将长兵握住手郑 “倚老卖老?休要仗着年纪,就能其余旁人!” 罢,他手中长枪就朝青岚方向一枪刺出,后者身形只是轻微一动,便躲过了兵卒手中的长枪直刺。 青岚言语道:“帐外大打出手虽非我愿,但非要为难于我,那便失礼了!” 他挥打起手中双识,先是一枪将兵卒长枪强行逼退,随后又是一枪横在了兵卒脖颈之上。 这手起刀落间,一气呵成的动作,短短才不过一息功夫。 北燕王兵卒看着脑袋差点搬家,心中再无战意可言。 因为他不怕战死于沙场,却怕憋屈地死在这营帐跟前。 “此处是为我军营帐...实在不方便...让诸位从簇通过...” 随着青岚手腕一抖,他就将双识收了回去,不再横于对方脖颈位置。 “好言相劝听不进去,这性命堪忧了都,还是这般做派?” 北燕王兵卒听着这一声言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如若让眼前之人随意路过,他又该如何禀报给营中的将领呢... 弈剑山庄青岚驾到,通通闪开? 他可不想脖颈上重新横着那柄短枪,立即回应出声。 “还请诸位在慈待,我前去军帐当中与将军商谈一番!” 青岚随口应了一声:“如此最好...” 北燕王兵卒走之前,还不忘跟众人抱了抱拳,而后才向主帐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这位兵卒就跑返回军营入口。 他看向青岚再次行了一礼,紧接着向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将军方才了,若有闲暇时间,可以入帐一叙!” 这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在场的弈剑山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林满六却是在想,那唤作“富贵”的北燕王将领,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何会被管骁将军时刻挂在嘴上。 并且每每提及起那位全身披挂玄甲的“富贵”,管骁眼中都能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而今对于青岚的横冲直撞,对方依旧没有任何恼怒的表现,甚至还要邀请众人入帐叙事。 青岚向后瞟了少年一言,林满六见得对方目光立即摇头示意。 青岚会意之后,言语出声:“我等还需尽快赶赴开阳门,去那里找寻庄内弟子,往后有时间定会前来拜访!” 前来引路的北燕王兵卒像是早有准备,依旧保持刚刚的动作。 他出声道:“诸位无需移步开阳门,贵庄庄主已在帐中与将军商议要事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青岚了,就连林满六脸上都流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 【叶当听此刻出现在北燕王所属的军帐之中,他想做什么?】 【老骗子与那”富贵“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两人互看了一眼,林满六向前跨出一步。 他向眼前的北燕王兵卒抱了抱拳,出声道:“烦请带路一程,指引我等前去主帐!” 北燕王兵卒点零头,率先转身行入军营之郑 弈剑山庄众人也就跟着这位北燕王兵卒的步伐,开始朝向簇军营主帐方向行去。 这座临时军营并不大,在一处院落入口位置,搭建起了一座正中营帐。 都没等林满六等人细看,营帐当中就行出了一道黄衫身影,正是少年口中的那个老骗子。 第五百零五章 东都为据号楚王 叶当听向林满六一行茹零头,便转身准备返回营帐之内。 可这袭黄衫身影掀起门帘时,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整个人又重新转了回来。 怪异的举动并未就此停止,叶当听拱手看向了青岚位置,极其虔诚地冲其拜上一拜。 不拜还好,原本青岚面色如常,根本没有半分动怒的意思。 结果叶当听这一拜,可直接让其双拳紧握,似是准备将身后的双识解下,痛痛快快地给叶当听来上两枪。 月寒枝双眼微眯成线,摇头出声道:“老骗子此举...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心的?” 林满六叹息一声,应声道:“多半是故意不心的...” 听得在旁两人言语,青岚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和月寒枝。 少年赶忙摆手出声道:“营帐之中定是有要事商议,青岚前辈我们还是快点入帐好些!” 青岚闷哼一声,随后便朝营帐方向行去。 等到弈剑山庄众人行至营帐门口时,宁珂却意外地停下了脚步,看其模样并没有想行入帐中的意思。 林满六对此没有过多理会,只是站在营帐一侧抬手掀起门帘,示意月寒枝和山庄弟子先行进入。 等到营帐外只剩林满六、宁珂二人之时,后者才提醒出声。 “那人举止古怪,务必慎言!” 宁珂所言之人,自然不是他们口中的老骗子,而是那位唤作“富贵”的北燕王将领。 林满六点零头,紧接着便行入营帐当郑 少年郎才刚刚进入帐中,就听到了叶当听与之言谈的声音。 “王副将神勇无双,只身一人便能破了那金刚,我辈佩服!” “侥幸而已,不足挂齿...” 林满六寻声看去,那名唤作“富贵”的北燕王将领,其音色沙哑异常,似是被毒物所侵,导致无法像常人一般言语。 但尽管如此,少年郎从中依旧听出一丝莫名的熟悉福 林满六立即可以断言,他定是在何时,听过此饶原本音色! 叶当听与之的言谈,并未就此停止,似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夸赞“富贵”的武艺超群。 在这其中,甚至有一些夸了过头的言语,对方也不反驳,依旧点头如常。 林满六不明其中深意,随即将目光看向了青岚,打算细看他的反应。 可让少年郎没想到的是,本该被叶当听气得不行的青岚,此刻居然是在细听两人谈话。 每逢叶当听提及城中某一处战事时,青岚还会将指头在茶碗之上轻点,仿佛在计数一般。 林满六察觉到一丝异样,快步行至月寒枝身侧落座后,他便开始回想起了老骗子刚刚提及的事情。 自眼前这位“富贵”将军攻破镇东门后,以力破金刚为首功,其后接连拔营十四处,皆是东都外城要害。 并且他带领的北燕王先锋军愈战愈勇,根本没有丝毫回撤的意思! 但却在最后,君飞羽整合外城战力,全军攻伐内城东门时,这位“富贵”将军被换了下来,被调至此处整军歇息。 林满六心中暗想到,莫非是怕战功卓绝,无赏可赏?!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之人何其多也,最后能够善终者,又有几人耳?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往昔如韩、白二人皆是如此。 少年郎心念微动,眼睛余光瞟向了那“富贵”的面庞。 可他才这么一看,竟发现对方面具之下的猩红双眼,此时此刻也在看着自己。 林满六枕在膝间的双掌,下意识地握紧作拳,整个人瞬间心弦紧绷。 ”富贵“长舒一气,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这定力,还需长进啊...” 叶当听接话出声:“王副将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以五十步笑百步...不怕被旁人耻笑嘛?” “富贵”侧头看向黄衫身嗯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言语。 林满六看着对方的举动,有些微微发愣,因为眼前所见的玄甲男子,与管骁提及起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除却刚才那一道注视,其余的言谈举止根本没有半点怪异可言... 方才宁珂也在帐外提醒自己,要提防、心此人,难道眼前之饶神态是故意装出来的? 随着林满六心中疑虑一点又一点的加重,他对于“富贵”的真实身份,就越发地好奇起来。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禀报将军,有前线军报传来!” 只见坐于主位的玄甲男子,抬手在身前的桌案上一拍! 咔—— 帐外的传信兵卒便行入帐中,随后单膝跪倒在地。 都不等“富贵”如何言语,传信兵卒就主动开口出声。 “约莫半柱香前,夏桓殿下于镇东门方向进入东都,此刻应已行至内城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上都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就连“富贵”也是如此,他整个人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叶当听的位置。 “他还有后手?” 叶当听应声道:“恐怕与之早有联系,今日东都内城一战,终归是北燕王胜了...” 林满六对于两饶这番对话,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种猜测,眼前这位“富贵”将军谈论事宜时,恐会听命于老骗子? 不等少年细想,叶当听便站起身来看向了他。 “我等先行返回枢,你还是留在簇静候,待到时机成熟我会再来寻你!” 这番话虽是看向林满六,但却是对身后的北燕王将领的。 “富贵”嗯了一声,便重新坐回了原位。 叶当听环看了弈剑山庄弟子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青岚身上。 “其中细节,日后定会向青岚先生解释,此刻还望先生能够一同返回枢!” 青岚没有回应叶当听,起身就朝营帐外侧走去。 叶当听冲其背影抱了抱拳,出声道:“谢过青岚先生!” 林满六对于老骗子突然的雷厉风行,显得有些不适应,但不妨碍他同其返回内城枢。 就在少年郎即将离开营帐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静坐主位的“富贵”将军。 营帐当中略显昏暗的火光,将其身影照得有些模糊,可正因为如此,才能看不清其脸上附着的假面。 霎时,有熟悉的一个名字,从少年的心底呼之欲出! 林满六刚要出声,就被叶当听抬手一拽,给硬生生地拉出了营帐。 “我们来日方长,无需急于此刻...” “嗯!” ...... 与此同时,东都内城枢广场之上。 一个时辰前,还是南地骑军和河北甲士的主场,此刻却站满了北燕王所属的将士。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排成两列,将内城东侧城门一直到枢的御道给让了出来。 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御道尽头缓缓驶来,每经过一条街巷,便会有北燕王兵卒的振臂高呼! 佑炎阳——佑炎阳—— 等到马车行至枢之下,君飞羽高举手中利剑,将其直至幕。 “炎阳生机未绝!炎阳根基永存!光复炎阳!我辈义不容辞!” 在其高喝出声的同时,言别快步行至马车一侧,将马车前沿的幔帘卷起。 马车车厢当中有一名正襟危坐的少年,其身着黑红蟒袍,腰配玄黑长剑。 并且在其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凡,仿佛正是那命所归之人! 倘若林满六在场,定能认出少年身份,正是与之结义的姜砚临。 姜砚临站起身来,在言别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马车,在其身侧有人细声道。 “没错,就是这样...一步步地走到那枢脚下...” 姜砚临将目光死死地盯向君飞羽身处的位置,在那位君大统领的身侧,已经不知何时摆放起了一张官帽椅。 他一步又一步地接近枢,步伐也开始变得逐渐沉重,仿佛每往前走一步,姜砚临的身上便会多出一分重量。 当姜砚临终于走到君飞羽身前时,后者立即行下一级台阶,让他独自站在枢前的最高石阶上。 君飞羽朗声道:“今日李将军收复东都,是为首功!领受征西大将军一职当之无愧!” 已是被排挤至远处的李延鹤、管骁等人,看着君飞羽此刻的言语,脸上皆是阴沉不已。 北燕王所属的真正领导者,果然还有后手! 方才李延鹤和管骁二人,只是听君飞羽念叨了一声“来了...” 整个东都内城自枢至东城城门的御道上,就涌现出了数不尽的北燕王兵卒,紧随其后地便是姜砚临所乘坐的车驾。 正当李延鹤还在心中复盘,北燕王所属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从驻军营地当中接出姜砚临的时候,君飞羽身侧又多出来了一人。 是一名身着北燕王兵卒甲胄的男子,从其体格上来看,比之其他兵卒要显得瘦弱许多。 他抱拳出声道:“往后便可以东都为据,遥看西京了...” 君飞羽应声答道:“不知先生这一路上,可问好了夏桓殿下,王号为何啊?” 甲胄男子出声道:“闲暇之时,曾翻阅过些炎阳古卷,不论一统南北前后,炎阳都有一字尚未启用!” 君飞羽言道:“还望先生直接言明!” 甲胄男子握拳在胸,侧头看向了身后早已倒塌在地的枢。 他朗声喝道:“单字为楚!” 君飞羽高喝一声好字,转身就朝姜砚临方向单膝跪去。 “末将参见楚王殿下!” 此话一出,整个枢广场的北燕王兵卒,都跟着君飞羽一同高喝出声。 “臣等参见楚王殿下!” 第五百零六章 天枢台下贺新王 等到弈剑山庄一行人返回枢附近时,北燕王所属兵卒已是呼喊了不知多久了。 林满六看向枢高台之上,正襟危坐着的姜砚临,后者一直目视前方,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就在少年郎准备继续上前的时候,他忽然瞟见了姜砚临身旁的那名甲胄男子。 姜旭! 他怎会站于此处? 那么砚临出现在此一事,莫非是他与北燕王暗中勾结... 林满六还在思索之际,姜旭便已转头看向了弈剑山庄所在的位置,并且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向身侧的君大统领低声道:“今日可以事成,少了弈剑山庄是万万不行的...” 君飞羽点头应声,跟着姜旭的目光一同看向了弈剑山庄众人。 “不论是那位青岚先生,还是那位叶二庄主,都让君某有些意外...不过最为惊喜的,还是先生你啊!” 姜旭后退一步,向君飞羽拱手行了一礼。 “如今时机已然成熟,王爷可准备好了?” 此言一出,君飞羽脸上和煦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戒备和警惕。 姜旭见状,立即再次出声:“此时不立,更待何时?” 君飞羽不置可否,转身便朝姜砚临方向行去,可还没等他抱拳行礼呢,姜旭就先他一步呼喊出声。 贺——新——王—— 这竭力嘶吼而出的三字,响彻在了枢广场的每一个人心间。 霎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君飞羽,以及其身后高坐椅背的姜砚临! 君飞羽此刻已是再无退路可言,只得在姜砚临身前单膝跪下。 后者站起身来,其眼神略显呆滞,但他依旧死死地注视着前方。 姜砚临开口出声:“今虽收复东都,但贼人盘踞西京依旧,其行祸乱下!” 姜旭也跟着单膝跪倒在地,他应声呼喊道。 “恳请楚王殿下,带领我等一同讨伐贼寇!” 姜砚临抽出腰间玄黑长剑,将之直指幕,他再次开口出声。 “仅凭夏桓一人之力,定是无法清剿贼寇,还需诸君一同前往!” 姜旭抱拳在胸朗声喝道:“臣等愿誓死追随殿下!” 一时间,几乎所有北燕王兵卒,都跟着姜旭一起高喊出声,整个枢广场之上,呼喊声连绵不绝... 姜家大公子言尽于此,便轮到姜砚临独自发挥了。 他将手中铁剑递向了君飞羽,后者思虑片刻,只得接下了那柄玄黑长剑。 姜砚临言语道:“君飞羽听令!” 君飞羽应声道:“末将在!” 姜砚临出声道:“今日汇聚于茨将士们,多是叔父们昔日的好部下,你们也不例外!” “此前叔父们惨遭妖后毒手,此仇万万不可忘,六王之名亦不可遭受其辱!” “故今日夏桓在此,斗胆重启炎阳六王之名,将燕王交付你手!你可愿意?” 君飞羽并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侧头看了一眼久久无言的姜旭。 后者脸上勾起一个自得的微笑,随后又嘴唇微张,无声地比划出了一句话。 新王立,旧王起,不可乎? 君飞羽随即抬头看向姜砚临,言语道:“末将以为不可!燕王殿下含恨而终,我辈岂能顶替他的名头!” 姜砚临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喃喃出声:“君统领此番赤胆忠诚,是我军皆要效仿的楷模!但依旧是先前那句话,仅凭夏桓一人,是无法撼动那妖后的!” 君飞羽也跟着沉默下来,此前所有布局虽都是为了今日而做的两手准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临近终局之时,会被身旁的这位姜家大公子摆了一道。 依照原定计划,不论李延鹤还是他君飞羽率先攻入内城,夏桓都是要被搬上台面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往后前去东都的路途上,才会有更多响应的声音。 进而等到了京畿一带,才有跟那萧保立掰手腕的机会,否则万事尽歇时,只是给那萧保立图做嫁衣了。 但今日姜旭的言语,以及受制于他的夏桓,两饶举动都远超他的掌控。 前者竟然是想让他君飞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接住燕王权柄,往后与夏桓双王并行,一同前去京畿之地。 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就在君飞羽沉思之时,姜砚临再次呼喊出声。 “君统领不领受燕王之名也可,夏桓还有一法!” 这又是一次提醒,君飞羽只得应声接话道:“殿下直言便是!” 姜砚临出声道:“君统领所率军伍名号北燕,那便从即日起,君统领便领受北燕王!意下如何?” 姜砚临才刚刚完,姜旭立即高呼出声。 “双王齐伐贼寇,我军必将大胜!”
君飞羽立即转头盯向了姜旭,此刻的他恨不得将其撕成两半,但碍于枢之下的注视,只能任其自由发挥。 受到鼓舞的北燕王兵卒,显然以为这些都是君飞羽安排好的,毕竟从始至终这支军队的实际领导者,就是君大统领,而非什么炎阳燕王。 他们一如先前模样,再次高喊出声。 北燕王——北燕王—— 君飞羽看着眼前光景,只得握紧姜砚临递给他的玄黑长剑。 “末将领命,往后定不会辜负夏桓殿下的期望!” 姜砚临完这一句话后,整个人长舒一气,随后便坐回了椅背之上。 他已按照姜旭的意思,将提前做好腹稿的话语讲出,此刻的心中只剩下了慌张和不安。 姜砚临低头看向了姜旭所在的方向,后者才一捕捉到少年的目光,便淡淡出声了一句。 “你做的很好,唯有这样才能救下姜氏!救下主母!” 姜砚临木讷地点零头,不再言语出声。 ...... 枢台上的戏,于此终是唱罢了。 但枢台下的看客们,却是心中疑虑加重。 不管是弈剑山庄一侧,还是李延鹤、管骁一侧,他们都觉得君飞羽此举太过反常。 因为从先前的交手当中不难看出,君飞羽是不会将自己轻易放在台前的。 即便是往后战事有用,也只需让姜砚临顶在前面即可,毕竟往后如何布局,都是他这个幕后主使了算。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他这位北燕王统领,成了真正的北燕王,往后跟一同王号为楚的夏桓一同举兵讨贼。 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青岚率先言语出声:“恐是那姜旭出手了,往后若有机会需要再与之接触一番...” 林满六言道:“嗯,不过事后还需想办法,让李将军查明一番驻军营地的情况,即便嫌弃那战事告知,留守姜旭和看护砚临的人手还是足够的。” 青岚点头出声:“稍后就可与之确认一番,避免那姜旭还有准备。” 两人就这样安排起了后续事宜,特别对于姜旭开始制定了诸多谋划,无论如何都不可再放任其肆意妄为了。 林满六、青岚两人才一商议完毕,就带着弈剑山庄弟子朝李延鹤所在的位置行去。 等到林满六与之会面时,就把心中猜测与李延鹤、管骁二人言了一遍。 众饶想法近乎达成一致,他们都认为君飞羽此举行为反常,不似先前模样。 并且林满六还从两人口中得知,他们发现姜旭出现在此之后,就立刻排郑宽前去驻军营地,以及南门城楼进行调查,让其设法查清两人远遁的原因。 李延鹤出声道:“稍后不论是姜砚临还是姜旭,定会留于北燕王军中,我们已经没有能够接触的机会了,如此看来,只能直接会面君飞羽了...” 管骁应声道:“李兄也无需担忧,如果真像满六所猜想的那样,想必现在的君飞羽比我们好不了哪里去,定会主动来寻我们的!” 李延鹤看了一眼枢高台所在,喃喃出声道:“但愿如此吧...” 林满六言道:“我们大可先等一等郑宽的消息,只要能够摸清其远遁之法,想必与北燕王之间的关系,也能尽快缕清!” 好巧不巧,才曹操,曹操就到。 郑宽带着一队人马赶了回来,刚刚冲至林满六等人身前时,他就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一时间,丝毫不管顾个人形象了,只管躺在地上像条老狗一般喘息呼气。 管骁询问出声:“对于他们两人逃遁一事,可有眉目了?” 听得是管骁的声音,郑宽整个券跳而起,他看向管骁言语出声。 “打探清楚了...约莫是两个时辰前,在外巡视的斥候抓获到了一名汉子...” “那人声称是岳州姜氏子弟,已是接连逃了多日,才从岳州赶至簇,只是为了能够联系上姜旭...” “起初,驻军营地的兵卒都是将其阻拦在外的,可是不知怎么地,夏桓殿下自己出来了...” “而后那名汉子见着了夏桓殿下,整个人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郑宽到这里顿了顿,他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看了一眼,像是期待着他们询问下文。 管骁立即叫骂出声:“快些你探得的消息,在这给谁卖关子呢!” 郑宽只得继续言语道:“那名汉子就岳州姜氏连夜被袭,家中老幼上至家主、主母,下至丫鬟、马房都被抓走了,只有他们几人逃了出来...” “听得消息的夏桓殿下,整个人就当场晕厥了,等到将其送回营帐没多久后,人就不见了...” 众人听得此言,皆是陷入了沉默。 想都不用想,定是那姜旭从中作梗! 第五百零七章 整军西行近京畿 东都战事在庆贺双王共事的呼喊声下,正式告一段落。 在往后的日子里,正如林满六等人所想的一样,姜旭和姜砚临二人没有再返回驻军营地的意思。 李延鹤和君飞羽两人协商完毕后,就将南地联军和北燕王军伍尽数整合,不过多时便要向西进军。 对于东都后续的防守和善后工作,被楚王夏桓亲自进行指派,交由北燕王君飞羽一方的言别代行刺史一职。 就这样以东都为起点,开始陆续传出楚王、北燕王、征西将军的名号... 往后短短不过半月,从东都前去西京的官道上,凡是李延鹤、君飞羽二人行军会经过的州城、乡镇,其掌权之人能跑得跑,跑不聊便只能提前归顺。 如此一来,李、君二人联军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即将进入京畿地界! 而与此同时,焚骨山所属已经在御牛化及的带领下,悄然行至炎阳以西的石门关外... 御牛化机双手负后行在一处戈壁滩上,身后的那位先生面露苦色,始终与自家宗主保持着些距离。 “算着时日,那东都一战,可是过去了?”御牛化及出声道。 柳凡情赶忙应声:“是四日之前的事情了...蹲守在东都的暗探也有密信传回...” 御牛化戟前行的脚步放缓,进而停步不前。 “既有密信传回,为何先前不言?” 有消息,就明那李、君二人联军的消息,有值得焚骨山查探、知晓的情报。 柳凡情出声解释:“那夜里,有去骑入城向李、君二人联军而去,但驻扎的弟子为防打草惊蛇,并未仔细上前查探...” 御牛化及在听其言语的一瞬间,先是面显怒容,但很快又以寻常脸色遮掩了去。 这番言语解释,任谁都看得明白,后续李、君二人联军诸事,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那又何必深究其中,御牛化及只得继续开口言语。 “你可知道是入城之茸细?” 柳凡情出声道:“只那人似是炎阳将领,恐被其发现不敢随意追踪!” 御牛化机一时没接上话,只是抬手眼前虚抓了几次,这才言语出声。 “若是什么都看不明白,尽早让那几人滚回焚骨山,换一批人前去...必须跟我盯紧了那李、君二人联军动向!” 自从元宵那夜与柳凡情议事结束后,他便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延鹤、君飞羽所置办的联军,确实没有在得到君飞羽等人或是屠恶门的暗中助力。 但却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战事纷争之中,起初他还真信了那叶成竹所。 当真以为李、君二人联军只是和参星观、扬风谷,亦或是风雪大观楼一样,都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但时日久了,还有这可有可无一? 不过是明面的上的益处,名望、利益、人手等诸多资源,全数归于他这的盟主之手。 但是,倘若还有焚骨山看不见的暗处呢? 是全归了那李、君二人联军,也不无可能。 于此,御牛化机开始对君飞羽等饶一些安排,开始进行提防,他生疑了! 就在御牛化机与柳凡情言语的空档,一名焚骨山的护山长老跑而来。 只见这护山长老,双手串紧一封书函,面色紧张地在两人五步处停步。 “禀报宗主!有密信传回!事关东都李、君二人联军...” 御牛化及沉声言语道:“讲!” 柳凡情手中不禁捏了一把汗,终于等到了新的消息。 “那单骑入城之人,已经查明...是炎阳驻军塞北的踏雪侯萧保立...” 此话一出,御牛化及与柳凡情两人脸色都微微一愣。 虽初听得单骑入城四字,两人就都已经将那人朝军伍方向想了。 可谁又能想到,竟是那踏雪侯? 御牛化及立即言语发问:“既查得此人身份,其随行兵卒何在?” 那名护山长老应声道:“得知消息后,就在扬州知府上下打点了一番...果然有那燎原军动向,此刻约莫行至山南,不用多时就可入南疆...” 柳凡情出言道:“此行若是南踏雪侯南下平叛,此次独行东都,是否有结交李、君二人联军之嫌?” 御牛化及断言道:“多半是了,这些人高坐朝堂之上,自是要养些朝野外行动自如的鹰犬...” 柳凡情心发问,生怕将御牛化及再度惹恼。 “此次若是双方有意交好,事毕影响我焚骨山往后布局,宗主是否要提前动手?除了这绊脚石...” 御牛化疾言道:“不可贸然动手,如今功劳归我焚骨山,但有心人都知道是李、君二人联军除了图斗,若此刻动手,只会落人口舌...”
两人就此沉默不言,身侧的那位护山长老听得这番对话,心中早已是惊骇万分。 即便他知晓了焚骨山近年来的一些举动,并非名门正派所为,但都还不至违背道义之。 在外人眼里,在门客卿眼中,他们的这位御牛山主一直都是为明事理的好好先生。 如今若是跟自家的先生,在焚骨山外围如此大声密谋,还不屏退他这位护山长老。 这位焚骨山护山长老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的眼神显得有些游离不定。 自然被御牛化及和柳凡情两人察觉到了,柳凡情正要训斥几句,顺便将之赶走。 御牛化及却是抬手挡下了柳凡情,这位先生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向御牛化及致歉行礼。 不过几息之间,两人动作衔接得极其自然。 似乎这样的戏码,早在焚骨山中上演过许多次了。 御牛化及言语道:“既要让焚骨山能走出此方地,就该有常人没有的魄力,你可明白?” 护山长老立即拱手道:“属下明白!宗主教诲不敢忘,往后必定竭尽所能,为焚骨山效力!” “宗门上下如你这般赤诚的弟子,还有很多,你们都是我焚骨山往后可以依靠的骄傲!” 御牛化及言语的同时,一手抬起拍打在了护山长老的肩膀上。 听得此言,这位焚骨山的护山长老不禁鼻子一酸,感激涕零地向御牛化及行了一礼。 其躬身之姿,早已过半,任再向下压去。 “多谢宗主!” 御牛化疾言道:“我与柳先生还有事相商,你先回吧!” “是!” 护山长老言语过后,整个人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不曾起身半寸,一直向后退步而去。 直至行到了二十步开外,这才站直身子,郑重其事地向御牛化及再行一礼,而后向宗门内返回。 御牛化及等其走远,言语出声:“此人往后寻个机会,将其外调出去,严加监管,若有异动,立即处理掉...” 柳凡情出声应道:“御牛山主放心,稍后便去安排!” 在辈分有别的场合下,有时唱红脸的不一定是义士,但在旁唱白脸的多半是其搭戏之人。 不然曾会有那么多,白脸唱罢,红脸就立即登场的戏码? 御牛化及思虑了一番,再次出言道:“李、君二人联军一事可暂缓些时日,但南疆之事需加派人手查探,注意不可被那君飞羽等人察觉到!” 柳凡情拱手行礼道:“明白!” 对于屠恶门在南疆再起霍乱一事,焚骨山自然早就知晓。 迟迟未有动作的缘故,就是因为对君飞羽等人,还有对李、君二人联军,他与牛化及都要做下防范。 果不其然,此次君飞羽等人没有对他下达任何指示。 根本没有让焚骨山去染指南疆一事,他与牛化及便安坐岛上静观其变。 李、君二人联军也如他猜想的一样,在南疆消息传开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东都之事。 引得周遭一些门派都有声讨李、君二人联军的意思... 什么屠恶门未除,江湖仍存亡危急之际,你李、君二人联军就在此大摆宴席,是做于何人看? 什么即便你李、君二人联军有斩杀贼子功绩在身,曾能如此猖狂,将旁人都不放在眼中? 什么江湖安定虽非你李、君二人联军一派撑起,但也不该如此躲于他人余荫之下,偷闲享乐! 自然这些话,也传入了焚骨山之内,传入了御牛化及、柳凡情耳郑 也曾有弟子向他们禀明心中愤慨,希望能够问责李、君二人联军一番,但都被御牛化及回绝掉了。 因为作为除了李、君二人联军以外的唯二明白人,他自然知晓陆风白意欲何为。 大摆宴席,就是给他看的。 不放在眼中的人,也是他御牛化及。 至于那些余荫嘛,就是焚骨山替其“善后”时,所得的名利双收。 故而御牛化及以不作为,而去回应陆风白的举措。 要的便是让李、君二人联军全数人,自个在那独自唱独角戏! 可让他没想到的,突然南下的燎原军和那位踏雪侯了... 这也让御牛化及对君飞羽等饶举动,产生了些疑虑。 依照先前君飞羽等人所为,南方诸事应都是交由那叶成竹来处理。 如今多出来一位疆场厮杀的踏雪侯,是朝堂之上的权利更迭,还是君飞羽等人另有所谋? 在其身侧的柳凡情,正准备告退去处理方才安排的事宜,却又被御牛化及出言叫住。 第五百零八章 行路再见斩蛟客 与此同时,就在林满六一行人准备前去探查的村寨外围,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 他腰间悬挂着一柄寻常铁剑,就像是市井街巷当中随处可见的兵刃,并无太多奇特之处。 甚至就连男子的步伐,也显得松散平常,根本看不出他有一星半点的江湖跟脚。 但也正是这样的神态,让人不自觉地生疑起来,此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战火四起,正逢下大乱之际,怎会有人行于山间,还是这样的态度? 故而那些占山为王的匪寇,才一察觉到黑袍男子的动向,就立刻调集了村寨中的人手。 只要来者不善,他们便提前动手,防止落于下乘。 可直到黑袍男子行至村寨入口时,暗中窥探的匪寇都能从其身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于是乎,他们对于眼前之人放松了警戒... 其中几名匪寇相互对视起来,仅凭各自的眼神交汇,就商议起了后续事宜。 【观此人样貌、体格,怎么不像习武之人啊...莫不是有意佩剑出门的假把式哦!】 【再观望观望,心驶得万年船,都已劫了多少村寨了,可别在这栽跟头!】 【他只有一人,就算大当家他们还未赶至簇,我们几人带着兄弟们一起上,定能拿下此人!】 最后出言之人,朝远处的两人使劲得挤眉弄眼,像是再强调自己的想法何其正确。 可还没等到其余两饶回应,那站立于村寨入口处的黑袍男子就率先出声了。 “前后劫掠大村寨十四处,当真以为无人能收得了你们嘛?” 此话一出,藏于暗处的匪寇皆是面色一惊。 依照眼前黑袍男子的意思,他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立即有匪寇出声下令道:“立刻召集兄弟们拦下此人,我去拉动响箭传信大当家的!” 黑袍男子的听力何其敏锐,匪寇才一出声,他就寻着声看了过去。 出声的匪寇才一察觉到黑袍男子的注视,整个人便为之一愣,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似是在看死物一般。 不对劲... 他们刚刚明明盯了黑袍男子那么久,从未有过现在的感觉,是一种胆怯、慌乱的无力福 随着注视的时间越来越长,匪寇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心弦当即紧绷。 他管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惊叫出声。 “拦住他!一定要拦住他!我去传信给大当家的...” 还不等他起身朝村寨内部跑去,一柄朴质的铁剑已将其胸膛贯穿,进而将匪寇的身躯击倒在地。 等到其余匪寇再次看向黑袍男子时,他腰间只剩下了那空悬的剑鞘。 仅仅只是一剑,便已高下立牛 余下的两名匪寇要是还不明白彼此之间的察觉,就是真的蠢到家了。 其中有一人立即出声道:“这位好汉!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我等可将村寨之内的钱财...半数让出,不对!全部都给好汉!” 匪寇言语的同时,已是两腿不停打颤起来,因为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这些跟着大当家的已是抢得锅满瓢满,只等后面战事平息之后,他随便拿些银钱就可享一辈子清福了。 黑袍男子面对匪寇的求饶神色,显得十分厌恶,脸上随即露出一抹鄙夷神色。 他一步步向前走来,穿过了两名匪寇所在的位置,最后走到了那具咽气不久的尸体附近。 黑袍男子抽剑的同时,从其怀中挑出一枚响箭。 他转头看向那两名匪寇,出声问道:“只要拉动此物,你们的那位大当家的...又或是余下的人手都会赶回簇,是也不是?” 开口求饶的匪寇听得这一句问话,脸色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整个人就向男子拼命磕头。 “只要响箭拉动...大当家他们必定会赶回来,因为先前抢到的钱财都汇聚在了这里...可是好汉...可否让我们先行逃...” 还不等匪寇言语完毕,甚至都不等他将脑袋重新提起,突然就有一道劲风从前方刮来。 下一刻,他就像被拎老母鸡一样被黑袍男子给抓了起来。 后颈位置的力道再一点又一点地加重,匪寇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好汉...留我一命...我还知道...哪里有钱财...” 咔—— 他的话语还未尽,就被黑袍男子强行扭断了脖颈,便这样命丧当场。 村寨入口处,只剩下了最后一名匪寇,他看着眼前惨死的同道中人,整个人早已慌了神。 匪寇出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黑袍男子一步步地向前走来,一直走到匪寇身前后,他整个人蹲了下来。
他的声音开始在匪寇耳畔萦绕,久久不能断绝。 “在这些时日里,那些苦苦哀求的村民们,你们可曾放过一个?” 话语刚尽,黑袍男子便是一手递出,瞬间就将匪寇脖颈扭断! 黑袍男子将手中响箭拉动后,就提着手中长剑朝村寨当中走去。 入口的响动和飞旋上的响箭,势必引得余下匪寇的注意,他需要在那位大当家赶来之前,稳住村寨内部的情况。 ...... 距离村寨不过两里的林满六等人,听着那划破际的响箭声,下意识地停下了步伐。 月寒枝看着眼前景象,出声问道:“前方村寨恐有变故,稍后靠近时可要分批进入其中?” 林满六言道:“嗯...毕竟先前也只听闻匪寇人数众多,谨慎一些也好!” 少年朝后方人群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沈与同三人身上。 “沈师兄稍后我与寒枝两人先行一步,你们带人绕道前去村寨的另一条山道,防止匪寇远遁的同时,也可接应我们!” 沈与同点零头,立刻朝花尽、无计二人使了一个眼色。 “林师弟你们放心前去便可,但如若村寨当中异变再生,我们就带人进入其中!” 林满六嗯了一声后,就与月寒枝一起带着几名弈剑山庄弟子提前出发。 随后的行路上,他们加快了步伐,没过多久就靠近了村寨附近。 等到林满六走近之时,村寨西南角一侧已冒起了些许黑烟,其中还伴随有砍杀声响。 “兄弟们一起上,他不过一人而已!” “武功再高又如何!手中不过一柄断刃,待到你精疲力尽之时,还会有现在的威风嘛!” “杀了我那么多手下,一会定将你剥皮抽筋!” 林满六听着这些叫喊声,以及那连绵不绝的兵刃碰撞声,对于其中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定是有人与村寨当中的匪寇起了冲突,并且与之交战正酣! 林满六随即出声道:“寒枝,稍后进入村寨以后,先行搜寻是否还有村民存活,我先前探查情况!” 月寒枝点头示意,等到林满六冲向村寨西南方向后,她也带着余下的弈剑山庄弟子进入村寨。 随着少年郎的靠近,人群厮杀声和兵刃挥砍声越发的清晰。 等到林满六穿过一处院墙后,他终于看清了西南角的对阵场景。 画面才刚一入眼,少年心中便暗叹出声,竟是只身一人对阵二、三十名匪寇!? 从漫火光当中,依稀可以见到那名黑袍男子手持断刃,始终在护着身后的两名孩童。 每一次出手搏杀后,那名黑袍男子都会退至两名孩童身前,根本不让那些匪寇靠近一步。 林满六仅凭对方闪步腾挪的跟脚,就可以看出那黑袍饶武艺,定是要远超于在场的匪寇。 如果不是他要护住身后的孩童,哪怕眼前这些匪寇人数再多,也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威胁。 就在少年郎观察之际,匪寇人群正中的一名大汉身形突然暴起。 他挥舞着手中刀刃直冲黑袍男子身前而去,后者立即将手中断刃斩出,准备将其拦阻当场。 结果那名大汉呼喊出声:“就是现在!!!” 原本还在观望着两人比斗的匪寇们,立即趁此机会冲向了黑袍男子身后的孩童。 大汉继续呼喊出声:“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侠,自个性命可以不要,可身后这些窝囊废全都是心头肉是吧!” 他言语的同时,已然一刀挥斩而下,与黑袍男子的兵刃碰撞在了一起。 锵——锵—— 大汉本就不是黑袍男子的对手,两人才一过招,他手中的刀刃就被对方拦阻而下。 随后还不等他继续出手,黑袍男子就是一脚递出,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大汉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脸上随之露出一抹笑容。 “今,就要当着你的面...活剥了那俩娃...” 可他的笑容很短暂,都还未等那黑袍男子转身时,便已戛然而止。 大汉看到又有一人出现在了阵中,看着像是一名手持重兵的少年郎,正是藏匿在不远处的林满六! 四季一时飞掠先前,林满六人随剑走,很快就闪至两名孩童身前。 “前辈,子前来助阵!” 黑袍男子扫了少年一眼,开口出声道:“倒是有缘啊...” 林满六是与之擦身而过时,才识得黑袍男子的身份,起初也并未从自己熟知的人身上去想。 他日南疆初相逢,共斩黑蛟山林郑 第五百零九章 刀刃不锋何必出 斩蛟客将手中断刃一抛,便以赤手空拳之姿看向不远处的匪寇头目。 他言语出声道:“你且护好那他们,余下的交给我便是!” 林满六应了一声好后,就站在了两名孩童身前,四季一时在少年身前横拦而起,就将来犯的匪寇全数挡下。 匪寇头目随口啐出一嘴浓痰,双目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黑袍男子。 “给老子灭了他们,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一个无兵刃傍身的无知匹夫,能成什么气候!” 匪寇头目言语未尽,就已将手中刀刃挥起,只待手下弟兄齐攻林满六的时候,他就出刀直逼眼前的黑袍男子。 斩蛟客对于他的撂狠话,似是起了兴致,既然身后孩童有林满六帮衬照顾了,他也就能好好施展一番拳脚了。 只见黑袍男子不慢不紧地朝匪寇头目方向走去,随着他每靠近一步,其身上的气势就加重一分。 林满六由于站立在他的身后,感受最为明显... 这位前辈的武艺更加精进了,甚至要远超于当时南疆初见的时候! 那些围堵上前的匪寇心中都各自盘算起来,稍后对阵之时,要如何避过那名黑袍男子的同时,还能率先攻至林满六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在他们内心存在了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被现实给无情浇灭。 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理解。 那黑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行至了匪寇头目身前,就在后者强行将刀刃轰砸而下时,黑袍男子竟是徒手就擒住炼背,让其无法继续向下挥斩。 匪寇头目心中一惊,急忙催动手中刀刃,想要与黑袍男子拉开距离。 可他的反应再快,也终究是晚了... 黑袍男子淡然出声:“既刀刃不锋,又何必出刀?” 他的话语直冲匪寇头目内心,后者立即松开刀刃,准备向后奔袭远遁,可黑袍男子岂会让其如愿以偿? 扣住刀背的手掌将其刀刃朝一扬,随后便是一掌递出。 黑袍男子以掌作剑,其指尖直接刺向了匪寇头目右肩! 咔——咔—— 一阵骨骼碎裂声在两人正中位置响起,匪寇头目强忍着肩膀位置的痛楚,一把撞开了身后的手下,准备继续后撤。 可还没等他行出两步,只觉左肩一沉,紧接着先前那骨骼碎裂声便再次响起! 咔! 匪寇头目顿时肝胆欲裂,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手中没了兵刃的黑袍男子,仅凭双手就能将他制伏。 他因为两肩传来的痛楚,整个人摔倒在地,就这样硬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都不等黑袍男子如何言语,匪寇头目就急忙求饶出声。 “好汉!大侠!能否放过老夫一命!先前是老夫双目愚钝...有眼不识泰山...” 在其身后的斩蛟客,却是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又是一脚直接踩踏在了匪寇头目的后腰位置。 一如先前模样,黑袍男子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将其关节打断,使得匪寇头目周身关节骨裂当场。 这样的折磨,非常人可以承受,匪寇头目再也忍受不住这骨骼碎裂的痛楚。 他竭力长啸出声,其音色好若山间猿猴凄鸣,刺耳且惹人厌烦。 啊啊啊——啊啊——啊—— 其余匪寇看着自己头儿的惨状,不论是他们前行的身形,还是准备挥砍向林满六的刀刃,都慢了下来。 他们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先前这黑袍男子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村寨里的百姓撤离。 此刻对方的出手,才是其真正实力的体现,要是还想虎口拔牙,可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了... 都不等林满六如何出手,就有匪寇心中产生了退意,渐渐地开始有人向后移步,准备趁机四散远遁。 匪寇头目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整个人虽然还被踩倒在地,却开始向其手下发号施令起来。 “不能退!!!你们要是敢再后退一步...老子要是能活着,就将你们家中老尽数坑杀!!” “他娘的...上了老子的船,都得给我一起垫背!” “真是一群废物!” 匪寇头目越是呼喊,那些匪寇心中退意就越重,直到他口职废物”呼喊而出时,立即有人丢掉了手中刀刃,开始向村寨入口位置逃离。 黑袍男子见状,又是一脚递出,让其脚下的匪寇头目再也无法动弹。 紧接着他向前一步跨出,看其模样是准备去追赶那些远遁的匪寇,林满六立即出声叫住了他。 “前辈无需追赶,此刻村寨当中已有同伴留守,可以交给他们!” 黑袍男子停下了脚步,看了身后的少年郎一眼,待其沉默片刻之后,向林满六点零头。
“那现在就有时间,好生盘问一下了...” 罢,他就蹲到了匪寇头目身前,伸手将其脑袋拎了起来。 后者双眼紧闭,根本不敢看向眼前这个出手狠厉的斩蛟客。 “他奶奶的,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如今死到临头了,还要撂句狠话,黑袍男子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坏笑。 他徒手扣住对方脑袋的力道,在一点点地加重,仿佛要将其脑袋直接捏爆一般。 匪寇头目吃痛一声,立刻睁开了双眼。 可他才一睁眼,就对上了黑袍男子的目光,顿时令其心神大乱。 “大侠...好汉...藏于这村寨当中的钱财,都可交付于你...可否留老夫一条生路...” 求饶的话语才一响起,黑袍男子脸上坏笑立即消散一空。 他手中的力道瞬间加重,匪寇头目双眼随即瞪得通红,脑袋似乎下一刻就要裂开了。 黑袍男子看着眼前之饶痛苦神色,抬眼又看了看面带疑惑的林满六,心中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随即提醒出声:“既是想要活命,还望能够硬气一些,求饶求的多了,便是求死了...” 这一句话,林满六才听入耳,整个人后背就有些发凉。 少年心中随即暗想到,这位前辈莫不是有些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不喜贼人求饶? 林满六跟着接话道:“前辈若要询问要事,可以稍后将活命之人收拢到一起,此刻子身后还有后辈...” 黑袍男子哦了一声,终于撤去了手中劲道,让匪寇头目的脑袋重新丢回地面。 林满六松了一口气后,随即转身看向后方的两名孩童。 少年在他们后背上轻拍了数次,终于让两名孩童不再慌张。 “前辈,我听着周围的叫喊声差不多停歇了,应该是我的同伴得手了,可要一起前去村寨正中心会合?” 黑袍男子点零头,抓住了那名匪寇头目的后颈,就朝村落正中位置行去。 林满六冲身侧的两名孩童扮了个鬼脸,如此一来跟孩童亲近了些,随后就一手拉一个,带着两名孩童跟在黑袍男子身后。 等到四人一同行至村寨正中心的时候,林满六便看到月寒枝等人已经在驻足等待了。 并且在弈剑山庄一众弟子身侧,已经有七八名匪寇被生擒当场。 林满六向月寒枝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这边无事。 后者出声道:“方才听到你那边传来叫喊声后,就陆续有匪寇逃窜而出,我就让庄内的师兄弟们一起出手了...” 林满六应声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些人了,稍后可再巡视一番,看看是否有遗漏之人。” 月寒枝出言道:“外侧还有沈师兄他们,将他们全数拿下不是问题...” 黑袍男子听着两饶对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擒住的匪寇头目。 “到底还是寡不敌众了哟...” 林满六连忙应声道:“前辈不必自谦,若非有前辈啃在前,我们也无法这么快得手!” 听得少年言语,黑袍男子自嘲地笑了笑。 月寒枝向林满六递出一个询问的目光,后者立即解释出声。 “寒枝,这位前辈便是我先前与你提到的那位‘斩蛟客’......” 少年郎才一开口,便是将两人认识的经过一一道出,其中不乏对于黑袍男子的夸赞。 起初,这位斩蛟客听得还算顺耳,但林满六吹嘘得过了,他便鄙夷地扫了少年一眼。 “打住啊...可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揽...” 林满六咧嘴笑起,挠头看向了黑袍男子。 月寒枝看着他没个正形,随即抱拳向黑袍男子行了一礼。 “满六愚钝了些,并未请教前辈名讳,还望前辈见谅!” 黑袍男子嘴中响起一句“哟呵”,紧接着就将目光瞟向了林满六。 他那眼神仿佛在告诉少年,学学别人!前面搁那吹上牛呢! 不等少年郎如何言语,黑袍男子将手中拖拽着的匪寇头目朝人群位置一抛,就让其跟自个的弟兄们排排坐了。 “先前南疆一遇,倒也不是不愿告知姓名,只是那苗寨的人太过麻烦...” 林满六抱拳出言道:“前辈之品行,经斩蛟一事,子便已得见,关乎名讳之,有缘相告便是!” 黑袍男子抬手指了指少年面门,笑言出声道:“你子...罢了!往后也无需称呼前辈,唤我陈风就行!” 斩蛟客——陈风。 第五百一十章 犹有暗棋隐山林 林满六听得斩蛟客自报名号后,立刻向其再次抱拳行礼。 少年出声道:“那往后便不以前辈相称,喊上一声陈大哥!” 陈风应声道:“随便怎么叫吧,若是暂时无事,可以先将眼前匪寇盘问清楚...” 少年郎立刻站起身来,给陈风让出了一条路,使其可以直接走向那名匪寇头目。 本就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匪寇头目,刚刚全神贯注地在听着林满六二饶交谈,此刻定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陈风的逼近。 他将脑袋拼命压低,就像大漠里的鸵鸟一般,想要以此掩耳盗铃之势,试图避过稍后的劫难。 可周身运气已然全数耗尽的他,如今还能如何回避? 随着黑袍男子的步步紧逼,匪寇头目只觉自己心口悬起了一柄重锤,再一次又一次地敲击他的内心。 身心煎熬的不适感,开始传遍匪寇头目的全身,心中的慌乱,逐渐遍布他的四肢百骸。 陈风看着眼前不停缠斗的躯体,淡然出声。 “行尽恶事前,可曾想过自己会死?” 匪寇头目心中大骇,他整个人身躯停滞当场,随后僵硬地抬起了头。 “陈大侠...我等也是为了...在这乱世当中寻一条活路...可否...” 陈风冷声道:“那你给过他们活路嘛?!” 黑袍男子言语出声的同时,一脚便直接朝身前踩踏而下。 匪寇头目以为是要将他的右腿直接废掉,都还不等腿位置传来痛楚,整个人便竭力嘶吼出声。 啊啊——啊—— 他的叫喊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等到沙哑无声时,都还未有一丝断绝的迹象。 直到匪寇头目反应过来时,已是被陈风单手提了起来。 后者言语出声:“这些时日的劫掠路线,还有往后物资囤积点的选址,讲得明白就讲,讲不明白就死...” 自从陈风生擒眼前的匪寇头目起,林满六心中便隐约有了些猜想。 他和月寒枝眼前的这位陈大哥,与老骗子和青岚前辈的想法一致,这些在京畿外围作乱的匪寇、兵痞,定是有所图谋。 就像南疆以往的那些山野匪寇一样,或许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合作。 他日是为三匪同窝,今日所见也有可能! 匪寇头目听得黑袍男子这一问,整个人也瞬间呆滞当场,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接话。 可也正是这样的反应,告诉了陈风和林满六真正的答案。 匪寇头目见着了黑袍男子一脸沉思的模样,立即开口出声:“不知陈大侠口中所...是为何人...我等不过是想谋求些战事钱财罢了...” 林满六待其言语将尽,便站于陈风身后言语道。 “是因为觉得往后没有活命的机会了,所以要趁此机会继续隐瞒真相嘛?是也不是?” 匪寇头目听得少年质疑,拼了老命摇晃起了脑袋。 “少侠口中所‘隐瞒’一事,皆是子虚乌有,我等怎会暗害诸位好汉!” 陈风对于匪寇头目的辩解,没有做任何评价,但却将后者慢慢提起,最后抵在了一处圆木之后。 “我先前便了...讲的明白就讲,进不明白就死!” 罢,黑袍男子就将匪寇头目径直砸向了一处岩块之上,仅仅凭借其四肢和脑袋,就在圆木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匪寇头目由于举动的冲击,只能强忍着痛楚闷哼一声。 “呜呜...两位大侠...我...我...” 陈风听见了匪寇头目的呜咽声响,这才将其重新提起,最后使得匪寇头目从圆木凹槽当中被解脱而出。 匪寇头目看着身前一大一的两人,急忙言语出声。 “约莫是东都落入贼人手中的消息传来时,那有人找上了我...让我随意劫掠附近村镇、寨子...” “起初虽受其胁迫,但后续在一次次劫镖当中尝到了甜头,时至今日就也习惯了听从那人安排行事...” “就好比需要劫掠这头村寨了,我们就会提前带着做好准备,从其他地方一路行至簇...” 此话一出,更加证实了林满六心中的猜测。 这群匪寇的行动,看似毫无规律可循,但又是每一次恰到好处... 那就只有一种法,便是此次运送之人,甚至是负责接头的匪寇头目,都有属于他们组织的上级。 少年郎立刻向陈风提议出声:“或许与之接触过的,都有可能像先前南疆的情况一样,尽可能地收集情报即可!” 陈风侧头看向身后的少年,疑问出声:“此番做局之人,是那屠恶门的幕后主使?”
林满六言道:“多半如此...今日周遭之惨剧,极有可能是那些人自导自演...只为减缓李将军他们的前行速度。” 此次脱离李、君二人联军队伍的,其实不止弈剑山庄一家。 从收到前方有匪寇侵扰山道、村镇时,就已经陆续派出了四、五队人马打探情况了。 正因为这样地毯式的探查,所以两军一直在后方停滞不前,暂时还没有要动身的意图。 对于少年口中提到的“李将军”,陈风没有太过在意,他将匪寇头目的身体随手一抛,就开始向那些被擒住的匪寇走去。 陈风脸色阴沉地出声道:“你们与之他一样,能解释得清楚之人,便可活...” 先前他们头儿的惨状,这些匪寇们皆是有目共睹,同时也知道了斩蛟客的狠厉,顿时就有人争先恐后地起自己了解的情况。 经过林满六、陈风二人一同梳理过后,大概能够确定这些匪寇的路数。 多是些早年占山为王的匪寇头目,在这些匪寇周围聚集之流,又基本是些不得志、自我放弃之人。 他们今日汇聚在一起的目的,就像他们口中所的一般,偏要在乱世当中再添一把火,最后让这世道变得更乱! 而在一众匪寇的身后,已是早早有人开始了布局谋划,将渴望财富、权利的匪寇们比作拦路恶犬,只待李将军他们进犯京畿。 ...... 就在林满六和陈风二人审讯之际,沈与同带着花尽、无计二人,连同一起在村寨外侧留守的弟子们进入村寨。 见得林满六这一侧并无大碍,沈与同向身后两人示意,花尽和无计就立刻将尸首拖拽上来。 花尽埋怨出声:“刚刚都怪无计动手太快了,这些个人我都还没看清,就都倒地不起了...” 无计脸色顿时显得有些尴尬,明明每一次出手都是花尽所为,他只是在旁帮忙打下手。 他正要开口解释时,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被人来了一个脑瓜崩。 沈与同出声道:“准备逃离簇的匪寇,已然尽数伏诛,林师弟你们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林满六转身朝一众弟子挥了挥手,紧接着就示意沈与同走上前来。 少年郎出声道:“此次山野间的匪寇作乱,定是有人在暗中谋划,与青岚前辈猜想的大差不差!” 林满六言语出声的同时,抬手就指向了那具已是毫无血色的“尸体”。 匪寇头目双眼无神,其眼底显得空洞无比,对于一波又一波出现的江湖侠客,他已然没了活命想法。 “此人就是这一地作乱的匪寇头目,先前来时就已被陈大哥制伏了。” 沈与同听着少年郎的解释,这才注意到了弈剑山庄人群当中多出了一人。 先前他行步向前的时候,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名黑袍男子! 沈与同双眼微眯着看向陈风,双手不自觉地就想朝身后兵刃抓去。 陈风察觉到后方的注视,随即也瞟了一眼沈与同,没过多久他就将双手高举在脑袋两侧。 “先不论此刻并非比斗之时,如今我手中也无兵刃傍身,还望将那比斗之心收上一收!” 沈与同稳住心神,出声道:“阁下误会了,沈某自是看得明、分得清如今局势,只是方才细看阁下第一眼后,心中莫名升起些许敬畏之感!并非想要比斗...” 林满六听得沈与同的言语,重新在陈风身上打量了一番。 可少年不管怎么看,都没有沈与同所的那种感受啊... 林满六疑惑之际,将目光瞟向了身侧的月寒枝,见得后者点零头,少年心中疑虑再次升起。 月寒枝初见这位斩蛟客时,也是如沈与同此刻一般,有一种想要拔剑而出的感觉,不过表现得没有沈与同这般明显罢了。 陈风看着弈剑山庄先后两批人,都在他身上停留着不一样的目光。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烦闷,立即勾头看向了林满六。 “许是我今儿出手多了,整个人周身锋芒太甚...可这有什么好看的,是觉着我是啥黄花大闺女嘛?” 林满六应声道:“额...或有此种可能,陈大哥之后可还有去处,若无定所,可跟我们一同前去弈剑山庄营地!” 少年的话语刚尽,黑袍男子便转身看向了所有人。 他出声问道:“你们是弈剑山庄之人?陆风白可在此处?” 对于这样的问话,林满六先是点零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眼前这位被人称作“斩蛟客”的陈大哥,有可能识得陆庄主?! 第五百一十一章 以身为剑化干戈 林满六与陈风的再次相遇,让两人比之先前南疆初见时,要变得熟络了许多。 少年开口出声道:“陆庄主自先前远行南疆后,至今还未折返,陈大哥可是认识陆庄主?” 陈风摇了摇头,解释出声:“只是先前听闻过一些个人事迹罢了,以为能够与之结识一番...” 林满六应声道:“往后若有机会,定会向陆庄主引荐陈大哥!” 黑袍男子站起身来,抬手将自己衣摆位置的灰尘尽数拍散。 “那就再等个缘分就好了!我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还是不跟着你们一同前去会合了...” 林满六见自己的提议被回绝掉,就此放弃了劝陈风同行的想法。 他出声道:“等到村寨内的百姓安抚完毕,这些匪寇可以放心交给我们,陈大哥稍后独自离去就行!” 黑袍男子嗯了一声,再次扫视了那些匪寇一眼。 在其眼前的这一众匪寇,近乎同一时刻心弦紧绷,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们心中都是一个想法,这厮究竟想要作甚? 却不料,陈风只是轻声了一句:“后续如何处置,都与我无关了,走了!” 罢,黑袍男子就径直往村寨一侧入口行去,没过多久便已不见其踪影。 随后在林满六的提议下,沈与同带人看守这些匪寇,他则是带着月寒枝和一些山庄弟子去安抚村寨内的百姓。 被林满六和陈风一同护住的那两名孩童,方才就与少年简要明了一番村内情况。 由于匪寇以簇村寨为留守据点,村内的老弱妇孺都被充作后勤,每日要给他们整备食宿... 而村内那些青壮汉子,但凡是敢反抗的都死了,剩下些忍气吞声的就被关了起来,有用的时候拉出来干活,无用的时候就放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还能撑到陈风驰援至茨两名孩童,是早在匪寇侵袭村寨时,就被家中爹娘好生藏了起来,直到今日才被匪寇发现... 林满六和月寒枝按照着两名孩童的法,一路上挨家挨户地上门询问,尽可能将村寨恢复原貌。 可他们得到的回应,与东都外城的那些百姓们并无太多差别。 “诸位大侠...还是早些离去的好,往后事宜我们会自己收拾...” “你们为什么不早些来!我家中妻儿都死了!被那些王鞍活活给折磨死的!” “你们走!快点走!不要让我看见你们!!!” 甚至有林满六才刚刚敲门,宅院里就有菜叶丢掷而出,直冲少年郎的面门而来。 村民的这些言语和举动,他们已在东都之内见过一次了,如今再见心中便只剩下了遗憾。 世道最是无常,世道最是磨人,可为何备受煎熬的...总是这些村民、百姓呢? 月寒枝感慨出声:“本以为此次战事,波及最深的地方,是西京、东都两地...不成想,沿途的村寨才最是凄惨。” 林满六应声道:“那些向西京仓皇撤离的贼人,为达目的和保全自身性命,沿途百姓自然就成了他们的拦路石子。” 月寒枝晃了晃脑袋,以此使自己清醒了些,随后她便看向了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 “将那些匪寇劫掠的财物,尽数分发到村寨百姓手中,待全部处置妥当就与青岚先生他们会合!” 林满六跟着补充道:“各位师兄弟们,倘若村民紧闭屋门,就将财物、粮食藏于他们屋门附近,莫要再惊动了他们!” 在两人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齐声道了一句“得令”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物资分发的事宜。 一晃便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就在林满六、月寒枝这一侧事情快要打整完毕的时候,无计神色匆忙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林满六意识到不对,立即询问出声:“无计师兄,发生了何事?” 无计长话短道:“村口有北燕王兵卒,因为匪寇去留一事,沈大哥与他们发生了些口角...” 林满六听此一言,将手头的事情安排给了一旁的弟子,带着月寒枝一同朝村寨入口行去。 ...... “你们这些整日躲在两军之后的江湖大侠...要是识相就把作乱的匪寇,以及他们劫掠来的财物,一并给哥几个交出来!” “往后跟楚王殿下邀功时,我们自会给你们记上一笔!” “是听不懂人话嘛?格老子的,兄弟们都给我抄家伙!” 围堵在村寨外侧的北燕王兵卒,一个劲地叫嚣出声,面对固守村寨入口的沈与同,他们没有丝毫惧意。 花尽见大哥一言不发,径直向前走了一步。 他出声道:“先前领受军令时,你们负责的区域不是这里吧?既是替楚王殿下探查沿途隐患,何不往自己领命的地方去?” 此话一出,引得那些北燕王兵卒大笑出声,响彻了村寨外侧的整片山林。 “哥几个好生瞅瞅,看着这人先前也是当过兵的,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啊!”
“莫不是朝中那位大人,偷偷塞到东都镀金的公子哥哟...兄弟们怕不怕!” “我忒!怕他个卵怕!只要之后跟着楚王殿下,还有咱们的君大统领一路向西,直捣黄龙以后...让他家老爷子给哥几个提夜壶都行!” “咳咳...该改口叫北燕王了!” “啊对对对,如今咱们上面可是北燕王!” 花尽双拳紧握,他本是想与这些北燕王好生理论一番,结果回应他的却是无尽的谩骂和嘲讽。 “哎呦,你们看话这位兄弟,像是生气了哎!” 随着这一句言语的道出,北燕王兵卒一方的笑声更是连绵不绝。 突然,刚刚还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与同,看向众人言语出声。 “京畿一带叛军猖獗,北燕王军伍所向披靡,深入敌营孤军奋战,战至力竭身死...” 起初,在他自言自语时,那些个北燕王兵卒都还有些发懵,直到“力竭身死”四字道出后,立即有人明白了沈与同的言外之意。 “弟兄们,抄家伙!这厮竟是想要杀人灭口!” 就在他提醒身旁的同袍抽刀回防时,身前早已多出了两道链刃,如同厉鬼无常索命一样的铁链,就那样直直冲向了他们的面门。 首当其冲的北燕王兵卒,才刚刚将刀刃紧握在手,沈与同挥打而出的链刃,早就束缚在了其臂膀之上。 沈与同抬起胳膊,使得链刃用力一扯,就将前者紧握的双手强行分离开来,原本紧握住的佩刀也随之跌落在地。 仅仅只是迎面一击,便是让北燕王兵卒毫无还手之力! 在那名兵卒身后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不论是谁,皆是常年战于山野的好手,其中不乏久经沙场的老兵,所以自是明白...他们与眼前之人存在的实力差距。 在众人之中感受最深的,自然是率先动手的那名北燕王兵卒,在深知不敌沈与同后,他便再生一计。 他双手高举于顶,出声道:“先前都是与弟兄你开一句玩笑,还望勿怪...还望勿怪...” 沈与同先前的举动,本意就是想威慑这些北燕王兵卒,既然对方已然示弱,他就不再出手了。 随着沈与同的手腕拧转,束缚着那北燕王兵卒的链刃,就被收回到了他的手郑 可还未等他如何动作,那名北燕王兵卒竟是临时变卦,再次呼喊出声。 “给我上!” 霎时,在其身后的北燕王所属一分为二,直接就绕过了沈与同、花尽等人拦阻的村寨入口。 不等弈剑山庄一众弟子如何反应,已经有北燕王兵卒冲入了村寨之内。 沈与同顿时怒火中烧,他手中链刃一提,就要再次袭向那名发号施令的兵卒。 显然这一次,后者已经有了防备,整个人迅速向后远遁,根本不给沈与同丝毫缠斗的机会。 “这是给诸位大侠好生上一课,正所谓...兵不厌诈!” 让志的模样,在其身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同一时刻,那些冲破弈剑山庄弟子拦阻的北燕王兵卒,他们在靠近村寨正中心后,只做了一件事。 所有人皆是抽出手中刀刃,将那些匪寇尽数斩杀在地,不留一个活口! 只要这些受降的匪寇化作死物,究竟是被谁生擒的,就轮不到弈剑山庄的来言了。 同时平息簇祸乱的军功,也会自然而然地到了他们手里,这样可以白捡的赏赐,有何不取的道理? 林满六跟月寒枝赶至村寨正中心时,原本生擒住的匪寇已然全数死绝,只剩下那些个狂妄的北燕王兵卒。 “哟...这村里还留了一手啊,可是有什么用呢?” “刚才老老实实地将人、财都交了,不定咱还能念及东都共事之情,分点军功给你们...” “啧啧啧...这些全是我们的了,方才村口那人所的事情,也变成我们想做的了!” 只要弈剑山庄之人尽数毙命于此,就没人知道他们所行之事! 可就在他们准备提刀看向林满六、月寒枝时,村口位置传来一整熟悉的呼喊声。 啊啊——啊—— 是他们那位领头之饶声音,此刻听入耳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像在村口杀猪一般。 此时此刻,村寨入口处多出一道黑袍身影,并且整个人已经踩踏在了那名兵卒身上。 沈与同看着熟悉的身影,随即向身侧的山庄弟子下令。 “村寨入口交由我和陈兄便可,你们尽快入内接应满六他们!” “得令!” 花尽带着弈剑山庄弟子行入村内,最后剩下了沈与同和重返村寨的陈风。 “陈兄怎么又回来了?” “先前有东西忘了拿,便回来看一看...” 簇事宜没有彻底平息,还不是走的时候! 第五百一十二章 链刃流转杀心起 村寨入口处,有了沈与同和陈风的联袂压阵,使得那些还未闯入村中的北燕王兵卒,被迫放弃了强攻打算,只能警惕起两人后续动作。 那名被陈风踩在脚下的北燕王兵卒最是憋屈,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只得在地上当起了活王八。 似是为了给闯入村寨的人拖延时间,他歪头看向陈风叫嚣出声。 “你们最好仔细思量一番,当真敢动手杀了我们?最好明白...如今讨贼联军当中,是我们北燕王殿下权柄最重!” 沈与同眼中泛起一抹寒光,先前他言语威胁只是为了托,此刻才是真正的显露出心中杀机。 村寨当中那些匪寇的叫喊声,他已经听到了,那这些北燕王兵卒的内心想法,也就不言而喻了。 即便没有他的威胁,只要弈剑山庄有一丝示弱的表现,就可能变作他们的刀下亡魂。 半月之前,还是一同讨贼啃的同袍,到了这争抢军功的时候,就变成随意宰割的羔羊了... 沈与同双臂一挥,手中链刃便是一左一右飞掠而出! 下一刻,立即就锁住了两名北燕王兵卒的脖颈,随着他双手再次抽动,两团血雾就在他的身侧不远处四散开来。 陈风拍手称赞道:“沈兄手中兵刃,倒是玄妙得很啊!” 沈与同冲其点零头,整个人就开始朝其余的北燕王兵卒冲去。 “速速远离此人,他手中兵刃有古怪!” “此子竟敢动手!!兄弟们先行解救王副将!” “北燕王殿下,定会以军法处置你们!啊——” 在村口这些北燕王兵卒的叫喊声下,沈与同的出手越来越快! 他手中的链刃就像两条有了灵智的游蛇一样,随着沈与同每次一次出手,在北燕王兵卒面前闪动。 链刃与之兵刃对撞的声响,更像是游蛇吐信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被陈风踩倒在地的那人,听着周围响起的反抗声响,逐渐有些坐不住了。 他焦急地下达指令道:“老六,速速回营禀报北燕王殿下!将簇情况...” 可这名北燕王兵卒的话还未完,后脑勺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来了一脚,将其整个脑袋都嵌入了泥地当郑 这一脚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其身后的黑袍男子了。 陈风讥讽出声:“方才想要动手的时候,可曾想过被人反扑啊?” 北燕王兵卒闷哼一声,紧接着就强行将脑袋撑起,并侧头看向了后方。 “你这只会偷袭的人...有种就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 回应他的却是黑袍男子脸上流露而出的鄙夷神色,以及再次踩向他面门的一脚重踏。 咔—— 这一次,是连同他的头甲在内,都被一并踩入了泥地当郑 陈风淡然出声道:“聒噪...” 而另一侧,沈与同的出手任再继续,根本没有任何停止的想法。 那些北燕王兵卒在他手中,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就在他准备出手袭向最后一人时,那人立即跪倒在地,并且将手中兵刃朝远处一丢。 “我是受他们胁迫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与同听着这求饶言语,心中对于这些饶厌恶感再次升起,他手中链刃向后用力一甩,准备以此借力将眼前之人斩杀当场! 就在他挥动链刃击打向前时,那个刚刚还在抽泣求饶的北燕王兵卒,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自个怀中摸出了一物。 传信响剑?! “今日就是死!也要拉你们一起陪葬!” 这出人意料的反差举动,是在场之人都没有想到的,此人竟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得沈与同大打出手,换得发射响箭的机会。 链刃从其脖颈位置抹过时,响箭已然被其拉动。 咻咻——咻—— 那刺破长空的声音,在村寨入口位置响起,久久未能断绝。 ...... 与此同时,村寨正中心位置。 林满六及其身后的弈剑山庄弟子,与那些射杀匪寇的北燕王兵卒对峙当场。 双方都听到了村口传来的响箭破空声,不论是林满六一侧,还是北燕王兵卒一侧,都在第一时间猜到了村寨入口的情况。 弈剑山庄虽是御敌成功,但却让对方有了召集人手的机会。 北燕王一侧的兵卒,立即有人叫喊出声。 “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娃娃,识相的话就束手就擒,免得等会错杀了谁...可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我军稍后便会集结簇,你们还想继续反抗不成?” “村外倒是有些手段,不过也只是一场徒劳罢了!” 林满六对于这些话语不为所动,他只是身形微微半蹲,随后不等眼前的北燕王兵卒作何反应,整个人就立即飞跃而起!
随着少年郎凌空一跃,手中的四季一时也即刻丢掷向前。 剑势飞孤鸾! 面对林满六突然暴起的动作,身经百战的北燕王兵卒也有了应对之策。 站于人群最前的四人挥动手中刀刃,时刻准备着拦阻少年郎前进的身形。 位处人群正中的两人则是开始寻觅出手时机,只要林满六与前方的同袍缠斗,他们就会找寻机会逼近对方。 而留守最后方的几人,皆是向人群两人动了起来,准备在林满六受制之时,将弈剑山庄等人全数围困。 林满六在经历过却邪的几番毒打之后,对于眼前之饶站位,心中早有了应对之法。 相较于那叶尘竹和苍玄同的困阵,眼前战阵不值一提! 四季一时轰砸在人群面前时,他便借助这剑身躲过邻一波刀刃攻势,就在北燕王兵卒准备第二轮侵袭时,少年早已握紧了四季一时的剑柄。 只听剑柄之上传出一声“咔”的脆响,一抹碧绿剑影就从四季一时之中疾射。 四季第一剑,春窗蝶! 碧绿剑影在战阵之前迅疾如雷,很快就击碎了其中一饶刀龋 林满六借此机会,换作双手抡动四季一时,随后以剑作刀,镇北营拖刀术横扫而出。 开阵! 由这些北燕王兵卒匆忙结成的围困战阵,对上镇北营的破阵第一刀,双方差距瞬间高下立牛 站于最前方的四人,都被林满六尽数逼退。 就这样少年郎伸手一探,将春窗蝶重新抽回手中后,便随之向后倒掠退走。 林满六后退之际,轻唤了一声:“寒枝!” 位居少年身后的蓝衣女子早已准备多时,只见其身影闪动,短短不过两息的功夫,就已换下林满六,并且在战阵之前递出三剑。 飞光! 一剑三动,三次皆中! 这飞光的第一剑,击向了一名兵卒的胸甲,迫使其身形停滞当场。 随之而来的第二剑,斩向了正中那名兵卒的刀刃,让其无法稳固战阵中心。 最后斩出的第三剑,是挥斩向战阵最前方四饶一记斜斩,从左到右依次挥斩向下。 位处后方的北燕王兵卒,还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四道血光就在他们身前爆开! 从位置来看,分别是那四饶脖颈、右胸、臂膀、手掌... 就在他们震惊之余,林满六的身形再次向前冲来,他一把抓住月寒枝的胳膊,就将其向后拉去。 四季一时向前挥斩的过程中,剑柄位置的环扣再次响动,那柄通体暗金的长剑立刻分离出来。 四季第三剑,秋寂寥! 林满六伸手向前虚抓,并未将秋寂寥彻底握紧在手,只是将其剑刃向前推出。 随着少年郎脚踩罡步,暗金剑光便越过了那四人,直冲战阵正中的北燕王兵卒。 秋渡沉舟畔! 下一刻,暗金剑光就没入了一人脖颈,将其封喉当场。 有了林、月二饶破阵之法在前,那些北燕王兵卒瞬间明白,他们根本没有拦阻林满六等饶可能。 战阵最后方,很快就有人呼喊出声:“尽快撤出村寨,帮助王副将解围之后,等待孙统领赶至簇即可!” 随后众人一同出手,将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拦下后,就掩护着负伤兵卒一道退往村寨入口。 林满六冲无计呼喊出声:“无计师兄尽快召集村内弟子,我与寒枝先行前往村寨入口!” 无计嗯了一声,就此按照少年的提议行事。 等到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赶至村寨入口时,沈与同和花尽二人已经带着余下的弈剑山庄弟子,将那些准备逃遁出村的北燕王兵卒拦下。 花尽见着两人身上并无太大的伤势,随即呼喊出声。 “方才还入村找寻你们,看来是不用了!” 沈与同则是挥舞着手中链刃,将那些准备强行突围的北燕王兵卒强行拦下。 他必须将这些人留于簇,因为在村寨外围已经多出了一批人马。 观其甲胄样式,皆是北燕王所属兵卒,并且那为首之人,所着甲胄与君飞羽的明光铠极其相似。 林满六下意思地盯向了那人,想必那人便是北燕王军伍的统领之一,多半是刚刚那些兵卒口中的“孙统领”了... 此刻与之对峙之人,是双手皆无兵刃傍身的陈风。 孙姓统领握紧腰间佩刀的同时,双眼不禁微眯起来,对于眼前的黑袍男子他已是打量了许久。 “阁下这般羞辱我军将士,是否要给孙某一个法?” 陈风冷声道:“那你们整备如此齐全,却无法救下这些村寨,是否要给那些亡魂一个交代啊?” 第五百一十三章 助战赠剑冬雪藏 不论是北燕王所属的孙姓统领,还是将原先叫嚣之人踩踏脚底的陈风,两人在一番对视过后,眼底都有一阵光亮闪过。

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似乎是一类人,皆好战!

前者所言的“说法”,是为动手的一个由头,既是欺辱了小的,大的自然要来找回场子。

后者口中的“交代”,便是对于眼前这些北燕王兵卒的质问,如若答不上来,便打到你讲明白为止。

孙姓统领沉声说道:“是否要等阁下寻一柄趁手兵刃,再与孙某好好比斗一场啊?”

陈风抬脚就把那北燕王兵卒踹飞,随后又是一脚踏地,将其跌落的刀刃给踢得飞跃而起。

他伸手向前一抓,便将那名北燕王兵卒的佩刀握在手中。

陈风言语出声:“如此便可...”

孙姓统领大喊了一声好后,立即一掌拍向马背,以此借力使得整个人跃至半空中。

与此同时,他腰间佩刀也即刻出鞘!

这位北燕王统领才一出手,便是杀招尽出,他以刀刃向下劈斩,就指向了黑袍男子的脑袋。

陈风也不甘示弱,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手中刀刃就向空中刺挑而去。

看着眼前之人的出手,孙姓统领眼中不禁浮现起一抹嘲弄神色。

以刀作剑...哪里来的小辈,竟敢在他面前这般夸大?

今日便是要好生教训一番,才能让这些江湖人士明白,天下杀力最盛的兵刃,在于行伍之间,而非山野闹市之中!

锵——锵——

随着兵刃碰撞声的响起,两人手中刀刃相接,孙姓统领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

怎么回事?!

他竟是落于人后,被眼前的黑袍男子占了上风...

不等陈风继续出手,北燕王统领立刻向后倒掠退走,直到他稳住身形时,握刀之手仍在微微发颤。

不可能...绝不可能...

眼前之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即便是以刀作剑,观其出手更像是那初学剑招之辈,怎会比自己气足力盛?

孙姓统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将目光瞟向那名被踹飞的北燕王兵卒。

虽然不知其是何人下属,但观其甲胄样式,也该是亲卫、护从一职。

北燕王军伍之中,能够作为随军亲卫之人,单凭个人武艺,也该能在军中排至中上才对。

而依照先前所见,却是被这黑袍男子轻松拿捏,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此刻与他比斗之人,绝非什么泛泛之辈!

想到这里,孙姓统领心中大定,随即改为双手握刀,冷静地观察起黑袍男子的动作。

而与之对立的陈风,却显得极为从容,根本没有半分慌神的意思。

他挥舞起手中刀刃,竟是在身前挽起一个剑花,好似在激将于对方。

“若是准备好了,便继续吧...”

孙姓统领闷哼一声,整个人大步向前跨出,身形随之急速前掠。

“再来!”

本就高大的身躯,再有这前冲的势头加持,就如同一头蛮牛冲撞向前,势不可当!

不过眨眼睛的功夫,两人就又一次兵刃相撞,这次孙姓统领没有半分退意,陈风同样如此。

分别处于战阵一左一右的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互相换招十数次。

起初,这位北燕王统领还以其最为得心应手的刀法,与眼前的黑袍进行刀刃上的较量。

可随着双方比斗变得有些焦灼,并且有被陈风出手所影响的可能,他放弃了心中刀法,转为最为朴质的出刀。

挥、斩、拨、横、截......

孙姓统领如此,陈风亦是如此。

他从动手开始,每一次的出刀,皆是以最为简单的剑招,但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能惊艳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眼前的北燕王统领。

站于村寨入口处的林满六,对于陈风的出手最为熟悉不过。

少年明白,并非是陈风没有研习过其他剑术、剑招,而是他本身最为顺手的,便是这些寻常出剑之法。

因其剑心纯正不杂,故而剑招纯粹至极!

就在陈风与那孙姓统领来回换招快要过百时,前者依旧是以刀作剑,一剑斜斩而出,后者同样挥动手中刀刃直劈向前。

咔——咔——

在两兵相接后,随之出现的景象,让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出声!

两柄北燕王军伍的制式刀刃,竟是在同一瞬间碎裂开来!

就这样,崩碎开来的刀刃碎片,在两人之间迸发而出,有嵌入孙姓统领肩甲的,也有划破陈风面庞的...

好在两人都退得极快,几番闪躲腾挪后,便将那些刀刃碎步尽数避过。

孙姓统领看着手中仅剩刀柄的佩刀,脸色显得有些烦闷,他冲后方的下属呼喊出声。

“取我兵刃来!”

此话一出,在其身后的北燕王兵卒立刻分成两列,紧接着便有两名兵卒扛着一柄巨斧向前走来。

待两人走至孙姓统领身侧,他抬手一抓就将巨斧握住手中。

重新握住兵刃后的北燕王统领,这才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黑袍男子。

后者竟是抬着那碎裂的刀柄细看了起来,似乎根本没有再寻兵刃的想法。

孙姓统领提醒出声:“阁下是否再寻一柄趁手好兵,莫不是想以残兵对我手中斧刃?”

听得这番言语入耳,陈风这才将手中刀柄放下,紧接着便转头朝身侧扫视了一周。

一如先前模样,他言语出声道:“就这样吧,来战便是...”

说罢,陈风便是抬手一挥,将手中残兵指向了那位北燕王统领。

后者叫骂出声:“小辈!休得狂妄!”

霎时,这位孙姓统领便催动手中巨斧,径直向黑袍男子方向冲去。

此刻的他比之先前握刀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其出招手法要显得更为霸道。

陈风在对方行动之初,同样发现了一些端倪,随即整个人由攻转守,不再与之硬拼。

可如果只是一味地躲避,那终究不是破敌之法...

就在陈风找准机会,准备以手中断裂的刀刃直刺向前时,那位孙姓统领整个人猛然回旋转身。

他手中的巨斧也随之挥斩而来,这一次的斧面横斩,定要将眼前小辈拦腰斩断!

陈风见状,只得将手中残兵击打而出,使之撞向了那挥斩而来的巨斧。

咔——

两人之间又是一声脆响传出,断裂的刀刃勉强将那斧面拦停一息功夫,随后就被巨斧击得粉碎。

孙姓统领见得眼前之人,往后再无兵刃傍身,脸上随即浮现一抹狂笑。

“先前之夸大,便是往后之悔恨!你这小辈...可明白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挥动斧刃之际,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环扣扭动的声响。

下一刻,孙姓统领就看到一抹湛蓝剑光飞来,随之响起的是村寨入口处传来的声响。

林满六呼喊出声:“陈大哥,接剑!”

陈风闻讯之后,抬手向身侧一探,他都不曾回头,便已将那飞来的剑光握入手心。

站于村口的少年,自然是将四季一时当中的冬雪藏丢掷而出,因为他心中隐约有一种想法。

或许眼前的斩蛟客,他唤作一声“陈大哥”的黑袍男子,比他更为适合运用此剑!

陈风将冬雪藏握入手中的一瞬间,整个人便迎面冲向那位北燕王统领。

湛蓝剑光在其手中熠熠生辉,随着其身影一同闪动,眨眼间就来到了孙姓统领身前。

一剑斩出,依旧是那最为纯粹的挥斩,但威势却要远大于先前。

这位北燕王统领的高大身躯,足足向后退了六七步,才将身形重新稳住。

并且紧握巨斧的双手,也传来了久违的颤动、酥麻之感。

此次的兵刃相拼过后,孙姓统领脸上再次浮现起了最开始的错愕神情。

这才是眼前之人的真正实力嘛?

先前出手弱于此刻,难道都是碍于兵刃不趁手?

孙姓统领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绝不可能!

自己都以自用巨斧应战了,若是还能弱于眼前的黑袍男子,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要知道,北燕王军伍之中,能够让他动用这柄巨斧之人,不过一掌之数而已。

原先的大统领,现在的北燕王,是为其一。

那个不知来历,时而癫狂的“富贵”,是为其二。

再者便是言别了,其枪技卓绝,在北燕王军伍之中能入三甲之列。

......

要是与眼前小辈比试,动用了自己的巨斧之后,依旧不能胜之,恐怕是无颜面对手下兄弟们了!

想到这里,孙姓统领立刻暴喝出声。

“小辈,再来!”

陈风从始至终,都未表现出一点慌乱,对方表现出的暴喝、怒吼,他全然不在意。

看着那位北燕王统领前冲而来的身形,他以双手握剑,使之冬雪藏横于身侧,近乎与肩齐平。

见到这样的景象,不远处的林满六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他竟是第一次见到陈风这样握剑。

这便是陈大哥自己领悟的剑招?

不过多时,双方再一次兵刃相接,就像先前陷入僵局的缠斗一般。

陈风将冬雪藏一剑又一剑地递出,逐步限制了那位北燕王统领的巨斧挥砍。

后者自是不甘落于下风,一次又一次地舞动手中斧面,想要以此强行破除黑袍男子的拦阻。 第五百一十四章 崖畔议事知所想 弈剑书第五百一十四章崖畔议事知所想村寨外侧的比斗还未结束,后方山林位置就再次传来了铁蹄震地的声响。 陈风以手中冬雪藏开道,强行将那位北燕王的孙统领逼退。 后者因为山林方向传来的动静,没有继续向黑袍男子方向反扑,开始原地驻足留意后方情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满六闻声看去时,御骑之人已然行出山林,勒马停步在孙姓统领的不远处。 为首之人高坐马背,其身披挂明光铠,正是北燕王——君飞羽。 他言语出声道:「老孙!看来武功还需长进长进啊...」 孙姓统领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将手中巨斧提了一提,就继续看向了黑袍男子所在的位置。 陈风见对方战意不见,便抬手在冬雪藏剑身之上抹过。 「无需受外物影响,来战便是!」 孙姓统领沉思片刻,转头看向君飞羽朗声喝道:「待稍后归营时,老孙自个去领罚...还望王爷勿怪!」 君飞羽拍手叫好道:「如此甚好!」 此言一出,就像是给陈风和那位孙姓统领做提醒一般,两人近乎同一时间,向对方前冲而去! 黑袍男子出剑一如先前模样,所使剑招大开大合,看其章法极为简单。 先是一剑挥斩而出,与那斧面相撞再一起,随后陈风便提剑斜走,准备找寻下一次出剑机会。 又是一剑刺挑向前,孙姓统领躲避不及,只得抡起手中巨斧强行在身前横挡,两兵即刻相撞! 锵——锵—— 后者闷哼一声,催动将手中斧刃旋转而起,似是想以此强行逼退眼前的黑袍男子。 陈风见状,立刻身形腾挪向后,尽可能地避开了那挥舞起来的斧刃。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孙姓统领立刻停止挥舞斧刃的动作,随后一脚向前踏出,并且已经将巨斧高举过了头顶。 这一次,他定要从眼前黑袍男子手中扳回一城! 林满六本就在注视着两人的比斗,在少年郎的眼中,他看着那巨斧即将袭向陈风面门,结果后者不退反进,竟是直接冲向了那孙姓统领。 沈与同和花尽、无计三人当然也有注意到战局变化,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莽撞的黑袍男子,他们不论是谁都明白,此刻退走才是上上之选。 他以此前冲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要在这一招之间分出胜负? 即便通过先前的比斗,他们不难看出陈风出剑虽极为简单,但其剑招却是能频频得手,将那北燕王统领压得死死的。 就在众人思虑之际,黑袍男子与那北燕王统领的比斗结束了... 挥舞巨斧凌空跃起的孙姓统领,就在他即将斩向陈风面门之时,后者竟然是身形斜闪而去! 紧接着陈风便反握冬雪藏,一记斩击轰砸向了其斧背。 本就是用尽全力挥斩的巨斧,再被黑袍男子一助力,瞬间就没入了两人之间的泥地当中。 不等孙姓统领如何反应,冬雪藏的湛蓝剑身就已抵在其脖颈之上。 黑袍男子出声道:「可还要继续?」 孙姓统领双手一松,任凭自己的巨斧嵌在泥地里。 「技不如人,还有什么比的意思!」 在其言语完毕后,一直驻足后方的君飞羽,抬手向身后的一众北燕王兵卒招了招手。 不过数息功夫,便有三十余骑兵卒御马向前,呈半圆状将村寨入口围了起来。 黑袍男子不再理会身前的孙姓统领,将目光看向人群正中的君飞羽。 「看着这情形,那便是你要继续了?」 不远处 的林满六,从这位刚刚受封的北燕王出现时,就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举动。 此刻眼前局势发生变化,林满六立刻与沈与同等人使了一个眼色。 不过多时,弈剑山庄众人便站在了黑袍男子身侧。 沈与同言语出声:「王爷此举,意义为何啊?」 君飞羽斜眼看了过来,应了一声:「这一声王爷...君某可不敢当,我营中将士起哄叫一下也就算了,你们还是莫要跟着一起...」 沈与同听得对方这一番回应过后,双手便安放在了身后,随时准备抽出两柄链刃。 君飞羽似是对于一些动作细节上,捕捉得尤为敏锐,他立即解下了腰间兵刃,径直朝身侧一抛。 他出声说道:「弈剑山庄的诸位,如此一来可否放心了?」 许是见林满六等人都没有回话的想法,君飞羽便自嘲地笑了一笑。 他继续言语出声:「此番君某前来,跟前面那些废物无关,是专门趁此机会来寻各位的...」 这位北燕王在言说的同时,双目在弈剑山庄众人身上扫过,几乎将所有人的面容都看了个遍,唯独没有看向林满六。 林满六见对方意图如此明显,抬手在月寒枝后背轻拍了两下。 少年郎轻唤了一声:「无事!」 月寒枝迅速抬手抓住了林满六的胳膊,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蓝衣女子起初还有一些犹豫,很快便展颜笑起。 「我等你...」 林满六与沈与同等人简单交代了一些之后返程事宜后,就朝向君飞羽的方向走去。 少年走出人群,跟身侧的黑袍男子并肩而立。 陈风盯着君飞羽双目出声:「我上前擒住他,你们便可远遁...」 林满六摇头应了一声:「擒贼先擒王自是一门妙法,不过咱们眼前的王爷可不是贼啊!就不麻烦陈大哥了!」 听得少年的回应后,陈风将冬雪藏朝其身侧一递,结果被林满六给推了回来。 黑袍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少年郎脸上却是展现出一抹笑容。
林满六出声道:「此剑往后就交由陈大哥了!你比我更适合他!」 他在告知叶当听,手中四季一时齐聚后,那位黄衫老骗子就曾随口言语过两句。 【不论是剑术、剑招,以及手中的兵刃,其实无需太多傍身,有适合自己的便好。】 【往后若是觉得有人比之自己更为适合,并且那人可以结交,大可将兵刃赠出,不是什么大事。】 而此次在解救村寨的过程中,少年重新得见的斩蛟客,便是他心中更为适合的人选。 陈风言道:「那我若是拿了此剑,往后可有什么限制?」 林满六再次摇头,他看了身侧的黑袍男子一眼。 「英雄当是配好剑,好马当是配好鞍,初见陈大哥时,便见你无好兵傍身,如今小子递剑一场...」 陈风应声道:「只要不是作女干犯科之事,我皆可为之!」 黑袍男子才这么一说,林满六便脸色尴尬起来,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君飞羽似是看两人叙旧的时间有些久了,咳嗽提醒出声。 「林少侠既然猜出了君某的目的,还望早些随我归营,此处可不是你们谈天说地、唠家常的地方...」 林满六冲那位北燕王拱手一拜,低声跟陈风说了一句。 「稍后陈大哥自行离去便可,若有机会...等以后世道太平了,可以往杭州弈剑山庄一叙!」 见陈风点了点头,少年转身看了一眼后方的弈剑山庄众人。 「此地事宜尽数告诉青岚前辈...还有那个老骗子,走啦!」 说罢,林满六就朝君飞羽方向走去,待到他走近时,便有一骑北燕王兵卒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少年。 君飞羽抬手一挥,言语出声道:「稍后老孙会护送诸位回营,至于林少侠嘛...君某不日之后,就会将其送回弈剑山庄驻地!」 再后来,便是君飞羽和林满六一人一马,朝着密林深处行去,并未朝征西联军营地返回。 而月寒枝、沈与同在内的弈剑山庄弟子,也当真在北燕王兵卒的护送下,返回了联军营地。 至于那些被林满六他们斩杀的北燕王兵卒,根本没有一人上前去看一眼,并且就算是有幸活下来的那几人,也无人会待见他们了。 ...... 林满六在君飞羽的带领下,一路御马前行,最后到了一处山崖位置,两人才驻足停步。 后者翻身下马,整个人开始眺望远方,似是想将眼前景色尽数看遍。 君飞羽言道:「不知林少侠看到了什么?」 林满六寻声看去,从此处山崖向前、向下看,刚好可以看到十余里外的联军营地。 「由此驻足而观,可看百余里内,是否有贼人逼近联军营地...」 君飞羽像是有些不满意,转头看向马背上的林满六。 他再次反问出声:「除却观察联军营地外的情况,还能看到什么?」 林满六沉默片刻,也跟着翻身下马,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便走到了君飞羽不远处。 「万里山川皆如此,不能让炎阳国祚毁于妖后之手,故而我辈西行讨贼,不能败!」 君飞羽朗声笑起,这位北燕王双手环抱在胸,脸上也开始浮现起一抹狂傲和自信。 「好!好一个不能败!」 没过多久,君飞羽的笑声渐渐小去,他脸上的神情也开始有所收敛。 等到这位北燕王脸上笑意全无时,他转身看向了林满六。 「那不知林少侠,对于那位姜家大公子,看透了几分呢?」 随着这番言语从其口中道出,林满六心中大定,果然是与姜旭有关! 林满六出言道:「小子与之的确有过几次交手,但却看不透他,只能与王爷说一声,此人绝对不可信!」 在少年看来,不论是之前弈剑山庄三方议事,还是先前驻军营地的言语交锋,姜旭心中真正的想法,从未表露过给任何一人。 或许除了那九昭、千靥笑以外,这位姜家大公子就再无信任之人了。 不对...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姜旭曾经的授业恩师,林满六先前轻唤一声「墨先生」的墨无言。 想到这里,林满六为证实心中所想,他看向了一旁的君飞羽。 「小子回答了王爷的问题,不知王爷可否也告知一些?」 君飞羽应声答道:「林少侠出言询问便可,君某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眼前少年的重要性已是慢慢攀升,已经快超过了弈剑山庄本身的价值。 只因为他眼前的林满六,与夏桓殿下有旧的同时,又与他看不透的姜家大公子之间,有些妙不可言的纠葛。 林满六出声问道:「先前东都城中的御敌之策,可是有人早在破城之前,就已谋划好的?」 见得君飞羽点头回应,少年郎便继续发问出声。 「之所以北燕王所属,能够与李延鹤将军一方配合得几乎无差,是因为坐镇北燕王军伍的谋士,将李将军这边的安排也都算到了,是也不是?」 君 飞羽只是沉默片刻,很快就再次点起了脑袋。 能够与青岚前辈旗鼓相当,还能将双方布局全数清算明白,并且从过程而言,就是那一副少年最早接触的棋局。 东都破城一战的种种表现,以及宁珂、姜旭两人的出现,都在告诉着少年一个答案! 藏于暗处的墨先生,有意掌控东都战局,甚至在引导着身为征西联军的他们,时刻准备着讨伐西京... 第五百一十五章 纯粹至极心剑成 正如君飞羽所安排的一样,连同月寒枝在内的弈剑山庄弟子,都在北燕王兵卒的护送下,安然返回了征西联军营地。

沈与同也在第一时间,将林满六被那位北燕王召请的事情,告知了青岚和叶当听两人。

对于此事的看法,近期本是关系有些不和睦的两人,竟然是出乎意料地达成一致。

青岚和叶当听的意思,都是让一众弟子不用太过担心,无需过于担忧林满六的处境。

后者要显得话更多些,并且每一次言语,都像是在有意提醒月寒枝一样。

“早在先前天枢广场一事后,我们便有过猜测,现今这位北燕王殿下,多半是骑虎难下了...”

“这会找上我们林大侠呢,显然是为了寻求破局之法,而我们的林大侠啊...自然就成了那破局秘钥了!”

“所以今日解救各地村寨一事,也算是圆满成功,我们的林大侠说不定已在回来路上了!”

就在叶当听准备再找些借口,出言劝诫月寒枝的时候,后者早早地就将脑袋偏向一侧,不再理会于他。

也正好是她的这一转头,好让叶当听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人。

是一名身着黑袍,背负湛蓝长剑的年轻男子。

黄衫老骗子先是看了一眼对方背负的长剑,很快就将目光看向了对方面容。

叶当听故作疑惑,砸吧嘴出声道:“我们这啥时候出了一个生面孔嘞?”

此话一出,引得在场之人一阵白眼,因为队伍当中多出来的人,早在他们返回弈剑山庄营地时,就已经向青岚和叶当听报备过了。

人群之中的黑袍男子,自然是主动跟随弈剑山庄返回营地的陈风了。

这番明知故问,无非就是想拿人寻些开心。

陈风抱拳出声:“在下陈风,见过两位!”

叶当听赶忙快步向前,一把便抓住了对方胳膊,脸上喜悦之色难以掩饰。

“我可是从满六口中,听过陈兄好些了不得的江湖事迹!他可是时常念叨起你来呢!”

“陈兄往后只管在弈剑山庄之内随意呆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管顾他人所想!”

“来来来,我与陈兄一见如故,只是这军中禁酒令太过严苛,不然定是要与陈兄痛饮一番!”

叶当听只管自己一人单口相声,根本没有理会陈风作何回应。

后者同样如此,对于前者的话术根本没有任何感触,不过是些寻常的客套话罢了。

时常念叨?

林满六今日才知我名,你又如何得知其口中所念,心中所想之人,是我?

随意呆着?

既无留人之需,又何必留人?

禁酒令严苛?

自他行入弈剑山庄营地之后,此处营寨就区别于其他营帐,其他地方还能隐约闻到酒香,此刻根本连味都没有。

到底是这征西联军营地禁酒,还是你弈剑山庄禁酒,还不好说?

就在陈风心念所致,准备看向身侧的叶当听时,他突然想起一事...

莫非眼前之人与林满六一样,双方与他会面时的表现,都有别于旁人。

昔日如林满六身侧的姜砚林,以及那些苗寨之人,皆是心中畏惧于他。

而今如沈与同、月寒枝之流,还有那些个北燕王兵卒,再加上那位孙姓统领,皆是心生战意。

但此时此刻,这位弈剑山庄的叶二庄主,从始至终竟是没有半分变化,这会还能与他勾肩搭背地唠家常。

难道是因为其手筋被废的缘故?

不应如此才对...

可这遇人之时的应对表现,皆是发乎本心,跟其年纪阅历、个人眼见、自身劳损都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陈风陷入疑惑之时,突然有人开口点醒了他,是那位稳坐主位的中年男子。

青岚出声道:“此人如今虽已残废,但气盛之势不减,且不弱于你...”

叶当听脑袋一歪,立刻扭头出声。

“好端端地骂谁残废呢!有外人在,青岚先生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青岚看都不看向眼前黄衫老骗子,随意抬起手边的茶碗,就将其中茶水饮尽。

叶当听气得直跺脚,但碍于陈风还在身侧,他只得重新挤出一个笑脸。

“方才言语,陈兄无需在意,只需在此安心住下,往后去留弈剑山庄绝不阻拦!”

陈风嗯了一声,先是向叶当听抱了抱拳,接着又看向青岚方向,向其躬身一拜。

这一举动,不禁让黄衫老骗子心中暗叹出声。

好嘛,自个这辈分啊...实打实的是矮了青岚先生一辈了!

不过也好,毕竟老二当惯了,这老二当得舒舒服服,往后大可继续当甩手掌柜。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满六也回到了弈剑山庄营地。

那位北燕王似是为了保证自身谋划被人识破,特地与林满六先后返回了征西联军营地。

并且与少年特别交代明白,对于两人在山崖畔的议事,不可轻易向外人提及。

当时君飞羽道出这“轻易”二字后,其话语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林满六听入耳中后,自然也领悟对方心中真意...

不可轻易,既是可以不小心,或是遭人连番盘问,进而将山崖畔的议事全盘托出。

那么显而易见,这位北燕王是希望林满六将议事始末,告知给一些必须知道的人。

比如青岚前辈以及老骗子,便是最优的人选。

所以林满六才一返回弈剑山庄营地,就向营地主帐行去,都不用等青岚出声询问,少年郎便一五一十地将山崖畔的议事讲完。

甚至还包括了君飞羽临别时的告诫,以及林满六自己的个人猜测。

青岚听完过后,点头出声道:“既是如此,想必这位北燕王,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后面只需我们在旁加以辅助即可...”

林满六询问出声:“小子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岚颔首以示,言语出声:“直言便可,无需顾虑!”

林满六言道:“如若北燕王军帐中的幕后人,的确为蛰居尚水学宫之中的谋士,并且所谋甚广,青岚前辈以为其心究竟为何?”

在旁的叶当听,原本正当着没事人呢,听得少年有此一问,手中剥瓜子的动作出现了略微停顿。

青岚观察得何其敏锐,他斜眼瞟向了叶当听。

“事到如今,看来叶二庄主对于我们还有藏拙啊...”

叶当听连忙咳嗽出声,似是想要借此打消青岚的疑虑。

“咳咳...咳...说什么呢...”

结果回应他的,却是林满六和青岚的一同注视。

“嗯?”

叶当听只好摆了摆手,叹气出声道:“何来藏拙之说,无非是看的多了些,自然知道的多了些...但终归只是猜测而已...”

黄衫老骗子用一种极为闲散的语气,将口中话语全数说尽,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林满六的身上。

少年郎的眼神却显得格外坚定,他直直看向了叶当听。

“不论是薛大哥,还是墨先生,他们所为所想,我皆信服!”

叶当听只得抬手虚按,示意林满六放心。

“如此便好,无需思虑太多...”

在旁的青岚脸上却意外地多出一抹笑意,他抬头看向主帐顶部。

“果然是那位墨先生嘛,也算是输得不冤!”

叶当听在旁小声提醒道:“与青岚先生初次会面时,可是看不上墨先生啊...”

青岚随即瞟向黄衫老骗子,仿佛眼神会杀人一般。

他用一种玩笑语气发问出声:“有嘛?”

叶当听连忙摇头,晃荡地就像一只顽童手中的拨浪鼓一样。

“是我记错了,没有的事情!”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林满六尽数收入眼中,引得少年郎捧腹大笑起来。

叶当听立刻冲其翻起了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林满六。

“前脚跟你说完,后脚就将剑给送出去了,是不是再过些时,一把都不给自己剩了?”

林满六止住笑声后,应声说道:“的确是陈大哥握剑在手,会比我更好一些...”

叶当听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位斩蛟客空有一身剑意,却是缺一好兵傍身,如今得以冬雪藏入手,假以时日,心剑可成啊!”

听得黄衫老骗子的感慨,林满六立即眼前一亮。

少年呼喊出声:“所谓心剑,是陈大哥那独一份的纯粹嘛?”

青岚在旁补充道:“嗯,其心性纯正不杂,往后再有冬雪藏归拢出剑之形,便可成那最纯粹!”

林满六转身就要朝帐外走去,想要将这消息告知留于弈剑山庄营地的陈风。

还不等少年郎掀开卷帘,后面就传来了两声叹息,分别来自青岚、叶当听二人。

叶当听叫骂出声:“你这小子真是个榆木疙瘩,有事是你真敢忘啊,自归营后可曾去见过你那心心念念的月姑娘?”

林满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因为跟那君飞羽会面的始末太过重要,他必须第一时间告知青岚和叶当听。

叶当听再次出声道:“那你知道不知道,这营中最为担心你的人是谁?”

林满六这才想明白,挠头出声道:“我这便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并肩侧耳细细听 等到林满六退出叶当听、青岚两人所在的主帐,发现帐外依然站满了人。

近乎弈剑山庄所有随行弟子都在了,包括沈与同和花尽、无计两位师兄,就连陈风也在其中。

少年向众人一一抱拳,目光看向陈风的时候,林满六正要开口说话。

后者却是抢先了一步,黑袍男子侧身让出了前行道路。

“先将自己的事情忙完,再言其他!”

林满六赶忙应了一声好,便朝向月寒枝所在的营帐跑去。

少年健步如飞,身形在营地当中疾驰如飞,不过多时就已行至其营帐外侧。

不过先前来的路上有多着急,现在驻足账外的他便有多胆怯。

林满六蹑手蹑脚地靠近营帐,心中开始纠结是先轻唤出声,还是直接急匆匆冲进帐内。

可还不等他如何细想,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呼喊。

“这大白天的,你跟做贼似的,在帐外鬼鬼祟祟的作甚?”

少年听得是月寒枝的声音,立刻转头看向后方。

蓝衣女子双臂环胸,早已歪头看向别处,就是不看向眼前的少年郎。

林满六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刚刚来时路上,他在心中都快备好了千言万语,结果这会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少年为了缓解双方的尴尬气氛,只得抬手挠起了脑袋。

最后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声:“我回来了...”

月寒枝依旧没有看向林满六,但却出声回应了他。

“回来了...就回来了呗,这专门来与我说一声,究竟算是什么事...”

此时的她,比起林满六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直没看向少年的正脸上,早已泛起了一抹红晕。

林满六猛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其长舒而出,像是以此给自己加油鼓劲一样。

他言语出声道:“寒枝,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月寒枝干咳了两声,等到脸色恢复如常后,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满六。

“咳咳...你说!我听...”

说罢,蓝衣女子便朝少年方向走来,进而掀起了营帐的卷帘,率先行入其中。

林满六跟着月寒枝一同入帐,这会营帐中其余的师姐、师妹们,自然是早早地去往别处了。

要么是与其余营帐的好姐妹谈心,要么是跟着其余弟子在刚刚的主帐外面看热闹,又或是去见一见林师弟口中的“斩蛟客”。

月寒枝在自己卧榻一侧坐下,林满六本想席地而坐,结果才刚准备把屁股蛋朝地上一放,就察觉到前方传来一股“杀意”。

少年郎只好重新站稳身形,紧接着快步向前走去,最后坐在了月寒枝身侧,与之并肩而坐。

月寒枝没有出声,她静静地等待着身侧少年的言语发声。

林满六双手撑在卧榻边缘,仰头看向了营帐顶部。

他出声道:“我们好像一直很忙很忙,从初见到重逢,再到现在的一同结伴而行,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月寒枝微微发笑,抬手拨弄起了垂于耳畔的青丝。

忙些不好嘛?

还是你觉得,这一走来的确有些累了?

林满六继续出声道:“其实在护送砚临返程的路上,我就已经自个想过了,往后若是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做些什么...”

月寒枝转动青丝的手指一僵,脸上本已褪去的红晕,似有重新浮现的迹象。

这小子不会是些什么才子佳人话本、闲书看多了?

儿时还未舞刀弄剑时,她自己也喜欢夜里挑着烛灯,在屋里偷偷看。

可现在年长了,对于这些根本喜欢不起来...

什么男耕女织?我月寒枝可不行!

林满六注意到了身侧蓝衣女子的变化,他转头看向了月寒枝,摆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月寒枝只得再次重复了一声:“你说!我听...”

不过这一次的声音,要比先前营帐之外,音色要显得绵软一些。

林满六沉默了一会,就继续开始言说了。

“最开始,我的确想过...我们会不会一起在市井街巷处,去搭理一间自己的糕点铺子,这样我也能打下手...”

林姨做的糕点,倒是没话说,但是你林满六呢?

可是你自己亲口与我说的,林姨都没让你帮过几次忙,不是让你去听教书先生的课,就是被你偷跑出去混掉了。

“但是,我又想起老骗子说的那些话,那么寒枝对于糕点一事,当是兴趣居多,要以此作为往后生计,并不好...”

那叶当听什么意思?

何着是觉得...我就该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禁不住、受不得琐事劳碌?

林满六双手合拢抵在嘴边,冲两掌之间哈了一口气。

他继续出声道:“所以最后我想明白了...”

月寒枝正准备听着少年继续言说呢,可是林满六竟是在此戛然而止了!

这下可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立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他。

好巧不巧,近乎同一时刻,林满六也看向了她。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月寒枝逐渐面露难色,心中一直在念叨着,这小子怎么就不说话了啊...

林满六认真且严肃地说道:“往后不管是江湖风浪起,还是安稳闲碎年,我们大可走一步看一步!无需顾虑太多...”

好啊...林满六,你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个?

月寒枝轻咬下唇,瞪了少年一眼。

但心中气头一过,再去想林满六口中所说的“走一步、看一步”,月寒枝又不知怎么的,觉得这样也挺好。

不管往后是什么样,想做什么,那便去做什么!

她朝林满六一侧靠了靠,尽可能地让两人离得近了些。

月寒枝低声应了一句:“如此也好,往后就这样吧!”

在旁人眼里或许会觉得,她作为江宁月氏独女,本身就心高气傲,是那一出生便稳坐高枝的富家小姐。

但在月寒枝自己眼中,从来不这么认为,她自己与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

儿时因为家世的缘故,总会有些玩笑言语,一字一句地直戳她的后背。

“本就是一个姑娘家,过些年岁寻个好人家嫁了便是,最好是跟咱们月氏门当户对的!”

“老家主也不知怎么想的,非得寻些先生教授课业干嘛,实在要学...不如学些吹拉弹唱傍身,往后不也能称作才女?”

“还好主母大人不曾带着她一同研习商道,不然咱这月氏下一辈,怕还是得跟外姓哟!”

这些话语随着月寒枝年龄渐长,以及她深居简出的缘故,终归是少了下来。

直到现在,她认识了眼前的少年郎以后,她像是看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又或者一模一样的人。

好像又不一样?

确实,我们不一样!恰好补全了对方缺失的地方。

林满六道出心中所想后,随之也就释然了,他将肩头向月寒枝一侧微微倾斜,后者便依了过来。

月寒枝喃喃出声:“林满六,你啥时候窜那么高了...”

少年郎展颜笑起:“嗯,定是寒枝心中所想,我便嗖嗖往上长了呀!”

月寒枝只管依着林满六的肩头休憩,闭上双目后,睫毛微微颤动。

“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林满六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有再做任何言语,就这样跟着身旁的意中人,一同闭目养神。

......

就在林满六、君飞羽两人相继返回征西联军营地后,又有了第三批人行至营地入口。

此次前来的人手并非沙场兵卒,看上去更像是些村户、百姓。

不过看着最前头的那些汉子,皆是身形健硕之辈,不像是从京畿一带逃难来的。

负责驻守的北燕王兵卒,立刻找准人群最前方一人,观其模样定是此行人手的管事。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站于人群最前方的中年老者,向驻守营地入口的兵卒抱了抱拳。

他朗声答道:“江宁月氏,携十四姓商贾一同援助楚王殿下!”

随着这一声呼喊的道出,负责驻守的兵卒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就踮起脚尖看向了后方山林。

在这些人群的后方,被密林依稀遮蔽的山道当中,隐约能够看见百余来车驾。

北燕王兵卒心中随即一惊,他并不是惊讶于会有人主动驰援征西联军,而是在震惊这些人是如何避过斥候探查的。

竟是能让着百余里的车驾,悄无声息避过北燕王军伍,在这百余里内的斥候眼线...

驻守于此的兵卒立即做下决断,必须将此事禀报北燕王殿下!

他刚要转身向营寨当中走去,就看到了一批人马从中走来,为首之人正是楚王——夏桓。

在夏桓旁身着甲胄的姜旭,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示意其驻足原地即可。

姜旭言道:“无需惊慌,这些义士是由楚王殿下前些时日提前准备,亲自指派了人手接应而来的!”

下一刻,连同营寨外围的老者在内,那些汉子们一同呼喊出声。

“参加楚王殿下!”

夏桓脸色如常,并无任何变化,只是抬手向营寨外的老者虚按了两下,示意对方起身。

姜旭便再次出声:“往后我会与北燕王也说明此事,这些人便先带入营中了!”

驻守入口的北燕王兵卒,自然是比不过姜旭这个空降红人的,只能任由对方将那些个汉子以及他们身后的车驾带入联军营地。 第五百一十七章 既是增援便受之 江宁月氏携一众商贾增援征西联军的消息,在营地当中传得极快。

让一些对于后续战事发展,原本不抱太大希望的人,开始下定决心往上加注。

同时也让弈剑山庄和李延鹤、君飞羽等人,都开始提防起了那位“赤胆忠良”的姜家大公子。

此人是如何自囚营中,而谋这般多后手的?

自这些商贾入营之后,才过了短短半个时辰,他们增援物资、粮食一事,便已人尽皆知!

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很快也了解到征西联军之中的变化,并且更是知晓了此行商贾队伍的领头之人身份。

那日江宁月氏主殿内,与叶当听言语最多、族内辈分极大的月老爷。

这姜旭竟是绕过了弈剑山庄,主动联系到月氏旁支...

由此少年不禁心中暗想到,除却江宁月氏以外,其余几家增援至此的商贾,姜旭又是许诺了何种条件,能够让他们行至此地。

林满六心中疑惑渐渐升起,在旁驻足的月寒枝便出声言语道。

“娘亲与老骗子既定的时日还没到,大伯这边多半与之早有联系,如今才能先行一步,可以先去找老骗子问上一问...”

林满六回过神来,冲月寒枝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开始就朝弈剑山庄主帐方向行去。

等到林满六才刚一掀开主帐卷帘,就发现此刻帐中早已坐满了人,并且似是少年动静大了一些,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青岚、叶当听以及沈与同之外,还有李延鹤、管骁等人,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是一个表情。

是长辈之于后辈的微笑,欣慰且慈祥。

最前头的李延鹤和叶当听互看了一眼,李延鹤投出一个询问的目光。

“郑宽先前也说如今名声不好听了,那就再差些...也无妨吧?”

“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得到了李延鹤的许可,只见那身黄衫竟是御马再往前行了数步。

城头上的炎阳兵卒皆是握紧手中弓弦,随时准备射杀此人。

叶当听扯起嗓门,大声呼喊道:“我弈剑山庄过境,还不速速开门迎客!”

“我大哥李延鹤,可是陆许将军之孙,你们这些军中子弟,多少前辈不是由陆老将军亲自提携?”

“若是今日这联军营地门不开,明日就不是我这俗人与你们说理了!”

“怎么?听不明白我说的话嘛!”

出门在外,还是得有座靠山。

即便靠山有些过气了,能搬出来唬人的时候,还是要搬出来的。

那位江州守将只是沉思了片刻,就亲自带人前去打开城门。

李延鹤随之抱拳还礼,他自然知晓,此人心中并不是惧他是陆许之孙。

而是敬其夜的原主人,才会行开门之事。

“今日山野之中的江湖事,韩某有所耳闻,已向南而去...”韩姓守将再次言语说道。

李延鹤应声答谢:“多谢韩将军!”

整个联军营地的城门,在两人对话结束后,就显得格外安静。

李延鹤在此城中像是轻车熟路,众人在城中主道上并没有行多久,就朝城西靠北的方向行去。

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有数十道火光,在联军营的门外依次排开。

并且在兵卒的正前方,站立着那名全身披挂甲胄的守将将领。

不管是弈剑山庄、管骁之流一方,还是守城的炎阳兵卒一方。

听着叶当听的呼喊,都是一脸错愕的神情。

唯有李延鹤一人,在那掩面发笑。

等到两派弟子靠近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靠前的那袭白袍身上。

“好!”李延鹤简单应了一声。

白袍大袖一挥,手中多出来了三封书信,他看向众人,将书信依次摆放在了桌案之上。

“这三封书信是陆某第一次西行时,在山南一处枫叶林所获...”

短衫少年记起了那时发现的事情,当时是与弈剑山庄的同袍兄弟会合后,先是解了山羊坝子之围,而后便是前去枫叶林。

“书信之中的内容,是有江湖门派与官兵、兵匪勾结,共同谋害一地百姓的实证!”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得有些惊讶,若只是匪寇与一些门派联手,都还有理可循。

但要说是官兵,与那些叛乱的兵匪、江湖门派联手...

让人如何信服?

就算提及起,是否有极接近之人,独有那常年戍边关外的寒川王一人而已。

“末将姓韩!”江州守将言语出声。

说着便朝李延鹤的位置锤拳在胸,目光也跟着看向了漆夜,而非李延鹤。

只见白袍身影才刚一上前,等不等其敲门,院门就被人从里到外的打开了。

开门之人,是一身红衣黑裙的女子。

“林大侠里面请!”少年的身后传来了老骗子的笑声。

随后,在萧潇的指引下,前往府邸正中的大堂所在。

管骁之流大笑出声:“陆老弟直接讲就是,往后怎么干全看陆老弟了!”

“我发现书信时,也如诸位神情,故这些时日都在一一查证...”

“书信之中,提及起的炎阳兵卒,在陆某的北行过程中,已经进行了接触,证实了确有此事...”

“而兵匪之流,不是被灭口,便是逃遁得不知所踪,尚不能查清...”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李延鹤就继续出言。

“初步可得,三方联手大致为,兵匪先行作乱,官兵派人镇压,最后那些小门派出面善后...”

“如此反复,陆某猜测是为一地兵卒造势...”

进屋之后,李延鹤也不推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而一左一右,分别坐着管骁之流门主管骁之流以及叶当听。

管骁之流连同郑宽在内的弟子,靠管骁之流的方向依次入座。

弈剑山庄之人就顺着叶当听的位置入座,等到林满六的时候,他发现师父还未入座。

而她自己就静静地站在叶当听身后,没有任何言语。

林满六不知缘由,只能听师父的话,在末席入座。

杀图斗以及剿灭寻寒山的底牌,并非弈剑山庄一派,也非管骁之流。

李延鹤听到了响动,开口出声:“满六可是有事要问?”

“李延鹤,那前些时日送往岳州云梦崖小镇的书信,可是李延鹤所书?”

李延鹤没有答复,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短衫少年“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他心中有了答案,信的确不是李延鹤写的,但就是李延鹤派人送的。

所以从李延鹤北行开始,或是从老骗子扬州会面叶成竹之时,却早就已经在与弈剑山庄进行合作了。

“而三方之中,往来最为密切以及谋事最多者,就是这寻寒山...”

“信中虽没具体提及起,但有一笔关于盛阳五年的辎重调集记录,时间便是铸剑峰赏剑大会期间...”

“负责运送辎重的炎阳兵卒,山南出发进黔中,刻意绕道矩州,最后前去岭南...”

少年注意到,先前在林中最开始出现的两人,那名御马的红衣少年,还有那位苗寨女子,此时也在场,并且在弈剑山庄这边。

林满六惊喜出声:“萧潇姐!”

萧潇看着第一个呼喊自己的少年,冲他笑了笑。

李延鹤转身看向众人,言语道:“今夜就暂且在此休息,陌兄和当听你们几人随我来!”

郑宽都不等其他人发话,嘴里就开始叫喊着去给受伤的师兄弟打下手,以此逃过了一事。

用他的话来说,这些事情交由周标、管骁去做,自己指哪打哪就行!

林满六也是想跑的,可刚要出声就被叶当庭拽住了后颈。

”而就是在此次辎重运送过程之中,出了意外!“

“说此次物资遭兵匪抢劫,运送的炎阳兵卒全数被杀害,最后是由南归的姜旭下属进行解救,并且交还的物资给驻扎山南的炎阳军营...”

黑衣女子双拳紧握,这样说还不能证实寻寒山与赏剑意外有关联,又该如何讲?

林满六突然想到了什么,正纠结着要不要发声,坐着的桌椅腿就被他踢了一下。

林满六的发问,先是引起了管骁之流的好奇。

只见那大汉小声说道:“郑宽多学学!你看看你,傻不拉几地...这会想明白没?”

郑宽轻咳出声:“林师弟自然是聪慧过人,郑宽学不来的,不过先前的问题,已是想明白了!”

“哎,满六好久不见啊!”

等到所有人落座完毕,李延鹤先是朝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就率先开场。

“陆某隐世多日,为的便是此刻,能还于寻寒山一份大礼...今夜便是与诸位好生交代一番!”

叶当听叹气出声:“这太平的世道,哪有什么好拿的军功,若要权贵早些加身,恐怕这是最快的途径...”

李延鹤也跟着叹了一气,一手拿起桌案上的书信。

他想明白的事情,是方才路上问及管骁之流的一个问题。

为何管骁之流部署要这么早暴露,在不确定能否斩杀图斗之前,就先行现身,那日后要再杀图斗,只会更难!

但此时看着李延鹤的答复,他明白了。

不论管骁之流何时出现,都还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第五百一十八章 青唐坐观天下势 弈剑书第五百一十八章青唐坐观天下势在李延鹤跟君飞羽两人的共同决议下,征西联军往后的御敌之策终是得到了确定。 合纵连横,志在必得! 与此同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青唐城,迎来了一支行踪诡异的关外军队。 他们由石门入关,一路向南而行,并未受到太多的阻滞。 也许是此地人手都被炎阳军方抽调平叛去了,剩下驻扎的守关兵卒,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主战不退者,与城共焚。 畏战怯战者,同样难逃一死。 一路南下演变成这样的情况,都是这支关外军队的谋士所致。 用其言语来解释,便是... 以身报国之人,不该折其风骨,不可毁其颜面,死于沙场才是死得其所。 怯战投降之人,今日会降于我军,明日便会降于他手,故不可留。 所以他们这一路走来,从未收押任何俘兵,过城之时劫掠完粮仓后,便继续向南行去。 直至今日,这支关外军队终于攻陷青唐城,只要再往南去,便可看到西京了。 此刻在青唐城的南门城头上,正有两人举杯对应,其中一名汉子嘴中豪言壮语滔滔不绝,与之言语的书生郎,话就要显得少一些。 汉子朗声喊道:「果真如凡情所料...这一路咱们势如破竹,那些个龟孙根本挡不下!干了!」 嗝~ 汉子打了一个长嗝,似是酒意正酣。 他继续开口道:「往后还需仰仗凡情,为我焚骨三山都谋划一番...」 书生郎抱拳出声:「凡情之才平平无奇,是因山主神勇无双,才可让我军此番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即便遭逢敌手,也能轻松应对。」 汉子昂首挺胸,脸上笑意越发地浓了。 可就在其笑意最盛时,他突然向身侧的书生郎一侧,脸上笑容犹在,但其中的笑意却早已荡然无存。 「都这个时候了...凡情还不愿与我这把老骨头,说些真情实感的话语嘛?」 此话一出,原本想要接话的书生郎,只得倒满酒水自罚了一杯。 原本还沉浸在掌握全局中的御牛化及,在不久之前,被一封送入城内的密信给惊得险些慌了神。 这传信之人,自然是与之「合作」的燎原军了。 密信中的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六字。 「六王毙,乱局开」 这位焚骨三山的一宗之主,本已行棋过半,只需再施几子,就能将此时的弈剑山庄连根拔起。 自其三庄主身死消息传开之后,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先后已有四家小门派前去试探虚实。 除却弈剑山庄在杭州城内的布局以外,藏于江南其他各处暗部,都被那四家门派搞垮的差不多了。 御牛化及更是听闻,已有数名弈剑山庄弟子被擒,结果那龟缩杭州的叶当听也不曾出城营救。 可事到如今,他没有时间再继续操盘了... 燎原军传信之后,焚骨三山也通过自己的手段,证实了这些消息的真伪。 并且对于一些风向变化,要比寻常官府还要敏锐,这些种种都源自于一个老牌宗门的底蕴。 于乱世中求存求活,需会审时度势,才可屹立不倒。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得俗些,便是当好墙头草,去那里都是吃得开的,干什么都是无拘束的。 在这位焚骨三山宗主眼里,古往今来的那些投诚者,或是能避过祸事之人,谁不是如此?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御牛化及下定决心,是时候做出决 断了。 他开口出声:「将先前从那枫叶林探得的消息,不日之后公之于众!」 在其身后的首席供奉,眼中泛起一丝犹豫和不舍。 柳凡情言道:「先前依照宗主安排,已早做撤离准备,但如今还未见得风吹草动,此时动身会不会太早了些?」 御牛化及摇了摇头,应声道:「要是能再晚些,我们就不会那么早收到信了。」 燎原军这封密信,可不是什么好心之举,而是要他焚骨三山提早站队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御牛化及如何不知道燎原军的背后是谁? 此番传信,就是要在乱局开始的时候,让他焚骨三山立即表明立场,当那第一先锋军,为燎原军及其身后之人,为扫清一切阻碍发光发热。 御牛化及想到这里,一巴掌就拍在茶几之上。 啪! 在其身侧的茶几虽无任何异常,但茶几之上的杯盏全数崩裂,其中的茶水延着裂缝缓缓渗出,最后顺着茶几滴落在了地面上。 如今炎阳的局势就如这茶几上的杯盏,看似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但却早已陷入分崩离析的地步。 此时此刻,要是焚骨三山不想受其摆布,明哲保身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举宗迁徙外海,先行逃离中原,才是最优之选! 看着御牛化及怒火中烧,柳凡情只得行了一礼朝楼下走去。 「稍后会立即通知门内弟子,约莫只需两个时辰,就能集结完毕...」 「要快!」 听得御牛化及又是一声催促,柳凡情头也不回,直接加快脚步离去。 到底是为什么? 直接站队下场,或许能够赢得一时风光,但往后他御牛化鸡就真的成了炎阳拴在那边的一条狗了。 到了那时,就不是与燎原军合作了,而是要对那些王侯将相点头哈腰,当那带把的奴才。 即便再识时务,再审时度势,这些事情他御牛化技也做不得。 两个时辰后,已是入夜时分... 留于焚骨三山内的所有弟子,都已在内城岸边集结完毕。 每隔着三、四人的距离,就会有弟子抬起一支火把用于照明。 御牛化机抬手一挥,开口出声:「三供奉但说无妨!」 由此整个议事城墙之内,只剩下了御牛化及一人。 天边的乌云将那抹残阳遮蔽,顿时整个房间没了夕阳的照耀,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坐于主位的焚骨三山宗主,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他心中不止有那浇不灭的怒火,还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不甘、愤懑、遗憾,以及无力。
御牛化及机关算尽,终于坐上了这武林盟主的宝座。 手上不止焚骨三山一派,还握有整个天地盟,已是那坐到了千人万人之上,可如今居然要因为六个字,吓得抱头鼠窜? 为什么? 就不能再给他些时间,只要往后焚骨三山权柄再大上些,让那燎原军高不可攀,让那屠恶门俯首称臣,这炎阳王朝不也得看一眼他御牛化及的脸色? 「古人有云,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如今我焚骨三山也是如此,可以于中原之内无敌手!」 听得御牛化及的言语,在场弟子无不是大声呼喊,开始庆贺起焚骨三山今时盛景。 「焚骨三山!天下无敌!」 「中原武林已无人可撼动我焚骨三山,看来宗主是要带我们出去见见世面啊!」 「都说外海有仙山,其山中有自诩仙人之流,不知与我们宗主相比如何啊?」 柳凡情听着身后响起的议论声,出声咳嗽了两句,示意身后弟子仔细听从宗主安排。 楼车驾之上的御牛化戟也抬手虚按两下,一时间,岛上的焚骨三山弟子全数噤声。 言下之意,自然是告诉马又颉焚骨三山与燎原军的合作,就从今日起终止了! 已经乘车驾远走的马又颉也笑了起来,不过御牛玄机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了。 整个焚骨三山的内城岸边,都因为这些火把被映得发亮。 这火光摇曳间,是焚骨三山弟子们坚定的眼神,此时的他们都在看向一人。 焚骨三山宗主、天地盟盟主、如今的江湖第一人——御牛化及。 只见他披上一身华贵的明黄袍子,整个人严肃地站在人群最前方。 在一众弟子的注视下,他第一个人率先登上了准备好的楼车驾。 那袭明黄大袍站在了最高处,俯视看向所有焚骨三山弟子,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他往后卷土重来的资本。 御牛化及呼声喊道:「或许还有些弟子不明白为何要远走关内,那么现在就再听明某一言...」 「我辈虽为江湖门派,但也需记得古人良言,不可故步自封,夸大自身!故而明某决意前去关内,寻那居于仙山之人,会那盘踞海岛之流,一决高下!」 「御牛化及自然知晓,门内有不少弟子心系家属,所以此次前去门内,都可将你们家眷一并带上,一路所用衣食住行都由宗门承担!」 御牛化机的安排,让焚骨三山弟子越发兴奋起来。 毕竟生在这第一门派当中,于他们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光,如今迁徙关内还能带上家眷陪同,不就是将他们的后顾之忧全部解决了嘛? 柳凡情看着身后弟子的情绪到位,立即向前一步跨出,向楼车驾上的明黄大袍躬身行礼。 「御牛化及心系宗门上下,老朽感激涕零,不过还有一事想要替门内弟子问上一问!」 焚骨三山中的一些长老执事们也跟着抽泣起来,年纪大些的掩住面庞,年纪小些的放声大哭。 这样的情绪,很快就传至所有焚骨三山弟子心中,每个人看向御牛化技时,内心都显得更为虔诚。 似乎在他们眼中,这袭明黄大袍的身影已无人可将之取代,他的话语就是指引他们前行的明灯。 柳凡情言道:「无论焚骨三山于关内行至何等地步,可有再返中原的可能?」 御牛化及放声大笑,一时间豪情万丈。 他笑言出声:「诸位的家都在这里!焚骨三山的根,也在我们的脚下!一定会回来的!」 听得此言,焚骨三山弟子面前的这位首席供奉,顿时浑身颤抖,抽泣出声。 「我柳凡情愿誓死追随宗主!无论今后去往何处,生死相随!」 霎时,两个人的对话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御牛化疾言道:「莫不是我焚骨三山出行之事不论大小,都要向叶大人好生报备一番?」 马又颉摇了摇头,他脚下的那叶孤舟就此调转方向,朝扬州城一侧划去。 「本是想来找焚骨三山确认往后诸事的,但御牛化及已经打定了主意,叶某就不再劝说了...」 看着马又颉的举动,御牛化及笑了起来,随手举起了那柄告君。 「昔年明某偶得告君之时,便已知晓往后焚骨三山是何等境地,在此谢过叶大人之前的照拂了!」 很快,就有一名弟子走出人群,高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他呼声喊道:「宗主在那里,我便在那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弟子向他一样, 向前跨出一步的同时,将心中的言语诉说了出来。 无论是谁,都是带着对于焚骨三山的敬重,带着对御牛化及的敬仰。 在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先前齐轩「送」到此地的风雪大观楼弟子。 毕竟在风雪大观楼时,这些人心中最为仰慕的人就是其楼主柳梅。 如今和尚换了庙,那供养的大佛也是该换上一换了。 御牛化及看着眼前的景象,将那些效忠的言语收入耳中,都显得有些身心愉悦。 在他振臂一挥后,所有弟子都在门内长老、执事的安排下悉数登上楼车驾,开始向扬州城方向进发。 随着楼车驾的驶动,看着湖面飘来的碧波,御牛化及心中渐起喜色,仿佛先前城墙之内的怒火一扫而空。 因为只需在将城内置办好的银钱、器物,以及将门内一些弟子的家眷带上,就可直接朝关内行去。 可就在御牛化及春风得意之时,他看到不远处驶来了一叶孤舟。 在那外城的大道之前,站着一名持刀男子。 马又颉? 他如今来此,是要将焚骨三山拦下? 我倒要看看,如今焚骨三山上下早做好了撤离准备,你如何拦我? 御牛化及故意迟疑出声:「不知马大人今日到访,所谓何事啊?」 马又颉并没有撤去青竹郎,只是将伞面往上提了提,让御牛化及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缓缓出声道:「御牛化及这般阵仗,是要外出采风,还是领兵南下啊?」 祝御牛化及就此飞黄腾达,也恭送焚骨三山扬名关内! 第五百一十八章 妙手连环定乾坤 弈剑书第五百一十八章青唐城前兵戈动不过御牛化戟众人,并未就此继续向前逼近青唐城正南门... 因为两侧城墙之上,正东和南门的援兵已经增援到位,此刻他们再急功近利,只会得不偿失! 更何况,从他们行至青唐城门中段,都未能见到那永桥主将的身影,也没有探清南门的具体布防。御牛化戟扬起手中焚骨三山令旗,示意身后的乌夜骑兵卒就此止步。 柳凡情也在同一时间扬起战刀,位于青唐城门两侧的河北燎原军,也很 让这些东西都变了的根本所在,又或者所有炎阳兵卒为之改变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就是他眼前那名甲胄男子! 那对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御牛化戟已是能猜个大概了。 他呼喊出声:「来者,莫非就是那位夜骑将领将军啊!」 甲胄男子双眼略微向上抬了抬,将目光看向了御牛化戟。 第二种可能,才是乌夜骑将领口中喊的那一声,令使大人... 这一称呼,并非炎阳军中的任何官职,但却是日升令旗的真正持有者,才会以此称呼。 而此物,又偏偏只能皇权亲授,御牛化戟不过是一个漠北蛮子,他是如何与当今天子有联系的? 柳凡情心中的猜测,都在乌夜骑将领亲自喊出那一声令使大人后,全数破除开来。 「你便是那漠北将军——御牛化戟?又或者要褚某称一声...御牛山主?」 两人的言语,向后撤去的柳凡情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相较于得知来者是那炎阳兵卒统率,他更震惊于御牛化戟的真正身份。 起初,他本就对于手握日升令旗的御牛化戟,心中留有一些猜疑。 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一面日升旗是其幕后主谋相赠,用于危急时刻调集各地州城兵卒... 此刻的他也很清楚,现在绝不是与御牛化戟询问事情原委的时候,必须带人尽快撤离此地才是重中之重! 御牛化戟一侧,已是握紧的手中双兵,盯视起了乌夜骑将领的一举一动。 后者并未下达任何指令,依旧只是御马前行,一步步地朝向御牛化戟走来。 乌夜骑将领言语出声:「不过三刻,侵扰此地的叛军皆会毙命当场,御牛化戟你以为如何?」 还不等乌夜骑将领言语完,御牛化戟就不再听他废话了,双脚踩踏马镫之后,手中尘无垢已是直刺向前。 在他们看来,那处背靠山崖的狭小树丛之内,能有多少叛军? 就算将整个林子塞满,也不过百人,如何逃得过他们的漠北铁蹄冲杀!!都不用挥枪掷矛,就可将那些人踩踏至死,哪里犯得着集结各处守军? 御牛山主是不是在东都城中待久了,不仅刀钝了,胆子也跟着小了? 就在他们带着各自的疑虑,准备向先前呼喊出声的林地进发时,马又颉御马行至众人最前方。 御牛化戟出声答道:「何必在此拖延时间,既然南门兵力已汇聚大半,为何不就此还击?莫不是褚将军行事求稳...觉得无法一网打尽就绝不出手?」 乌夜骑将领言道:「今日能逼得我返回城内,被迫来此一叙,想来不论是你...还是那柳凡情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行些激将的伎俩了...」「马又颉小儿,怎么就当了那些贼人的看门小狗了!」 马又颉大笑出声:「马又颉小儿,是你的刀快!还是爷爷我的斧快啊!」 马又颉闻言后脸色阴沉,一手扯动缰绳,一手直刺手中长刀。马又颉如此避战,必定有所图谋,不让再放任此人这般行事! 如肉山般的马又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单手将一柄巨大斧面拖拽 在地,随着他缓步走动,在其身侧划出了一条极长的沟壑。 斧面裹胁着风浪一并击向那挥斩而来的长刀,顷刻间,两人刀兵相撞. 锵!马又颉心中微微一沉,眼前这马又颉的手劲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上数倍。 那些焚骨三山也在此时,即将赶至马又颉身后,他心中立即做下决断. 「我来牵制此人,先将树丛之中其余叛军逼出来!!」 听得指令的兵卒开始一分为二,分别朝向周边两侧奔袭而去。 那人都不是被砍死的,分明是被斧面砸死的!! 马匹也被其砸得血肉模糊,整个躯干从马腹位置断裂成了两节。马又颉前冲速度不减,再不过数息就可与马又颉正面对峙。 后者暴喝出声:「尔等鼠辈!谁敢与我一战!」马又颉在其言语出声时,手中长刀挥斩而出,直指马又颉脖颈。 马又颉御马在前,无数兵卒驰骋在后,营地之内集结的焚骨三山一并前冲而去。 与此同时,树丛当中终于显出了一人身形。 可他眼前这个身材肥硕如猪的汉子,身手却是异常的灵活,都不等马又颉动作如何变化,整个人就抡起了手中巨斧!心中的决断,将全身力道都汇聚在了刀柄之上,他这一刀便要马又颉再也无法回避。 可后者就像脑袋背面长了眼睛一样,都不等马又颉如何靠近,那巨斧便再次挥动! 这一次,是回旋砸向身后,便是马又颉所在。 马又颉脸色严峻,言语出声:「不可轻视这些叛军,他们并非寻常匪寇可比,稍后冲锋听我号令,不得恋战掉队!」 马又颉手中长刀再次递出,准备先将马又颉控制当场,结果那马又颉竟是根本不管顾他手中的刀刀,整个人身形暴起,朝向两侧的东都骑军奔去。 长刀在马又颉身上划出一道口子,他就像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管抡着自己的巨斧砸向最近的马匹。马又颉一斧斩下,眼前兵卒连人带马被砸倒在地。 马又颉扭转手腕,以双手握紧刀柄,如此才将马又颉挥打而来的斧刃拦下。 就在他以为马又颉准备继续出手时,那肥硕汉子竟是又跑了? 马又颉也在其呼喊声中清醒了过来,他竭力嘶吼出声。 「所有人!回到营地,不要再深入了!」可现在想明白,似乎有些为时过晚了?「马又颉啊...官老弟说你心思太多,疑心太重...」 马又颉的声音分明不大,却精准无误地传入马又颉耳中,又或是他极为在意马又颉的言语,所以才会将这番话听进去。他...什么意思? 一些人本想跟着他们的御牛山主,一并冲杀眼前这头肉猪,毕竟敌将首级可要比那些无名小卒,更能赢取军中声望。 此刻有号令在前,便无人再敢僭越半步。 毕竟方才山腰上的前车之鉴,如今还在被叛军围杀。 他在发号施令的同时,行入林间的那些东都骑兵也察觉到了异常。 这树丛之中,哪有什么叛军?「是!御牛山主!!」 自先前那句「马又颉爷爷」过后,北面林地就再也没了动静,实在诡异了些。 马又颉将手中长刀直指前方,长长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就呼喊出声。「众将士,随我冲锋!」 「杀!」火光在夜幕当中极为耀眼,爆炸声同样如此,向前冲锋的叫喊声根本无法将其压下。「马又颉小儿,我佛慈不慈悲啊!」 这一次,依旧是冲向那些准备奔袭入林的东都骑军。马又颉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他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马又颉行至此处,若非不是为了兵行诡道,准备暗自 偷袭营地的话,那他是为了干什么... 是为了吸引他来此,吸引其余守军来此? 待其话语将尽时,突然有人呼喊出声...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们看清了前路上的阻碍。正中是一尊乌黑的罗汉雕像,观其材质似是木质,可被抹得污秽不堪。
在旁的那些木箱、草墩与之相同,皆被抹上了一层污垢。下一刻,爆鸣声轰然响起! 就连那些没能撤出火海,被火焰吞噬的叫喊声也被爆鸣一并吞没。 不过几息功夫,便是数十骑东都骑兵,就这样连人带马一同葬身林中。马又颉看着林间燃起的烈火,整个人顿时肝胆欲死。 他本以为御牛花乃是想兵行诡道,结果来此的只有那马又颉一人,并且在其身后的林间,极有可能布满了火药,用作此战第二次威慑。 马又颉在人群当中不停厮杀,他的笑声越发大了起来,其笑声好若庙宇内的巨钟,将周围的骑兵全数震慑住了。在他思考之时,马又颉已是连斩六人,与之相近的骑兵都已停止前冲,全数拨转马头注视着眼前的「肉猪」。 此时此刻的坐标,他自己的鲜血与那些惨死之人的污血,将那肥硕的身躯全数染红。本是令人作呕的肉山,仿佛披上了一层血红战甲。 「来啊!你们这些个中原杂碎!」 马又颉的暴喝,将那些人的座下马匹都震慑得向后退了几步,甚至有些战马的脑袋不停摇晃,仿佛是在怕那头肉猪。「咱这一身气力全在这上面了...马又颉!莫要恁多废话,提刀来战!」 马又颉翻身下马,只是一个箭步就冲向马又颉而去。 「你们尽快撤离此地,我稍后便到!还是看好东南方向,贼人应是从那袭来!」轰轰!!!轰轰!!!那些个焚骨三仙将马又颉搀扶而起后,都看向了那头似乎已经力竭的凶狠肉猪。马又颉颤声说道:「尽快将此人击杀...回援营地...要快...」 他的心绪已经有些杂乱了,只有一点还算清明,眼前之人必须死,不可让其活下来。 马又颉将巨斧随手丢在一侧,整个人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唯有正前方,出现了一些散落在地的奇怪物件... 有的形如人状,但小如孩童,有的象是装填的木箱,还有的就象是村户家中的草墩。正当他们听见马又颉的呼喊声时,突然一道眩目的火光冲天而起! 紧随其后的是「嗖」的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道火光射入了林间,就落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将马又颉掩护好后,在场的焚骨三仙皆是握起手中枪兵,准备一同出手强杀马又颉。 就在此时,忽有一骑奔袭而至,马背上的少年郎拉起弓弦,看向了马又颉等人。他呼喊道:「聊城都督在此!尔等休想再向前一步!」 来者,焚骨三山的谋士——柳凡情。马又颉迅速看向马又颉所在位置,他口中不停呼喊着回到营地、回到营地。因为他的担忧,正一点一点地加重... 如果今夜山腰、山脚皆为诱敌之策,那御牛化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扭头看向山腰,此时那边的火光,已是所剩无几。 看着火光闪动的样子,应是一些还在被戏耍的愚人,被叛军在林间各个击破,死不足惜...他心念至此,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依照刚刚下属所言,无非是有十几骑人马冲出,怎么会至今都还有火光闪动?马又颉终于想明白了,御牛化戟将他的部署、谋划,甚至是应对之策全都想到了... 他看向马又颉言道:「御牛化技用你一人换我百人,倒是舍得...」 乌夜骑兵卒眼中的凶狠肉猪,马又颉眼中的悍 将,如今已是血痕遍布全身,有几处伤势重的地方,更是白骨可见...「注意!后方有敌袭!」 马又颉听得此言,出力都慢了半拍,瞬间就被马又颉抢得先手。 霎时,巨斧轰砸而下,马又颉赶忙扭动刀身,强行格挡巨斧带来的威势。 不可能...不可能那么快! 马又颉嘶吼出声:「马又颉...对敌之时,可不该如此分心啊!」斧面将他手中的长刀一点又一点地向下压去,刀背已经抵在了肩甲之上,可马又颉的力道依旧不减分毫。 马又颉只地一脚递出,踹至马又颉腹部伤口所在,想要以此使得对方卸去几分劲道。 铁靴没入其腹部的瞬间,马又颉仅仅是面色闪过一瞬的痛楚,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疯狂! 马又颉将自己的脑袋直接向下砸去,迅速撞在了斧背之上,以此使巨斧再次迸发出惊人的力道。 咔!马又颉手中长刀再也经不住巨斧的威压,整个刀身从正中崩碎开来。 随后便是斧面穿过刀刃,直接将其右臂斩落在地! 马又颉闷哼一声,强忍着痛楚朝左侧泥地翻滚而去,身形腾挪数次便远离马又颉所在。 本是跑远的几名兵卒,看着他们的主将落至下风,迅速调转马头回援马又颉。 其箭矢声势极快,让那些进犯马又颉的兵卒,根本来不及躲避。 离得最近的那人,就此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柳凡情心中暗想道,那人是谁?单凭先前那一箭,对方箭术定在他之上。 马又颉也有些疑惑地撇头看去,等看清来人模样时,他不禁心中一颤。是那日午夜骑进入东都之后,出箭射杀他部下之人。 此人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在他身后,一早就埋伏好了炎阳兵卒。马又颉没有立即应声,只是盯着前方还在苦战的山脚营地。 他向身侧的护从出声道:「先行去平息营地之乱,叛军回撤后不可再追击,稳固局势要紧!」 那柳凡情如此,今日前来之人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吗? 马又颉扪心自问,他知道炎阳兵卒想要什么,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做。 那柳凡情如今肯定就藏于暗处,想要看着他与御牛化戟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那几名东都骑兵齐声喝道:「得令!」发言完毕后,他们便冲向营地各处指挥作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山脚营地的慌乱才得以结束,所有焚骨三山脸上皆是疲惫之色。方才即便是各处守军回援营地,仍是被那些焚骨三山冲乱阵形。 仿佛那些焚骨三山才是骑兵,在山脚营地内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骑兵阵型冲散,根本没有给他们汇拢合击的机会。「这第二箭,是替他告诉你马又颉!倘若皆是这般战法,不如躲去东都换我们来攻城拔寨!」 马又颉看着御骑之人越来越近,他推开身旁的护卫,直面向了那柳凡情。他呼声喊道:「倒是让管兄失望了...但今日马又颉必须守在此处!」 不过好在人数众多,那些焚骨三山也不是什么不会死的人,在骑兵冲杀之下,也能迫使其死伤大半不止。 此刻倒在营地之内的叛军尸首,便有三百之多...马又颉行入营地之内,脚步显得有些虚浮,他看着尸横遍野的场面。 有与他朝夕相伴的下属,有碎骨无数的战马尸体,还有那些曾是驻守河北的武王焚骨三山。这些人...本该都是炎阳的兵卒啊... 那名炎阳兵卒将领跟在马又颉身侧,对于眼前的景象他提不起一点兴致,好像这些人的死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那人 双手负后言道:「御牛山主如此甚好!那就听我的第一道指令!」 马又颉躬身在侧,应声道:「末将...在!」 那人似笑非笑地出声道:「从今日起,焚骨三山盘踞山下不可进攻,势必要劝降御牛化等人!」就这样,拉了一个空弦,放任着柳凡情、马又颉二人离去。 听到这里,本就心弦崩断的马又颉,整个人如坠冰窟。 劝降!!!为何又是劝降!!!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请自来有何谋 弈剑书第五百一十九章不请自来有何谋荼毒炎阳多时的妖后乱朝,在有了东都、青唐两地的先后大捷,似乎只需再添一记猛药,便能将祸乱西京的妖后彻底扳倒。 除却自立门户的焚骨三山,以及在东都整合的征西联军外,如今的中原版图上,恰好还有第三支反抗义军。 曾号称炎阳关内第一战力,由踏雪侯萧保立亲自领率的兵马——塞北燎原军! 现今踏雪侯萧保立正带兵,与妖后党羽对峙于京畿以南的金州城。 燎原军在城外四十里处安营扎寨,这些时日里并未进行大规模的冲杀,似乎准备以围困之势,将金州城中的妖后党羽全数拖死了。 燎原军营地,踏雪侯主帐之内。 萧保立正坐在主位之上,手中不停摩挲着一柄短刀,此刀是为先前攻城略地时,他一位昔日好友的兵刃。 但这一次的沙场扬戈,两人却站在了对立面,双方都没有太过纠结,直接让两军将士向前冲杀,最后以他那位昔日好友落败而告终。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战阵之前,不谈过往恩情,只谈对冲杀力! 故而不管是如今燎原军围困住的金州城,还是今时今日的天下局势,在他萧保立看来同样如此。 此时此刻,是为他萧保立离西京皇城最近,所以他耗得起! 从北边不知何地,绕道南下的蛮子? 自立王号举兵西进的夏桓党羽? 这些竞争对手对于他萧保立来说,根本不够看... 只要燎原军第一个攻入西京之内,此前种种,往后诸事,不都该由他萧保立来定夺? 即便是那至尊之位,还不是他来说的算! 可这样的想法,只在萧保立脑海当中停留了短暂一瞬。 很快,那袭形如鬼魅的白袍身影,就将他的脑海全数占据。 【做不得,侯爷起事之日,便是灭亡之时...】 萧保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随即抬手搓揉起了自己的眉心,同时开始极其古怪地自言自语起来。 “云亦尘拦我...你陆风白放我...最后又是谢乾阻我...你们这些人...究竟想怎样...” 在旁的马又颉看出了自家侯爷的疑虑,立刻起身抱拳出声。 “侯爷,自那陆风白带人离开后,我们便一直有加派人手,探查弈剑山庄众人踪迹,如今他们就在金州附近...” 萧保立叹了一口气,接连摇头数次,最后言语出声。 “又颉,如若不是那位陆庄主有意暴露身形,你当真以为能够时刻探寻到弈剑山庄的消息吗?” 马又颉才一听入耳,整个人的脸色就表现得有些错愕。 他不解地询问道:“陆风白此举,是为了做什么...莫非有意拖住侯爷北上速度,为其余两军拖延时间?” 马又颉随即暗想到一种可能... 这弈剑山庄明面上已经听从那李延鹤的号令,先后加入到了南地联军,以及现在的征西联军阵营当中。 莫非陆风白还偷偷在拿漠北以外的蛮子身上下注,以此求个稳赚不赔? 萧保立只是瞟了一眼马又颉,就将对方心思看了个明白。 “于我燎原军,和那征西联军、焚骨三山三方人手皆下注,本是觉得痴人说梦...但如今想来,或有此种可能!” 马又颉立刻站起身来,言语出声。 “那么侯爷,可要我带人将其请回帐中,随后严加看管起来,防止陆风白再次阻道!” 听得此言,萧保立似乎是有些失望,手中原本举起的酒碗,被他随手砸向了桌案。 马又颉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抱拳致歉。 “是属下太过愚钝,还请侯爷责罚!” 萧保立再次长叹一口气,最后淡然出声。 “罢了...请还是要请的,近些时日寻个机会,让陆庄主入营一叙...” 马又颉眼见可以免去责罚,立刻呼喊出声:“得令!” 此刻的马又颉恨不得立马将那陆风白擒来,此子已是侯爷心头大患,如若能将其抹杀掉,自己定会得到侯爷嘉奖! 不过依照先前所见,他自己似乎不是陆风白的对手... 马又颉转念一想,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例子,古往今来不是没有。 只要将其请回营中,自会有法可循! 于是乎,他就带着这样的心思,开始向主帐之外走去。 还未等马又颉掀起营帐卷帘,帐外就传来了一阵疾跑的声响。 伴随而来的还有铁甲碰撞的声响,以及连绵不绝急促的喘息声。 “禀报侯爷!弈剑山庄陆风白于营外求见!” 错愕的表情在马又颉脸上再次显现,而在他身后的主位之上,萧保立却是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释然神色。 他怎么自己来了?! 终于来了... 马又颉刚要转头看向萧保立,后者却是直接向他发号施令。
“将陆庄主及其帮众,尽快迎至此地!” “嗯...末将这就去迎接陆庄主等人!” ...... 等到马又颉行至燎原军营地出口时,他离着很远就看到了陆风白一行人。 并且在人群背后,还匍匐有一头高大的白虎,其身通体雪白,除却脖颈以及几处关节位置有几道暗纹外,就再无它物。 这便是军报所传,陆风白降服的林间走兽? 马又颉在二十步外停步,整个人就站在了营地入口位置。 他言语出声道:“不知陆庄主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啊?” 陆风白脸上尴尬,不时还要往后身后的白虎踢上两脚。 他应声道:“额...自陆某一行人北上后,林间的飞禽走兽少了很多,我身后这位虎兄都有些食不果腹了...所以想来找侯爷讨些吃食,马将军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马又颉脸上流露出了一抹鄙夷神色,胆很快就消散不见。 在他看来,不管是陆风白出于何种目的,唤了他一声马将军,还是其身后那头健硕的白虎,哪有半分饥肠辘辘之姿? 这陆风白分明就是来恶心于他,进而向侯爷得寸进尺的! 马又颉冷声言道:“陆庄主这一路走来,应该也能看得明白,如今正是两军交战时,哪里会有余粮给陆庄主喂食走兽啊?” 陆风白一改先前的懒散模样,笑容玩味地问了一声。 “当真不给?是你马又颉的意思,还是萧保立的意思?” 马又颉双拳紧握,眼神当中的凶光再难压制。 他轻喝出声道:“陆风白!这里是我燎原军帐,竟敢直呼侯爷名讳!” 陆风白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问了一声。 “可是萧保立的意思?” 马又颉刚要抓向腰间刀刃,他的心中立即想起了方才帐中的对话。 下一刻,他就将紧握的双手松开,随后拱手朝陆风白位置一拜。 “方才是在盘算军中粮草留存,还望陆庄主勿怪...” 陆风白并没有看向示弱的马又颉,而是看向了在他周围的弈剑山庄弟子。 “哎...大家伙看看!这不就有地方吃饭了嘛,走走走!” 在其身侧的一众人等,皆是哄笑不已,不时还有人用一种嘲弄的笑脸,看向马又颉所在位置。 “这些天跟着大庄主一起啃树皮,可是差点给我饿死!” “待会营中也不知道有些啥好吃的,大庄主可别自己一个人偷偷开小灶啊!” “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带着弟兄们挨饿干什么!” 后者只得压制住心中怒火,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以此回应弈剑山庄众人的笑声。 特别是那最后一句,让马又颉心中最为愤懑,因为他能很直观的感受到,那人是在对自己说的。 早这样,不就行了! 在马又颉的亲自带领下,陆风白所携的弈剑山庄一众人等,行至了一处空闲军帐位置。 前者言语出声道:“陆庄主可带人在此歇息,稍后便会派人送吃食过来...” 陆风白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走到了马又颉身侧。 “不用这般麻烦,晚点我们自己会招待自己,马将军带路吧!” 似是看马又颉有些迟疑,陆风白就再次出声提醒。 “我等入营的消息,侯爷怕是已经知晓了,若还不前去...怕是会扰了侯爷和我的兴致!” 马又颉的内心,立刻从先前的愤懑,变得有些紧张还有慌神。 莫非这陆风白是知道,侯爷有事寻他,才会出现在此地的? 不可能... 陆风白仿佛会洞察别人心思一样,抬手就拍在了马又颉的肩甲上。 “马将军再如何猜忌,也不过是在自己绕自己罢了,不如早些带着陆某前去,还能少些烦忧!” 燎原军兵卒的办事效率极高,两人还未动身出发,便有四人推着一辆车驾前来。 车驾前方多是一些动物碎块,其中以内脏居多,应是军营准备饭食时剩下的。 陆风白朝那白虎呼喊了一声:“暗雪,去!” 唤作“暗雪”的走兽,睁开双眼看了看那一车的动物内脏,就像是提不起兴致一样,准备继续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祠安见状,立刻翻到其脊背之上,一巴掌就拍在了暗雪的脖颈位置。 “大白猫,去!” 霎时,暗雪双眼重新睁开,紧接着就驮着祠安,开始走向那车动物内脏。 随着这一幕映入眼帘,马又颉不禁咽了咽口水。 就算这林间走兽被陆风白降服了不假,可是竟能听从一个女子的驱使,着实有些怪异。 陆风白见马又颉没有前进的意思,开口言语出声。 “马将军还不走?” 马又颉立即回头,朝他点头示意后,就开始向营地主帐行去,陆风白紧随其后。 第五百二十章 先发制人再周旋 弈剑书第五百二十章先发制人再周旋陆风白在马又颉的带领下,没过多久,便进入到了萧保立所在的主帅帐中。 主位之后的踏雪侯,才一看到白袍身影行入帐中,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萧保立笑言出声:“陆庄主,别来无恙啊!” 陆风白双手笼袖,步伐极为随意地走到营帐正中,他眼帘低垂,只是默默地看着沙盘走势,不曾看向萧保立一眼。 萧保立对此倒也不恼,先是给马又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对方先行离去,随后便双手拍掌出声。 “本想前些日子派人去寻一寻陆庄主的,就是怕扰了山庄众人的清净...” 萧保立的话还没说完,陆风白便出言将其打断。 “侯爷与陆某之间,不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言明即可!” 此话一出,刚要端着酒肉进入帐中的燎原兵卒,只得停步帐外不敢逾越身前雷池半步。 萧保立挥了挥手,让那些原本听从他掌声前来的兵卒后退。 这一举动,让帐外的马又颉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盯着帐内那袭白袍身影。 侯爷如此招待你陆风白,竟还是这般大的架子...要是狗嘴里吐不出些真东西,看你如何走出燎原军帐! 萧保立绕过桌案,与陆风白一同看向了帐中沙盘。 两人面前,在这标注着整个炎阳版图的沙盘上... 陆风白所看的,是逐渐向西京靠近的三方势力,而萧保立所看的,却只有西京而已。 后者率先出声:“还是要跟陆庄主先透透底,如今皇城之内已有十四名官员,有意投诚于萧某...” 陆风白应声道:“文官、武将各半?” 萧保立摇了摇头,脸上笑容依旧。 “文官不过三人而已,其余都为武将,且都是皇城之内的手握实权之人...” 陆风白向右稍稍移步,离沙盘上标注的金州城位置近了一些。 他出言问道:“那这些人当中,是有人坐镇或是可以暗中操作金州城了?” 萧保立点头答道:“没错,如今举兵围困金州城,不过是与之里应外合,逢场作戏罢了!” 对于眼前踏雪侯的故作显摆,陆风白不以为意。 他继续出声道:“侯爷,陆某是说如果...如果坐镇金州城的幕后人,只是假意投降于燎原军,最后将侯爷一直拖延在此,让其余两支兵马抢先靠近西京,你该如何?” 萧保立才听完陆风白言语,立即便发问道:“他们这么做有何益处?又有...” 他都还没说完,自个儿就不说话了。 要是让那北边来的蛮子,又或者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楚王夏桓抢了先。 燎原军的勤王旗号,可就没有多大作用了,若是大势所趋,甚至要依附于那位夏氏宗亲子弟。 届时,他萧保立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萧保立稳住心神后,看向了那个神态慵懒的白袍身影。 他双手抱拳出声道:“还请陆兄为萧某解惑!往后战事若是可以,也烦请陆兄指点一二!” 陆风白侧过脑袋,终于看向了萧保立。 “倒也不是陆某有什么料敌先机的本事,就是手下有些劫掠军情的本事罢了...” “与侯爷暗中合谋之人,可是唤作言狰?是由西京委派至金州城的一名实权校尉?” 萧保立点了点头,肯定了陆风白的猜测。 如此一来,白袍身影便斜靠向了沙盘一角,抬手从西京到金州的方向一抹。 似乎是沙盘上留有炭笔粉末的痕迹,陆风白抹过以后就双指摩挲了起来,将那些粉末在手中不停搓揉。 “约莫是两日前,有密信从西京方向传出,示意那言狰与侯爷尽可能的继续周旋一些时日,并且让其放出金州城粮草匮乏的消息...” 说罢,陆风白就将一封密信从袖口位置抽出,随后将之抛给了萧保立。 后者却是看也不看,就将密信丢到了火盆之内。 萧保立出声道:“陆兄所言,萧某信得过!” 最近一次与言狰秘密会谈,他就有意让燎原军尽可能的在城外逗留一些时日。 当时言狰给出的理由,是为了尽可能地策反金州城守将,后续好让燎原军兵不血刃的直接拿下金州城。 只要他萧保立可以带着燎原军入驻金州城,就可在此遥看西京形式变化。 进可兵临城下,退可固守金州! 密信在两人的对视下,逐渐被烈火侵蚀殆尽,就连最后的一点灰烬也被吞噬其中。 陆风白言道:“往后便是陆某的猜想了...西京此番作为,阻拦侯爷靠近西京是为其一,离间三方人马是为其二。” 萧保立略作思量一番,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猜测。 他出声问道:“依照陆兄所言,倘若我燎原军当真被拦在了金州,西京皇城里的那娘们,就会秘密与其中一方交好,而后制衡燎原军?”
陆风白点头应声道:“合纵连横,便是如此。” 萧保立试探性地问道:“陆兄以为,那娘们会向哪一方放低身段?” 与此同时,他心里开始暗暗揣测起来... 从漠北南下域外,翻越龙道进入中原的匪寇蛮子,封赏其爵位、银钱、领地,或许就能与之交好。 而那楚王夏桓,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讨好了,如今摆在明面上的掌控者,便是那领授“北燕王”的君飞羽,还有统领南地兵卒的李延鹤。 这两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在这些时日里,燎原军中的谋士翻阅了各地的宗卷密录,最终才从其中剥离出一些蛛丝马迹。 前者君飞羽,明面上是那六王之中,心性最为暴虐的燕王下属,统领其封地内的大半兵马。 背地里恐是操控燕王的实权者,让一个嗜杀成性的夏氏宗亲,来掩盖自己的布局谋划,此人万万不可轻视。 后者李延鹤,起初发迹于东都,后被调任剑南担任蓉城守军,从未有过进入西京的经历,但却拥有他萧保立都未曾领授的日升令旗。 绝不可能是先皇授予,定是当今天子暗中布局,放于南方的棋子。 陆风白抬手在沙盘之上轻叩出声,其手指关节朝向了征西联军方向。 他出声道:“与那焚骨三山之流交好,是无法对侯爷造成威胁的,并且就名声上来讲,也说不过去...” 若是行那引狼入室之举,只会让殿前群臣猜忌,只会让西京局势更加危急。 萧保立自是听得明白,他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李、君二人又该如何封赏,后者可是已领授王号,无封可赏...” 自古文官、武将有别,前者于朝堂之上有的是官爵可封,后者却是极难把控,稍有不慎便会无封可封,甚至变作随时都可能倒戈的威胁。 数百年前,中原大地上就有白、韩两将,无不是被其君王称君、称王。 但最终结果,不都是无封可封,为避免对方起谋逆之心,只能将其绞杀。 而今领兵征西联军的北燕王君飞羽,不正处于白、韩两人的境地,西京皇城内的妖后,又该与之如何周旋呢? 陆风白言道:“妖后乱朝终归只是一介女流,若是她以君王换君王,或是甘愿沦为那北燕王的牵线傀儡,不就有赏可封了?” 萧保立不解地问道:“如果依照陆兄所言,这娘们造反的目的是什么?最后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嘛?” 绝不可能! 萧保立可以肯定,从将他下调南疆平叛开始,那个娘们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并且她的心思尤其缜密,大贞殿上绞杀六王的同时,就可让乌夜骑镇压六王封地。 要是这些行径全数准备完毕,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换做是他萧保立来办,根本无法容忍这样的结果。 陆风白看出了萧保立的不解,随即开始出言解释。 “只要侯爷被挡在金州城外,西京皇城先联合北燕王一同驱逐那焚骨三山之流,最后一同举兵南下,给燎原军按上一个谋逆之名,侯爷有几分胜算?” 萧保立言道:“沿途退至剑南、南疆两地,与之尚可五五之分。” 陆风白抬手再一抹,是从龙道以北划下,直指南疆。 萧保立面露难色,陆风白手指的起始位置,着实让他有些神慌。 漠北...玄天军...谢乾... 后者再次出声:“如此,侯爷还有几分胜算?” 萧保立强作镇定,出声问道:“如今中原乱成一团,那寒川王都不曾有南下动作,往后怎还会有南下的意图?” 陆风白言道:“侯爷,如今的局势和你、我现在推演的局势,不一样...” 如今的踏雪侯,是以勤王为旗号,带兵北上西京。 如今的北燕王,是以楚王夏桓的名义,肃清西京乱局。 至于那从域外潜入中原的焚骨三山之流,不过是个体量大些的寻常匪寇。 所以镇守炎阳北境门户的寒川王,不会轻易南下。 可要是踏雪侯的谋逆之罪坐实,那玄天军团可就有理由南下平叛了。 到了那时,不管是妖后退位让贤于北燕王,还是“卧病不起”的天子被迎回大贞殿,萧保立都会是吃力不讨好的那一方。 萧保立沉声说道:“那此局...陆兄以为该如何解?” 陆风白随手抄起一只炭笔,将两人眼前的金州城一笔抹过。 “别管那言狰了,直接强攻金州城,随后联系其余两地人马,一同会师西京城下!” 此举是为先发制人,只要抢在西京之前,把其他两方稳住,就可再周旋! 第五百二十一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序) 弈剑书第五百二十一章落子收官结乱局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今时今日的皇城大贞殿,已是不同以往,颓败的势头愈发加重。 就连跪地俯首的臣子也已不足半数,空缺之位或是死谏入狱,做了那阶下囚,或是对君王出言不逊被剥去了官身,囚于自家宅院不得出。 此刻留于大殿上的臣子,除却惧怕皇威的谄媚曲辞者,多为赌徒又或是心居叵测之人。 前者趋炎附势,后者待价而沽。 废帝自立的苏皇后,一手托腮神态懒散地斜靠在龙椅上。 似是面对先前传入大殿的前线军情,显得毫无兴致。 随即,便有一名近日刚刚升至兵部侍郎的官员,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 其名张泉灵,他持节跪倒在地,言语出声。 “陛下,如今金州告急,许是不出三日便会遭那叛贼攻陷,对于西京无疑是唇亡齿寒,还望陛下让褚将军前去驰援金州!” 苏杳没有理会九阶之下谏言的臣子,只是抬眼看向了其身侧不远处的棋盘。 她言语出声道:“申位,冲...” 此话一出,立即有一名朱红大袍的御前公公,从棋盘角落捻起一枚黑子放到了棋盘之上。 待到落子完毕,御前公公转身看向了苏杳,神态显得极为恭敬。 这一举动,让在场臣子都有些噤若寒蝉,谁不敢上前替那位官拜兵部侍郎的张大人说话了。 由先皇指定的三位御前公公,如今已去其二,此刻站于众人眼前的,是那剩下的最后一位。 前有朱高九、李成抟以死明志,而今这位吕弓虽忠良之相更甚先前两人。 都说三人是炎阳开国以来,最为忠诚贤良的掌权太监,可如今却全数倒戈向了废帝自立的苏皇后,实在是让人费解。 面对当今皇帝的不理睬,那位兵部侍郎依旧是跪地不起,仿佛是一副要请死谏的模样。 苏杳斜瞥了一眼后,继续向吕弓虽所在的方向言语出声。 “午位,长...” 吕弓虽随即绕向了棋盘的另一端,从中那白棋盒中捻出一枚白子,将之再次落于棋盘之上。 这样的回应,让张泉灵浑身逐渐颤抖起来,他紧握手中符节,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了九阶之上的君王。 “还请陛下出兵驰援金州!” 苏杳闻讯叹息一声,一脸不耐烦地看向了他。 “还望诸位爱卿明白,只要乌夜骑一动,西京便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如今金州还有一气尚存,势必还能阻拦些许时日...” “那萧保立狼子野心,定会加快攻城进度,还请陛下三思啊!” “乌夜骑必须留守西京,此事无需再议...” “那便请陛下恩准,臣子独自领兵驰援金州!”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整个大贞殿上皆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名兵部侍郎的背影。 要知道,这会还能留在大殿上议事的臣子,哪里还有什么忠义之士,皆是惧怕于苏杳的人罢了。 国破家亡之际,摆出一副舍我其谁、慷慨赴死的模样,究竟是要演给谁看? 苏杳沉默许久,最后只是神情冷漠地说了一句。 “张大人既有此心,便领兵前去驰援吧...” 张泉灵赶忙叩首谢恩,手中符节都有些握不稳了。 “下臣稍后便领兵南下,定会将那叛军彻底驱逐,保得金州平安!” 在其身后不远处的几名官员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看出了些许端倪,便开始眼神交流了起来。 【张大人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趁乱出逃西京吧?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咱们这位张大人,好不容易升至兵部侍郎,如今局势尚未明了,那么着急出逃...也不怕被陛下秋后算账?】 【人各有志,我辈何须多虑?走了一位张大人,自然还会有李大人、王大人补上位置,说不定你、我之间,还有人可以官进一级呢!】 【那便提前恭贺诸位大人了!】 就在一众文臣武将相互使眼色的时候,苏杳再次言语出声。 “对了,张大人领兵出城前,不妨将家中妻儿一并带上,免得心中犹有牵挂,使得往后战事不利...” 那位跪地不起的兵部侍郎,张口就要再次谢恩。 可等到她言语完毕后,整个人就愣在当场,神情恍惚地看向了九阶之上的苏杳。 后者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的表情,像是在讥讽张泉灵今日于大贞殿上的所作所为。 张泉灵颤声说道:“陛下多虑了...下臣家中妻儿留于西京即可,无需将之带至身侧,下臣定当竭尽全力,尽快稳固金州局势...” 可还没等张泉灵说完,苏杳便双手拍掌示意。
一直没有言语的吕弓虽便从棋盘之后的幔帘位置,先后拿出了三只木盒,说来也巧,木盒刚好有那成年人的脑袋那般大。 苏杳开口出声:“为了避免延误张大人的出兵时机,我先前便已命人将张大人的家眷送来了...” 张泉灵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三只木盒,其他人在短时间内,看不出其中是何物事,但他离得最近,透过那股血腥味,再加之苏杳的言语,他还想不出来嘛! 吕弓虽将木盒摆在了张泉灵眼前,正准备将其中一只木盒推开时,张泉灵立即抬手拦下了眼前的御前公公。 张泉灵惨淡出声:“先皇贤明,陛下仁德,是炎阳之幸...下臣即刻便领兵南下驰援金州,绝无二心...” 苏杳鼻息一声,冷漠出声:“现在醒悟,已经晚了,背信弃义者还有何颜面将功赎罪?” 两人之间的对话,让大贞殿内位居末席的一些官吏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但站在最前面的官员,却是看得明白,听得清楚,闻得也心中惊惧万分。 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竟是早早地就将张泉灵家中妻儿斩首,放置在了那木盒之中! 此举究竟为何? 很快苏杳便主动开口言语,向在场众人解释出声。 “想必也是那萧保立于朝中有些旧识,在其威逼利诱之下,诸位心中难免会有动摇,今日的张大人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还望举棋不定者早做决断,莫要让我等得太久了...” 随着苏杳的话语说尽,整个大贞殿上仿佛炸开了锅一般,虽是无一人言语出声,但众人脸上浮现出的惊惧神色,以及那向四周扫视的双眼不停变幻,都在预示着他们心中震撼不已。 【张泉灵竟是暗中勾结了那萧保立?!】 【那么今日此人举动,说不定就是为了配合萧保立,一并拿下金州!】 【还好陛下慧眼如炬,若非是早早地识破了张泉灵,往后局面只会更乱...】 此刻的兵部侍郎张大人,早已是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他想伸手去触碰那一只木盒,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够不着眼前的木盒,更别说将之抱于身前了。 张泉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臂,两只胳膊极为不争气地垂于地面,他已是用尽了全力,但内心的慌张、恐惧仍是使得他无法举起臂膀。 就这样,张泉灵只得向前蠕动爬行,一点点地朝前推进,尽可能地去靠近那一只木盒。 在场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皆是暗自叹息一声。 有名士风骨之人,早已悉数入狱,更有甚者已在幽狱之内暴毙而亡,最后留下了几行绝句警示后人。 而此刻跪地不齐的张泉灵,显然不具备那样的名士风骨,甚至已经成了卖主求荣之辈。 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家中妻儿的惨死悲痛欲绝嘛? 不知过了多久,张泉灵终于靠近了那只木盒,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放声痛哭时,这位兵部侍郎竟是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气力,抬手就将木盒推了出去。 他竭力地呼喊出声:“陛下,下臣有那萧保立的兵力部署...极为详尽...还请陛下给下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泉灵一定还有用,只要能够留得一条性命,往后战事泉灵定当万死不辞!” “陛下...” 张泉灵心中还在找补,苏杳却是连听下去的耐心也没了。 后者抬手一挥,吕弓虽便拾起一只木盒,朝着张泉灵走了过去。 不等这位兵部侍郎作何反应,单手拿着木盒的御前公公就将木盒开封,摆在了他的眼前。 映入张泉灵眼中的,是一颗被石灰包裹起来的头颅,但他仍能看出,眼前的头颅正是他家中长子的脑袋。 吕弓虽低声说道:“张大人,请吧...” 张泉灵猛然瞪大双眼,他抬头看向九阶之上,随即更是抬手指向了苏杳。 “苏杳!你这窃国之贼...定是不得好死!” “今日纵使我张泉灵一人身死,无济于事...但往后定会有更多人向你举起反旗!” “苏杳!你一介女流有什么资格...呜...” 不等张泉灵将口中言语讲尽,吕弓虽已是一记手刀将他的脑袋割下,仍由其坠落在那本就不宽敞的木盒之中。 吕弓虽将那盛放有两颗头颅的木盒高高举起,转身看向了那些不敢言语的官员。 他缓缓出声道:“陛下仁德,即便张大人已有谋逆之举,依旧让其与之妻儿同穴而归,还望诸位大人不要让陛下失望!” 坐于龙椅上的苏杳,缓缓吐出一口气。 “叶位,跳...” 吕弓虽随手将那木盒放下,再次回到那棋盘一侧,听从苏杳的安排落子。 第五百二十二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一) 弈剑书第五百二十二章落子收官结乱局暮间残阳映京华,世事倾覆乱长安。 由李延鹤、君飞羽二人率领的征西联军成功入驻商州城时,青唐、金州两地的消息便已传遍了京畿一带。 要说燎原军在萧保立的手上,能够这般迅速地拿下金州城,还在李延鹤、君飞羽二人的预料当中。 那么来自漠北的焚骨三山之流,就已是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不说蜿蜒炎阳版图千万里的龙道,就单说驰骋于漠北的玄天军,怎么会放任这些人随意闯入中原? 并且这支自号“焚骨山”的流寇,自攻陷石门关后,便是大捷不断,随后在中原大地上如入无人之境... 对于这样的军情消息,李延鹤、君飞羽二人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征西联军的两位主将皆是不言语,帐中的其余将领又有什么能发声的? 就在帐中众人气氛极其尴尬时,君飞羽率先开口打破了眼前僵局。 “诸位以为,勤王北上的燎原军和那不明来意的焚骨三山之流,谁是敌?谁是友呢?” 管骁思量一番,起身抱拳出声。 “从先前的军报可知,那萧保立得以举兵入南疆,便是有妖后授意在前,如今却以勤王靖难的旗号倒戈妖后...实属不可信!” 李延鹤闻言后点了点头,随后便言语出声。 “此刻二者目的不纯,皆可与那妖后一同划作国贼,但为了往后战局稳固,不妨与双方周旋一番...” 君飞羽应声道:“李将军的意思,是与二者或是其一联手,先除妖后平乱世,再除国贼稳太平?” 李延鹤并没有立即回应,稍稍过了一会,这才点头嗯声。 君飞羽对于这样的答复,已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不论是他还是李延鹤,都明白如今的征西联军是谁说了算。 彼此之间需要过多的答复和意见吗? 似乎都不需要... 随着两位主将达成共识后,主帐中诸将议事的内容,也就转为往后行军规划以及布防安排。 不过多时,主帐议事便已全数交代完毕。 李延鹤率先请辞离去,在其身侧没有一人跟随,显得尤为落寞。 知道的,自然晓得他是赢过君飞羽赌约,领授了那征西大将军的李延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帐当中受了北燕王责骂的将领,此刻准备去领军棍呢! 如今在外人看来,就连先前与之一同共事的管骁、周标之流,与他李延鹤都显得有些疏远了。 李延鹤经过一处街巷时,碰巧遇到了几个正在插科打诨的联军兵卒。 听着他们的言语,似乎在说这些时日的行军战事。 “也不知怎么地,这些越发靠近西京的州城,越发得孬种!爷爷我才翻身上马呢,那城门就自个儿开了!” “可不是嘛,想当初咱哥几个才从东都出来,以为往后的仗啊都要比东都那会难得多...结果啊,也就开头打过几场,后面咱都摸不着军功了!” “特别是这商州的刺史大人,前些时日在城头上还算是人模狗样的,那些被他鼓动的城中兵卒还没死完呢,他自个就偷偷摸摸地来找王爷投降了!” 此话一出,兵卒之间便是哄笑不已,众人原先还压着的嗓音,此刻已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大笑出声。 许是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李延鹤的身影,赶忙出声转移话题。 “咳咳...原先咱可是听老伍长吹过这些京畿兵马的,个顶个的高头大马、金刀金甲,说是咱们这些要是遇到了,都是被随便砍瓜切菜的料!” “你就听那老头子吹吧!自个当了几十年的大头兵,好不容易混上了个伍长,他还能来过京畿?” “这些养尊处优的京畿兵马,比得上我们这些常年在边关?笑话!” ...... 这些兵卒之间的欢笑言语,随着他们的拍手叫好,李延鹤已经有些听不真切了。 他加快了自己前进步伐的同时,用双手在脸颊上搓揉了一番,以此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许是寒气渐浓的缘故,李延鹤没来由地长叹一声。 犹记得他年幼时,也曾见那京畿雄甲渡关山,也曾见那兵戈耀城郭、铁蹄震天雷... 短短不过十余年,血气不见,忠胆无存。 不过也对,距离炎阳一统中原,已经快有半百的光景。 就算南北一统时,各地兵马再盛,也无法熬过这四十多年的侵蚀... 也许自己少年时见到的京畿兵卒,就已经是那最后的余光了。 李延鹤带着心中的愁绪,返回了南地骑军营帐,还不等他靠近自己的营帐,就看到了三道人影驻足在帐外。 他看清三人面容后,脸上终于多出了些喜色。 李延鹤朝三人呼喊出声:“叶兄今日来此所谓何事啊?满六和寒枝姑娘也在,里面请!” 来者,是为弈剑山庄的叶当听,还有林满六、月寒枝三人。
林满六三人应声入帐,李延鹤招呼他们落座以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叶当听。 “这些时日忙于推进战线,倒是与叶兄议事的次数少了些,莫怪...” 叶当听摇了摇头表面不碍事,紧接着一巴掌拍在了身侧少年的后脑勺上。 “无妨,今日前来也是与延鹤说一说这些时日的见闻,往后也好与联军配合...就让满六来说吧!” 林满六吃痛一声,恶狠狠地瞪了老骗子一眼,这才回看向了李延鹤。 后者只是轻笑一声,随即便正襟危坐,开始等到少年的下文。 林满六言语出声:“想必李将军也知晓陆庄主如今身在燎原军一事?” 李延鹤嗯了一声,回应出声:“先前已有军报传来,并且那君飞羽也已知晓...” 林满六言道:“李将军是否在疑惑,为何君飞羽知道此事,却迟迟未动弈剑山庄?” 李延鹤呼出一气,看向了帐外。 “想来是那位姜大公子,还需弈剑山庄从旁牵制,所以尚未有所动作...” 林满六会心一笑,倒也没立即出声作答,反而转向身侧的月寒枝,冲她扮了一个鬼脸。 月寒枝见状,抬手就朝少年后腰扭去,让前者全身哆嗦个不停。 “没个正形...说你的事情!” 林满六能有这一滑稽的举动,都是因为三人等待李延鹤归来时,他与老骗子之间有了一场没有赌注的赌局。 就君飞羽迟迟未动弈剑山庄一事来说,前者赌李延鹤觉得是君飞羽顾虑姜旭,后者还没能发话下注,月寒枝便抢了先,说李延鹤应是觉得君飞羽想成合纵连横之局。 从结果上来看,是叶当听与李延鹤的想法相近,或者是叶当听更加了解李延鹤。 林满六吃痛不已,只得重新看向了李延鹤。 “起初,我与老骗子也是这般想的,但随着这些时日的战线推进,我们猜测君飞羽可能有了新的想法!” 李延鹤刚开始听着还有些好奇,等到少年话语讲尽时,他没来由地想起来了君飞羽于主帐当中的问话。 月寒枝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延鹤的表情变化,随即发问出声。 “李将军...可是与那君飞羽议事时,有了变数?” 李延鹤应声答道:“今日收到青唐、金州两地军情时,君飞羽有意问及二者是敌、是友...” 林满六听到这样的答案,脸上神色也随之发生了些变化。 他朝另一侧的老骗子看了一眼,后者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少年开口出声:“君飞羽能在军帐之内故作询问,小子斗胆猜测...他与萧保立之间恐怕已经有所联系!” 林满六的猜测言语,让李延鹤陷入了沉默。 他在心中复盘一番,缓缓言语出声:“恐怕不止于此,如若君飞羽真的想要先平乱世,再除国贼...那么就不止是暗中联系踏雪侯了,恐怕那位焚骨三山共主也快要收到他的邀约了。” 若是这位征西联军的真正掌权者与其余两方都牵线搭桥了,那么此刻陷于征西联军的弈剑山庄,恐怕比之先前还要身不由己。 彻底沦为与萧保立合作的由头,同样也是与陆风白交涉的筹码... 叶当听突然出声道:“延鹤,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坏,至少能够保证咱们这位北燕王,是真的想要平定乱世,同样我们的处境在西京光复之前,也不会太惨。” 林满六在旁附和道:“没错,三方联合盘踞西京城外,也可断绝西京向外策反的可能,在三方人马没有彻底撕破脸之前,局势都会趋于稳定!” 听着这些宽慰言语,李延鹤有些自责,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了不远处的三人。 “前些时日探寻沿途军情的时候,就应该将你们全数送离的...” 林满六咧嘴笑起:“不碍事的,按照我们的既定计划,也需等到时机成熟,才可跟陆庄主他们会合的!” 月寒枝也跟着出声道:“这些时日里,陆续增援联军的商贾以及随行物资,也有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安排,所以弈剑山庄自然是要待在营中的,李将军无需担忧。” 两人言语的同时,叶当听与李延鹤可劲使了使眼色。 【好话都让他们说了去了,就无需多想啦!】 李延鹤自是看得明白,脸上笑意比之先前要好上许多。 【那是自然!倒是一对良人啊...】 林满六没有看清他们的眼神交流,正要说些往后的布局想法,就被月寒枝一把拦住。 后者白眼出声道:“往后谋划有李将军和叶庄主就行了,你搁这纸上谈兵还来劲了是不是,跟我走!” 有了月寒枝的反常举动,终于让林满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少年正要抬脚踹向叶当听,衣领就被月寒枝拎兔子一般,拽着向营帐外拉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二) 林满六、月寒枝二人退出军帐后,便回到了弈剑山庄所在的营地。

往后的战事与他们这些江湖门派关系并不大,少年郎便跟前些日子一样,找上陈风讨教剑术、剑招。

对于少年的切磋请求,这位斩蛟客丝毫没有吝啬的态度,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林满六刚刚走至陈风的营帐外,随口呼喊了一声:“陈大哥!”

他的话语刚落,那位黑袍负剑的斩蛟客便掀起了营帐门帘,随之缓步行向林满六、月寒枝二人。

看着他这般速度,似是等待许久了。

陈风言语出声:“与那位李将军的议事...结束了?”

林满六点头应声:“嗯,与李将军说明白了!”

陈风手腕一抖,冬雪藏便被他横在胸前。

“既是无事,那就来吧!”

林满六轻喝出声:“来战!”

少年郎也不拖泥带水,他与月寒枝点头示意后,抬手就朝身后一抓。

夏鸣蝉连同春窗蝶、秋寂寥三剑就一并被少年握在手中。

随后,不等陈风如何动作,林满六就将三剑向前一抛,任凭三剑刺入两人正中位置的泥地里。

与此同时,陈风向前一步踏出,手中冬雪藏只是稍稍偏移了些位置后,也被他丢掷而去。

好巧不巧,湛蓝剑光从他手中刺出之后,就这么没入夏鸣蝉当中。

四季一时,就此成剑。

霎时,不管是林满六还是陈风,两人距离四季一时的距离近乎相同,两人也在同一时间朝着剑身方向奔袭而去。

一息过后,陈风要比林满六稍稍快些,他抬手就要抓向夏鸣蝉的剑柄,以此获得四季一时的全部主导权。

林满六也不会让他如此轻易的得逞,少年一个箭步加快的前冲速度,随后更是以罡步踏斗的身法,顷刻间便行至陈风身前。

一记手刀挥斩而出,第一刀便是斩向陈风的小臂。

剑势尽黄龙!

陈风身形立刻向后一倾,躲过了林满六的迎头痛击,但他并未就此退让,在其黑袍回旋之际,一记鞭腿就直直扫向林满六的面门。

少年郎感知到劲风刮来,随即一个下蹲,借助夏鸣蝉躲过了对方的鞭腿。

陈风轻喝一声:“如此,就慢了!”

只见斩蛟客伸手向前一抓,整只手已经虚握向了夏鸣蝉剑柄,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四剑全数抽离地面。

林满六随即向右侧一个翻滚,双手撑地的同时,双脚离地瞬间就朝陈风方向蹬去!

前些时日他与月寒枝闲聊时,也曾抖搂过这一奇招。

用林满六的话来说,此招一出,必定出奇制胜。

故而美名称之“九重玄天双脚蹬”!

当时月寒枝听完后,足足有一个时辰没有理睬林满六。

此时此刻,月寒枝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在与人对阵之时,竟是真的使出了这一招“九重玄天双脚蹬”。

她只得将脑袋偏向别处,当真是没脸在看林满六与旁人比试。

月寒枝小声嘀咕道:“都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可也就在她偏头的同一时间,林满六的双脚当真踢中了陈风,并且是将后者身形踢得歪斜少许,使之未能成功握紧夏鸣蝉剑柄。

陈风虽未能握紧剑柄,但却已经波动了剑柄上的环扣。

随着“咔——”的一声响起,冬雪藏便从四季一时当中分离开来。

斩蛟客伸手一探,冬雪藏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林满六随着轻喝了一声:“好!”

陈风握剑之后,身形便立刻向后退去,不过瞬息,他就与少年郎和余下的三柄剑拉开了二十余步距离。

直至此刻,他们的比试才刚刚开始。

他们两人先前的比斗,都只是为了争夺稍后切磋的攻守手。

成功夺剑之人,即为攻方。

可以在场上随意走动,可进可退,可战可避。

未能夺剑之人,便为守方。

全程不能离开余下三剑十步以外,只要被攻方逼至十步外就算输。

并且比斗期间,守方还要护得余下三剑,如若被攻方夺剑过半,守方也算输。

从此刻起,执冬雪藏的斩蛟客,就作为攻方,发难余下三剑的林满六。

他们这套切磋战法,其实就是脱胎于“青竹”叶成竹与林满六之间的比斗。

那日东都内城的比斗,让林满六受益匪浅,所以如今有了一个呼之即来的对手,林满六就效仿起那位却邪“青竹”,以此法砥砺自身的剑术、剑招。

林满六深呼吸一口气,抬手便扭动起夏鸣蝉剑柄的环扣。

随后,位于四季一时剑身正中的春窗蝶,就此分离出来。

少年郎将其倒提左手,横在拦于夏鸣蝉前方。

陈风学着林满六方才的口气,同样呼喊一声:“好!”

不等林满六作何回应,他便提剑冲向了少年所在方位。

月寒枝也在两人先后出声后,重新看向了比斗的双方。

正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林满六依旧未能夺得先手,只能以守方的身份护住余下三剑。

自林满六、陈风比斗开始,两人大大小小一共比过了八十余次,除却林满六提出此法的第一次,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当一次攻方。

月寒枝回想起先前的比试,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与他比斗之人,终究是那位斩蛟客啊,并非什么寻常的用剑高手。

在她一番思量的同时,林满六与陈风已然进行了第一次正面接触。

少年郎身形绕至夏鸣蝉前方,手中倒提着的春窗蝶向前猛然一挥。

陈风只是极为随意地一剑递出,直刺向了眼前的碧绿剑影。

锵锵!

两兵相接后,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股同出天下四剑的反噬,瞬间传至两人臂膀深处,直至脖颈位置才有稍许的停歇迹象。

仿佛顷刻间,全身的力道就消散一空...

这种泥牛入海的感觉,相较于最开始比斗时,两人其实都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一剑过后,林满六未能占得上风,他便猛然向后一扯,很快就紧贴住身后的夏鸣蝉。

待到陈风持剑举过头顶,正要再出一剑时,少年郎便右手朝身后一抓,凭借自身脊背托剑的巧劲,将身后嵌入泥地的夏鸣蝉硬生生抽离而出!

开天阵!

在两人不过半个身位的空隙间,镇北营拖刀术强势袭来,让斩蛟客脸上多出了几分喜色。

陈风赞叹出声:“好刀!”

言语出声的同时,他并没有丝毫闪躲的想法,只是将手中的冬雪藏更为迅速地向下斩去。

夏鸣蝉与冬雪藏相撞在一起,林满六因为不受四剑反噬的缘故,在力道比拼之上,勉强与陈风打得一个平手。

他便就此抓住机会,在陈风准备再次蓄力的时候,左手倒提的春窗蝶一剑挥斩向前,直冲眼前黑袍的面门。

碧绿剑影向前急速闪动,破空声响在两人之间响起。

陈风脑袋歪斜堪堪躲过春窗蝶的袭击,随后拇指抵住冬雪藏的剑柄,将林满六单手托住的夏鸣蝉再次向下压去。

春窗蝶侵袭未能得逞,夏鸣蝉镂空的一侧也压向了少年的肩膀。

林满六见机不妙,只得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想法,他只得以手中春窗蝶一并击打向冬雪藏。

少年试图以此迫使陈风改变攻势,随后趁机寻觅脱身的机会。

可他的想法,就像是被眼前黑袍看穿了一般。

即便面对春窗蝶与冬雪藏的相撞,陈风的出剑一如先前模样,根本不给林满六一丝一毫的脱困机会。

林满六只得闷哼一声,左手也随之一松,春窗蝶就此被他抛至身后。

单手握剑,变作双手握刀。

当少年郎双手握紧夏鸣蝉的那一刹那,他的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手中剑变作掌中刀,对敌战法也随之改变!

林满六长啸一声,拼尽全身气力,硬生生将陈风手中的冬雪藏给弹了回去。

啊啊——啊——

这一次,相仿的是弈剑山庄三庄主——薛唐。

前有薛三庄主虬蛇谷外,白狼长啸震天际,而今林家小子也能长啸一声,醒肝胆!

林满六双手握剑作刀,右脚向后一踏以此稳住身形,夏鸣蝉随之向前挥斩而出。

碎昆冈!

少年手中兵刃一次又一次的斩出,陈风也跟着递出一剑后,竟是未能压制林满六。

即便是他,也只得向后退了四五步,与眼前少年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满六呼啸出声:“再来!”

陈风点了点头,身躯逐渐趋于半蹲,在其手中的冬雪藏也跟着收剑在侧。

林满六看着对方架势,隐约猜出了几分真意。

在旁观战的月寒枝见到斩蛟客的动作,脸色一僵,瞳孔也随之微缩几分。

林满六沉声道:“陈大哥,好人为师可要不得!”

陈风随口应了一声:“同样的章法比上一比,也才能分个高下不是?”

月寒枝听着这位斩蛟客的语气,没来由想起了那个黄衫老骗子。

这人原本不这样的啊...怎么越来越像那人了...

林满六将夏鸣蝉重新刺入泥地,抬手在环扣上面一抹,秋寂寥随即出鞘。

少年伸手握剑的同时,左脚朝春窗蝶的剑柄一踢,碧绿短剑便回弹向天,最后被林满六倒提左手。

已是不知没有双剑并使了,林满六双手握紧两柄佩剑时,莫名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不过如今的短剑,不再是乔师姐相赠的山野行,而是换作了秋寂寥。

林满六轻声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子便用旧时剑对陈大哥效仿剑!”

陈风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后,整个人就朝林满六所处位置冲去。

林满六手中双剑一前一后,使的是出行江湖时,师父帮他改良的剑势尽黄龙。

陈风收剑在腰,相仿的便是林满六先前自创剑招——冬夜冰轮转。

不过一息的功夫,两人手中兵刃便相撞在了一起。

兵刃碰撞声此起彼伏,根本没有一丝要断绝的意思。

不同于林满六的出剑挥斩满月,陈风递出的冬夜冰轮转,仿佛只能使得一轮又一轮的弦月。

不过也正因为陈风如此出手,冬夜冰轮转在他的手中,就像是连绵不绝,没有任何要停止的迹象。

面对眼前黑袍的出剑不停,林满六不禁眼前一亮。

好嘛,又能偷师一手了!

林满六以剑势尽黄龙出剑不停,双剑在他的手中依次交错递出,每一次的挥斩都会与那道湛蓝剑光相撞。

双方对剑渐渐增多,十一剑...十六剑...二十四剑...

两人随着出剑不停,近乎陷入了无休止的缠斗。

看出少年想法的陈风丝毫不吝啬,将自己能够挥斩出的剑,尽数挥斩向了林满六。

这般倾囊相授,林满六哪有拒绝的道理,若不能全盘收下,他誓不罢休!

林满六、陈风二人比剑至四十七次时,双方皆是展现出一副酣畅淋漓的模样,对于这样的快剑、快招极为享受。

就在这时,商州城西方向传来了一阵阵号角声。

嗡嗡嗡——嗡嗡——嗡——

双方互看一眼后,同时向后撤去数步,以此结束了今日的比试切磋。

月寒枝提剑走至林满六身侧,少年郎向其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太过担心。

陈风双手杵剑看向城西,双眼随即微眯成线。

“先前也曾听过这征西联军的号角声,今日的声响可是有人攻城?”

林满六应声答道:“嗯,多半是京畿方面...有所反扑了...”

陈风不知怎么的,突然转头看向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他出声问道:“可有兴致,前去城头一观?凡俗之剑,染上些许杀伐气,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满六对于陈风的提议,显得有些诧异。

眼前这位心剑至纯的斩蛟客,怎么会提议自己前去城头观摩兵戈厮杀呢?

陈风呼出一气,解释出声:“剑术、剑招可学可授,但这剑心估计是没法子传啊...你与我本就不同,往后习剑路子,自然也无需一样!”

林满六听着陈风的这番说辞,默默地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但少年郎并未就此答应对方的提议,而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月寒枝。

不等他出言询问,后者便言语出声。

“只要那些人不拦我们...去看看也没什么!不过还需谨记,往后战事已经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不可陷于其中!”

面对月寒枝的叮嘱,林满六轻声应了一声:“好!”

他向身前的她伸出一手,后者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就这样一同向西侧城头行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三) 或许是有人一同前行的缘故,林满六和月寒枝的脚程并不快,每每穿过几条街巷后,两人都会朝后方看上一看。

在他们身后二十余步的位置,远远地吊着一位斩蛟客。

作为提出城头观战的始作俑者,此刻的步伐却有些闲适自得,显得并不着急。

陈风似乎是觉得,林满六俩人回头的次数有些多了,整个人身形随即停滞不前。

他言语出声道:“战事初时,多是两军对垒没甚意思,并且此时城中兵马还需调度,我们去得早了...多半会妨碍军伍...”

林满六思量一番后,向身旁的月寒枝出声提议。

“稍后我们可以先去寻李将军,也好与之提前知会一声,避免行上城头时遭遇拦阻!”

月寒枝应声道:“如此最好!”

林满六点头咧嘴一笑,随后便看向后方那位斩蛟客。

“陈大哥,我们先去寻李将军了,陈大哥若想在城中闲逛,那么稍后西城门位置碰头!”

林满六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对他这位陈大哥的逐客令了。

陈风倒也识趣,没了继续跟随的想法,他提着手中冬雪藏随意寻了个巷口,不过数息功夫便已消失不见。

没了旁人的随行,林满六、月寒枝二人如释重负,前行的步伐也随之加快。

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已出现在了城西临时军帐外围。

驻扎在此的联军人马,主要是以管骁、周标等人的河北甲士为主,此刻营地当中不时传出铁甲铮铮的声响,在号角声的附和下,显得格外震耳。

都不用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如何禀报,很快就有两名河北甲士向他们靠了过来。

位置稍稍靠前的那位甲士,身材极为壮硕,只要再壮上个一两圈,就与周标差不多了。

他才一看到林满六,整个人便开口大笑起来。

“这不是林少侠嘛!可是有要事传递此处,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从一开始的收复东都,接着又是一路西行的大小战事,南地骑军和河北甲士两批人马,几乎都知道了弈剑山庄当中,有这么一位林少侠。

都说这位林少侠小小年纪,便是使得一手好剑,耍得一手好刀,营中一些资历浅的兵卒,根本比不得这位林少侠!

他们口口相传的林少侠,自然就是林满六了。

林满六也认出眼前甲士,是先前东都内城外,跟随徐大石一同前去运送弩车部件的兵卒。

林满六随即面带笑意,抱拳恭敬行礼道:“我们二人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李将军...先前听得城头迎战号角,想与李将军了解一下情况!”

这位河北甲士对林满六是相当佩服,赶忙摆手言语出声。

“李将军先前便已经入营了,此刻正与管将军商议城防要事,我带你们前去便是!”

林满六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月寒枝一同向李延鹤、管骁所在的军帐行去。

他们才刚刚靠近营帐,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呵斥言语。

“不行!即便那王霄接连吃了败仗,其麾下乌夜骑也是一大战力,此刻出城迎敌有何意义!”

管骁的声音...究竟是与何人发生了争执?

林满六带着这样的疑惑,掀起了军帐门帘。

营帐当中的众人,察觉到入口位置传来的光亮,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满六、月寒枝所在的方位。

帐中不过四人,靠近主位的是李延鹤、管骁,靠后些的是周标、郑宽。

不过这样的无声注视,只是维持了短短一息的功夫,下一刻就被争吵声无情打破。

郑宽一脚踢开身前椅凳,抬手指向了管骁面庞。

他呼喊出声道:“这商州城墙太过低矮,倘若他们增援赶至一并攻城,届时伤亡不可预估,你管骁不可能不知道!”

管骁脸上虽无怒容,但言辞却已冰寒刺骨。

“所以你就要带着一半甲士战于城外?那君飞羽提议出城迎敌,结果自己手下的人马按兵不动,你还看不出来为什么嘛?”

郑宽抬手就要砸向一旁的桌案,结果被周标伸手一挡,使之无法毁坏那条桌案。

他只得将嗓音又提了提,继续向管骁言语发问。

“这一路行来,我郑宽自然看得出那人是何心思,但军中威望也是靠刀刃打出来的,而不是靠阴谋诡计骗来的!”

管骁深吸一口气,正要出言继续训斥郑宽,在其身侧的李延鹤率先有了动作。

方才一直没有出声的他,起身走向了林满六的位置。

李延鹤一边行步一边出声,他看着的虽然是林满六,口中话语却是说与郑宽听的。

“郑小将军...不对,应该是郑小都督,此次战于城外即便能够打疼那王霄,但河北甲士必然伤亡严重,此刻仍在两军对峙的阶段,我们还可从长计议!”

郑宽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李延鹤,他发问出声。

“那么请问...那位北燕王的提议该怎么办,我们的征西将军!”

林满六听着郑宽口中一字一句的“征西将军”,心中的担忧加重了几分。

自行出东都后,李延鹤便与管骁之间的关系逐渐疏远,这层近乎淡漠的关系,外人也是看在眼中的。

但实际并非如此,南地轻骑与河北甲士的逐渐离心,是李延鹤、管骁还有老骗子三人的权宜之策。

起初是为了试探君飞羽所求,随后在林满六与之崖畔议事后,就自然而然的转变成了引诱姜旭漏出马脚的饵料。

即便他们早有预料,河北甲士当中必然会有人行离心之举,但林满六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周标、郑宽其中一人。

这下可不好办了...

林满六与李延鹤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少年郎便只身行入营帐当中,看向了那位年龄相差不大的郑小都督。

林满六故意挤出一张古怪笑脸,出声言道:“郑小都督可是先前行路上,军功拿得少了?”

郑宽脸色一沉,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满六。

他低声说道:“先前是两位将军出言教训于我,我倒是没有好说的,怎么你这位林少侠,也想来说教一番?”

林满六应声道:“那可不敢,只是觉得郑小都督对于那位北燕王的提议,未免响应得有些过了吧?”

郑宽双拳紧握,他自然是听得出林满六的阴阳怪气,不过多时,手臂、额头上便已是青筋暴涨。

“国贼就在城外,我郑宽手中有刀...为何不杀?”

林满六看着郑宽近乎暴怒的表情,心中没来由地暗叹一声。

毕竟只是与自己一般大,多半是少年心性作祟...

林满六言道:“郑小都督讨贼心切,但此刻也需先观察敌军动向,倘若城外还有伏兵,导致郑小都督一军惜败,牵连了城头布防,又该如何?”

郑宽刚要发话,就被身后的管骁伸手按住。

后者言道:“林少侠所言在理,你什么时候能与林少侠学一学?有勇无谋者,可当不成什么好将军!”

郑宽回瞪了一眼后,就此沉默了下去,不再出声反驳。

有了李延鹤、林满六先后两人的讥讽、阴阳怪气,很快就消散了郑宽、管骁先前的仇恨。

紧接着管骁便有机会,再次出言压下郑宽,使之打消了战于城外的念头。

三人这临时搭起的一台戏,唱得还算凑合...

争吵暂时告一段落,林满六和月寒枝便有机会,知晓了城外贼人的具体情况,以及征西联军的行动策略。

来犯者,是那位接连吃了败仗的王霄,此番亲率一万八千骑,扬言要征西联军一夜退至京畿以东,将京畿东侧六城全数收复。

而征西联军的预定策略,又或者是那位北燕王的预想战法,是让河北甲士出城迎战,防止首战就被乌夜骑侵袭至商州城门之下。

能够传出这样的提议,在征西联军当中算不上如何荒唐...

因为此次西行,凡是出城受降的兵卒,又或者主动归顺楚王夏桓的人马,都被编入了河北甲士当中。

昔日不过两、三千人的河北甲士,如今已经扩张到了三万之多。

故而君飞羽的提议,于外人看来没什么太大问题。

向林满六、月寒枝两人说完始末的管骁,整个人便坐回了营帐主位。

他叹气出声道:“唉...如今河北甲士领授守城之责,若是避而不战,难免会被那些归顺之人腹诽...”

郑宽跟着小声嘀咕道:“所以我才说,让我带人前去...”

他的声音很小,就像是稚童没胆子辩驳一般,管骁瞪眼过后,郑宽便再次练起了闭口禅。

林满六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没来由将这一幕记在了心底,脸上表情也随之显得有些出神。

月寒枝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伸手在桌案下捏向了他的手。

林满六摇头示意无事,随后看向了管骁和李延鹤。

“既然那北燕王有意战于城外,管将军也有了自己的出兵安排,往后可以先留意好那王霄及其乌夜骑精锐的动向,只要对方没有异动,稍稍出城迎敌应该问题不大!”

管骁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正有此意!”

林满六接话出声:“对啦,小子此番前来,其实还有一事!”

管骁言道:“但说无妨!”

林满六也学起郑宽方才的模样,小声问道:“这些时日小子多是与人比剑切磋、砥砺剑术,那人说今日可以上城头一观,让小子也沾染些杀伐气,以此增添剑招威势,不知...”

管骁拍手叫好,出声道:“好说!不过林少侠尽量止步城楼内,不可贸然靠近城墙边缘,避免遭遇不测!”

在其身旁的李延鹤,跟着管骁一起点头,表示自己与他的想法一致。

林满六抱拳出声:“小子在此谢过两位将军!”

管骁先是笑着摆手示意无事,不过很快又突然出声问道:“管某虽知月女侠与林少侠一般厉害,可是终归是女子...”

他说话的同时,就将目光看向了月寒枝方向。

月寒枝不等林满六开口说话,提了提手中佩剑衔寒梅,回看向了管骁。

“他所学剑招要染些杀伐气,我的也需要!”

一时间,营帐当中对视的两人,竟是有些剑拔弩张的态度。

林满六赶忙充当起了和事佬,挡在了管骁和月寒枝之间。

“我与寒枝一同在城楼当中观战即可,不会妨碍到管将军指挥战事的!”

李延鹤也跟着出声道:“咳咳...事不宜迟,我等先行前去城楼,有事稍后再议?”

管骁应声了一声,率先起身向营帐外侧走去。

众人言谈过程中,全程没有出声的周标,等到管骁、郑宽相继离去后,暗搓搓给林满六、月寒枝两人所在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也不知是在夸耀林满六先前的阴阳怪气,还是在称赞月寒枝方才的飒爽英姿。

随着管骁向西侧城门前进,在他身后簇拥的河北甲士越来越多,在场众人皆是管骁亲信,而非那些受降、归顺之人。

林满六众人行至城头下方时,碰巧就看到了等待已久的陈风。

这位黑袍持剑的斩蛟客,似乎刚刚与人比斗结束,杵剑的右手不时将冬雪藏拧动旋转。

在其身侧不远处,有两名驻守城门的甲士,正在帮助对方搓揉臂膀,脸上还能见到些许淤青。

李延鹤虽然在心中猜了个大概,但依旧故作疑惑地上前询问。

“你们二人怎么了?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两名甲士见着管骁、李延鹤二人亲临,强忍着痛楚站直腰板,其中一人开始陈述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禀报二位将军,方才这位陈...陈大侠向我传授刀法,我们哥俩也就学上了一学...”

管骁听着这蹩脚说辞,随即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

分明是拦阻这个黑袍男子不成,反倒是被教训了一番,其余兵卒碍于城外战事,又或是幸灾乐祸才没有施以援手。

管骁打量了陈风一眼,心中随即暗想到。

这个唤作“陈风”的黑袍男子,依照京畿沿途六城的消息,来历并不简单。

虽然只是一个江湖人士,但却能被一地百姓口口相传。

负剑南下,只身一人斩恶蛟...如今战事不断,又奔袭各地解救村民...

想必心性不坏,往后若是能收入麾下,定是一大助力! 第五百二十五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四)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爆鸣声响,打断了管骁的思考,同样也惊醒了在场众人。

林满六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城头位置,一阵黑烟从那城楼前方升起,其中还能看到些许火星四散开来。

这熟悉的声响,在众人耳中回荡,久久未能褪去。

城外的攻城器械,应是跟先前北燕王军伍所用的一样,用于驻守龙道的御城载具?!

征西联军进入京畿地界后,沿途六城以及周边战事共计二十余次,皆是连战连胜,从无败绩。

并且那些沿途受降、归顺的京畿兵马,在联军马蹄之下更是不堪一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似乎也是因为这些天的“大捷不断”,让所有人都看贬了驻守京畿的兵卒,也忽视了京畿各处设立的防守部署。

可作为炎阳王朝中枢所在,京畿一地又岂会随意被人攻破?

管骁连忙抬手向后示意,让跟随其后的河北甲士一同行上城头,李延鹤与之对视一眼后,也立即向后走去,随时准备调遣麾下的南地骑军配合作战。

郑宽经过林满六身侧时,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国贼兵临城下,我辈男儿必将讨之!”

林满六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言语,刚想拦下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

郑宽却是加快步伐,右手握紧腰间佩刀的同时,大步向城墙石阶走去。

林满六将郑宽在营帐当中的言语联系起来,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忧虑,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凝望向了那名少年的背影。

在旁的月寒枝询问出声:“怎么了?”

林满六摇了摇头,出声回应:“应该是我想多了,无事...我们也跟着一并进入城楼吧!”

看着心仪之人表现出的顾虑越发重了,月寒枝只得宽慰出声。

“联军兵马虽未全数入驻商州城,但正西有管将军所率的河北甲士,正南有李将军麾下南地骑军,北边不也有那位北燕王亲自带兵驻守,想要拦阻城外乌夜骑,不是什么难事...”

月寒枝说话的同时,双手一并抬起,敷在了林满六的脸颊上。

不等眼前的少年郎作何反应,她便搓揉了起来。

月寒枝继续出声:“整天想这想那的,说不定比我老得快哦!到时候我可不愿意跟一个老头子待在一起!”

心上人随口说出的玩笑话,总是能够直击心房的。

并且是会心一击,效果拔群...

林满六不再面露忧色,笑容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们一起上去!”

“嗯!”

林满六进入城楼后,根本不用亲自看向窗外,楼内的兵卒便已大声呼喊,将城外兵力、器械汇报得一清二楚。

“报!王霄亲自在城外叫阵,身后兵马应有六千人上下,骑兵、步兵各半!”

“报!王霄大军当中,投石车架不下三十辆,在大军后方似乎还有八牛弩车!”

先后出于两人的军情禀报,已是让楼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管骁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他双手负后看向城外方向。

“时刻留意王霄主力动向,若是进入射程范围内,先以羽箭攒射减缓敌军步伐!”

传令兵卒应声喊了一句得令,随后就向城墙外侧跑去。

成功下达指令的管骁,口中便开始喃喃出声。

“八牛弩车...八牛弩车...”

他重复的话语,在其周围的人自然听得清楚。

周标率先开口道:“稍后那王霄老儿带兵靠近以后,可要我带人从南城门奔袭而去,将那些八牛弩车摧毁?”

郑宽高举双手示意,似是想要接话,表明自己可以代替周标,亲自率领甲士前去摧毁。

结果都没能开口言语,两道凶光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郑宽只能耷拉起脑袋,嘀咕出声:“周标去就周标去嘛...”

周标朗声大笑起来,抬起一手就砸向了郑宽的肩膀。

“这才对嘛!先前没大没小的,往后都这么听话,老子也能顺心些!”

管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看向了周标。

“稍后你领八百人,必须都是自家兄弟,前去跟李将军会合!”

周标也不抱拳,就是双手拍打在他那圆滚滚的肚皮上。

“得令!那些个八牛弩车啊,一定让他们射都射不出来!”

管骁思量一番,再次开口出声。

“将徐大石也一并带上,还有他手底下那几个弟兄...”

周标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知道了!知道了!”

周标从自己的亲卫护从手中,将那一身特制的甲胄披挂在了身上。

回头之际,只是瞟了一眼管骁和郑宽,随后便大步向城楼出口走去。

路过林满六和月寒枝身侧时,周标突然停步不前,目光看向了两人。

周标询问出声:“先前的问话,两位可都听到了?”

林满六看着身前这位壮如肉山的胖子,默默点了点头。

周标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像是乡野间的孩童一般。

“林少侠聪慧的厉害,肯定知道管将军安排的用意,我这粗人脑子不太好使,能不能给我讲讲,为啥非得让我带上徐大石那怂包玩意啊...”

林满六陷入了沉默,并没有立即回应周标。

周标似是因为等不到答案,索性将夹在腋下的头甲套上了脑袋,准备继续向前行步。

月寒枝替林满六出声作答:“都是自家兄弟,同去同归。”

此话一出,周标前行的步伐并未停止,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

沙场上,兵戈间,没有谁不会死,但也没有谁必须要死。

......

一炷香后,正如管骁所料想的那样,王霄所率领的兵马开始向前推进。

驻守城头的河北甲士,眼看着敌军离他们越来越近,一些射术精湛的人,已经可以拉弓振弦射杀对方人马。

等到王霄及其身后兵马进入射程范围之内,指挥箭矢攻势的伍长随即嘶吼出声。

“起箭!”

嗖——嗖——

漫天箭雨瞬间就从城头之上倾泻而下,目标直指王霄所率大军。

面对袭来的羽箭攒射,王霄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挥舞起手中战刀将身前羽箭尽数拦下。

在其身后的乌夜骑也是如此,挥动手中长兵,拦阻下了大量的羽箭。

王霄暴喝出声:“投石车也一并推进,给我狠狠地砸!”

负责传令的三名兵卒,在其他乌夜骑的保护下,将三人正中的大纛挥舞起来。

象征着乌夜骑的大纛在风沙之中舞动,就如同一团黑云在肆意侵蚀天空。

位于后方的数十架投石车,在看到前方主力的指示后,立刻向前推进。

在此期间,负责投石车的兵卒,也开始为身侧的御城载具装填爆石、添置火油。

等到装填完毕,手持刀斧的兵卒便一刀斩下,燃火的爆石便飞掷向前,越过了王霄等人的头顶,砸向了商州城的城墙。

就这样,数十颗火流星飞跃空中,最后一并砸在了城墙上,引得山摇地动,摄人心魂。

摧城!

这便是御城载具当中,对于这些投石车的命名。

正如其名,不论是架于龙道上,抵御北地外敌,还是放在地势平坦的中原大地上,都是一股极为恐怖的杀力。

在“摧城”的轰砸之下,即便是西京、东都这样的雄城都不能完美抵御,更何况是此刻的商州城?

城楼之内,管骁脸色变得有些严峻,不时有沙石从其头顶滑落,他也没有半分拂去的想法。

的确有必要,战于城外了...

倘若让王霄带人继续逼近,在其身后的“摧城”只会越发地靠前,皆是对于城墙的威胁只会更大。

并且在敌军后方,还有那号称“一箭破万甲,仙人也不敌”的八牛弩车。

如果成功让那些八牛弩车摆开阵型,到时候战于城外都是奢望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有一人冲进了城楼。

站在入口边缘的林满六,率先认出了来者身份,是先前拦阻他们返回联军驻地的孙姓统领。

此人才一进入城楼,便已抬手指向了管骁了。

“管骁将军,为何还不出兵御敌,莫不是畏惧那王霄手下的乌夜骑人马?”

管骁并没有立即出声作答,只是抬手挥了挥,让拦阻在孙姓统领周围的河北甲士散去。

孙姓统领看着身前碍眼的家伙离去,整个人便表现的更加强势了。

他再次出声发问:“管骁!孙某此刻是奉命前来督战,王爷让你们速速出兵迎敌,不可延误战机!”

管骁转头看向了孙姓统领,眼中隐隐有寒光显现。

“王爷...管骁斗胆一问,是哪位王爷啊?敌军此次兵马快有两万之多,西侧驻军皆以管某麾下甲士为主,莫不是要我等出城送死?”

孙姓统领一脸讥笑,言语出声:“西京就在眼前!我等后方还有五城相连,更有十数万大军坐镇,何惧一战!又何惧一死啊!”

管骁双拳紧握,正要开口说话。

那位孙姓统领,就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样,再次笑骂出声。

“管骁!你可别忘了...你们的乌王殿下,如今尸首还在西京城外爆晒!要是去得晚了,怕是连肉干都算不上了!”

管骁冷声言道:“战于城外,是谁的意思?”

孙姓统领看着管骁近乎想要杀人的表情,脸上笑容也越发疯狂起来。

“管骁,你莫不是以为...是我们王爷的意思吧!此次让你们出兵迎敌的指令,是楚王殿下亲口所说!”

郑宽看着两人的言语交锋,再次握紧了腰间佩刀。

他的手掌在刀柄之上反复收放,似是在纠结着什么,就像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事关军机要事的对话,林满六和月寒枝自是无法掺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管骁与那名孙姓统领对峙。

突然,他看到有一人悄然离开城楼,从那人出门的前进步伐来看,似是向城门方向走去。

林满六心中一惊,赶忙转头向管骁呼喊出声。

“管将军,快让人拦下郑宽!”

少年的呼喊让管骁失神片刻,但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他急忙看向身侧,发现已然空落落的,原先驻足在旁的郑宽,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满六的出声提醒,孙姓统领的言语逼迫,郑宽的消失无踪,管骁心中立即有了答案。

他不再理会那名孙姓统领的叫嚣,立即向身侧的传令兵呼喊出声。

“立刻命人严守城门,谁也不能出城迎敌!快——”

他话语中的急切,自是谁都听得出的。

传令兵也顾不上回话了,迅速向城楼外侧跑去,许是天不遂人愿,就在传令兵一路奔袭呼喊的同时,从王霄大军后方飞旋而起的火流星,再次向西侧城墙轰砸而来。

火石爆鸣声、地动山摇声、兵卒惨叫声在城头之上响彻不停,这些声响将传令兵的呼喊无情吞没。

在那名传令兵卒艰难的将指令下达完毕时,西侧城门已然打开大半。

一名少年郎提刀握弓从中走去,在他身后跟着一并走出的,是数百名不畏死战的河北甲士。

少年郎举起手中佩刀的同时,看向了后方城楼。

他眼眶有些泛红,似是刚刚哭过,但此刻却是爽朗笑起。

“管骁你给我听着!我身后跟着的这些兄弟,都是我爹的老卒!那就是我郑宽自个的兵!”

“你他娘的不爽利,既然不给我人,那我就带着自己的人出城杀敌!”

“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以前到现在...我河北甲士之中最大的官!都是郑大都督!”

“你黑水城管骁,只配给我郑宽提鞋!”

听着城门外这一声声叫喊,管骁猛然冲向城头,他看着已然走远的百人甲士,看着那最前方的少年郎。

此刻的他,想带兵出城将那违抗军令的小王八蛋给抓回来,想要把那些跟着一同起哄的老卒全都数落个遍,想要让战于城外、抵挡敌军的人,变成他自己...

可这一切,都晚了!

商州城外,百人甲士对千骑!

郑宽将佩刀刺入地面,一手握弓一手振弦,他死死地盯着三百步外的王霄。

“东都南门不能杀你,今日我必杀你!”

王霄听着前方的嘶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嘲弄神色。

他今日就要一雪前耻,只要成功攻陷眼前的商州城,乌夜骑之中那些声音,便会被他彻底压下! 第五百二十六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五) 戎旃猎猎角弓鸣,将士傱傱死战勇。

王霄挥动手中兵刃,其刀尖所指之处,正是郑宽的头颅。

“举盾!全军随我一同前冲!”

传令兵卒手中的大纛再次挥动,跟随在王霄身后的乌夜骑,皆是一手持盾高举向天,一手提矛直指前方。

顷刻间,大军冲锋之势已成,随时可以踏碎前方物事。

仅率百人出城迎敌的郑宽,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和恐惧,他深呼一口气后,手中箭矢随即疾射而出。

嗖——

一只羽箭从弓弦之上飞旋向前,不过瞬息就已逼近王霄军阵!

王霄看着飞来的箭矢,脸上笑容极其狰狞。

“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也敢在爷爷面前叫阵?”

他扯动缰绳的同时,递出一刀便朝着羽箭斩去。

可刀刃挥斩而下,却没能达到王霄心中的预期,他原以为自己随手一挥,就能将这枚攻向自己的羽箭拦阻下来。

结果竟是出人意料,他的出手居然落了个空?

不等王霄如何细想,后方的惨叫声就让他察觉到了郑宽的真正用意。

啊——

负责挥动大纛的一名传令兵卒坠落下马,若非是其余两名兵卒紧紧握住大纛,恐怕这面象征着乌夜骑的旗帜,就会跟着一并跌落地面。

王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咬牙切齿地盯紧了郑宽。

今日一战,他定要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稍后还要以此人头颅祭旗!

郑宽看着没能成功射落敌军大纛,自嘲地笑了起来。

“各位叔父,小子今日开场失利!可会影响你们上阵杀敌啊?”

此话一出,少年的身后很快就有人笑骂出声。

“都督大人不过见敌军未能过万,所以让之先手罢了,我辈又有何惧啊!”

“可不是嘛!稍后咱多杀他十七八个,够本就行!”

“你们这些老弱病残,从那学的马匹功夫啊!要我说,咱跟着都督大人一往无前就是!”

从这些年长一辈的甲士口中,郑宽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仿佛此刻他的身旁,便站着那位昔年河北道最为勇武的郑大都督。

郑宽重新提起自己的佩刀,他咬破舌尖朝刀身上吐一口鲜血。

“冲——锋——”

“杀啊!”

百人甲士在他的带领下,直直撞向了王霄所率领的六千乌夜骑。

双方本就距离不远,三百步也只是几息的功夫罢了,王霄与郑宽两人更是最先相撞。

高坐马背上的王霄一刀斩下,郑宽提刀斜挡堪堪躲过一击,两人就此互换了身位。

王霄并未调转马头继续与郑宽缠斗,郑宽也没有与之单打独斗的意思,双方极为默契地扑杀向手下兵卒。

跟随着王霄冲阵的乌夜骑,好若一面坚不可摧的巨盾,近乎是将身前甲士推着走一般,只要被撞击到的甲士,瞬间就被长矛刺穿身躯,随后就挂在了矛尖上,一并向前推进。

郑宽挥动手中刀刃,他一次又一次地出手,尽可能地将身前敌人斩杀。

王霄是想将百人甲士全数绞杀,最后再来折磨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他与之交手的第一眼,便已猜出了王霄的狡黠心思。

所以郑宽也就凭借此法,义无反顾地冲下那随军大纛。

百人对千骑,谁都知道是一手糊涂招,他郑宽自然也明白。

但外有国贼进犯,内有钩心斗角,今日如若河北甲士不出一兵一卒,往后即便妖后伏诛,他们会有活路可言?

郑宽想到这里,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笑意也越发难看起来。

他惨淡地笑出声来:“什么楚王夏桓...什么北燕王君飞羽,都他妈是些谋权篡位之人!与那妖后何异?”

经过乌夜骑的一轮冲杀后,跟在郑宽身侧的甲士只剩下了十七人。

他抬手将佩刀夹住,用手甲把刀身上的血迹抹去。

郑宽转头看向王霄,后者已然拨转马头,此刻也同样看着他。

“乌夜骑的第二轮冲锋马上要来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大纛就在前方,走!”

将郑宽死死护住的十七名老卒先是仰天长啸,随后便一同呼喊出声。

“得令!”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气势,他们此刻心中只有那一面大纛。

只要拼得旗破,此战便是无悔!

郑宽朝带军前冲的王霄说了三字后,整个人便朝着大纛方向狂奔而去。

王霄从少年的口型看出了其中意思,心中暴戾随之再涨一分,他扬起手中兵刃呼喊出声。

“将那些残废一并绞杀,护住大纛!”

狗...杂...种...

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王霄的前冲速度,比之身后的乌夜骑要快上许多,瞬息间便已脱离人群,很快就要追上了郑宽及其身侧的十七人。

就在他挥刀要斩下一人头颅时,王霄只觉一道刺骨的寒意袭向他的面门。

与此同时,身后也有亲卫提醒出声:“王将军,小心!”

王霄猛然看向前方,竟是一枚羽箭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只需再有片刻功夫,就会刺入他的头颅。

面对眼前致命的威胁,他本能地放弃向下挥刀,手腕猛然一抬,强行斩向那枚羽箭。

可袭来的羽箭速度实在太快,他的刀刃只能勉强将箭矢打偏分毫,根本无法将其拦下。

下一刻,王霄只觉得眼前一黑,同时右眼位置传来无比的刺痛感。

竟然...被一个小辈...射瞎了眼睛...

不可能!绝不可能?!

王霄狂啸出声:“我要...杀了你!”

这位乌夜骑的领军将领,用仅剩的左眼看向那名已然收弓的少年,止不住的鲜血也从眼瞳当中渗出。

此次带兵前来,他万万没想到会在一个小辈身上栽跟头,心中早已是羞愤到了极点。

反观向前奔袭的郑宽,确实爽朗笑了起来。

“各位叔父!方才小子那一箭,好是不好!”

老卒之间的笑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不论是谁的脸上,皆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大都督之神勇,我辈神往已久!今日得见此箭,已然无憾了!”

“若不是有人提醒,那王霄此刻定是一命呜呼了,唉...”

“叹个卵儿的气!给老子往前冲你的!爷爷我是真的跑不动了,先走一步啦!”

最后言语的那名老卒,没有跟着其他人继续向大纛冲去,反而是转身看向了王霄。

方才王霄想要出手袭杀之人,便是他!

已过耳顺之年的他,比起原先的郑大都督还要年长些许,本该在乡下安享晚年的他,听得乌王和郑大都督惨死西京皇城,便从地窖当中摸出曾经穿戴过的甲胄,不管家中妻儿说什么,都要跟着管骁、周标等人一同南下讨个说法。

当时在南下队伍之中,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郑宽,他抱着少年沉默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便重新返回了行伍之中。

纵使心中有那千言万语,他都要留着向那些国贼说去!

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双脚用力踏地,手持战刀看向了王霄。

“王霄小儿!想要冲过去,那先过老夫这关!”

能拦一刻,便是一刻。

只要能多阻一瞬,在他身后的大都督之子,便多出些许机会斩落大纛!

此刻的王霄虽是只有一目,但也看得清楚近在眼前的老卒。

他心中的暴戾之气,正巧无处宣泄,随即挥舞起手中刀刃,劈斩向了那名叫嚣的老卒。

霎时,马上、马下的出刀都是极为简单,一刀斜斩向下,一刀横顶过头。

不过终究是王霄气力胜之后者,兵刃锋于后者,心中怒意多于后者,他一刀斩落后,老卒连同其手中刀刃一并被王霄砍成了两半。

郑宽双眼通红,他咬紧牙关的同时,刻意没有看向后方,也没有趁此机会再次拉弓射箭。

从老卒大笑出声的那一瞬起,他就知道了结果,此刻的他不能回头!

王霄口中不断重复着,“来啊!回头杀我啊!”

他双脚拍打马腹,让胯下坐骑不停加速前冲,手中刀刃一次又一次地挥出,仅剩不多的河北甲士,在他手上变得越发凋零。

郑宽冲至大纛前方时,手中佩刀都已砍的卷刃了,他也不等身旁甲士递上兵刃,整个人就直直撞向了一名传令兵卒。

他双手死死锁住对方手腕,随后用脑袋直接撞向了对方头颅。

下一刻,鲜血从发间渗出,从少年的眉心位置滑落,碰巧流入了他的双瞳当中。

被郑宽擒住的那名传令兵卒,就像是见到了一头凶厉鬼物,整个人身体僵硬地愣着当场。

郑宽狂啸一声,双手用力向外撕扯,从臂膀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传令兵卒被迫松开了手中兵刃。

少年的身躯向后一倾,紧接着脑袋也跟着歪斜向后,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看向了即将赶至的王霄。

“刀刃已在我手,王霄老贼!你如何拦我!”

言语说尽后,郑宽抬脚一踢,跌落在地的刀刃随即飞旋而起。

他伸手握紧抢来的刀刃,一刀递出抹过最后一名传令兵卒的脖颈,刀刃并未就此停歇,继续斩向矗立身前的大纛。

咔——嚓——

王霄看着大纛在自己眼前倾倒,瞬间整个人肝胆欲裂,他迅猛出刀将拦阻在身前的甲士悉数劈死。

“小辈...你竟然一再羞辱老夫...你该死了!”

郑宽转过身来,根本没有理会他身侧的其余乌夜骑。

少年郎高举手中刀刃,竭力嘶吼出声:“河北辽城都督郑宽在此!谁敢上前杀我!”

王霄提刀指向少年面门,仅剩的左眼中满是仇恨、暴戾、凶狠...

“杀的就是你这个小杂种!来人啊,给我将其尸首踩成肉泥!”

双方的叫嚣声,响彻了整个西城门外,城门之外的乌夜骑听得到,城头之上的林满六、管骁等人听得到,那些已经毙命的百人甲士,定也能听得到!

就在这时,正南方响起一阵突兀的冲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铁蹄踏地声。

王霄一脸错愕地看向南方,满是血污的瞳孔猛然收缩,竟是有一队人马从商州城南面奔袭而出!?

他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足足六千乌夜骑逼至西城门下,这队人马不来拦阻他王霄,继续向前冲锋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郑宽在王霄失神之际,双腿微蹲过后,整个人就弹跳而起,同时挥舞手中兵刃,朝着马背上的王霄一刀斩出。

“王霄老贼!你是想死嘛!”

王霄回神后迅猛出刀,将袭向面门的刀刃横挡拦下。

“所有人听令!即刻回防后方,他们想要摧毁御城载具!”

郑宽出刀不停,王霄亦是如此,两人心中皆是一个念想,必须将眼前之人斩杀当场。

王霄虽已猜出了那支兵马的意图,但眼前的郑宽是他今日必杀之人,只需再费些时间割去此子头颅,他便能指挥大军将那支出城的兵马全数绞杀。

坐于马背上的王霄,每逢狠厉出手都被郑宽借助马匹死角躲过,他心中怒火难消,随即一掌拍在马背上,以此借力翻身下马。

郑宽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双手握刀改作单手握刀。

“王霄老贼,可是急于救援后方?要是心乱了...可是会死的...”

王霄闷哼一声,紧接着便是抬脚一步跨出,就这样直愣愣地冲向了郑宽。

在他眼中,身前这个黄毛小儿,至多是个穷途末路的疯子罢了,怎么可能杀得了他王霄?

郑宽在王霄提步前冲的下一瞬,也开始有了动作,他向前跨出三步后,身形猛然暴起。

已经下马的王霄看着飞跃空中的郑宽,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

故弄玄虚...

这样的心思只是在王霄心中维持了一瞬,下一刻他便满脸错愕地看向了那道身影。

只见郑宽空闲左手向后一拽,原本跨在臂膀上的长弓就被他拉至身前。

此时此刻,少年竟是以手肘振弦,以刀刃作箭,刀尖抵在长弓之上,死死瞄准了王霄。

“王霄老贼,我方才就已说过...今日我必杀你!” 第五百二十七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六) 刀刃离弦的那一刻,便如一道迅疾如雷的虹光,直直疾射向了王霄头颅。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刀箭”,心中也难免有些惊惧和不安。

王霄赶忙双手猛提刀刃,用尽浑身气力去拦阻少年射出的“刀箭”。

仅仅只是瞬息间,两兵便相撞在了一起!

锵——

王霄看着手中兵刃将郑宽那搏命一箭拦下,整个人脸上随即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赢了!果然,眼前这个小杂种怎么可能胜过他王霄!

他败了!今日他若是败于一个小辈之手,往后还有何颜面留在乌夜骑之中?

王霄丝毫不去掩饰他的真实想法,整个人直接在两军对垒的沙场上大笑出声。

“小辈,受死!”

狂妄的笑声随着他看向正前方时,气势逐渐减弱、压低,声势也跟着一并变小...

方才还在垂死挣扎的小杂种,竟是在他眼前消失了?!

霎时,原本一直护卫在王霄不远处的几骑亲卫,接连叫喊出声。

“将军!...”

“将军小心!...”

“在身后...”

这些无法第一时间说清、说明的提醒,让王霄再一次反应过来,可他正要转身挥刀之时,只觉一股窒息感从脖颈位置传出。

此时此刻,在王霄的脖颈上死死地勒住一根弓弦,只是片刻功夫,弓弦之下便划出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王霄奋力反抗,抬手撕扯那根弓弦,挥刀砍向自己的后背,扭动全身想要将背后之人甩掉...

可他的所有动作,都像是一种徒劳,那股威胁他性命的窒息感仍在加剧,仿佛下一刻,就会硬生生地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此刻身处王霄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射出“刀箭”的郑宽。

他刚刚在射出“刀箭”前,就已经笃定这一手以刀作箭的冷不防,依旧不能将王霄彻底杀死。

所以郑宽在两兵相撞的瞬间,在捕捉到王霄神情变化的那一刻,身形便在空中再次一闪,飞跃向了王霄的身后。

紧接着,便是在王霄自以为大胜之时,用弓弦勒住了他的脖颈,以此达到威胁对方性命的程度。

郑宽大口喘息着,向身前的王霄叫骂出声。

“王霄老贼,今日你可以死了!!!”

王霄强忍住脖颈传来的窒息和痛楚,手中刀刃依旧不停地向后背位置斩去。

即便是此刻的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出刀,他可以肯定,每一刀都刺入了身后贱种的背部。

王霄一边出刀,一边朝不远处的亲兵呜咽出声。

“杀...了...他...”

即便他的话语听不真切,但依旧能够看清他那近乎发红的双眼。

十余骑亲卫同时会意,立刻提矛策马冲向了王霄所在的位置,根本不用等王霄将背部转向他们,十余骑就分别向他两侧递出长矛。

矛尖贯穿郑宽身躯的前一刻,也不再只是以手中弓弦发力,他竟是张口撕咬向了王霄的一侧脖颈。

胸膛被一根铁矛结结实实贯穿的时候,也是他口中獠牙没入王霄皮肉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郑宽、王霄的躯壳涌出了无尽的鲜血。

前者的双眼炙热,即便是被十数根铁矛贯穿全身,他依旧在不停地撕咬、咀嚼、发力...

后者的眼瞳晦暗,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真的死在了一个小辈手中,他不甘心...

在他们身侧的十余骑亲兵,皆是一脸震惊神色,于他们而言,同样没想到王霄会死。

西侧城头上的羽箭攒射,从王霄呼喊回防后方时,便已停止了攻势。

管骁和林满六、月寒枝一行人,也是在那时靠近城头,方才郑宽的奋勇杀敌,他们都已看在眼中。

管骁将双拳捶打在廊柱上,脸上怒意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他心中道不尽的无奈和遗憾。

林满六则是双拳紧握,一眼严肃地从头至尾看完了全程。

郑宽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奋力搏杀,他都将其表现出的狠厉、果决、无畏,铭刻在心。

月寒枝缓缓叹了一口气,抬手按在了身侧少年的肩膀上。

她没来由地想到,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眼前的少年郎是否也会陷入这样的死境?

那时的她,是否能够在他身侧一同齐心协力对敌?

驻足远望的众人之中,陈风率先开口出声。

“那位小将军的奋起反击,先斩大纛再杀敌军主将,的确为南侧兵马争取到了时间,你们皆不如他...”

他言语出声的同时,将目光看向了管骁以及那位孙姓统领。

管骁简单嗯了一声,孙姓统领却是一脸怒意地瞪向了陈风,可是等双方四目相对后,孙姓统领很快就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向对方。

毕竟他自己也有些自知之明,手下败将岂敢有颜面出言反驳?

......

跟着李延鹤一同奔袭出城的三千南地轻骑,以及周标、徐大石带领的八百河北甲士,很快就冲向了王霄大军后方。

他们绕过商州南门前,就已听到了郑宽百人对千骑的消息。

周标口中不停骂着脏字,双手不停抡起战刀劈砸向眼前的乌夜骑。

“自家兄弟...同去同归...你郑宽不把老子当兄弟是不是!”

“都是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害得我兄弟死老子前头,拿命来!”

“都给我杀!”

在他身后的河北甲士,心情同样如周标一般沉重,即便是平日里厌烦郑宽,或是看不起郑宽的人,此刻都已是杀红了眼。

将门之后的郑宽,仗着自己老子是辽城都督,在南下队伍当中跋扈,他们自是不喜。

可那些跟着郑宽一同赴死的甲士老卒,其中不乏他们的长辈,更有他们敬重的军中前辈。

看着他们毅然决然的慷慨赴死,他们手中的刀岂能慢了!

就这样,仅有三千八百人的队伍,竟是将万余骑人马的军阵强行撕裂出一道口子。

原本被万骑死死护住的八牛弩车、摧城载具,都暴露在了李延鹤众人面前。

李延鹤挥动着手中日升令旗,将眼前阻挡的乌夜骑尽数屏退。

他竭力嘶喊出声:“先锋营随我直冲弩车军阵,将弩车尽数捣毁后,回援后方人马!”

先锋营,是李延鹤在东都一役后,自行拉起的一队兵马,始终保持在三百骑上下。

能够在先锋营当中挂名的南地轻骑,都是从最开始的永桥大道攻城战,到奇袭东都内城西门时,就一直跟随着李延鹤行动的兵卒。

这些兵卒每逢大仗、硬仗,皆是跟着李延鹤冲在最前头。

其中不乏渴求军功之人,但更多的是不畏战、不怕死、不惧险的勇武之人。

随着李延鹤一声令下,三百骑人马便与后方的分离开来,跟着李延鹤一同涌向了八牛弩车所在。

也不用李延鹤如何吩咐,外围三千多人的指挥权,就临时交到了周标的手中。

身材壮硕如山的胖子,高坐于马背上显得有些不自在,很快就飞跃下马。

周标一刀斩出,仰头大声喊道。

“除了老子,谁都不许下马!跟老子冲阵!”

长刀指向乌夜骑一侧较为薄弱的军阵,在周标身后厮杀的骑兵便有了冲锋方向。

所有人都穿过了原地止步的周标,向乌夜骑东南面军阵直直撞去。

大纛倒地,主将被斩,此刻的乌夜骑本就士气低迷,如何能拼过这杀红了眼的三千骑。

御城载具,攻城之效极佳,两军对阵却显得极为笨重。

原先推至各处的摧城,此刻仿佛变成了骑军校场练习的拦道桩子。

徐大石双手挥舞着前冲旗帜,带领着身后的千骑人马横冲直撞,每逢遇到乌夜骑围追堵截,他便以这些御城载具规避。

成功将上前围堵的乌夜骑甩掉后,他便带着千骑人马绕出一个大圆,从另一架御城载具后方涌出。

徐大石大笑出声:“快活!快活!弟兄们,举起手中长戈,将眼前这些贼人全数冲杀!”

三千余骑兵马,以河北甲士作为军阵矛尖,南地轻骑围靠在两翼和后方,呈现出一种尖锥形的前冲军阵。

只要遇到乌夜骑的人马,他们都是将对方人马给硬生生凿穿了去的,根本不给乌夜骑任何反击的机会。

每一次的冲锋,都会有百余名乌夜骑被他们直接撞死,随后又被马蹄踩成肉泥。

即便有能侥幸躲过长戈直刺,或是翻身下马避过兵刃回撂的,都逃不过那铁蹄的踩踏。

爆发力十足的蹄掌,将乌夜骑的铁甲踏碎,紧接着便刺入皮肉之中,随后更是压断了胸腔肋骨,搅碎了肝胆内脏,如此还有活命的可能?

留守后方的乌夜骑,本就没有王霄亲率的兵马精锐,此刻面对铁蹄凿阵的威压,皆是震撼的心弦震荡。

等到王霄的随军亲卫赶回后方军阵时,八牛弩车已经被破坏得只剩半数不到。

有人立刻接过了指挥之责,向一旁临时充当传令兵的人发号施令。

“速速带八十骑,突围至弩车军阵,尽快催动床弩射杀那三百余骑!”

“得令!”

传令兵振臂一呼,带领着八十余骑朝军阵西北方向行去。

临时指挥之人,唤作王铁山,是王霄早年收入麾下的一名义子,本名姓赵,行入行伍后才跟着王霄一同改姓为王。

王铁山再次出声道:“我等需秉承王霄将军遗志,将眼前之人尽数斩杀,为其陪葬!”

杀杀杀——杀杀——杀——

在他身后,皆是咆哮出声的乌夜骑,王铁山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军阵外围一侧,在那里只有一人,却是将其身侧乌夜骑全数逼退,根本没有一人能够伤其分毫。

王铁山提起手中战刀,指向了那名壮硕如山的胖子。

“那人定是敌军将领,我等将其斩杀后,定能让将士们重拾士气!”

随着王铁山的一声令下,在其身后的乌夜骑都将目光看向了一人杀至正酣的周标。

“全军出击!”

霎时,回援后方的千骑人马一同朝向周标所在的位置冲去。

周标听着后方响彻如天雷的马蹄声,他根本没有回头迎敌的想法,手中战刀依旧不停劈斩而出。

近在眼前的人头,他一刀下去便是一个,运气好了就是一双,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人头?

杀不完!杀不完!他周标根本杀不完!

周标口中的叫骂声越大,他手中挥刀的力道便是越足,有一人想要与他周标同归于尽,结果直接被他一刀从头到脚,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周标看着地上不太对称的尸体,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嘲弄神色。

“啧啧...定是个还没享受过人间最快活的雏,那鸟儿忒大害的老子都劈歪了!”

在他身后的马蹄声越发响了,似乎与他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百步。

周标咧嘴笑了笑,脑袋终于向后方歪斜而去。

但他看的却不是王铁山所率领的千骑人马,而是商州城的西门城头。

“郑宽那小娃去了,路上走得有个年纪小些的陪着,不然被那些老不羞戳着脊梁骨骂,他走得也不舒坦...”

突然,就在王铁山等人快要接近周标的时候,一声暴喝就从周标前方的军阵内响起。

徐大石近乎沙哑的声音,在乌夜骑人群当中响起,好若一口洪钟颤鸣出声。

“周标!你要是敢死了!老子就把你尸体摆到炕上,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古往今来,战阵之上声势最大的将领,在陷阵之时,多是说些豪气干云的话语来震慑敌军。

结果到了徐大石这里,却是用最大的嗓门,喊出了最为粗鄙的言语。

就连商州城西侧城头上,都隐约听见了这一声呼喊。

心情本是沉重无比的管骁,听得徐大石的声音,整个人脸色显得更加沉了,不过心境比之先前,却是好上看很多。

他出声喃喃道:“我们也不如他...”

孙姓将领听着自己又被鄙夷了一番,整个人径直转身走去。

“还望管骁将军守好西门,我会向两位王爷亲自禀报城外战事!” 第五百二十八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七) 中盘对弈需自省,当是再谋两百棋。

乌夜骑驻军方阵前,周标听着后方传来的暴喝声,脸上的伤感瞬间一扫而空。

他也一样呼喊出声:“徐大石!老子一会回城定要把你三条腿都给剁了炖汤!”

随后周标转身看向那奔涌而来的千骑人马,他抬手用力扣住一侧肩甲,不等周围的乌夜骑有何动作,随手就将上半身的甲胄扯碎。

裸衣上阵,照得一身肝胆!

周标将长刀拖拽至身侧,朝着向王铁山众人便是一声长啸。

“来啊——”

王铁山被这惊天一吼震得有些犯怵,他正要指挥身后人马直冲周标时,围在周标身侧的乌夜骑突然就被撞得人仰马翻。

十骑、百骑、千骑...

踩踏着乌夜骑尸首涌入军阵的南地骑军越来越多,从周标身侧穿过的更是那还剩六百多人的河北甲士。

徐大石策马扬旗从周标身旁穿过时,为其带来了一匹高头大马。

“方才从一名百夫长手中夺来的,多半不会被周将军一屁股给坐死!”

周标抬手握过缰绳,看着前方已然冲杀下王铁山等人的南地轻骑和河北甲士。

他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咱们一起回去,同去同归!”

听到这一番话,险些让徐大石手中旗帜坠落在地,他脸色有些古怪看向周标。

“周将军...平日里,多是末将让别个快活,可还没被人给快活过,而且周将军这身段...小的怕是无福消受...”

周标还不等徐大石说完,便是破口大骂出声。

“给老子滚远点!尽快撕开一道口子,好让李将军带人撤离!”

徐大石只得出声应了一句,“末将遵命!”

两军对冲之际,周标自是不会去夺了徐大石手中兵权,临阵换将这种事情,是为兵家大忌。

所以他与之言语完毕后,便是翻身上马融入到了河北甲士之中,与同袍一起杀敌。

与此同时,位处乌夜骑后方弩车军阵的李延鹤以及先锋营三百骑,比起刚刚的随意冲杀,要显得有些吃力、疲软了。

反应过来的乌夜骑兵马,在那七十余骑的指挥调度下,重新制定了对敌方略。

先以压倒性的人数来弥补先前的失利,紧接着便是开始调整剩余八牛弩车的方向。

在这十余架床弩上,弩箭陆续装填完毕,随时可以出箭迎敌。

从王铁山口中临时接管弩车军阵的一名乌夜骑伍长,他看着前方与三百骑先锋营缠斗的乌夜骑人马,脸上多出了些许狠厉之色。

他猛然出声道:“乌夜骑!向死而生!”

在其身侧的几名王霄亲卫,瞬间便领会了他的言下之意。

都不用这位伍长如何吩咐,数骑亲卫便扯动缰绳向各处弩车行去。

只是两三息的功夫,在他们的胁迫之下,剩余的八牛弩车一同射出弩箭。

一箭破万甲,仙人也不敌...

能被称作这般的八牛弩车,可不只是夸大其词这么简单。

这长达数丈、粗壮无比的弩箭,瞬间就贯穿了十余名乌夜骑的身躯,随后并未就此停歇,又继续穿过、撞倒了二三十名南地骑军,弩箭这才刺入地面。

只不过是第一轮袭杀的弩箭,就险些将李延鹤亲率的先锋营打穿。

那么后面的第二轮、第三轮呢?

李延鹤看着眼前景象,看着那些根本不被当人的乌夜骑人马,他只能放弃继续摧毁余下的八牛弩车。

李延鹤将身前乌夜骑屏退之后,双手便摇晃起那柄日升令旗。

“先锋营随我后退,沿途注意避过弩车射击方向!”

“退!”

人数已经减至两百以下的先锋营,就此开始向后退去。

时刻观察战局走势的徐大石,也同样注意到了后方变化。

他立刻朝带兵冲杀的周标呼喊出声:“尽快打开缺口,为先锋营争得突围时间!”

不着甲胄、赤膊拼杀的周标,此刻身上已经多出了三、四个窟窿。

他一手捂住腹部伤口,一手扬起长刀向前冲锋。

“弟兄们!回家啦!”

王铁山面目狰狞地看着周标,先前几次对敌他都是落于下风,甚至有一次险些被其斩落下马。

他咬牙切齿道:“走?你们走得了嘛!不过三千人...今日就要那些龟缩城中的人好好看着,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不过是小小三千人马,冲阵一万八千骑,还想来去自由?

王铁山任由不远处的周标带人冲杀,他御骑退至人群后方后,从怀中摸出一枚响箭。

他看向弩车军阵一侧,抬手便将拉动响箭。

嗖——

这是先前返回军阵时,就与那名伍长计划好一个策略。

不论是眼前三千人马出现败亡迹象,又或者是有突围返城的意图,弩车军阵便不用管顾中军人马,连同三千骑一同射杀即可。

因为今日前来的一万八千骑,除了王霄亲自领兵的六千人马,其余都是西京临时扩充给他们的“乌夜骑”。

此战过后,这些人究竟是死是活,对于乌夜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并且如今王霄已然身死,乌夜骑当中的实权将领必会有所空缺,他这个王霄义子自然是备选之一。

只要今日商州城战大败征西联军,他王铁山便有机会,与其余几个谋求权柄的“兄弟”,好好掰一掰手腕了。

王铁山想到这里,随即想起了几个打了些胜仗的“兄弟”。

他自言自语道:“终归是义父死得早了些,就怪不得我这个做兄长的了!”

......

商州西侧城头之上,管骁看着几次突围不成、逐渐落于下风的三千人马。

他心中思量一番,决定亲自带兵出城救援,可还没等他转身走下城头,就有一人再次返回城头了。

管骁斜眼看向来者,心中烦闷随即又添几分,又是那位北燕王座下的孙姓统领...

孙姓统领出声言道:“管骁将军可是要亲自领兵出城?”

管骁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看着管骁脸上的表情,孙姓将领故意踮了踮脚尖,假装看了看城外战事。

他脸上的讥讽比之先前更浓,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

“孙某此次前来,同样是为楚王殿下传话,从此刻起!西门不得出城迎敌,违令者斩!”

管骁闻言过后,伸手就握向了腰间刀柄,随着拇指轻推,刀刃出鞘半寸。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还是个未经正式敕封的楚王?”

孙姓统领抬手一挥,原本空落落的商州城主道上,瞬间就涌出了大量的北燕王兵卒。

他笑言出声道:“许是管将军方才太过关注城外战事,都不知城内变化...管骁,你觉得你还能出城嘛?”

看着孙姓统领及其身后的北燕王兵卒,管骁额头和手臂上皆是青筋暴起。

听得后方动静的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也快步行至城头出口位置。

根本不需要旁人出言解释,他们也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孙姓统领见林满六、月寒枝二人前来,视线直接就绕过了管骁。

他朝着林满六出声问道:“前些日子与弈剑山庄有些过节,还望林少侠不要记挂在心...”

此话一出,林满六就意识到了不对,对方的态度转变怎会如此之快?

孙姓统领继续言语出声:“楚王殿下贤德惜才,恐林少侠观战许久,会伤了眼睛,特命孙某前来请林少侠前去小坐歇息。”

砚临?

不对,多半是姜旭的意思...

林满六沉默片刻,转身看向了月寒枝。

“稍后你...”

都不等林满六把话说完,月寒枝便回瞪了他一眼。

林满六叹息一声,劝说月寒枝先行返回弈剑山庄驻地的想法,只能就此作罢。

孙姓统领此刻显得相当识趣,立刻接话出声。

“这位女侠也可与林少侠一同前去,没什么大碍!”

林满六对其点了点头后,将目光看向了管骁,两人并未言语,但彼此心意已经用眼神交流完毕。

有机会可以刺探楚王夏桓,又或是接触砚临,他们绝对不能放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孙姓统领带着林满六、月寒枝二人快步行下城头,临近北燕王军阵前,他突然转头看向了管骁。

“管将军只管守好西门,楚王殿下贤德惜才,断然不会让城外将士死绝...”

林满六听着孙姓将领这一说辞,脑中不禁回想起东都城外的一场场战事。

城中援兵不可出,何人能救城外人马?

唯有神兵天降!

就在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快要行至商州城正中位置,有一名北燕王所属的斥候,快步行至孙姓统领身侧。

那人双手抱拳过后,向孙姓统领言语出声。

“报!城外西南方向四十里外,分别从两处乡镇内涌出了三万人马,观其甲胄样式...似乎是踏雪侯的燎原军!”

孙姓将领脸上并未出现多少震惊神色,他向斥候摆了摆手,便带着林满六、月寒枝二人继续前行。

林满六却是心中一惊,他们才与李延鹤说过,君飞羽恐会联合萧保立一事,此刻燎原军竟已抵达商州城外。

并且听着北燕王所属斥候描述,恐怕这支三万人的燎原军,是一直追在乌夜骑的屁股后面,时刻准备着出手杀敌。

临近北燕王军伍的营地入口,孙姓将领突然朝林满六发问出声。

“不知林少侠与楚王殿下...是何交情啊?”

林满六随口答道:“萍水相逢而已,孙统领无需过多揣测。”

听得少年答复,孙姓统领闷哼一声。

“好一个萍水相逢!那林少侠与孙某是不是也算萍水相逢啊?”

林满六并没有立即答复,先是将拉拽他衣角的小手握在手中,接着又朝身旁女子挤了一个鬼脸。

等到月寒枝扭头不再看向他后,这才准备出声作答。

“不算!”

少年郎的声音,显得英气无比,却让身前那位孙姓统领听得脸色极为难看。

孙姓统领停步不前,转过身看向了林满六。

“想必是孙某没有自报名号的缘故,鄙人孙长弓,还望林少侠高看几眼!”

对此林满六随口答了一句:“知道了。”

就这样,名叫孙长弓的北燕王统领,就不再与林满六出声言语。

他将林满六、月寒枝二人送至楚王军帐外,就独自一人转身离去,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趁着还未行入营帐,月寒枝小声嘀咕道。

“都到人自家地盘了,刚刚还那么摆谱,不怕那人痛下杀手?”

林满六扯着月寒枝的手挥了挥,好像是在像她炫耀自己牵到她的手了。

林满六解释出声:“这位孙统领啊...多半是忌惮砚临又或是那君飞羽的,我这不是借势压他一头?”

月寒枝哼了一声,假装不再理会眼前少年。

随后两人就一同走入军帐,映入他们眼帘的场景,是两人在对弈下棋?但又好像是一人下棋,另一人在观棋?

楚王军帐之中,姜砚临与姜旭两人正对而坐,双方之间摆放有一张棋盘。

此时此刻,棋盘上的落子已然过百,但姜旭仍在不停地添子、拾子。

姜砚临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丝毫懈怠的神情,似是在努力记住姜旭的每一次落子。

听得营帐入口的响动,姜砚临随即转头看向了入营的林满六、月寒枝。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双眼瞬间红了起来,眼中泪水仿佛下一刻便会如洪水决堤一般。

姜砚临略带哭腔地出声:“柳大哥...”

姜旭立刻出言道:“夏桓!记住你的身份!”

姜砚临赶忙止住哭声,双拳捶打在自己的膝盖上,以此让自己不再抽泣。

林满六看着眼前一幕,向姜旭言语发问。

“不知找我来此,是为何事?”

姜旭答非所问道:“想必城外战事还未结束,林少侠不妨等我再落几子?”

姜砚临偷瞄向林满六,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林满六嗯了一声,带着月寒枝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此刻的姜旭全然没有昔日的大公子风范,他从后颈位置抽出一柄不知从何处寻觅的折扇。

他将折扇捻开的同时,看向姜砚临言语出声。

“取白子,厄位,顶!”

姜砚临从棋罐里捻出一枚白子,寻得姜旭口中落子位置后,将白子放了下去。

白子才刚刚落于棋盘,姜旭便继续出声。

“凤位,长!地位,和!剑虎,跳......”

他口中话语越说越快,姜砚临左右手已然忙不过来,他左手之中白子刚落,便要忙着去下右手里的黑子。

林满六对此心生疑惑,先前他们入帐时,分明是姜旭一人落子、拾子,现在怎么变成了砚临听他落子? 第五百二十九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八) 随着营帐之中的弈棋声逐渐减弱,姜旭的目光也从棋盘上偏移向了林满六。

他用一种近乎打量的眼神在少年身上扫了一遍,姜旭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是极为看好眼前之人。

林满六看着对方的眼神,心中不免地有些诧异。

毕竟他们上一次会面,还是在两军攻入东都之前,那时的姜旭因为辩驳失利,曾表露出几分谦逊。

可等到两军攻入东都以后,这位姜大公子却是摇身一变,直接就将姜砚临作为棋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战前、战后、眼前...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姜旭?

林满六率先开口道:“看着姜大公子的意思,是准备与我言说一番了?”

姜旭朝姜砚临抬手虚按了两下,后者随即正襟危坐,不再有过多的动作。

他应声说道:“的确,行棋至此,是可以歇息片刻了...”

说罢,姜旭整个人站直起身,也不管其余三人是何表情,他便开始在营中之内随意走动起来。

姜旭的步伐并不快,他一边行步一边言语出声。

“林少侠先前来的路上,可是知晓了有援军救援一事?”

林满六答道:“确有此事...”

姜旭看着少年脸上的淡漠表情,自顾自解释出声。

“若是林少侠觉得那些燎原军是在下请来的,那就真的是高看姜某了!”

林满六缓缓吐出一气,一脸无奈地看向这位姜家大公子。

“你我双方都明白,城外之人是出于何人之手,无需在这些事情上纠结,还请姜大公子说明今日所求。”

姜旭即便有通天之才,但有了君飞羽的猜忌,定然是无法成为其座下谋士的。

那么联合燎原军一同大败乌夜骑之事,只能是北燕王军帐所为,又或是出自君飞羽一人的谋划。

姜旭倒也识趣,不再拘泥于这些问题。

他开门见山道:“有了此次燎原军和征西联军的一同抗敌,东、南两面已然收拢,如此就只剩下了西侧的焚骨三山之流了。”

林满六言道:“姜大公子是想将最初的设想,全数搬上台面?”

早在战事开始之前,被踢出局的姜旭、出自却邪的颜夜一以及老骗子三人,就曾在弈剑山庄当中有过一场秘密会谈。

当时预想的格局,跟如今相比隐隐有些相似之处,每一个人都出现在了对应的位置。

曾受制于萧保立的弈剑山庄弟子,如今以大庄主陆风白为首,开始为北上勤王的燎原军出谋划策。

使得萧保立从南疆重返中原后,每一次的出手都是刀刀致命,让零碎在中原的各地的燎原军人马,最终可以汇聚在金州一带遥望西京。

本该是由却邪牵头联系的焚骨三山,也使得一招神仙手,避过玄天军的拦阻,出现在了中原大地之上。

而他们,南地骑军、河北甲士、北燕王所属等等的军伍合并,也让一支浩浩荡荡的征西联军,出现在了此地。

甚至姜旭口中应下的粮草、物资供给,也在姜、月两姓的牵头下,让诸多商贾相继下注征西联军。

即便前面有姜旭的不知所踪,颜夜一的过时不候,他们也极为默契地达到最初的预想。

姜旭抬起双手,不慢不紧地揉捏起自己臂膀。

他看向林满六说道:“如果我是君飞羽,想要成事必会再将焚骨三山拉上贼船,又或者已经有人在替他做了...就比如那位踏雪侯。”

姜旭瞅着少年不言语,就再次出声道。

“等到稍后战事结束,林少侠可要猜猜看,是燎原军招安征西联军一同勤王,还是征西联军热情接纳这一支关内的无敌的燎原军?”

林满六看着已经走至桌案前的姜旭,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极为平静。

少年答非所问道:“墨先生近来可好?”

霎时,姜旭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是他正要向前行步的脚突然一僵。

姜旭好似在心中飞快地复盘了一般,顷刻间,他就抓到了自己这些时日里的破绽。

他自嘲出声:“终归不是先生的弟子,用起来不太顺手...让林少侠见谅了。”

姜旭口中所说之人,是为宁珂。

先前在东都内城外,宁珂有意将黑水令牌交给自己时,林满六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

随着时间的推移,宁珂表现出的反常,姜旭的翻盘反击,都让林满六将矛头指向了他们身上布局之人。

墨先生在行事上的一些细枝末节,林满六自认还是有些熟悉的。

林满六言道:“征西联军能有今日的局面,姜旭你一定有所求,能否告知一二?”

姜旭应声道:“难道就不能是先生的授意?”

林满六站起身来,开始与姜旭对视。

“墨先生应是将你和宁珂一分为二,你们二人行事的方向大致相同,但你姜旭却有意将事情恶化,甚至要将砚临推到那...”

林满六的话语,都没有说尽就自行闭口了,他瞥见姜旭身后那个正襟危坐的同龄人,他便不想再说下去了。

姜旭极有可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会让姜砚临去做那改天换地的牵线傀儡。

那么一旦事成之后,都不用姜旭亲自去动手,也会有人将姜砚临给硬生生拽下去,最后沦为他人的垫脚石。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姜旭看待林满六的眼神,似是从满意转变成了欣赏。

姜旭笑言出声:“林少侠如今的气度,已经有那么一点先生早年的意思...为何仍是不愿叫我一声师兄呢?”

林满六面对这样的打趣言语,根本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的想法。

猛然间,少年抬手抓向姜旭的衣领,就此使得后者身形受限,无法向后再移一步。

“墨先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林满六自认看得清楚,而你姜旭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林满六同样看得明白。”

姜旭没来由笑意更浓,他满脸讥笑地看向了林满六。

“林满六,你当真觉得自己看得明白,当真觉得能看清他人所求?”

“都不用你林满六去猜姜某心中所求,你可知砚临他心中所求为何?”

“你林满六不过是个从南疆摸爬滚打出来的泥腿子罢了,走了一年半载江湖路,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看得明白了?”

姜旭一连三问,他发问的声音逐渐变大,就在林满六准备出言反驳时,姜旭再次出声问道。

“你林满六当真看得透彻,那姜某在此虚心求学!你林满六觉得,这世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世道?你林满六觉得,与你同行之人都是些什么人?”

林满六没有出声作答,只是将先前握紧姜旭衣领手慢慢放下。

就在此时,姜旭的身形突然倒飞了出去,径直撞向了姜砚临身前的棋盘。

下一刻,百余枚棋子接连落地,黑子与白子碰撞在了一起,敲击声回荡在了整座营帐之中。

似乎棋盘质地极其好,姜旭的撞击并没有压坏棋盘分毫,很快他便双手撑在棋盘一角,艰难地站起身来。

姜旭没有再看向林满六,而是看向其身旁从未言语,却是突然暴起踢人的月寒枝。

“月女侠倒是真性情,姜某佩服...”

月寒枝根本没有理睬姜旭,只是朝林满六轻言出声。

“无需管顾他口中的那些问题,墨先生如何以及他如何,你只需知道这些就好。”

月寒枝宽慰的话语说完后,依旧没有看向前方。

“今日前来是议事的,稍后若是还像先前那般,便换我来讲讲自己的道理!”

她从小喜好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别人喜胭脂水粉,她偏要喜刀剑弓弩,别人倾慕风雅文士,她偏要自己策马扬鞭。

故而,她心中所认定的道理,是紧握之拳,手中之剑。

所以月寒枝在某些时候,就挺“不喜欢”林满六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原本的喜欢。

林满六冲月寒枝眨了眨眼睛,她也朝他眨了眨眼睛,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林满六转头看向姜旭,言语出声说道。

“总而言之,墨先生对于全局定有自己的考量,你姜旭也有自己的谋划,你只需言明往后弈剑山庄怎么做,会符合你姜旭的期望即可,我会从中抉择是否该听你的。”

姜旭重新坐回了棋盘面前,开始将那些棋子收回棋罐当中。

等到他收拾地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出声。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往后战事只会越发稳定,夏桓殿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了,姜某就是想麻烦林少侠,将夏桓殿下带在身旁,也就是让他重返弈剑山庄营地。”

此话一出,不光是林满六、月寒枝脸上有些错愕,姜砚临脸上也浮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姜旭看着三人模样,继续开口出声。

“姜某敢对天发誓,刚刚这一句话,当真是自己的真心话,同样也是先生布局的一环,就跟宁珂手中那枚黑水令牌一样。”

林满六并没有着急应下,心中也在迅速复盘过往经历。

宁珂和姜旭起先肯定是不知对方来意的,姜旭能够通过宁珂初期的种种表现,猜出她是墨先生的一枚棋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枚黑水令牌的存在,以及令牌后续的使用过程,姜旭应该是不知道才对。

管骁与李延鹤两位将军的离心,只是浮于联军表面的假象,如今为的就是迷惑他姜旭。

所以管骁、徐大石之流,怎么也不可能将黑水令牌一事告知姜旭。

姜旭见林满六久久无言,随即捻出一枚棋子,他将黑棋放在手心反复翻看。

“林少侠不必猜了,关于黑水令牌和宁珂的事情,我也是近些时日才从先生的谋划当中得知,并非是你先前那里出了纰漏...”

林满六随即反问:“你如今可以传信于墨先生?”

姜旭应声答道:“非也,是先生可以传信于我,特意告知了先前东都的种种谋划,让我能够为此刻中盘的行动多添几分气力。”

林满六缓缓吐出一口气,至今为止他依旧看不出,墨先生在这次事件当中,到底在扮演怎样一个身份。

助力他们破局之人?又或是为了破局,已然押注在君飞羽一方的幕后谋士?

林满六沉默许久,开口出声道:“你的要求我可以应下,但我还有最后一问...”

姜旭将手中棋子丢回了棋罐,满脸笑意地看向林满六。

“但说无妨!”

林满六偷偷瞟了姜砚临一眼,后者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有姜旭刚刚那一句话有了动容,其他时候根本没敢有任何动作。

林满六问道:“事成之后,你可是要让砚临去坐那...”

姜旭都没等他说完,直截了当地说了两字。

“不会!”

似乎是觉得这“不会”两字,显得有些软绵无力,姜旭便再次出声道。

“从起事之前到现在,甚至再到以后,姜旭都不会让他去!”

林满六言道:“好!往后砚临便交由我手,定会护他周全。”

姜旭抬手在棋盘之上轻点,笑骂出声。

“方才月女侠教训的是,早这样把话说明白,也就不用受那些皮肉之苦咯...”

直到他说出这句话以后,与之对坐的姜砚临终于有了动作,他浑身颤抖地看向对面的旁系兄长。

“旭哥...我当真可以不待在这里了?我当真...”

姜旭瞬间就收起脸上的笑意,他双眼冷厉地看向了姜砚临,这一看可是给姜砚临吓得不轻。

他冷声说道:“从这军帐走出去以后,你只能是楚王夏桓...必须要谨记这个身份,别把先前交给你的那些东西给全数抛之脑后了!”

姜砚临双腿发颤,他不敢直视眼前的兄长。

他面对姜旭,就像在面对那个玉面朱唇的女子,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姜砚临艰难出声道:“旭哥...我明白了...”

姜旭似是感知到不远处投来的两道注视,整个人很快又恢复如常,面对着姜砚临爽朗笑起。

“既然如此,就快些跟着林少侠一同离去吧!对了,如若往后北燕王军伍议事,需要夏桓出面时,还请林少侠将之从回此地...”

林满六点头应声道:“届时告知弈剑山庄即可,走了!” 第五百三十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九) 弈剑书第五百三十章落子收官结乱局如获大赦的姜砚临连忙起身,迅速跟在林满六、月寒枝二人身后,正当他们准备离开营帐时,突然有一人行至军帐之外。 林满六等人听着帐外细微的铁甲碰撞声,随即警惕起来。 正在摆弄棋子的姜旭也没看向他们,只是极其古怪的言语出声。 “许是黄雀得手咯...也不知能不能吃干抹净...” 此言一出,林满六立刻回想起来时听得的军报。 不下三万的燎原军人马,突然出现在乌夜骑军阵后方... 林满六正要提醒身旁两人,帐外便传来了声响。 “楚王殿下!城外战事大捷,贼人死伤过半,只有不到八千人马撤离战场,我军人马已与燎原军会合!” 等到帐外兵卒言语尽时,林满六先前心中的猜想,终于在此刻被证实。 不过是墨先生的布局,还是身后姜旭的安排,君飞羽果然已经跟萧保立暗中联系起来了。 林满六回看了一眼姜砚临,两人向对方点头的瞬间,就已然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姜砚临清了清嗓子,双手负后出声道:“本王知道了,稍后还需麻烦北燕王好生犒赏一番全军将士!” 驻足帐外的传令兵卒,很快便回应出声。 “楚王殿下不用担心!北燕王那边已经在做准备了,末将此次前来...也是为恭请楚王殿下一同前去。” 林满六身形缓缓向后偏移,他的眼眸穿过姜砚临所在的位置,看向了闲适自得的姜家大公子。 姜旭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笑意渐浓。 他小声说道:“林少侠这运气好了,是挡也挡不住啊...方才刚说的议事,这不就来了?” 林满六不再看向姜旭,一手牵住了月寒枝,一手拍在了姜砚临的肩膀上。 往后即便是那鸿门宴,也得去闯一闯了! 月寒枝向他摇头示意无碍,姜砚临则是多了几分胆气,脸色比之先前要自然了许多。 他向帐外朗声道:“稍后本王会自行前往,你们也不用在此等候了!” 帐外的兵卒似乎有些犹豫,但碍于帐内之人的地位,他们也只能告辞离去。 等到军帐之外不再有一人驻留,姜旭便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看向林满六三人。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蛰伏许久的狐狸,第一次露出了那狡黠之相。 姜旭说道:“稍后那场全军大宴,姜某自知身份低微,定是去不得那主桌的,只能让三位前去了...” 林满六言道:“等会除了征西联军各将,想必还有燎原军的将领,此次会晤...你想要砚临如何?” 对此,姜旭言简意赅地说了三字。 “共合谋!” 林满六应了一声知道了,随后就率先掀起军帐卷帘,带着月寒枝和姜砚临一同朝向北燕王帅帐行去。 全军大宴的选址,自然是坐拥“双王”的北燕王营地,营地正中的帅帐也就成了此次宴会的“主桌”了。 林满六三人在走出营帐后,三个人的站位就发生了变化。 姜砚临走在最前方,林满六和月寒枝两人在其身后并行,就这样当起了楚王夏桓的随行护卫。 他们才刚刚走到帅帐之外,很快就有一群人从中走出,为首的便是君飞羽。 这位征西联军的实际掌权者,看见姜砚临的第一眼便大笑出声。 “楚王殿下!今日城外战事大捷,收复西京指日可待!” 姜砚临一如往常模样,跟着君飞羽一同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和牵强。 君飞羽就像没看到林满六、月寒枝一样,快步行至姜砚临身侧,紧接着步子向后一挪,就这样稍稍慢了姜砚临半个身位。 “燎原军的同袍们也到了,楚王殿下快快随我入营!” 姜砚临嗯了一声,身形踉跄地跟着君飞羽一起走入帅帐。 林满六、月寒枝二人也没有被人阻拦,很快就跟着前方的“双王”走入帅帐。 姜砚临刚一入帐,眼前一些陌生的面孔和特制的甲胄样式,让他很快地就辨认出燎原军的将领。 但等他看见左侧最靠前的一袭白袍身影时,顿时是惊喜和不解同时涌上心头! 这一刻,他都想转头去呼喊身后的柳大哥,但想起临行前的嘱咐,此刻的他不能回头。 现在的他是楚王夏桓,而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姜家直系子弟。 其实不用姜砚临提醒,在其身后不远处的林满六、月寒枝两人也看清了此次前来的燎原军将领,以及最为靠前的那袭白袍。 林满六看过去的同时,白袍男子同样看向了他,两人都是极为默契地结束对视,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和交流。 眼前的白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弈剑山庄大庄主——陆风白。 君飞羽行至帅帐正中,面向一众燎原军将领的同时,抬手比向姜砚临。 他出声道:“诸位将军!这位便是带领我军一路高歌猛进的楚王殿下!” 连同陆风白在内的燎原军将领一并起身行礼,齐齐喊了一声:“见过楚王殿下!” 姜砚临赶忙摆手,结结巴巴地出声道:“诸位将军免礼...往后还需仰仗诸位...” 其实从姜砚临进入帅帐开始,帐中的所有人就已经打量起了他,对于这位楚王殿下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心中都有些许“失望”。 特别是燎原军一侧,稍稍靠后的一两人,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鄙夷和不屑。 这样也让他们能够更快的确认,往后真正需要交涉的对象,是稍稍慢了半步的君飞羽,而非眼前突然出现的夏氏后人。 随着君飞羽向帐外大喊了一声开宴,帅帐内的所有人便悉数落座。 姜砚临当是坐于帅帐主位,君飞羽则是坐到了陆风白的对面,至于林满六、月寒枝二人自然是没有座位了,只能在李延鹤身后站定。 君飞羽就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样,转头瞟向了李延鹤身旁的空位。 “李将军,为何不见管将军啊?今日大捷首功,该是他麾下的河北甲士才对啊!” 李延鹤应声道:“想必此刻,管将军还在稳固城防军事,防止那乌夜骑再次来犯...”
姜砚临随即出声:“先前本王听说,敌将王霄是被一名甲士小将所斩?” 李延鹤嗯了一声,接着便说道:“回禀楚王殿下,杀王霄者,是昔日河北辽城都督之子,名唤郑宽!” 姜砚临拍桌而起,脸上尽是喜色。 “此人何在,本王要亲自封赏!” 李延鹤没有立即回应,深吸了一口气后,艰难出声:“郑小将军与那王霄近乎同时毙命...我军返回商州城时,已经无法将尸首完整带回...” 众人面前的姜砚临如遭雷击一般,神色慌张地坐靠回椅背。 他胆怯地看了一眼君飞羽,随后颤声说道:“为何这般英勇的将领,只能止步在此...” 此话一出,帅帐之内无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毕竟英年早逝的将才于他们而言,都是极为可惜的一件事。 陆风白突然出声道:“楚王殿下不必担忧,我等此次会晤,也是为了往后能够少一些这样的伤亡,能够早日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君飞羽举起酒盏,看向了与之对坐的陆风白。 “说得好!只要我们两军一同联手,定让那妖后早日伏诛!再往后便是盛世太平!” 陆风白也跟着举起身前酒盏,笑看向了对面的君飞羽。 双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军中会面,不仅关系到了之后的西京战事,甚至连接了一庄、一阁间,长达五年之久的协作关系。 两人皆是爽朗笑起,一同饮尽杯中酒。 君飞羽自然是知道陆风白的来历,但仍是故意发问出声。 “看着陆兄也不像行伍中人,莫非是侯爷藏了许久的军中谋士?” 陆风白举杯轻抿了一口,出声道:“陆某只是一个江湖人,幸能与侯爷一同共事而已,并非什么谋士...” 君飞羽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便继续言语出声。 “好巧不巧,我与李将军的联军之中,也有不少江湖好手!说不定陆兄还认识些...” 陆风白没有看向君飞羽,只是低头笑看向了那只空落落的酒盏。 “陆某前些年还有些钱财,经过一番挥金洒银后,倒是弄了个人模狗样的山庄,叫做弈剑山庄。” 君飞羽就等着陆风白自报家门呢,一手就拍在了自己大腿上,随后又歪头看向了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他出声问道:“原来是陆大庄主啊!那定是认得那两位的吧?” 陆风白应声道:“自是认得的,不过此刻正值两军会晤宴会的好时候,晚些陆某再与庄中小辈叙旧。” 君飞羽铺垫了也差不多了,随即开门见山。 “陆大庄主出手协助侯爷,叶二庄主带人驰援我军,不知弈剑山庄最初是何想法?” 君飞羽言语说尽时,帅帐内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停下了手边动作,将目光看向了陆风白和君飞羽。 陆风白言道:“陆某很早之前,就受侯爷邀请一并前去南疆剿灭屠恶门,北燕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陆某身侧之人。” 在他身侧一直不曾言语的燎原军将领,是萧保立最为信任的心腹——马又颉。 马又颉看着皮球推到自己这里,只得向君飞羽抱了抱拳。 他开口说道:“的确如此,陆庄主很早就与侯爷相识了。” 马又颉的随口解释,既是为陆风白开脱,也是在言明燎原军的立场。 其言下之意,说的自然是燎原军还未生出北上勤王的心思前,都在安分守己,指哪打哪,没有一点坏心思。 君飞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一次把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他出声道:“既然管将军不来,林少侠落座如何?不然空了一个位置,也不好看。” 林满六向其抱了抱拳,很快便坐在了管骁的位置上。 有了君飞羽这一前一后的招呼,再加上先前夏桓的反应,在场众人就看的更明白了。 君飞羽无疑是在向他们展示权柄,楚王夏桓只是他手中的牵线傀儡,此次前来商谈联手的燎原军,同样也只能成为征西联军的附庸。 陆风白没来由地出声道:“满六啊,此番跟随征西联军同行的庄中弟子,可还好啊?” 林满六言语出声:“回禀大庄主,大家都很好!” 少年表现出的话语很谦卑,放在平常人眼中都很正常,毕竟是一庄之主和庄内弟子的对话,前者与后者之间有些等级差异也属正常。 但在君飞羽眼中,却是有些不大一样... 他早在东都之时,就暗中找人调查过弈剑山庄,并且尤其关注眼前的林满六。 从北燕王所属收集到的情报,还有林满六在弈剑山庄之中的种种表现,陆风白怎么也不应该表现的这般疏离才对... 就在他心中疑惑的时候,马又颉突然出声道。 “对了,王爷可知陆庄主是何人之后,想来王爷怎么也猜不到的...” 君飞羽疑惑问道:“陆庄主...可以问问嘛?” 陆风白没有言语回应,但很快点了点头。 马又颉开口出声道:“陆庄主是为陆许将军之后,王爷想不到吧!” 君飞羽先是一愣,很快就恍然大悟地看向了陆风白。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酒盏,言语激动地看向了眼前的弈剑山庄大庄主。 “难怪我与陆庄主一见如故,原来是陆庄主是陆许将军之后,君某有幸见过陆许将军的画像,陆庄主与陆许将军确有几分相似!” 陆风白摇头笑了笑,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君飞羽爽朗笑起,又看向了主位一言不发的姜砚临。 “楚王殿下!咱们可是如虎添翼!往后有了侯爷和陆庄主在旁协助,小小乌夜骑随意冲杀便是!” 姜砚临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看向了君飞羽。 他从入帐到现在的种种表现,显得极为胆小、怯懦,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为的就是装给君飞羽看,装给此番前来的燎原军将领看,为了向他们展现出一个无用的楚王夏桓。 第五百三十一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十) 弈剑书第五百三十一章落子收官结乱局受制于姜旭的姜砚临,被迫成为了代表夏氏后人的夏桓,他自然需要睥睨天下的气概来伪装自己。 天枢台下立新王...领兵西行近京畿...授权推令定军心... 诸般种种行径,都是出自夏桓之手,而非姜砚临。 而今终可不再限于一营一帐之地,并且柳大哥就在身侧的他,就可以把原来的伪装卸下,重新变回那个怯懦、无用的姜家少爷。 又或者说,他重新换了那个可以留住柳大哥的伪装... 胆小、惊惧、慌张...皆是姜砚临,并不是夏桓。 姜砚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侧将领,双手忐忑不安地摩挲着杯沿,最后将目光在林满六身上轻轻一瞥。 林满六并未回看向他,只是双指并拢在腰间轻敲了几下,以此回应姜砚临。 少年腰间的那个位置,是两人一同前去南疆时,姜砚临自己悬配兵刃的位置。 他才看到自己的柳大哥做出这一动作,原本紧张的内心便逐渐平稳了起来。 姜砚临缓缓呼出一口气后,他就把手中酒盏抬至嘴边,随后轻轻抿了一口。 酒水涌入他的喉间,如同刀尖从中划过一般,让姜砚临赶到十分难受,不等酒水继续流入腹中,他整个就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两侧将领的注视,君飞羽看着眼前景象率先大笑出声。 “楚王殿下可以喝的慢些!军中酒水烈得很,可不是那些酒楼、画舫上的花酒啊!” 姜砚临止住咳嗽后,很快就用袖口在自己嘴上抹了抹,朝向君飞羽不停点头。 “多谢北燕王提醒!本王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有了先前的神情表现,又有了此刻的言语动作,要是还有人看不出楚王夏桓对于君飞羽的态度,那恐怕是可以自掘双目了。 陆风白对于这样的画面,也只是摇头笑了笑,很快就继续饮尽杯中酒。 而在他身侧的马又颉,却显得有些不一样了,脸上虽是跟君飞羽差不多的笑脸,但他放于桌案下的双手仿佛在隐隐发力,想要攥紧的拳头就被他强行维持成这样。 好一个下马威啊... 身死之人压不住你君飞羽,侯爷麾下的燎原军也压不住你嘛? 姜砚临自是没有察觉到这些的,只能继续陪起一个笑脸,看向了营帐内的众人。 其实扮作如今这般模样,除却他的本心之外,也有林满六、姜旭二人的提议。 他们方才离开营帐前,曾进行过一次简单的对话。 林满六以为,往后的权利角逐会渐渐演变成君飞羽、萧保立,还有位处西北的那位焚骨三山共主之间,他们三人在进行博弈、制衡后,姜砚临必须趁机从中脱离出来。 姜旭出乎意料地同意了这一看法,也主张姜砚临应该找寻时机跳出棋局之外。 那么此刻要做的,便是示敌以弱。 用姜砚临所表现出的怯懦去告知燎原军一方,此时此刻,征西联军的实际情况。 同时也让他们明白,楚王夏桓并不能成为牵制君飞羽的工具,也无法成为入驻西京的利器。 只要这样,楚王的作用就能越来越小,变作一柄只是悬在三人头上,但却毫无威慑的兵刃。 再随着战事的演变、时间的推移,林满六寻得脱身方法后,就能把他完好无损地给带出这片权利斗争的泥沼。 全军大宴的时间并不长,宴会结束之后,以陆风白、马又颉为首的燎原军将领们,很快就退出了帅帐。 不过多时,他们在北燕王兵卒的带领下,开始前往安排好的临时营地休憩。 至于此次驰援商州城的那三万燎原军,皆是驻扎在商州城南一带。 马又颉在北燕王兵卒离开后,就看向了不远处的陆风白。 他出声问道:“陆庄主以为,那君飞羽如何?” 陆风白笑了笑,随口答道:“在马将军刻意提醒陆某祖辈身份前,这位北燕王多半是个有些野心的辅臣,但之后嘛...” 马又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心中本就有了些猜想。 此刻又有陆风白的言语提醒,他越发地断定心中想法。 马又颉抱拳向陆风白言语道:“提及陆庄主身份和祖辈一事,还望陆庄主勿怪,在下不得已为之...只是想试探下对方。” 陆风白脸上表情依旧,双手各自抬起一只倒满的酒碗,不慢不紧地走向了马又颉。 “此人虽坐拥征西联军三路兵马,但要压过侯爷还是有些难办的,马将军有些多虑了...” 马又颉从陆风白的手中接过酒碗,想都没想就把酒水送入口中。 不等他如何言语回应,陆风白便再次出声。 “稍后安排两人送陆某出营,我需去见一见庄中弟子,马将军无需相送!” 说罢,白袍男子就朝着营帐出口走去,根本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的意思。 临行之前,萧保立就曾亲自嘱托过马又颉,不可随意左右陆风白的想法,并且与之言语要时刻小心谨慎。 马又颉此刻只能照做,找来两名自己信得过的兵卒,就护送着陆风白朝北燕王军伍营地外围走去。 等到陆风白离开营地时,他手中抬着的酒水纹丝未动,始终保持着先前倒满的模样。 就在两名燎原军兵卒的注视下,陆风白极为怪异地将碗中酒水倒在地上,随后更是将酒碗一抛,丢向了其中一人。 陆风白不曾回头,他言语出声。 “告诉马将军,两军联合一事交由陆某便是,他就安心在军中修养即可!” 此话一出,还不等两名燎原兵卒作何反应,他们身前的白袍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在之后的半柱香内,巡视城中情况的征西联军兵卒,不管是城北的北燕王所属,还是城西的河北甲士,又或者城南的南地轻骑。 在他们之中,就连有人看到一袭残影掠空,但无人能看清是何物事,也无人能说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划过。 负责禀报城中事宜的斥候,陆续向三处军帐传递讯息,接到消息的君飞羽、李延鹤、管骁三人,皆是将此事压下,让巡城的兵卒不必惊慌,继续维持巡视即可。
尤其是君飞羽一方,他的桌案上已经摆放整齐有几份关于陆风白个人,还有弈剑山庄的相关情报。 前者的消息传递者不是别人,正是在东都脱颖而出的姜旭。 陆风白的个人生平、用刀习惯,以及创立弈剑山庄的经过,还有与之结交的几个重要人物,都被姜旭整理收录其中。 这一份情报的递出,让君飞羽对于姜旭的戒备越发地重了。 此次经由夏桓之口提出的“战于城外”,君飞羽自然知道是姜旭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姜旭是在帮他,让其余两军人马尽可能地“被打散”,而后真正合并为征西联军。 但姜旭与战事大捷后的无理手,让他着实有些费解... 把充当话语权的楚王放出,随后又把陆风白的相关情报双手奉上,这不是让自己暴露于众人眼前嘛? 君飞羽思绪乱成一团,正要开口骂娘之时,他整个人瞬间正坐起来。 他猛然发现,从看到陆风白那些情报开始的第一眼,他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姜旭身上。 在这一瞬间,君飞羽仿佛是想开了一般,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 他看向帅帐内的某个方向,是那袭白袍坐过的位置。 “你们二人费尽心思以身入局,究竟谁是黑,谁是白呢?” “不过好像都不重要,文人下棋总要求得一个胜负才会终局,至于武人下棋...直接踢翻便是!” ...... 与此同时,弈剑山庄营地外一袭白袍站定身形,等他看向营地内的时候,已经有十数人站在了那里。 位于人群正中心的,是一身黄衫的老骗子,两人就这样笑看向了对方。 叶当听率先出声:“风白,好久不见!” 陆风白快步行入营地,此番前来的弈剑山庄弟子,于他而言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他摆手向在场众人示意,好久不见四字都已到了他的嘴边,突然就有两道劲风从两侧刮过。 陆风白正要跨出的右脚猛地向下一踏,同时左手就按在了腰间白昼之上。 从他的左侧闪来的,是一道湛蓝色的剑光,出剑之人的速度极快,只要再过一息,就能逼至陆风白身前。 从他的右侧袭来的,是一道碧绿色的剑影,速度虽是稍逊于前者,但在剑影之后却是空无一人。 前者极为朴质的一剑递出,却蕴含着一股不讲道理的强劲,纯粹的出剑既是如此! 剑光就快要刺中陆风白臂膀时,在场众人皆是惊呼出声,已经有人开口提醒陆风白了。 可就在剑光没入白袍之时,闪烁着湛蓝剑光的兵刃,竟是扑了个空?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 递出一剑的斩蛟客,显然没有预料到眼前的情况,他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留意起了周围的动静。 就在他准备先行拦下那道碧绿剑影,让其重新返还林满六手中时,诡异的一幕就再次出现。 陈风刚要抬剑回弹春窗蝶时,一抹刺眼的白光就在他与春窗蝶之间亮了起来。 下一刻,一声清脆、悦耳的兵刃碰撞声,在他的耳畔响起。 锵—— 很快,陆风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往后若有闲暇时,定要与阁下好好讨教一番...” 刺眼的白光随着陆风白的话语结束而消失,陈风在睁眼的时候,隐约看到了陆风白收剑入鞘的动作。 陈风单手负剑在身后,向眼前白袍男子回应出声。 “姓陈名风,还望陆大庄主不吝赐教!” 他们这边是一副言谈有度的画面,而另一侧的林满六就要显得有些滑稽了。 少年刚刚为了辅助陈风出手,便以剑势飞孤鸾掷出了春窗蝶,被陆风白随意化解虽然在林满六的意料之中。 可回弹而来的碧绿剑影,却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管林满六如何挥动手中夏鸣蝉,仍是不能彻底拦停春窗蝶,在旁的月寒枝看不下去了,跟着他一并出手,才堪堪将春窗蝶拦了下来。 陆风白转头看了二人一眼,笑容玩味地打量起林满六。 “啧...怎么师父徒弟一个模样啊,离了媳妇就啥也不是,你说是不是啊?当听?” 月寒枝听到陆风白的打趣言语,脸颊顿时有些滚烫,她正要提剑上前走去。 林满六赶忙将她拦下,小声言语解释起来。 “山庄传统...消消气...山庄传统...消消气...” 林满六又压低了些声音,冲月寒枝耳边说道:“等我们再练些时,一定把这些给找补回来!” 少年口中练的,并不是剑术、剑招。 而是弈剑山庄开庄以来,全庄上下都会具备的一种传统艺能——阴阳怪气。 月寒枝心中气也只在一瞬,她白了眼前少年一眼,就重新收剑归鞘不再去找陆风白的麻烦了。 站在人群正中,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叶当听,这才开口说话。 “我什么样,风白最是清楚不过啦!方才也只是想让满六那娃逗你玩一玩...” 陆风白又向前走了几步,等到与叶当听不足三步距离时,他抬手便拍在了后者的肩膀上。 “回来了!” “嗯,都回来了!” 后者的重复言语,让陆风白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他便猜到了什么。 陆风白试探性地问道:“就在此地?” 叶当听应声道:“嗯...不过还需等上一些时日,等到西京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三人再把酒言欢!” 陆风白抬手又是一拍,话语也随之变得有些哽咽。 “此间事了,把酒言欢!” “陆风白!你轻点拍不行嘛,我这种手可是已经废掉了啊!” 陆风白没有出声回应,叶当听也没了继续叫唤的意思,两人就这样一并向后走去。 林满六知道那第二拍的意思是什么,他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离去,就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在陆风白的另一侧,还跟着一名笑容腼腆、不善言辞的男子。 昔年纵马踏江湖,万里侠路行三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落子收官结乱局(终) 弈剑书第五百三十二章落子收官结乱局在林满六等人所在的商州城后方,有一座更早被征西联军攻陷的蒲州城。 在这座四方城内,除了明面上有两大北燕王统领带军坐镇,暗中还有一支未曾记录在北燕王军伍的人马。 其人数不过百人,但却囊括了昔日燕王藩地的所有江湖高手。 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听风吹雪醉笙歌,又名吹雪阁。 此时此刻,吹雪阁的所有人手,都秘密驻扎在一处豪阀宅院当中,他们存于此处的职责只有两件事。 第一,整理前线传递而来的军情;第二,护卫好宅院主殿内的两人。 此刻的议事主殿内,通过半开的门扉隐约可以看清其中景象,是一男一女正在下棋。 男子面容儒雅,一身紫袍大袖垂于地面,每次落子都要将袖口挽起,以免衣袖摆弄到棋盘上的棋子。 女子同样身着锦衣华服,从其眉宇间更是能感受到一种道不明的威严之感。 倘若她能生得一脸男相,再换上一身龙袍,恐怕君临天下的帝王也就是像她那般模样了。 终归是一名女子,终归不是那受命于天的天子。 紫袍大袖的文士,举起手中棋子久久没有落子,脸上又一次露出忧虑神色。 姿容华美的妇人面对男子的长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一如往常那样等待着落子,同时也在等待着重新开局。 她双手捧起桌案上的热茶,不慢不紧地轻声道:“起初以为墨先生在谋后手,所以会举棋不定,但即便是我这棋力不济之人...看了这么多盘,也看出了些许翻盘机会。” 明明有翻盘制胜的机会,为何刻意避过不落子? 这样的棋局,她已经跟眼前的墨先生,下了足足有半月之多了。 在妇人看来,这位名叫墨无言的文士,只身进入燕王藩地后,不去拜见燕王谋求官身,却独独找到了她,如果不是了解燕地内幕之人,定然无法窥探其中真实。 墨无言惨笑一声,将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罐当中。 他看向眼前的妇人,拱手行一礼。 “这些天麻烦渊阁主与墨某一同下棋了,往后就无需再劳烦渊阁主了...” 被唤作“渊阁主”的妇人,脸上顿时多出了些许喜色。 她出声应道:“往后西京战事,墨先生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墨无言将紫袍大袖上的褶皱抚平,整个人起身走向了主殿出口位置。 “先前安放好的棋子,如今尽数串联了起来,是时候让他们相互认识认识了...至于终局如何,渊阁主不用多虑。” 妇人听到了这个答复,随即将手中热茶饮尽,紧接着便轻唤了两名死士的名字。 “乾一、坎四!” 下一刻,原本空落落的主殿内,立即闪出两名脸覆黑甲,全身披挂的甲人。 “你们二人护送墨先生与君大统领会合,不得有误!” 两名甲人并未出声应答,只是向姿容华美的妇人抱拳行了一礼。 墨无言对于后方的举动,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只是随手推开那虚掩着的门扉,随后便走出了主殿。 乾一、坎四两名死士动作极快,迅速跟着紫袍大袖的文士走出主殿,不一会三人就消失在了庭院当中。 ...... 昏暗的主殿内,就此只剩下了那位渊阁主。 她看着桌上没有收拢的棋子,没来由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这位墨先生的画面。 当时的燕王藩地,还是那个炎阳北地最为富饶的地界,并且兵力之盛直追关内燎原军。 而这位紫袍大袖的文士,却是通过一些秘密手段,暗中牵线搭桥联系上了燕地军伍大统领——君飞羽。 随后又在君飞羽的引荐下,接触到了她这个渊阁主。 两人第一次见面,墨无言就直截了当地道出了她的身份,如果过是君飞羽这个大统领,是燕王兵马的实际掌控者,那么她这个渊阁主就是整个燕地的幕后藩王。 至于那个明面上的燕王,只不过是一个流淌着夏氏血脉的傀儡罢了。 她还记得当时是这么问的... 高坐主位上的她,发问出声:“不知此番前来,墨先生有何指教呢?” 墨无言出声答道:“二圣临朝、共治天下的格局,并不会长久,渊阁主和君大统领还需早做准备。” 她随口问道:“墨先生何出此言?即便君王权柄不能分授他人,至多是从二圣共治变回天子独掌罢了。” 墨无言捻动手中折扇,笑看向了身侧面露防备之色的君飞羽。 “如果天子无法收回权柄呢?你们摆于明面的天子手足,还能有多大的益处?” 君飞羽言道:“墨先生想说的是,贤后反噬其主,进而独掌大权?” 他出声的同时,右手已经握紧了腰间兵刃,时刻准备着斩杀眼前的紫袍大袖。 墨无言近乎同一时刻,意味深长地看了坐于主位的渊阁主,很快又回看向了君飞羽。 这一举动,顿时让君飞羽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握紧刀柄的手也逐渐加重力道。 就在此时,正坐主位的妇人主动开口出声。 “不得无礼!墨先生说的有些道理,继续言说便是!” 墨无言双手笼袖,自顾自地就开始在屋内踱步起来。 他仰头向天,似是在估算着时辰,又像是在自己跟自己下盲棋。 “如今南地人祸不断,整个江湖也乱作一团,两位应该知晓一些吧...幕后推手多半就是北地王朝之人...” “他们想要达到的期望,是南地江湖再也无法稳固局面,那么一统南北时的制约,就能以此为借口作废...” 君飞羽应声说道:“江湖一乱,朝廷自发南下平乱,往后就再无江湖一说,南北彻底归于炎阳所有。” 墨无言闻讯看向君飞羽,向其点了点头,随后便继续开始踱步。 “王朝兵马南下是为第一手,只是为除掉阻碍南北一统的江湖门派...” “炎阳北地江湖早于二十年前,就尽数归于王朝,早早地就捆绑在了一起,所以麻烦只剩下了一个...”
“便是早年离京就任各地的藩王,你们二人便在这其中...” 墨无言说到这里,突然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黑子,君飞羽才感知到他的动作,腰间刀刃瞬间出鞘半寸。 后者本能地想要护卫向主位的妇人,但却被两人同时开口打断。 “让墨先生将话语说完,无需管我。” “君大统领放心即可,墨某只是一个读书人,并非什么江湖好手。” 两人如此言语,君飞羽只能就此作罢,不再干预墨无言的话语。 后者将手中棋子所以抛向地面,紧接着又摸出了一子,很快又一次地抛了出去。 墨无言就这样重复着手中动作,先后抛出了六枚黑子、一枚白子。 高坐主位的妇人,自然能看懂墨无言的意思。 她出声问道:“墨先生以为,如果我等要防备西京,可要暗中联手其余五人?” 墨无言摇了摇头,应声说道:“六位藩王既然在离京之前,没能夺得那正统之位,就已经输给了西京里的那人,合纵连横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妇人随即再问:“那仅凭一地之力,难道不是以卵击石?” 墨无言抬手将地上一枚黑子捡了起来,又是随手一抛。 这枚被重新捡起的黑子,被紫袍大袖的文士丢地越发的远了。 他出声说道:“先死而后生,涅盘归来!” 墨无言的这一句话,好似让妇人醍醐灌顶一般,随后她与墨无言又详谈了一些安排,就此将“涅盘”之事敲定。 再后来,便是六王齐聚西京的前夕,君飞羽带着主力兵马秘密北上,让六万余人藏匿在了北地草原之中。 直到六王身死大贞殿,乌夜骑席卷各地藩王地界后,君飞羽才带着六万人重新南下,最后在东都外与李延鹤、管骁等人合作。 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墨无言与她的谋划。 而这些时日,两人在蒲州城内对弈下棋,是墨无言自己的意思。 起初,墨无言下棋的理由,是说闲来无事,下棋解乏。 但随着她与墨无言一次又一次的开局,并且每次墨无言的出手都极其相似,她隐隐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对此,妇人曾打趣问道:“墨先生莫非是要用她来寻开心,每天都在重复下着一盘棋?” 当时的墨无言并未作答,她只能随口抱怨出声。 “墨先生终归是一名男子,而自己又是一名女子,整日在这殿中下棋,万一让阁中其他人误会了怎么办?” 墨无言随即答话:“墨某连渊阁主的名讳都不知晓,渊阁主又何须惧怕这些流言蜚语呢?” 听到这一答复,姿容华美的妇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把一罐棋子打翻,抬手指向了墨无言。 可即便是这样的反应,墨无言依旧像个好好先生一般,把棋子收拢完毕后,面带微笑地继续落子。 她撂下了“渊薇”两字后,整个人便摔门而出。 墨无言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句:“恭送渊阁主!” 渊薇此刻回想起来,她对于那日自报家门的行为,总觉到有些好笑又幼稚。 她怎么会纠结那些事情呢?当真是出来的时间久了...都忘了心中想做的事情了嘛? 脑海当中的画面仍在不停转动,一直回想到了这些时日的光景。 依旧是墨无言找她一起下棋,依旧是那一局怎么都下不完的棋局。 渊薇从最开始的七十六手内必败,到了百二十手必败,再到墨无言的举棋不定。 坐于她对面的紫袍大袖,这么一举便是举到了刚刚,都不曾将手中棋子落下。 每每下到这一手棋的时候,墨无言都会陷入无尽的长考,最开始他还能勉强落子继续下去,但到了这两天,墨无言只会让她重新开局,重新开始落子。 随着棋局重开的次数越来越多,渊薇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纵观整个棋盘,黑子与白子的角逐,就像如今的天下局势一般。 起初白子得利,是为坐拥西京,手握乌夜骑横扫一方的妖后,行棋布局间,那股杀伐之气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 杀的黑子节节败退,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可等到行至中盘时,白子竟是有了昏招,让黑子有机可乘瞬间吞下大半棋子。 从这一刻起,黑子与白子之间就渐渐持平,但白子依旧还有迎面,并未落于下风。 这些反攻的过程,不正是从各地涌现出的人马,李延鹤率领的南地轻骑、管骁带领的河北甲士,还有他们提前做好准备的北燕王兵卒,以及那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焚骨三山之流。 渊薇对于棋局的形式,前些时日已经看到了这些,但却仍是不明白墨无言为何举棋不定。 直到今日墨无言的投棋认输,她看着眼前的紫袍大袖,脸上也不再先前那股忧虑的神色。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才满脸欣喜地回看向了对方。 墨无言不论是执黑子,还是执白子,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与西京的位置来行棋。 好像他不论如何,都是在求一个“输”,求一个能够让世道安稳、天下太平的“输”。 ...... 这一天,就在墨无言赶赴商州城前的三个时辰,征西联军已然向前开拔,直逼西京城下。 君飞羽亲率四万北燕王兵卒,连同马又颉麾下的三万燎原军一起出发。 紧随其后的,是李延鹤、管骁二人手中的南地轻骑以及河北甲士。 同时出手的,还有坐镇金州城的萧保立,他带着麾下所有燎原军一起北上,前去西京城外。 在这两支兵马浩浩荡荡前去西京的时候,在西京城的西北方向,突然涌现出一批自号“焚骨三山”的古怪人马,为首之人名唤御牛化及。 而西京做出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祸乱天下的妖后,自封圣德光耀皇帝的苏杳,她双手捧着玉玺,站在了西京开元门城外,亲自请降。 站在她身后的,是乌夜骑的主帅——褚戌,以及留守西京的所有乌夜骑人马。 第五百三十三章 最是无解盘外招(上) 弈剑书第五百三十三章最是无解盘外招旌旗卷霜寒,战鼓闷沉雷。 年关将尽,在这个盛阳七年的尾声当中,西京城外渐渐泛起一抹银白。 苏杳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双手托着那枚象征着至高、至强的玉玺,此刻的她好像成了那冬日里的雪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可言。 在其身后的褚戌双脚夹了夹马腹,身形离苏杳更近了一些。 他低声说道:“陛下无需担忧,臣等与陛下共进退!” 苏杳对于后方的效忠言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她只是看着前方不断汇聚的三方兵马,脸上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惨笑。 突然,她出声道:“却邪是何时反的?” 褚戌思量一番,应声答道:“回禀陛下,应是李大人带至东都前,或者更早...” 苏杳语重心长地哦了一声,侧过半边脑袋看向了后方的褚戌。 后者不等她言语出声,迅速翻身下马等待苏杳的指令。 苏杳言道:“稍后前来纳降之人,若是那位楚王...你们即刻回防城中。” 褚戌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向眼前之人抱拳行礼。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两人言语交谈之时,雪地的另一头陆续行出了百余人,看着行军甲胄样式各异,似乎是三批人马皆在其中。 位处左侧之首,披挂一身明光铠,此刻的他右手紧握腰间佩剑,眼神坚毅地直视着前方西京城。 是那位领受楚王敕封的北燕王——君飞羽。 位处右侧之首,同样是全身披挂甲胄,但手中兵刃却是一路拖于地面,硬生生将雪地划出一道沟壑。 是那位领率燎原军奔袭北上,只为勤王的踏雪侯——萧保立。 在其右侧稍稍靠后些,还有一名面容粗犷,眼神狰狞的中年汉子,看其衣饰与那乡野匪寇无疑。 是那位横渡千山,翻越龙道南下的“焚骨三山共主”——御牛化及。 而在他们三人的簇拥之下,位居队伍正中的位置,是一名身着蟒袍的少年。 炎阳夏氏最后的血脉,楚王夏桓。 面对百步之外的情形,此时的苏杳却是像孩童一般垫了垫脚尖,尽可能地去看清那个高坐马背的楚王。 她将来人面容看清,确认无误后,再次言语出声。 “看来纳降之人,的确是那孩子了,往后就交由褚校尉啦...” 褚戌听着这十余年来,都不曾听人提及的叫法,心中的某种念想越发加重。 “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说罢,褚戌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乌夜骑近乎同时扯动缰绳,迅速护卫在了苏杳身侧。 褚戌眼神阴寒地看着不远处的百余人,他伸手便要抓向马背上的佩刀,随时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君飞羽言语出声:“苏后今日既是受降,为何要让人护卫在你左右啊?” 苏杳冷声言道:“今日是将炎阳还于夏氏,而非交于你们手之手...” 还不等苏杳如何把话说完,在夏桓身侧的萧保立便拖着手中大梦上前。 他一脸讥讽地看向苏杳:“苏杳...北燕王敬你一声苏后,还真当自己是那二圣啊?窃国之贼也敢在此放肆!” 苏杳托起手中玉玺,面露凶光地盯着萧保立。 “那可要我唤你一声侯爷啊?你萧保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嘛...来拿啊!” 说罢,玉玺就被苏杳重重砸在了地上,本是无暇的玉玺就这样坠入泥地当中。 玉玺坠地时,碎裂声随之响起,霜雪和泥泞沿着缝隙渗入玉玺之中,使之就此污浊。 被道破内心想法的萧保立面露凶光,他挥动手中大梦就准备直冲向前。 就在他即将奔袭而出时,君飞羽的提醒随即响起:“侯爷,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无需与之多言!” 萧保立闷哼一声,这才勒马停步。 就在两人不远处的御牛化及,也跟着开口说话。 “侯爷若是想要,再寻匠人做一方更大的就是,咱就是个俗人...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货色,要是两位大人都看不上眼,那婆娘便交给小弟我来吧...” 此话一出,百人队伍中皆是大笑出声,就连表情严肃的君飞羽,也跟着会心一笑。 御牛化及本该是三人年纪当中最大的,此刻自降身份以小弟自称,言语中更是表现出对于美色的无尽贪念。 再看萧保立一方,不管是从先前的交谈,还是其手下心腹的安排来看,都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两人此刻的表现,都极其反常...又或者说此刻的关系,实在有些兄友弟恭了。 萧保立要权,御牛化及求色,那他君飞羽只能求财了。 想到这里,君飞羽跟着附和出声。 “侯爷若是喜欢收藏古物,我记得国库当中还收录有一枚年代更为久远的大方玺,侯爷可要一起去看看啊?” 萧保立将大梦刺入地面,双手环胸地应了一声。 “想起来了...前些年听说过那大方玺,当时可是找了许久啊...” 君飞羽再次出声:“那今日便与侯爷一同入城,好好去看看那大方玺!” 三人就这样在军阵前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他们三人正中的夏桓,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根本没有人去理会。 面对这样的光景,又或者是屈辱,苏杳一侧显得有些按捺不住了。 站于首位的她,抬脚踩在了玉玺上,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竭力嘶吼道。 “窃国之贼?分明你们才是乱臣贼子...想要什么就过来拿啊!想要什么就从这道门里走进去啊!” 起初,她的叫喊还有一些效果,萧保立、君飞羽三人还会看她一眼,但随着越发往后,她的呼喊就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君飞羽感叹一声:“雪怕是要下大了,两位一同进城吧?” 萧保立嗯了一样,御牛化及也跟着点头示意,三人便依照最开始的站位,簇拥着他们的“楚王”走向苏杳所在的位置。 君飞羽离夏桓的距离最近,等到他们的这位楚王靠近苏杳时,他就开始代替楚王发话。 “还请苏后交还玉玺!” 在他的呼喊声下,夏桓身形僵硬地翻下马背,开始走向乌夜骑以及苏杳一侧。
褚戌身后的一些乌夜骑刚要有所动作,立刻察觉到君飞羽三人后方,百余人陆续拉开弓弦,瞬间瞄准向了所有乌夜骑。 苏杳看着眼前的木讷身影,很快就跪倒在雪地当中,她双手没入泥泞里,将那块满是污垢的玉玺重新捧起,随后高高举过头顶,等待着胜利者摘去果实。 正当所有人以为,乌夜骑会碍于三军震慑,苏杳走投无路只能投降,只有夏桓安然接过玉玺这种情况的时候,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一道无声箭矢从百人之中离弦而出,其声势极难寻觅,在场之人只有萧保立、君飞羽以及对面的褚戌注意到。 褚戌随即迅猛出刀,刚要上前拦阻,那枚箭矢就已经刺入了苏杳的眉心... 顷刻间,双方皆是一片哗然,这一结果,在场之人都没想过。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苏杳事后是死是活,也不管她往后会成了谁的床上玩物,其实他们都不关心。 但唯独不能让苏杳死在眼前,死于他们之手。 毕竟苏杳也当了一时半会的皇帝,将君王斩于皇都之外,多多少少是会影响他们往后谋划的。 褚戌暴喝出声:“迅速回防皇城,与这些国贼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众人都以为乌夜骑会急忙逃窜回城时,在城外的这六十人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个个手提长兵冲杀向了君飞羽、萧保立等人。 所有乌夜骑口中,都在高喝一声:“向死而生!” 只有褚戌一人徒手抓住夏桓的脖颈,随后朝着西京城方向冲去。 萧保立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景象,从那枚羽箭射出到双方对冲也不过几息功夫。 他突然叫喊出声:“通知后方兵马,准备攻城!要快!” 君飞羽也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响箭朝着天幕射去。 嗖—— 不过多时,位于征西联军的方阵内,就跟着响起了号角声。 嗡嗡——嗡—— 代表着攻城的号角声连绵数里,从西京的东南面一路蔓延到了正南方向。 除却留守驻地的两位统领,北燕王座下其余统领倾巢出动,并且带上了此行所有的御城载具。 从一方受降演变到双方撕破脸皮,都源于一枚无声箭矢。 而射出这枚箭矢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缓步后退,只需要总攻的号角打响,他就能功成身退。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始自言自语。 “阿杳啊...为兄这一手,可是算的一个好收官啊?应该只比先生差一些了吧...” 就在他准备退出那百人队伍时,突然有一名外覆甲胄,内着儒衫的男子拦下了他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是姜家姜旭?” 被出言道破身份的姜旭,迅速将目光看向了衣着古怪的儒衫男子。 “是又如何?” “姜公子大可放心,方才你的出手无人察觉,我亦不会公之于众...” 姜旭思量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测。 来者可能与他目的相同,又或者有合作、共事的意图。 姜旭言道:“先行退出此地,有事稍后再议!” 儒衫男子并未拒绝,与姜旭一同向后方退去,期间有些焚骨三山的匪寇注意到了两人,但却没有一人出声阻止。 姜旭看着周围景象,大致可以猜出对方身份了。 “姜某唤一声柳解元可以嘛?” 柳凡情摇了摇头,应声说道:“凡情倒是希望可以跟姜公子兄弟相称!” 知晓彼此身份的两人,很快就退出了战阵前线,寻得一处三军会晤的营地落脚。 姜旭开门见山道:“那不知柳兄寻我,是为了何事啊?” 柳凡情也不墨迹,直接点名了姜旭先前的出手。 “姜兄不想三军安然入城,可是在城中已有布局、谋划?” 姜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应声答道:“那妖后险些害我赔了全身家当,我杀她还需要理由嘛?” 柳凡情出声道:“若是我不曾走出中原,倒是会信...可如今重新踩在故土上,便有了新的见解和认知。” 不等姜旭继续辩驳,柳凡情直接指向了西京城。 “姜兄,南北两地诸多乱事,还有今日西京之乱,皆是出自那苏杳之手,对嘛?” 此话一出,姜旭眼底泛起一道寒光,左手也跟着微微下垂,准备去抓向藏好的匕首。 柳凡情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样,从甲胄当中摸出一卷画轴。 他将整卷画轴铺开,上面是一幅标注极为粗略的炎阳疆域地图。 可随着柳凡情双指划动,一条又一条的路线被他勾勒而出... 起初是南地匪寇主要聚集地点、屠恶门祸乱江湖的行进路线、天地盟的反攻方向。 紧接着是燎原军的深入南疆、六王汇聚西京城内、乌夜骑横扫北地、北燕王军伍行出草原。 最后是征西联军、燎原军、焚骨三山之流向西京开拔的路线,就连三军的先后顺序都一清二楚。 姜旭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握刀的手已经迟缓下来。 柳凡情出声问道:“姜兄是为局中人,定然比我看得更加清楚吧?” 姜旭反问出声:“那又如何?” 柳凡情言道:“那姜兄当真觉得,方才那一手收官箭,真的收官了嘛?” 姜旭没有出声作答,其实从柳凡情在那比画路线、脉络时,他就已经开始在心中复盘和反问了。 这场以天下为局的棋局,他当真看清了全貌嘛? 此次行事他是局中人,亦是一部分棋盘的执棋人,刚刚那一箭让两军彻底没有言和的可能,是他的期望,亦是他这枚棋子的落幕。 往后发生的事情,他姜旭已然无法左右... 阿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凡情突然出声,打断了姜旭的思索。 “不管西京城中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姜兄能够与我联手一次!” 姜旭眼帘低垂,刚刚还有的精神气已是荡然一空。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驱逐外虏!门是我柳凡情开的,自然要我去将门关上!”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最是无解盘外招(中) 旌旗卷霜寒,战鼓闷沉雷。 年关将尽,在这个盛阳七年的尾声当中,西京城外渐渐泛起一抹银白。 苏杳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双手托着那枚象征着至高、至强的玉玺,此刻的她好像成了那冬日里的雪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可言。 在其身后的褚戌双脚夹了夹马腹,身形离苏杳更近了一些。 他低声说道:“陛下无需担忧,臣等与陛下共进退!” 苏杳对于后方的效忠言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她只是看着前方不断汇聚的三方兵马,脸上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惨笑。 突然,她出声道:“却邪是何时反的?” 褚戌思量一番,应声答道:“回禀陛下,应是李大人带至东都前,或者更早...” 苏杳语重心长地哦了一声,侧过半边脑袋看向了后方的褚戌。 后者不等她言语出声,迅速翻身下马等待苏杳的指令。 苏杳言道:“稍后前来纳降之人,若是那位楚王...你们即刻回防城中。” 褚戌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向眼前之人抱拳行礼。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两人言语交谈之时,雪地的另一头陆续行出了百余人,看着行军甲胄样式各异,似乎是三批人马皆在其中。 位处左侧之首,披挂一身明光铠,此刻的他右手紧握腰间佩剑,眼神坚毅地直视着前方西京城。 是那位领受楚王敕封的北燕王――君飞羽。 位处右侧之首,同样是全身披挂甲胄,但手中兵刃却是一路拖于地面,硬生生将雪地划出一道沟壑。 是那位领率燎原军奔袭北上,只为勤王的踏雪侯――萧保立。 在其右侧稍稍靠后些,还有一名面容粗犷,眼神狰狞的中年汉子,看其衣饰与那乡野匪寇无疑。 是那位横渡千山,翻越龙道南下的“焚骨三山共主”――御牛化及。 而在他们三人的簇拥之下,位居队伍正中的位置,是一名身着蟒袍的少年。 炎阳夏氏最后的血脉,楚王夏桓。 面对百步之外的情形,此时的苏杳却是像孩童一般垫了垫脚尖,尽可能地去看清那个高坐马背的楚王。 她将来人面容看清,确认无误后,再次言语出声。 “看来纳降之人,的确是那孩子了,往后就交由褚校尉啦...” 褚戌听着这十余年来,都不曾听人提及的叫法,心中的某种念想越发加重。 “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说罢,褚戌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乌夜骑近乎同时扯动缰绳,迅速护卫在了苏杳身侧。 褚戌眼神阴寒地看着不远处的百余人,他伸手便要抓向马背上的佩刀,随时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君飞羽言语出声:“苏后今日既是受降,为何要让人护卫在你左右啊?” 苏杳冷声言道:“今日是将炎阳还于夏氏,而非交于你们手之手...” 还不等苏杳如何把话说完,在夏桓身侧的萧保立便拖着手中大梦上前。 他一脸讥讽地看向苏杳:“苏杳...北燕王敬你一声苏后,还真当自己是那二圣啊?窃国之贼也敢在此放肆!” 苏杳托起手中玉玺,面露凶光地盯着萧保立。 “那可要我唤你一声侯爷啊?你萧保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嘛...来拿啊!” 说罢,玉玺就被苏杳重重砸在了地上,本是无暇的玉玺就这样坠入泥地当中。 玉玺坠地时,碎裂声随之响起,霜雪和泥泞沿着缝隙渗入玉玺之中,使之就此污浊。 被道破内心想法的萧保立面露凶光,他挥动手中大梦就准备直冲向前。 就在他即将奔袭而出时,君飞羽的提醒随即响起:“侯爷,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无需与之多言!” 萧保立闷哼一声,这才勒马停步。 就在两人不远处的御牛化及,也跟着开口说话。 “侯爷若是想要,再寻匠人做一方更大的就是,咱就是个俗人...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货色,要是两位大人都看不上眼,那婆娘便交给小弟我来吧...” 此话一出,百人队伍中皆是大笑出声,就连表情严肃的君飞羽,也跟着会心一笑。 御牛化及本该是三人年纪当中最大的,此刻自降身份以小弟自称,言语中更是表现出对于美色的无尽贪念。 再看萧保立一方,不管是从先前的交谈,还是其手下心腹的安排来看,都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两人此刻的表现,都极其反常...又或者说此刻的关系,实在有些兄友弟恭了。 萧保立要权,御牛化及求色,那他君飞羽只能求财了。 想到这里,君飞羽跟着附和出声。 “侯爷若是喜欢收藏古物,我记得国库当中还收录有一枚年代更为久远的大方玺,侯爷可要一起去看看啊?” 萧保立将大梦刺入地面,双手环胸地应了一声。 “想起来了...前些年听说过那大方玺,当时可是找了许久啊...” 君飞羽再次出声:“那今日便与侯爷一同入城,好好去看看那大方玺!” 三人就这样在军阵前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他们三人正中的夏桓,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根本没有人去理会。 面对这样的光景,又或者是屈辱,苏杳一侧显得有些按捺不住了。 站于首位的她,抬脚踩在了玉玺上,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竭力嘶吼道。 “窃国之贼?分明你们才是乱臣贼子...想要什么就过来拿啊!想要什么就从这道门里走进去啊!” 起初,她的叫喊还有一些效果,萧保立、君飞羽三人还会看她一眼,但随着越发往后,她的呼喊就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君飞羽感叹一声:“雪怕是要下大了,两位一同进城吧?” 萧保立嗯了一样,御牛化及也跟着点头示意,三人便依照最开始的站位,簇拥着他们的“楚王”走向苏杳所在的位置。 君飞羽离夏桓的距离最近,等到他们的这位楚王靠近苏杳时,他就开始代替楚王发话。 “还请苏后交还玉玺!” 在他的呼喊声下,夏桓身形僵硬地翻下马背,开始走向乌夜骑以及苏杳一侧。
褚戌身后的一些乌夜骑刚要有所动作,立刻察觉到君飞羽三人后方,百余人陆续拉开弓弦,瞬间瞄准向了所有乌夜骑。 苏杳看着眼前的木讷身影,很快就跪倒在雪地当中,她双手没入泥泞里,将那块满是污垢的玉玺重新捧起,随后高高举过头顶,等待着胜利者摘去果实。 正当所有人以为,乌夜骑会碍于三军震慑,苏杳走投无路只能投降,只有夏桓安然接过玉玺这种情况的时候,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一道无声箭矢从百人之中离弦而出,其声势极难寻觅,在场之人只有萧保立、君飞羽以及对面的褚戌注意到。 褚戌随即迅猛出刀,刚要上前拦阻,那枚箭矢就已经刺入了苏杳的眉心... 顷刻间,双方皆是一片哗然,这一结果,在场之人都没想过。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苏杳事后是死是活,也不管她往后会成了谁的床上玩物,其实他们都不关心。 但唯独不能让苏杳死在眼前,死于他们之手。 毕竟苏杳也当了一时半会的皇帝,将君王斩于皇都之外,多多少少是会影响他们往后谋划的。 褚戌暴喝出声:“迅速回防皇城,与这些国贼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众人都以为乌夜骑会急忙逃窜回城时,在城外的这六十人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个个手提长兵冲杀向了君飞羽、萧保立等人。 所有乌夜骑口中,都在高喝一声:“向死而生!” 只有褚戌一人徒手抓住夏桓的脖颈,随后朝着西京城方向冲去。 萧保立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景象,从那枚羽箭射出到双方对冲也不过几息功夫。 他突然叫喊出声:“通知后方兵马,准备攻城!要快!” 君飞羽也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响箭朝着天幕射去。 嗖―― 不过多时,位于征西联军的方阵内,就跟着响起了号角声。 嗡嗡――嗡―― 代表着攻城的号角声连绵数里,从西京的东南面一路蔓延到了正南方向。 除却留守驻地的两位统领,北燕王座下其余统领倾巢出动,并且带上了此行所有的御城载具。 从一方受降演变到双方撕破脸皮,都源于一枚无声箭矢。 而射出这枚箭矢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缓步后退,只需要总攻的号角打响,他就能功成身退。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始自言自语。 “阿杳啊...为兄这一手,可是算的一个好收官啊?应该只比先生差一些了吧...” 就在他准备退出那百人队伍时,突然有一名外覆甲胄,内着儒衫的男子拦下了他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是姜家姜旭?” 被出言道破身份的姜旭,迅速将目光看向了衣着古怪的儒衫男子。 “是又如何?” “姜公子大可放心,方才你的出手无人察觉,我亦不会公之于众...” 姜旭思量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测。 来者可能与他目的相同,又或者有合作、共事的意图。 姜旭言道:“先行退出此地,有事稍后再议!” 儒衫男子并未拒绝,与姜旭一同向后方退去,期间有些焚骨三山的匪寇注意到了两人,但却没有一人出声阻止。 姜旭看着周围景象,大致可以猜出对方身份了。 “姜某唤一声柳解元可以嘛?” 柳凡情摇了摇头,应声说道:“凡情倒是希望可以跟姜公子兄弟相称!” 知晓彼此身份的两人,很快就退出了战阵前线,寻得一处三军会晤的营地落脚。 姜旭开门见山道:“那不知柳兄寻我,是为了何事啊?” 柳凡情也不墨迹,直接点名了姜旭先前的出手。 “姜兄不想三军安然入城,可是在城中已有布局、谋划?” 姜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应声答道:“那妖后险些害我赔了全身家当,我杀她还需要理由嘛?” 柳凡情出声道:“若是我不曾走出中原,倒是会信...可如今重新踩在故土上,便有了新的见解和认知。” 不等姜旭继续辩驳,柳凡情直接指向了西京城。 “姜兄,南北两地诸多乱事,还有今日西京之乱,皆是出自那苏杳之手,对嘛?” 此话一出,姜旭眼底泛起一道寒光,左手也跟着微微下垂,准备去抓向藏好的匕首。 柳凡情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样,从甲胄当中摸出一卷画轴。 他将整卷画轴铺开,上面是一幅标注极为粗略的炎阳疆域地图。 可随着柳凡情双指划动,一条又一条的路线被他勾勒而出... 起初是南地匪寇主要聚集地点、屠恶门祸乱江湖的行进路线、天地盟的反攻方向。 紧接着是燎原军的深入南疆、六王汇聚西京城内、乌夜骑横扫北地、北燕王军伍行出草原。 最后是征西联军、燎原军、焚骨三山之流向西京开拔的路线,就连三军的先后顺序都一清二楚。 姜旭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握刀的手已经迟缓下来。 柳凡情出声问道:“姜兄是为局中人,定然比我看得更加清楚吧?” 姜旭反问出声:“那又如何?” 柳凡情言道:“那姜兄当真觉得,方才那一手收官箭,真的收官了嘛?” 姜旭没有出声作答,其实从柳凡情在那比画路线、脉络时,他就已经开始在心中复盘和反问了。 这场以天下为局的棋局,他当真看清了全貌嘛? 此次行事他是局中人,亦是一部分棋盘的执棋人,刚刚那一箭让两军彻底没有言和的可能,是他的期望,亦是他这枚棋子的落幕。 往后发生的事情,他姜旭已然无法左右... 阿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凡情突然出声,打断了姜旭的思索。 “不管西京城中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姜兄能够与我联手一次!” 姜旭眼帘低垂,刚刚还有的精神气已是荡然一空。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驱逐外虏!门是我柳凡情开的,自然要我去将门关上!”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最是无解盘外招(下) 旌旗卷霜寒,战鼓闷沉雷。 年关将尽,在这个盛阳七年的尾声当中,西京城外渐渐泛起一抹银白。 苏杳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双手托着那枚象征着至高、至强的玉玺,此刻的她好像成了那冬日里的雪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可言。 在其身后的褚戌双脚夹了夹马腹,身形离苏杳更近了一些。 他低声说道:“陛下无需担忧,臣等与陛下共进退!” 苏杳对于后方的效忠言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她只是看着前方不断汇聚的三方兵马,脸上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惨笑。 突然,她出声道:“却邪是何时反的?” 褚戌思量一番,应声答道:“回禀陛下,应是李大人带至东都前,或者更早...” 苏杳语重心长地哦了一声,侧过半边脑袋看向了后方的褚戌。 后者不等她言语出声,迅速翻身下马等待苏杳的指令。 苏杳言道:“稍后前来纳降之人,若是那位楚王...你们即刻回防城中。” 褚戌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向眼前之人抱拳行礼。 “微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在两人言语交谈之时,雪地的另一头陆续行出了百余人,看着行军甲胄样式各异,似乎是三批人马皆在其中。 位处左侧之首,披挂一身明光铠,此刻的他右手紧握腰间佩剑,眼神坚毅地直视着前方西京城。 是那位领受楚王敕封的北燕王――君飞羽。 位处右侧之首,同样是全身披挂甲胄,但手中兵刃却是一路拖于地面,硬生生将雪地划出一道沟壑。 是那位领率燎原军奔袭北上,只为勤王的踏雪侯――萧保立。 在其右侧稍稍靠后些,还有一名面容粗犷,眼神狰狞的中年汉子,看其衣饰与那乡野匪寇无疑。 是那位横渡千山,翻越龙道南下的“焚骨三山共主”――御牛化及。 而在他们三人的簇拥之下,位居队伍正中的位置,是一名身着蟒袍的少年。 炎阳夏氏最后的血脉,楚王夏桓。 面对百步之外的情形,此时的苏杳却是像孩童一般垫了垫脚尖,尽可能地去看清那个高坐马背的楚王。 她将来人面容看清,确认无误后,再次言语出声。 “看来纳降之人,的确是那孩子了,往后就交由褚校尉啦...” 褚戌听着这十余年来,都不曾听人提及的叫法,心中的某种念想越发加重。 “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说罢,褚戌抬手一挥,在其身后的乌夜骑近乎同时扯动缰绳,迅速护卫在了苏杳身侧。 褚戌眼神阴寒地看着不远处的百余人,他伸手便要抓向马背上的佩刀,随时准备迎敌。 就在这时,君飞羽言语出声:“苏后今日既是受降,为何要让人护卫在你左右啊?” 苏杳冷声言道:“今日是将炎阳还于夏氏,而非交于你们手之手...” 还不等苏杳如何把话说完,在夏桓身侧的萧保立便拖着手中大梦上前。 他一脸讥讽地看向苏杳:“苏杳...北燕王敬你一声苏后,还真当自己是那二圣啊?窃国之贼也敢在此放肆!” 苏杳托起手中玉玺,面露凶光地盯着萧保立。 “那可要我唤你一声侯爷啊?你萧保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嘛...来拿啊!” 说罢,玉玺就被苏杳重重砸在了地上,本是无暇的玉玺就这样坠入泥地当中。 玉玺坠地时,碎裂声随之响起,霜雪和泥泞沿着缝隙渗入玉玺之中,使之就此污浊。 被道破内心想法的萧保立面露凶光,他挥动手中大梦就准备直冲向前。 就在他即将奔袭而出时,君飞羽的提醒随即响起:“侯爷,今日之事已成定局,无需与之多言!” 萧保立闷哼一声,这才勒马停步。 就在两人不远处的御牛化及,也跟着开口说话。 “侯爷若是想要,再寻匠人做一方更大的就是,咱就是个俗人...是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货色,要是两位大人都看不上眼,那婆娘便交给小弟我来吧...” 此话一出,百人队伍中皆是大笑出声,就连表情严肃的君飞羽,也跟着会心一笑。 御牛化及本该是三人年纪当中最大的,此刻自降身份以小弟自称,言语中更是表现出对于美色的无尽贪念。 再看萧保立一方,不管是从先前的交谈,还是其手下心腹的安排来看,都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 两人此刻的表现,都极其反常...又或者说此刻的关系,实在有些兄友弟恭了。 萧保立要权,御牛化及求色,那他君飞羽只能求财了。 想到这里,君飞羽跟着附和出声。 “侯爷若是喜欢收藏古物,我记得国库当中还收录有一枚年代更为久远的大方玺,侯爷可要一起去看看啊?” 萧保立将大梦刺入地面,双手环胸地应了一声。 “想起来了...前些年听说过那大方玺,当时可是找了许久啊...” 君飞羽再次出声:“那今日便与侯爷一同入城,好好去看看那大方玺!” 三人就这样在军阵前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他们三人正中的夏桓,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根本没有人去理会。 面对这样的光景,又或者是屈辱,苏杳一侧显得有些按捺不住了。 站于首位的她,抬脚踩在了玉玺上,用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竭力嘶吼道。 “窃国之贼?分明你们才是乱臣贼子...想要什么就过来拿啊!想要什么就从这道门里走进去啊!” 起初,她的叫喊还有一些效果,萧保立、君飞羽三人还会看她一眼,但随着越发往后,她的呼喊就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君飞羽感叹一声:“雪怕是要下大了,两位一同进城吧?” 萧保立嗯了一样,御牛化及也跟着点头示意,三人便依照最开始的站位,簇拥着他们的“楚王”走向苏杳所在的位置。 君飞羽离夏桓的距离最近,等到他们的这位楚王靠近苏杳时,他就开始代替楚王发话。 “还请苏后交还玉玺!” 在他的呼喊声下,夏桓身形僵硬地翻下马背,开始走向乌夜骑以及苏杳一侧。
褚戌身后的一些乌夜骑刚要有所动作,立刻察觉到君飞羽三人后方,百余人陆续拉开弓弦,瞬间瞄准向了所有乌夜骑。 苏杳看着眼前的木讷身影,很快就跪倒在雪地当中,她双手没入泥泞里,将那块满是污垢的玉玺重新捧起,随后高高举过头顶,等待着胜利者摘去果实。 正当所有人以为,乌夜骑会碍于三军震慑,苏杳走投无路只能投降,只有夏桓安然接过玉玺这种情况的时候,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一道无声箭矢从百人之中离弦而出,其声势极难寻觅,在场之人只有萧保立、君飞羽以及对面的褚戌注意到。 褚戌随即迅猛出刀,刚要上前拦阻,那枚箭矢就已经刺入了苏杳的眉心... 顷刻间,双方皆是一片哗然,这一结果,在场之人都没想过。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苏杳事后是死是活,也不管她往后会成了谁的床上玩物,其实他们都不关心。 但唯独不能让苏杳死在眼前,死于他们之手。 毕竟苏杳也当了一时半会的皇帝,将君王斩于皇都之外,多多少少是会影响他们往后谋划的。 褚戌暴喝出声:“迅速回防皇城,与这些国贼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众人都以为乌夜骑会急忙逃窜回城时,在城外的这六十人竟是反其道而行之,个个手提长兵冲杀向了君飞羽、萧保立等人。 所有乌夜骑口中,都在高喝一声:“向死而生!” 只有褚戌一人徒手抓住夏桓的脖颈,随后朝着西京城方向冲去。 萧保立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景象,从那枚羽箭射出到双方对冲也不过几息功夫。 他突然叫喊出声:“通知后方兵马,准备攻城!要快!” 君飞羽也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响箭朝着天幕射去。 嗖―― 不过多时,位于征西联军的方阵内,就跟着响起了号角声。 嗡嗡――嗡―― 代表着攻城的号角声连绵数里,从西京的东南面一路蔓延到了正南方向。 除却留守驻地的两位统领,北燕王座下其余统领倾巢出动,并且带上了此行所有的御城载具。 从一方受降演变到双方撕破脸皮,都源于一枚无声箭矢。 而射出这枚箭矢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缓步后退,只需要总攻的号角打响,他就能功成身退。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始自言自语。 “阿杳啊...为兄这一手,可是算的一个好收官啊?应该只比先生差一些了吧...” 就在他准备退出那百人队伍时,突然有一名外覆甲胄,内着儒衫的男子拦下了他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是姜家姜旭?” 被出言道破身份的姜旭,迅速将目光看向了衣着古怪的儒衫男子。 “是又如何?” “姜公子大可放心,方才你的出手无人察觉,我亦不会公之于众...” 姜旭思量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测。 来者可能与他目的相同,又或者有合作、共事的意图。 姜旭言道:“先行退出此地,有事稍后再议!” 儒衫男子并未拒绝,与姜旭一同向后方退去,期间有些焚骨三山的匪寇注意到了两人,但却没有一人出声阻止。 姜旭看着周围景象,大致可以猜出对方身份了。 “姜某唤一声柳解元可以嘛?” 柳凡情摇了摇头,应声说道:“凡情倒是希望可以跟姜公子兄弟相称!” 知晓彼此身份的两人,很快就退出了战阵前线,寻得一处三军会晤的营地落脚。 姜旭开门见山道:“那不知柳兄寻我,是为了何事啊?” 柳凡情也不墨迹,直接点名了姜旭先前的出手。 “姜兄不想三军安然入城,可是在城中已有布局、谋划?” 姜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应声答道:“那妖后险些害我赔了全身家当,我杀她还需要理由嘛?” 柳凡情出声道:“若是我不曾走出中原,倒是会信...可如今重新踩在故土上,便有了新的见解和认知。” 不等姜旭继续辩驳,柳凡情直接指向了西京城。 “姜兄,南北两地诸多乱事,还有今日西京之乱,皆是出自那苏杳之手,对嘛?” 此话一出,姜旭眼底泛起一道寒光,左手也跟着微微下垂,准备去抓向藏好的匕首。 柳凡情就好像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样,从甲胄当中摸出一卷画轴。 他将整卷画轴铺开,上面是一幅标注极为粗略的炎阳疆域地图。 可随着柳凡情双指划动,一条又一条的路线被他勾勒而出... 起初是南地匪寇主要聚集地点、屠恶门祸乱江湖的行进路线、天地盟的反攻方向。 紧接着是燎原军的深入南疆、六王汇聚西京城内、乌夜骑横扫北地、北燕王军伍行出草原。 最后是征西联军、燎原军、焚骨三山之流向西京开拔的路线,就连三军的先后顺序都一清二楚。 姜旭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握刀的手已经迟缓下来。 柳凡情出声问道:“姜兄是为局中人,定然比我看得更加清楚吧?” 姜旭反问出声:“那又如何?” 柳凡情言道:“那姜兄当真觉得,方才那一手收官箭,真的收官了嘛?” 姜旭没有出声作答,其实从柳凡情在那比画路线、脉络时,他就已经开始在心中复盘和反问了。 这场以天下为局的棋局,他当真看清了全貌嘛? 此次行事他是局中人,亦是一部分棋盘的执棋人,刚刚那一箭让两军彻底没有言和的可能,是他的期望,亦是他这枚棋子的落幕。 往后发生的事情,他姜旭已然无法左右... 阿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凡情突然出声,打断了姜旭的思索。 “不管西京城中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姜兄能够与我联手一次!” 姜旭眼帘低垂,刚刚还有的精神气已是荡然一空。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驱逐外虏!门是我柳凡情开的,自然要我去将门关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也倒是胜天半子(上) 突然出现湖中水榭的寒川王谢乾,几乎打乱了陆风白、叶成竹后续的全部布局,让他们秘密靠近大贞殿的谋划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陆风白握紧手中黑刀白剑的同时,目光从谢乾身上移到了其佩剑龙隐上。

谢乾见状,脸上笑容依旧。

“好得很啊...”

他抬手将披挂着的黑袍一扯,下一刻,一身黑金软甲便出现在了谢乾的身上。

“你们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谢乾便提剑狂奔向了陆风白所在位置。

陆风白同样一步跨出,就在他脚步快要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虚幻起来。

就在在场众人以为,谢乾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陆风白的踪迹时,这位寒川王竟是挥剑横扫向后,硬生生将那道突然出现的白袍身影拦停当场。

什么!?

林满六在内的所有人皆是无比震惊,谢乾仅仅只用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把陆庄主的诡异身法给看破了?

谢乾好似得意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把手中龙隐剑刃一横,直直朝向陆风白的腹部击去。

后者自也不甘示弱,黑刀白剑在其手中来回斩出,漆夜斜劈向上将袭来的龙隐打偏半寸,随后白昼一剑向前递出,试图转换双方攻守之势。

可陆风白的这次出手,换来的却是谢乾又一次讥笑。

“若只是如此,终归只是徒劳罢了!”

在其言语说尽时,本是要袭向谢乾右肩的白昼,竟是被其肩甲强行顶了上去,随后谢乾以一记手刀迅猛砸出,直接砸在了陆风白的心口。

霎时,陆风白只觉喉咙一甜,整个人也被谢乾给砸得倒飞了出去,白袍身影一直退到了水榭边缘,才得以站稳身形。

众人护住陆风白的同时,身着黑金软甲的寒川王缓步向前走来,目光注视着在场所有人,脸上戏谑的笑容比之先前更甚。

谢乾一直走到众人二十步外才停下了身形,他双手杵剑而立,等待着其他人的继续出手。

“方才就已经说过了,你们一起上吧!”

叶成竹看着从怀中摸出一枚止血丹丸,迅速递到了陆风白身前,后者没有半分犹豫就把丹丸吞咽腹中。

“陆庄主先调整内息,稍后先由我来拦阻一二!”

就在叶成竹准备提前前冲时,有一道黑袍身影跟他一起动了起来。

陈风言道:“虽是不敌,但也算我一个!”

叶成竹嗯了一声后,率先看向了谢乾所在方向,他一边前行一边提醒身侧的陈风。

“谢乾以心中霸道作剑,与陈兄所用剑招算是背道而驰,稍后对敌还需谨慎,切莫剑心蒙尘!”

陈风握紧手中冬雪藏,向叶成竹比了一个手势后,两人便一同向前大步跨出。

谢乾看着迎来的是两人,便将龙隐横于身前,静静地等待着叶成竹和陈风的出剑。

反守为攻,以静制动。

就在青竹郎近身之际,谢乾以龙隐剑柄回挑后撂,竟是用剑柄末端拦下了叶成竹的出手,随后在陈风逼近之时,在其手中的龙隐抽剑向前,与之身前的湛蓝剑光撞在了一起。

把叶成竹、陈风两人拦停之后,谢乾手中的龙隐依旧保持着原先横剑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这一刻的寒川王,就像是变作那人间金刚一般,不动如山!

就在叶成竹和陈风准备继续出手时,突然有一道呼喊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胧月出!玉竹伏!”

二者闻言过后,与谢乾同时拉开身形,待到三人位置适中的时候,陈风率先出剑!

冬夜冰轮转!

在湛蓝剑光的挥动下,一轮又一轮的弦月被陈风斩出,谢乾从最初的随意挥剑抵挡,逐渐变作移步转身、身形回转,开始借助身法来规避陈风的出手。

叶成竹寻觅到出剑时机,手中青竹郎瞬间向前递出,所用剑招便是他与叶当听合创剑招。

春山竹浪涌!

细剑如翠竹,青竹郎剑身弯折锁向龙隐剑柄所在,谢乾为保自身剑刃不受阻,只得迅猛挥斩一剑袭向叶成竹所在,紧接着为规避陈风出剑,身形也随之向后退去。

谢乾站稳身形之后,并没有看向叶成竹、陈风二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先前提醒二人的方向。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从廊道方向飞跃出了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后者双手各提一柄短枪,名唤“双识”。

林满六见到是青岚行至水榭,立即向其言说起刚刚的事情经过。

青岚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冲林满六随口说了一句。

“稍后一同御敌!”

说罢,他将两柄短枪合在一起后,开始打量起了谢乾。

青岚出声道:“要打可以,先让那阉人将解药交出来!”

听得这么一句命令言语,谢乾双眼微眯成线,满脸不屑地看向青岚。

青岚好像没看到他脸上表情一般,将目光盯向了倒地不起的李成抟。

“寒川王倘若真要阻道,也无需大费周章让覆雪骑固守北门了吧。”

对此,谢乾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他身后的李成抟咧嘴笑了起来。

“解药?咱家那些干儿子们...心甘情愿为了皇后娘娘而死...岂会有解药一说!”

就在李成抟想要继续讥讽些什么的时候,谢乾转身就踩向了他的脊柱。

咔——咔——

一阵木块、铁片的碎裂声响起,李成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寒川王。

他满脸惊恐地说道:“谢乾!你难道忘了对陛下的承诺了嘛!”

谢乾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图,将龙隐径直插入李成抟的腹腔就开始搅动起来。

后者下半身的“天工造物”,虽然替换的七七八八了,但终归是有些血肉的,可经不起谢乾的这般折磨。

李成抟艰难出声:“今日来此...咱家就没想过能活...自然没有将解药傍身...”

听到这里,谢乾便停下了动作,他从怀中摸出了一物抛向了青岚。

后者将那黑盒物事握在手中,从其中飘出一股淡淡的药香,这股药香味极为特殊,距离最近的人只要吸入鼻尖一息,就感觉全身心的疲态被一扫而空。

谢乾言道:“所剩不多,兑水用吧...”

青岚凑在鼻尖闻了闻就递给月寒枝,后者立即带着黑盒向来时廊道行去。

谢乾重新握紧佩剑龙隐,看向在场之人。

“如此一来,可以一起上了吧?”

陆风白应声说道:“稍后定不会让寒川王失望!”

经过先前叶成竹、陈风的拦阻、青岚的言谈交涉,陆风白也已调息完毕,随时可以再次对敌谢乾。

谢乾言道:“稍后还望这位先生坐镇中枢,好让其余人放开手脚一战,以免被谢某斩杀当场...”

青岚倒提双识在侧,呼喊出声:“正有此意,出招吧!”

下一刻,双方几乎同时动了起来,谢乾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敌林满六在内的五人。

第一个对上谢乾的,自然是刀剑并使的陆风白。

有了帮手在侧,这一次陆风白要显得得心应手一些,不论出刀出剑都没有过分依赖于煌璃。

就在他与谢乾两兵相接之际,身后响起了青岚的呼喊。

“刀剑旋,双识出!”

得到行动指示的陆风白立刻身形一闪,同时将手中白昼、漆夜回旋斩出,就在谢乾准备出剑回挡时,青岚一跃而出,手中双识直刺向前!

谢乾对于这样的出手,脸上流露出些许快意。

他手腕一拧,龙隐剑身之上好似传出一道龙鸣,剑刃裹挟着劲风挥斩向了青岚、陆风白两人。

就在这时,双识被青岚一分为二,一枪点向龙隐剑尖,一枪刺向龙隐剑格。

谢乾所用剑招还未递出,就被青岚出手化解,进而破招。

“好一个双识出!再来!”

谢乾振臂一挥,迅速将龙隐举过头顶,这一次他便是要以霸道剑,把眼前的阻碍全数破除!

青岚没有想要躲避的动作,继续出声喝道。

“刀阵反复,摘星断崖!”

林满六闻讯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拖拽夏鸣蝉击打向了谢乾。

对于少年的出手,后者只是将那霸道剑挥斩而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镇北营拖刀术在他手中不停递出,三招三式反复击出,只为给陈风寻得一次破剑机会。

就在林满六不敌谢乾威势时,陈风动了!

冬雪藏朝着龙隐下劈的方向一剑挥扫,随后更是沿着其剑身一路斩向龙隐剑格所在。

剑出摘星!剑入断崖!

谢乾暴喝一声,脸上的表情一改先前模样,此刻的他好似刚刚尽兴。

随后五人与之对敌的节奏越来越快,可谢乾的每一次出手,都在青岚的指挥下,被五人合力化解。

落于下风、节节败退、出招皆被破...

这位寒川王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是笑意越发浓了。

“双识传,冬剑揽!”

“刚劲柔挡,玉竹反制!”

“心剑敌霸剑,轻心镇重气!”

“昼引灵光,夜没吞日!”

“破剑出,天阵返!”

......

五人与谢乾之间足足过招二十一剑,青岚剑剑破之,将谢乾的霸道剑全数化解。

谢乾收剑归鞘,以此表明不再出手。

缩卷在地上的李成抟,一直注视着双方的出手,看到谢乾居然收剑不战后,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起。

他用着那股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向谢乾发问出声。

“谢乾!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你别是与那云亦尘一样,只是寻人切磋的...”

“咱家一定要将此事...告知陛下...你给我...”

不等这位大太监将话语说尽,谢乾抬起一脚就踩向了他的面门。

“本王今日来此,的确不是为了切磋的...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林满六看着谢乾此刻的举动,联想到先前重宣门下的覆雪骑,心中随之升起一个念想。

或许眼前这个寒川王,与他们今日所行之事,不谋而合呢?

谢乾确认李成抟断气之后,抬头看向了陆风白。

他出声说道:“陆风白,你现在觉得本王可以挡下那三军合围之势了嘛?”

陆风白答非所问道:“为何?”

谢乾随口答了一句:“受人之托,走了!”

说罢,这位寒川王便朝着皇城大殿广场行去。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已经走远了的谢乾又补了一句。

“两个时辰!城外之人不得入皇城一步,我谢乾一人便是那千军万马!”

林满六在内的所有人,看着那袭黑金软甲逐渐走远,对于这位寒川王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真实感。

后方廊道传来一阵小跑的声响,林满六回头看下发现是送完黑盒的月寒枝。

月寒枝吐出一口气后,向他们说明了后方情况。

“那黑盒当中虽只是些零星药粉,但给中毒之人兑水服用后,不光是毒素尽数逼出体外,就连身上的伤势都有自愈的迹象...”

“不过无计师兄伤得实在太重...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然气绝了...”

林满六抬手轻拍月寒枝的后背,应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无计师兄去了,我们更要尽快解决此事,好让他能走得安心些!”

月寒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出声。

半柱香后,确认完伤亡的弈剑山庄、却邪所属,继续朝着大贞殿所在的方向行去。

随后的一路上,林满六原本以为还会有人拦阻,结果却是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直到他们行至大贞殿外,所有人便看到在那高台之上,站着一名凤冠霞帔的绝美女子,并且在其身侧还有一名半躬着身的少年。

砚临?!

林满六第一眼便看到了姜砚临,那么在其身侧的女子身份就不用他们去猜了。

自然是昔年的二圣之一,如今祸乱天下的妖后——苏杳。

苏杳眼帘低垂,那玉面朱唇的菩萨相便看向了在场众人。

她出声道:“诸位是否有些意外,本宫为何能够城外受降不死,如今还活着?”

叶成竹应声道:“皇后娘娘,我等并不知晓皇后出城受降一事!”

苏杳抬手揉了揉姜砚临的头发,冲他小声说了一句。

“阿桓啊,往后你也该如他们这般,该知道的便知道,不该知道的便不要知道...”

姜砚临本能地点了点头,他对于眼前之人的恐惧深入骨髓,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听得都会双腿打颤。

苏杳顺着姜砚临的目光,看向了人群之中的林满六。

她抬手指向了林满六的脑袋,出声问道:“你,就是柳满林对吧?”

林满六原先一直在注视着姜砚临,听到问话后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苏杳。

都不用林满六如何言语,苏杳就转身朝着大贞殿方向走去。

“除了他一人以外,还望其他人就此止步,不想寒川王临阵倒戈,最好听本宫的!”

“阿桓啊,请你的柳大哥一同入殿!”

林满六思量一番,向身旁的月寒枝递出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向前跨出一步,转身看向了在场众人。

“那谢乾来意不明,陆庄主和青岚前辈还需提防一二,关乎砚临一事,小子有责任将其带回!还望陆庄主、青岚前辈应允!”

青岚本想出言阻止,却是被陆风白和叶成竹一并拦了下来。

林满六向众人抱拳行了一礼,目光最后停留在月寒枝身上,后者随即扭头看向别处,摆出一副根本不想理他的样子。

可等到林满六转身走上大贞殿的石阶,月寒枝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向了他的背影,似乎是怕他突然转身回头一般,看一眼又不看完,再看一眼又看完。

陈风没来由言语出声:“心中有那万千活命的理由,死不了!”

月寒枝听着后方传来的声音,耳根顿时有些发红。 第五百三十七章 也倒是胜天半子(下) 突然出现湖中水榭的寒川王谢乾,几乎打乱了陆风白、叶成竹后续的全部布局,让他们秘密靠近大贞殿的谋划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陆风白握紧手中黑刀白剑的同时,目光从谢乾身上移到了其佩剑龙隐上。 谢乾见状,脸上笑容依旧。 “好得很啊...” 他抬手将披挂着的黑袍一扯,下一刻,一身黑金软甲便出现在了谢乾的身上。 “你们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谢乾便提剑狂奔向了陆风白所在位置。 陆风白同样一步跨出,就在他脚步快要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虚幻起来。 就在在场众人以为,谢乾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陆风白的踪迹时,这位寒川王竟是挥剑横扫向后,硬生生将那道突然出现的白袍身影拦停当场。 什么!? 林满六在内的所有人皆是无比震惊,谢乾仅仅只用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把陆庄主的诡异身法给看破了? 谢乾好似得意地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把手中龙隐剑刃一横,直直朝向陆风白的腹部击去。 后者自也不甘示弱,黑刀白剑在其手中来回斩出,漆夜斜劈向上将袭来的龙隐打偏半寸,随后白昼一剑向前递出,试图转换双方攻守之势。 可陆风白的这次出手,换来的却是谢乾又一次讥笑。 “若只是如此,终归只是徒劳罢了!” 在其言语说尽时,本是要袭向谢乾右肩的白昼,竟是被其肩甲强行顶了上去,随后谢乾以一记手刀迅猛砸出,直接砸在了陆风白的心口。 霎时,陆风白只觉喉咙一甜,整个人也被谢乾给砸得倒飞了出去,白袍身影一直退到了水榭边缘,才得以站稳身形。 众人护住陆风白的同时,身着黑金软甲的寒川王缓步向前走来,目光注视着在场所有人,脸上戏谑的笑容比之先前更甚。 谢乾一直走到众人二十步外才停下了身形,他双手杵剑而立,等待着其他人的继续出手。 “方才就已经说过了,你们一起上吧!” 叶成竹看着从怀中摸出一枚止血丹丸,迅速递到了陆风白身前,后者没有半分犹豫就把丹丸吞咽腹中。 “陆庄主先调整内息,稍后先由我来拦阻一二!” 就在叶成竹准备提前前冲时,有一道黑袍身影跟他一起动了起来。 陈风言道:“虽是不敌,但也算我一个!” 叶成竹嗯了一声后,率先看向了谢乾所在方向,他一边前行一边提醒身侧的陈风。 “谢乾以心中霸道作剑,与陈兄所用剑招算是背道而驰,稍后对敌还需谨慎,切莫剑心蒙尘!” 陈风握紧手中冬雪藏,向叶成竹比了一个手势后,两人便一同向前大步跨出。 谢乾看着迎来的是两人,便将龙隐横于身前,静静地等待着叶成竹和陈风的出剑。 反守为攻,以静制动。 就在青竹郎近身之际,谢乾以龙隐剑柄回挑后撂,竟是用剑柄末端拦下了叶成竹的出手,随后在陈风逼近之时,在其手中的龙隐抽剑向前,与之身前的湛蓝剑光撞在了一起。 把叶成竹、陈风两人拦停之后,谢乾手中的龙隐依旧保持着原先横剑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动过... 这一刻的寒川王,就像是变作那人间金刚一般,不动如山! 就在叶成竹和陈风准备继续出手时,突然有一道呼喊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胧月出!玉竹伏!” 二者闻言过后,与谢乾同时拉开身形,待到三人位置适中的时候,陈风率先出剑! 冬夜冰轮转! 在湛蓝剑光的挥动下,一轮又一轮的弦月被陈风斩出,谢乾从最初的随意挥剑抵挡,逐渐变作移步转身、身形回转,开始借助身法来规避陈风的出手。 叶成竹寻觅到出剑时机,手中青竹郎瞬间向前递出,所用剑招便是他与叶当听合创剑招。 春山竹浪涌! 细剑如翠竹,青竹郎剑身弯折锁向龙隐剑柄所在,谢乾为保自身剑刃不受阻,只得迅猛挥斩一剑袭向叶成竹所在,紧接着为规避陈风出剑,身形也随之向后退去。 谢乾站稳身形之后,并没有看向叶成竹、陈风二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先前提醒二人的方向。 就在他的注视之下,从廊道方向飞跃出了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 后者双手各提一柄短枪,名唤“双识”。 林满六见到是青岚行至水榭,立即向其言说起刚刚的事情经过。 青岚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冲林满六随口说了一句。 “稍后一同御敌!” 说罢,他将两柄短枪合在一起后,开始打量起了谢乾。 青岚出声道:“要打可以,先让那阉人将解药交出来!” 听得这么一句命令言语,谢乾双眼微眯成线,满脸不屑地看向青岚。 青岚好像没看到他脸上表情一般,将目光盯向了倒地不起的李成抟。 “寒川王倘若真要阻道,也无需大费周章让覆雪骑固守北门了吧。” 对此,谢乾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他身后的李成抟咧嘴笑了起来。 “解药?咱家那些干儿子们...心甘情愿为了皇后娘娘而死...岂会有解药一说!” 就在李成抟想要继续讥讽些什么的时候,谢乾转身就踩向了他的脊柱。 咔――咔―― 一阵木块、铁片的碎裂声响起,李成抟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寒川王。 他满脸惊恐地说道:“谢乾!你难道忘了对陛下的承诺了嘛!” 谢乾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图,将龙隐径直插入李成抟的腹腔就开始搅动起来。 后者下半身的“天工造物”,虽然替换的七七八八了,但终归是有些血肉的,可经不起谢乾的这般折磨。 李成抟艰难出声:“今日来此...咱家就没想过能活...自然没有将解药傍身...” 听到这里,谢乾便停下了动作,他从怀中摸出了一物抛向了青岚。 后者将那黑盒物事握在手中,从其中飘出一股淡淡的药香,这股药香味极为特殊,距离最近的人只要吸入鼻尖一息,就感觉全身心的疲态被一扫而空。 谢乾言道:“所剩不多,兑水用吧...” 青岚凑在鼻尖闻了闻就递给月寒枝,后者立即带着黑盒向来时廊道行去。 谢乾重新握紧佩剑龙隐,看向在场之人。 “如此一来,可以一起上了吧?” 陆风白应声说道:“稍后定不会让寒川王失望!” 经过先前叶成竹、陈风的拦阻、青岚的言谈交涉,陆风白也已调息完毕,随时可以再次对敌谢乾。 谢乾言道:“稍后还望这位先生坐镇中枢,好让其余人放开手脚一战,以免被谢某斩杀当场...” 青岚倒提双识在侧,呼喊出声:“正有此意,出招吧!” 下一刻,双方几乎同时动了起来,谢乾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敌林满六在内的五人。 第一个对上谢乾的,自然是刀剑并使的陆风白。 有了帮手在侧,这一次陆风白要显得得心应手一些,不论出刀出剑都没有过分依赖于煌璃。
就在他与谢乾两兵相接之际,身后响起了青岚的呼喊。 “刀剑旋,双识出!” 得到行动指示的陆风白立刻身形一闪,同时将手中白昼、漆夜回旋斩出,就在谢乾准备出剑回挡时,青岚一跃而出,手中双识直刺向前! 谢乾对于这样的出手,脸上流露出些许快意。 他手腕一拧,龙隐剑身之上好似传出一道龙鸣,剑刃裹挟着劲风挥斩向了青岚、陆风白两人。 就在这时,双识被青岚一分为二,一枪点向龙隐剑尖,一枪刺向龙隐剑格。 谢乾所用剑招还未递出,就被青岚出手化解,进而破招。 “好一个双识出!再来!” 谢乾振臂一挥,迅速将龙隐举过头顶,这一次他便是要以霸道剑,把眼前的阻碍全数破除! 青岚没有想要躲避的动作,继续出声喝道。 “刀阵反复,摘星断崖!” 林满六闻讯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拖拽夏鸣蝉击打向了谢乾。 对于少年的出手,后者只是将那霸道剑挥斩而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镇北营拖刀术在他手中不停递出,三招三式反复击出,只为给陈风寻得一次破剑机会。 就在林满六不敌谢乾威势时,陈风动了! 冬雪藏朝着龙隐下劈的方向一剑挥扫,随后更是沿着其剑身一路斩向龙隐剑格所在。 剑出摘星!剑入断崖! 谢乾暴喝一声,脸上的表情一改先前模样,此刻的他好似刚刚尽兴。 随后五人与之对敌的节奏越来越快,可谢乾的每一次出手,都在青岚的指挥下,被五人合力化解。 落于下风、节节败退、出招皆被破... 这位寒川王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恼怒,反而是笑意越发浓了。 “双识传,冬剑揽!” “刚劲柔挡,玉竹反制!” “心剑敌霸剑,轻心镇重气!” “昼引灵光,夜没吞日!” “破剑出,天阵返!” ...... 五人与谢乾之间足足过招二十一剑,青岚剑剑破之,将谢乾的霸道剑全数化解。 谢乾收剑归鞘,以此表明不再出手。 缩卷在地上的李成抟,一直注视着双方的出手,看到谢乾居然收剑不战后,额头上的青筋顿时暴起。 他用着那股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向谢乾发问出声。 “谢乾!你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你别是与那云亦尘一样,只是寻人切磋的...” “咱家一定要将此事...告知陛下...你给我...” 不等这位大太监将话语说尽,谢乾抬起一脚就踩向了他的面门。 “本王今日来此,的确不是为了切磋的...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林满六看着谢乾此刻的举动,联想到先前重宣门下的覆雪骑,心中随之升起一个念想。 或许眼前这个寒川王,与他们今日所行之事,不谋而合呢? 谢乾确认李成抟断气之后,抬头看向了陆风白。 他出声说道:“陆风白,你现在觉得本王可以挡下那三军合围之势了嘛?” 陆风白答非所问道:“为何?” 谢乾随口答了一句:“受人之托,走了!” 说罢,这位寒川王便朝着皇城大殿广场行去。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已经走远了的谢乾又补了一句。 “两个时辰!城外之人不得入皇城一步,我谢乾一人便是那千军万马!” 林满六在内的所有人,看着那袭黑金软甲逐渐走远,对于这位寒川王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真实感。 后方廊道传来一阵小跑的声响,林满六回头看下发现是送完黑盒的月寒枝。 月寒枝吐出一口气后,向他们说明了后方情况。 “那黑盒当中虽只是些零星药粉,但给中毒之人兑水服用后,不光是毒素尽数逼出体外,就连身上的伤势都有自愈的迹象...” “不过无计师兄伤得实在太重...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然气绝了...” 林满六抬手轻拍月寒枝的后背,应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无计师兄去了,我们更要尽快解决此事,好让他能走得安心些!” 月寒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出声。 半柱香后,确认完伤亡的弈剑山庄、却邪所属,继续朝着大贞殿所在的方向行去。 随后的一路上,林满六原本以为还会有人拦阻,结果却是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直到他们行至大贞殿外,所有人便看到在那高台之上,站着一名凤冠霞帔的绝美女子,并且在其身侧还有一名半躬着身的少年。 砚临?! 林满六第一眼便看到了姜砚临,那么在其身侧的女子身份就不用他们去猜了。 自然是昔年的二圣之一,如今祸乱天下的妖后――苏杳。 苏杳眼帘低垂,那玉面朱唇的菩萨相便看向了在场众人。 她出声道:“诸位是否有些意外,本宫为何能够城外受降不死,如今还活着?” 叶成竹应声道:“皇后娘娘,我等并不知晓皇后出城受降一事!” 苏杳抬手揉了揉姜砚临的头发,冲他小声说了一句。 “阿桓啊,往后你也该如他们这般,该知道的便知道,不该知道的便不要知道...” 姜砚临本能地点了点头,他对于眼前之人的恐惧深入骨髓,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听得都会双腿打颤。 苏杳顺着姜砚临的目光,看向了人群之中的林满六。 她抬手指向了林满六的脑袋,出声问道:“你,就是柳满林对吧?” 林满六原先一直在注视着姜砚临,听到问话后便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苏杳。 都不用林满六如何言语,苏杳就转身朝着大贞殿方向走去。 “除了他一人以外,还望其他人就此止步,不想寒川王临阵倒戈,最好听本宫的!” “阿桓啊,请你的柳大哥一同入殿!” 林满六思量一番,向身旁的月寒枝递出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向前跨出一步,转身看向了在场众人。 “那谢乾来意不明,陆庄主和青岚前辈还需提防一二,关乎砚临一事,小子有责任将其带回!还望陆庄主、青岚前辈应允!” 青岚本想出言阻止,却是被陆风白和叶成竹一并拦了下来。 林满六向众人抱拳行了一礼,目光最后停留在月寒枝身上,后者随即扭头看向别处,摆出一副根本不想理他的样子。 可等到林满六转身走上大贞殿的石阶,月寒枝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向了他的背影,似乎是怕他突然转身回头一般,看一眼又不看完,再看一眼又看完。 陈风没来由言语出声:“心中有那万千活命的理由,死不了!” 月寒枝听着后方传来的声音,耳根顿时有些发红。 第五百三十八章 关内关外尽封王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不顾天下安定、不念手足之情,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退让...

为什么他这样的人,却要变成这般模样,再也回不来了...

为什么?!

在这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大贞殿上,倒地之人的对天三问,让林满六和姜砚临都停下了脚步。

苏杳神色黯然,她也不管林满六二人作何念想,就如交代临终遗言一般,将自己口中的“破局之法”一一道出。

苏氏门生皆处死,关内关外尽封王。

自二圣共治天下起,攀附皇后一方权势者,拜于苏氏门下之人,至今大半还留于庙堂,皆可杀!

反之,废帝前后敢请死谏者,早已囚入幽狱内进行严加看管,多为忠臣良将、贤能之士。

他们有多恨祸乱天下的妖后苏杳,便会多么爱戴、拥护拨乱反正的楚王夏桓。

所以,他们可活!

此战首功者有三,在夏桓未能独当一面之前,可让三人相互制衡,以此稳固炎阳局势。

在天下人眼中...

忠义当先者,是为踏雪侯萧保立,可封平南王。

兵力最盛者,是为北燕王君飞羽,可正其封号。

至于漠北匪寇御牛化及,可将昔年归顺炎阳的领地还于其手,封赤戈王。

林满六听着苏杳断断续续的言语,心中也开始揣摩起其中意味。

从砚临被擒入皇城之后,先手便一直在她手中,此刻从其口中言语出的“破局之法”,的确有稳定、制衡三军统帅的可能。

但弈剑山庄又该如何自处,自此归于其中一方势力,待到时机成熟再寻脱身之法?

林满六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杳突然道出的言语,好若平地起惊雷!

“弈剑山庄陆风白...可再启陆许王号‘平靖’...还有那叶当听...拜安武侯...如何?”

林满六一脸愕然,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在其身后的姜砚临率先出声。

“不可!不...能这样...”

姜砚临全身上下再次颤抖起来,他仿佛用尽了所有气力,才将回绝的话语艰难道出。

他无力地拉拽起林满六的衣袖,似是在催促林满六将他带离此地。

林满六抬手轻拍起姜砚临的臂膀,眼神晦暗地看向倒地之人。

他出声发问道:“时至今日,为何还要弈剑山庄入局,又何须推至人前?”

不等苏杳回答,林满六自个儿就想明白了...

屠恶门为祸南地江湖的初衷,是为了促使天地盟的出现,为了让掌舵之人彻底沦为王朝的鹰犬。

而今问剑湖已被明兮带去外海,眼前之人便是需要一个新的“天地盟”,亦或是一个新的领头人。

让陆庄主和老骗子一同并入仕途,就可延续她的想法。

而弈剑山庄若要今后安然度日,这“一王一侯”的头衔,的确很诱人...

可当真能够安稳嘛?

苏杳听到林满六的发问后,双手在腹部伤口死死按住,整个人又恢复了些许精神气。

她尽力挤出一个笑脸,惨笑出声道:“弈剑山庄短期之内,没有这些个名头...柳少侠以为,能够苟活多久?与江湖各派离心了的你们,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一个屠恶门的下场...”

林满六看得出,此时容光焕发的苏杳,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自然也听得出,她话语当中的提醒,其实是威胁。

今天答应了她这将死之人,弈剑山庄往后就是领衔南地江湖的魁首。

如果是拒绝了,弈剑山庄从今以后就会在她生后的布局中,沦为扶植新魁首的垫脚石。

林满六言语出声:“明白了,小子稍后会与陆庄主言明其中利害...可有遗言?”

苏杳突然笑了起来,就仿佛是被林满六的最后四字逗乐了一般,她的笑声逐渐趋向癫狂,回荡在整个大贞殿内。

“林满六...铸剑峰之祸是我苏杳一手早就,你不恨我?”

“还有...与你同行的商队...以及之后风雪大观楼诸事...这些都出于我手...你还不恨我?”

“再者...今日潜入皇城之人,皆是被我所害...你为什么不恨我!”

林满六看着眼前已然陷入疯魔的女子,就在后者还想出声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开口打断了苏杳的话语。

“小子知道你是墨先生的弟子,也明白了你心中所求,所以心中恨意虽有,但也想代墨先生问一句,可有遗言?”

苏杳听到这里,原本凄厉的嘶吼声顿时变得沙哑,她双眼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在她的眼中,前方不再是持剑站立的少年,渐渐地变作一袭紫袍大袖。

苏杳脸上笑意不减半分,但却带着哭腔抽泣出声。

“先生...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几息过后,苏杳见无人回应她的问题,身形随之缩卷起来。

她恍惚间想起,在数年前,也是如今日一般的大雪,她因为先生和他一局手谈相识。

自那以后,每逢炎夏、寒冬之际,他都会来到学宫与先生对弈,如此一来她与他之间,也多了些言谈、打趣的机会。

几次言谈交心过后,心智聪慧的她自然猜出了对方身份,不过双方都没有道破,极为默契地保持好距离。

可彼此之间的分寸感,被他一次醉酒后的言语打得支离破碎。

三娘...你才是我心中的皇后...

苏杳脑海当中的画面戛然而止,即将消逝的生机将她从幻想当中拉了回来。

她无力地出声道:“若有机会,劳烦告诉先生...弟子这些年很开心...没有任何怨言和后悔...”

苏杳的双瞳,随着她的言语逐渐涣散开来,她看着殿外的天光,轻唤出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的话。

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看向后方的“痴儿”,可在她气绝之时,那酣眠的“痴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像是做了个噩梦一样,脸上顿时双眼紧闭、面露难色,过了许久才渐渐散去。

......

林满六、姜砚临两人刚刚走出大贞殿,殿外两侧便有十数名太监在一袭朱红大袍的带领下,进入殿内“营救”当今天子。

不过多时,尖锐且刺耳的叫喊声从殿内传了出来。

“妖后已死,皇上龙体无恙!”

大贞殿两百步外,立即有太监跟着一同呼喊出声。

紧随其后,四百步外、六百步外...直至皇城入口处,皆有太监接连呼喊出声,以此将消息传至皇城外围。

与陆风白等人成功会合后,林满六将殿内诸事全盘托出,并且还将自己的猜想一并道出。

“这位苏皇后能够如此安排生后事,并且还能出言威胁...恐怕皇城之中还有后手!”

陆风白点了点头,同意了林满六的猜想。

他转身看向皇城入口,出声说道:“谢乾方才的确屏退了城外三军,想必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交易,那么在谢乾离京北上之前,多半会作为权利交替的纽带...”

用寒川王之威,来监视众人瓜分炎阳权柄。

如果不按照苏杳的既定安排来办,那施以惩戒的刽子手,便是寒川王以及其麾下的玄天军了。

林满六沉默片刻,提议出声:“陆庄主,我们可要先行退出皇城,等待皇城入口的交锋结束再现身?”

叶成竹对此言语道:“事已至此,无需这般顾虑...稍后却邪会出面与三军人马交涉,想必那位寒川王也不会作壁上观!”

说曹操,曹操到。

披挂黑金软甲的谢乾,从一个廊柱后方缓步行出,神情显得格外闲适。

弈剑山庄、却邪两批人手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众人警惕地看向这位神出鬼没的寒川王。

谢乾率先开口道:“想必殿中商议已经结束了,陆风白你想怎么选?”

他言语出声的同时,腰间龙隐已经出鞘半寸。

陆风白应声道:“弈剑山庄可以在南地撑个一时半会,还望早些再寻台柱来撑...”

谢乾将手中龙隐归鞘,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如此便好,稍后也无需却邪出面交涉了,把楚王交之我手即可!”

林满六下意识地将姜砚临护在身后,可还不等他动作做完,陆风白和叶成竹几乎同一时间言语出声。

“不可!”

叶成竹向前跨出一步,朝着谢乾拱手抱拳。

“寒川王只需代为公布赏罚即可,至于楚王殿下的去留,却邪自会处理妥当,就不劳烦寒川王费心了...”

陆风白也跟着走向前一步,同样朝着谢乾行了一礼。

“今日过后,寒川王便是那万万之上的炎阳第一权臣,难道还需要一个小辈嘛?”

谢乾听得两人言语,随手从腰间解下龙隐,用剑鞘朝着陆风白和叶成竹二人面门指了指。

“好一个却邪...好一个弈剑山庄,本王记下了!”

说罢,这位寒川王径直向大贞殿方向走去,等他穿过弈剑山庄众人的时候,他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陆风白的身上。

先前进入殿内的十数名太监,全数都绕过了倒地伏诛的苏皇后,所有人都是争先恐后地去搀扶昏迷不醒的皇帝。

只有那名领头的御前公公在苏杳身前长跪不起,止不尽的泪水从其面庞上不停坠落,身上的朱红大袍了浸透大半。

听到有人进入大殿后,这位御前公公连忙起身看向入口。

发现是寒川王亲至大殿,他略微侧身再次跪了下去。

“奴才...参加寒川王!”

谢乾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只是朝着苏杳方向行去。

御前公公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起身拦在了谢乾身前。

“寒川王...皇后娘娘已然毙命...万万不可扰其清净了!”

“寒川王若是...再上前一步,先将咱家性命拿了去!还望寒川王就此止步!”

御前公公出声的同时,两侧衣袖已是无风自动。

“咱家本就该跟娘娘一起去死的,今日斗胆!在寒川王面前拦上一栏!”

谢乾终于看向了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御前公公,他的眼底好似有金光显现。

后者瞬间瘫软在地,方才从口中涌出的豪言壮语,顷刻间荡然无存。

谢乾从其身侧走过后,言语出声。

“在此哭丧有何用?待到那三军统帅进入皇城,你觉得这尸首还能完好如初嘛?”

谢乾说着就将苏杳的尸体抱了起来,一路朝着大贞殿后方行去。

御前公公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即将消失在龙椅右侧的修长身影,连忙爬起身来跟了过去。

......

往后的十数天里,正如苏杳临终前的提议一样,领兵勤王、靖难的三路人马,都成了匡扶炎阳的忠良之士。

三军统帅皆封王,麾下部族跟着一同加官进爵,其中一些战功卓越之人,更是拜将封侯。

在这之中,萧保立以及其麾下的燎原军声势最盛,但凡是知晓三军事迹之人,都会说上一句...

平南王妙计安天下,提前领兵入驻南疆,定是早就提防起了妖后,最终使其无法得逞。

其次便是楚王夏桓,都说这位年少有为的夏氏后人,在被妖后擒拿的情况下,还能将其反杀并且救出天子,若不是萧保立战功在前,他定当得首功!

故而关内关外封授完毕后,楚王夏桓便被推至监国之位,在皇帝伤病没有痊愈之前,都由他来代行皇权。

不过也有出人意料的封赏,让听者实在琢磨不透。

一个无兵无权的江湖门派,竟落得一份“大庄主封王,二庄主封侯”的大礼。

有心之人几番深究后,终于醒悟过来...

自炎阳王朝一统天下后,这南地江湖、北地王朝的局面,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妖后乱局一除,炎阳版图尽数归为太平,唯独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叛军乌夜骑逃了...

在那三军合围的局面下,原本死战的乌夜骑不知为何,开始向城墙西侧撤离,在冲出西京城开元门后,很快就从焚骨三山的营地边缘方向突围,最后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第五百三十九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越是临近年关,从天边呼啸而来的风雪便越发加重。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冲散西京城内的欢庆氛围,各家各户皆是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在庆贺着天下重归太平。

特别是那些先前遭逢妖后算计,家中男子被迫下放幽狱的门户,其中的喜庆氛围就更浓了。

受得楚王恩惠,得以重见天日的他们,此时不显摆何时显摆?

林满六一行人来到宅院门口,随着陆风白在屋门上轻敲数下,不一会院门便由内向外打开。

裹上一袭雪白狐裘的老骗子从中探出脑袋,一脸坏笑地看向了林满六。

“哎,这不是咱们的林大侠嘛,怎么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满六白了一眼叶当听,心中还想着如何出言反驳于他,在其身侧的月寒枝就率先开口了。

“眼瞅着这雪要下大了,就想着寻个地方避寒,咱们的侯爷不会不给吧?”

这“侯爷”二字,从月寒枝嘴中说出后,在场众人皆是哄笑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叶当听。

老骗子嘴角抽搐,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人。

“得嘞...以前是被一个小骗子恶心,这往后可是要俩人一起恶心咯!”

叶当听说完便转身向宅院当中走去,对此林满六、月寒枝二人相视一笑,也跟着走进宅院之中。

这些天里,林满六一行人在陆风白、叶成竹的带领下,在西京城中辗转过了很多地方。

期间最为耗费时间的,自然是各路人马的受封仪式了,前前后后快忙碌了三天之久。

不过他们的辛苦并未白费,经过却邪的几番运作,由几位年事已高的老臣出面,成功收回了陆风白的王号敕封,就连叶当听的安武侯也只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号。

所有人都明白,往后的弈剑山庄是不能轻易落入权利角逐的,更不会因为“一王一侯”的头衔,而去为了某一个势力去卖命、投诚。

推门而入的林满六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些震惊于这座却邪“随意”安置来的宅院。

放眼望去,这座隐于西京东南角的僻静宅院,都快跟弈剑山庄一般大小了。

要知道弈剑山庄的前身,那也是杭州陆府,是陆风白的父辈行商之后的最大家产,结果西京城内随意一座老宅,就快有江南富甲一方的商贾宅院大了。

叶当听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根本不用他转身,阴阳怪气就从其口中涌出。

“林大侠也是进过皇城的人了,这点小院子定是入不了林大侠眼的,稍后咱就托人拿些银钱,去给林大侠置办一处上好的院子去!”

陆风白眼前一黑,只得言语出声:“当听稍微消停一些,搁着跟满六阴阳怪气,是诚心让却邪的弟兄看笑话?”

除了前一日动身离去的叶成竹,其余几位却邪八将都在随行队伍当中。

孟岫烟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满脸嬉笑地看向叶当听背影。

“陆庄主哪里话,我倒是觉得叶庄主风趣得很,有时间定要跟叶庄主好生学上一学!”

叶当听闻言过后,抬手朝着孟岫烟的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

上道!

孟岫烟随即再次说道:“平日里咱们这些师兄弟啊,都是被叶哥使唤来,使唤去的...早就想恶心恶心他了!”

他口中的叶哥,自然是却邪八将其二的“青竹”叶成竹了。

就在这位却邪“寒魄”的话才一说完,众人前方的廊道位置就走出一道身影。

来者怀中抱着一柄竹伞,身子斜靠院墙的同时,一脸慈祥地看向了孟岫烟。

孟岫烟兴许是过于开心了些,并没有察觉到这一道和蔼的注视,他继续在众人面前撂起狠话。

“如今帮主回来了,然后还有叶庄主为我们撑腰,终于有机会可以收拾一下叶哥那个狗日的了!”

说出这番话后,孟岫烟已然双手叉腰,仰头看向了漫天飞雪。

“我跟你们说啊,先前别看小孟我对叶哥他言听计从,那都是因为我在让着他,往后绝不会再让一步...”

就在其他人捂嘴掩笑、幸灾乐祸的时候,裴忆情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按在了孟岫烟的脑袋上。

孟岫烟将黑红大褂一掀,正准备出言“教训”一下裴忆情的时候,他刚好与斜靠院墙的身影对上了眼。

叶成竹双眼眯成一道细线,那种源自于长辈的“慈祥”尽显无疑。

他出声问道:“咱们小孟是出息了啊...日后可也要好好教一教我啊!”

孟岫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刚准备远遁开溜就被人向后推了一把。

他一脸幽怨地看向后方,从推人的力道就已猜出这记冷不防的元凶。

却邪八将之一,“君心”沐安。

孟岫烟没好气道:“沐姐姐平日里不是最疼小孟了嘛,怎么这会反倒是来害小孟了!”

沐安掩嘴轻笑出声,她与身旁的姐妹靠近了些后,向孟岫烟递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孟岫烟只得走出人群,垂头丧气地向叶成竹方向行去。

可还不等他靠近对方所在的廊道,叶成竹出声制止了孟岫烟后续动作。

“你先带师兄弟们前去歇息,稍后帮主也会来,我与陆庄主他们还有要事商议!”

孟岫烟身形先是一僵,随后便是如获大赦一般,整个人蹦跳而起。

“得令!叶哥尽管放心!小孟这就去准备!”

林满六看着这一溜烟就跑没影的孟岫烟,没来由想起了同是弈剑山庄的崇婴。

他抬脚踹向了叶当听的脚后跟,后者转身看了过来。

“林大侠,干嘛呢?”

林满六应声说道:“没啥,就是有点想崇婴了...”

叶当听跟着林满六一起朝着西南方向看去,随即感慨出声。

“这一趟出远门的时间,倒真是有些久了...”

早些年,叶当听跟着陆风白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苍天为被、厚土为床的日子其实并不少,比起这一次游历在外的时间也要多得多。

但要说哪一次在外游历,要比这一次更加凶险?

根本没有!

这辗转南北千万里,三军共战西京城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头一遭,并且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

不过多时,在叶当听、叶成竹的带领下,众人行至宅院主殿之中。

林满六才一进屋,便看到坐在左侧靠前位置的墨无言,在其身后还站着两人,分别是姜旭和宁珂。

墨无言也看向了林满六,他朝着少年所在方向招了招手,示意靠向左侧位置坐下。

林满六拉起月寒枝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在墨无言身侧坐好。

等到却邪和弈剑山庄两派人手悉数落座后,站于首位的陆风白也跟着坐了下去。

陆风白看向叶成竹,率先出声道:“此次能够全身而退,实属不易...不过往后还需却邪再帮衬一二,让弈剑山庄以及那些随行商贾安然离开京畿地界。”

叶成竹应道:“无妨,我等前后布局都是为了今日这番光景,既已事成自会安排诸位离开,这些时日就在此处静候消息,最快年初便可全数离去。”

陆风白抱拳出声:“如此便好!”

两位当家之人本想继续聊些往后安排,可包括他们二人在内,议事主殿中的所有人都明显地捕捉到一道彼此对视的目光。

位居主殿左侧的,是身着紫袍大袖的文士——墨无言。

位居主殿右侧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青岚。

顷刻间,一股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势态,就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在这议事主殿当中扩散开来。

墨无言单手扣住身前那一只白瓷茶盏,双眼在青岚身上打量了起来。

他向后者出声问道:“我与阁下可是在哪见过?”

青岚开口答道:“你我二人,今日是第一次会面...”

墨无言随手一推,身前那一只白瓷茶盏便朝着青岚方向推去。

后者手指在桌案一叩,原本直冲而来的白瓷茶盏,竟是被他拦停在了双方正中位置。

青岚笑声说道:“难道尚水学宫出来的先生,都如墨先生这般浮躁心境?倒是让我这小老儿有些失望啊...”

此话一出,站在墨无言身后的姜旭、宁珂二人顿时有些皱眉。

他们两人不过出于何种目的,都与对面那位青岚前辈接触过,但今日所见与往日大有不同。

姜旭和宁珂的心中,极为默契地生出同一种想法...

他是在故意激怒先生!

墨无言出声答道:“不过是出于想请青兄喝一盏茶罢了,再者墨某已经不是学宫先生了,还望青兄莫要再将墨某与尚水学宫牵扯在一起...”

青岚故意流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向墨无言。

“当真?”

“青兄若是不信,大可去西京城内的学塾询问,自然可以得知尚水学宫中,可还有墨无言这一号人物...”

“那我可是错怪墨先生了?”

“自是没有错怪...”

“那不就行了!”

青岚与墨无言这云里雾里的对话,让旁人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在其他人的眼中,青岚似是纠结于墨无言学宫先生的身份,但等到墨无言亲口道出已经不是学宫先生了,两人依旧在进行着古怪对话。

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满六突然反应了过来。

青岚前辈与墨先生之间,是在纠结于东都外城的布局谋划!

当时从李延鹤将军手中接过指挥权柄的青岚前辈,曾在东都外城战事中大有建树,可每当要斩获战功之际,都会被那时的北燕王军伍给抢了去。

起先,李延鹤和管骁两位将军还猜测过,是否是宁珂所为...

可等到林满六带着宁珂一同前去找寻弩车配件后,青岚前辈的布局依旧在跟北燕王所属不谋而合。

那会的青岚前辈,就仿佛是在跟北燕王军帐中的谋士虚空对弈一般。

他在城中这头落子,那边便也寻一处好地方埋下妙手,只待两军共克外城乌夜骑。

此时此刻,知晓北燕王所属在东都战事之中,暗中执棋者身份的人,多半只有林满六、叶当听两人。

墨无言双手笼袖,一脸笑意地看向青岚。

他出声说道:“那可要墨某向青兄拱手致歉啊?”

青岚与墨无言的动作一致无二,同样是双手藏于袖管当中。

“我这五十多岁、半截身子入土的小老儿,哪能让墨大先生出言致歉啊?”

墨无言侧头看向林满六,脸上笑意不减分毫。

“看来咱们这位青岚先生,已经将山庄的精髓学至大成了!”

林满六听着墨无言的打趣言语,脸上却是挤不出一点笑意,神情尴尬地看了看两人。

他看身侧的墨先生不合适,看对面的青岚前辈也不合适,只得心中暗自叫苦。

得嘞,墨先生这是要把火朝自己身上引咯!

主殿之中的其他人,看着林满六吃瘪的情形,不约而同跟着偷乐起来。

林满六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站直身子看向墨无言、青岚两人。

“墨先生先前居于幕后,也是为了促成今日的局面,青岚前辈在东都战事当中,同样也为南地联军谋得了诸多战功,于我们而言都是...”

林满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当听无情打断。

“林大侠好生歇着,不会端水就赶紧麻溜地坐好!”

叶当听出声吆喝的同时,一脸嫌弃地朝着林满六挥手,示意他尽快落座。

林满六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背后,就将脑袋别过去,不再看向那老骗子。

叶当听抬手轻拍出声,让主殿当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啪——

就连剑拔弩张的墨无言、青岚二人,都开始等待起这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该如何将这一碗水给端平了去。

叶当听咳嗽一声,言语说道:“咱就是说...墨先生北上以后,都在忙于奔波也是很累的,青岚先生这些时日也看得出对吧?”

青岚对此默不作声,墨无言也是一脸苦笑地摇起头来。

叶当听随即继续出声道:“墨先生虽是几番运作,将局势彻底打通,可东都一战中,若非青岚先生坐镇南地联军之中,要想与北燕王所属里应外合,多少也要费些功夫...墨先生你看是也不是?”

墨无言摇头变点头,青岚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叶当听又咳嗽了几声,发现青岚还是没有动作,这位弈剑山庄的二庄主只得抬脚朝青岚脚边踢了踢。

脚下出奇招的同时,他侧脸看向一旁的青岚,竟是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青岚一如先前林满六的模样,转头不再看向叶当听,不过这人嘛,还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收官如何与我无关,只不过先前那中盘下得......墨先生不是什么好鸟,我青岚也不是!”

墨无言笑声答道:“青兄与我既然都是下得一手臭棋,自是无需纠结这些!”

青岚之于东都战事,明面上赢了北燕王军伍的先手,最后却被君飞羽、姜旭二人联手偷梁换柱。

墨无言之于西京战事,明面上造就三军合围之势,终成妖后伏诛的结果,最后却是苏杳以盘外招、无理手搅乱终局。

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下了这么多年的天下局,临了却下得不堪入目,赢得憋屈至极。

读书有何用?弈棋又有何用? 第五百四十章 失之毫厘差千里 议事主殿当中,原先那股针锋相对、令人不适的氛围,被墨无言和青岚两人的自嘲给彻底冲散开来。

随后,便是陆风白与叶成竹几人商议往后安排,为弈剑山庄一行人的去留提前做好准备。

墨无言最先起身离开主殿,临走时他在林满六的肩膀位置轻拍,示意少年跟着他一并离开。

林满六才站起身来,就跟墨无言身后的姜旭对上了眼,后者神态比之先前显得有些萎靡不堪,毫无精神气可言。

姜旭略带疑问的“嗯?”了一声,见林满六没有出声回话的意思,便跟着墨无言一同向主殿出口走去。

林满六向在场众人告辞后,带上月寒枝也离开了议事主殿。

叶成竹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面向不远处的叶当听和陆风白。

他出声说道:“那姜旭虽然也被摆了一道,但此子心思着实是难以揣测...不可将其看作常人,陆庄主还需小心慎用。”

陆风白十指交叉叠放在膝上,表情与叶成竹一致无二。

“嗯...我等自是明白其中利害,但终归是墨先生的弟子,并且先前经其布置的诸事,已是全数败落,十不存一...”

叶当听跟着附和道:“成竹放心好了,姜旭心结从始至终都在那苏皇后身上,如今心结已解,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尚能一用!”

叶成竹听着这两位庄主的话语,没来由打趣出声。

“两位就不怕其他江湖门派知晓,弈剑山庄私藏屠恶门余孽?先前是寻寒山、问剑湖之流泼你们脏水,如今可是要自己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叶当听闻言过后,整个人随即大笑出声。

“今时不同往日咯...只要弈剑山庄回到了南边,便可拿着那一纸诏令狗仗人势,已经臭了的名声还怕再臭一些?”

陆风白双目微闭,也跟着轻笑起来。

“没成想...一路行来,咱这庄子真的活成了屠恶门第二了...”

弈剑山庄虽是尽力推脱掉了“一王一侯”的封号,但炎阳对于南地江湖的掌控目的,却没有半分改变的想法。

等到他们安然返回南地之后,弈剑山庄势必会被炎阳王朝推举到曾经问剑湖的地位,以武林魁首之姿问鼎整个南地江湖。

届时,弈剑山庄便成了炎阳王朝掌控南地的一柄刀,至于幕后操刀之人,就要等待各方势力角逐完毕,由最后的胜者为之。

封王就藩南疆,扩张燎原军的萧保立...

整合征西联军,稳固朝堂内部的君飞羽...

坐镇关外漠北,遥望中原大地的谢乾...

这三人皆有可能!

除却三人之外,亦有一些需要留意的势力,例如那焚骨三山共主御牛化及,还有此刻羽翼未丰的楚王夏桓。

陆风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叶成竹言语出声。

“却邪按理来说,应该是扶植楚王夏桓才对,为何云老哥会赌上整个却邪押注北燕王?”

叶成竹思量片刻,出声说道:“过早地暴露真正意图...只会让这位楚王早早夭折,在之后的权利角逐当中粉身碎骨,毕竟安天下...可是要比打天下难上太多!”

......

宅院一处僻静小亭内。

墨无言落座其中后,余下的四人便分别站在了亭内两侧,临近廊道的是林满六、月寒枝两人,靠水池近些的是姜旭、宁珂两人。

身着紫袍大袖的文士,神态懒散地匍匐在石桌上,在场之人他谁都不看,就这样开始闭目养神。

兴许是听着亭内没有动静,墨无言只好开口煽风点火。

“这盘天下局已经落幕,你们谁都没赢...就连我也没有赢过阿杳,摆到台面上说说吧,省得往后心生嫌隙!”

此言一出,姜旭默不作声,只是抬眼看向了石桌对面的林满六。

林满六双拳一握一松,如此反复数次过后,从口中长长吐出一气。

四目相对之后,林满六语气渐冷。

“姜旭,我只问一句...你究竟知不知道,那苏杳心中所求为何?”

姜旭应声答道:“先前以为知道,西京城外不知...”

这位姜家大公子的答复,正如林满六心中所想,但也让林满六心中生成一股莫名的怒意。

“所以姜大公子,今日你到此是要向我说一声,你也只是被那苏杳利用?这与先前山庄议事时的说辞,有何区别?你觉得我还能信你?”

起事之初,姜旭亲自登门弈剑山庄,主动自囚于山庄之内,口口声声只是为了能够反制苏杳。

对于他在屠恶门当中的诸多恶行,全部都由一句“被苏杳利用”来洗清罪孽。

事到如今,那苏杳自缢于大殿之上,终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他这个姜家大公子。

对于他这些时日里的种种谋划,依旧是全部推到了那个已死的苏皇后身上。

姜旭听完林满六咬牙切齿地发问,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轻松了许多,这样的神态变化,让在场其余三人都有些不解。

姜旭拱手向亭内众人一揖到底,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出声说道:“阿杳先前与我们所说,她只是为了报仇雪恨,待到六王皆死尽,她就会将整个天下还于夏氏...”

林满六听到这里,原本已经松开的双拳重新握紧。

“信口雌黄!若是依照你现在所说,何必在商州城中将砚临交于我手,还要多此一举地告诉他,不会将他推到如今的位置?”

姜旭惨笑出声道:“若非是从你林满六口中得知皇室秘辛,谁能知道当今天子已成了一个痴儿?只要朝堂之上的天子一日不死,怎会轮得到姜砚临一个外姓子弟来继承大统?”

宁珂看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随即低头看了一眼故作酣眠的师伯。

她此刻帮谁都是添乱,只得抬脚去踢墨无言的脚背,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于弟子极为严苛的师伯,竟是反踢了她两下,以此示意继续噤声。

师伯莫不是...要让林满六跟姜师兄继续吵下去?

吵开了,就能不吵了?

宁珂带着这样的疑惑向后一退,将这唇枪舌战的石桌让给了林满六、姜旭两人。

正当她准备寻一处位置坐下歇息的时候,姜旭突然转头看向了她。

“宁珂,还有你!师父前后布局你岂会看不明白,东都之时为何要一再扰乱布局,若不是却邪留有后手,东都战事还要耗时多久?你难道不知?”

宁珂看着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一脸不解地看向这个师伯的得意门生。

她从腰间抽出折扇,作势要朝姜旭面门上抡一道闷棍。

宁珂抬手的同时,言语讥讽出声:“姜大公子哟...你先前这边落子、那边招呼下套的,谁能看得明白你的立场?若是我不拦上一拦,万一你真要欺师灭祖、离经叛道怎么办!”

对于宁珂的嘲讽,姜旭侧身躲过那一记纸扇挥砍后,连忙拍手笑骂出声。

“不堪大用之人,也想要我来与你交心、透底?”

“先前我可是见着一条垂头丧气的老狗,哭丧着脸来与师伯诉苦呢...”

“宁珂,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略略略!赶紧跟林满六吵去,跟我吵了作甚?”

姜旭额头青筋暴起,他看着眼前摇晃折扇的宁珂,双眼之中的鄙夷神色尽显无疑。

墨无言听着亭中吵闹一直没吵到点子上,只得开口继续添油加醋。

只见他紫袍大袖一挥,在场之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墨无言一手指向姜旭,出声道:“姜旭,帮衬着苏杳祸乱南地江湖,落得如今境地你可知作茧自缚?”

不等姜旭如何言语,墨无言便再次抬起一手,指向林满六的方向。

“满六,你明明被他算计了这么多次,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他,莫不是以为他会与你说上一句交心真话?”

正如刚刚姜旭所说,对于一些他看不上眼的人,断然是不会与之交心、透底的。

林满六拱手向墨无言行了一礼,出声说道:“小子也不想与之过多接触,只因时势所逼,姜旭当时的提议,也正好适用于当时的情形...”

姜旭双手环胸,对于林满六的这番说辞,他还是很得意的。

从屠恶门在岭南起事,再到搅乱风雪大观楼,最后在南疆覆灭,他与九昭、千靥笑三人可是出力颇丰。

在这其中,林满六作为他选定的一枚棋子,同样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如果不是要加以利用林满六和弈剑山庄,他先前都有些想拉拢入伙的打算了,谁叫这初出茅庐的小子好用呢?

墨无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姜旭,紧接着便叹了一口气。

他出声说道:“阿杳就是知道你的心性如此,让你前面赢了这么多,近乎是以一人之力挑翻整个南地江湖,好让你觉得胜券在握...”

姜旭听到这一句话,脸色先是一僵,随即变得萎靡不堪。

他双手覆面掩住难看的神色,最后有气无力地坐在墨无言身侧。

“师父...弟子知错了...”

墨无言再次叹气出声:“唉...往后还需多多思量,莫要再失了眼前人...”

姜旭默默点头,不再言语出声。

林满六看着姜旭的反应有些出神,墨无言见状便继续出言解释。

“姜旭自离开学宫之后,一直以为自己的棋力要高于他那位师妹,这些年看着风云变幻,他这做大师兄的就想着帮衬一手,从他开始帮助谋划南地乱局开始,就已经落入苏杳的计划之中了...”

林满六出声问道:“那墨先生是从何时得知...”

墨无言一如先前姜旭的表情,摇头惨笑起来。

“起先是那次行出南疆,姜旭带人逼我北上的时候,直到我与北燕王所属搭上线后,也才后知后觉...”

“本以为能够压制自己这位弟子,结果跟姜旭一样,棋差一招便是无力回天啊...”

对于苏杳的手笔,林满六这个当面对峙过的人最是明白。

自己以身入局,把自己的师兄弟、师父全都算计了个遍,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为了从皇权争斗之中脱身,结果只是为了那个已经痴傻的皇帝,为了那人心系的天下。

林满六也跟着叹息一声,他看向墨无言出声说道。

“那日在大贞殿内对峙过后,她让我向墨先生说一句,她这些年过得很开心...没有任何怨言和后悔...”

墨无言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就在众人交谈之际,有一名弈剑山庄弟子从廊道远处跑来,一直走到了亭外才驻足停步。

来者向墨无言抱拳行过一礼后,很快身形就转向了林满六。

后者出声问道:“师兄此刻前来,可是有事要找我?”

“林师弟,皇城之内有人带话来此,让你尽快前去皇城一叙...”前来传讯的弈剑山庄弟子点了点头,立即表明来意。

林满六神情一凝,心中立刻蹦出了一个猜想。

皇城之内会寻自己的,多半只有两人...到底是那北燕王君飞羽,还是砚临呢?

墨无言看出林满六的顾虑,随即对传讯之人发问。

“告知之人是何扮相,可能分清是行伍中人,还是寻常小吏?”

前来传讯的弟子回忆了一番后,向墨无言出声答道:“看其扮相和声调...似是宫中太监,与那日我们见着的小太监神态极为相像!”

林满六听到这里如释重负,到底不是那位北燕王君飞羽。

墨无言看向林满六,言语出声提醒。

“满六,稍后可以前去主殿,跟风白、当听他们确认过后,最好让却邪之人与你一并前去!”

林满六点头回应道:“满六明白,此番进入皇城定会小心谨慎!”

说罢,林满六与月寒枝一并向墨无言行礼告辞。

宁珂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刚想出声说话就被墨无言摆手制止。

“还需注意些分寸...”

“师伯,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五百四十一章 卸磨杀驴人心异 仍在主殿议事的陆风白、叶当听等人,自然要比林满六更早知晓召见一事,他们与墨无言的安排一致,让叶成竹亲自带着林满六进入皇城。 等到两人一同进入马车后,叶成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满六一眼。 他出声问道:“林小兄弟,对于此次再行皇城的目的,心中可有猜测?” 林满六应声答道:“只要不是那君飞羽有意安排,只是与砚临商议一些事情的话,多半不会有事...” 叶成竹闻言过后,抬手掀起车帘一角,让街道两侧的欢闹声涌入了车厢,伴随而来的还有冬日里的阵阵寒意。 此时的他就像富家公子哥出游一般,神情闲适地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叶成竹悠哉悠哉地说道:“你早些年在家乡时,可曾见过那些秋收之后的贫苦人家?” 林满六默默点了点头,他都无需去看其他人家室如何,自己家便是叶成竹口中的贫苦人家。 叶成竹出声问道:“那你可知,农户如若供养不起家中牲畜,例如刚拉完磨的驴...他们会怎么做?强撑着留到明年入秋,让那头忠心耿耿的老驴继续拉磨?” 林满六愣了一下,没有出声作答。 此时此刻,两人心中都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卸磨杀驴! 叶成竹向帘外的风景砸吧了下嘴,示意林满六跟着他一同看去。 “这些天里啊...各家各户皆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之景,你觉得热闹嘛?” “我倒是觉得...未必都是如此!” “有些人其实更盼着自家的清官老爷死在幽狱之中,不管是那一边胜出,他们都可混得一个好名声...” 若是三军溃败,妖后大胜而归,他们便可大义灭亲,对着自家老爷口诛笔伐,表明自家忠良赤诚之心。 如此一来,在百废待兴的格局下,作为昔日门阀的他们,翻身的机会不就有了? 而今三军大获全胜,妖后伏诛大贞殿,结果自家老爷早就含恨死于幽狱,最好能在墙壁上痛批一道绝笔。 纵使拼得玉碎,也浑然不怕,要将一身赤胆、清白还于天地间... 诸如此类话语,在他们心中字数越多越好! 即便自家老爷手旁没有炭笔,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让人送一只进去,好让自家老爷能够表露“心声”。 只要这些一切准备完毕,他们便可对着自家老爷歌功颂德,老宅门前立牌坊,新宅门前奔哭丧... 只需从一个死人身上赚足名声,往后仕途就是一条四平八稳的康庄大道! 叶成竹眼见林满六没有反应,只得继续轻声说道。 “贫瘠如南疆凤城,农户是如此...富饶如京畿西京城,亦有吸食人血之辈...林满六,即便是你认为的亲近之人,也需提防一二才是!” 林满六良久过后,终于有了回应。 “小子受教了!” 叶成竹闻言过后,便将身前的车帘放下,街道两侧的风雪也就此被阻拦在外。 ......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并且还有却邪的手令开道,林满六、叶成竹两人很快就进入皇城当中。 在一位御前公公的带领下,他们两人被迎到了御书房外。 这样的安排就连叶成竹也有些错愕,即便这位楚王受制于萧保立、君飞羽二人,也不应该这么早用到这些排场才对。 趁着那位御前公公进入屋内禀报的空档,叶成竹向林满六小声提醒。 “你还需记住,此刻屋内之人除了楚王这一身份,还多了一个监国的名头...” 林满六轻声嗯了一句,抬眼就看到跟着御前公公一同走出御书房的姜砚临。 后者看到林满六当真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 姜砚临根本不管周围那些太监的看法,快步朝着自己的柳大哥走去,抬手间就抓向了对方的手臂。 “柳大哥,你快随我来!” 林满六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 “砚临,还是注意一下...” 姜砚临摇头笑道:“无妨,这几位公公都是我第一次进宫那会,娘亲就已经替我打点好的,都信得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身侧那些太监们点头示意,看见姜砚临眼神后的太监们,皆是一脸温和的恭敬行礼。 就连那位御前公公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林满六对此稍稍放心了一些,也就任由姜砚临拉拽着自己进入御书房。 叶成竹驻足原地,他看着两人消失在御书房入口位置后,紧接着就把视线移到了那位御前公公脸上。 御前公公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随即言语出声。 “青竹大人看着咱家作甚?莫非是咱家今日衣饰不够得体?” 叶成竹没有出声回应,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他双手负后静静地开始等待御书房内的议事。 御前公公见状,向周围的太监们使了一个眼神后,自顾自转身离去。 “青竹大人若是要一直在门外等着,可以托人寻一条座椅歇脚,咱家先去处理其他事宜了...” 叶成竹略微侧头,看向那袭逐渐走远的朱红大袍。 “叶某到底还有三条腿的,自然可以站得久些...让公公费心了!” 御前公公听到这一句话,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幸好有小太监在旁搀扶,这才让他没有在外人面前出糗。 他转头死死盯住叶成竹的身影,咬牙切齿地似是想说一些什么污秽言语。 叶成竹脑袋再次歪斜了几分,正好与这位御前公公对视在了一起。 “叶某如今脱不开身,就不送公公了!慢些走啊!” “叶成竹...你给咱家等着!” 撂下狠话的御前公公大袖一甩,将身旁那些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悉数屏退,只身一人大步离去。 御书房门外的喧闹声响,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房内的两人。 姜砚临此刻的心情极佳,他先是将自己的柳大哥引至一条太师椅前落座,随后便从桌上捧起一盏热茶递到了对方身前。 林满六看着眼前之人的怪异举动,心中生成些许不解和困惑。
砚临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跟之前转变如此之大? 姜砚临把那一盏热茶硬塞给了林满六,脸上洋溢起的笑容就像街边玩耍的孩童一般。 他激动地出声道:“柳大哥!我成了!我终于成了!先前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林满六的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丝诧异。 姜砚临抬手在整个御书房里扫了一圈,脸上喜色随之更甚。 他向前一步跨出后,语气也跟着发生改变,变得自信且得意。 “那日城外竹林结义时,砚临就与柳大哥说过,他日相见必将所得之物与柳大哥一同分享,共赏这些荣华富贵!” 林满六不愿姜砚临沉浸在眼前的富贵,只得出声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砚临,这皇城中的凶险你最是清楚不过,眼下只是暂时的安定,必然不会长久的...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定会把你从这里解救出去!” 林满六还想继续劝说,不料被姜砚临抬手制止了。 后者叹气出声:“柳大哥,你口中所说的凶险,砚临都明白、都知道!至于往后的事情砚临已有了打算,你不用担心!” 此话一出,林满六就明白了,此刻的姜砚临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正当林满六叹气之际,姜砚临在身前桌案一敲,两人身后的书架突然就动了起来。 咔嚓―― 摆放有名家字帖、珍奇古玩的书架一分为二,开始向两侧缓缓移动。 林满六循声看去,只见书架的背后是一处细小的暗格,约莫可以容纳两人进入其中。 姜砚临笑言出声:“柳大哥,且随我来!” 林满六简单嗯了一声后,就跟着姜砚临一同向暗格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走近之后,林满六就看清了其中物事,分别是一只青瓷小瓶、一方漆黑木盒以及一份封面泛黄的书本。 姜砚临先是抄起那一方木盒,不等林满六出手阻拦,他就把木盒徒手打开。 木盒之中空无一物,但看着其中呈现出的凹陷大小,林满六没来由想起了...苏杳手腕位置的银铃。 姜砚临咧嘴一笑,一脸欣喜地看向自己的柳大哥。 他出声说道:“柳大哥,这就是装有那一对银铃的木盒,之前我在皇宫时就见那苏皇后用过,可以驱使当朝天子...” 林满六听到这里,立即伸手按住了姜砚临的肩膀。 “砚临,万万不可学那苏皇后!她的下场你没看到嘛!” 姜砚临随手将木盒放回原位,一脸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柳大哥。 他出声解释道:“柳大哥放心,砚临定然不会学那苏皇后的,况且仅凭那只银铃是无法驱使的...” 姜砚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向了另外一件物事,那一只透露着淡淡药香的青瓷小瓶。 林满六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青瓷小瓶上,闻到药香的那一刹那,林满六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久之前,才闻到过这股特殊的药香! 大贞殿背后的湖中水榭,谢乾抛出的那一方黑盒! 皇城之事结束后,月寒枝还曾向他再次提及过,这些藏于盒子缝隙中的“边角料”... 仅凭那些细微粉末,简单兑水后给中毒之人服用,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将毒素从伤口处逼出,就连伤口结痂的速度,都要比起寻常伤势快上许多。 林满六像是想到了什么,姜砚临看着他的表情,双眼之中隐隐有金光闪烁。 前者出声问道:“那小瓶之中,便是砚临你以前说过的古药?” 后者随即应声:“嗯!不过这只青瓷小瓶已经空了,不然可以直接拿去给叶庄主试试!说不定真的能续筋接脉...” 此刻的林满六,对于青瓷瓶空了的消息并不懊恼,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出了姜砚临的心思。 南疆一行时,姜砚临曾说这一味古药,是送入炎阳皇陵的陪葬品,而此刻的他,拿出一只出现在御书房的空瓶,显然是有原因的。 林满六随即将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件物事,那一本封面泛黄的书本。 姜砚临脸上喜色更浓,伸手一探就抓向了那卷书本。 林满六从他的指缝间,隐约看出了书本的名字。 《天工要术》! 老骗子以前就提及过这一本书,专门收录一些奇技淫巧的器械,其中用于沙场攻伐的御城载具最多。 可是依照老骗子所说,光是收录炎阳王朝前后百余年的器械,就足足归整出二十四册之多。 眼前这册封面泛黄、略显单薄的书本,莫非是其中一卷? 姜砚临看着林满六脸上流露出的不解,随即一边翻看书本一边向他解释出声。 “这一卷是《天工要术》的第二十五卷,砚临也是近些时日才知晓,整个炎阳仅此一卷而已!” 他言语说尽时,正好放到了自己做好注脚的一页。 姜砚临将书本推至林满六身前,被他用朱笔勾勒的一段文字清晰可见。 险,自日曜三年起,共计耗时十七年,制得四千零九十份,全数归入皇陵之内...... 姜砚临出声道:“险就是这一味古药的名字,即便这些年有所消耗,这四千多份...说不定皇陵之中还有很多!” 林满六抬手拍了拍姜砚临的肩膀,准备出声打消他的荒唐念头。 “砚临,我知你心意...但这皇陵也不是我们想进就进的,即便你现在是...” 不等林满六把话说完,姜砚林就握住了他的手臂,脸色显得极为亢奋。 “柳大哥!我们只需向外传递一个消息,说那败亡的乌夜骑逃窜至皇陵附近,为保贼人不侵扰先皇安眠,所以派人前去围剿...” 林满六听到这里,身形略微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同龄人。 姜砚临的话语并未就此终止,他脸色淡然地看向御书房的入口位置。 “届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可以让李延鹤、管骁这些柳大哥信得过的将领带兵,随意在皇陵当中搜寻一番,柳大哥就可以将这险带出皇陵!” 这一刻,林满六只觉眼前的姜砚临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些陌生和捉摸不透。 第五百四十二章 人各有志不可强 林满六并未答应姜砚临的提议,后者的脸上也隐隐有些不悦,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姜砚临将书架重新合拢,随后便退到了桌案后方自行落座。 他只是伸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支北尾狼毫笔,把玩良久过后,姜砚临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 姜砚临很快又随手抛出,狼毫径直坠向书案上的书卷,尚未干涩的墨迹由毫尖划出,从书卷的这头一直划到了那头的镇纸位置。 他脸上重新洋溢起林满六熟悉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口中妙计频出的姜砚临,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姜砚临说道:“柳大哥既是不愿,那砚临就都听柳大哥的,刚刚那些就当是砚临随口胡诌的屁话!” 林满六点了点头,同时也抑制住自己想要出言劝说的想法。 “嗯,不过今日还是要谢过砚临,让我知道老骗子的旧疾还有法子可治...” 姜砚临连忙起身,冲着林满六不停挥手。 “柳大哥那里的话,往后要是让砚临寻得那险古药,定会派人尽快送往弈剑山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林满六迎向御书房出口方向,显然是要送客了。 林满六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两人一并向外走的过程中,他与姜砚临只是随口提了些,平日里要注意的琐碎事。 临别之际,姜砚临驻足御书房内,由于两侧廊道屋檐遮蔽的缘故,冬日的阳光并不能将他的身形尽数照亮。 林满六停步在御书房十步之外,好巧不巧,那带着略微的暖意的阳光一直漫过了少年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姜砚临拱手立于胸前,就像昔年竹林相见时,他与他义结金兰时的情景相似。 林满六缓缓呼出一口气,吞吐出的白雾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如此一来,立于阴影当中的人影,就更加看不真切了。 等到白雾散去时,作揖行礼的姜砚临早已转身,没一会就消失在御书房的阴影里。 叶成竹看着站立不动,久久无言的林满六,向前跨出一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与之谈妥了?结果如何?” 林满六摇了摇头,轻声念了一句。 “我们走吧...” 叶成竹对于林满六、姜砚临的谈话,并不有多大的兴趣。 因为从他得知入宫一事开始,他就对两人之间的会面有了一定的猜想。 以林满六的反应来看,与他料想的八九不离十,多半是那位楚王殿下不愿离开自己的舒适区了。 重新进入马车后的林满六,话就变得更少了,即便是叶成竹与他介绍起皇城内的屋舍布局,又或是一些陈年旧事和过往秘辛,都未能再次打开他的话匣。 待到马车行出皇城后,见林满六依旧没有变化,叶成竹只得捻动双指在自己的眉心位置搓揉起来。 他出声说道:“林满六...人各有志,从你带着他远遁南疆的那一天起,你真的有问过一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嘛?” 林满六喃喃出声:“这皇城中的阴谋算计、钩心斗角...只会比外面更加凶险,他如果一直留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只会被那些人撕得粉身碎骨...” 叶成竹抬手按住少年的肩膀,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也是他选的,你为什么要出手干预?当真觉得那次竹林刺杀以后,你就该帮他一辈子嘛!” 见林满六再次陷入沉默,叶成竹伸手掀开车帘,让驾车的却邪弟子加快些回程速度。 他又补上了一句:“林满六...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若是想好了要早早放弃,就将兵刃全数还给当听,我会派人送你返回南疆,还有你爹娘也会一并送回去...” 对于这一次进入皇城,他对林满六既是失望,又是期望。 ...... 御书房内。 此刻屋内,除了静坐桌案后方的姜砚临,还多出了那名去而复返的御前公公。 姜砚临抬手将一枚四方小印捡起,与皇城内的寻常印章不同,这枚印章显得有些过于朴质,是由品质最为劣质的寿山石雕刻而出。 石印之上,阳刻有“皇权天授”四字。 这方有违礼制的印章,出现在了并非夏氏直系的姜砚临手中,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合适。 姜砚临将石印没入印泥后,紧接着便在身前书信页脚戳下。 他将书信递给了御前公公,后者极为迅速地收入袖中,脸上表情显得谄媚无比。 姜砚临好奇发问:“有此印...当真可以让那些乌夜骑听我调遣?” 御前公公拱手行礼,表情显得神采奕奕。 “回禀殿下,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皇后娘娘,皆是以此印号令那支乌夜骑,往后他们就交由殿下调遣了...” 姜砚临嗯了一声,又把原先被他用北尾狼毫砸过的书卷,从镇纸下方缓缓抽离出来。 “再将这一纸调令送往兵部加盖印章,动作稍慢一些也无妨,最好是让那个死在大贞殿上的谁来着...” 御前公公立刻接话出声:“兵部的张侍郎,张泉灵大人...” 原兵部侍郎张泉灵,暗中勾结踏雪侯萧保立,主动请柬率领亲兵驰援金州,被他这个御前公公亲手斩杀在了大殿之上。 但才不过数日,西京幽狱的最深处,就离奇地多出一位自毁面容的张泉灵。 姜砚临点了点头,将书卷折叠好后,放在了御前公公的手中。 “往后就全权交给公公了,夏桓还需再当些时日的无忧无用人...” 御前公公接住调令之后,朝着桌案后的姜砚临一揖到底。 “老奴必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说罢,御前公公转身朝着御书房出口位置行去。 就在他即将跨出御书房时,姜砚临突然出声问道。 “夏桓在宫中也待了些时日了,还未请教过公公名字,还请公公莫要怪罪...” 御前公公停下脚步,抬手掩住半开的屋门,紧接着转身重新走回屋内。 不等姜砚临作何反应,这位面对叶成竹也丝毫不惧的大太监,竟是朝桌案方向跪倒在地。 “老奴贱名吕弓虽,昔年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会叫老奴一声...小吕子,殿下若不嫌弃,也可这般叫唤!”
姜砚临绕过桌案,将年过半百的大太监扶了起来。 “嗯...我可不敢这么喊,还是喊一声吕爷爷吧,切莫推辞!” 听到这一声“吕爷爷”,双鬓雪白的吕弓虽不禁浑身颤抖起来,注视着姜砚临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殿下,老奴可当不得...” 姜砚临摇了摇头,出声道:“起初离京前,皇后娘娘便与我提及过你们三位,朱、李两位公公常年奔波在外,伴于皇后娘娘身侧最久的,就是吕爷爷了...如何当不得!” 吕弓虽听到这一番说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顷刻间,便已是痛哭流涕不止。 姜砚临劝慰出声:“如今奸贼未除,夏桓能信得过的,也只有吕爷爷了,所以也只能麻烦吕爷爷...” 吕弓虽稳住心神后,准备再次向姜砚临行那跪拜大礼,后者立即托住他的双手。 “老奴一定会将事情办妥,殿下静候即可!” 姜砚临连忙点头,一路送着吕弓虽走向御书房出口方向。 吕弓虽站在门前,看向一旁的姜砚临。 他提醒出声道:“殿下只需忍到寒川王离京即可,其余几人的手还没那么长...想在皇城之内翻云覆雨,他们还不够资格!” 姜砚临嗯了一声后,随即咧嘴笑了起来,重新变回了那个无忧、无用且无权的楚王夏桓。 吕弓虽走了很久,走出了很远的距离,最后在一棵枯黄桃树下站稳身形。 他仰头向天的同时,抬手遮住了映照在面庞的阳光。 还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原以为殿下还需沉浮一两年的时间,心智才会略微开窍。 如今看来,是老奴想多咯... 即便那一声“吕爷爷”是殿下有意为之,并非发乎本心,那又如何呢? 能使上一些小手段、小伎俩,就能让咱家这些老骨头为之肝脑涂地,不正是其才能所显嘛? 老奴提前恭贺娘娘,教出了一个好明君啊! 此时此刻,心中有所念想的不止是他吕弓虽,御书房内的姜砚临同样如此。 姜砚临双眼微眯、嘴唇微动,竟是对着林满六刚刚坐过的位置,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柳大哥,你不愿再起兵戈...无妨,那就交由砚临来做!” “砚临定会小心谨慎,既然有了前车之鉴,砚临定会时时自省,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让那位拼尽妻儿性命,也要与萧保立一同合谋的张侍郎来下令,即便李延鹤他们不去,也有的是痛恨乌夜骑的人马前去...” “届时,不管皇陵当中如何变故,砚临都会将那险古药带出来,完好无损地送到你身前...”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砚临才算对得起你我二人的兄弟情义!” ...... 林满六两人回到弈剑山庄所在的宅院后,由于云亦尘的到来,叶成竹需要跟着一同前去主殿议事,两人就此分别。 林满六先是与月寒枝报了一声平安后,就直接前往墨无言的住处。 随后半柱香的功夫,在林满六的讲述下,御书房内他与姜砚临的言谈过程,悉数说给了墨无言。 紫袍大袖的文士听完以后,张口与叶成竹竟是如出一辙的话语。 “人各有志,既是拦不住...就无需去拦了。” 林满六暗自叹息,这些道理他也明白,也听得懂,但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姜砚临最后会选择留在皇城之中。 在南疆逃命的日子里,与他年纪相仿的姜砚临,可是一想到皇城中的过往,就会吓得睡不着觉,浑身僵硬地不敢动弹的啊... 原先在一旁研习课业的宁珂,偷瞄向了林满六的背影。 她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声:“这有啥想不通的,窘迫的逃难日子过多了,有一天可以安安逸逸地在皇城里呆着,谁不愿意啊?” 墨无言看都没看向宁珂,紫袍大袖一挥,一枚棋子就从他袖口当中飞掠而出。 只是眨眼功夫,棋子就撞在了宁珂身旁不远处的书架上,等到宁珂寻声看去,已是有两本书籍从书架上滑落而下,最后极为巧合的落在了她的身前。 “将这两册也批注完,三天时间若是完不成,就自己返回学宫禁足一年...”墨无言的声音随之传来。 宁珂一脸懊恼地看向身前书籍,小声嘀咕起来。 “我这嘴啊...当真是祸从口出...早知道看戏好了...” 墨无言再次出声:“一天时间!” 宁珂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了书案上,开始耍起了无赖。 “一天怎么批注得完啊,师伯不如今日就送我回学宫好了,何必如此刁难于我啊!” 墨无言无奈笑了笑,抬眼看向了身前的林满六。 结果见着眼前的少年依旧眉头紧锁,这下就轮到墨无言犯难了。 月寒枝出声说道:“墨先生可别开解他了....他这人就这样,拧巴!” 墨无言看着一旁帮着自己收拾棋盘的蓝衣女子,又看了看身前驻足原地的少年。 月寒枝顿时嘴角一歪,随后便站起身就朝着林满六方向走去。 下一刻,在宁珂和墨无言的注视下,这位平日里总要强于林满六一头的女子,双手抱住了身前少年的脑袋,将其按在了自己胸口位置。 月寒枝声音轻柔,细细入耳。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谁都无法去全权干预,就像是你林满六,不也一路走到了这里?” “从弈剑山庄决意参与其中开始,从那老骗子跟却邪合谋开始,你可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选这么一条路?” “所以他如何想,都不是你该去管的,你如何想也不是我该去管的...” 林满六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想要抬头看向眼前的心仪之人,却被月寒枝抱得更紧了。 “这一路走来,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你如何选我便如何做,可是我已经很累很累了...我好怕心中生出一丁点抱怨,我就再也追不上你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恐将做那倒斗郎 一路走来,自离开江宁月府之后,月寒枝从未道出的心声,在这一刻涌入了林满六的心房。

此刻的林满六只觉喉咙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林满六终于艰难出声:“寒枝...”

月寒枝抬手拂过他的发间,轻声说了一句。

“休息一会,就一会...好嘛?”

少年的双手环住了身前女子的腰肢,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了一起。

在旁远观的墨无言随手拾起身侧茶碗,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

他侧头看向后方,对着宁珂轻言出声。

“宁珂,你随我来...”

宁珂赶忙应声:“是,师伯!”

就这样,身着紫袍大袖的文士带着免受责罚的书生郎一并离开屋舍,整个房间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满六、月寒枝两人。

良久过后,月寒枝终于松开了双手,她低头看向了眼前少年。

少年同样抬头看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月寒枝两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强撑起满脸的笑意注视起林满六。

林满六许是察觉到了心仪之人的羞涩,他随即率先出声。

“寒枝,我明白了...”

月寒枝脑袋歪向一旁,身形正准备向后退去,结果发现自己还被林满六抱着。

她没好气地出声道:“林满六,你明白什么了?”

林满六应声说道:“往事种种,即便是旁人...我都太过纠结对与不对,或许对于我而言是错,但对于别人来说却是对的...”

月寒枝听到这里,抬手就冲林满六额头上来了一记板栗。

“得,你知道了就行,赶紧松开啊!刚刚羞死了...”

此话一出,林满六却是抱得越发紧了,这让月寒枝早就泛起红晕的脸颊变得更红了,从耳垂一直到脖颈位置,此时的她只觉滚烫无比。

“林满六...再不松开,我可要生气了!”

“寒枝,让我再抱一会。”

月寒枝抬手作势要打,林满六仰头起身的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紧接着整张脸更是直接凑上前来。

这一套动作让月寒枝恨得牙痒痒,这小子学什么不好,竟是耍起那些街边泼皮的无赖来了。

可她的手终归是没有向前扇去,他的脸庞也只停留在了半掌之外,再也没有上前一步。

林满六松开手后,看向月寒枝喃喃出声。

“此间事了,明年开春我们一起回江宁,到时候我与爹娘知会一声就好。”

月寒枝没有立即出声回应,她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等到脸上潮红悉数散去之后,笑容玩味地看向林满六。

“林满六,我们家中倒是有几户倒插门来着...可是你爹娘真能同意?”

林满六闻言过后,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话。

看到少年郎的窘态,月寒枝掩嘴笑起。

“哎哎哎...逗你玩得来,这还哪跟哪呢!真跟我娘讲了去,她还不得骂死我啊...”

林满六就像没有听清她的这番解释一样,眼神坚定地言语出声。

“寒枝,等到我们一起回了江宁,我定会与冉姨说明心中所想!”

听完少年口中的言语,这会换到月寒枝愣在当场了。

不是吧,这小子来真的?!

林满六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月寒枝赶忙抬手堵住了他的嘴。

“给我收!就此打住,赶紧把屋子还给墨先生他们...”

林满六眨了眨自己眼睛,随即更是不停地点起脑袋,月寒枝这才将手掌撤去。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墨无言屋舍的时候,院门位置已经站有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年轻道士。

舟墨?他为何在此处...

林满六心生困惑之际,舟墨便自己开口解释出声。

“早在一个半月前,沈小道长就找上了我,以及留于弈剑山庄的一些人,她让我等一同赶赴西京...”

林满六出声问道:“沈道长让你来,你便来?”

舟墨答非所问道:“那与你林满六无关的事情,你为何还要牵扯其中?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每次林满六与舟墨接触,两人之间总会有一些口角之争,林满六自知倒也不是他们的关系有多差,而是这位舟道长管的实在有些宽了,并且每每提及注意之事,林满六在事后都会应验。

故而林满六对于他的观感,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般坏了。

舟墨见林满六没有出声作答,就继续自顾自地言语出声。

“此番前来西京,是沈小道长解卦之后提议的,你林满六若是有什么疑惑,还请自行找她询问,回见!”

说罢,这位年轻道士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林满六继续问话的机会。

解卦...山石观的投石问路...

对于那位沈小道长极其玄妙的卜卦之法,林满六、月寒枝两人都是知道的,彼此之间根本不用任何言语解释,心中想法就一致无二了。

......

等到林满六、月寒枝两人寻到沈阿豆时,发现沈倾裴、行基、行义等人都在,这可着实让林满六有些意外。

这一行人本不是弈剑山庄弟子,但却因为与林满六相识一场,暂时留在了弈剑山庄。

众人在略显拥挤的小院里四散开来,沈阿豆率先走向林满六,这位扬州小半仙绕着少年郎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沈阿豆抬手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一脸好奇地看向不远处的月寒枝。

她出声问道:“月姐姐,是如何护下这人的?竟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难得啊...难得!”

林满六闻言过后,立马伸出两个食指从自己的眼角位置抹过,扮起一张古怪鬼脸看向沈阿豆。

“沈小道长怎么还会咒人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沈阿豆抬脚就朝着林满六膝盖踹去,不跟林满六任何还手的功夫,整个人就朝一侧倒滑而出。

“林满六,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里,我光是投石子...都算到你死了几个来回了!你还搁着有心情扮鬼脸...”

这位沈小道长从衣袖当中掏出几枚石子,举过自己头顶后就要冲着林满六方向砸去。

林满六面色一僵,神情尴尬地向月寒枝看去。

沈阿豆最终还是没把那几枚石子丢出,只是一个人蹲在地上默默抽泣起来。

“要不是一直投,一直有不同的死法...我都以为你真的死了...”

林满六挠头出声:“我这不是在这好好站着的嘛,什么死不死的...你那法子不灵的,你看那舟墨的都会不灵,别信啊!别信!”

月寒枝听着林满六的劝慰话语,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快步穿过林满六,最后在沈阿豆身旁半蹲下来,抬手轻拍起了这位沈小道长的后背。

“月姐姐我啊,确确实实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这人给护住了呢,别哭咯...都快哭成小花猫咯!”

月寒枝一手抚过沈阿豆的眼角,将其面庞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沈阿豆终于止住哭腔,她冲着林满六哼了一声后,回头看向月寒枝时已是破涕而笑。

月寒枝柔声说道:“方才听那舟墨言语,说是一个半月前,你就准备前来西京的安排了...是怎么了嘛?”

一个半月前,那会三军可还未兵临西京城呢,月寒枝可是听林满六提起过,他们解卦有反噬一说的。

山河倾覆之际,要是沈阿豆当真是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么她所要承受的反噬,那就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嗜睡了...

天地间的鬼神之说,她还是信的。

沈阿豆看出了月寒枝脸上的担忧,脑袋顿时像个拨浪鼓一样,满脸欣喜地摇了起来。

“月姐姐放心,咱算不了那些天下大事,是那舟墨早早地用自己跟他一起观道,你们才走了不久,那舟墨就自个呕了好些精血呢!”

沈阿豆一脸嬉笑地指向林满六,后者听着她口中话语,随即想起了舟墨解卦的手法。

舟墨手中一片龟甲上,刻有自己与他的名字,当时被发现的时候,他自圆其说的解释着实让林满六觉得荒唐。

可随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发现后,林满六也开始相信舟墨口中所说,也会时刻谨记对方的提醒,以此避免远游途中遭逢祸乱。

林满六出声道:“那此次前来西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出声的同时,抬眼看向了院内的其他人,沈倾裴以及行基、行义两位大师。

沈倾裴只是朝林满六点头示意,并没有出声言语的打算,行基、行义两位大师同样也是双手合十,向林满六行了一礼后,同时修起了闭口禅。

这么神秘?!

沈阿豆一脸坏笑地看向林满六,她用自己的纤细手指卷起了头上的羊角辫。

“咳咳...林大侠,听说过倒斗嘛?”

“倒斗”两字从沈阿豆口中吐出的瞬间,不光是林满六自己,就连在其身侧的月寒枝也跟着面色一凛。

沈小道长对于两人反应表现,感到有些诧异,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头看了数次,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林满六身上。

她试探性地出声问道:“你莫不是已经有些门道了?”

林满六僵硬地点了点头,神情复杂地看向了皇城方向。

沈阿豆随即扬起手中石子,她举过头顶后刚要准备向下掷去,可就在这将丢未丢的时候,她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沈阿豆喃喃出声道:“我们不去了,不该去...不能去...弈剑山庄多久能够离京?”

林满六应声说道:“可能要翻过年去才行...”

顷刻间,众人面前的沈小道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向后连连退了数步,就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有一人托住了她的后背。

“沈小道长无需多虑,这些时日先好好歇息一番,走一步看一步,也可算作‘投石问路’...”

沈阿豆转头看去,发现是裹着一袭雪白狐裘的叶当听。

林满六也看向了门口的老骗子,后者等到沈阿豆彻底站稳身形,这才给林满六使了个眼色。

他出声道:“墨先生已与我讲了个大概,稍后我也会让延鹤那边留心一番。”

前有姜砚临的“巧妙提议”,后有沈阿豆、舟墨一行人的意外到来,对于炎阳皇陵一事,林满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构想。

倘若真要前去皇陵寻药,他必须要保证不被阴险小人算计的同时,顺便把那有可能医治老骗子旧疾的险磡古药带出来。

只是那阴险小人,林满六真的不希望...是如今深陷皇宫之中的姜砚临。

叶当听故意没去看沉默的林满六,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直接朝沈倾裴方向走去。

他抱拳行礼说道:“沈女侠所求兵刃,却邪明日就能送至此处,如今也算是了却了沈女侠的心愿,弈剑山庄不曾食言!”

沈倾裴南下的初衷,是为了寻一柄承受的好刀。

她结识了林满六一行人后,心中最开始的目标,是弈剑山庄三庄主薛唐曾用过的一柄刀——焚朱阙。

结果从林满六口中得知,竟是在与柳梅对阵之中毁掉了。

而后弈剑山庄给出了另外一柄刀刃的线索,早些年由外来传教者带入炎阳的“殊明”,虽是下落不明,但却邪可能知晓。

听到叶当听的言语,身着一袭红衣的沈倾裴眼中似有光亮显现。

她展颜一笑,感叹出声道:“叶庄主竟真能信守承诺,还让我这闲散之人在山庄之中白吃白喝了这般久...我要是再不加入弈剑山庄,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叶当听与之神情一致,笑言说道:“沈女侠当真?往后的弈剑山庄...名声可不会比屠恶门好到哪里去啊?”

沈倾裴应了一声:“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叶当听双手抱拳,再次向红衣女子行了一礼。

“叶某在此,先行谢过沈女侠!”

沈倾裴将腰间佩刀一解,随手就朝雪地当中抛去。

“别整这些虚的了,给个准话!能不能跟林师弟一样,喊你叶庄主一声老骗子啊!”

不等叶当听如何作答,除却他和两位大师以外,院内的其余三人皆是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直接喊就行!” 第五百四十四章 欲入皇陵寻险磡 三天后,正如弈剑山庄众人所料想的一样,李延鹤当真被一纸调令派往炎阳皇陵清剿乌夜骑。

林满六看着李延鹤传回的书信,心中不禁回想起了那日前去皇宫的路上,叶成竹与他曾说过的“卸磨杀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就算砚临他真的只是为了寻求险磡古药,也需让李延鹤将军多加留心才是...

此刻的议事主殿内本就没什么人,只有叶当听、林满六以及月寒枝三人。

叶当听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宽大狐裘,脸色平静地看向林满六。

“我的林大侠哟...如今时局微妙得很,静观其变才是上上之选啊...”

林满六将书信投入不远处的炭火盆中,他盯着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密信,心中的打算更加坚定了。

他出声说道:“李延鹤将军此去定是凶险万分,我等也该帮衬一二才是...”

叶当听拾起一枚蜜饯,抬手就向林满六的脑袋砸去。

可才刚刚脱手,就被不远处的月寒枝出手拦下,察觉到的林满六站着身子双手环胸,摆出一脸鄙夷的表情看向了他。

叶当听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只得无奈出声。

“哎...风白和成竹他们已有应对之策,稍后也会让裴公子与你们一同行事,切记进入皇陵之后,事事皆需听从裴公子的安排!”

林满六才“哦”了一声,叶当听便再次开口提醒。

“不论那险磡是否存于皇陵之中,你给我记好了...我都不需要!”

林满六刚想出声,叶当听抬手就把身上狐裘裹得更严实了些。

“终日游手好闲的有什么不好的?即便你把那药带来了,我也不会用,赶紧走吧!”

“老骗子,你!”

林满六一脸不解地看着叶当听,但终究没有把心中的话给说出口。

你这般模样,当真活得轻松自在?

你这般模样,不就是不敢去找师父的原因嘛?

你这般模样,到底是为了扮给谁看?

林满六随即摔门而出,月寒枝冲叶当听抱了抱拳后,跟着林满六一并离开了议事主殿。

如此一来,灯火昏暗的主殿之中,桌前只剩下蜷缩在狐裘里的叶当听。

抑制不住的疲态,从他的眉心位置缓缓显现,叶当听极其反常地抬起了那只右手,似乎是想要用右手去搓揉自己的眉心。

可无论他如何用力,右手只是略微上扬,根本无法触及到自己的脑袋,更别说去触碰眉心了。

就在这时,主殿的阴影当中行出一袭白袍。

“当听,这些时辛苦你了...”

叶当听咧嘴挤出一抹惨笑,出声说道:“这有啥?我们三人都是一辈子的劳碌命,我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白袍身影停在叶当听的身侧,两人一同看向主殿出口位置,看着那两道消失在白雪当中的身影。

陆风白轻叹一声:“往后只能麻烦这些小辈多出手了...”

叶当听用肩头撞了撞陆风白,一脸欣慰地言语出声。

“说到底,还是十一收了个好徒弟,给我俩省下了好些气力,可以提早做好准备!”

“当真以后就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看庄老汉了?”

“可不是嘛,我这起码少走二十年弯路了,你看看这十数年来的江湖大侠,哪一个最后是有好下场的?”

问鼎江湖之人,诸如柳梅、明兮之流,一个龙困浅滩被弈剑山庄乱拳打死,一个时势所逼早早地远逃外海。

对于叶当听的这一番无赖说辞,陆风白也不再言语回应,只是与他一同默默地看向门外。

......

林满六、月寒枝两人退出主殿后,便动身前往沈阿豆等人所在的院落。

可还不等他们靠近院门时,就有一袭素白道袍挡住了林满六、月寒枝二人的去路。

林满六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脸上流露出些许无奈。

他看向那身素白道袍,拱手出声道:“舟墨,你这一次拦我,又是要劝说些什么呢?你只管说明,我全盘收下...”

舟墨伸手将别在腰间的拂尘一抽,紧接着便托在了自己手肘上,仙风道骨之姿尽显无疑。

“林满六,你这次倒是猜错了...小道不是来拦你的,是让你跟着小道早些上路,尽快赶往炎阳皇陵...在那里有着你、我所求的莫大机缘!”

舟墨主动要求合作?

林满六心中随即警惕起来,看向不远处的素白道袍继续询问出声。

“舟墨,你若是心中早有估量,稍后直接与我们一同前去就是,来此阻拦是为何事?”

舟墨应声道:“我可去,他们不可去...尤其是那位沈小道长!”

就在林满六刚要出声时,舟墨身后的院门大开,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中探出脑袋,一脸恼怒地看向了舟墨。

“你这过河拆桥的登徒子,是我千辛万苦将你带来此处的,不然凭你自己走到西京城,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舟墨没有看向后方,只是将手中拂尘抖了抖。

他出声回应道:“没有沈小道长的帮衬,小道我倒是真的走不到西京城,但这也不是带着你去皇陵胡闹的理由,还望沈小道长在此处好生歇息,切莫意气用事...”

沈阿豆根本不理睬这一番说辞,从衣袖当中摸出一枚石子后,作势就要砸向舟墨的后脑勺。

她刚要动手,舟墨便再次出声。

“沈小道长,先前你已经算清了皇陵变故,若是还要试图以身犯险,行那逆天改命之举,当真是要死的...”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愣,林满六的反应尤为明显。

先前沈阿豆不是亲口说过,算不得这些的嘛...她又为何要强行解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林满六看向这两位掌握玄妙法门的道士,他对着他们拱手一揖到底。

“我不会向两位询问解卦的结果,同样也不希望两位前去涉险,倘若真如舟墨所言,你们二人不论是谁,都不该去那炎阳皇陵的,还是在此等候为好...”

沈阿豆既然能算,舟墨为了那所谓的观道一事,只会算的更加彻底!

站于院门边上的沈小道长,一脸抓耳挠腮地看向那道袍背影,心中恨得牙痒痒。

她嘴上却是说着:“这下好了,我去不得!你舟墨也去不得,咱俩算是两败俱伤...那我躺被窝咯!”

沈阿豆说完转身就走,朝着自己屋内迅速跑去。

啪——

一声屋门关闭的声音随之响起,算是给所有人下了逐客令。

舟墨也识趣地向一旁院门走去,拂尘在他的手中轻轻摇晃,一下偏朝这头肩膀,一下又偏朝那头肩膀。

“道可道,非常道...”

林满六看着故作轻松的道袍身影,心中不免生成了些担忧。

月寒枝在旁提议出声:“我们走后,可以让跟墨先生说明其中凶险,可以由他出面阻拦两人,以免沈小道长和那舟墨离开宅院。”

林满六点了点头,应声说道:“如此最好,不能让他们再深入险境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可与两位大师也说上一声!”

“走吧!”

“嗯...”

两人快步走向那道没有关闭的院门,才一进门就发现沈倾裴已经站在院落当中了,包括行基、行义两位大师也已静候在了檐下。

沈倾裴率先出声:“刚刚门外的动静,我已经听清楚了,此番前去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正好试试手中这柄刀!”

红衣女子说着,扬起了手中那柄样式古怪的弯刀——殊明。

刀柄形如一轮满月,刀刃中段同样有一环形物事,从远处看去,仿佛刀刃被那环形物事一分为二,近看细看过后,才会发现那环形物事竟是与刀刃融为一体,就像一轮大日嵌入其中。

沈倾裴在身前舞出一个漂亮的刀花,脸上笑容更甚先前。

“叶庄主和陆庄主寻来的这柄刀,我很喜欢!”

林满六抱拳出声:“那往后的时日里,就劳烦沈女侠照拂一二了!”

沈倾裴点了点头,她收刀归鞘之后,就去自己的屋舍当中收拾行李了。

林满六转头看向檐下的行基、行义两位大师,他双手合十学着佛家弟子的礼数,向两位大师行了一礼。

“小子此番前来,本意是想邀两位大师一同前去,不过现在想来,还是希望两位大师也留在此地,静候我等消息即可。”

林满六出声的同时,向行义小和尚不停地使了好几次眼色。

自幼聪慧的行义小和尚,看着林满六一会看向他,一会看向沈阿豆的屋门,自然心领神会。

行义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出声说道:“嗯...那小僧就静候林小施主的佳音了!”

一直躲藏在屋门背后偷听的沈阿豆,哪里会听不出屋外之人的话里有话。

此时此刻,她气得直跺脚,却拿门外那个林满六一点办法没有。

那叶当听不管事了,你林满六就开始充大王是吧...给我等着!你们俩这大小骗子!

就在沈阿豆思索如何破局的时候,她屋舍一侧的窗纸被人捅破,紧接着就有一个小纸团从中掉落地面。

沈阿豆将搓揉成团的书信捻开,看到信上内容的她随即会心一笑。

......

林满六在处理一些事情上,显得格外迅捷,从不拖泥带水。

在将舟墨、沈阿豆两人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他就跟裴忆情联系上了,着手准备前去炎阳皇陵一事。

这让月寒枝有些忧心又有些苦恼,忧心的是他终究只是个人,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苦恼的是能不能事事如此,怎么一到她这边就变得优柔寡断,特别拧巴了?

暮色里,两辆马车开始朝着西京通明门行去,在却邪的通行手令下,西京城的宵禁根本无法阻拦他们。

林满六与裴忆情坐在前面的马车当中,月寒枝、沈倾裴则是居于后方的马车。

裴忆情从袖中抽出一封标注简易的皇陵构造图,这种东西本不该留存于世,但凭借却邪多年运作的手段,强行拼凑出了这么一份构造图。

他将图纸推至林满六的身前,伸出食指点在了一处标注为“炎阳大阵甬坑”的地方。

裴忆情出声说道:“李将军这些时日多半会在此处驻留,搜寻那些不知来意的乌夜骑残部...届时,我等可以从一旁甬道小心绕行,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再去跟李将军等人会合...”

林满六看着大阵甬坑后面的构造布局,心中多出了一些猜想。

假如自己是那做局之人,会如何做?

林满六询问出声:“敢问裴先生...”

裴忆情摆手制止林满六的发言,开口纠正眼前少年。

“唤一声裴师兄就行,先生不先生的...听着瘆得慌!”

林满六随即改口,继续出声道:“裴师兄,小子心中有一种猜想,若是此番皇陵剿匪,目的是要将那乌夜骑和李将军一并绞杀,光是皇陵外围的大阵甬坑...能行嘛?”

裴忆情心中一凛,仔细盘算了起来。

良久过后,裴忆情出声答道:“若只是战于外围,双方皆有退走的可能,要是如林师弟所言,恐怕战局要再深入一些...”

随着这一句话从他的口中道出,两人极为默契地看向了对方,随后又一并看向了炎阳皇陵的更深处。

林满六再次出声:“裴师兄可能确保,这一份构造图的完整?”

裴忆情应声说道:“眼前的皇陵构造图,皆是从各地找寻到的工匠口中探出,这些人都是却邪秘密送出皇陵的,多半可信!”

事已至此,林满六心中的顾虑不言而喻,两人都对之后的皇陵潜行多出几分忌惮和谨慎。

......

就在林满六一行人离开的第二天清晨,行义小和尚还在蒲团之上静坐诵经,行基却是一脸焦急地冲进了屋内。

“行基师弟,你的心境还需打熬一二...”

“行义师兄,不好啦!沈小道长还有那位舟道长...都都都不见了!”

行基说完之后,双手不停摩挲着他那颗脑袋,心中的急切和不安,此刻在他脸上尽显无疑。

行义放下手中经卷,喃喃出声道:“昨日林小施主动身离开前,他们便已商议好了对策,我们俩谁也拦不住的...”

行基一脸焦急地左看右看,出声说道:“我们可是答应了林施主,这下可怎么办啊!”

等到行基见着转过身来的师兄时,顿时更加傻眼了。

在他面前的行义小和尚,脸上不知被谁画了一只王八,两颊上还写有“静候佳音”四字。 第五百四十五章 所幸犹有人记得 炎阳皇陵依京畿凉山而建,位处西京城西北方向,整座皇陵百里之内只有一处叫作“茂林”的小县。 等到林满六一行人赶到茂林县时,有关皇陵的消息已由却邪安排好的斥候传递而来。 半旬之前,的确有乌夜骑出现在炎阳皇陵附近,随后便是李延鹤亲率人马赶至凉山山脚。 而就在林满六他们来到茂林县的前一天,似乎是有军令传来,要让李延鹤带人进入皇陵彻底剿灭乌夜骑。 林满六将手中密信攥紧,喃喃出声道:“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裴忆情摆手说道:“无妨,我们最开始料想的,也是两军战于大阵甬坑之中,即便我们能赶在军令之前抵达此地,也无法第一时间与李将军会合的。” 站在两人身后的沈倾裴出声问道:“这是为何?先前听你们商议所说,此次出行,不是已经跟那位李将军搭上线了嘛?” 月寒枝在旁解释道:“乌夜骑莫名出现在此,不知其来意为何...而李将军他们奉命前来清剿,从围困到入陵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前后两批人的动向多半是有人故意为之。” 沈倾裴在心中思量一番,后知后觉地看向了其余三人。 “你们的意思是...觉得这两批人马当中,都有那幕后黑手的暗线?” 月寒枝抬手拍了拍沈倾裴的肩头,出声说道:“嗯,应是如此,不过沈姐姐也不用担心,前面那两人啊...肯定会安排好的。” 她话才说完,林满六便摇头晃脑地接上一句。 “山人自有妙计!” 月寒枝抬脚轻踹少年膝盖,小声嘀咕道:“没个正形...” 有了林满六这个反面教材,裴忆情就要显得正常许多,他只是与一旁等候的斥候交代了些后续安排,随后就带着众人朝向茂林县东北角走去。 约莫快走了半个时辰,四人在一处简陋茅屋前驻足停步。 裴忆情本想上前去扣响屋门,突然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从茅屋右后方传出。 咔―― 四人寻声看去,是一位年迈的老人死死地抱住一名羊角辫小女孩。 老人双眼虽是浑浊不堪,但此刻依旧可以从他眼中...看出惊恐、慌乱以及一丝愤恨。 裴忆情见状,立即从黑红大袖中摸出一只简易香包,很快就抛向了老人脚边。 老人被吓得急忙躲闪,可就算如此他也第一时间把小女孩护在了身后。 裴忆情出声道:“老伯,你可以先行看过香包,再来辨别我等是好是坏...” 老人听到这一番话,小心翼翼地看向脚边物事,似乎是看不清的缘故,他抬手反复在眼眶上来回搓揉,对着眼前香包看了许久。 正当林满六一行人疑惑之际,老人的神态先是有些失神、木讷,很快又变得激动起来! 已过花甲的老人连忙拉过身后的小女孩,什么都没说就要拉着小女孩向裴忆情下跪。 “小婉啊...恩人来了!恩人来了!” “爷爷...” “快点跟爷爷一起给恩人磕头,快!” “好...”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裴忆情一眼,随后便要跟老人一起跪下。 霎时,林满六只见身侧黑红大袖身形一闪,裴忆情快步来到了两人身前,他一手托起老人臂膀,一手把那唤作“小婉”的女孩抱起。 他出声说道:“老伯无需如此,今日我等前来也是有事想让老伯帮忙...” 老人连忙叫好,他那干枯的手掌一直攥紧裴忆情的衣袖,就连他的双眼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恩人尽管吩咐便是!要是没有恩人啊...咱一家老小都熬不过当年的疫病...” 裴忆情没有接上这一句话,只是拉着小女孩往茅屋方向走去。 老人将那只香包捡起后,回头看向裴忆情背影时,像是想起了曾经那场痛苦、折磨的疫病。 “李先生啊...老头子没交错吧,这些年里啥都忘了,就是恩人的姓不敢忘!” 裴忆情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继续带着小女孩向茅屋方向走去。 “老伯...没记错!记性挺好啊!” 听得恩人的一声夸赞,让年迈的老人心情好了许多,脚下步伐都要快上了一些。 眼前这一幕,让其余三人看得有些困惑,林满六没来由想起了清江引的那位苏先生。 他也曾提及过,裴忆情早年应是一位治病救人的行脚郎中,并且有一位姓李的同伴。 两人为了那一场荼毒中原大地的疫病奔波数地,救了许多人...比如眼前的老伯一家,还有清江引整个戏班。 但他的同伴,那名被人称作“李先生”的医士,却倒在了疫病结束之前。 林满六出声道:“稍后我们静观其变即可,莫要打扰到他们,如有需要,尽可能与老伯一样喊作‘李先生’。” 沈倾裴、月寒枝一并点头回应,随后就跟上了前者的步伐进入茅屋。 比起一些贫苦人家,这间茅屋已要好上很多了,屋内陈设相对齐全,至少能够让林满六一行人全数落座。 老人让自个儿孙女先陪着众人唠嗑,说是要去给他们烧一壶热水泡茶,可刚要起身走向后院,就被裴忆情出声拦下了。 “老伯,为何不见你膝下子女?如今也不是耕种的时节啊?” 原本还满脸欣喜的老人,听到这一番问话顿时变得萎靡不堪,他故作镇定地解释出声。 “李先生,我家那俩没出息的娃啊...前些天有亲戚要他们帮忙杀猪来着,这不是快过年关了嘛...老婆子那边的亲戚要提前弄下腊肉...” 裴忆情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继续接着老伯的话说下去。 他出声问道:“老伯,你与我说实话,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如今风雪渐起,家中不见膝下子女,老人又带着自家孙女躲在屋外土瓦后边,多半是为了避祸了... 老人双唇渐渐开始打颤,裴忆情身旁的小婉也跟着慌了起来。 前者艰难出声:“李先生...当真是帮老婆子那边的亲戚杀猪去了,你怎么就...”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名唤作“小婉”的羊角辫小姑娘就哭了起来。 “阿爹、阿娘...还有二叔都被坏人抓走了...爷爷,我要去找阿爹他们...” 老人快步向前走来,抬手就要去给自个儿孙女一耳光。 “不许哭,不许在李先生面前撒泼!”
裴忆情伸手拦住了老人,小婉也被沈倾裴一把接过搂在了怀中。 老人看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神情变得越发憔悴。 裴忆情出声道:“还望老伯细说,我等也好帮衬一二!” 老人从怀中掏出那一只素洁香包,眼神木讷地盯着香包上绣的图案。 他喃喃说道:“老头子怎么能再麻烦李先生...你都已救过我一家老小的命了...” 裴忆情伸出一指,在香包图案上缓缓划过。 “老伯,当年婆婆把这只香包送给李...我时,那治病的银钱就已结清了,今日前来,并不是来索要钱财的。” 老人眼眶中缓缓有泪水流出,他胆怯地看向裴忆情面庞。 “可那些人...那些人是官啊,即便是李先生,也斗不过他们啊...” 林满六默默地打量起老人的神态变化,同时也观察起屋内一些物品摆放的位置。 眼前老者虽是身形佝偻,但是不难看出其臂膀、小腿要比寻常人健硕的多,想必早年农家活干得特别足, 林满六早些时就是如此,家中糕点不好卖的时候,他经常被爹抓着去给公家干活,一来二去的,比起同龄人总是要高一些,身材也要壮实一些。 同时,屋舍的墙壁上和门后的角落之中,除却一些寻常农具,还摆放有一些挖地用的镐、锹的器具,比起那些寻常农具,后者要显得干净许多,并没有沾染太多的泥土。 裴忆情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考。 “可是这些时日才来的官兵,他们可有说过要喊去做什么?” 老人连忙点头,沙哑的哭腔中悲痛和愧疚交织在了一起。 “老头子实在是,不敢再麻烦李先生了...那些官兵也说了,只要他们跟着去两、三天...说不定明儿就会回来了...” 可老人越是这么说,林满六一行人却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从其口中的呼喊,只能听出比之先前更加的绝望。 老人明显是知道,自己的子女是回不来的... 裴忆情随即出声道:“老伯莫慌,这件事我们可以留意一二,如果有幸遇到你家中子女,定会设法将他们带回来!” 老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忆情,他用力搓揉起自己的眼眶。 “当真?!” 裴忆情搀扶着老人重新坐下,眼神坚定地看向对方。 “既是还能救、还能活,李某便不会弃之不顾!” 这一声熟悉的话语,让年迈的老人听得再次老泪纵横。 当年也是这样的一句豪言壮语,让他们一家老小熬过了疫病,让他那老婆子多活些年岁,让他这老头子能够见着自己的孙女,也能让他再看一眼济世救人的大恩人...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孙女,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小婉啊,你先陪这些哥哥姐姐出去玩,我与李先生说些事情...” 小婉终归是孩子心性,被沈倾裴轻声哄了几句后,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 月寒枝在旁又补了一句:“小婉!我带你去玩雪好不好,等到小鼻子冻僵了,说不定阿爹、阿娘就回来咯!” 小婉看着身前两位好看极了的姐姐,瞬间挥舞起自己的双手,率先朝茅屋外边跑去。 林满六本想留在屋内,看到裴忆情的眼神后,已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他看向屋内的最后一眼,是那名老者再次跪倒在地,但这一次的裴忆情并没有去阻止。 林满六三人陪着小婉足足快玩了有一个时辰,裴忆情才从屋舍当中走了出去。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手中还攥紧了一张羊皮卷轴,显得格外神秘。 林满六并没有看向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裴忆情的后方,紧随其后的老人脸上,洋溢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释然和轻松。 就像是一个人守了十数年的秘密,终于有一天能够告知别人的感觉。 裴忆情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走!” 说罢,他便要大步向前离去,就在他经过小婉身旁时,这位羊角辫小女孩捧起一捧白雪,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恩人...给...” 这一刻,少女的脸上腼腆、羞涩一目了然。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画面,出现在了林满六众人眼前,本是养气功夫极好的裴忆情,竟是抬手打掉了小婉手中的白雪,什么话也没说就朝来时方向走去。 小婉不解地看向身侧三人,随后又慌张地看向茅屋位置的爷爷。 老人咳嗽几声后,向她招了招手。 “恩人啊...是有些急事要办,小婉跟爷爷快些进屋,可别生病咯...” 随后老人看向林满六几人时,向他们躬了躬身子以表歉意。 林满六在少女背后推了推,对其言语出声。 “小婉你先回家,我们去给你教训他!然后再过些时,就带着你阿爹、阿娘回来好不好?” 小婉重新展颜笑起,将手中仅剩的白雪递到了林满六身前。 “我相信大哥哥,给!” 林满六从少女手中接过白雪,学着刚刚过家家的样子,把白雪放到自己嘴边发出一阵咀嚼的声音。 “嗯!小婉捧的雪最好吃了,我们就先走咯!要乖乖听爷爷的话!” “好!” 等到林满六三人重新跟裴忆情碰头时,发现这位却邪八将之一的“诡医”,正在捧着一卷医书愣愣出神。 后者察觉到三人的到来,转头看向了林满六一眼。 “那一家人的子女,应该是被乌夜骑擒入皇陵了...” 林满六结合起方才所见,试探性地出声问道:“那老伯或者子女...可是参与过皇陵建造?” 裴忆情嗯了一声后,从怀中摸出那一卷羊皮卷轴,随手就抛向了林满六。 他出声说道:“那老伯的身份...早年就被却邪做了更改,多半是家中子女向外人提及,才招来今日祸事...” “而这羊皮之中,是他昔年参与构造的‘水门’细节,对我们进入皇陵会有帮助...” 林满六听着裴忆情的言语,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失态才对啊? 随后,也不用林满六三人如何开口询问,裴忆情就自顾自地惨笑出声。 “老李啊,总算...总算还是有人记得你,还有人记得...” 英雄无需佩剑,侠者亦可无名,但请将他记得。 第五百四十六章 陵外偶遇变故起 裴忆情感慨过后心情大好,看着身前三人向他递来怪异的眼光,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跟那位年迈老人的对话重新复盘一遍。 裴忆情对于那位老人很是开门见山,主动提及起却邪当年助其从皇陵脱身的经过。 老人也似乎是在他的提醒中反应过来,眼前的黑袍大袖并非救治他们的李先生。 由于知道了裴忆情的真正来历,老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随即将自己偷藏了数十年的皇陵构造图交了出来。 林满六听着裴忆情的讲述,将手中那一卷羊皮卷轴推开,一幅更为细致的图纸就映入众人眼帘。 沈倾裴凭借记忆回想起最开始的全局构造图,再结合起眼前的“水门”所在。 她出声说道:“这‘水门’......似乎是在显光麒麟厅附近?你们看这!” 沈倾裴指向了羊皮卷轴的右侧,在“水门”布局的右侧有一条向外延展的甬道。 裴忆情从自己衣袖当中,摸出了那一份皇陵构造图,双手摊开后放在了羊皮卷轴一侧。 两幅图纸在标记方位上,虽然有几分出入,但只要仔细端详一会,也能看出两幅图纸之间的微妙联系。 在主图的“显光麒麟厅”正门右前方,正好标注一个向外勾勒的缺口,原先众人都以为是建造皇陵时,废弃掉的甬道,此刻却能跟“水门”联系在了一起。 裴忆情略作思量,抬手在“显光麒麟厅”后方的门洞划过。 他出声说道:“皇陵当中的每一处构造,都应该有其作用所在...既然留有暗道,这道正门之后便不是我们能轻易打开的了...” 林满六应声说道:“等我们靠近皇陵之后,是否会走到那显光麒麟厅还未可知,稍后多做留意即可!” 此刻的情况,是乌夜骑以及李延鹤所率的兵卒先后进入皇陵,林满六一行人在皇陵当中的去留,还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当务之急,是尽快潜入皇陵与李延鹤搭上线,防止此次清剿事宜出现意外。 其次,才是去考虑是否要深入皇陵之中,去探寻那古药险。 一个时辰后,林满六四人在却邪斥候的帮助下,巧妙地避过了皇陵外围驻军的监视,成功靠近到了炎阳皇陵入口处。 皇陵正门入口处,一左一右分别竖立着两座高大金人,左侧金人高举一柄长剑直指天幕,右侧则是金人双手杵刀而立。 林满六细细端详起那杵刀的金人雕像,不管是从其所用的刀刃样式,还是从那眉宇间散发出的英气,都让林满六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为何这般像陆庄主... 裴忆情看出了林满六的疑惑,言语解释出声。 “靠右的那一位金甲神将,其样貌便是取自军神陆许,也就是你们陆大庄主的爷爷...” 裴忆情口中言语说尽,林满六顿时明白了金人雕像的用意,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另一个金人。 这一次,都不用裴忆情去出声解释,林满六就知道了那一位金甲神将,是仿照谁来铸成的了。 铸剑峰的老山主――司玄。 林满六心中能够生出这样的猜想,都源自于过往这些年里,荼毒南地江湖的罪魁祸首,那位已然死去的皇后苏杳。 从她的口中得知,铸剑峰老山主的暴毙并不意外,也非他杀。 是司玄为了保全铸剑峰一脉的根基,所以这位老山主自己带着铸剑峰的铸造秘术一同离世。 早在炎阳征伐天下、问鼎中原之前,铸剑峰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曾将峰山大大小小七十二座剑庐,都用来铸造炎阳需要的兵刃。 可等到炎阳一统南北,将分崩离析的乱世重新归一之后,位居首功之列的铸剑峰,就迎来了他的败亡。 用一山之主的性命,还有铸剑峰百年光阴造就的秘术,才能换来如今的疲敝之态。 林满六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在其身旁的裴忆情出声问道。 “想必林师弟是看出另一位金甲神将的身份了?” 林满六点了点头,脸上也泛起了一抹苦笑。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陆庄主的父辈、祖辈没有激流勇退,陆府能不能安然坐落杭州城中都不一定,更不要说弈剑山庄的存在了。 裴忆情再次感慨出声:“这便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往后林师弟还需多留些心眼...” 林满六应声答道:“小子知道了,定会注意好分寸。”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炎阳皇陵的正门入口处突然变得有些吵闹,那些四散开来的兵卒们,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动起来,尽快将那贼人揪出来,不可让其靠近皇陵一步!” “那人恐是叛军斥候,速速将其找出来,只要看见了那人踪迹,拦下之后无需禀报!就得格杀!” “先前分明看到那人靠近皇陵才对,人呢?!” 皇陵入口位置的叫喊声越发地大了起来,就连林满六一行人藏匿的土坡都能听得清楚。 沈倾裴见状,小声嘀咕道:“莫非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 裴忆情沉默片刻,随后摇头出声:“依照方才斥候传来的消息,今日除却我们和围困守军之外,就再无一人靠近炎阳皇陵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如同紫玉般的蝎子破土而出,蝎子的尾刺位置呈现出一抹渗人的血红色。 裴忆情反应最快,只见他黑红大袖一提,便是要将身前那只来历不明的蝎子绞杀。 可就在其衣袖距离紫玉蝎子只剩三、四寸时,一道软绵嗓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不要!还望大哥高抬贵手!” 听着这声音,似乎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女? 很快,随着裴忆情手腕一抖一提,本是要将紫玉蝎子绞杀当场的黑红大袖,这一刻仿佛成了一条缚仙锁,瞬间将那紫玉蝎子包裹起来,只剩下那血红色的尾刺裸露在外。 他与身旁的林满六使了一个眼色,并未转身看向后方出声之人,依旧在注意着炎阳皇陵入口位置的变故。
林满六与之相反,侧头看向了众人后方。 只见小土坡的后方,不知何时站立着一名苗寨打扮的少女,在其背后还有一张被棉布包裹的木琴。 苗寨少女看着尾刺在空中不停摇晃的紫玉蝎子,她满脸焦急地看向裴忆情。 “这位呃...好大哥,能不能放了我家小六...它刚刚只是有些贪玩...” 小六?! 林满六出声问道:“方才你的蝎子...只是贪玩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苗寨少女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古怪... 凭借江清则师姐所说,还有南疆遇到的夏心、还云霞所言,眼前这位不合时宜的苗寨少女,应可以化作黑苗一系... 可纠结是为了什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张木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炎阳皇陵外围? 除了林满六一行四人外,恐怕只有意图盗墓的倒斗郎,才会在此观察地形了吧! 苗寨少女自然看得出,眼前四人没有一个人是信她说辞的,随即这位苗寨少女就抬手摇起了手腕位置的铃铛。 叮叮――叮―― 铃铛摇晃的声音极小极小,但随着铃铛之中传出的响动,原本还在裴忆情黑红大袖中拼命挣扎的紫玉蝎子,就此安静了下来。 她继续言语解释道:“我来这里...没有恶意,只是路过此地而已,但听说好些乡亲都被抓来这里,这才上来看看...” 林满六略微侧头看向裴忆情,后者摇了摇头,以此表明来者口中的消息不准确。 在却邪提前安排的斥候口中,他们并未听说茂林县中有人被带上皇陵,从不知来意的乌夜骑到前来清剿的李延鹤人马,都未有过从茂林县中抓人的情况,除了他们刚刚去过的那一间茅屋... 苗寨女子见着林满六回看过来的眼神,整个人表现的更加慌张。 她双手抱头蹲下的同时,手腕位置的银铃再次响动,这一次的声势比之先前,要显得更加急促。 短短不过一息的功夫,在林满六四人的左右两侧,树丛当中、泥地之内、树干后方...这些能够用于遮掩身形的物事后方,不约而同地涌现出一些“东西”。 有鳞甲赤红、脑袋稍扁的小蛇,有后背布满古怪纹路、两腮不停收放的蟾蜍,还有在苗寨少女身旁来回萦绕的蝴蝶,以及不停在泥地当中涌入、下沉的蜈蚣... 这些不正是南疆的那些苗寨里,用起来最为顺手、实用的蛊物嘛? 苗寨少女双手抱紧脑袋,脸上依旧是原先的焦急神色。 她口中喃喃出声:“真的有人被抓了...好多人都被抓了,那座山头的李大爷、张老头...还有前面那座山里王村长的儿子...” 裴忆情终于转头看向了她,他手腕向上一提,那只紫玉蝎子就被提至苗寨少女正前方。 “那些村寨之中,可曾说过是何时、何地被何人所擒?” 苗寨少女急切出声道:“都说是一些披挂甲胄的官爷,乡亲们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没说清楚...” 林满六想起了什么,他出声问道:“被擒之人的家里,你可有一家一户是相对熟悉的?” 苗寨少女将目光移到了林满六身上,或许是因为方才林满六流露出的凌厉眼神,让她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可就是苗寨少女这么一个细微动作,原本还在等待着她发号施令的蛊物们,竟是像商量好一般,朝着林满六四人就冲了上去。 裴忆情另外一只衣袖随即鼓荡了起来,他只是围绕着四人周围一扫,便是一道劲风刮起将那些靠近四人的蛊物全数逼退。 苗寨少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一边哭丧着说着“不要...”,一边重新摇晃起手腕的铃铛。 “小三、小六、小八...回来!快点回来!” 数息过后,除却那条赤红小蛇以外,其余的蟾蜍、蝴蝶、蜈蚣都退回到了苗寨少女的脚边。 与此同时,在众人不远处的炎阳皇陵入口,再次有呼喊声传了过来。 “可算是抓到了!大家伙来看看,原以为是那叛军斥候,没成想居然是只野鸡啊!弟兄们等会开荤啦!” “王伍长!那可不是野鸡啊,是孔雀!这是可是难得一见的祥鸟啊!” “是啊,王伍长!你咋能把孔雀说成是野鸡呢,不过要是能给弟兄几个开个荤...管它祥鸟不祥鸟的!” 苗寨少女听着这些叫喊,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煞白,她连滚带爬的跑到小土坡边缘,抬头可劲看向炎阳皇陵方向。 直到她看见一只全身素白、不染半点尘埃的孔雀,被那些官兵掐住脖子,在手中肆意蹂躏的时候,她整个人浑身颤抖了起来。 “不可以...不可以...” 苗寨少女就像疯魔一般准备冲下土坡,可就在她刚要冒头的时候,后领口就被人一把抓住。 她悲愤欲绝地看向后方,发现是那个擒住自己小六的男子。 “你快给我放手!稍后我会向你们赔礼道歉,能不能先让我去救老一...放手啊!” 裴忆情出声道:“你觉得...他们会跟一个突然出现在皇陵的陌生人客套,还会听你的老实放了那一只孔雀?” 不等苗寨少女如何反驳,黑红大袖一甩就把她重新抛回刚刚的位置。 裴忆情转头看向她,出声说道:“你最好留在这里,稍后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那只孔雀我会拿回来。” 随后他又看向了林满六的位置,轻声嘱咐了一句:“稍后皇陵之中再会!” 下一刻,只见这位身着黑红大袖的男子缓步走上土坡,将那只紫玉蝎子放回地上后,整个人就暴露在了那些兵卒面前。 裴忆情双手笼入袖口,不慢不紧地向炎阳皇陵入口走去。 “却邪奉命来此,协助李延鹤将军一同清剿叛军!”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戏耍那只孔雀的兵卒,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了裴忆情方向。 第五百四十七章 言谈试探知跟脚 炎阳皇陵入口位置,先前叫喊声响最大的王伍长反应最快,他右手握紧腰间佩刀的同时,开始向身侧下属们迅速传达指令。 “老二速速去禀报张大人,要快!” “其他人跟我死守入口,随时留意好其他方位,防止有宵小趁乱闯入其中!” 王伍长眼神一凛,与逐渐向他们靠近的裴忆情彼此对视起来。 他出声说道:“我等此次清剿叛军,并未收到有却邪从旁协助的指令,阁下究竟是谁?” 裴忆情的脚步显得格外缓慢,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一只陷入惊恐的孔雀。 “却邪此行是奉北燕王之命来此支援,我等收到消息...叛军此次潜入皇陵,就是为摧毁皇陵,坏我炎阳未来百年根基...” 王伍长听着这些说辞,腰间刀刃已经出鞘半寸,对于他来说,眼前之人身份还未明了,不可知其真伪,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 “即便你就是那却邪之人,仅凭你一人如何成为我军清剿叛军的助力啊?还不快让你的那些帮手出来受死!” 就在裴忆情距离炎阳皇陵不足百步时,王伍长已经抽出腰间佩刀高举向天! 在其身后的炎阳兵卒同样挥舞起手中长戈,只要他再次出声,驻足入口的守军就会向裴忆情所在的位置,进行军阵冲锋。 王伍长见那黑红大袖依旧没有就此止步的意思,他手中刀刃即刻向前挥斩。 杀――杀――杀―― 入口位置的炎阳守军口中,皆是高声喝出一个“杀”字! 一时间,犹如虎啸山林般在整个皇陵入口响起,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杀意和戾气。 那位王伍长看着裴忆情的注视方向,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 “想必那只孔雀...便是你这妖人用于试探我等的...那爷爷我就先宰了这畜牲!” 说罢,他便在人群不停向前奔涌的同时,开始朝那只被下属死死按住的孔雀走去。 他只需手起刀落,就能让眼前的畜牲毙命当场,随后也会激起对方的怒意。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 可就在王伍长心中刚刚生出念想,原先还是一路缓行的裴忆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 两只黑红大袖在他身前分离开来,本是空无一物的手中,此刻多出了十数枚银针。 只是一息过后,正在前冲的炎阳兵卒便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只见他们五十步之外的黑红大袖一脚向前轻踏,随后竟是直直飞向了空中,紧接着在他空中身形旋转的同时,那十数名银针就从他的双手之中丢掷而出。 嗖嗖――嗖―― 嗖―― 从第一个兵卒倒地开始,一直到冲锋军阵停步不前,只用了几个眨眼的功夫... 倒地之人几乎是一样的惨状,银针从其眉心位置没入半寸,并且双眼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那些还未倒地、停步不前的炎阳兵卒,只是朝气绝的袍泽身上看了一眼,对于眼前之人的手段就有了一定了解。 是毒! 而那个正要提刀绞杀孔雀的王伍长,也被眼前一幕给震惊到了,他其实已经在心中暗自拔高眼前之人的实力了,根本没有与之斗将的打算,试图直接让军阵冲锋消磨对方气力。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数十人一同合力的军阵冲锋,竟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与之打个照面了。 王伍长正在纠结着是否还要出刀斩杀孔雀的时候,三四名甲胄鲜亮的校尉,就从皇陵内部走了出,在他们的簇拥这下,是一名头戴面甲的中年人。 是张大人他们来了...定能制住眼前之人! 顿时,王伍长不管顾冲锋出去的弟兄是死是活,抬手在胸甲位置用力一砸,朝着皇陵内部行礼,态度显得极其谄媚。 “张大人!有一名不知来路的男子前来捣乱,我等会将其尽快...” 头戴面甲的中年男子,就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加快步伐朝入口位置走去。 等到男子走出皇陵,看清裴忆情面容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阴霾,但很快就被谦卑和恭敬所替代。 与此同时,那位王伍长从下属手中接过了孔雀,正准备在面具男子背后扬武扬威一番,结果还不等他如何动作,在其身前的张大人一脚就扫向了他的脑袋。 这一记鞭腿对于他来说,躲自然是躲得过的,但是对于他这么一个小小伍长来说,能躲了去嘛? 下一刻,王伍长九结结实实地受了身前大人一脚,随后便整个人跪倒在地,等待张大人的发落。 虽已跪地,但他的心中仍有不解... 莫非那人真是却邪之人? 可就算真的是却邪来此,为何张大人的反应如此剧烈? 就在他疑惑之际,身前张大人的举动,就向他进行解释说明了。 “原来是裴大人亲自来此...张某本该在皇陵入口候着的,罪过...罪过...” 裴忆情闻声后,双眼的注视就从那只孔雀身上,移到了言语出声的面甲男子身上。 两人就此四目相对,前者摆出一副下官见了上司的模样,后者表现得却根本不领情,并没有好好解决眼前事情的打算。 那位面甲男子再次开口道:“方才的事情...是张某办事不周,才会让手下部族冲撞了裴大人,还望大人不记小人...” 不等他话说话,裴忆情便出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将那只孔雀交还于我,稍后却邪会与张大人对接皇陵事宜...” 此话一出,头戴面甲的中年男子立刻向后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两名护从将那王伍长拉开,让其手中的孔雀得以挣脱束缚。 面甲男子下意识地出声问道:“不知裴大人此次驰援,带着一只孔雀是为了...” 一如先前模样,裴忆情依旧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并且这一次要显得更为蛮横。 原本还在十余步开外的黑红大袖,整个身形猛然向前狂奔,在面甲男子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脸上佩戴的面甲。 裴忆情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面甲男子一侧淡淡出声。
“张大侍郎哟...如今既然改换门庭了,就该学着变通一下,咱们都是为了炎阳做事,可没谁就高人一等了...” 被识破身份的张泉灵,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的纰漏,即便是此行一起参与清剿的李延鹤也不知他身份才对啊。 他前去军营传令之时,诸如李延鹤、管骁之流,至多是知道自己曾被囚入过幽狱,无论如何都无法跟原本的身份联系在一起的。 难道是那位大人在故意试探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明明自己已经表明忠心了,那人也欣然接受自己的提议了,即便有意加害自己,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才对啊。 张泉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的身份为何暴露,最后只得回看向了身前的裴忆情。 他试探性地低声道:“裴大人...此次皇陵清剿一事,是王爷命我前来斡旋一二,并非张某本意...” 裴忆情闻言后古怪一笑,单手扣住面甲的力道也随之加重。 “王爷?莫非张侍郎还是狗改不了吃屎...难道是殿下给你的不够多嘛?” 裴忆情言语说尽时,面甲碎裂声已经在两人之间响起,只要他再稍稍加重力道,张泉灵用于掩盖身份的面甲就会崩碎当场。 张泉灵听着他的言语,心中顿时多出了些许疑惑和纠结。 王爷...殿下... 他心中暗自想到,为何先前从未听说过,却邪是那位大人的手笔? 但结合到东都战事之中,却邪近乎反常的举动,在连上后续西京一战时,他也曾听闻是却邪秘密潜入皇城,才成功保下了那位大人。 莫非,却邪真的是同盟? 裴忆情、张泉灵的三言两语间,就将对方背后靠山试探了一个遍。 他听着裴忆情口中尊称了一声殿下,眼底顿时浮现起些许冷静,整个人也跟着镇定下来。 张泉灵抬手一挥,那些本想上前围堵裴忆情的兵卒尽数散开,以两人为圆心让出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场地。 他继续出声道:“裴大人!方才张某只是试探,想必裴大人知晓的也会比张某多些,大可派人前去查证一番!” 裴忆情终于撤出了手中力道,张泉灵看着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撤了下去,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可等到眼前的黑红大袖再次开口时,让他的心弦再次紧绷! 裴忆情出声说道:“如今皇陵之中的两批人马,可有想好如何处置了?” 张泉灵心中大骇,却邪纵使比他先依附于那位大人,又或者是有意在那位大人身上投下更多的筹码,也不应该知晓此次皇陵清剿的最终目的啊? 不对...绝对有问题... 张泉灵强行压下心中疑惑,为了不被眼前之人识破,他强装镇定地挪开身形,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致已经布置完整了,裴大人请随我来,稍后在布防图前会与大人好生讲一下...” 裴忆情嗯了一声后,双手再次笼入袖中,率先朝皇陵入口位置行去。 张泉灵没来由地想起那一只通体素白的孔雀,他转头看了一眼。 “裴大人...那只孔雀?” 裴忆情侧头看了过来,出声说道:“张大人若是调查的明白,想必不会不知却邪之中,也有擅长御蛊催虫之人吧?” 张泉灵赶忙应声说道:“是张某愚钝了,裴大人莫怪...莫怪...” 此时此刻,他虽是表现得恭敬万分,但心中却已将眼前的裴忆情列为必杀之人。 方才被他随口试探,就点破了自己与那位大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能让他离开此地。 想到这里,张泉灵略微侧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那个王伍长。 后者察觉到前方的注视,也随之看向了张泉灵,两人仅凭眼神交汇,就明白了对方心中意思。 那只畜牲留不得,藏于皇陵之外的却邪门人,同样不可留! 王伍长得到指令之后,他的脚步逐渐减缓,很快就消失在了前行队伍之中。 等到这位王伍长重新返回皇陵入口时,才刚要开口询问那只畜牲的踪迹,很快就有一名下属奔跑到了他的身前。 “王伍长...王伍长...方才那只野鸡,在你们进入皇陵之后,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连只畜牲都看不住!” 王伍长才听到这么个消息,整个人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让那位张大人知道了,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皮肉之苦了,自打这位头戴面甲的张大人进入军营后,已经接连死了好些人了,都是办事不力所致。 “都他娘给我去找,就算把外面翻了个底朝天,也给我找出来!” ...... 炎阳皇陵右侧一处石阶之下,林满六一行人潜行至此,他们听着那竭力嘶吼的呼喊,面面相觑后四人皆是露出一脸怪笑。 方才裴忆情与张泉灵的谈话,一方面是在试探张泉灵背后的靠山,另一方面就是替林满六四人争取潜行时间,同时让那位苗寨少女有时间召回自己的孔雀。 林满六看着此刻蛊物齐全的苗寨少女,向其询问出声。 “我们稍后要潜入皇陵之中,你可要一起?” 苗寨少女想都没想,立即应了一声:“我去!我还要替乡亲们把他们的子女找回来!” 林满六最开始预想的,是准备劝说她离开此地,他们会代行寻人之事。 但看着苗寨少女眼中的坚定,让林满六没来由想起一年之前的自己,那时也是这样的稚气未脱,就想着要把商队人马全数带回来。 不过自己那会,好像没有现在这般凶险吧? 林满六将心中的打趣言语压下,看向苗寨少女点了点头。 “那稍后便跟我们一起吧,不过你的这些蛊物尽量不要带入其中,如遇危险我们可没时间等你召回...” 苗寨少女故意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抬手又将那只铃铛晃了晃。 “哪有什么蛊物?咱可不是那些整日与虫蝎为伴的黑苗嘞!” 第五百四十八章 初入皇陵战俑坑 少女的玩笑举动,引得在场众人皆是微微一笑。 林满六也不再纠结于那些“消失一空”的蛊物,带着众人朝石阶拐角位置走去。 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处空无一物的石墙死角,林满六扭动身后夏鸣蝉的剑柄,一抹碧绿剑光就从剑匣正中弹射而出。 苗寨少女一脸惊讶地看着身前背影,只见林满六伸手一探就将那抹碧绿剑光握在手中,紧接着就朝石墙上一处砖块凹槽中插去。 咔―― 随着一阵细微的声响从石砖缝隙中传出,众人面前足足有等人高的数十块石砖开始向内凹陷。 此处,竟是一道石门?! 林满六将春窗蝶递给身侧的月寒枝后,双手便朝石门之上发力,只是几个眨眼功夫过后,眼前石门就被推开一个能够让人通过的门洞。 沈倾裴好奇出声:“方才也没听林师弟和那裴公子提起过这石门,你是如何知晓此处有暗门的?” 林满六出声说道:“从那两卷图纸上,不难看出这炎阳皇陵建制与西京皇城基本一致,并且从那羊皮卷轴上的几条甬道上,也能看出与之相连的几处密室方位,而我们眼前便是那大阵俑坑的正上方...” 沈倾裴恍然大悟,率先走入门洞之中。 她言语出声道:“所以林师弟是断定此处也有密室,即便没有这石门也可将石砖拆去,随后强行进入其中?” 林满六点了点头,跟上前者的步伐一并朝着门洞走去。 月寒枝等到那苗寨少女走入其中,再次打量周围一番后,这才跟着走入门洞之内。 四人借着从洞外射入内的细微光亮,尽可能地将眼前暗室看清楚一些。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紧闭的朱漆大门,从门上的虎头环扣可以看出,此处应是由内向外的出口。 林满六提醒出声:“稍后尽可能不要点起火光,大门背后往下走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靠近那处大阵俑坑了...” 说罢,林满六从腰间摸出四枚夜明珠,分发给了身后三人,这也是为了此次潜入皇陵裴忆情提前准备好的。 林满六拉动眼前的朱漆大门,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向门内。 从夜明珠上散发出的微光,透过大门缝隙将里面略微照亮后,林满六才一看到门中物事,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即便裴忆情早就与他们说过皇陵当中可能出现的东西,可看着眼前一幕,林满六还是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在朱漆大门之后,竟然是数不尽的兵甬...这些陶土制成的兵甬就像是真人一般,脸上的五官细节到眼珠、牙齿都像是真人一样。 这些栩栩如生的兵俑就矗立在通道两侧,他们手中无不是握紧一柄长戈,彼此相互朝着对面的兵甬指去。 林满六深呼吸一口气,与身后三人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将整个朱漆大门推开。 在其身后的三人,同样跟刚刚的林满六一样,险些被这些好若活人的兵俑吓到。 苗寨少女的反应最为剧烈,毕竟她是唯一那个没有提前做好功课的人,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摇晃手中铃铛。 就在这时,月寒枝握住了她的纤细小手。 下一刻,轻柔的声音就在苗寨少女耳畔响起。 “别怕!跟紧我!” 苗寨少女连忙点头,被牵着的那只手也拉住了月寒枝的衣角。 随后,四人的潜行顺序,便以林满六做开路先锋,沈倾裴坐镇中段护卫前后,月寒枝则是带着苗寨少女走在最后方。 约莫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四人前方就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厮杀叫喊声、兵戈碰撞声。 林满六细声提醒道:“多半是李延鹤将军他们与乌夜骑交上手了!” 为了保证能够与李延鹤早些会合,四人朝着眼前那一道光点开始加快步伐,直到他们眼前一亮的时候,林满六一行人就出现在了炎阳大阵俑坑的左上方高台。 此时,大阵俑坑正中。 李延鹤带领着手下士族,在甬道之中不停穿梭、变换方位,追击着那些四处逃窜的乌夜骑。 受限于那些陶土兵俑,以及那些青铜马车的缘故,李延鹤所带的人马并不能较快地展开攻势,每当快要将乌夜骑围困堵死时,都会被后者凭借这些阻碍给成功逃脱。 一场显得极为压抑的“猫鼠游戏”,就这样在炎阳大阵俑坑当中上演。 就在林满六犹豫要不要暗中出手时,李延鹤一行人的后方,也就是炎阳皇陵的入口位置,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袭声响。 并且还有人从中呼喊出声:“你们这些贼子宵小,还不快速速受降!李将军我来助你!” 随着这声话语说尽,比起李延鹤所带手下还要多的炎阳兵卒开始涌入大阵俑坑。 林满六双眼微眯成线,看清了先前呼喊之人的身影,是那名头戴面甲的中年男子,此刻裴忆情就站在他的身侧不远处。 有了炎阳兵卒第二批人马的增援,大阵俑坑刚刚还僵持不下的局势,便开始朝着李延鹤、张泉灵一方倾斜而去。 眼看那些乌夜骑就要被两派人马彻底围死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动手!” 此话一出,整个炎阳大阵俑坑在这一瞬间,就仿佛“活”了过来! 本是安静停靠在俑坑两侧的青铜马车,竟然动了起来,并且前冲的速度极快,就像是真的战马前冲一样。 不过让其前冲的并不是马蹄,而是马蹄之上的细小车轮。 霎时,整个炎阳大阵俑坑都陷入混乱之中,位居正中心的李延鹤一行人无疑是最为凶险的。 他看着从两侧冲来的青铜马车,握紧尘无垢的双手猛然发力,径直冲向了距离最近的一辆马车。 “所有人跟我一起!先行击毁一辆马车,尽可能留出一个缺口!” 跟在他身后的兵卒,几乎全是李延鹤这些年的心腹,即便面对眼前慌乱的场景,他们也一并出声回应。 “得令!” 此时此刻,张泉灵对于大阵俑坑中的麻烦,故意摆出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 “这是什么...这些马车怎么活了...裴大人,这该如何事好!”
裴忆情眼神淡漠,出声应道:“多半是有人触发了皇陵的机关,无需担心...既然触发了,那些叛军也就活不下去了。” 张泉灵向后退了一步,朝着身前的黑红大袖拱手一拜。 “裴大人...可否请你出手...将李将军从中带出来,其余人等是死是活...都没什么关系...” 裴忆情转头看向头戴面甲的张泉灵,后者顿时浑身一颤。 张泉灵再次出声:“若是可以...多救出几人自然更好,可是眼下这种局面...张某只怕...” 裴忆情没有言语,只是黑红大袖一甩,整个人就朝着前方大阵俑坑冲去。 张泉灵透过面甲,看着在自己眼前逐渐变小的黑红身影,面甲之下的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冷笑。 却邪是吧...今日就让你们八将先死一人! 张泉灵双手来回在袖口上拍了拍,将皇陵当中的尘埃尽数拍散,随后又仔细整理了一番,这才转身朝皇陵出口方向走去。 跟着他一并向后退去的兵卒不过寥寥三人,皆是他亲自扶植起来的亲信。 距离他最近的一人,身材比之常人要魁梧的许多,名唤孙大眼。 孙大眼出声说道:“大人,我等就这样返回西京?” 张泉灵反问出声:“不然呢?” 孙大眼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那厮杀声依旧的炎阳大阵俑坑。 “大人,我等此刻撤离,若是那李延鹤或是裴忆情侥幸没死,怕是不好交代吧...” 张泉灵压低嗓音说道:“大眼啊...就刚刚那阵仗,你觉得他们活的下去嘛,还是说...你对自己拉动的机关这么不自信?” 孙大眼听得这一番话,整个人就憨笑了起来。 “这哪能啊...小的拉动扳手那会,可是差点就被吓死了...若是让我去怕是一轮冲杀过后,就要变成一滩烂泥了!” 张泉灵转过身来,抬手在孙大眼的肩头拍了拍。 “所以就无需多想,等待我们返回西京城后,上报一个李延鹤、裴忆情英勇就义即可,至于皇陵方面...往后驻军由我们接管就是,如此一来,谁还能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随着张泉灵面甲之下,那一声声自负、欣喜的笑声传出,其余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 而与此同时,炎阳大阵俑坑的中心地带。 即便李延鹤再怎么用兵如神,可寻常人的躯体即便再坚韧,又怎么比得过这些不知疲倦、伤痛的青铜马车。 在他们尽力毁去四辆青铜马车后,那大阵俑坑两侧的门洞内,依旧有数不尽的青铜马车冲出来。 李延鹤先是回望了一眼皇陵出口位置,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些乌夜骑所在的方位。 前后两批人手,竟是在这一瞬间都不见了! 皇陵出口到大阵俑坑正中心的路上,的确有一些前来增援的兵卒尸首,但却没有看到那个“张大人”的身影。 乌夜骑原先在的位置,同样也能看到四、五名倒地不起的尸首,想必是趁乱退走时没有跟上,最后被马车碾压至死的人。 就在李延鹤决定以一人身死,为身后弟兄强行开路的时候,只见一袭黑红大袖坠入他们人群之中。 裴忆情双手挥舞不停,数枚银针从他十指之中飞旋而去,朝着李延鹤及其手下身上刺去。 他出声解释道:“诸位不用担心,裴某暂时封住了你们的经脉,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可以加快自身行动,暂时恢复到全盛时期...” 李延鹤嗯了一声,手中银枪朝着最近位置的马车刺去,在他双手猛然发力之后,身前这架青铜马车硬是被掀翻在地。 李延鹤侧头出声问道:“裴兄可有什么破局之法?” 裴忆情点了点头,驻足原地像是在盘算什么。 “李将军再等片刻,应该快...” 不等他话说完,四道身影就先后从大阵俑坑一侧闪出,冲在最前方的手中一柄碧绿剑光直刺向前,将一架青铜马车强行拦停下来。 在其身后又是一道身影闪动,那人手中剑光在略显昏暗的大阵俑坑内,显得虚幻无比。 看似只是递出一剑,却是已经三剑齐出。 而后又是一袭红衣,手中那柄古怪刀刃直接砸向了一架青铜马车中段,随着一道碎裂声响起,整个马车就被那红衣女子劈成两半、一分为二。 最后是那名身侧娇小的少女,她刚刚落在地面,似乎想要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结果被那即将冲至面前的青铜马车给吓到了,立即躲在了众人身后。 李延鹤看清四人面容之后,脸上顿时多出了几分喜色。 他朝着林满六所在位置招了招手,后者也随即挥了挥手中春窗蝶。 裴忆情看着这四人的粉墨登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开口出声道:“诸位且随我来,如今能走的...就只有眼前的路了。” 说罢,只见他两只黑红大袖无风自动,双袖鼓荡的同时,整个人就随即朝着炎阳皇陵深处冲去。 沿途那些快要冲撞向他的青铜马车,竟然只是被他大袖一挥就直接被掀翻在地,不过裴忆情每次挥袖横扫,他那两只黑红大袖都会破损几分。 就这样接连数次过后,一条通向炎阳皇陵深处的通道,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李延鹤随即轻喝出声:“走!” 大阵俑坑内的所有人闻声过后,不论是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纠结和由于,就跟着裴忆情、李延鹤一并朝向炎阳皇陵深处冲去。 不过数息功夫,炎阳大阵俑坑之中便再无一名生人,那些青铜马车也逐渐停止了动作,除却被李延鹤等人击毁的马车残骸,余下的青铜马车都回归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定会觉得荒诞无比。 而这样诡谲的画面,的确被人看入了眼中... 就在林满六四人原先躲藏的甬道之内,此刻正站着一男一女,从两人的衣饰打扮不难看出,他们似乎是两名道士? 第五百四十九章 阳炎吞天龙吐珠 林满六一行人穿过炎阳大阵俑坑后,随即进入了一条略微狭小的甬道,由此便进入了炎阳皇陵的更深处。 看着前方逐渐明显且变大的亮光,所有人心中不由得多出几分忌惮和警惕。 倘若刚刚那些乌夜骑得以成功退走,那么他们的去路自然也是这一条甬道的尽头――显光麒麟厅。 就在众人快要临近甬道出口时,李延鹤与裴忆情两人同时停步,一人面朝前方严阵以待,一人看向后方眼神凝重。 李延鹤低声说道:“这一路行来,都未曾见到乌夜骑的埋伏,多半会在前方再次阻截我们,稍后尽可能听我与裴公子指挥!” 裴忆情紧随其后,也跟着出声提醒。 “不管先前启动大阵俑坑机关的是何人,这些在我们前方的乌夜骑人马...一定比我们更了解皇陵其中的构造,万事小心为上!” 在场众人齐齐点头回应了前方两人,随后就跟着一起走向那光亮之中。 先前长时间处于阴暗之中,此刻终于可以看见灯火光亮,难免会有一种晕眩之感。 可就在所有人去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比之先前那俑坑大阵还要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首先,在这显光麒麟厅四个边角位置,分别有四根从麒麟厅顶部刺入地面的盘龙柱,连同龙首、龙身在内,整根盘龙柱快有三五人一同环抱那般粗壮。 紧接着,在显光麒麟厅的正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尊六、七丈高的麒麟雕像,周身各处关节位置充斥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血色暗纹。 本该是祥瑞之兽的麒麟,在这些血色暗纹的雕琢下,却显得极为不祥...甚至有一种摄人心魄、吞噬人心的感觉。 最后,经过林满六一行人仔细观察,在那尊麒麟雕像的左右两侧,还分别占有一具高大的持盾兵俑,比起刚刚在炎阳大阵俑坑中见到的兵俑,这两具持盾兵俑要更加“像”一个人! 林满六双眼死死盯着那麒麟的两只眼瞳,他心中莫名有一丝慌张和不安。 就在林满六刚要向前跨出一步时,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两只漆黑的眼瞳动了! 霎时,林满六一把拉住身旁的月寒枝,将其朝着向自己身后迅速拽去。 与此同时,他也开口出声提醒在场众人。 “麒麟眼睛动了!大家小心!” 随着他的话语说尽,所有人都看向了正前方的麒麟双瞳,可他们都没有看出有何异样。 正当李延鹤身后的一名下属想要出声调侃的时候,一道低沉、可怕的吼声从那“死物”口中响起。 吼――吼―― 下一刻,那原本黯淡无光的麒麟双瞳,也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两道血光。 是血...竟是有鲜血从麒麟眼眶之中流淌而出! 但与其说是流出,不如说是向外喷涌,那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鲜血,仿佛永无止境一样从那麒麟双瞳当中喷出。 死物低吼、神秘鲜血、血色暗纹...... 这些充斥着怪异、非凡的事物,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交织在了一起,他们的心都在这一刻沉在了谷底。 人群之中,有人咽了一口唾沫,神色慌张的出声说道。 “李将军...这只麒麟,不会是活的吧?” 李延鹤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再次以双手握紧尘无垢,一人独自站在了最前方。 “备战!” 一声令下,彻底镇住所有人的心神,也以此稳固了军心! 最开始打量麒麟的裴忆情、林满六两人,此刻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更后方,在这尊麒麟尾部似乎有几具匍匐在地的“尸体”? 两人在同一时间认出尸体的身份,是那些比他们先行逃窜至此的乌夜骑!? 林满六随即想到一种可能... 能让他们用自身性命去换的东西,莫非真的是启动眼前这尊高大无比的凶恶麒麟! 林满六心念微动,随即呼喊出声:“李将军,先行躲避在两侧廊柱之后!” 李延鹤也没有半分犹豫,抬手向身后袍泽示意,根本不需要他去如何调遣,在他身后的所有兵卒便一分为二,井然有序地向两侧廊柱推去。 不过是眨眼功夫,所有人就快退到了廊柱之后,可也正是这样的紧要关头,最后撤离的一名兵卒,突然间就被不知全貌的重物一砸,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只有一滩碎肉裹着甲片留在那里。 李延鹤是最先抵达廊柱的,同样也是最先转身回头的,在场众人也只有他看清那重物全貌。 是那只凶恶麒麟的石爪...他们眼前的麒麟雕像当真“活”了! 位于另一侧廊柱的林满六,明显察觉到了李延鹤的脸色不对,随即向身旁裴忆情询问出声。 “炎阳皇陵建造之初,可有注明此处显光麒麟厅的作用?” 裴忆情低声说道:“从记载有当时皇陵建制的手札来看,所谓的显光麒麟厅,都是在说皇陵内部入口上的麒麟头首,从未提及过眼前这尊麒麟雕像...” 林满六正要继续询问一些细节,试图找寻破局之法的时候,方才那声低吼再次从显光麒麟厅正中心传来。 吼――吼―― 这一次的嘶吼比之先前,要显得更加凄厉、渗人... 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沉闷踏响,所有人在这一刹那都反应过来,是那只凶恶麒麟动了! 李延鹤再次看了一眼地上死尸,整个人斜提尘无垢,一脸坚决地从廊柱后方走了出去。 “诸位,稍后便有我来先试探此物实力高低,裴公子若是可以,尽可能推演一番破局之法!” 裴忆情立即应声道:“还请李将军多多提防,裴某也会竭尽全力!” 接下来,便是由李延鹤只身一人,对上了那尊通体血色暗纹的麒麟雕像。 麒麟雕像被人以血点睛之后,仿佛真的拥有一双眼眸,李延鹤才一出现,那颗硕大的脑袋就歪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李延鹤一步跨出过后,整个人就开始狂奔起来,他绕着显光麒麟厅的右侧,开始大步前掠。 对此,那尊麒麟雕像也随之扭动身形,时时刻刻注意着李延鹤的动作。 就在李延鹤手中银枪一抖,紧接着就是一枪递出的时候,麒麟雕像竟是比他反应还要快,两只后脚向后一蹬,两只锋利无比的前爪就飞扑向了李延鹤所在方位。
尘无垢在他的手中舞出数道绚烂的枪花,枪尖在那石爪上来回挥挑、劈斩,除了能摩擦出细微火花后,根本无法形成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从李延鹤行动之初,裴忆情和林满六就一直在注意那麒麟雕像的反应,就在李延鹤与之交手数个来回,或者是说在那麒麟雕像石爪下逃脱数次后,他们都注意到了一点! 这尊坐镇显光麒麟厅的“凶物”,并非真的生成一双洞察周遭变化的血瞳,而是通过一种媒介来辨别李延鹤的身位、动作。 声音...又或者是脚步声! 林满六与裴忆情只是互看了一眼,两人就明白对方与自己都想到了。 随后,林满六解下身后的夏鸣蝉,只是单手握紧春窗蝶,从他这般模样不难看出,下一步动作就是要去驰援李延鹤。 而裴忆情更是夸张,他双手朝两臂一抓,就将他那两条破烂不堪的黑红大袖撤出,裸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他两条捆满了黑布的手臂,在那些黑布之间,似乎有数不尽的银针裹胁其中。 林满六跟裴忆情根本不用出声商议,一左一右就朝着显光麒麟厅两侧走去。 前者才刚刚抬脚踏出,手中碧绿剑光就轰砸向了自己地面,有别于石砖的碰撞声瞬间就在大厅之中响起。 嗡嗡! 顷刻间,原本还在追逐、虐杀李延鹤的凶恶麒麟,在林满六击打地面的那一刻,高大身影先是稍作停顿,随后那颗硕大头颅就转向了林满六所在的位置。 林满六心中大定,他们两人的猜想不错,那尊麒麟雕像果然是通过声音来辨别方位。 猜想得到证实的裴忆情,自然也不甘示弱,只见他双臂在身前挥动,随即数十个银针就击射向了两侧地面。 嗡!嗡!嗡! 只是眨眼功夫,就是数十道奇异声响在显光麒麟厅中回荡开来。 那尊凶厉无比的麒麟雕像身形再次一顿,那颗原本已经看向林满六的头颅,略微朝向裴忆情的方位偏移而去。 可也只是偏移了那一丝一毫,麒麟雕像的身形就再次陷入了停顿。 心领神会的李延鹤,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时机,效仿着林满六、裴忆情的动作,开始以尘无垢击打显光麒麟厅的地面。 但作为镇守炎阳皇陵内部入口的“凶物”,如果只是被一些细微的敲击就阻滞住身形,难免有些儿戏了吧? 林满六三人心中自然知道,眼前之法并非根除危险之法,但也只能先以此招威慑,从而寻觅更多的破绽,从而击破眼前的麒麟雕像。 没过多久,麒麟雕像似乎是因为不同方位的声响,整个身躯开始不规则的扭动起来,它那两只锋利无比的石爪也开始胡乱拍打地面。 咔――咔咔――咔―― 墙壁碎裂声随之响起,整个显光麒麟厅也因为这尊麒麟雕像的拍打,开始变得摇晃起来。 松散的泥土碎屑、细微的落石粉末....这些物事随着晃动而从大厅顶部落下。 林满六见状心中一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莫不是整个显光麒麟厅,都要在眼前麒麟的拍击下坍塌不成?!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后方突然出来一道清亮嗓音。 “那四根盘龙柱!快去击打那四个龙首!” 李延鹤、裴忆情连同林满六在内,三人已经顾不得辨别后方消息的真伪,只得各自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盘龙柱。 尘无垢一枪直刺而出,径直刺向了龙首上的一颗眼珠。 春窗蝶以剑势飞孤鸾丢掷向前,瞬间就击打在了龙首面门之上。 裴忆情的距离最远,但他挥舞而出的“兵刃”却是最多,只见近乎百根银针从他双臂击打而出,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全数没入龙首之中。 在他们回身看向麒麟雕像时,三道劲风就从他们的身侧呼啸而过! 三枚粗壮如成人手臂的金锥,从那龙首之中疾射出来,目标直指麒麟雕像所在的范围。 下一刻,略显沉闷的轰砸声,就在麒麟雕像上响起。 铛――铛――铛―― 李延鹤看着静止不动的麒麟雕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念想。 真的成了? 当真压制了那麒麟雕像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场众人看着那一动不动的麒麟雕像,心中都跟李延鹤生出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林满六寻着先前提醒的声音看去,在他们的更后方不慢不紧地出现了两道身影。 舟墨...还有沈阿豆... 他们俩终究还是来了,看来是怎么都拦不下啊。 舟墨看着林满六脸色没有任何惊讶之色,随即调侃出声。 “林满六,莫不是真的希冀于我俩会出手帮忙,所以根本不惊讶我们的到来?” 林满六没有立即出声回应,只是再次看向那尊静止不动的麒麟雕像。 少年郎发问出声:“舟道长,既然你能看出那盘龙柱的用途,想必也能断定那麒麟此刻是否还活着,对对吧?”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松懈的所有人,他们的内心都在这一刻再次紧绷起来! 什么,难道眼前这尊麒麟雕像还没“死”? 甚至还有继续动的可能!? 舟墨脸上泛起一抹古怪笑意,他双手在身上道袍来回拍了拍,可怎么也拍不干净那些泥泞、污渍。 他出声应道:“当然,麒麟还未吐珠,便算不得身死道消!” 舟墨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柄重锤无情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口。 也就在林满六一行人震惊之余,那尊麒麟雕像当真再次“活”了过来。 原本已经被金锥砸得歪斜、破损的头颅,这一次转向了在场所有人。 紧张!紧张!!紧张!!! 夺目的阳炎、烈光、厉火...都在这一刻,从那麒麟雕像的口中涌现! 方才还是光线灰暗的显光麒麟厅,也在这一刻,被那点点火光照得无比透亮! 第五百五十章 一剑紫光破麒麟 位于麒麟雕像正前方的林满六,对于眼前这头“凶物”的威压感受是最为强烈的。 林满六双瞳微微一缩,死死地盯着那呼之欲出的熊熊烈焰,他竭力嘶喊出声。 “寒枝!” 月寒枝反应极快,根本不需要林满六做出下一步指示,她双手托起夏鸣蝉剑柄的瞬间,就将这柄厚重剑匣朝着林满六方向丢去。 林满六也无需向后看去,右手朝身侧一探便抓住了飞旋而来的夏鸣蝉,随后又借助着那一股冲劲,整个人原地旋转一周,再次将手中力道提上了一个档次。 剑势飞孤鸾! 夏鸣蝉脱手之后,便是朝向那麒麟雕像的头颅砸去! 咔―― 就在烈焰迸发的那一瞬间,夏鸣蝉成功将麒麟稍稍打偏,使得这头“凶物”的第一次吐息,未能伤到在场的任何一人。 人群的最后方,舟墨看着林满六的处理方式,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向一旁的沈阿豆询问出声:“沈小道长,当真不用我再提醒提醒?” 对于舟墨的发问,这位沈小道长顿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丝毫想要出声回应的意思。 舟墨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得嘞!那就让林满六自个想办法去吧...” 有了一次麒麟吐息,在场众人除了肌肤上感知到的炎热,内心当中同样是一片躁动不安、难以消去的炙热。 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想法,这头“凶物”实在太过吓人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怎会相信这世间,竟然真有这种比肩神魔的诡异凶物。 但也正是这样慌张的情绪下,他们又看着林满六、裴忆情以及李延鹤的轮番出手,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们,这终究只是一尊麒麟雕像。 就是它会动罢了... 林满六的出手奏效之后,暂时延缓麒麟雕像的吐息,但却无法彻底将其根除。 此刻的他也不指望舟墨能够继续出声提醒,随即开始搜寻起了显光麒麟厅中的其他布局。 方才因为三人的连番出手,使得整个显光麒麟厅内声响异样,进而加快了那尊麒麟雕像的暴走。 而后由舟墨提醒敲打盘龙柱,从中弹射而出的金锥,便强行镇压了近乎狂暴的麒麟雕像。 眼前整个显光麒麟厅里的各项布局...极有可能,都是抑制麒麟雕像的手段? 林满六将这一点想通之后,眼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那两具高大的带盾兵俑。 烈焰...巨盾!? 林满六再次将手中夏鸣蝉丢掷而出,勉强再次延缓了麒麟吐息的攻势。 他向一旁的裴忆情、李延鹤呼喊出声:“那两具带盾兵俑!我来拖住他!” 裴忆情都未听完林满六的嘱咐,在少年喊出“带盾兵俑”四字之后,他已然朝着最近的一具带盾兵俑倒掠而去。 李延鹤闻声过后,右手猛然发力将尘无垢轰砸向了麒麟雕像的脖颈位置,随后他也跟着动了起来,朝着另一具带盾兵俑跑去。 两人靠近带盾兵俑时,先后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林满六呼喊出声。 “空的!” “是空的!我进去看看!” 李延鹤才刚刚绕到带盾兵俑正后方,见着了兵俑身后半开的躯壳后,他双手立刻扣在了兵俑后背两侧,紧接着整个人就跃入带盾兵俑之中。 好巧不巧,兵俑内部的空间刚好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材大小,李延鹤惊喜之余,便将双手插入兵俑的两臂当中。 随着他的指关节扣动,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般,他的腰间、小臂、大腿......四肢上下,各处关节都被带盾兵俑内部机关扣住。 对此,李延鹤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吓神色,他的脸上反而洋溢起自信和从容。 这具带盾兵俑,或许可行! 他透过兵俑面甲上的空隙,勉强能够看清位处显光麒麟厅正中心的“凶物”。 就在麒麟雕像的另一头,裴忆情同样跟他一样,身体各处躯干跟带盾兵俑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裴忆情也看向了那尊麒麟雕像,随着他手臂微动,身前那一面厚重的青铜大盾随即高高举起。 李延鹤轻喝一声:“满六,为我二人引路!” 林满六身形在地上来回翻滚,几番躲闪之后,终于跑到了夏鸣蝉所在的位置。 他一手握紧李延鹤的长枪,另外一只手朝地上一抓,将夏鸣蝉重新握在手中。 林满六强换一口气,勉强应声说道:“好!” 纵使林满六的剑势飞孤鸾再熟练,他也无法彻底限制麒麟雕像的吐息。 从刚刚第一次出手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少年上半身的长衫已经因为火苗侵蚀的缘故,被他彻底撕扯丢去。 他肩膀、小腹、臂膀位置的各处烫伤,旁人看上去都会觉得心惊胆颤。 林满六将手中银亮长枪朝地上一刺,地面随即响起这显光麒麟厅特有的敲击声。 嗡――嗡嗡―― 顷刻间,麒麟雕像的硕大头颅闻声赶来,只见这头“凶物”的巨口再次打开,那熊熊烈焰也随之从其中呼啸而出! 就在此时,两道黑影闪动! 下一刻,本该因为气竭力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躲避,最后被火焰吞没的少年郎,安然无恙地站在了两具带盾兵俑身后。 在两具高大兵俑的更前方,是两面刻有凶厉鬼像的青铜巨盾。 麒麟巨口中的烈焰,被青铜巨盾全数挡下,林满六得以脱离凶险,在场众人也有了破局之法。 位居人群最后方的舟墨,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在林满六出声提醒其余两人注意带盾兵俑时,他对于林满六此次皇陵一行,心中也随之多出一些新的想法。 舟墨自顾自出声说道:“沈小道长莫不是一开始就算到了...即便没有我们的援助,林满六他们也能成功退出这炎阳皇陵?” 沈阿豆本想继续修那闭口禅,可她实在是被这舟墨烦了一路了,只得转头看向了身旁高着自己一截的年轻道士。
“你所求...跟我所求不一样,烦请舟道长就不用再来套话了,至于林满六他们如何,你自己不也已经算到了?” 舟墨自嘲地笑了笑,应声说道:“要是小道真的算得明白,也不必次次涉险求证...我那法子,其实没有沈小道长那般准!” 沈阿豆这一次直接闭目凝神,不再理会身旁的年轻道士。 她在收到舟墨的邀请后,两人就暂时皆为同盟,一并前来这座炎阳皇陵探究他们心中所求、所算。 可舟墨性情实在古怪,从赶路之初,他就在有意无意地言明自身所求大道,随后见沈阿豆不感兴趣,他就开始挑着一些细枝末节来套沈阿豆的话。 对于沈阿豆而言,这位师出同门的舟墨,绝对不可轻信了去。 要是真的将心中所求、所算告知于他,想必最终只会落得一个道心崩碎的下场。 就在两人言谈之际,显光麒麟厅正中心的战局,再次发生了变化。 虽然有了两具带盾兵俑的帮助,林满六三人对于眼前陷入狂暴的麒麟雕像有了应对之策,但终究是出于被动。 就在三人一次合力出击的时候,那尊麒麟雕像不知是开了灵智,还是意外得手,竟然强行破开了李延鹤和裴忆情的联手防护,导致林满六暴露在了那对锋利石爪面前。 幸亏林满六反应迅速,将手中兵刃一并丢掷而出,借此暂时抵挡麒麟雕像的攻势,这才得以脱离险境,最后退至了麒麟雕像四十步外的位置。 少年的脚步有些虚浮,在原地来回踩踏了三、四次后,林满六才勉强站稳身形。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里越发明白,想要彻底解决眼前麻烦,还需再次从显光麒麟厅找! 林满六借着两具带盾兵俑的暂时抵挡,他尽可能地抬头向四周扫去,似乎是想要将整个显光麒麟厅尽收眼底。 可他越是仔细查看,双目便越发觉得有些晕眩,直到他仰头看向正上方时,整个人顿时瘫软倒地。 林满六早就已经力竭了,再加上这一刻的盲目搜寻,全身心的疲惫将周身痛楚全部吞没,他再也无法以身上的痛楚去逼迫自己坚持下去。 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嘛... 就在林满六双眼即将陷入空洞无神的时候,一袭蓝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下一刻,有些许温热、湿润的触感从他脸颊上划过,流淌着那些烫伤部位的时候,林满六终于再次感知到了痛楚,让他重新恢复了一丝精气神。 林满六艰难开口说道:“寒枝...那道紫光...” 话语还未说尽,他再也坚持不住身心的疲惫,无奈陷入了昏迷。 月寒枝一把扶起林满六后,就将他带离了显光麒麟厅的中心地带,把他在入口廊道两侧安置完毕后,月寒枝随即替代了林满六的位置,重新走回那尊麒麟雕像所在的位置。 舟墨看到这一幕,伸手推了推一旁的沈阿豆,故作慈悲的言语出声。 “沈小道长,要是再不说...林满六可就要死老婆了!” 沈阿豆睁开双眼,看着那一袭蓝衣铸剑走向显光麒麟厅的正中心,她心中几番思量过后,双唇微动像是有话要说。 舟墨向后退了一步,开始等待着这位扬州小半仙道出心中演算结果。 可就在他心中的期待到达了顶点,沈阿豆也已开口呼出一字的时候! “龙...” 锵――锵―― 显光麒麟厅的正中心位置,兵刃碰撞声在这一瞬间迸发而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不是那尊麒麟雕像,也不是举盾拦阻的两名高大兵俑,而是在三者的头顶! 一道紫光从那飞速坠下,而在紫光的后方是一名单手握剑的蓝衣女子。 月寒枝从带离林满六那时起,她就注意到了他最后言说的紫光所在,显光麒麟厅的正上方,是一个样式朴素的青铜长灯。 单单从造型上来说,看上去与先前甬道中的装饰没有什么差别,可其中有一物...细看之下,却是极为引人注目! 青铜长灯的正中心,原本是放置灯芯的位置,倒挂着一柄酷似灯芯,剑柄上嵌有紫色珠玉的长剑。 舟墨方才的话语,不止在林满六的心间回荡,同样也被月寒枝暗自记在心中。 麒麟还未吐珠,就算不上身死道消。 那如果眼前的麒麟雕像,它本该衔于口中的珠玉,从始至终就不在其中呢? 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根本无法麒麟吐珠,那凭借着舟墨口中的晦涩言语,可以说上一句...这尊麒麟雕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而经过林满六的几次出手,完全可以断定镇压麒麟雕像的方法,全都存于眼前的显光麒麟厅内。 阻滞麒麟身形的,是四周的盘龙柱中的金锥。 抵挡麒麟吐息的,是两侧高大的带盾兵俑。 那么终结麒麟性命的,自然是可以让麒麟吐珠的物事! 月寒枝行入显光麒麟厅的中心地带后,她先掷出一剑,衔寒梅刺入一根盘龙柱的中段,随后又是一剑,春窗蝶也没入了盘龙柱的顶部。 随后她身形前掠狂奔,在裴忆情、李延鹤两人竭力阻拦之下,她一步轻踏衔寒梅剑身,随后伸手一抓春窗蝶剑柄,整个人就飞跃向了空中。 在月寒枝身形继续腾挪过后,她便来到了那青铜长灯之上,紧接着她一把抓住那柄嵌有紫色珠玉的长剑,整个青铜长灯随之崩碎! 再后来,便是映入所有人眼中的画面... 月寒枝单手握剑从天而降,手中兵刃直指麒麟雕像的头颅所在。 “给我去死!!!” 她双脚踩到麒麟头颅的瞬间,手中长剑也已然刺入了那颗硕大头颅之中。 在这一刹那,整个麒麟雕像静止不动,两具带盾兵俑的攻势也随之减缓,所有人都看着月寒枝,看着她用尽全力递出的一剑。 等到月寒枝口中话语吼完之后,她脚下的麒麟雕像口中,不再有烈焰喷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那颗冒着紫光的珠玉。 麒麟吐珠,身死道消! 第五百五十一章 道之所指水门否 约莫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经过李延鹤、裴忆情再三确认后,终于可以断定麒麟雕像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 此时此刻,显光麒麟厅中的危机暂时解除,他们也有时间可以去查看那几具乌夜骑尸首的情况。 李延鹤将眼前尸首尽数翻找了一遍,发现这几人的死因出奇的一致,由一柄利器将小腹彻底割裂,最后失血而亡,又或是被强行抽干了全身的气血,这才导致尸体的干瘪和萎缩。 裴忆情在这些乌夜骑尸首和麒麟雕像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他翻越到了麒麟雕像的背部,没过多久就从雕像的后劲位置摸出了几样东西。 他出声说道:“他们刺入腹中的器皿,多半就是此物了...” 说罢,裴忆情随手一抛,那沾染着血污的长管物事就跌落在了李延鹤身旁。 李延鹤握住手中尘无垢,他以长枪枪尖刺挑、翻动身前器皿,尽可能地将其花纹、样式看得仔细些。 “仅凭这麒麟雕像来看,深入皇陵内部的乌夜骑,恐怕掌握着整个皇陵中的秘辛...” 若不是尸首就在眼前,可以提供给他们进行查验、鉴别,他们如何能够快速找到麒麟雕像的“开关”所在。 而那些在慌乱之中,强行潜入炎阳皇陵内部的乌夜骑,他们不光知道麒麟雕像的启动方式,甚至还能留作拦阻他们的后手,以此方便他们的再次深入。 裴忆情心中,与李延鹤此刻的看法一致,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显光麒麟厅的更深处――皇陵内殿大门。 李延鹤率先向前走去,抬手按在了内殿大门之上,他的手从真正的显光麒麟图案上抹过。 此刻,他的脸上虽是一副愤慨和不甘的神色,可直到最后,他的心中都没有生出一丝去用力推开大门的打算。 在他眼前的,终究是炎阳皇陵所在,是前两任炎阳皇帝,以及往后帝王的安眠之地... 既是炎阳的臣子,那又如何能做出僭越的举动? 裴忆情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快就走到了李延鹤的身后,看着那道背影出声说道。 “李延鹤将军,还是容裴某讲句不好听的...我们如果就此止步,那乌夜骑在其中打闹一番,你当如何?” “再者,若是我们此刻退走,在炎阳皇陵出口等待的人,恐怕不是你手下亲兵了...” 不等裴忆情将口中话语说完,李延鹤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裴公子,我明白了...” 随着李延鹤的话语说尽,他双手一并撑在了刻有显光麒麟图案的内殿正门上。 可不论他如何发力,额头上的青筋再如何暴起,身前这道石门都是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李延鹤尝试了几次过后,脸色显得有些低沉。 “或许是有什么机关...这道内殿大门光靠蛮力,多半是打不开的...” 就在李延鹤抬头四处打量,准备找寻开门机关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裴忆情走向了一根盘龙柱的后方。 看着裴忆情的动作,好像是要从那盘龙柱一侧跳下去? 李延鹤赶忙出声制止,想要阻止裴忆情的举动。 “裴公子!那盘龙柱黑雾弥漫,根本无法探知其中深浅,还望三思而后行!” 裴忆情就像没听见一样,双手翻过显光麒麟的护栏,就要朝着那盘龙柱后方的深涧中跳去。 李延鹤再次出声提醒:“不可!” 他刚要前冲拽回裴忆情,后者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卷羊皮卷轴。 “李将军无需担忧,你先看看这个!” 李延鹤见裴忆情出声答复自己,也就放弃了制止他荒唐行径的想法,随即双手推开羊皮卷轴。 他一边看着卷轴当中描绘的构造,临近盘龙柱深涧的裴忆情一边解释出声。 “裴某是想找一下那‘水门’的方位,那内殿大门的开启或许是由机关操控,但先入为主的乌夜骑,若是不想我们进去,岂会留给我们开启机关的机会?” “而眼下想要追赶他们的步伐,我们就只有‘水门’这一条路可走了,所以李将军放心...裴某岂会是那种意图轻生之人?” 最后的打趣言语,着实让听者安心了不少。 李延鹤对照着手中羊皮卷轴,也开始估算起了水门的真正方位。 依照羊皮卷轴上的连接甬道上看,“水门”所在的方位,应该是显光麒麟厅里那道内殿大门的右侧,可他们两人都曾看向内殿大门右侧,那里是显光麒麟厅中最为牢固的一道墙面,根本看不出有何门洞的样子。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后方休憩的人群中传来一道细微的咳嗽声响。 “咳...咳咳...” 李延鹤、裴忆情两人极为默契地一并转头,他们都在同一时间放弃了手头事物,将心思都看向了那名重新苏醒的少年。 是林满六醒了! 少年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早已被人擦拭干净,不过等他睁眼的时候,还是被眼角的烫伤给刺痛的厉害。 林满六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垂着脑袋看向自己的月寒枝。 他就这样枕在了她的膝上,他强忍着刺痛睁大眼睛,看向了眼神迷离的她。 月寒枝就像是没听到刚刚的咳嗽声,直到林满六彻底醒来的时候,她才从失神之中反应过来。 “满六...你醒了...” “寒枝...哎,疼!” 月寒枝双手抱住林满六的脸颊,紧接着脑袋跟着向下一贴,她将自己的额头静静地凑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林满六感受着从额头处传来的温热,他只觉全身上下的痛楚都在这一刻减去了许多。 他抬手从她的发间摸过,刚想出声安慰几句,不料月寒枝抬手就将他的双唇捂住,让林满六根本无法出声言语。 “下次,不能这样了...不能再突然睡过去了...” 细微的抽泣声渐渐响起,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 林满六轻轻嗯了一声,以此作为回应。 少年本想就这样继续枕在心仪女子的膝上,可后者却没有给他太多的休憩机会,整理好情绪的月寒枝很快就松开了林满六,脸色如常地看向在场众人。
月寒枝开口说道:“满六他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随时可以继续深入皇陵内部!” 等到月寒枝的话语说尽,林满六听得嘴角抽搐不已,他强行将脸上的无奈变作镇定,目光也随之看向了李延鹤、裴忆情两人。 他刚要出声时,先是咽下一口闷气,随后才跟着附和出声。 “嗯,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李延鹤、裴忆情两人先是面面相觑,把脸上的古怪笑容给压了下去后,这才看向了林满六。 前者率先开口:“满六不妨再休息一会,我与裴公子还需探查那‘水门’的位置。” 后者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出声说道:“那羊皮卷轴上绘制的构造,多半只是皇陵内部的最初构想,又或者水门入口被后续的工匠加以隐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满六将右手在腰间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随即准备装出一副伤病在身的模样,企图去央求自己身后的心仪女子,希望可以在那温柔乡中再歇息片刻。 可三人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都称不上道行的小伎俩、小把戏,岂会骗得了月寒枝? 月寒枝双手一推,就把林满六朝前推了一步,紧接着整个人就站直起身,不再给身前之人一丝机会。 对此,林满六心知温柔乡铁定是没了,随后只能跟着站起来,一边搁那挠头一边对着月寒枝傻笑。 月寒枝看着他还在装傻,抬手就扯过了林满六衣领,在其耳畔轻轻出声。 “学什么不好,为何跟他们学的这些...油腔滑调?” 林满六刚要找个理由辩解,不料月寒枝手中劲道一松一放,让他险些重新摔倒在地。 月寒枝歪头哼了一声,转身就去找沈倾裴和那名苗寨少女去了。 如此一来,吃了闭门羹的林满六,只能去找自己的两位难兄难弟去咯。 从李延鹤、裴忆情的口中,林满六简单了解到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一边听着他们的描述,少年一边看向那尊归于死寂的麒麟雕像。 林满六看着那从头颅顶部刺入喉间的一剑,以及麒麟口中那颗蕴含着紫光的珠玉,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月寒枝。 后者此时也在看着他,见着林满六回看过后,月寒枝得意得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脸上逐渐泛起的笑意好看极了。 她仿佛在说... 林满六你看看,我厉害吧? 这一剑的威势,怕是可以打你林满六十个、八个了吧? 好好练剑!别整天学他们的坏毛病,不然我可是要给你两拳的! 林满六向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与裴忆情、李延鹤两人一同开始查看“水门”的位置。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除却月寒枝几人外,还有舟墨、沈阿豆两人。 前者的目光在林满六、月寒枝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没好气地出声说道。 “沈小道长啊...沈小道长...你说方才是你泄露天机在前,还是林满六知晓那斩龙方位在前啊?” 沈阿豆盘坐在地,双手笼在袖口之中,仙风道骨之姿尽显无遗。 她悠哉悠哉地说道:“舟墨,你莫不是在嫉妒林满六?” 舟墨见对方答非所问,索性就没了出言打趣的想法。 他忽略了沈阿豆的问话,继续出声说道:“那沈小道长以为,即便他们找到了‘水门’所在,又有几成把握能够从中通过呢?” 沈阿豆斜瞟了舟墨一眼,对于这位年轻道士的好感,她已经近乎为零了。 在她眼里,舟墨心中的念想,哪里是什么通天大道,分明是一种极度自我的偏执! 沈阿豆出声道:“我赌他们顺利穿过水门!” 舟墨眼前一亮,连忙拍手叫好。 “好一个赌字!沈小道长与小道我都是演算过此次皇陵结果的人,可是此时还是以这么一个赌字,来强行遮掩自己心中所算...当真是让小道越来越好奇,沈小道长对于皇陵一行,究竟算到了什么?” 舟墨的声音根本没有压低一丝一毫,在场众人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在李延鹤的亲信看来,这位年轻道士就像是一个满口胡话的癫子,突然间就来这么一出大惊小叫。 如果不是刚刚提醒了李延鹤去击打盘龙柱,恐怕就要被他们好生收拾一番了。 而在月寒枝、沈倾裴两人看来,舟墨口中话语多半是可信的,毕竟他那龟甲解卦的手段,还有身旁那名可以投石问路的小女孩,她们都是有所了解的。 这两位师出同门,却是演算路数各不相同的道人,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语,都是需要谨慎对待的存在... 如果舟墨、沈阿豆两人的皇陵演算为真,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求真的话,是否意味着他们的这一次的皇陵潜行不会太过凶险? 月寒枝心中刚刚生出这个念想的时候,她突然间察觉到了沈阿豆的注视。 后者脸色难堪地向她摇了摇头,这一古怪动作于常人而言,无非是少女的随意注视。 但对此时此刻的月寒枝而言,无疑是一盆寒冰彻骨的冷水,结结实实地浇在了她的头上。 月寒枝刚想出声询问,沈阿豆便竖起了一根中指,抵在了自己的唇间。 舟墨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再次出声说道。 “沈小道长哟,你这虽是闭口不言,可手中的小动作又不停歇,不还是泄露了天机嘛?” 沈阿豆对此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将脑袋一歪,看向了显光麒麟厅出口位置的壁画。 舟墨见沈阿豆不理睬自己,随即将目光也一并看向那面壁画。 他继续出声说道:“哎,沈小道长!你我二人不妨就这一幅画论道一番?” 沈阿豆应声说道:“如何论道啊?” 舟墨抬手并拢双指,紧接着就点向了那一幅壁画上的龙首。 “小道猜那‘水门’就在龙首之后,沈小道长要不猜猜‘水门’不在那龙首之后?” 此话一出,不光是沈阿豆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远处还在探查“水门”的三人,同样脸色凝重地看向了舟墨。 第五百五十二章 暗室獠牙石门现 “舟墨,你疯了?” 年轻道士刚刚惊为天人的荒唐言语,已是震惊了在场众人,沈阿豆的反问则是为其没有道理的偏执,再狠狠地添上一笔。 癫子... 此人一定是个癫子! 就在林满六一行人看向舟墨的时候,这位年轻道士已然双手负后走向了那面绘有龙首的壁画。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辈修心、求道之人,既是敢以心谋天算,为何不能将所求一一道出呢?” 待其言语说尽时,舟墨身上那件道袍顿时大袖飘摇,只见他右手掌心多出了一物,好像是一枚破碎不堪的龟甲。 舟墨转身凝视林满六所在方位,脸上多出了一丝狡黠的狠意。 他朗声说道:“林满六!遁入水门后...你必死之,可还敢一同前去啊!” 舟墨的声音,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加重,直到最后已是用尽全力的尖锐嘶吼。 沈阿豆寻声看向林满六,她神色慌张地想要劝阻林满六。 可后者已然向前踏出一步,眼神坚定地看向了那位陷入癫狂的年轻道士。 少年郎的一声轻喝,自是其心中的侠气使然。 “有何不敢?” 听到林满六的答复,舟墨随即放声大笑,紧接着他就将手中龟甲用力一抛,直直砸向了那壁画上的龙首眼睛。 “好...好得很!那小道也就跟着走上一遭,不过是条必死之路罢了!” 月寒枝走到林满六身旁,向他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微笑着摇了摇头。 林满六轻拍身旁女子手背,不慢不紧地看向壁画之下的年轻道士。 “舟墨...你算得我死,我就真的该死了?那我也可说上一句,水门之后,就该你死了!”说话间,少年已是双眼微眯,摆出了一副讥讽神色。 舟墨脸上癫狂笑意虽是不减半分,但他那双狭长眸子当中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那我们便走着瞧...” 夹在两人正中的沈小道长,满脸不解地来回看向林满六、舟墨两人。 就在沈阿豆震惊于林满六的话语,不解他为何跟舟墨较上劲来的时候,整个显光麒麟厅都摇晃了起来。 震感最为强烈的地方,便是舟墨以龟甲击打龙首壁画的位置。 可即便是这样的突发状况,作为始作俑者的年轻道士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反而有一种自得和骄傲。 画龙点睛,出于我手。 随着显光麒麟厅的剧烈摇晃,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面龙首壁画,就在这摇晃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那龙首竟然动了?! 龙首原本半开的巨口,从内到外裂开地越来越大,甚至壁画上描绘的水流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水流声逐渐加剧,从细细流淌到奔涌不止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竟是真的有水从那龙首口中涌出。 水... 水门! 林满六向后方李延鹤、裴忆情呼喊出声。 “李将军、裴师兄向两侧盘龙柱外看看,那些深不见底的黑雾,稍后可会有什么变化!” 林满六心中突然想起那一卷羊皮卷轴,朝着距离稍远些的裴忆情再次发话。 “内殿大门右侧!” 裴忆情才一看到他的表情,便已是心领神会,顷刻间就向那最为坚固的墙壁奔去。 那喷涌不止的水流,随着龙首壁画的裂口变大,而变得越发湍急起来。 先前围绕在显光麒麟厅四根盘龙柱周围的黑雾,也被水流冲刷的一干二净,盘龙柱下的神秘光景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裴忆情赶到内殿大门右侧时,他向低头向下一看,双眼瞳孔猛然收缩。 纵使是加入却邪多年的他,也不曾见过眼前的惨淡场景! 神秘黑雾之下,居然是看不尽、数不完的尸山血海... 并且这些尸首不知过了多久,竟是能够保持肉身不腐,伤口处的血迹猩红依旧,就像是才刚刚死了被人投入水中一样。 可不管是驻守在外的炎阳守军,还是逃窜进入皇陵内部的乌夜骑,都无法短时间杀死这么多人才对! 在裴忆情心中粗略估计,眼中所见最少也有千人之多。 而他的反应,也落入了身后众人眼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地看向裴忆情。 就在林满六准备出声询问之际,距离稍近的李延鹤也看清了水流之中的凶残画面。 他抬手一挥,制止了身后其他人靠近的动作。 李延鹤思量许久,喃喃出声说道:“看他们身上所穿衣物...多半是当年修建皇陵的工匠,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当年不是将这匹工匠牵至北地修筑龙道了嘛?” 对于这位炎阳将领的疑惑,在旁的却邪门人一边惨笑着一边出声为其解惑。 “遥想当年,天下初定之时,那些亡国遗民何其多也,若是修建一座皇陵、一条龙道就得用到同一批遗民,那除却炎阳以外的子民怕是有些少了...” 李延鹤听着裴忆情的言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他仍是不愿去相信,只得痛心疾首地看向了那正殿大门。 裴忆情继续出声道:“李延鹤将军,现在还不是你质问本心的时候,你可知为水中尸首肉身不腐、血色不败?” 李延鹤理了理心中思绪,尽可能让自己的状态恢复如常。 他出声答道:“藏于皇陵之中多半只是其一,方才那看不清的黑雾也应该有一定影响,但要是让这些尸首数十年不见腐朽,恐怕身前还曾服用过一些神秘药物...” 磕药,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就拿当年征伐天下的兵卒来说,行伍之中就有流传过一种唤作“炎池”的草药,食用之人可以在短时间内气力大涨,就算是以一人之力去博十人,也是有可能的。 但“炎池”奇效的背后,从中带来的副作用和后果,便是食用之人的性命! 裴忆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后方。 “水门入口所在,多半就藏于水下了,稍后李延鹤将军坐镇上方,由我带人下潜探查,可有人愿一同前去!”
林满六上前一步的同时,抬手按住了月寒枝的肩膀。 “这一次,等我回来!” 月寒枝起初还有要反驳的意思,可是看着林满六递来的目光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除了林满六之外,还有两名李延鹤的手下走出人群,他们是在场众人之中水性最好的。 裴忆情从怀中摸出一瓶墨绿丹丸,将其中细小的药丸倒出,依次分发给了林满六以及那两名兵卒。 他出声说道:“水下尸首不腐不坏,多半是有药物压制...避免被神秘药物侵入体内,先将这些丹丸含于口中!” 裴忆情所递出的丹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什么驱邪避毒的解药,而是一种药性极小的毒药。 但也正因为这些墨绿色丹丸的存在,可以让人短时间内不被其他毒性侵蚀,也算得上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法子了。 待到四人准备充分之后,裴忆情、林满六两人先行跳入水中,其余两名炎阳兵卒紧随其后。 入水之后,彻骨的寒意开始将他们包裹起来。 林满六看着那些沉于水底的不腐死尸,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他握着手中夜明珠,围绕着显光麒麟厅的台面边缘四处寻找,细细微光将水中璧影照得来回闪烁。 就在林满六准备绕过内殿大门下面的空洞时,后方就传来的搅动水流的声音,随着而来的还有人声的呜咽。 呜呜...呜... 林满六和裴忆情一并转头看去,两人脸上同时闪过震惊和不解。 本该水性极好的兵卒,竟是出现了快要溺亡的迹象,前一刻林满六才留心过那两人的状况,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才是。 林满六没有细想,随即游向了那名炎阳兵卒,双臂张开勉强环住对方身躯,准备先将其送回水上。 没过多久,林满六就带着兵卒开始上浮,此刻的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下潜之前,他们将身上那些厚重甲胄褪去,倘若连上那些甲胄,恐怕是两个他也拉不上去。 就在林满六才刚刚浮出水面,想要地面上的人来接过那名兵卒时,李延鹤和月寒枝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满六,小心身后!” “出剑横挡!” 早在入水之前,被他临时解下的春窗蝶,此刻就在背负在他的身后。 林满六没有丝毫犹豫,先是一掌将身前兵卒推开,肩颈收缩的同时,他伸手将朝春窗蝶抓去,紧接着碧绿剑光就被他斜扫向了右后方。 随着“扑通”一声响起,那不知全貌的重物被春窗蝶一剑拍去,就再次坠落向了水底。 在春窗蝶击中目标的那一刻,林满六清晰地感受到一阵骨骼断裂声,以及剑刃割裂肌肤的感觉... 林满六斜眼之际,略微看清了大致形状,好像是水底那些不腐不灭的死尸? 不等林满六如何细想,裴忆情与另一名兵卒很快也从水中探出头来。 裴忆情出声说道:“刚刚在水中...竟是藏有两名乌夜骑,一人由我二人斩杀,还有一人死于满六你刚刚的出手。” 此话一出,不管是水上还是水中的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看向裴忆情。 从林满六三人与那尊麒麟雕像交手开始,他们就不曾见到一名活着的乌夜骑,要说是与那头麒麟交战时间不长,但也没有太短吧? 如果从他们出手之前,就有乌夜骑一直藏匿于神秘黑雾之下,随后经过水流冲刷之后,他们还能安然隐于其中,这样的水性未免有些夸张了吧... 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舟墨画龙点睛之后,水流奔涌的动静让乌夜骑去而复返,最后藏匿在了水中准备截杀他们。 这样的猜测,根本不用有人道出,所有人就都想到了。 裴忆情心中大定,他出声说道:“那乌夜骑既然可以去去而复返,那我们自然也可寻着那水门追上去,还请李将军带人看好上面,防止乌夜骑从那内殿入口返回!” 李延鹤出声道:“嗯,你们探寻水门入口,也需小心为上!” 有了乌夜骑会卷土重来的可能,林满六、裴忆情几人的下潜行动,比之先前要谨慎了许多。 从一开始的四人分散,变作现在的两人一组,由他们二人分别带队寻找“水门”入口。 经过几次上浮换气后,就在林满六一次重新下潜的时候,他猛然从漫无边际的找寻之中反应过来。 少年睁大双眼,看着水中那些气泡的游离方向,最终找到了一股气泡最多的水流走势。 林满六向身后的兵卒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尽快跟上自己。 距离他不远的裴忆情,同样注意到了林满六的动作,与身旁兵卒提了个醒,也就一起跟了过来。 他们三人在林满六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水下凹槽。 此处正好处于内殿大门右侧的墙壁之下,如果没有林满六手中的夜明珠加以照明,离远了是根本看不到这一个隐蔽凹槽的。 林满六侧头与身旁的裴忆情互看了一眼,后者随即点了点头,同意了林满六的想法。 四人便顺着眼前等人高的凹槽游了进去,约莫才过了几息功夫,林满六一行人顿时豁然开朗,就连周身的水流也迟缓了不少。 这样的感觉,很快就让他们四人都明白了,前方的空洞之中多半是死水了。 林满六率先游出狭小甬道,他看着方方正正的一间暗室,根本不需要旁人作何言语,方才他们一直找寻的“水门”就是这里了! 可这里既是死水一片,又有何出口可言呢? 就在四人悉数进入暗室后,开始向四处张望找寻出口的时候,裴忆情拍了拍林满六的肩膀,脑袋朝暗室顶部扬了扬。 林满六寻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领会了裴忆情的意思。 暗室的顶部,他们的头顶有空隙! 林满六四人迅速向暗室顶部浮去,等到四人都浮出水面后,刚要大口喘气换气,就被一道石门给震慑住了心神... 这间暗室顶部的正中心位置,有一个刻有青面獠牙的石门,并且那獠牙凶相的样式,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正是乌夜骑的胸甲图案。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人一剑破水门(上) 乌夜骑的甲胄图案,出现在了炎阳皇陵之中,并且还用于装饰进入皇陵的暗道――“水门”。 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在四人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对于这其中的不敢置信,林满六的感触最为深刻。 他是知道的,乌夜骑全军上下都是那苏杳的手笔,可从她口中的消息可知,乌夜骑即便再早也只是这些年才暗暗经营出来的。 但此刻从“水门”石板的雕刻上来看,只能证明一点,这支只听命于皇权的神秘军队,他们的身份在炎阳王朝一统南北后,就已经存在了... 最开始,或许是形如陆氏私兵的皇室亲卫,专门服从于炎阳王朝的一国之君。 接下来,随着炎阳王朝的地位越发稳固,这支神秘军队就跟着历史一同沉于万里山河之下,藏于炎阳版图之间。 直至最后,成了那苏杳倾覆天下的得利棋子,即便在其身死道消之后,依旧能够按照既定的布局,左右整个炎阳走势。 这便是...向死而生的乌夜骑嘛? 林满六短暂的失神,被裴忆情的言语给重新唤醒。 “那两人多半就是从此处返回显光麒麟厅的,我们分散找找看,看看可有机关能够打开石门!” 林满六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 少年环视一周后,发现水面上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他便重新下潜到了水中。 约莫是从上往下看的关系,林满六比之先前上浮时,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在暗室的四个角落,好像是有四个铁索拉环? 林满六在水中向其余三人比划了比划,他就先行游向其中一枚铁索拉环。 等到他靠近了一些,林满六猛然发现,眼前这常年浸泡在水底的铁索拉环,竟是跟外面那些不腐不坏的尸体一样,根本看不到一丝锈迹... 人体可以用药性抑制,那铁器又该如何延缓? 林满六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倘若那些尸首身前并未有什么药物影响,而是他们入水之前看到的神秘黑雾,得以让尸身不腐不坏的同时,也让铁器不锈呢... 原先那些沉寂在盘龙柱周围的神秘黑雾,恐怕就是让整个炎阳皇陵变得诡异的源头。 林满六侧身看向已经就位的其余三人,他向三人都比了一个准备的手势,随后就朝着铁索拉环扯去。 四个人同时发力,位处暗室四个方位的铁索拉环,就在同一时间朝着正中心拉动。 咔――咔―― 短短不过数息功夫,水面之上绘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随即打开,林满六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正在打开的“水门”。 可他们的欣喜并未持续太久,在那石板门打开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也从他们脚下传来,水流开始沿着他们来时凹槽涌去,“水门”入口与水面的距离也随之拉开。 水面在下降! 最先注意到这点的裴忆情,不顾水流侵入鼻腔的不适感,张口提醒其余三人。 “放...放手...快...” 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让林满六四人都反应了过来,迅速将那扯动拉环的劲道撤去。 铁索拉环重新回到了暗室的四个角落,众人头顶的石板门也再次合拢关闭,唯一不变的是那已经下降的水位。 在裴忆情的手势指挥下,四人再次回到水上换气。 林满六看着此刻需要手臂全数伸直,才能勉强触及到的石板门,心中生出了几分懊恼。 方才如果自己多留心一些...或许还有可以试错的机会。 可这世间,又有多少的如果呢? 万事行路前,还需准备准备充分才是。 正当林满六心中自嘲之际,他看到了裴忆情的侧脸,在其口鼻位置似乎有鲜血渗出! 他立即询问出声:“裴师兄,可是方才水下呼喊所致?” 裴忆情抬手从自己鼻尖抹过,看着那有别寻常鲜血的猩红,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我当多大点事啊...没什么问题!” 林满六刚准备继续出声时,裴忆情抬手制止了少年的发言。 “此番潜入皇陵,都得听我安排!稍后由我留于水面之上,你们三人尽可能地去扯动拉环,待我进入其中后,你们就正常返回...” 裴忆情口中安排还未交代完毕,那一抹猩红就从他嘴角位置再次流出。 他屏住呼吸,将喉间涌起的“沸血”重新咽下,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水门之内,多半跟皇陵内殿入口接通,到时候我会设法由内到外打开大门,届时就由你们在外接应我...” 林满六摇了摇头,以此回绝了裴忆情的提议。 “裴师兄既是顾虑水门之后的凶险,那也该明白如今你自身的情况,贸然闯入水门之后,如若遭遇到乌夜骑群起围攻...你能撑住多久?” 一语道破对方身体异样的少年郎,抬起自己手腕放于嘴边,将那绑作护手的“着铁衣”尽数解下,随后就抛向了裴忆情。 林满六出声说道:“稍后由我进入水门,这‘着铁衣’韧性极好,待你们三人返回显光麒麟厅后,可以多带几人下来,让他们凭借此物再次进入水门!” 裴忆情看着手中的黑色布卷,沉默良久过后,他也不再纠结。 “稍后若是可以,等到我们返回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林满六抽出身后的春窗蝶,将原本固定剑身的绳索捆在了自己小臂上。 他出声应道:“嗯,不会死的!” 如此一来,进入水门的先后顺序就已划分明确,由林满六率先进入其中,而后裴忆情重新带人返回此间暗室。 林满六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重新下潜靠近铁索环扣的三人。 他等待着头顶石板门的再次打开,就在那青面獠牙重新张口后,这次距离最近的林满六,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跟之前在显光麒麟厅中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看着眼前青面獠牙缓缓长嘴的动作,就跟那龙首张口喷水时如出一辙。
他们好像“活”了过来! 从林满六潜入皇陵开始,这种感觉越发地微妙起来... 炎阳大阵俑坑的青铜马车,只是可以借助车轮的“活”。 显光麒麟厅中那尊凶厉麒麟雕像,是在机关的催动下,得以变作活物的“活”。 而那绘制龙首图案的壁画,还有眼前绘制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都是一种真实且诡异的“活”。 仿佛它们从创作之初,就该这样“活”着一样,根本不需要借助其他外力,他们便可“活”下去。 “水门”在林满六的注视下,变得可以容纳他一人进入其中。 林满六随即向下呼喊出声:“小子去也!你们也尽快返回!” 说罢,林满六身形一动,手中碧绿剑意劈向石板门一角,以此借力冲入“水门”之中。 ...... 林满六刚刚踩在地面,脚下的石板门已然闭合完毕,在那石板门关闭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三人重新返回凹槽后,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少年握紧手中夜明珠,只让其露出极为细小的一面,以此用作“水门”之内的照明。 此时此刻,还不能断言乌夜骑已经彻底深入,万一在内殿大门之后,又或是这水门之中伏击他们,那林满六可就得一人孤军奋战了。 没过多久,林满六摸到了一处应该是防止火把的壁挂,来回扯动了几次确认牢固程度后,林满六就将“着铁衣”固定在了壁挂之上,以此留作裴忆情等人再次进入“水门”的机会。 林满六开始朝着甬道前方行去,没过多久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一个全新的暗室,通过手中夜明珠能够隐约辨别出,此刻他所站立的暗室与先前水下的暗室几乎一模一样。 羊皮卷轴之下,并未有过这一间暗室的构造才对啊... 林满六仔细回想着那一张羊皮卷轴上绘制的“水门”构造图,同时开始朝暗室四个角落打量而去。 一样的布置、一样的铁索拉环、一样的房间大小,林满六随即仰头看向暗室屋顶。 那道刻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再次出现在了少年眼中! 整间暗室之中,顿时充斥起了诡异和不祥,林满六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寒意渐起。 就在林满六驻足原地,准备思考的时候,突然一道劲风冲着他后颈位置掠来。 在这样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林满六的感知极其敏锐,他才刚刚察觉到后方有动静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就向前方倒去。 林满六躲过那一道劲风侵袭过后,他固定子啊小臂上的春窗蝶即刻朝后方飞旋而去。 剑势飞孤鸾! 碧绿剑光在光线灰暗的房间当中闪动,再与林满六身后不知何物的东西碰撞过后,一阵火星就从表面带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道兵刃碰撞的声音! 锵锵――锵―― 林满六回身的同时,借助这火星闪烁,将那出手偷袭的人看了个大概。 果然是潜入皇陵的乌夜骑! 他们还没走远! 林满六手腕一抖,原本即将被那乌夜骑拦停当场的春窗蝶随即向后回飞,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那名突然出现在林满六身后的乌夜骑,显然是被他这招回剑妙手给震惊到了,身形先是猛地向后一退,与林满六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满六同样警惕地看向对方,并且时刻留意着周身变化。 通过“水门”对他们进行伏击的,都能有两个人...那么眼前在“水门”之后拦路的,定然只多不少。 两人四目相对下,那名乌夜骑见林满六没有率先出手的动作,他便将手中扑刀改作反握。 不过多时,那藏于甲面下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整个人猛然暴起前冲! 林满六随即身子一倾,先是与对方堪堪擦肩而过,紧接着便是手腕一抖,碧绿剑光从下往上斜斩而起,直指那名乌夜骑的脖颈划去! 后者终归是久经沙场的兵卒,对于杀机的敏锐捕捉自是要强于常人,即便林满六的出手再快再果决,也还是被其察觉到了。 这名乌夜骑见碧绿剑光袭来,非但不躲反而是将自己头戴的甲面斜朝剑身蹭去。 又是一阵火星在其甲面之上四溅开来,林满六心中不禁生成些许疑惑,他为何不躲? 并且春窗蝶作为四季一时的辅剑,自然也算铸剑峰昔年所铸的天下四剑之一,铸造四剑的材料极为不凡,为何会在乌夜骑的甲胄身上频频击出火星? 就在林满六迟疑之际,那名乌夜骑兵卒的身形再次前冲而来,林满六为保万无一失,只得先暂时避其锋芒。 林满六心中有一种预感,眼前这名乌夜骑所披挂的甲胄,一定有问题! 少年一手握住春窗蝶,一手抓住那枚夜明珠,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之中,他与那名乌夜骑的缠斗场景,就像两团火焰在空中摇曳不停。 而后者每每前冲,皆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手中扑刀斩出之后,整个人的身形就要朝着林满六撞来。 在两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林满六总归是要与之短兵相接的,正如刚刚劈斩甲胄、面甲的情形一样,春窗蝶击打在那扑刀之上,同样会引得火星四溅。 林满六在这你追我赶的缠斗中,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通过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终于可以确认这间没有出口的暗室之中,只有这名举止怪异的乌夜骑。 可也就在林满六打定主意,决意出手强杀眼前之人的时候,那名乌夜骑的行为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他突然丢了扑刀,双手在自己肩甲、胸甲上开始捶打起来,力道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夸张。 直到林满六看到对方,竟是只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活生生把两个肩甲捶打碎裂的时候,林满六终于反应了过来,对方身上所披挂甲胄的意图。 在那乌夜骑的肩甲之下,有黑色的粉末从中滑落而出,刺鼻的味道也随之传至林满六身前。 火药!?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人一剑破水门(中) 乌夜骑的甲胄图案,出现在了炎阳皇陵之中,并且还用于装饰进入皇陵的暗道――“水门”。 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在四人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对于这其中的不敢置信,林满六的感触最为深刻。 他是知道的,乌夜骑全军上下都是那苏杳的手笔,可从她口中的消息可知,乌夜骑即便再早也只是这些年才暗暗经营出来的。 但此刻从“水门”石板的雕刻上来看,只能证明一点,这支只听命于皇权的神秘军队,他们的身份在炎阳王朝一统南北后,就已经存在了... 最开始,或许是形如陆氏私兵的皇室亲卫,专门服从于炎阳王朝的一国之君。 接下来,随着炎阳王朝的地位越发稳固,这支神秘军队就跟着历史一同沉于万里山河之下,藏于炎阳版图之间。 直至最后,成了那苏杳倾覆天下的得利棋子,即便在其身死道消之后,依旧能够按照既定的布局,左右整个炎阳走势。 这便是...向死而生的乌夜骑嘛? 林满六短暂的失神,被裴忆情的言语给重新唤醒。 “那两人多半就是从此处返回显光麒麟厅的,我们分散找找看,看看可有机关能够打开石门!” 林满六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 少年环视一周后,发现水面上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他便重新下潜到了水中。 约莫是从上往下看的关系,林满六比之先前上浮时,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在暗室的四个角落,好像是有四个铁索拉环? 林满六在水中向其余三人比划了比划,他就先行游向其中一枚铁索拉环。 等到他靠近了一些,林满六猛然发现,眼前这常年浸泡在水底的铁索拉环,竟是跟外面那些不腐不坏的尸体一样,根本看不到一丝锈迹... 人体可以用药性抑制,那铁器又该如何延缓? 林满六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倘若那些尸首身前并未有什么药物影响,而是他们入水之前看到的神秘黑雾,得以让尸身不腐不坏的同时,也让铁器不锈呢... 原先那些沉寂在盘龙柱周围的神秘黑雾,恐怕就是让整个炎阳皇陵变得诡异的源头。 林满六侧身看向已经就位的其余三人,他向三人都比了一个准备的手势,随后就朝着铁索拉环扯去。 四个人同时发力,位处暗室四个方位的铁索拉环,就在同一时间朝着正中心拉动。 咔――咔―― 短短不过数息功夫,水面之上绘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随即打开,林满六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正在打开的“水门”。 可他们的欣喜并未持续太久,在那石板门打开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也从他们脚下传来,水流开始沿着他们来时凹槽涌去,“水门”入口与水面的距离也随之拉开。 水面在下降! 最先注意到这点的裴忆情,不顾水流侵入鼻腔的不适感,张口提醒其余三人。 “放...放手...快...” 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让林满六四人都反应了过来,迅速将那扯动拉环的劲道撤去。 铁索拉环重新回到了暗室的四个角落,众人头顶的石板门也再次合拢关闭,唯一不变的是那已经下降的水位。 在裴忆情的手势指挥下,四人再次回到水上换气。 林满六看着此刻需要手臂全数伸直,才能勉强触及到的石板门,心中生出了几分懊恼。 方才如果自己多留心一些...或许还有可以试错的机会。 可这世间,又有多少的如果呢? 万事行路前,还需准备准备充分才是。 正当林满六心中自嘲之际,他看到了裴忆情的侧脸,在其口鼻位置似乎有鲜血渗出! 他立即询问出声:“裴师兄,可是方才水下呼喊所致?” 裴忆情抬手从自己鼻尖抹过,看着那有别寻常鲜血的猩红,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我当多大点事啊...没什么问题!” 林满六刚准备继续出声时,裴忆情抬手制止了少年的发言。 “此番潜入皇陵,都得听我安排!稍后由我留于水面之上,你们三人尽可能地去扯动拉环,待我进入其中后,你们就正常返回...” 裴忆情口中安排还未交代完毕,那一抹猩红就从他嘴角位置再次流出。 他屏住呼吸,将喉间涌起的“沸血”重新咽下,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水门之内,多半跟皇陵内殿入口接通,到时候我会设法由内到外打开大门,届时就由你们在外接应我...” 林满六摇了摇头,以此回绝了裴忆情的提议。 “裴师兄既是顾虑水门之后的凶险,那也该明白如今你自身的情况,贸然闯入水门之后,如若遭遇到乌夜骑群起围攻...你能撑住多久?” 一语道破对方身体异样的少年郎,抬起自己手腕放于嘴边,将那绑作护手的“着铁衣”尽数解下,随后就抛向了裴忆情。 林满六出声说道:“稍后由我进入水门,这‘着铁衣’韧性极好,待你们三人返回显光麒麟厅后,可以多带几人下来,让他们凭借此物再次进入水门!” 裴忆情看着手中的黑色布卷,沉默良久过后,他也不再纠结。 “稍后若是可以,等到我们返回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林满六抽出身后的春窗蝶,将原本固定剑身的绳索捆在了自己小臂上。 他出声应道:“嗯,不会死的!” 如此一来,进入水门的先后顺序就已划分明确,由林满六率先进入其中,而后裴忆情重新带人返回此间暗室。 林满六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重新下潜靠近铁索环扣的三人。 他等待着头顶石板门的再次打开,就在那青面獠牙重新张口后,这次距离最近的林满六,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跟之前在显光麒麟厅中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看着眼前青面獠牙缓缓长嘴的动作,就跟那龙首张口喷水时如出一辙。
他们好像“活”了过来! 从林满六潜入皇陵开始,这种感觉越发地微妙起来... 炎阳大阵俑坑的青铜马车,只是可以借助车轮的“活”。 显光麒麟厅中那尊凶厉麒麟雕像,是在机关的催动下,得以变作活物的“活”。 而那绘制龙首图案的壁画,还有眼前绘制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都是一种真实且诡异的“活”。 仿佛它们从创作之初,就该这样“活”着一样,根本不需要借助其他外力,他们便可“活”下去。 “水门”在林满六的注视下,变得可以容纳他一人进入其中。 林满六随即向下呼喊出声:“小子去也!你们也尽快返回!” 说罢,林满六身形一动,手中碧绿剑意劈向石板门一角,以此借力冲入“水门”之中。 ...... 林满六刚刚踩在地面,脚下的石板门已然闭合完毕,在那石板门关闭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三人重新返回凹槽后,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少年握紧手中夜明珠,只让其露出极为细小的一面,以此用作“水门”之内的照明。 此时此刻,还不能断言乌夜骑已经彻底深入,万一在内殿大门之后,又或是这水门之中伏击他们,那林满六可就得一人孤军奋战了。 没过多久,林满六摸到了一处应该是防止火把的壁挂,来回扯动了几次确认牢固程度后,林满六就将“着铁衣”固定在了壁挂之上,以此留作裴忆情等人再次进入“水门”的机会。 林满六开始朝着甬道前方行去,没过多久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一个全新的暗室,通过手中夜明珠能够隐约辨别出,此刻他所站立的暗室与先前水下的暗室几乎一模一样。 羊皮卷轴之下,并未有过这一间暗室的构造才对啊... 林满六仔细回想着那一张羊皮卷轴上绘制的“水门”构造图,同时开始朝暗室四个角落打量而去。 一样的布置、一样的铁索拉环、一样的房间大小,林满六随即仰头看向暗室屋顶。 那道刻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再次出现在了少年眼中! 整间暗室之中,顿时充斥起了诡异和不祥,林满六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寒意渐起。 就在林满六驻足原地,准备思考的时候,突然一道劲风冲着他后颈位置掠来。 在这样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林满六的感知极其敏锐,他才刚刚察觉到后方有动静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就向前方倒去。 林满六躲过那一道劲风侵袭过后,他固定子啊小臂上的春窗蝶即刻朝后方飞旋而去。 剑势飞孤鸾! 碧绿剑光在光线灰暗的房间当中闪动,再与林满六身后不知何物的东西碰撞过后,一阵火星就从表面带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道兵刃碰撞的声音! 锵锵――锵―― 林满六回身的同时,借助这火星闪烁,将那出手偷袭的人看了个大概。 果然是潜入皇陵的乌夜骑! 他们还没走远! 林满六手腕一抖,原本即将被那乌夜骑拦停当场的春窗蝶随即向后回飞,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那名突然出现在林满六身后的乌夜骑,显然是被他这招回剑妙手给震惊到了,身形先是猛地向后一退,与林满六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满六同样警惕地看向对方,并且时刻留意着周身变化。 通过“水门”对他们进行伏击的,都能有两个人...那么眼前在“水门”之后拦路的,定然只多不少。 两人四目相对下,那名乌夜骑见林满六没有率先出手的动作,他便将手中扑刀改作反握。 不过多时,那藏于甲面下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整个人猛然暴起前冲! 林满六随即身子一倾,先是与对方堪堪擦肩而过,紧接着便是手腕一抖,碧绿剑光从下往上斜斩而起,直指那名乌夜骑的脖颈划去! 后者终归是久经沙场的兵卒,对于杀机的敏锐捕捉自是要强于常人,即便林满六的出手再快再果决,也还是被其察觉到了。 这名乌夜骑见碧绿剑光袭来,非但不躲反而是将自己头戴的甲面斜朝剑身蹭去。 又是一阵火星在其甲面之上四溅开来,林满六心中不禁生成些许疑惑,他为何不躲? 并且春窗蝶作为四季一时的辅剑,自然也算铸剑峰昔年所铸的天下四剑之一,铸造四剑的材料极为不凡,为何会在乌夜骑的甲胄身上频频击出火星? 就在林满六迟疑之际,那名乌夜骑兵卒的身形再次前冲而来,林满六为保万无一失,只得先暂时避其锋芒。 林满六心中有一种预感,眼前这名乌夜骑所披挂的甲胄,一定有问题! 少年一手握住春窗蝶,一手抓住那枚夜明珠,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之中,他与那名乌夜骑的缠斗场景,就像两团火焰在空中摇曳不停。 而后者每每前冲,皆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手中扑刀斩出之后,整个人的身形就要朝着林满六撞来。 在两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林满六总归是要与之短兵相接的,正如刚刚劈斩甲胄、面甲的情形一样,春窗蝶击打在那扑刀之上,同样会引得火星四溅。 林满六在这你追我赶的缠斗中,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通过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终于可以确认这间没有出口的暗室之中,只有这名举止怪异的乌夜骑。 可也就在林满六打定主意,决意出手强杀眼前之人的时候,那名乌夜骑的行为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他突然丢了扑刀,双手在自己肩甲、胸甲上开始捶打起来,力道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夸张。 直到林满六看到对方,竟是只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活生生把两个肩甲捶打碎裂的时候,林满六终于反应了过来,对方身上所披挂甲胄的意图。 在那乌夜骑的肩甲之下,有黑色的粉末从中滑落而出,刺鼻的味道也随之传至林满六身前。 火药!?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一人一剑破水门(下) 乌夜骑的甲胄图案,出现在了炎阳皇陵之中,并且还用于装饰进入皇陵的暗道――“水门”。 这种匪夷所思的巧合,在四人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对于这其中的不敢置信,林满六的感触最为深刻。 他是知道的,乌夜骑全军上下都是那苏杳的手笔,可从她口中的消息可知,乌夜骑即便再早也只是这些年才暗暗经营出来的。 但此刻从“水门”石板的雕刻上来看,只能证明一点,这支只听命于皇权的神秘军队,他们的身份在炎阳王朝一统南北后,就已经存在了... 最开始,或许是形如陆氏私兵的皇室亲卫,专门服从于炎阳王朝的一国之君。 接下来,随着炎阳王朝的地位越发稳固,这支神秘军队就跟着历史一同沉于万里山河之下,藏于炎阳版图之间。 直至最后,成了那苏杳倾覆天下的得利棋子,即便在其身死道消之后,依旧能够按照既定的布局,左右整个炎阳走势。 这便是...向死而生的乌夜骑嘛? 林满六短暂的失神,被裴忆情的言语给重新唤醒。 “那两人多半就是从此处返回显光麒麟厅的,我们分散找找看,看看可有机关能够打开石门!” 林满六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 少年环视一周后,发现水面上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他便重新下潜到了水中。 约莫是从上往下看的关系,林满六比之先前上浮时,注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在暗室的四个角落,好像是有四个铁索拉环? 林满六在水中向其余三人比划了比划,他就先行游向其中一枚铁索拉环。 等到他靠近了一些,林满六猛然发现,眼前这常年浸泡在水底的铁索拉环,竟是跟外面那些不腐不坏的尸体一样,根本看不到一丝锈迹... 人体可以用药性抑制,那铁器又该如何延缓? 林满六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倘若那些尸首身前并未有什么药物影响,而是他们入水之前看到的神秘黑雾,得以让尸身不腐不坏的同时,也让铁器不锈呢... 原先那些沉寂在盘龙柱周围的神秘黑雾,恐怕就是让整个炎阳皇陵变得诡异的源头。 林满六侧身看向已经就位的其余三人,他向三人都比了一个准备的手势,随后就朝着铁索拉环扯去。 四个人同时发力,位处暗室四个方位的铁索拉环,就在同一时间朝着正中心拉动。 咔――咔―― 短短不过数息功夫,水面之上绘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随即打开,林满六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正在打开的“水门”。 可他们的欣喜并未持续太久,在那石板门打开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也从他们脚下传来,水流开始沿着他们来时凹槽涌去,“水门”入口与水面的距离也随之拉开。 水面在下降! 最先注意到这点的裴忆情,不顾水流侵入鼻腔的不适感,张口提醒其余三人。 “放...放手...快...” 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让林满六四人都反应了过来,迅速将那扯动拉环的劲道撤去。 铁索拉环重新回到了暗室的四个角落,众人头顶的石板门也再次合拢关闭,唯一不变的是那已经下降的水位。 在裴忆情的手势指挥下,四人再次回到水上换气。 林满六看着此刻需要手臂全数伸直,才能勉强触及到的石板门,心中生出了几分懊恼。 方才如果自己多留心一些...或许还有可以试错的机会。 可这世间,又有多少的如果呢? 万事行路前,还需准备准备充分才是。 正当林满六心中自嘲之际,他看到了裴忆情的侧脸,在其口鼻位置似乎有鲜血渗出! 他立即询问出声:“裴师兄,可是方才水下呼喊所致?” 裴忆情抬手从自己鼻尖抹过,看着那有别寻常鲜血的猩红,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我当多大点事啊...没什么问题!” 林满六刚准备继续出声时,裴忆情抬手制止了少年的发言。 “此番潜入皇陵,都得听我安排!稍后由我留于水面之上,你们三人尽可能地去扯动拉环,待我进入其中后,你们就正常返回...” 裴忆情口中安排还未交代完毕,那一抹猩红就从他嘴角位置再次流出。 他屏住呼吸,将喉间涌起的“沸血”重新咽下,语气平淡继续说道。 “水门之内,多半跟皇陵内殿入口接通,到时候我会设法由内到外打开大门,届时就由你们在外接应我...” 林满六摇了摇头,以此回绝了裴忆情的提议。 “裴师兄既是顾虑水门之后的凶险,那也该明白如今你自身的情况,贸然闯入水门之后,如若遭遇到乌夜骑群起围攻...你能撑住多久?” 一语道破对方身体异样的少年郎,抬起自己手腕放于嘴边,将那绑作护手的“着铁衣”尽数解下,随后就抛向了裴忆情。 林满六出声说道:“稍后由我进入水门,这‘着铁衣’韧性极好,待你们三人返回显光麒麟厅后,可以多带几人下来,让他们凭借此物再次进入水门!” 裴忆情看着手中的黑色布卷,沉默良久过后,他也不再纠结。 “稍后若是可以,等到我们返回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林满六抽出身后的春窗蝶,将原本固定剑身的绳索捆在了自己小臂上。 他出声应道:“嗯,不会死的!” 如此一来,进入水门的先后顺序就已划分明确,由林满六率先进入其中,而后裴忆情重新带人返回此间暗室。 林满六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重新下潜靠近铁索环扣的三人。 他等待着头顶石板门的再次打开,就在那青面獠牙重新张口后,这次距离最近的林满六,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跟之前在显光麒麟厅中的感觉一模一样,他看着眼前青面獠牙缓缓长嘴的动作,就跟那龙首张口喷水时如出一辙。
他们好像“活”了过来! 从林满六潜入皇陵开始,这种感觉越发地微妙起来... 炎阳大阵俑坑的青铜马车,只是可以借助车轮的“活”。 显光麒麟厅中那尊凶厉麒麟雕像,是在机关的催动下,得以变作活物的“活”。 而那绘制龙首图案的壁画,还有眼前绘制青面獠牙的石板门,都是一种真实且诡异的“活”。 仿佛它们从创作之初,就该这样“活”着一样,根本不需要借助其他外力,他们便可“活”下去。 “水门”在林满六的注视下,变得可以容纳他一人进入其中。 林满六随即向下呼喊出声:“小子去也!你们也尽快返回!” 说罢,林满六身形一动,手中碧绿剑意劈向石板门一角,以此借力冲入“水门”之中。 ...... 林满六刚刚踩在地面,脚下的石板门已然闭合完毕,在那石板门关闭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三人重新返回凹槽后,心中也安定了下来。 少年握紧手中夜明珠,只让其露出极为细小的一面,以此用作“水门”之内的照明。 此时此刻,还不能断言乌夜骑已经彻底深入,万一在内殿大门之后,又或是这水门之中伏击他们,那林满六可就得一人孤军奋战了。 没过多久,林满六摸到了一处应该是防止火把的壁挂,来回扯动了几次确认牢固程度后,林满六就将“着铁衣”固定在了壁挂之上,以此留作裴忆情等人再次进入“水门”的机会。 林满六开始朝着甬道前方行去,没过多久视野便开阔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一个全新的暗室,通过手中夜明珠能够隐约辨别出,此刻他所站立的暗室与先前水下的暗室几乎一模一样。 羊皮卷轴之下,并未有过这一间暗室的构造才对啊... 林满六仔细回想着那一张羊皮卷轴上绘制的“水门”构造图,同时开始朝暗室四个角落打量而去。 一样的布置、一样的铁索拉环、一样的房间大小,林满六随即仰头看向暗室屋顶。 那道刻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再次出现在了少年眼中! 整间暗室之中,顿时充斥起了诡异和不祥,林满六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心中寒意渐起。 就在林满六驻足原地,准备思考的时候,突然一道劲风冲着他后颈位置掠来。 在这样落针可闻的环境下,林满六的感知极其敏锐,他才刚刚察觉到后方有动静的时候,身体本能的就向前方倒去。 林满六躲过那一道劲风侵袭过后,他固定子啊小臂上的春窗蝶即刻朝后方飞旋而去。 剑势飞孤鸾! 碧绿剑光在光线灰暗的房间当中闪动,再与林满六身后不知何物的东西碰撞过后,一阵火星就从表面带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数道兵刃碰撞的声音! 锵锵――锵―― 林满六回身的同时,借助这火星闪烁,将那出手偷袭的人看了个大概。 果然是潜入皇陵的乌夜骑! 他们还没走远! 林满六手腕一抖,原本即将被那乌夜骑拦停当场的春窗蝶随即向后回飞,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那名突然出现在林满六身后的乌夜骑,显然是被他这招回剑妙手给震惊到了,身形先是猛地向后一退,与林满六拉开了一段距离。 林满六同样警惕地看向对方,并且时刻留意着周身变化。 通过“水门”对他们进行伏击的,都能有两个人...那么眼前在“水门”之后拦路的,定然只多不少。 两人四目相对下,那名乌夜骑见林满六没有率先出手的动作,他便将手中扑刀改作反握。 不过多时,那藏于甲面下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整个人猛然暴起前冲! 林满六随即身子一倾,先是与对方堪堪擦肩而过,紧接着便是手腕一抖,碧绿剑光从下往上斜斩而起,直指那名乌夜骑的脖颈划去! 后者终归是久经沙场的兵卒,对于杀机的敏锐捕捉自是要强于常人,即便林满六的出手再快再果决,也还是被其察觉到了。 这名乌夜骑见碧绿剑光袭来,非但不躲反而是将自己头戴的甲面斜朝剑身蹭去。 又是一阵火星在其甲面之上四溅开来,林满六心中不禁生成些许疑惑,他为何不躲? 并且春窗蝶作为四季一时的辅剑,自然也算铸剑峰昔年所铸的天下四剑之一,铸造四剑的材料极为不凡,为何会在乌夜骑的甲胄身上频频击出火星? 就在林满六迟疑之际,那名乌夜骑兵卒的身形再次前冲而来,林满六为保万无一失,只得先暂时避其锋芒。 林满六心中有一种预感,眼前这名乌夜骑所披挂的甲胄,一定有问题! 少年一手握住春窗蝶,一手抓住那枚夜明珠,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之中,他与那名乌夜骑的缠斗场景,就像两团火焰在空中摇曳不停。 而后者每每前冲,皆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手中扑刀斩出之后,整个人的身形就要朝着林满六撞来。 在两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林满六总归是要与之短兵相接的,正如刚刚劈斩甲胄、面甲的情形一样,春窗蝶击打在那扑刀之上,同样会引得火星四溅。 林满六在这你追我赶的缠斗中,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通过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终于可以确认这间没有出口的暗室之中,只有这名举止怪异的乌夜骑。 可也就在林满六打定主意,决意出手强杀眼前之人的时候,那名乌夜骑的行为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他突然丢了扑刀,双手在自己肩甲、胸甲上开始捶打起来,力道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夸张。 直到林满六看到对方,竟是只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活生生把两个肩甲捶打碎裂的时候,林满六终于反应了过来,对方身上所披挂甲胄的意图。 在那乌夜骑的肩甲之下,有黑色的粉末从中滑落而出,刺鼻的味道也随之传至林满六身前。 火药!? 第五百五十七章 合力破门踏神道 绘有青面獠牙的石板门被朴刀强行撬开,林满六也随之看清了石板门之后的景象。 粗略看了一眼,在这一层暗室屋顶的背后,应是一条更加深入炎阳皇陵内部的甬道。 林满六从下摆位置撕扯一条布卷,将春窗蝶的剑柄和自己的手臂重新固定好,待到翻越进入石板门后,随着他抬手一扯,碧绿剑身便从石砖空隙之中脱离,很快就飞回到了少年手中。 也正是林满六的这一举动,暗室屋顶开始朝着那条不知去路的甬道重新回升。 待到石板门回到原位后,林满六也成功抵达甬道之内。 凭借甬道之中焚烧艾蒿的残留气味,林满六得以辨别所处甬道的进出方向,味道稍重些的自然是乌夜骑继续深入留下的,反之便是返回显光麒麟厅的方向。 林满六抬着夜明珠开始向回走,此刻他必须尽在与李延鹤、裴忆情等人汇合,先前从顶部传来的轰鸣响动,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约莫也才走了不过五十步,林满六便被一道石墙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眼前并未豁然开朗的道路,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烦闷。 依照先前的估算,此刻应该是到了那内殿大门背后才对啊...为何眼前不见内殿大门,反而是一道石墙? 林满六提起手中春窗蝶,尝试以剑身击打眼前的石墙。 锵——锵—— 数剑过后,碧绿剑光在石墙之上竟是无法留下任何痕迹,远远出乎了林满六的意料。 正当少年思索着是否要原路返回,再次找寻其他出路的时候,石墙的另一侧有了回应。 咚——咚—— 发出的声音虽是与林满六出剑不同,但是击打的频率却与他方才的出手极为相似。 林满六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脸上先是闪过些许惊愕,但很快喜色就将其取代。 他方才击出的那几剑,是同行之人最为熟悉,并且见过最多的剑招。 剑势尽黄龙! 而石墙的另一侧,虽是用其他物事击打,但却与他所施展的剑势尽黄龙及其相似。 如此,便是在告诉他,石墙之后便是此番同行的李延鹤、裴忆情等人,并且还有她。 林满六深吸了一口气,以此稳住自己的心神,全身心平静下来后,他开始提剑走向不远处的石墙。 碧绿剑光在昏暗的甬道中不停闪动,春窗蝶在少年的手中出剑不停,一次又一次地击打下那道厚重石墙。 与此同时,石墙的另一侧也开始有了动作... 起初,是那力破万钧的一记重击,似乎是有人以手中长兵掷向石墙。 接着,又是一记不输前者的挥砍,即便只用耳朵去听,也能分辨出是一柄刀兵所斩。 最后,是数次挥剑斩出,每一次出剑都要比先前一剑快上一分,待到十数剑之后,石墙另一侧的林满六也能感受到出剑之人的急切。 石墙的那一头如此,石墙的这一头林满六岂会坐以待毙。 少年将毕生所学所见的剑招一一递出,有师父十一所传的铸剑峰剑势,有叶当听所传的四季轮转之剑,有风雪大观楼、参星观之剑。 剑势断秋月! 秋渡沉舟畔! 雪中寒! 摘星扫剑式! ...... 手中剑招皆出,只能在身前石墙上留下细微剑痕,看着眼前景象少年郎心中一横。 剑招全出,我还有刀! 镇北营拖刀术三式全出,每一刀都斩向了石墙磨损最深的剑痕所在。 开天阵!列地营!碎昆岗! 林满六最后一刀斩出的时候,石墙另一头的击打也临近尾声,与他的出手极有默契。 咔咔——咔—— 一阵石块崩碎的声响,随即从那石墙之上传来,林满六见状立即向后退了数步,以此避开飞溅来的碎石。 等到林满六重新看清显光麒麟厅的一角,他也看到了人群最前头的蓝衣女子。 在这一刻,月寒枝自然也看向了他,但只是看了一眼过后,便率先收剑归鞘朝着人群之中走去。 林满六从石墙之中走出后,很快就飞掠落到了显光麒麟厅的台子上,裴忆情、李延鹤两人随即迎了上来。 在三人的一番交谈下,林满六将先前在水门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同时也从身前两人的口中,了解到刚刚轰鸣声前后的变化。 林满六猜测出声:“多半是乌夜骑笃定我们可以发现水门,准备在我们半数或者更多的人进入水门后,随即引起那石墙和水下的塌方,如此断绝我们去路的同时,也能确保无人再能入内。” 裴忆情对于少年的猜想很是认同,目光随即看向内殿大门右侧的缺口。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因为我们水下的错误操作,直到石墙塌方之前,我们都没有再次潜入下水...” 对于裴忆情的这个说法,林满六脸上露出些许坏笑。 “看来裴师兄定是再三思虑过后,才会在水下好生喝了一大壶,是也不是?” 裴忆情转头瞪了林满六一眼,高举手掌做势要打。 林满六赶忙身形一闪,躲在了李延鹤的身后,有了可以狐假虎威的依仗后,少年郎朝着裴忆情扮了一个鬼脸。 对此,裴忆情只能弹出一指,点了点少年脑袋。 “林满六啊...林满六,倒是真应了成竹所说,从那叶当听身上可能学不到什么上乘剑招,但肯定可以学来一张上乘嘴脸啊...” 少年郎听得这么一个说话,脸上笑意比之先前更甚。 “小子学艺不精,往后还会更加精进!” 李延鹤无奈叹气一笑,抬手在林满六脑袋上轻轻一拍。 有了这么一个结结实实的提醒,林满六收敛了许多,侧头看着李延鹤傻笑。 “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快些去看看...” 林满六循着李延鹤目光,看向了显光麒麟厅外围的一角,是三名并排而坐的女子。 少年随即点头嗯了一声,一路小跑向了月寒枝三人所在的位置。 林满六刚要出声说话,就被月寒枝出声打断。
“与李将军他们对接完了?” 林满六连忙点头过后,刚想挤在月寒枝身旁坐下,后者便侧头看向了三人正中的穆水水。 苗寨少女神情疑惑地看了月寒枝一眼,见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后,穆水水赶忙挥动衣袖。 没过多久,原先被她藏起来的赤红小蛇,就绕着少女的手臂爬了出来。 “月姐姐一看,小三它是不是很乖!你要不要摸摸看!” 月寒枝背对着林满六,伸出一根手指在那赤红小蛇的脑袋上摸了摸,被穆水水唤作“小三”的赤红小蛇很快就回蹭向她的指腹。 月寒枝手指再次点了点赤红小蛇的脑袋,这只在穆水水所用蛊物之中排行老三的小蛇,它瞬间将脑袋向后一仰,冲着月寒枝右肩方向吐出口中蛇信。 嘶——嘶—— 月寒枝故意侧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林满六递来的目光。 “既然对接完了,那你还在这里作甚?” 林满六刚到嘴边的话,被身前女子这么一问,彻底给压回了腹中。 “李将军他们说可以再修整一番,稍后再进入那甬道也不迟...” 月寒枝语气平淡地哦了一声,随即从袖口摸出一只环在手腕的铃铛,自顾自把玩了起来。 林满六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就已认出是穆水水先前操纵蛊物的铃铛,只不过比起穆水水的那只要小一些。 少年看着眼前画面,顿时向那位苗寨少女挤眉弄眼起来。 他瞪了瞪穆水水,然后又看了看月寒枝手上的铃铛。 穆水水回瞪了他一眼,先是拼命摇了摇脑袋,随后又撅起小嘴看了看月寒枝手上的铃铛。 就这样,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开始隔着月寒枝,说起了属于他们的密语。 【穆水水,你那驱使蛊物的玩意,怎么就出现在寒枝手上了!】 【林满六,你自己没嘴嘛?不会自个儿去问月姐姐,搁着问我干什么啊?】 【没看见寒枝不理我嘛,还不赶紧先给我解解围啊!】 【你自个儿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帮不帮!】 苗寨少女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再也不去理会林满六那无声的挤眉弄眼。 林满六把手高举过自己头顶,看他这架势...是要给穆水水额头上来一个结结实实的脑瓜崩。 可数息过后,少年那将落未落的手始终保持原位,迟迟没有落下的迹象。 月寒枝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她终于抬头看向了身前神色略显尴尬的少年郎。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看到心仪女子的展颜一笑,林满六立即跟着笑了起来,很快便挤在月寒枝身旁坐下。 林满六出声问道:“寒枝,这只铃铛是做什么的啊?” 月寒枝侧头看了看穆水水,随后才言语道:“方才我觉着好看,就麻烦水水送我的!” 许是见着少年脸上的疑惑,月寒枝继续出声道。 “那就是我看水水那些小玩意好玩,打算以后也养一些,某人要是敢一个人乱跑,就让那些小玩意爬遍某人全身!” 说到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月寒枝是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的,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只铃铛之上。 此刻的林满六不敢说天资聪慧,那也算是灵光一现啊! 又有台阶下了,那不就得赶紧借坡下驴嘛? 林满六赶忙双手合十,出声应了一句:“下次不敢了!” 少年郎的这一举动,瞬间引得周围人哄笑不已,就连距离稍远些的李延鹤和裴忆情也跟着会心一笑。 裴忆情感叹出声:“倒真是一对妙人啊...” 李延鹤应声说道:“起初见到满六和那位月姑娘的时候,我也是跟裴公子一般看法!” 裴忆情双手负后,开始在那破碎的石墙缺口位置来回踱步。 良久过后,这位却邪八将之一的男子,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李延鹤。 “李将军,我等此番潜行炎阳皇陵...对于那乌夜骑的目的,其实没有过多的看重,只是想确保你和手下不遭其毒手。” 李延鹤嗯了一声,也跟着一并看向了那石墙缺口。 “李某在此先行谢过却邪诸位袍泽,但乌夜骑潜入皇陵一事,李某不得不管...即便有可能陷阱,李某也想闯上一闯!” 从林满六的口中,他们已经知晓了乌夜骑和炎阳皇陵,或者是说跟炎阳夏氏的神秘联系。 如今仍在中原版图上兴风作浪的乌夜骑,极有可能还在听命于某人的指示,而此次贸然进入炎阳皇陵,想必是为了找寻某种可以倾覆天下的东西。 就好比那些一往无前的青铜马车,再或者是他们身后那尊凶恶麒麟,这些东西若是搬出皇陵,都会给中原大地带来不小的影响。 裴忆情见劝阻无用,只得放弃劝说李延鹤等人离去的想法,稍后只能继续潜入炎阳皇陵内部了。 半柱香后,在李延鹤和裴忆情的共同提议下,所有人开始朝着林满六先前退出的甬道进发。 比起炎阳大阵俑坑到显光麒麟厅的甬道,这一条甬道要显得狭小许多,李延鹤一行人当中个头稍大些的兵卒,就需要低着些脑袋才能继续前进。 在众人前行的过程中,林满六一边举着火镰,一边摊开手中的皇陵构造图。 刚刚在修整的时候,他就将羊皮卷轴的细节,增补在了这张皇陵构造图上,并且还将自己的所行过的两间暗室,也一并描绘在了构造图上。 起初,林满六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随着一条又一条的甬道在构造图上勾勒,他惊奇的发现,原本那些错综复杂的甬道,其实都在围绕着一条道路延展而出。 神道! 这标注构造图上的“神道”二字,林满六没来由看得有些出神。 青铜马车、凶恶麒麟、龙首壁画、獠牙石门... 之前遇到的种种物事,都会在炎阳皇陵的构造之中,由死物转变为活物。 那么他们之后即将踏足的“神道”,又该是什么东西会“活”过来呢?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惟愿此间尘无垢 随着林满六一行人的继续深入,原本狭小的甬道逐渐开始变得开阔起来。

等到众人行至一处拐角时,位于人群最前方的李延鹤前脚刚刚踩出,他便明锐地察觉出...此刻脚下是与来时路不一样的石砖地面。

李延鹤仅凭鞋面踩动,也能辨别出脚下的石砖质地比之先前要硬上些许。

他抬臂握掌作拳,示意后方人手停止前进的指令刚刚下达,拐角的另一侧方向便已亮起了火光。

很快,烈焰在火炬上引燃、爆裂的声音也陆续响起,经过这么一阵此起彼伏后,林满六众人前方的拐角已然亮如白昼。

嗖——嗖——嗖——

林满六跟不远处的裴忆情相互对视一眼,双方的心中猜想随即一致。

神道,到了!

李延鹤抬起的手掌一收一放,如此反复了三次过后,整个人率先向前方行去。

这是众人行动之初,就已拟定好的决策,深入炎阳皇陵之后,一切调度和指令以李延鹤为主,林满六跟裴忆情开始在适当时机做出改动。

而此刻李延鹤向他们传达的,便是他独自一人上前探查的指令。

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要驻足此地不得轻举妄动,待到李延鹤只身一人探查明白之后,才能跟着他继续向前行进。

林满六在其转身之际,向李延鹤递出了一个加油的目光,李延鹤微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提起自己的配枪尘无垢向神道之中走去。

在两侧火光的映照下,一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无尽长廊出现在了李延鹤的面前。

虽说心中早有预料,李延鹤依旧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得无以复加,每两道火光之间都矗立着一尊三丈高的青铜甲人。

青铜甲人在长廊两侧依次排开,左侧的甲人双手持戈直指向了头顶,右侧的甲人横剑在前掩住半边身体。

除却动作各异以外,这些青铜甲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脸上附着的甲面,正是乌夜骑以及“水门”石板上都有的青面獠牙甲面。

就在李延鹤警惕地打量四周时,突然有道洪亮的声音从一尊青铜甲人后方传出。

“大胆李延鹤,私自带兵擅闯炎阳皇陵内殿,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先是从声音传出的位置走出一名乌夜骑将领,很快这些青铜甲人的背后开始不断涌现出乌夜骑。

在这一瞬间,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神道入口处的李延鹤。

李延鹤倒提手中尘无垢,与那名问责出声的乌夜骑将领对视起来。

他出声问道:“乌夜骑祸乱中原,意图倾覆天下,就凭你们还能定得李某的罪了?”

那名乌夜骑将领不怒反笑,随着他的手腕一扯,就将腰间佩剑强行扯下。

他高举掌中佩剑,言语讥讽道:“此剑名唤龙池,是为当今天子所赠,上可斩宗室子弟,下可杀佞臣小人...你李延鹤如何不可杀?”

李延鹤只是在那龙池剑身上扫了一眼,随后就从甲胄当中抽出一面旗帜将其披挂在了身后。

古朴的旗帜上,独独写就两字“日升”。

“乱我国者,灭!”

乌夜骑将领听得这声轻喝,脸上讥笑更浓。

他龙池抽出剑鞘后,直指向了李延鹤的面门。

“乱我君者,诛!”

其余出现在神道之中的乌夜骑,在这一声嘹亮的呼喊下,近乎同一时间都有了反应,所有人开始朝向李延鹤的方向奔袭而去。

银亮长枪在李延鹤手中一提,他也开始向前方发起冲锋。

“诸君,虽我冲阵!”

藏身于神道外侧拐角的林满六、裴忆情一行人,听到了李延鹤这一声指令后,瞬间便越过拐角出现在了神道之中。

为首的那名乌夜骑将领,看到李延鹤身后涌现出的人手,远超自己预估之后,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他心中暗暗道了一声,怎会还有这么多活口...前方阻拦之人都是废物不成?

李延鹤提枪前冲,位处人群的最先前,不一会就跟前冲而来的乌夜骑对撞在了一起。

先前的炎阳大阵俑坑还有显光麒麟厅,他们都未能与乌夜骑如何正面接触,都是被后者一路下绊子、使阴招。

如今在这神道当中,可以双方堂堂正正地争斗一场,终于能让李延鹤一方的兵卒好生出一口恶气了。

以林满六为首的几人,在他与裴忆情的眼神对视下,他们都将目标落在了那名乌夜骑将领身上。

擒贼先擒王!

留守在这神道之中的乌夜骑,显然不是对方的最后留手,如果与之再次缠斗时间太久,只会让后续处境变得更加难堪。

少年郎以镇北营拖刀术开道,抓住一名乌夜骑的出手破绽后,夏鸣蝉就朝着对方肩头轰砸而去。

咔——

骨骼碎裂声与惨叫声一并在神道之中响起,林满六也以此借力飞跃向了空中。

他朝着不远处的李延鹤提醒出声:“那人交给我们,李将军放心御敌!”

后者轻喝了一个“好”字,随后为了阻滞以他为中心的乌夜骑回援后方,银亮长枪随着李延鹤的手腕一抖,一阵绚丽的枪花就跟着他的身形转动,开始抖向了身旁所有乌夜骑。

林满六怎会错过这种大好时机,他双眼死死地盯住那名发号施令的乌夜骑将领,他的身体在空中腾挪回旋一周,夏鸣蝉在他回身之时,已然飞掠向那名乌夜骑将领。

剑势飞孤鸾!

那名手持龙池的乌夜骑将领,看着率先攻向自己的竟是一名黄毛小子,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种渗人、恐怖的狞笑。

“小子,是赶着投胎嘛...受死!”

龙池剑在他手中挥斩而去,他极为托大的根本不去关顾夏鸣蝉的势大力沉,打算将眼前兵刃拦停之后,就亲自去割下那小子的脑袋。

可当他手中宝剑与样式古怪的重兵相撞后,在这一刹那,乌夜骑将领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娃能够挥斩出的力道...

不对,刚刚这小子使的,是那镇北营拖刀术...

倒是小看这黄毛小儿了!

乌夜骑将领的胸腹之间强撑了一口气,终于将夏鸣蝉的力道削减过半后,他整个人立即向后倒飞了十数步,最后是以后脚跟抵在一尊青铜甲人雕像上,这才彻底稳住踉跄的身形。

“小子,你与那镇北营是何关系...若是好生讲上一讲,本将可以大发慈悲给你留一具全尸...”

林满六没有丝毫想要回应的意思,一个箭步就继续朝着乌夜骑将领所在的方向冲去。

少年郎路过夏鸣蝉剑身的那一刻,他以左拳击打向了夏鸣蝉剑柄位置的环扣,一柄暗金色的长剑便飞离出鞘。

林满六前进动作不减反增,就在他快要飞离夏鸣蝉五步外的时候,那柄暗金色的长剑已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乌夜骑将领还在震惊于夏鸣蝉的巧妙构造时,林满六的身形已经逼近了他十步以为。

这是什么兵刃?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提剑而走的林满六与他已经不过五步。

秋渡沉舟畔!

暗金色的长剑猛然向前一递,少年郎脚下罡步起风雷,剑身瞬间就刺向了乌夜骑将领的面门。

后者赶忙催动手中龙池,斩向林满六递来长剑的同时,沿着秋寂寥的剑身一并向前斩去。

“小子,给我死!”

竭力的嘶吼从乌夜骑将领口中响起,他要让林满六伤及自身体肤之前,就先行殒命当场。

就正当他以为林满六无法阻挡,如果再不退去就会死于他这一剑挥斩的时候,少年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涌现出两道身影。

速度较快的是一袭蓝衣,她手中所递出的长剑,简直是快到了极致,乌夜骑将领恍惚之间,竟是看到了三柄一模一样的长剑斩向自己。

气势更盛的是一袭红衣,她手中挥斩出的刀兵,那残影闪动的样子,好若一道足以隐月蔽日的天光,在那刀光中的日月星辰都已黯然失色。

月寒枝三剑齐出,分别点向乌夜骑将领的右肩、小臂、龙池剑格所在。

沈倾裴手中“殊明”一斩,径直斩向了乌夜骑将领的左臂。

而在她们两人正中的林满六,又怎么会在这一刻坐以待毙?

不用势大力沉的夏鸣蝉,是为了出剑速度更快!不用轻若游龙的春窗蝶,是为了出剑力道至极!

他此刻手中所用之剑,是他用的次数最少,但是却感到杀力最盛的秋寂寥。

林满六手腕轻抖,先以春山竹浪涌彻底限制龙池的行动,而后又是夏炎斑驳影击打向挥剑的乌夜骑将领。

面对三人的齐齐出手,这位身形被彻底拖住的乌夜骑暴吼一声,强行将手中龙池在此推进。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与此同时,林满六同样闷哼一声,对面身前之人的疯狂出手,他也做好了以伤换伤的准备。

此番潜入炎阳皇陵的所有人中,除却领兵讨贼的李延鹤以外,便是林满六与这些乌夜骑的交手最为频繁。

对于这些人胸腹中那一股“向死而生”的心气,林满六自然也了解得最为深刻。

能够在此作为新一道防御工事的乌夜骑,定然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才会在这神道当中拦阻他们的。

只要能够拼死林满六一行人中的几个,或者是能够强行拖死李延鹤或是裴忆情其中一人,他们的“向死而生”就已达到了。

对于他们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林满六只能做得比他们更加不惜命。

但这样的举动,并非是林满六想相仿乌夜骑的“向死而生”,而是他坚信同行之人的出手。

就在龙池即将削去林满六半张脸,他手中的秋寂寥即将贯穿对方胸甲的时候...

顷刻间,有数十道、数百道银针在林满六的身后飞掠而起,半数击向了龙池剑尖,剩余半数全都没入了那名乌夜骑将领的右臂、脖颈位置。

最终,龙池停在了林满六面前半寸位置,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而秋寂寥的暗金剑身,则是结结实实地没入了乌夜骑将领的胸腔之中。

不敢置信的表情开始从这位乌夜骑将领脸上显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的败下阵来。

无力的呜咽声从他喉间缓缓响起,极度不甘的眼神也随着瞳孔涣散而消逝不见。

林满六四人后方的战局,随着他们将那名乌夜骑将领斩杀之后,也逐渐落入尾声。

李延鹤及其手下兵卒在先前的皇陵潜行中,可算是吃足了瘪,皆是因为乌夜骑的种种布置,让他们寸步难行。

所以这一次神道当中的两军厮杀,李延鹤和他的袍泽战意已然达到顶峰,根本不是这些乌夜骑可以轻易阻挡的。

尘无垢在李延鹤手中一次次击打而出,无人可挡的气势尽显无遗。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李延鹤见得林满六一行人得手之后,双腿猛然下蹲的同时,手中银亮长枪也已蓄势完毕。

以我手中八尺枪,惟愿此间尘无垢!

银亮长枪脱手而出后,化作一道长虹直刺前方乌夜骑军阵,力破万钧的威压瞬间将那些乌夜骑给吞没。

只是眨眼功夫,便是一枪穿六甲的壮举。

从最开始的那名乌夜骑,被尘无垢给洞穿的脑袋,再到最后一名乌夜骑,全身甲胄碎裂,银亮长枪将他的整个腹腔贯穿,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其余遭受波及的乌夜骑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就被李延鹤的手下兵卒给逐个击破。

这一次的皇陵潜行他们不需要俘兵,自然也不会尝试接受对方的受降,悉数坑杀于此才可告慰炎阳大阵俑坑外,被这些乌夜骑戏耍至死的袍泽故旧。

为了保证不放过任何一名乌夜骑,李延鹤亲自带人清扫战场,将可能还有一息尚存的乌夜骑彻底毙命当场。

而以林满六、裴忆情为首的几人,则是开始探查起神道附近的布置,尽可能找出乌夜骑可能留有的后手。

至于一直置身事外的舟墨、沈阿豆两人,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观望,不曾施之援手,同样也不需要林满六他们照看一二。 第五百五十九章 横江断潮出此乎 舟墨双手笼入袖口,神态闲适地从一众乌夜骑尸首当中穿过,路过一些死状惨些的乌夜骑尸体时,这位年轻道士的眼里还不忘流露出些许悲悯神色,显得极为做作。 沈阿豆对于他的反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快步穿过周身尸体的同时,侧头言语出声:“舟墨,事已至此还要这般做派,是要演给自己看嘛?” 此话一出,位置稍稍靠后的舟墨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随即转身看向一名被拦腰斩断的乌夜骑。 年轻道士抽出双手在身前用力挥了挥,随后就抱起了自己的道袍下摆,紧接着整个人就蹲坐在了尸体一侧。 沈阿豆不再侧头看向他,舟墨也没有仰头看向沈阿豆的想法。 他自顾自伸出一手,双指并拢在尸体腰侧摸过,还未干涸的血污逐渐将他的双指染成猩红色,就连他的道袍袖口也染上了几丝血色。 “沈小道长以为,这神道之事已了?” 沈阿豆冷声道:“方才在显光麒麟厅内,我的态度还不明显?” 听到是这么一个答复,舟墨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也没了去逗弄那尸体的打算。 “这神道当中虽有活人,可神道本身可还没活呢...所以事情还未结束...” 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撤去了摆弄尸体的右手,见到沈阿豆没有丝毫想要理会他言语的打算,舟墨又是自嘲的一笑。 两人的话语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位处队伍中段的林满六、裴忆情等人自然听得真切。 并且在这一行人中,林满六的反应最快,率先就看向身后言语出声的舟墨,并且开始谨慎地打量起了四周。 没错...他们眼前的神道,可还没“活”过来呢! 事情还没完! 舟墨抬眼一看,与林满六递来的双眼对视起来。 他朗声笑道:“林满六,小道可以再提醒你一句!约莫再过不久..这神道可是要吃饱了啊!” 年轻道士的这一番话,不光是林满六听入耳中,在场众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可他们都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回看向那名癫得无法无天的道士。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怕不是真的是一个疯子...】 【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想在吓唬谁啊...】 【乌夜骑本就藏匿在这皇陵当中,他言语这般大声,岂不是会导致打草惊蛇...】 一时间,猜忌、不解、疑惑的情绪,开始在在场众人心中渐渐升起,大部分人都对这位年轻道士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就连李延鹤麾下的一些兵卒心中,出于对舟墨先前在显光麒麟厅提醒的好感,也全都败得一干二净了。 可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理解舟墨这一古怪行为的时候,林满六开始观察起了那些乌夜骑的尸首。 他们伤口位置的血,好像快干了... 明明刚刚才死的乌夜骑人手,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身上血色竟是无故消失了大半! 林满六结合起显光麒麟厅内见到的情景,立即朝向李延鹤、裴忆情两人呼喊出声。 “所有人都躲到青铜甲人两侧,快!!!跟那麒麟一样!” 少年的提醒,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位处人群最前方的李延鹤行动也极为果决,听得林满六的提示后,他立即向两侧一抓,分别扣住两名袍泽的肩膀,开始带着他们一同向青铜甲人之间的凹槽躲避而去。 李延鹤一边退走的同时,一边下达行动指令。 “所有人即刻退入凹槽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提前出来!” 裴忆情的速度只是稍稍逊色于李延鹤,他在退走的时候,同样在抓住一名不远处的兵卒后,也开始朝向一侧空隙位置奔去,期间路过穆水水位置的时候,他顺手也将这位苗寨少女给带离了神道正中位置。 剩下的人行动也不慢,在李延鹤率先行动后,所有人都开始依葫芦画瓢躲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凹槽中。 林满六为确保所有人的安危,是最后一个人回到凹槽之中的,就在他前脚刚刚离开一尊青铜甲人的身前,原先那柄被甲人高指向天的长戈,开始朝着林满六原先在的位置刺去。 锵――锵―― 金石撞击声顿时从那柄长戈尾部响起,刚刚还在林满六一行人手中坚韧无比的石砖,瞬间就被那柄青铜长戈轻松刺穿了。 这一画面,让在场之人皆是大吃一惊。 若是刚刚在与乌夜骑缠斗之时,这些位处神道两侧的青铜甲人,暗搓搓地给他们来上一刺或是几刺...他们还能留下多少活人呢? 神道中的青铜甲人“活”了! 这一消息对于林满六而言,既是噩耗,也是希望。 在还没有出现的人员伤亡的情况下,他们就得以窥探到神道的一丝真面目,对于之后的破局意义极大! 林满六凭借着心中猜测,继续向神道中的所有人出声提示。 “位于左侧之人,留意甲人手中长戈可会调转方向,位于右侧之人,时刻准备躲避那些等人高的巨剑!” 就在林满六话语说尽时,果然有一名手持长剑的青铜甲人挥剑站下,径直朝向其身前空隙的兵卒刺去。 这名兵卒有了林满六提醒在先,对于身后出现的奇异变化,他的反应自然极为迅速、敏捷。 巨剑还未轰砸在地的时候,兵卒就已向前方的火把冲去,不仅躲过了青铜甲人的“冷不防”,也因此获得了一个最佳的观战位置。 可与他有一墙之隔的袍泽,显然就没有他的好运了... 一声闷哼在人群当中响起,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神道当中,沉闷的声音回荡许不已,许久不散。 林满六的目光朝向闷哼声响看去,那名不曾呼喊出一声痛楚的兵卒,已然倒在了地方。 眨眼功夫过后,那柄贯穿他胸腹的青铜巨剑被甲人重新举起,最后剑尖从其身躯上抽离而出时,剑身没有带上一丝血色。 并非是这些皇陵中的青铜古剑滴血不沾,而是青铜古剑从刺入兵卒胸腹中,再到剑身从起躯壳当中抽出的这个过程,就已经将兵卒体内的鲜血吸食殆尽了。
与那头凶恶麒麟一样,这神道当中的青铜甲人会吸血!? 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开始不停地在所有人心中绽放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这条神道当中的青铜甲人,都“活”了! 林满六扭动夏鸣蝉的环扣,春窗蝶随即从剑身正中飞出,碧绿剑光只是在少年的手中停止一瞬,就被他朝着神道中心位置丢去。 剑势飞孤鸾! 春窗蝶先是击打向了李延鹤走过的一个地方,剑尖轻敲地面之后,即刻回弹而起,这道碧绿剑光又朝着一处裴忆情走过的方向飞去。 林满六在剑身落地之前,朝着裴忆情呼喊出声。 “裴师兄,靠你了!” 裴忆情从林满六出声之后,目光就一直留意起少年的动作。 他等到春窗蝶击打向地面之后,双臂猛然向前一递,那些被黑布条包裹在臂膀上的银针接连脱手而出。 咻――咻―― 十数枚银针井然有序地击打向春窗蝶的剑柄,使得即将坠入地面的短剑再次飞旋向天,又一次朝着林满六逃入空隙前的位置飞去。 碧绿剑光朝着林满六飞回的时候,神道两侧的青铜甲人也开始有了变化。 在这些诡异甲人之中,动作幅度最为明显的,正是刚刚林满六出手击打过地面的两尊青铜甲人。 先前李延鹤身侧的青铜甲人,手中长戈不光是直刺地面,随后更是以一记“龙甩尾”从地面挑起。 这石破天惊的一记挥斩,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被击碎的裂石,只是片刻功夫,这些裂石就已嵌入了神道两侧的墙壁。 这般恐怖的劲道,倘若用在人身上...想要留个全尸都是奢望了。 刚刚裴忆情所在的青铜甲人,其威势也不亚于刚刚那名持戈横扫的青铜甲人。 原本用于掩住身体的巨剑,随着青铜甲人的双臂扭出一个常人不可及的动作,巨剑瞬间砸向了春窗蝶刚刚点向的地面。 咔――咔―― 裂石四溅起来的声势,犹如那大江潮起一般,惊涛拍岸激起千层浪! 见多识广的裴忆情,看着眼前这势大力沉的挥击,莫名其妙的四字就脱口而出。 “横江断潮?” 短短四字,却是让李延鹤在内的所有兵卒心中一震。 这一招被命名为“横江断潮”的绝技,在炎阳军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因为这一招,正是出自于炎阳军中第一人,坐镇关外漠北的寒川王――谢乾。 这些构造精密的青铜甲人,竟是能使出那寒川王绝学之一,甚至其威力只多不少? 李延鹤和裴忆情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要说先前看到象征着乌夜骑的青面獠牙图案,是说这支不知来历的乌夜骑,曾听命于炎阳皇室。 那现在这青铜甲人能够使出谢乾的绝技,又该作何解释? 炎阳皇陵早在天下一统后,就开始着手修建,并且通过却邪平凑出的构造图来看,这些青铜甲人也应该是在皇陵建造之初,就已经投放到皇陵中的。 而那位坐镇炎阳北境,一人一军固守漠北的寒川王,却是近十余年来才出现的一方霸主啊。 莫不是谢乾的绝技“横江断潮”,就是出自于炎阳皇陵的这些青铜甲人? 这样的念想只是在裴忆情心中闪过一瞬,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绝无可能... 自却邪开始运作之后,眼线就已经遍布中原各地州城了,并且对于几处地方的监视、看护,更是尤为紧密。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炎阳皇陵,就在却邪的重点关注之中! 除非这位寒川王是那从天而降的谪仙人,不然如何能够在不被外人发现他悄然南下之后,还能不露声色的潜入这炎阳皇陵之中,并且在不破坏皇陵当中的构造、部署,最后抵达神道之中... 就在裴忆情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春窗蝶最后一次击打的地方,也终于有了动静。 林满六远遁两侧甲人的空隙前,距离一名持剑甲人最近,而春窗蝶击向这尊青铜甲人之后,甲人的动作起初显得尤为缓慢,但在李延鹤、裴忆情两人刚刚所处甲人动作结束后,这尊青铜甲人终于有了他的动作。 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之下,一记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出手,在这尊青铜甲人手中显露而出。 林满六看着那一挥、一斩,不正是铸剑峰的剑势尽黄龙嘛?! 一如先前裴忆情的表情,林满六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尊青铜甲人不停挥舞巨剑。 在少年的眼中,那大开大合的架势有别于铸剑峰上的剑势尽黄龙,就连乔可思师姐所施展的剑招,也跟这尊青铜甲人挥舞出的不一样。 这样的出手,林满六曾经见过... 分明就是埋剑谷当中,陷入疯魔的上代山主司衍所用的剑招。 林满六将青铜甲人的出招,与自己记忆当中师父所传授的技巧,还有上代山主司衍所用的剑招,三者合在了一起。 顿时,林满六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感叹出声,这才是铸剑峰真正的剑势。 不光是铸剑峰昔日的铸造之法,就连剑势也都断绝在了炎阳初定天下的时候。 林满六回想起那尊矗立在炎阳皇陵外的金甲神将,内心之中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涩。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需要把一同攻伐天下的袍泽,逼到这般境地?! 自断铸造之法... 自绝剑势精髓... 如果不这么去做,难道就真的要被卸磨杀驴,最后成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嘛? 为了不让眼前局面失去控制,林满六压下心中的悲愤,开始向其他人再次呼喊出声。 “每一个青铜甲人的出手,应该都不一样,大家尽可能地试探身前甲人出手,随后再找寻汇合破敌的时机!” 有了林满六先前的出手试探,所有人都开始以手中兵刃、身边的碎石丢向那些青铜甲人。 第五百六十章 见招拆招破万法 在兵刃、碎石等诸多器物的丢掷之下,整个神道内的青铜甲人都开始有了反应。 左侧的青铜甲人手中长戈挥舞不停,其中作枪、作矛者不在少数,并且每一尊青铜甲人递出的招式,皆是军队当中、行伍之间的御敌战法。 另一侧的青铜甲人同样如此,厚重古剑在这些甲人手中劈、斩、挑、刺皆有,他们的出手让林满六、月寒枝等人无不是为之一震。 问剑湖、参星观还有风雪大观楼的剑术、剑招皆有,同样也有林满六所见的铸剑峰剑势... 甚至以刀法问鼎江湖武林之巅的金乌门,还有那寻寒山早年的刀法,也在这些青铜甲人手中挥舞地炉火纯青。 可以说在江湖百年之内,最为兴盛的几大门派,他们世代相传的本门招式,近乎一股脑地出现在了这炎阳皇陵之内、诡异神道之中。 林满六正思索着如何应对这些招式时,在其身侧的月寒枝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她没来由地出声说道:“可还记得那日湖中水榭的谢乾?” 见林满六点了点头,月寒枝就继续言语出声。 “当时我虽没有亲眼观望全程,但多少也能想象出那谢乾出手,能够以一人之力对阵处于巅峰时期的二十余人,并且直到退走之前都还能见招拆招...” 她的话还未说完,林满六已是眼前一亮。 两人四目相对下,月寒枝知道自己已经不用讲完了。 当时那位自称“一人便是千军万马”的寒川王,他曾一人一剑化解了陆风白、叶成竹等人的出手,若非青岚前辈入阵主导,想要逼退战至正酣的谢乾,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湖中水榭的谢乾,是以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的天人姿态,压制在场所有人。 而将之招式一一化解,最后使之战意减弱的青岚前辈,则是调动在场之人的长处,两两配合或是几人同时发力,得以破招谢乾的霸道剑。 二者之间,实质上并没有孰强孰弱之分,只是在招式运用的方向上各有千秋。 对于当时的谢乾来说,若是他决意死战到底,自然也有破解青岚前辈调度、安排的可能。 然而眼下的情形,不就正好相反?! 此时此刻,他们要面对的是炎阳军伍、江湖门派双方的百家之长,那最为有效的破招之法,自然是相仿那位独占炎阳军伍鳌头的寒川王谢乾了。 林满六与月寒枝点头示意后,立即提剑冲向了一尊施展参星观招式的青铜甲人。 少年朝着甲人狂奔的同时,向周围所有人再次出声喊道。 “先行解决自身能够应对的招式,诸如参星观、铸剑峰之流的剑招,就先交由我来!” 林满六话音刚落,身形已然抵达那尊青铜甲人之前。 脚步踏地的声势,早就惊动了这尊手持青铜古剑的甲人,只是一呼一吸间,古剑就朝着林满六扫了过去。 摘星扫剑式! 林满六身先士卒的举动,自然不是故意托大,他首选这尊施展参星观剑招的甲人,其原因就是铸剑峰上乘之剑,刚好可以克制参星观下乘之剑。 少年身形微动,堪堪躲过古剑斩击之后,他便抬脚朝地猛然一踏,整个人就飞跃向了空中。 不等眼前的青铜甲人再去施展参星观的剑招,林满六便已向前递出了数剑。 剑势断秋月! 剑势氲满泉! 前者单要论威势,是为铸剑峰内杀力最强一剑,此刻被林满六用作己用,是为了更快地贴近青铜甲人。 后者则是追求出剑之快、出剑之极,每一剑击打而出,都是为了让下一剑更快跟上。 青铜甲人的大部分躯体,都被厚重的甲胄包裹其中,唯独其脖颈位置空无一物,要想以常人之法击败青铜,就需从此地入手! 林满六又是一剑递出,剑势氲满泉在夏鸣蝉的轰砸下,攻势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青铜甲人本就是一个死物,而非活人,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过林满六的出手? 夏鸣蝉击中甲人脖颈的瞬间,林满六拇指在剑柄拉环一抹,暗金剑身即刻飞离剑身,他另一只手向前一探一推,秋寂寥刚刚入手就被林满六刺向了甲人脖颈。 秋渡沉舟畔! 待到暗金剑身彻底没入甲人脖颈后,一阵碎裂声就从剑身上下两侧传出。 咔咔――咔―― 林满六面前的青铜甲人随着头颅的跌落,高大的身躯也随之停止了行动,他手中那柄青铜古剑就怪异地停留在了空中。 有效果!? 林满六所展现出的克敌制胜,无疑是给在场众人服下一颗定心丸。 李延鹤冲少年郎轻唤了一声:“好样的!” 说罢,这位手持银亮长枪,背披着“日升”令旗的李将军,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名使得一手“横江断潮”的青铜甲人。 若是以往寒川王谢乾无人能挡,那么今日就由他李延鹤来会上一会! 李延鹤才从空隙当中走出,整个人就朝向那尊青铜甲人开始狂奔。 由于枪尖托地的缘故,银亮长枪在他的疾行道路上拖曳出一道极长且夺目的绚烂火花。 李延鹤一枪扫出之后,在其不远处的青铜甲人也有了动作,手中巨剑蓄势完毕的瞬间,谢乾的成名绝技就再次显现而出。 横江断潮! 面对巨剑带来的威压,李延鹤没有半分妥协和退让的意思,只是将单手托住的尘无垢改作双手紧握。 霎时,银亮长枪的枪尖率先与那柄青铜巨剑撞上,很快便又是枪身扭打向了气势不减分毫的巨剑。 锵锵――锵―― 一人一物之间的比斗起手式,以李延鹤倒飞而出告终。 李延鹤这一次出手,虽是被青铜甲人逼退了十数步,但也让他摸清了青铜甲人的出手门道。 他可以断定,眼前死物出剑气势虽盛,但肯定没有掌握谢乾的精髓所在。 没了那股霸道剑的精气神,眼前青铜甲人所使出的“横江断潮”,至多是一记势大力沉,但却没有真意的杀招罢了。 李延鹤抬手在尘无垢枪柄之上抹过,在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后,身形再一次向前狂奔!
这一次,再与那使得“横江断潮”的青铜甲人交手前,还顺道惊动了两侧其余的甲人攻势。 有风雪大观楼的骤雨寒,有炎阳军伍之中的龙甩尾,还有一门早已销声匿迹的飘逸刀法...... 李延鹤没有与这些甲人交手的想法,身形向前闪动的同时,银亮长枪不断舞出一阵又一阵枪花,将两侧袭来的长戈和巨剑全数挡了回去。 就在他即将临近那尊青铜甲人时,一柄毫无征兆的巨剑径直飞向了他的头顶。 这一记阴狠毒辣的冷不防,竟然是从神道更深处的青铜甲人手中飞出! 并且出招样式也极好辨认,就是出自铸剑峰的剑势之一。 剑势飞孤鸾! 李延鹤正要换气规避,身后立刻闪出一道身影,随着而来的还有林满六的呼喊。 “李延鹤将军放心御敌,满六为你掠阵!” 李延鹤高喝了一声好后,整个人继续朝着那尊青铜甲人冲去。 包括他们两人在内,所有还在应对眼前麻烦的人,因为刚刚那一柄飞剑袭来,都猜到了一种可能。 不光是他们惊动的青铜甲人“活”了过来,神道深处的甲人极有可能也“活”了。 如果诱发这些的机关的不是他们,那就可以再次说明一点...乌夜骑还留有眼线在这神道之中! 银亮长枪在李延鹤手中不停挥扫而出,颇有一种“闹海”的气势,尘无垢在火光映照之下,那留于众人眼前的残影,更是有了几分“狂狼怒涛”的感觉。 枪法刚猛如此,如何不敌眼前霸道伪剑? 银亮长枪与那柄巨剑每一次相撞,枪身弯曲出一个弧度后,立刻就会被李延鹤以双臂发力,强行震散枪身上的威压。 李延鹤在数次出手之后,终于抓到了一个出手时机,随即一枪向前递出,直指那尊青铜甲人头颅而去。 长枪越过青铜甲人的拦阻,很快就以枪尖贯穿了那颗脑袋,刚要斩向李延鹤的巨剑也随之跌落在地。 哐―― 在其身后帮忙掠阵的林满六,听到李延鹤得手之后,立即奔向了月寒枝对敌、交手的地方。 月寒枝在林满六动身后的不久,也选中了一尊持剑的青铜甲人,这尊青铜甲人是以剑作刀,击打出的是金乌门的刀法。 金乌门刀法冠绝江湖武林,算是一些善使刀兵的游侠儿心中,最为神往的江湖门派。 月寒枝所用剑招,最为出奇的就是一招一式间的灵动飘逸,往往以三剑克敌时,敌手只可察其一剑。 面对眼前的青铜甲人,她尽可能地以自身身法拉开差距,随后再找寻时机逼近青铜甲人。 可就在月寒枝三剑递出之后,正准备回身换气时,又是一道劲风从神道更深处袭来,目标直指她的后背。 还未赶至月寒枝身侧的少年,察觉那道袭来的劲风后,立即提醒出声。 “寒枝,退!!!” 言语出声的同时,林满六手中兵刃齐出。 刚刚弹出夏鸣蝉剑身的春窗蝶,朝着那道劲风飞速掷去。 随后秋寂寥也被少年双手握紧,身形猛然一转后,便是试图以秋寂寥剑身去拦阻那呼啸而来的劲风。 月寒枝反应过来后,身形也随之开始倒退,根本不给眼前青铜甲人有任何可乘之机,也不让那道劲风有袭伤自己的可能。 可这道出自神道深处的劲风尤为诡异,林满六的两次阻拦,全都以失败而告终。 不光是飞旋而出的春窗蝶,还是竭力横挡的秋寂寥,都未能触及到那道劲风,更不要说将之其中的物事拦停了。 当劲风从林满六面前划过的时候,他都未能看清其中究竟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是暗器嘛? 林满六带着心中疑惑,继续向后方提醒出声。 “先退!!!有古怪!” 月寒枝已然退出身前青铜甲人的挥击范围,正要着手准备拦阻袭来的劲风,听得林满六这一声呼喊,她也不敢再强撑托大,准备继续向后远遁。 可当她身形向右侧后移的时候,她留意劲风呼啸的双瞳猛然一缩,使得自身退走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那道诡异的劲风,竟是偏移了原本的方位,依旧朝着她的方向袭来? 恐怕是避无可避了... 月寒枝双腿站定,双手握紧衔寒梅剑柄,随时准备与那即将呼啸而至的劲风,切切实实地拼出一个高下来。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呼喊声,有些轻浮又有些急切。 “月女侠!横剑格挡,乾字可避...” 这让旁人琢磨不透的言语,却是在林满六、月寒枝心中同时生成了惊讶和不解。 后者是那劲风首当其冲的目标,已经没了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故而只能遵循着那声提醒,向右后方退了两步。 回看后方的林满六,以及还在驰援路上的沈倾裴,都在同一时间看清了月寒枝的脚步。 这是他们初遇之时,却邪以八卦站位围困青岚时,乾位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月寒枝横剑在前,一只手紧握衔寒梅剑柄,一只手抵在了剑身之后。 待到劲风刮过时,剑身恰好挡住了那劲风之中的古怪物事,但月寒枝整个人也随之倒飞了出去。 虽未能彻底拦停那道劲风,但这样的结果,已是最好... 林满六、沈倾裴二人对于这道势不可当的劲风,以及其中疾射向前的物事,心中都生出了一种猜测。 此刻神道的最深处,不是什么行伍战法,也不是什么门派招式,而是却邪索敌的八卦战阵。 林满六立即呼喊出声:“裴师兄,可曾破过那和光的八卦身法?” 裴忆情原本还在忙于应付一尊青铜甲人,听到林满六这么一问,对于刚刚袭来的冷不防,顿时心领神会。 他犹豫片刻后,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裴忆情应声道:“若是玄同之法,我自可破之!” 第五百六十一章 护阵拦道擎天兵 却邪门人对敌时所用的八卦困阵,便是出自于“和光”苍玄同之手。 当时在洛阳城郊外,青岚一人被困阵中,如果不是有林满六、沈倾裴两批人一同出手,恐怕青岚是无法短时间内突破那八卦困阵的。 此时此刻,通过舟墨那声不冷不热的提醒,林满六一行人已经可以断定,脚下神道的更深处就是却邪所用的八卦困阵! 由苍玄同一人完成的战时困阵,竟也出现在了这神道之中,不免得让林满六心中生出一个猜想。 这座炎阳皇陵或许不只是皇室安息之地,极有可能是一个不被世人所知、不被却邪所察的神秘据点,而能够在这皇陵当中来去自由的乌夜骑,显然与这座据点有着极其复杂的紧密关系。 突然间,神道深处再次传来的响动,强行打断了林满六的思考。 嗖嗖――嗖―― 他看向前方的一瞬间,便又是三道劲风从那看不见尽头的神道深处飞出,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月寒枝了,分别指向了人群最前方的李延鹤、裴忆情以及林满六! 舟墨位居人群最后方,他都不曾看向那三道劲风,整个人负手而立后,开始缓缓出声。 “坎位,枪兵斜挑破敌...” “巽位,可以甲人回避...” “坤位...林满六,你自己想吧!” 裴忆情还在回想着八卦困阵的细节,听得身后比他还要快的推演,脸上顿时有了些许自惭形秽的神情。 李延鹤也不纠结于后方言语是否可信,他依照着先前月寒枝停步的位置,开始朝着坎位方向冲去。 待到移步到两侧皆有青铜甲人的位置,那道袭向他的劲风也随之而至。 在这一瞬间,李延鹤要面临的就是两尊明面上的青铜甲人袭击,以及那躲藏在暗处的甲人出手。 银亮长枪先以枪尖挡住一侧挥斩来的长戈,随后身形猛地朝长戈落空后的位置冲去,以此再次勉强避过了另一侧的巨剑攻势。 可这样,李延鹤整个人的身躯就暴露在了那道劲风之前,只要再过半息...他就要与那劲风之中的神秘物事打上一个照面了。 枪兵斜挑破敌... 说的是自然不是两侧的青铜甲人威胁,可此刻撤去抵挡长戈下压的劲道,他是否能在防住青铜甲人的情况下,去面对那道劲风? 在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劲风扑面的感觉后,李延鹤心中猛地一横! 在他手中的银亮长枪不再拦阻长戈下压,直面扫向了那道呼啸而来的劲风。 铛―― 不同于先前林满六拦阻的结果,就此出现在了李延鹤的面前。 正当他决意舍去一臂,强行后撤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劲风当中的神秘兵刃,并且看清了它之后的运动轨迹。 是一枚雕刻成酒盏形状的铁片,看其样式应是在百余年前,西北一带的某个王国曾推崇的酒盏,只有王室亲贵才可使用。 就连这酒盏的名字都十分奇怪,名唤“鬼神”。 好巧不巧,在李延鹤的注视下,这一片鬼神酒盏样式的铁片,被他斜挑过后竟是没入了持戈甲人的脖颈当中。 原本快要卸掉他一条胳膊的青铜长戈,也就此突兀地停在了他的臂膀之前,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与此同时,裴忆情也遵循着舟墨的提示,已经朝向巽位方向冲去。 在他的身前,就是一尊手持巨剑的青铜甲人,如果想要凭借青铜甲人去规避劲风的疾射,他还需要先行躲过甲人的出剑。 巨剑轰砸向了裴忆情的面门,眼前的招式他再是熟悉不过,是为风雪大观楼之中,威力最盛的剑招之一――大寒凌天! 当时为了将风雪大观楼从屠恶门的手下釜底抽薪,却邪对于风雪大观楼的了解,比起屠恶门可以说是只多不少。 对于裴忆情来说,只要不是已经死绝的柳梅亲至此地,并且以雪中寒梅示敌,便是一人对上风雪大观楼中的其他长老、执事,他也能有几分胜算。 而对于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大寒凌天,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死人强撑气力出手罢了。 随着裴忆情身形一躲一闪,都不需要以遍布周身的银针拦阻,他就轻松避过了青铜甲人的挥斩。 同样,也正因为青铜甲人的出手,那道原本要刮向他的劲风,径直没入了甲人一条手臂,再也无法从中穿刺而出。 在铁片刺入甲人臂膀的前一刻,裴忆情也看清了那枚铁片的样式。 他的这一铁片,样式酷似一片银杏... 李延鹤、裴忆情两人接连避过劲风侵袭后,众人眼前的危机就转移到林满六身上了。 林满六心中暗自想了想坤位的方向,若不是情况紧急,他都想朝舟墨破口大骂了。 先前不光是李延鹤还是裴忆情,他们的规避方位基本都是借助青铜甲人,去拦阻和抵挡诡异劲风的侵袭。 可到了林满六站位的时候,舟墨没提醒也就算了,对于这个与月寒枝正好相反的位置,分明就是让林满六冲着劲风撞去啊! 坤位所在,既是人群最前方的正中心位置。 只要林满六向前踏出一步,他就会与那道呼啸而来的劲风撞在一起,到了那时他连横剑格挡的机会都没有。 但从先前三人成功脱困的结果来看,林满六只得听命于舟墨的话语,抬脚向前一步跨出后,整个人很快就变作疾跑状,直直朝着劲风撞去。 就在他与那道劲风接触的瞬间,林满六双臂一扬一挥,镇北营拖刀术即刻挥斩而出。 开天阵! 样式古怪的铁片只是被夏鸣蝉阻滞一瞬,下一刻就顺着夏鸣蝉剑身当中空隙再次疾射向前。 林满六急中生智,手腕在夏鸣蝉剑柄上一扭,整柄夏鸣蝉瞬间闭合,将那样式古怪的铁片彻底困死其中。 稍后,都不用等那舟墨如何阴阳怪气,林满六双手托住夏鸣蝉在自己身侧回旋一周,待到剑身向神道深处略微倾斜的时候,剑柄上的环扣就被林满六再次扭动。 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
剑势飞孤鸾! 那枚样式古怪的铁片,在夏鸣蝉的缺口刚刚打开瞬间,就朝着神道深处疾射而去。 嗖―― 林满六对于剑势飞孤鸾的运用,已经可以比肩铸剑峰内的一些长老了,甚至还有几分超过那李君策的说法。 故而对于这些控物飞掷之法,已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林满六看着没入神道深处的铁片,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以此站稳身形保持不倒。 他会出现这样的动作,正是因为刚刚被夏鸣蝉锁入剑身之中的铁片,铁片可没有因为被限制位移后而停止,反而是在夏鸣蝉剑身中不停击打,仿佛在那一刻生出了灵智一样,想要找寻、抓住逃出剑身的机会。 射入神道深处的铁片,很快就给了在场众人一个答复,神道内部究竟为何物? 一如先前刺入甲人的声响,在林满六一行人前方响起,只是声音比之先前要短促许多,显然是林满六丢回去铁片,没有给对方造成太大损伤。 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声音,让林满六都听出了...神道内部里,以八卦困阵袭杀他们四人的,依旧是这些古怪的青铜甲人,而非不知下落的乌夜骑。 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可能再次袭来的攻势,石墙坍塌、甲胄碎裂、甲人崩裂的声音,开始从神道内部传出。 林满六正眼看向前方时,双瞳猛然收缩。 他看到了一双足有四丈高的战靴,虽是没有步伐摆动的迹象,但是他能够清晰地感知那双战靴正在向他们靠近。 裴忆情只是抬眼扫了一眼空中,便开始竭力向身后众人呼喊出声。 “退!尽快退到神道入口方向!” 他所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会是林满六眼中的战靴,而是一双正握着八丈长戈的宽大手臂。 长戈在那双宽大手臂的挥动下,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断逼近。 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很快,短短不过几息功夫,林满六一行人就在躲过那些青铜甲人攻势的同时,很快抵达了神道的入口方向。 李延鹤作为殿后之人,他回身看向后方时,终于得见来者全貌。 一尊身高八丈的巨石兵俑,就这样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神道正中位置。 倒吸一口凉气过后,李延鹤也在这尊巨石兵俑身上,找寻到了先前疾射向他们的古怪铁片。 其中,射向他的酒盏铁片,好像是堆积在巨石兵俑战靴两侧的装饰,在其战靴之上,足足有千余枚这样的酒盏铁片。 而刺向裴忆情的银杏铁片,则是巨石俑双手之中那柄长戈的长柄纹路。 长戈之上,除却双手握住的部位,其余地方的银杏纹路早已脱落得不知所踪。 有了这两种铁片的出处,对于余下两种铁片的跟脚,就不是那么难猜了。 想着先前袭向月寒枝的铁片,被林满六两次出手都未能拦阻下来,李延鹤心中即刻做下决断,多半是这尊巨石兵俑的下摆。 在其下摆边缘,是一些用于点缀的软甲片,正因为林满六的出手过于迅疾,所以只能切入劲风之内,却未能接触到软甲片的实质。 而月寒枝依照舟墨的站位,是为精准的找到了软甲片受力所在,故而能够在将其拦下后,整个人借力飞离原地。 最后是林满六先困住、再掷出的神秘铁片,在李延鹤的一番找寻下,最后是在巨石兵俑的战靴位置看到了飞回去的它。 正当李延鹤震惊于铁片出处时,他的身体突然被人向后一扯,随之退到了神道拐角位置。 李延鹤身躯才刚刚偏移,他便明显的感到有一道劲风从面庞扫过,鬓间散落的发丝也在这一瞬间,被眼前的劲风搅的粉碎。 待到他回神之际,发现是林满六跟裴忆情一起动的手。 林满六急切地出声说道:“李将军...方才实在太过危险了...你是看到了什么嘛?” 李延鹤眼神凝重,他伸手向前一探,从少年的腰间拿下那一卷绘有炎阳皇陵布局的图纸。 “方才一直隐于暗处的东西...是它...” 李延鹤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向了神道中段位置的简易方块标识。 林满六、裴忆情一同看向他手指着的位置,在方块标识的一侧,还有一行小字用于说明方块指代的是何物事。 擎天兵巨石俑... 短短不过一呼一吸间,三人就通过自己方才所见,很快就在脑海当中浮现出这尊“擎天兵巨石俑”的全貌。 显光麒麟厅中的凶恶麒麟,已然超出了他们对于这些死物的认知。 此刻眼前的擎天兵巨石俑,再次刷新了他们对于炎阳皇陵的理解,究竟在这皇陵当中,还有什么是不能“活”的? 恐怕只有那些沉入麒麟厅下...死而不腐的工匠尸首,才不会再次“活”过来吧。 林满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浮现起一抹挣扎且痛苦的表情... 正当他想要转头看向舟墨的时候,这位年轻道士已然摆出一副仙风道骨之姿,双手笼入袖口的同时,静静地看向了林满六。 “林满六...哦,不对!往后该是继续唤作林小居士才对,你可是想好了?” 舟墨口中的古怪言语,在场众人随着一步步深入皇陵其中,已经可以听懂一些了。 他不管何时何地,其实只是在做两件事。 其一,从沈阿豆的口中,设法撬出她以投石问路之法,求得的皇陵终局。 其二,不停地试探林满六对于皇陵一行的看法,并且找寻机会想要跟林满六捆绑在一起。 林满六点头嗯了一声,他深知之后的皇陵潜行不同以往,只要稍稍走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所以他需要舟墨的帮助,需要这位可以龟甲解卦的年轻道士,向他们告知一条可以退敌、破局的去路。 “这就对了嘛...” 舟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怀里掏了掏,很快一枚即将崩碎的龟甲,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第五百六十二章 双人双剑战巨俑 舟墨随手一抛,林满六便将那块碎裂的龟甲握在手中。 不等他出声询问,这位年轻道士就已经快步行至众人身前,给人一种遗世独立、超脱尘世的感觉。 若非此人先前道出的荒唐言语,在场众人恐怕都要以为是一位真仙人了。 舟墨开口出声道:“沈小道长一味藏着掖着,小道倒是觉着没必要,林小居士...走吧,就由小道为你掠阵,收了那擎天兵巨石俑!” 此话一出,就连李延鹤、裴忆情两人的表情,都表现出些许错愕和不解。 他的意思,是要林满六在他的指示下,独自对敌那尊足足有十丈高的巨石俑?! 月寒枝自也听出了舟墨的意思,她率先走到了林满六身前。 她看向舟墨的背影,出声说道:“我也去!” 舟墨侧头看了月寒枝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看向了林满六。 “人要是多了,小道可是照看不过来的...原本还可以保证林小居士晚点死,若是月女侠执意...”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月寒枝出声打断。 “生死,各安天命!无需你在此说教!” 林满六在其言语完毕后,也跟着出声说道:“我二人自会在阵中相互照应,走吧!” 舟墨看着眼前执拗的两人,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率先朝着神道方向走去。 林满六行过李延鹤、裴忆情两人位置的时候,他朝着两人一并抱了抱拳。 “李将军、裴师兄,你们二人先在此调整内息、恢复气力,稍后我们也会多加注意,若是不敌那擎天兵巨石俑,我们定会尽快返回此地!” 李延鹤嗯了一声,再次看了眼那年轻道士的背影后,抬手在林满六肩头上轻拍了两下。 “嗯,稍后就交给你们了!” 不过多时,林满六三人就再次出现在了神道之中。 这一次,那尊高大的“擎天兵巨石俑”并未像之前一样,躲藏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它静止不动地停在了原先李延鹤破招“横江断潮”的位置,仿佛在安静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林满六刚刚向前跨出一步,那尊擎天兵巨石俑就“苏醒”了过来,巨石俑的头颅缓缓升起,手中长戈也随着双臂的摆动,逐渐变成了长戈直刺的动作。 舟墨出声说道:“稍后林小居士可以效仿先前显光麒麟厅的办法,迫使眼前的巨石俑忙于应付你,随后再由月女侠解决那些束缚在巨石俑身上的八卦困阵。” 三人并未走出太远,舟墨的提议后方人手自然也能听清。 先前袭向他们的劲风以及其中铁片,是用于束缚擎天兵巨石俑本身的? 裴忆情心中刚刚生出这么一个想法,随即感觉自己后颈一凉,同时对于那位年轻道士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却邪不管是多人结阵,还是由苍玄同一人主导整个八卦困阵,主要应对的皆是阵中之人。 如果舟墨所说为真,那么神道之中的擎天兵巨石俑等到困阵解除以后,只会比此刻还要难以应付。 并且炎阳皇陵中的这些布局,这位不知来历的年轻道士,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当真是应了林满六先前所说,这两名始终跟在人群最后方的道士,可以推演后事结果? 就在裴忆情心中疑虑达到极点的时候,神道之中的战局也在这一刻开启! 林满六和月寒枝一同朝着擎天兵巨石俑奔去,他们此刻根本不需要跟后方的年轻道士过多交流,既然舟墨说了会亲自给在旁掠阵,那么他那张嘴自然不会停下。 夏鸣蝉的环扣一转,碧绿剑光随即从剑身正中飞离出来,随着林满六伸手一探一掷,春窗蝶即刻朝着一侧青铜甲人飞旋而去。 咔―― 兵刃撞击声回荡在神道之中,那尊高大的擎天兵巨石俑也瞬间动了起来,硕大的长戈利刃径直扫向春窗蝶击打的方向。 下一刻,不等林满六抬手接回春窗蝶,那长戈就再次朝着两人奔跑的方向砸去。 这擎天兵巨石俑比起先前那头凶恶麒麟的反应,要快上太多太多! 对此,林满六和月寒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向彼此,两人各自递出一掌击打向了对方。 就这样,两人凭借着手掌之间传来的推力,立刻朝向两侧的青铜甲人退去,也顺利避过了擎天兵巨石俑的长戈轰杀。 林满六一侧的青铜甲人,他还记得它所施展的招式,是为风雪大观楼的雪中寒。 故而他根本不用等待那巨剑挥动,手中夏鸣蝉即刻击打向了青铜甲人的后腰位置,待到刚刚稳住身形后,林满六就再次出手,根本不给眼前青铜甲人任何出手的机会。 夏鸣蝉在少年的催动下,开始沿着其腰侧甲胄一路向上挑去,快要临近甲人持剑右臂时,剑柄位置的环扣再次被林满六给扭动起来。 暗金剑光弹匣而出,秋寂寥瞬间没入青铜甲人的臂膀之内,随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将青铜甲人的整条右臂卸下。 如此一来,林满六眼前危机暂时解除。 而月寒枝一侧,对上的则是一尊操持长戈的青铜甲人。 从先前这尊甲人的出手,隐约可以看出是塞北燎原军中的一手拖枪诀,其根源可以追溯到陆氏私兵的《马下枪术纪要》。 方才在躲避劲风偷袭的时候,月寒枝就曾注意过这尊青铜甲人的出手,此刻应对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长戈挥斩的力道虽猛、声势虽盛,但要快过她手中的衔寒梅始终还是差了一些火候。 衔寒梅有几次越过长戈,便是在青铜甲人身上勾勒出几次裂痕,不过多时,月寒枝眼前的青铜甲人便再无还手的能力,整个躯壳尽数被长剑斩断。 两人成功解决了身前青铜甲人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正前方的那尊擎天兵巨石俑。 此刻的巨石俑已然挥舞起了手中长戈,看其出手似是要将整个神道当中的事物摧毁殆尽。 舟墨见到此景,抬手掐起了一个道诀。 他朝向林满六出声说道:“林小居士...便是现在!尽可能引导那擎天兵巨石俑挥斩向你所在的甲人!”
言语刚刚说尽的瞬间,拖拽着夏鸣蝉的少年就已经向那高大的巨石俑狂奔而去。 林满六的速度极快,此刻展现出的爆发力,要远远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战斗。 擎天兵巨石俑因为他的脚步踏地声,的确将手中长戈朝向林满六那一侧扫去,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些长兵上脱落的银杏铁片,也一并刺向了林满六所在的位置。 霎时,这散如漫天星辰的银杏铁片,迅速笼罩住了林满六的去路,迫使他不得不减缓速度应对眼前攻势。 夏鸣蝉在林满六的催动下,一次又一次地斩向那些袭来的银杏铁片。 此时此刻,从那巨石俑手中会出的银杏铁片虽多,但其威势上却不如先前那阴狠毒辣的出手。 没了那诡谲劲风拦阻,林满六要抵挡这些银杏铁片,至多是再费一些功夫罢了。 锵锵――锵锵――锵―― 夏鸣蝉将林满六眼前的银杏铁片尽数拦下,只有一些角度刁钻的才得以越过夏鸣蝉剑身,最后在林满六双臂上割出些许血痕。 随着林满六的一步步逼近,银杏铁片也逐渐失去了远攻的优势,已经不用他再像刚才一样耗费心神,忙于应对这些袭来的铁片了。 可也正因为林满六逐渐逼近,那势大力沉的长戈也即将挥斩向他,并且擎天兵巨石俑这一次的出手,他多半没有避过的可能。 月寒枝一直注视着林满六的背影,此刻早已是心急如焚,可身后的舟墨却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 这就是让他晚死一些嘛... 月寒枝准备不再等待那位年轻道士的指令,向前踏出一步就准备朝着林满六的方向开始狂奔。 可也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年轻道士开口说话了。 舟墨带着一丝玩笑意味的语气,向月寒枝提醒出声。 “月女侠,若是此刻贸然出手,那林小居士当真会死的...你该多相信他才是,就好比小道,那可是非常非常信赖林小居士的!” 月寒枝侧头一看,一脸阴沉地扫了眼身后。 “舟墨...” 她的目光只是在舟墨身上扫了一瞬,就再次回看向了继续向前奔袭的林满六。 两人交谈之际,林满六的身躯已经被擎天兵巨石俑的阴影所吞没,在神道两侧的火光照耀下,只能隐约看见林满六的身形一直再向巨石俑身下冲去。 而一直悬在擎天兵巨石俑腰侧的长戈,瞬间就朝着正前方斩落! 舟墨也在这一刻仰天长啸出声:“起!林小居士跃上巨石俑的臂膀!” 后方传来声响的时候,林满六早已将春窗蝶掷向巨石俑下摆位置的一处装饰,他整个人的身形随即一跃,避过那长戈直刺的同时,少年郎已然伸手抓向了嵌入下摆装饰的春窗蝶。 这一幕,可是让月寒枝看得一阵心惊肉跳,但碍于先前舟墨的提醒,她不敢半分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舟墨嘴里自顾自念叨起两字。 “不错、不错...” 很快,他也不管此刻月寒枝作何打算,再次言语出声。 “月女侠,稍后你便可向前增援林小居士了,不过还需切记...他之性命不是你可左右的,月女侠还需尽早寻觅到破敌机会才是!” 月寒枝听到前半段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拔地而起,双腿飞奔着冲向那尊高大的擎天兵巨石俑。 随着蓝衣女子的脚步踏地声响起,原本还在忙于应付身上“跳蚤”的巨石俑,它改作右手单独握紧的长戈,就径直朝着月寒枝奔袭的方向刺来。 对敌林满六时,就已经不奏效的长戈直刺,此刻再用于应对月寒枝,只是徒劳罢了。 蓝衣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神道中不停闪动,时而浮于神道一侧的墙壁,时而嵌入青铜甲人底座,又时而出现在那不停挥舞的长戈上... 月寒枝和林满六二人之间,遭逢危难之际或是与人对敌时,需要与死相拼的时候,林满六多半是要胜过月寒枝。 可要是只论轻功身法之快,以及出剑递剑之快,林满六就要远逊于月寒枝了。 蓝衣女子映照在墙壁上的虚影,随着她靠近那擎天兵巨石之后,也开始跟林满六刚刚一样,变得有些虚幻,看起来显得有些不真实。 此刻的林满六已经翻到了巨石俑的臂膀上,察觉到月寒枝行来的脚步声后,他都不曾回头,口中话语就已呼喊而出。 “寒枝,不用管我!稍后设法靠近他的头颅!” 月寒枝嗯了一声,再一次避过那长戈横扫后,手中衔寒梅已经刺入了巨石俑手甲凹槽之中。 如此一来,她就借助着擎天兵巨石俑抬臂的瞬间,整个人就跟着林满六一起翻越到了巨石俑的上半身位置。 不过林满六在那头,月寒枝在这头。 两人近乎同时一时间,开始在擎天兵巨石俑的臂膀上开始奔跑,虽然都是一往无前的向巨石俑靠近,但他们的目标却各不相同。 林满六一路拖拽着夏鸣蝉向前狂奔,但他的目的和任务都只是为了吸引这尊“活”过来的巨石俑注意,只有这样才能给月寒枝多出更多的破敌时间。 夏鸣蝉在擎天兵巨石俑的臂膀上一路敲打,就仿佛人身上怎么也撕扯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让这尊擎天兵巨石俑不停挥动手臂,不时还要将整条右臂砸向一侧的神道墙壁。 林满六每当察觉到巨石俑臂膀异动时,他便将秋寂寥强行刺入巨石俑的臂膀,以此稳住身形防止坠落地面。 另一侧的月寒枝也是如此,两人根本不给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一丝一毫甩脱自己的机会。 可就在月寒枝即将跃上肩甲位置,准备朝着头颅内部冲去时,两人眼前的擎天兵巨石俑突生异象! 咔咔咔――咔咔―― 随着裂石炸碎、甲胄撕裂的声响,在擎天兵巨石俑身上不断响起,两人眼前的巨石俑也开始疯狂的摇晃起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相生相克破五行 山摇地动,神道将倾。 短短不过数息功夫,不止是林满六、月寒枝脚下的擎天兵巨石俑,整条神道也开始跟着摇晃起来。 林满六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异象,紧握住秋寂寥的手便再次加重了力道。 与此同时,他侧头朝向后方放声大喝道:“舟墨,快!” 而这位站于后方的年轻道士,好像根本不受影响一般,整个人不慢不紧地朝向擎天兵巨石俑所在的位置走去。 舟墨脚下步伐极为奇特,先是向前走了七步,随后又向右走了六步,甚至在六步走完之后,再次朝向后方退了半步。 接连走了快二十余步时,林满六的声音也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了。 舟墨出声应道:“林小居士无需惊慌,你们所见的景象皆是解卦之中的一环,容小道再算上一算,便能破了眼前八卦困阵和这...大高个儿。” 说罢,年轻道士继续以刚才的步伐,在剧烈晃动的神道当中走了起来。 虽然依旧是那十三步退半的路子,但行出的方向却又各不相同。 林满六眼见身后的年轻道士有些不靠谱,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巨石俑另一侧的月寒枝。 后者向他递出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就开始凭借着手中衔寒梅,继续向擎天兵巨石俑的头颅位置行去。 为了给月寒枝争取到足够多的破敌时间,林满六催动自己身形前后摇摆的同时,他拖拽着夏鸣蝉不停地朝着巨石俑的臂膀击打而出。 锵锵―― 少年郎的这一次出手,作用在陷入狂暴的擎天兵巨石俑身上,表现得有些微乎其微,扰敌的效果远远没有之前有效。 不过终归是有些作用的,月寒枝一路向前狂奔,期间几次要从臂膀之上滑落,她都迅速重新站稳,紧接着继续朝向那颗硕大头颅冲去。 就在衔寒梅长剑贯穿头颅,月寒枝准备拼尽全力将整柄长剑刺入其中的瞬间。 舟墨的话语,再次从两人身后的神道之中响起。 “困阵中枢不在头颅,眼前的同样不是寻常的八卦困阵,两位小心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林满六、月寒枝两人一惊,就连藏匿于神道入口拐角的众人,脸上也是露出了些许难看的神色。 在其中,反应最为剧烈的自然是裴忆情了。 从先前的那些呼啸而来的劲风,再到林满六、舟墨几人的出手对敌或是言语提醒,诸多因素都在告诉他,眼前擎天兵巨石俑的身上,便是却邪“和光”所传的八卦困阵。 裴忆情心中随即暗想道... 那位年轻道士以八卦站位救人,林满六与月寒枝又能以八卦站位破敌,如果眼前的还不是八卦困阵,那究竟是怎样的布局,可以布置得如此精密? 为了了结心中困惑和稳固神道情况,裴忆情与李延鹤对视一眼后,就开始朝着神道方向走去。 可还不等他彻底踏足神道,那位已经走在擎天兵巨石俑的年轻道士,突然转头看向了裴忆情所身处的位置。 后者开口提醒出声:“林小居士和月女侠已经牵制这大高个儿多时,裴公子若要执意冲阵,进而断送了他们俩的性命,小道可管不着...” 裴忆情听着舟墨的语气,不像是什么故弄玄虚的话,只得原地止步看向那尊在神道中不停摇晃的擎天兵巨石俑。 随着一口浊气缓缓呼出之后,他回忆起了...往日里与苍玄同的交谈,以及却邪门人结阵御敌的各自站位,同时还有叶成竹曾与他一同推演过的破阵之法。 依照八卦困阵的站位,其中中枢阵眼所在,就应该在巨石俑的头甲之中。 可如果困阵中枢不在头颅,那这尊“活”过来的擎天兵巨石俑,又该如何以八卦站位是催动铁片袭杀呢? 不是八卦...不是八卦... 疑惑和不解在裴忆情的心中不停上升,突然正前方一阵嘶吼声打破了他的深思,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瞬的醒悟! 既是由死物转“活”,为人有五脏五行,那么眼前死物莫不是也有“五脏”五行? 想到这里,裴忆情便是茅塞顿开,朝着前方逼近擎天兵巨石俑的三人呼喊出声。 “躯干!在其躯干之中,或许有五行之物!” 舟墨听得这一句言语,脸上流露出了些赞许的表情。 虽是猜测,倒也不笨... 舟墨跟着一同补充说道:“林小居士,还请听从裴公子的提示,尽可能逼近这大高个儿的躯干位置!” 紧接着,他根本不等林满六作何回应,转头又看向了月寒枝。 “月女侠,稍后便需要你与林小居士位置互换,由你为其牵制这大高个儿,尽可能的为林小居士争取时间!” 月寒枝从巨石俑的头颅之中,迅速抽出了衔寒梅后,整个人就开始沿着兵俑臂膀位置一路向下滑去。 既是有了指示,那便只能照做。 林满六也很快远离了巨石俑的臂膀,人随剑走不过瞬息间,他很快就毕竟了擎天兵巨石俑的腰侧。 身形刚刚站稳一瞬,镇北营拖刀术就朝着擎天兵巨石俑的身上砸去。 开天阵! 势大力沉的夏鸣蝉,仅仅这是这么一剑一刀,就将林满六身前的巨石俑腹部甲胄砸得凹陷进去。 可行! 林满六再次出手,同样是镇北营拖刀术,并且威力要远胜于刚刚的那一刀。 在月寒枝的帮助之下,林满六接连出手数次,这尊高大的擎天兵巨石俑都未能甩脱林满六这一层“狗皮膏药”。 很快,从擎天兵巨石俑的腹部位置,就显露出了一整套精密、繁琐的机关轴承。 不知不觉间,林满六耳畔突然传来了细微的流水声,他随即看向了发出声响的位置。 依照人体的构造,那一处应该是肾的位置,而林满六眼前所站的位置,则是脾之所在。 本就距离不远的舟墨,同样看到了林满六眼前所见。 他脸上笑容不减分毫,朝着后面就再次呼喊出声。 “小道就先替林小居士、月女侠谢过裴公子解惑了!”
舟墨转向林满六,出声言语道:“林小居士,还请以眼前机关去阻滞一侧的流水!” 林满六反应也很快,秋寂寥以剑势尽黄龙挥斩而出,竭尽全力地击打向眼前机关。 本以为是木质的机关轴承,再被暗金剑光击碎之后,从中崩碎开来的竟是泥土、碎石。 一时间,少年郎手中秋寂寥出剑不停,每每出剑过后更是以夏鸣蝉拍击而去,让这些泥土、碎石尽数没入一侧的水流之中。 随着林满六的出手,那不知流向何方的水流被逐渐阻滞,有几分快要溢出巨石俑缺口的意思。 年轻道士继续出声道:“还请月女侠效仿林小居士一般出手,尽快击碎巨石俑胸甲之上的护心镜!” 月寒枝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注视向那护心镜的一瞬间,整个人纵身一跃就冲向了护心镜所在的位置。 第一剑,长剑破空直刺向前,引得擎天兵巨石俑挥臂横打,月寒枝身形腾挪几次后,整个人就重新站在了巨石俑的长臂上。 第二剑,衔寒梅朝向身前甲胄一点,再次引得擎天兵巨石俑晃动手臂,月寒枝得以再次借力,用这一次的冲劲,来完成第三剑的壮举。 第三剑,月寒枝以凌空之姿,将手中早已蓄势完毕的衔寒梅一剑递出! 飞光―― 长剑撞击在护心镜的刹那间,整个镜面以剑尖为正中心,开始向四面八方崩碎开来。 林满六早已注意到了月寒枝的举动,就在衔寒梅半数没入护心镜当中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比之先前几次,还要大的嘶吼声,从林满六口中咆哮而出。 “寒枝,快退!!!” 月寒枝听得提醒瞬间,立刻将衔寒梅脱手,整个人也开始朝向一侧的青铜甲人飞去。 就在她刚刚远离护心镜位置的下一刻,在这面护心镜崩碎的裂缝之中,迅速涌出了一丈高的烈焰。 若是月寒枝走得再慢上一些,多半就要被眼前的烈焰给彻底吞没了。 林满六见心中猜测得到印证,也来不及去质问身后那位年轻道士了,他将秋寂寥朝着甲胄缺口上方一掷。 待到暗金剑身刺入甲胄空隙,林满六身形一闪握紧秋寂寥后,便再次悬在了擎天兵巨石俑的甲胄上。 对于八卦之间玄之又玄的联系,林满六自是难以理解。 但不管是裴忆情出声提醒的,还是他自己眼前所见的,都印证了少年心中的一个猜测。 人有五行,而五行相生相克。 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五行相生,即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反之相克,即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而他们眼前这尊高大的擎天兵巨石俑,在其躯干之中的构造,便是效仿人体各个器官的分布,从而遵循五行的布局。 林满六能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与墨无言先生相识之后,后者赠予他的一些书籍上写的。 此刻,少年郎的心中没来由感叹一声... 看来,不读书是不行的哟! 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 想要使肾之水逆流而上,去克制心之火,对于眼前局面显然是痴人说明。 林满六心中一横,随即将目标转移向了其他五行之物。 夏鸣蝉一刀斩出,直直朝向巨石俑腹部略微朝上的位置砸去。 有了下方的缺口,擎天兵巨石俑的甲胄变得极为脆弱,根本不用林满六跟之前一样出手不停,连通护心镜和腹部正中的甲胄,也被夏鸣蝉给击打的崩碎开来。 果不其然,位处人体肝部的位置上,便是有着跟先前一般模样的木质机关。 林满六出手极为果断,夏鸣蝉朝着木质机关便是一砸,断裂的机关没一会就砸向了原先巨石主城的机关之中。 没一会,本该各自运转的机关体系,经过林满六的一番努力,就让这些木块、碎石卡住了一起。 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一直不停摇晃的擎天兵巨石俑,也在林满六的出手之下,双臂挥舞动作比之先前要弱上几分。 退至擎天兵巨石俑一侧的月寒枝,也因此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她看向不远处的舟墨时,年轻道士也恭敬地看向了她,甚至还不忘行了一个道礼。 舟墨出声道:“月女侠辛苦了,稍后交由林小居士一人对敌即可!” 月寒枝刚要有所动作,两人身前异象再生! 刚刚还减缓挥臂动作的擎天兵巨石俑,猛然间,开始再次暴走了起来,并且就这疯狂的声势来看,甚至要远远超过先前。 月寒枝向前跨出一步,准备寻觅救援林满六的最佳时机。 在旁不远处的年轻道士,却是突兀地笑出了声。 “也不知这大高个儿,是经由何人所设下的...但是遇上了林小居士,多半是要白搭咯!” 舟墨的话语,让月寒枝的步伐再次停步不前,两人一同看向了仍在擎天兵巨石俑身上游走的少年郎。 林满六以手中秋寂寥来固定身形,每每切换落点时,暗金剑光都会在他的手起剑落间,稳稳的刺入一处甲胄间隙。 紧接着林满六另一只手中的夏鸣蝉就会被他用力抡起,随后重重地砸向身前的甲胄或是其中物事。 肾之水不可逆流克金,便是击破护心镜一侧的甲胄,在那金石显露的缺口处,林满六再次挥打夏鸣蝉击向其中金石。 眨眼功夫过后,正如林满六所预料的一样,金石之上刻有凹槽的纹路之中,缓缓有血水流出。 金生水,则水克火! 在林满六造就这一局面的瞬间,整个擎天兵巨石俑就像是卡壳了一般,十分僵硬的愣在当场。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成功,林满六心中顿时大定,开始依照着先前的方法,继续遵循着五行相生相克的办法,来破除和限制擎天兵巨石俑身上的五行困阵。 约莫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这尊高大无比的擎天兵巨石俑终于停止了动作,再无“生机”可言。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不知前路在何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大道在天不在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巧战飞天御魔音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所幸犹有破阵法 少年郎与那飞天雕像的四目相对间,林满六脸色比起先前要难看许多。 随着一抹腥红从他的嘴角位置缓缓流出,林满六知道这是体内被阻滞的经脉即将决堤的信号。 李延鹤见状,迅速抬臂向身后的亲信下达了前进指令。 “再来两人依照我与满六先前的站位,尽快站稳外围的圆柱!” “得令!” 人群之中的炎阳兵卒,根本无需等待谁去身先士卒,起先攀爬探查长戈的汉子就率先走了出来。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朝着林满六、李延鹤所在的方向奔去。 林满六还在强行压制体内伤势的时候,两名兵卒已然飞跃而起,很快就各自落在了一根外侧圆柱之上。 就在两人刚刚落脚站定的瞬间,整个巨大坑洞内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先林满六、李延鹤所站定的位置上,那两尊飞天雕像开始径直向上升起,随着暗室之中铁链搅动的声音响起,不过数息的功夫,那两尊飞天雕像就已经回到了原来在的位置上。 林满六全程注视着后方变化,在那两尊雕像重新归位的瞬间,他便再次仰头向上看去。 这一次与那反弹琵琶的雕像依旧是四目相对,但林满六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位于他和李延鹤头顶的飞天雕像明显往回看了看。 它那双渗人的青铜双眸,从正下方的注视转移到了内侧圆柱所在,既没有看向正中心的他们,也没有看向最外围的两名炎阳兵卒。 林满六顿时察觉到了什么,他向一侧的李延鹤开口出声。 “李延鹤将军,我们头顶的飞天雕像想必与之前的麒麟、巨石俑有些不一样...” 李延鹤同样注意到了,他略作思量过后,也道出了心中所想。 “头顶这尊飞天雕像想必是暗室中枢所在,但它寻觅出手时机的媒介应该是我们的站位,而非暗室之中响动的声音...” 就好比先前众人刚刚走入暗室中时,初次触发机关后,整间暗室开始响起这无休止的诡异琵琶声。 随后等到李延鹤、裴忆情两人同时出手,分别击打向两侧墙壁下的圆盘台阶,非但没有阻滞琵琶声的响动,反而使之再次加剧。 紧接着是林满六的出手以及李延鹤的从旁协助,两人在减弱那诡异琵琶声的同时,暗室之中的机关再次触发,使得头顶的飞天雕像开始向下坠落。 直到最后,便是李延鹤两名亲信的行动,导致正中心的飞天雕像发生了变化。 有了这些试探和印证,林满六对于踩踏圆柱的方法,已经获得了在场众人的肯定。 破局之法,就在脚下! 林满六再次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不受环绕四周的琵琶声影响。 他出声提议道:“稍后可以小子为首动,先行摸出这些圆柱与头顶飞天雕像的关联,稍后再由李延鹤将军调度身后的下属,一同找寻破解之法!” 如今正是遭逢危急之时,李延鹤也不好如何劝说,只能将试探之职交由林满六来完成。 少年郎抬手将嘴角位置的猩红抹去,看着一根内侧圆柱后,整个人就是一个箭步直冲向前。 可这一次的变化,与先前两次踩踏圆柱的结果不一样,林满六才刚刚站稳身形,头顶那尊飞天雕像就开始朝着他的头顶砸来。 李延鹤立即呼喊提醒道:“满六,回来!” 林满六反应自是不慢,才察觉到头顶一黑,整个人就朝着正中心的圆柱返回。 他在遁走之际,还不忘看向正中心那尊反弹琵琶的飞天雕像。 果然,这一次的飞天雕像依旧寻着他踩踏的位置,将那双青铜眼眸移了过来。 林满六重新回到正中心的巨大圆柱后,迅速将头顶的变化告知了李延鹤以及位处外围的两名炎阳兵卒。 “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每次在圆柱上的行动,都会引得正上方的飞天雕像注视!” 李延鹤应声道:“想必这尊飞天雕像的每一次注视变化,就是在操控头顶其余雕像下坠的象征!” 林满六抬脚在脚下圆柱点了点,此刻的脸上比之先前也恢复了一些自信。 随着他张口轻喝了一声:“再来!” 林满六的身形就再次朝着一根内侧圆柱位置中去,根本不给其他人或是头顶的飞天雕像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这一次的目标,自然是跟刚刚有飞天雕像下坠的圆柱相对的位置。 一如向前的反应,林满六身形才刚刚踩到内侧圆柱的时候,头顶就传来了飞天雕像坠落的声音。 在诡异的琵琶声干扰下,林满六依旧可以捕捉到锁链转动以及巨物下坠的声音。 故而这一次的行动,根本不需要在场众人的提醒,林满六很快就朝着正形圆柱退了回来。 待到林满六返回正中心圆柱的时候,内外共计十八个圆柱之上,已经有四个圆柱站满了人或是飞天雕像。 林满六转身看向那两名保持不动的炎阳兵卒,心中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只是一呼一吸间,林满六便是眼前一亮。 他出声提议道:“两位先行撤回人群,我与李延鹤再看看头顶与身后的变化!” 李延鹤抬臂再次下令,那两位炎阳兵卒很快就向人群所在的位置撤去。 就在他们二人离地的一瞬间,李延鹤率先转头看向后方两尊飞天雕像,林满六则是再次仰头看向顶部,注视着那尊飞天雕像的眼神变化。 青铜造就的双眸开始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飞天雕像的正下方,同样也是林满六、李延鹤两人所处的巨大圆柱之上。 而李延鹤所看向的后方,此刻同样发生了变化。 那两尊被林满六牵引的飞天雕像,就跟刚刚坠地的雕像一样,开始朝着顶部重新回升而去。 林满六低头看了眼他们所处的正中心圆柱,随后又看向了围绕这根巨大圆柱的其余十八根圆柱。 少年郎的心中,随即开始对刚刚的变化,再次开始了自己的复盘。
双人入阵,则有两尊飞天雕像坠地袭人... 如果他与李延鹤将军所踩踏的正中心圆柱,与人群所处的平台皆不在头顶雕像的“注视”之内。 那么刚刚重新入阵的两名炎阳兵卒,同样是跟他们一样的境地,皆是双人入阵。 可这一次的变化,并不是位处外侧圆柱的炎阳兵卒,要遭受那飞天雕像坠地的风险。 而是继续出手试探的林满六,来引动头顶的飞天雕像下坠。 由此,林满六心中不免得出了一个猜想。 “李延鹤将军,除却我们脚下所踩的巨大圆柱,想必其他圆柱都在遵循一个双数的规律,倘若有两人入阵,则内侧圆柱就会准备随时下落!” 之前圆柱之间变化的种种,李延鹤都还历历在目,有了林满六的分析,他心中随即生出一种试探之法。 李延鹤提议出声:“除却你、我二人以外,稍后冲阵之人由二变四,起先两人踩踏你、我先前落脚之处,而后二人继续驻留外侧圆柱,如此一来再看有何变化!” 林满六迅速嗯了一声,以此表示自己同样李延鹤的提议。 与此同时,少年郎抬手向人群方向招了招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裴忆情、月寒枝两人,同时看向了他。 林满六出声说道:“稍后,裴师兄和寒枝跃至我与李延鹤将军刚刚所在的位置,其余两位大哥便继续保持在外侧圆柱之上!” 裴忆情、月寒枝两人率先有了动作,一左一右分别冲着外侧圆柱冲了过去。 等到两人都已落至外侧圆柱时,位居他们后方的两名炎阳兵卒也已到了平台边缘。 林满六再次提醒出声:“若是内侧飞天雕像坠地,你们二人尽快与我们一同落于正中圆柱之上,而其余两位大哥也需再次返回后方平台!” 裴忆情和月寒枝同时向林满六点头示意,随后两人身影近乎同时闪动,都朝着彼此正前方的内侧圆柱冲去。 就在他们两人拔地而起的瞬间,久经沙场的两位炎阳兵卒自是不甘示弱,也跟着一同冲向了两人离去的外侧圆柱。 就当四人分别在各自脚下圆柱站定的时候,正如林满六猜想的一样,内侧圆柱头顶的飞天雕像开始向下坠落,同样发生着变化的...还有整间暗室之中的诡异琵琶声。 李延鹤率先注意到两侧墙壁边缘的圆盘台阶,放出琵琶声的第四级圆盘台阶开始与其他三级台阶平齐,一直侵扰他们耳朵的诡异琵琶声,也在这一刻逐渐减弱。 可就是在众人都以为,暗室之中的乱局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异象再次发生! 月寒枝与裴忆情两人一同朝着正中心圆盘遁走的时候,两人都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那反弹琵琶的雕像,竟是开始向下坠去了! 裴忆情情急之下,立刻呼喊出声:“退!” 林满六和李延鹤也在此刻注意到了头顶发现的变化,但两人都未立即向后方的圆柱撤离。 他们自是能走,可还未抵达正中心圆柱的月寒枝、裴忆情怎么办? 林满六轻喝一声:“一起退!” 在其身旁的李延鹤与他是一模一样的举动,身形靠近圆柱边缘的同时,一只手就朝着前方伸了出去。 两人分别抓下月寒枝、裴忆情的手后,迅速将身形原地一旋,以此借力将对方朝着内侧圆柱丢去。 随后,林满六和李延鹤两人同时朝着最近的圆柱飞跃而起,就这样在头顶飞天雕像坠地的前一刻,成功逃离了那正中心的巨大圆柱。 见得他们成功脱离险境,在场众人包括圆柱上的其余两名兵卒,皆是心中一喜。 但在他们心中暗自放松的瞬间,林满六也因为体内伤势的缘故,整个人无法在那圆柱之上踩稳,身形踉跄的就朝着圆柱下方坠去。 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就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将林满六的整个身躯吞没,这十数根竖起的圆柱,就像是尖锐的獠牙阻止了其他几人对于林满六的营救。 即便月寒枝的反应再快,她也无法在林满六坠落之前,去抓住对方的手臂。 看着少年郎即将被眼前的深渊巨口侵蚀,月寒枝心中一横,整个人也跟着纵身一跃,直直朝着林满六下坠的方向坠去。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眼前景象,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林满六会出现意外,更没有想到月寒枝会跳得如此果决。 位处暗室顶部正中,那尊反弹琵琶的飞天雕像,此刻仿佛也跟着升起了“悲悯”之心,竟是没有更多的动作,整间暗室好似在这一瞬间,都静止了下来。 除了不停下坠的月寒枝、林满六两人,其他的人和事好像都在这一刻定格了。 蓝衣身影以手中衔寒梅开道,黑雾之下的树枝根本无法阻止她下坠的速度。 而林满六一侧也没有坐以待毙,从没入黑雾中的那一刻起,林满六就已挥动起手中的春窗蝶,尽可能地以剑格拦停那些枝丫,以此减缓自己的下坠趋势。 刹那间,在这么一前一后的不同举动下,月寒枝终于与林满六相拥在了一起。 月寒枝此刻脸上不见丝毫的慌张,林满六的脸上同样如此,甚至还洋溢起一丝决绝的微笑。 两人根本无需作任何的言语,一人一剑分别斩向距离各自最近的枝丫,皆是以剑格击打树枝,尽可能地让两人的速度给慢下来。 就在他们距离坑洞底部不过三四丈时,月寒枝与林满六的身形终于停在了一处略微粗壮的树干上。 圆柱顶端的呼救声,从他们两人没入黑雾之后就不曾断绝。 “满六――你们还好嘛――” “林满六――月寒枝――” 少年郎刚要出声回应,他的双唇便被身前女子抬手给堵住了。 这一次,月寒枝代替了他向圆柱顶端呼喊出声。 “我们两人无事,你们先行返回来时路上的平台,我们二人在下方找寻一下可有返回的方法!” 月寒枝的呼喊声,由于在巨大坑洞中的缘故,回声传了很久很久。 第五百六十八章 力破古剑战龙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勠力同心退强敌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七十章 变故再生兵戈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往事唏嘘皆已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