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 露水|我给你舔好不好? 男生关了火,盖上锅盖,把抽油烟机调到了低风挡,解开围裙挂好,乖乖走到她的面前,把椅子又推回了原位。 好家伙,平起平坐是吧,万岁抬高了些头,“我觉得,你现在处于青春期,有的时候的冲动会被误会成一些不成熟的感情,这样会给你一种错觉,比如似乎喜欢上了某个人……” “不是似乎,也不是某个人,”陈黎出声说:“我很确定我喜欢你。”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第一次和异性这样相处很容易觉得这样就是对的,但其实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接触。” “我接触过很多事了,”少年回望着她,语气十分坚定,“我没有非要你给我答复,你说过,你不会对我负责的。” “那个……”那个好像是另一码事,她当时的意思不是现在这个意思。 “你昨天说的事,我想过了,我很愿意做,因为是你,我什么都心甘情愿。” 啊?昨天的什么事,不会是舔吧?万岁有点汗颜,“不是啊,你看我就是说你现在还小,你不明白那种事的意义,你觉得新鲜,现在可以试试,但是你的心智还未发育成熟,以后很大可能会后悔,然后觉得恶心什么的。” “我不小了,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愿意做的事情就不会后悔。” “……”说不通,这孩子一根筋。 “你不用对我负责的,”陈黎一腔心思堵在喉咙口想要宣泄而出,“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久,我确定我对你的感情,我想要和你……我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只希望你可以……不要推开我。” 你都这样说了,又有着这么优秀的条件,谁会推开你啊?!万岁败下阵来,去他妈的,她也没比他大太多岁吧,有好感就试一试呗,又不会少块肉! “好吧。” “我……你?”男生显然没有做好被接受的准备,还准备再继续尝试表达一下心里所想,神色惊讶极了,“什么?” “我说行,但是你记住了,在外面我们还是姐弟,不然群众一举报,我明天就上报坐牢。” 陈黎整个人好像石化一般,逐字逐句的消化着听到的内容。 万岁理解这份震惊,给了他充足的反应时间,她从他身边绕过,把锅里的煎蛋倒在了盘子里,“我们现在叫date,就是约会状态,试着相处,还没有确定关系。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去date别人,我没有那么闲。” 她把煎锅放进水池里,低头嗅了嗅鸡蛋的香气,“你如果……啊!” 下一秒,万岁被腾空抱起,失重感来得突然,她惊呼出声,而他甚至将她转了个圈,面对面的把她拎坐到料理台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场袭击突然到她两眼泛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按进了少年的怀里,力度之大说嵌也不为过,万岁几乎无法呼吸,抬手捶了捶他的背,“喂!你是要杀了我吗?” “啊!抱歉!”陈黎松了松力,但是并未放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我太高兴了,抱歉。” 万岁当然感受得到他的激动,不知为何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有些飘飘然,她将拳头展开,双手抚在他的背上,摸到了少年精瘦的肌肉与肩胛骨,妈的,质感是真的好。 “可以接吻吗?”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了如鼓点般有力的心跳声,“可以哦。” 然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绵长且湿润的吻,尖子生大概就是学什么都一教就会吧,昨天还生涩的吻技,今天已经进步了很多。万岁闭着眼睛投入到这一场交锋里,被他带着呼吸的起伏与唇舌的节奏,他咬她,又轻舔,趁她张嘴时钻入吸吮,像是怎么都不够,他按住她的后颈,不留一丝退去的可能。 要命了,还是要正常呼吸的,怎么亲的没完没了。她推他推不动,发现四肢都被亲软了使不出多少力,只剩嘴巴还能派上用场,万岁狠下心咬了他一口,没掌握好力度,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在口腔里。 陈黎皱了皱眉,终于停下了这个有些疯狂的吻,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再度湿润起来,望着她配上嘴角的血,显得楚楚可怜。 干!万岁垂下眼,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到要死了,喘息了好一会才稳住呼吸,双手揪着他的衣角小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 太激烈了,激烈到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光是接吻而已,还有那个地方。男高的欲望确实很强,她提前认证,那里就算隔了层布料也阻断不了硬度和热度的传递。 “姐姐,”他弯下腰与她对视,又凑前亲了亲她的脸,“我给你舔好不好?” 露水|你现在想操我吗?(h) 万岁正卡在欲望不上不下的地方,说煎熬有点,说暂停也行。她脑海中无数个小人开始斗殴,是不是发展太快了?但是她又不想拒绝。 而陈黎的吻从脸颊转到耳边,再朝下舔舐着她的脖颈。舌的热度也不容小觑,万岁只觉得浑身酥麻,这是从大动脉展开的酷刑。到底谁能对狐媚子坐怀不乱?她敬那些大家是英雄。 “陈黎,”她揉皱了男生的衣服,抓紧又松开,最后紧紧揽住他的肩头,“我不想在这做……” 少年轻笑出声,“好。” 他将她抱起,光荣成为考拉熊的树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耳尖是动情的红。 陈黎以前不知道女生是这样柔软的生物,像云朵像棉花,软白香甜。他可以沉醉在她的温柔乡里,在那里幸福是永恒的,不用思考也没有痛苦。 他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亲吻在这期间没有停下,万岁接受着他的爱意,时不时回应几下。在两具青春的肉体终于分离开时,她半撑着身子,朝他张开了腿。 “你生物学的好吗?”长发散乱在她身上,嘴唇红肿带着微笑,她看着她,像是摄人心魄的女妖。 万岁把裙尾逐渐拉高,停在大腿根部,隐隐露出内裤的边角,然后伸出一只脚点在他鼓起的裆部,“有没有看过A片?” 陈黎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哑着声音说:“我学很快,你教我好不好?” 她笑到仰过头去,脖颈曲线漂亮极了,随后她又收回下巴,挤着眉假装苦恼道:“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 她说的是真的,即便前男友也没有给她口交过,这方面她仅仅只是幻想过,但是吧,但是,人有本能,就像动物一样。就像她的脚趾此刻贴着那根勃起缓慢动作着,也并非多熟练,而他看起来很明显快要爽晕了。 “你脱还是我自己脱?”万岁加重力度压了压脚下的硬挺,“我说内裤,我的。” “……”男生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推高的同时贴在了自己的腰边,另一只手从裙下钻入,搭在了她的盆骨上。太瘦了,他想,手心被微微硌着,但是又很喜欢,好像完全被他掌握住弱点一般。 陈黎的手游移到她的两腿中心,那里的布料已经完全湿透,他的指尖轻轻刮过,一旁腿根处的嫩肉随之颤动起来。 “不脱了吧。”他说。 她说什么来着,人是有兽性本能的。完全的裸露和半遮半掩是两种情趣,性交这件事并非一个人主宰的舞台,而是两个人的合作,他们配合着彼此的动作,迎合着彼此的需要,从而达成一个共同的目的。 万岁顺势躺下,双手举过头顶,指尖交迭,她的腰微微抬起,仰高了脖颈,“你有没有提前做功课?” “嗯,”男生的手轻轻勾起内裤边,“我想让你舒服。” 女人侧过头往下看去,视线从腿间穿过碰上他的,“什么时候,昨天晚上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早上我洗漱的时候?” “早上。” 花心前的遮挡被并到了一侧,有些湿漉漉的晶亮随着布料的移开被拉断。 少年的手小心翼翼抚上她的阴部,神情专注且认真,“我知道这个是大阴唇,”两瓣被稍稍拨开,“这个是小阴唇,可以刺激性唤起。” 随后他的食指与无名指搭在两边,纤长中指微微弓起抵上了凸起,“这个是阴蒂,女性主要靠阴蒂获得快感。” 他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腿根,“很漂亮。” 万岁倒吸一口冷气,错觉自己的生命被拿捏在了他人手上,热流在言语和触觉的刺激下越渗越多,她看见陈黎通红的耳尖,随后闭上了眼,恍惚间,她想起了张爱玲的那句话“通往女人心的路是阴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少年落在自己腿间与阴部的吻,那不仅仅是电流而已,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里,无数道闪电劈下,点亮一片混沌的瞬间整个人都想惊呼出声,但是她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滩水,被推上陆地然后又被席卷而上的后浪拖走。敏感的茱萸被叼住,拢起到包皮上,复而被舔卷在温热的舌尖,水声在吸吮间啧啧作响,少年的喉结滚动,所有的情动被悉数咽下。 “别……!”万岁发出一声娇喘,泪水从眼角滑下,她睁开了眼,拼命想要撑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不要……” 陈黎抬起眼把她的脆弱深深记下,手掌将她的双腿掰得更开,汁水丰沛的花朵被探开,他将脸埋得更深了些,鼻尖顶在根部跟随舌头的动作滑动着。 要命了,万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敏感,爽的整个人几乎要晕死过去。这场口交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急速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驶去,终于在万岁察觉到一丝尿意之后,急的双脚乱蹬想要踩下刹车。 她哭叫出声,下体痉挛起来,“陈黎!陈黎!”她喊他,“不要了,停下!不要……!” 然后男生的动作并未停止,相反的,他加快了吞吸的动作,双手更加用力禁锢着她的挣扎,一种无声的渴望在沉默中爆发,他想要再听听她叫他的名字,他想要她的全部,想要她属于自己,想要她的爱。 高潮到来的如此绵长,潮吹的液体无法被控制的喷出,万岁呜咽着,双腿挂在少年的肩头,脚背绷得笔直。她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在丢死人了的自暴自弃中被无来由的羞耻感包裹住。 陈黎原本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直到女人小声的啜泣渐渐无法被遮掩,他慌了神,松开握住她腿根的手,白皙的皮肤已经印出红色的掌痕。他将双手穿过她的背后,把万岁整个抱起坐在自己怀里,急切地问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以为……” “我都说了不要了,”万岁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你为什么不听话?” “我以为……”男生本想解释,但忽然噤了声,他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 “……”她忽然就没脾气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他的投降下烟消云散。 万岁推了推他,很快就被松出了怀抱,她看见他眼里的关心与懊悔,看见他鼻梁与唇上的湿润,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用拇指抹了抹。 “疼吗?”陈黎问。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啊?她用另一只拇指继续着擦拭的动作,“你又没插进来,有什么好疼的。” “可是你……” “是爽哭的行了吧,”万岁捏了捏男生的下巴,“还有你都不知羞的吗?我刚刚都那个了,你居然……” 她的视线往后面的床单扫了扫,很快收了回来盯着他,皱起眉严肃地说:“你变不变态啊,全都喝了吗?” “嗯……”陈黎回答的很快,“你因为我高潮了,我很开心。” 少年的眸子有些微红,搂紧了她的腰,“我喜欢你,那些也喜欢。” “……”万岁哑口无言。 “真的不疼吗?”他凑近了她的脸确认道:“我最后有点用力,有没有弄疼你?” 她忽的笑了,抬手弹了弹少年的额头,“适当的痛感可以提升性爱的爽感,笨蛋。” “……”这下轮到陈黎陷入了沉思。 “你呢?”万岁贴向前亲了亲男生刚刚被弹过发红的部位,“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你……” 注意到女人的视线,他迅速解释道:“刚刚看到你哭了,我就……就……” “你就软了?”她叹了口气,“这怎么行啊宝贝,我一哭你就不做了吗?” “不是的,因为我以为你是真的不舒服……” “乖宝,”万岁咬住他的嘴唇,又伸舌舔了舔,“那我把内裤脱给你,还能不能硬起来?” 很快的,她就看见少年的裤裆又被顶了起来,万岁从他身上爬下,然后站在了床上。她的下体正好在他面前,于是她再一次撩起裙摆,微微弯腰,脱下了自己的内裤。她把动作刻意放缓,抬腿勾脚一气呵成,最后把湿透的内裤卷成一团,跪下身拉开他的裤腰塞了进去。 她的手并未在里面停留,抽出来后贴在勃起处,万岁歪头吻住他的喉结,又舔着向上停在陈黎的耳边,“插进来的时候可不能因为我哭就停下啊,要操到底才行。” 几乎是下一秒,万岁就被他推倒在了床上,陈黎撑在她的身上,呼吸急促。 “干嘛?”她不怕死的继续撩拨他,“你现在想操我吗?” “……”少年吞咽的声响很大,他望进她的眼里,捕捉到的全是狡黠。 “家里没有避孕套诶,你想要无套性交吗?”万岁再一次朝他张开腿,“你在射之前拔得出去吗?前精里面也有精子,你可以保证你的鸡巴在射精前都不流口水吗?” 陈黎感觉自己太阳穴旁的血管跳动了几下,后槽牙咬得更紧了。 “我不想怀孕,还是你想要内射我,再让我吃紧急避孕药?” 她的嘴怎么这么坏?他想不明白,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就是她这张嘴了,明明刚才还可怜兮兮的求饶,软声软气的叫床,现在一副得逞的坏笑,就是吃准了他不会真的舍得让她吃那些伤身体的药。 “乖宝,”她又唤他,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翻搅,引得唾液顺着指缝滑下,滴落在她的嘴边,“我也想和你做爱,可惜有点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她就是故意吊着他,勾引他,她可恶死了。 “今天允许你射在我的内裤上怎么样?”万岁抽回手放进自己的嘴里舔着,双指岔开,红色的舌尖从中间进出着仿佛性交的动作,“或者穿内裤的地方也可以。” “啊,”她眯起了眼,“但是是外面,内裤怎么也不会穿到里面去,对吧?” 露水|永远爱你 万岁还是低估了男高的本事,进浴室的时候她软着腿,要不是有扶手能抓住,她绝对无法一个人站着清洗完。 陈黎射的又多又白,像酸奶一般源源不断地倒在她的胸乳上,股缝间,大腿根,腰窝里。腥膻气将她裹满,全是他精液的味道。 她确实不应该激他的,不该说那些下流话,但是她也为之付出了代价,被折腾的够呛。翻来覆去的边缘性行为挺要人命的,毕竟女性不靠插入式也能获得高潮,不知道陈黎爽不爽,反正她是很爽,并且最后一丝说话的气力就是使唤他清洗与更换床单。 湿乎乎的床上用品简直一塌糊涂,汗水与体液混在一起令人不忍直视。万岁搓洗着身体,感叹着看得见的地方都如此,更何况看不见的地方。 吻痕与捏痕逃不掉刻意为之的心眼,但万岁一点也不怪他。想起少年高潮时的眉眼和神情,他的眷念与沉迷那么明显,即便快要失控也依然忍住了没有真的插入,她潜意识里感到欢喜与满足。 而且爱的痕迹不就是红吗?是血液,是青紫,是巴掌,是落下的细雨般的吻,是齿印。就像他说的,是一切心甘情愿,在外人看起来或许无法理解的行为与言语,在有情人之间显得浪漫无比。 万岁出来的时候看见陈黎蹲在洗衣机前按键,他的睫毛那么长,遮不住专注和那一双温和的眼。她走过去,蹲在了他的身边。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这是一个不需要表达的时刻,水闸开启,滚筒内壁开始淋雨,渐渐濡湿了布料。 同流合污,你和我,狗男女。 陈黎被女人突然的笑声吸引,视线从洗衣机门盖上的倒影移到了她的脸上。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珠,淌进她的胸口,他知道那儿的深处还有纹身,他观摩过了,也亲吻过。每一处,他都记在了心里。 感受到少年的注视,万岁侧过脸,朝他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然后她撑着一旁的墙壁站起身,走回了客厅,一头栽到了沙发上。 事后的犯困大抵是常态,万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中途被异动惊醒,发现是洗完澡的陈黎坐在了自己面前的地毯上,男生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没想到还是失败了。他侧过身,有些歉意地说:“睡吧,我把洗衣机的响铃关掉了。” 见她眨着眼又加了句,“湿着头发会不会头痛?我把吹风机拿来给你……” 万岁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抬起食指点了点,“不准吵了。” 陈黎点了点头,在她闭上眼之后把下巴搭在了沙发边上。 他离她如此之近,近到看清了她微拧着的眉心。她的惊醒总是恐惧的,他想知道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瑟缩,可是即便害怕,她也是沉默着,不准备反抗的。他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她无意识下的不安是由什么促成的。 她被伤害过吗?这个念头仅仅只是一瞬也已经令陈黎难受了起来,他平缓了呼吸,凑上前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会永远爱你,他想,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杨昱奕感觉自己好友的心情异常之好。 陈黎作为一个谦逊平和的男生,一向好脾气,不耐烦或者愤怒的情绪少见,但是这种周围都开着花的幸福感属实更加罕见。杨昱奕坐在陈黎的左边,中间隔了条走道,帅哥的笑容自带灿烂的光,他快要被照瞎了。 “你今天不太正常,”杨昱奕忍了大半天终于决定停止自己的揣测行为,“什么好事说出来分享分享?” “没有。” “?”杨昱奕嗤了一声,“……你压根没有撒谎这项技能。” “是吗?”陈黎侧头看着他,“我不能告诉你。” “……” 朋友有秘密可以,但是被察觉后还隐瞒就比较惹人厌了。杨昱奕和他对视着,逐渐挑高了单边的眉。 “真的不能。”陈黎扛住了来自好友的压力。 “我回家就彻查你。”杨昱奕恨恨地说。 “……”陈黎收回视线之后摇了摇头,“你还是别当警察了,滥用职权侵犯他人隐私的事不经罚。” “靠,你还开始怼人了!” “……”还是保持沉默吧。 杨昱奕把身体转了个方向,不忘最后留一个受伤的眼神,“阴阳怪气。” 陈黎转着手里的笔,思绪却已经飞远,他想到那些让人脸红的事,想到万岁的脸,她的肉体。他们没有天天做,她也不总是允许他睡自己旁边,但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现在说爱还为时过早,没有人会信,这份感情还没有任何佐证或者有力依据,但是陈黎想,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就算昏了头,那也是醉于喜爱。为爱情晕头转向有什么可耻的呢?这该成为一件人人艳羡的稀有珍宝才是。 他现在可以亲吻她了,并非牧师在庄严教堂里郑重宣布“You may kiss the bride”,而是他有这份自由表达爱意的权利了,这条特权由她亲自并主动的赋予他,万岁在今早告诉他,“你不用总是问可不可以的。” 他系鞋带的手指动作顿了顿,那应该什么时候?如果万一,在她并不想被亲吻的时候,不询问的话,她该怎么拒绝? “有些时候问出来就没意思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没意思,你很可爱,”万岁抿了口橙汁,玻璃杯在她的手间旋转着,“也不是说随时随地就可以亲了,比如说在外面,我们还是不要太亲密。” “那如果,你不想接吻呢?”他询问道:“如果你没有那份心情呢?” “什么心情,”她表情疑惑,“你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我不喜欢你?” 万岁放下杯子,有些无奈地说:“Date也是要出于喜欢啊,我在你心里,是那种玩弄少男的女人?” “没有!不是的!”陈黎直起腰,背部贴上了墙壁,“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想亲你的时候,你并不想被亲,就是说你可能心情很不好,很烦躁……” “你担心好多事情哦,”她走向他,蹲在了他的面前,“你知道吗,有时候接吻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我不知道怎么教你这个。” 她微微仰脸,亲了亲他的嘴角,“快点长大吧,乖宝。” 无关调侃,万岁一颗真心,希望陪着她的小狗渐渐成长。 在他变成夸夸其谈的中年男人之前,在他满嘴谎话与无聊低俗话题之前,在生活打倒他之前。 陈黎是她的少年,她愿意牺牲自己的一点点,无论什么都可以,希望他快乐顺利地长大。 露水|我不能告诉你 “什么叫‘我不能告诉你’?你给我解释解释,逐字逐句翻译一下,用白话,通俗易懂的普通话。”杨昱奕抱着篮球从体育器材室出来,他的鼻尖正中心有一颗小黑痣,刚好落在脸颊中线上,陈黎偶尔会被它转移注意力。 “别装傻啊,做朋友不能这么没义气。‘我不能告诉你’,我什么时候瞒过你事情?我写过几封情书你都知道。”杨昱奕连球都不拍了,揽在腰边。 万岁会喜欢上他吗?陈黎忍不住想,就像喜欢我一样,也喜欢上其他年轻的男孩子。杨昱奕没少炫耀过自己收到的告白,用沉卓遥的话说,他的发色浅,小时候因为大仙算命打的耳洞到现在反而成了同龄人里的特立独权,长相又本来就带着些坏,瞎了眼的女生看上他是无可避免的事。当然她的原话用词并不是“坏”,沉卓遥对杨昱奕一向不客气。 “那不是你让我帮你看语句通不通顺吗?” “那你也知道啊,我割包皮的事全世界除了我爸妈就你和范阿姨知道!” “……”陈黎深吸一口气,“我真的……” “肯定是你和美女姐姐的事情,是不是她洗澡忘记拿换洗衣服,你去递的时候看光了?” “???”陈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人。 “我靠,真是啊?” “不是!你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昱奕斜睨着陈黎,“你能有什么秘密,你身边的人里会让你这么开心的,除了你的海归拽姐,我想不到别人了。” “……我开心的很明显吗?” “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杨昱奕伸出根食指往天上指,“到底什么事啊,我自己猜的话,你们两的形象只会越来越18+。” 陈黎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好友如此难对付,打不了哈哈。他当然想要昭告天下,如果人生是场游戏,他一定会把“和万岁约会中”的称号24/7显示在头顶的ID上,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可能成为她的男朋友,他们离谈恋爱就差一丁点距离。 但是他不可以,他查过了,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是要坐牢的,即使是擦边性行为也同样。他并非不信任杨昱奕,而是这件事情的风险太大了,他作为年少的一方,性别上占了更大的优势,法律和社会都是偏袒他的。 他生来享有的特权就是比女性多,因此,公布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不在他。 “我可以在姐姐那住到高中毕业,这期间都不需要再和陈家桓有什么联系。” 杨昱奕的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那的确是好事。” “嗯。”陈黎应声,伸手拉开了体育馆的门。 杨昱奕微微侧身和迎面而出的学生擦肩而过,他将手中的篮球往地板上拍去,眼神落在自己脚上穿的红黑AJ上,他挺喜欢这双鞋的,说爱不释手也不为过。但是此时此刻,这个颜色忽然勾起了一些回忆,他想起了多年前在雨夜敲响自己家门的陈黎。 浑身上下都被淋透的男孩像落水狗一般,黑发贴在颊边,脸色被冲刷成惨白。他的衣服上有晕开的红色,纹路的源头来自上方,陈黎抬手擦了一下鼻血,黑色的表带几乎完全断开,连带着嘴角的痕迹也被短暂抹去,但是很快,又有新的红色流下。 杨昱奕的震惊令他陷入凝滞,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狼狈无比的好友,他说不出一个字,两人间唯有沉默。 直到在厨房久久没听到声响的黄娅莺往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探出头来,这场令人窒息的死寂才被打破。 “发生了什么事?”在被带回房间时,杨昱奕忍不住问。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的杨启明,以及一旁依旧沉默不语的陈黎。 红黑色很亮眼,又很暗沉,像愤怒的坏血,也像无望的死亡。你会想到坟墓上的泥土,暴雨流淌在大地上,你不会想到清晨,不会想到翠绿叶片上的露水。这不是美好的颜色,是浓墨重彩,是要么生要么死。 快乐是什么?悲伤是什么?你有没有被折磨?你有没有被解脱?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分担吗? 我不能告诉你。 雨|今天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万岁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意外发现陈黎的生日是12月25日,这个在国外被虔诚的基督徒视为耶稣诞生的日子于她而言和一年中剩余的364天没有区别。生日撞上圣诞节,可以非常省钱,也可以完全被节日气氛掩盖下去以至忽略。 她把小孩的学生证放回原位,忍不住掰着手指算了算两人相差的岁数。算上虚岁有8年,不算的话能是个7,但无论如何都大于五了,这在四舍五入中是要被加一的。万岁当然不觉得自己老,她在20岁之后的每一年都没什么对年岁增长的感悟,毕竟镜子里的脸没有显眼的皱纹。可还是会吓一跳,她小升初的时候,陈黎没准还在学前班呢。 不过幸好她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现在这个模样了,她的青春期最好被掩埋起来,要是两人真的年龄相近,在学校走廊里碰见的话,哪怕他并未看她一眼,她也绝对会想当场钻了地缝去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万岁有些奇怪,没记错的话蔡丽丽去了坎昆玩,周雨帆从来不主动找话说,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一直没什么聊天的欲望,几乎可以说是断了联系,也就是说…… “喂,爸。” 听筒那头的万民国不知什么原因轻咳了两声,“崽崽,最近怎么样?” 说起万岁的小名,背后没有任何动人可爱的故事,从小到大会这么叫她的就万民国一个,亲妈也只喊她大名。 “还可以,你呢?身体还好吗?” “爸爸这边都挺顺利的,最近有点感冒。” “顺利就好,但是感冒的话要多休息,多补充vc,多喝水。” “知道啦!都是前几天的雨,淋了点着凉……崽崽,爸爸听说你帮你妈在带儿子?” “老妈的朋友,借住在这边,读高中,不太需要我管,”万岁蹬了拖鞋往地毯上坐,“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上次提了一嘴,我就想着找时间问问你,”万民国应该是在点烟,打火机响了几声,“别把人家孩子带坏了。” “……” “你把烟都藏好咯,不要给人家看见,能不抽就戒了吧!还有工作的事,之前说是毕业季竞争太激烈,现在年底了又不太好找,你这一天没有着落,爸爸就一天不是很安心。” 万岁听见打火机清脆的盒盖声时就猜到了接下来的说教,她并不生气,将后脑勺靠在沙发边上说:“嗯,我只有跟赵夏泽呆一块儿的时候有烟瘾,或者陪你的时候抽几根,最近都没动过了。” 她揉完自己的眉心后将手垫在了脑后,“你不用惦记我,也不用担心我把人家儿子荼毒成第二个我,他学习上进,头脑很好,不会学坏的。” “爸爸没觉得你坏,国内外环境不一样,我怕你失了分寸。” “比如?” 万岁记得自己那天在车上和陈黎亲热前把行车记录仪关了,就算被看到记录也应该只有开车那一段。她在国外的时候15岁就能开始考笔试,过了之后就可以练车考驾照了,难道国内18岁才准碰车?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万民国没有接话,转了话题,“工作方面呢?” “你有什么事业单位可以安排我吗?体检有大面积纹身也能过的那种?” 男人笑了两声,“嘴这么利索,谁敢用你。” “好嘛,那就是没戏咯。” “如果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记得告诉爸爸。” “嗯。” 万民国应该有问题要问她的,但是在中途改变了主意,万岁不想追问,这通临时的来电很有默契的终止在了几句寒暄后。她闭上眼,伸手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不费多少气力地摸出一包烟,一个小的烟灰缸和一支打火机。 打火机是银色金属外壳的,牌子她不认识,份量掂在手里有些昂贵感,是赵夏泽前年送给万民国的生日礼物之一。自从分手后很多原本父亲收下的礼都被转回到万岁手里,她不会跟钱过不去,看得过眼的基本没丢。 她爬起身,随手从小竹篮里拿了个鲨鱼夹把长发挽起,走到阳台后把窗户打开,半个身子搭在窗框上朝远处看。万岁的拇指刮蹭着打火钮,思考良久后掀开了烟盒,垂眼张嘴从盒内咬出根细烟。 白色的烟衣被蓝火扫过后迅速变黑,然后软卷成灰白色,她浅浅吸了一口后用食指与无名指夹住,悬在窗外,背景是雨后的蓝天白云。万岁把打火机放到了一边,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恍神,上一次抽是什么时候?好像陈黎来了之后,她就再没碰过了。 这并非她善良,顾及自己与他人的健康,完全就是没有这个需求,她的注意力因为他的到来而被分散开来,不再经常性的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万岁并不怀念什么,烟草的味道残留在口腔里只会令她厌食或者排斥接吻,那样还怎么和小狗亲近? 她转过身,把烟叼回嘴里,那她在想念什么呢?为什么和赵夏泽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一包接着一包的抽呢?陈黎呢?如果他知道自己抽烟,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她要不要洗手呢?可是就算洗十遍,指关节也还是会有烟味残留,触碰与抚摸还能和之前一样吗?这会令人感到不悦吧,连自己光是想象都皱紧眉头了,万岁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1/3都没燃到的烟蒂被按灭在黑色的烟灰缸里,她疾步迈进厨房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新的小号垃圾袋,把所有藏匿在客厅的烟翻找出来后开始往袋内扔,纸盒碰撞的声音有些沉闷,于是她又想,我到底是想要摆脱什么呢?能够丢掉的,不是都已经丢了吗。 万岁忽然非常想念陈黎,他在的时候,她很少想不开心的事情。他亲吻她的时候,她会进入停止思考的状态,遵循本能去与他贴得更近。她想起他在自己身侧时的睡眠,有时候她在夜里三、四点醒来后会看着他,陈黎太安静了,熟睡的样子乖到像是假的,直到万岁捕捉到男生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幅度,然后偶尔,偶尔她会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被上,确认他真的只是睡着了。 然后万岁感到了安心,一种自得的满意,说是骄傲也可以。不打呼不磨牙不口呼吸,早晚洗两次澡干干净净,她的少年这么好,又一心一意的归顺她,差7岁又怎么样呢? 丢完垃圾后,万岁掏出手机给陈黎发了个短信:【今天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雨|怎么个喜欢法 陈黎的心情有些忐忑,打完球回来看到未读短信确认了好几遍。界面光是开关就耗了18%的电量,可是没办法,他对万岁的邀请第一反应是惶恐,然后才是喜悦。 我有做错什么事情吗?陈黎想,早上起床声音很轻,回头看她的时候确认是熟睡中没有被惊扰到,洗完澡有通风,垃圾有倒,早餐和前天做的一样…… 我做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吗?陈黎又想,交流簿上班主任的评语很好,昨天晚上学着视频上的手法给她按摩了腰背,最近时不时会被要求用英文沟通,他基本上对答如流…… 她想见到我吗?她想要多花些时间和我相处吗?如果是在校门口,就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接吻了。那样很讨厌,因为他每一次放学回家最期待的就是与她接吻,她的味道与体温能安抚他并提供极多的快乐。 “想什么呢?”杨昱奕伸脚踢了踢陈黎的桌脚,“今天化学作业这么难?” “不是,”陈黎抬起半边本子,“数学。” “我操,你做不出来我更做不出来了,你赶紧问问班长,然后给我抄抄?” “嗯,”男生握紧水性笔,缓慢有力地写上“解”字说:“我今天晚上不和你回家了。” “?为……”杨昱奕恍然大悟道:“你小子,乐的就是这个事吧?!美女接你放学。” “……嗯。” “靠,这有什么好不能告诉我的!你早说啊!我现在叫我妈别来了,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陈黎稍稍一愣,赶紧制止,“不行。” “为什么?你想吃独食啊?” “不是,就是,姐姐她,认生……” “一回生二回熟啊,我跟你关系这么好,别太见外了哈!” “你先等等,我问问她。” 陈黎摸出抽屉里的手机,感到非常为难。他说不出具体的某一个理由,因为脑海中纠结的事情太多了。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做假动作,实际上写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话,然后删掉,然后再打出另一通胡言乱语。 杨昱奕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根本不可能等陈黎点头,早已连发数条微信通知黄娅莺不用来接他了,陈家好姐姐会送他。他专心致志又激情不已,可惜还没等到回复就被巡逻的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杨昱奕!晚自习不写作业玩手机是吧?!”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身子一抖,同时用0.01秒扫了眼走道那边的陈黎,确认他的手机也正在使用状态,大义灭亲道:“老师,我是在问陈黎解题思路。” “讨论题目不会出教室在走廊问?谁准你们用手机了?!” “老师……”杨昱奕疾速头脑风暴着,“站起来走到教室外面多浪费时间啊,我们坐在这就能解决也不影响其他人。” “哪这么多歪理?手机没收,拿来。” “……” “……” 陈黎显然没料到会被拉下水,看着杨昱奕自觉上交了手机后回来,脸上的意思基本是放学后赖定他了,心情有些荒凉。 然后在班主任逐渐逼近的身影下,他的拇指从屏幕右下角往上移,眼疾手快地长按键关了机。 万岁收到了一串乱码,来自陈黎。 里面的字句她绞尽脑汁重新排列组合也没破解出所以然来,发过去的问号一直是未读状态,她不禁疑惑,耗时37分钟的谜语,小狗这是什么意思? 想归想,万岁按着原定计划下到地下车库发动了车,在驾驶座上开始搜索目的地进行导航,这份无名的兴头是如此勇敢,主动热情到不像她这个懒鬼会做出的事。 一路开来出乎意料的顺利,进入校区范围后大家车速一样慢,都是接小孩,卡准时机抢停车位才见真功夫,万岁磨磨蹭蹭的性格哪里抢得到,愣是开远了两条街才找到停车位。看来四中不仅优秀在人才资源,就读学生的家世也不容小觑,万岁看见不少豪车与一看就不是父母身份的司机。可怜她的陈黎,自己回家应该有被冷落的感觉吧,不过她今天来了,如果以后时间和心情都合适,她就一直来好了。 当然前提是他也乐意,她觉得他应该是没有怨言的,狗狗会委屈,会失落,但是只要主人看看摸摸,过往的不悦就一笔勾销了。 万岁下了车,走到后座拿了件外套裹上,锁好车门之后往回走。她算准了时间按履行短信上说的八点零五分校门口见。幸好她有提前出门,找车位耽误的时间被抵平,她会准时到,按照约定好的那样,等他来,或者直接接上他走。 校门口的家长比想象的多,万岁不想挤在前面,临时找了个空位站着。她拿出手机,描述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条信息很快被已读,然后正在输入的【…】出现,万岁勾了勾嘴角,原来小狗先前在专心学习呢。 弟弟:【抱歉!今天有朋友一起】 弟弟:【可以吗?是顺路的。】 弟弟:【来不及和你说,手机就被没收了。】 噢——万岁大概猜出了一个经过,虽然确实有些突然,但她并没有被赶鸭子上架的不悦,或许是小孩认错的态度真诚到每一个字都在哭丧脸,她于心不忍,又或许,万岁想,认识一下他的朋友也挺好的。 万岁:【嗯 来吧】 万岁:【不过要快点找到我 有点冷 想回车上了】 消息发出后没过太久,两个高个儿少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好!” 与之相对应的是陈黎的沉默,大概因为疾走,他微微喘着气,眼神里有些可怜,还带着些讨好。 “杨……” “昱奕,杨昱奕,日立昱,陈奕迅的奕。” 万岁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将脸凑近了些,“小杨,我记得你。” 上次家长会没机会看清,此时此刻她发现这个鼻尖带痣的男孩打了不少耳洞,大概为了避免招摇过市,只穿着细细的银钉。浓眉大眼,头发有些自然卷,热情的样子是另一种犬类,万岁欣赏酷狗,更因为酷狗和自己的家犬关系不错而连加好几分。 “姐姐叫什么名字?”杨昱奕本就自来熟,被美女说认识后的快乐不要太明显。 “上次没记住哦,”万岁歪着头,“你猜?” “哎呀!”杨昱奕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记得的,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的万岁。” 万岁笑弯了眼,伸手拍了拍一言不发的陈黎。她的手滑过他的脊梁,隔着几层布料也摸到了凸起的骨骼,单薄的身子却有着紧实的肌肉似乎是少年特有的体感,她最后用手轻轻拽了拽他的后衣角,“走吧。” 宝。她想这么叫他,但是此时此刻显然无法叫出口,于是她向他靠近了些,用手指悄悄勾了勾少年的掌心。 陈黎一怔,像是平静的湖面上飞鸟滑过,用羽毛尖撩拨出一条荡漾的水温,痕迹由此扩散,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他来不及回应,他还笨拙的不知道该如何回防,他的呼吸已经平稳,心跳却乱了点数。 和漂亮姐姐并肩走,杨昱奕的注意力二十分集中,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莫名察觉到气氛的违和,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万岁姐姐,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 “如果你平时很忙的话,陈黎可以来我们家吃饭的,我妈很喜欢他。” 万岁步调不变,双手揣在兜里,半张脸都缩在立起来的衣领里,“怎么个喜欢法?” “比亲儿子还亲!我吃不上饭没关系,他饿着肚子不行。我睡地板可以,他睡沙发都不行……”杨昱奕每每提及都真情实感,“所以说,他偶尔来住一住可以,别经常来,我吃不消。当然主要是因为现在有你,如果他真的没处可去,我们家肯定会收留他的。” 弃犬?她可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起码现在,还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万岁都不会考虑这件事,不过她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回答,一阵冷风吹过,万岁瑟缩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冷颤,黑色的长发被扬起又落下。她退到一直跟在后面的陈黎身边,靠了靠又懒得抽出手,用露在外的胳膊肘拱了拱他,“快点,好冷。” 陈黎正想解开拉链把外套脱给她,却被抵了胳膊挡住动作。 “你脱给我自己感冒怎么办?我是在说走快一点,回到车上开暖气就热起来啦!” 于是男孩加快了脚步,因为担心万岁着凉而把先前积压的情绪暂时抛在了脑后。 “……”杨昱奕终于摸索出了些门道,砸吧砸吧嘴也跟了上去。 雨|不留任何情面的交媾(微h) “陈黎!” “?”正准备弯腰上后座的少年被叫住,抽回半个身子看向斜对面的女人。 万岁的视线穿过车顶,不满的表情完整传达,“坐前面来啊,帮我看导航。” “啊……”陈黎的反应慢了好几拍,他本想避嫌,显然弄巧成拙,忽略了她的习惯。怎么又搞砸了,他摘下书包放在后座上,忽略掉杨昱奕探究且八卦的注视,关上了车门,走到副驾驶。 “我不知道小杨的地址啊,你在旁边不是就方便很多。”万岁觉得陈黎有些古怪,像丢了魂似的,耐心等他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 “姐姐,我也认识路的,”杨昱奕探出半个脑袋说:“他今天被班主任批评了,伤心过度,不太正常,我可以给你指挥。” “哟,好学生为什么被批评?” “上晚自习玩手机,”男孩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自由发挥,“也不知道给谁发短信,打字打没完。” “杨昱奕,”陈黎忍不住扭过头去,“你不要乱说话。” “哇,我哪有,姐姐,我说的千真万确。” 明白了乱码的出处,万岁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微笑起来,狗狗之间的打闹也挺有意思的,她在国外路过狗公园的时候一向爱看小狗互扑,她大概察觉到了陈黎的别扭,但是还不确定源头,管他呢,她想,小狗的心思你别猜。 猜了也没用,因为人心比狗心复杂太多了,而且小狗是藏不住秘密的。 “说吧,怎么回事。”把车停稳之后,万岁熄了火,好整以暇地看着刚解开安全带的陈黎。 少年似乎没料到会被问,愣神的样子有些可爱。 “慢吞吞走路,话也不说,还不坐副驾驶,你真是因为班主任骂你这么失魂落魄?” 陈黎眼神躲闪无处安放,手也不自觉地攥紧成拳,“不是……” “那是什么?”她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送你朋友回家,你不高兴?” 男生的眼睛睁大,活脱脱被猜中心思的样子。 万岁叹了口气,假装委屈道:“不是你的朋友吗?也是你带他来的呀,还是说你是来试探我,没想到我没拒绝?哎,你怎么这样小气,他不是你朋友吗?” “不是的,我没有试探……!”陈黎连忙解释,“他是我的朋友,但不是我邀请的,是他自己要来的,我没有同意,我还没来得及拒绝,班主任就进来了,我想先告诉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呀,小气鬼。” “我不喜欢他叫你姐姐。”陈黎的声音很轻,但在车内依然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为什么不喜欢他叫我姐姐?”万岁谆谆善诱,“我本来就比他大呀,不叫我姐姐,那要叫什么?” “……不知道……” “他刚刚下车前还说希望能经常坐我的车诶,”万岁靠在椅背上,“怎么办?以后来接你,也都要载他一起,如果不叫姐姐,那喊我小名?你知道我小名叫什么嘛。” 少年不知何时坐直了,大半个身子都朝向她。 “你应该不知道,我的小名只有几个人知道,也只有我爸会叫,”女人侧过脸看向身边的男孩,“是崽崽,幼崽的崽。” 车内忽然变得极其安静,只剩两人的呼吸,万岁眨了眨眼,决定推波助澜下去,“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告诉他不要叫姐姐,叫崽崽就……”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少年伸手握住她的脖颈往自己揽,并重重地吻住了她。这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动作以及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吻,他舔咬着她的唇,又勾住她的舌吸吮,水声啧啧中还有不加掩饰的吞咽。陈黎松开她的唇,动作向下,亲了她的下巴,又亲到侧颈,最后落在锁骨处以不太温柔的力道咬住,引得她惊呼一声。 “你属狗的吗,怎么咬人啊!” 万岁的双眼蓄了些湿润,眼角发红,他抬起头,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唔唔!”她锤打着他的肩背,又被完全压制住无法抽身,被迫承受着他如兽般席卷而来的攻击,咽下他的情动,与气盛至极的情欲共舞沉沦。 是了,她馋的就是这个,她渴望的也就是这个,她想要被他压在身下,想要被他狠狠贯穿。不留任何情面的交媾,犬类的那种,拔不出来的那种,膨胀与灌满,齿痕与标记。 她是故意的,她在中途就猜到了他别扭的原因。 “刚刚看见你就想接吻了,”陈黎垂眸亲了亲万岁的脸颊,又多此一举解释道:“我没有生气。” 才怪,明明不高兴得很。但是这般拙劣的解释对她来说很受用,也可能是被亲舒服了,万岁就像是跌进了一朵柔软无比的云,不愿再动弹。 …… 车内空间还是太小了,不适合发挥,也不适合做爱。 到最后他埋在她的颈窝,低声喃喃着,“不要让他叫,不要让他知道。” 万岁的表情显然并非餍足,但毕竟激情热吻过,红的情动,“宝,那怎么办?” 陈黎睁开眼,亲了亲嘴边白皙的肌肤,“我就是……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现在不就是嘛。” “……”他微微仰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崽崽。” 被这么一唤,万岁的下腹忽然一阵酸软,只觉一股湿润从腿间润开,操,之前怎么没发现被叫小名这么容易催情? 少年感知到女人乱了节奏的呼吸,得寸进尺的舔了舔她的耳垂,“崽崽姐姐。” 日你妈,这是万岁一团浆糊般的大脑里最清晰能被表达的话。 雨|好想和你做爱(h) 接下来进入到陈黎的场合。 他带着几乎软成一滩泥的万岁上了电梯,回到家里。锁上门之后两个人进入到完全解放的状态,而万岁却支棱不起来了,她的脸通红,一点儿都没有以前的强势和主动,被托着臀部抱起毫不挣扎,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陈黎咽了口口水,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脱下外衣去浴室认真消毒、清洁了手指才回到客厅,万岁的身子缩成一团,肩颈半露,他半撑着身子望进她迷蒙的眼里,“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敏感。” 他将手探进她的裤内,摸到洇湿的布料,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原来只是叫小名,就可以让姐姐这样。” 万岁眼睁睁看着他被开启了不得了的开关,却无力制止,没办法,这不怪她,被勾得太想做,想做到快要失去理智了。 “崽崽……”他迷恋地望着她,两指探入泥泞之地,立刻被紧紧裹住。 “呜……别这样……”她仰起脖颈,难耐地并起双腿又被拉开。 “哪样?”陈黎缓缓抽动着,勾起指节在花心内寻找着那一个令她脆弱的点,“这样?” “不是——!”万岁呜咽道,双手乱抓找不到立足点,最后只得回圈住他的背脊,“别那样叫我……” “可是不是姐姐告诉我的吗,你的小名,”少年加到了三指,逐渐抓住了令她失神的范围点,“姐姐好坏,故意把弱点展示给我,又不准我提……” 下体因侵入而产生的不适感已经逐渐被欲望磨平,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又渴望着更疼痛的撞击,却羞于启齿,只能尝试收紧了些手力,软声软气道:“亲亲我……” “想要亲亲吗?” “嗯……” “那姐姐要叫我什么呢?” “……”万岁半眯着眼,挺了挺腰朝他贴,“宝……” “那不是我的小名呀……”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颊,“怎么办,我没有小名可以被姐姐叫。” “呜……宝……陈黎……” 她软了声的呼唤像极了绒绒物的撩拨,他被她叫的下体发硬,几乎如铁。 “怎么办,崽崽,”他的汗滴到她的胸口,手指感受着小穴紧致的吞吐,“好想和你做爱。” 万岁眼前一阵泛白,几乎被高潮抑住呼吸,“啊——” 陈黎抽出手指,举到眼前一根根舔舐,随后又捧住女人的脸,湿润被抹开在她的唇瓣上,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因为现在她上下两张嘴都尝到了发情的滋味。他本想再多搓揉出些痕迹,却忍不住吻上她,嘴内的情液被刻意推到她的舌尖交汇,这下他们不分你我。 “可以做吗?”他问。 万岁在吻的间隙中回过神来,那根滚烫的勃起紧贴着自己湿漉漉的穴口蹭动着,她推了推身上的少年,成功博得一些距离,在这仅有的狭小空间内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压低了腰,姿势诱人,“可以腿交……不可以进来。” 他俯身,双手揉捏住她的乳,“好,不进去。” 太乖了……怎么连这个时候都这么听话。万岁迷迷糊糊地想,忽的被拢住腿,臀部顺势抬高了更多,阴部被彻底看了个清楚,小口张合间做着无声的渴求。 “崽崽乖,要夹紧点才行噢……”他将阴茎抵在腿缝间,缓缓顶入,“没夹住万一滑进去了,姐姐那么紧,到时候拔不出来就会射在里面了。” 马眼吐出的浊液渐渐把腿根弄得污浊,阴部流出的情液与之混合,随着抽插的动作变白,黏黏糊糊的声响随之渐响。散乱的发,十指相扣的手,两具看上去就是在交合的肉体,女人的娇喘带上哭音,脚趾绷紧,想要挣扎的动作被狠狠压制住。他咬住她的肩膀,腰间的力加重,阴茎好几次几乎要破开那血与蜜之地,被两瓣花唇裹挟着,再依依不舍地放开。 “陈黎……”万岁被折腾到极限,理智早已飞远,“你进来好不好?” “……”少年的动作停住。 她转过脸,毫无章法的小口小口啄吻他。 女人腰软臀翘,腿间滑腻不堪,但是性爱正该如此,浓情蜜意应当如此。 “进来好不好……我想要你……” 他望着她,看进她毫不清明的眼里,紧咬的牙关发痛。 陈黎直起身,将阴茎从她两腿之间抽出,白沫被牵出丝,又因过长与黏重从中间断开,坠落回原本相触的两个性器官上。他将软若无骨的万岁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伸手抚住她的脸颊,她无意识地蹭动他的掌心,寻求着安慰。 “万岁。”他喊她。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对面唤她名字,如以前那些时刻一般,并非庄严肃穆,但是十分真心。 “看着我,万岁。”他与她的距离如此近,近到随时可以继续暂停了的事情,却又没有那么密切,密切到足以荒唐下去。 “你真的愿意我进去吗?”陈黎的喉咙哑到声音都变得干涩,像是心中积压着无数苦闷,“我可以和你做爱吗?” 他没法下定决心,而原因成百上千,即使身体投入了这场无尽难耐的燃烧,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她的情到深处不是爱情,他当然可以做情欲的奴隶,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都不需要她负责,她也说过她不会负责的,但是他的真心不愿妥协。他知道他曾经许诺过,无论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但是此时此刻,这一分这一秒,他食言了。 他还是问了她可不可以,在这样一个本能会兴奋与快乐的时刻,陈黎的心却酸涩无比,他一遍遍向她确认,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万岁尝到了一滴眼泪,她睁开眼,好像丧失了味觉。 她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个不得了的邀请,她咬住下唇,抬手抱住少年的脖颈。 那一次他也是这么难过,不合时宜的伤心如此汹涌,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份沉重的脆弱与退缩不是出自礼仪教养,他大概真的有什么藏在心底的事情,使得他喜欢她,靠近她,亲吻她,又不得不控制好距离。 拉开的弓崩到满弧,他却死死握住弦,即便被勒到青筋暴起,指尖发白,那支箭始终待发,直到指腹磨破滴血也不曾松开。 我想要了解他吗?万岁想,她是如此的没有道德感,负罪心更是鲜少出现,她要伤害他吗? 她知道自己的点头会得到他的心甘情愿,她可以随意潇洒,他允许了,但是她真的要拉他下坠吗? 也许吧,也许未来某一天,也许永远不会,但是不是现在。 万岁抱紧了陈黎,她使出了自己全部可以给的力,然后亲吻着他的侧脸,一下一下。她腾出手握住那根抵在小腹的勃起,沾染上湿滑开始撸动,指心将包皮推到顶端又向下推挤,露出粉红欲滴的龟头,她听着他的喘息,手上的动作依旧缓慢。 “宝,”她常常羞于启齿他的名字,昵称却叫的得心应手,“我的宝贝。” 是真的,没有许诺的爱也算爱,她大概喜欢他又比上一秒多一点。 我摈弃掉自己的私心,愿意服务你,让你快乐,这是我现在可以给你的极限。 他的鼻尖贴在她的耳边,那里湿润又温暖。 “别哭了宝,”万岁手上的动作渐渐加快,另一手顺着男孩的后脑,与短发相融,“射精吧。” 雨|永远这么喜欢我 陈黎在沉思的时候忽然从背后被抱住,他一愣,然后确认了是她。 女人的赤裸与他的赤裸紧贴,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毛发,柔软与坚硬的曲线并合。他看着她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心想怎么这么白,白到如雪,白到连发红都显得如此楚楚可怜。她的发被水流打湿,又在他的背上铺展开来,像是另一种拥抱。 我们如此亲密,他想,你爱我吗?你会不会爱我? 她的睫毛刺得他生出了些痒意,但是他的脊背却敏锐地察觉出与花洒水流不同温度的液体。 “姐姐?”他想确认,却被她执拗地定住姿势。 “嗯。”闷闷的声音通过震动传达到胸腔里。 万岁将脸移开了些,只剩额头与他相靠。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她忽然很难过。 “你喜欢我吗?”她问。 “喜欢。” “你爱我吗?” “爱。” “撒谎。” “我没有!”陈黎没有抑住力,坚定地转过身,看见湿漉漉的她垂着眼。花洒下的雨和天空下的雨一样可以把人淋透,温度的差异带不来太多不同。 于是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刮蹭掉万岁脸颊上的湿润,埋下头吻了吻滑落水珠的睫毛,“要怎么做你才可以相信我?“ “不知道啊,”她叹气,随后拢住他,手掌紧贴在少年瘦削的蝴蝶骨上,“你会永远这么喜欢我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是从小我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变,所以一定会很久。” “……你才活了几年。” “那也是我目前为止全部的人生了,”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算数的。” 人类的肌肉纹理原来可以如此美丽,仅仅只是摸着都能产生深深的迷恋。万岁微微仰起头,亲了亲陈黎的喉结,这是她踮脚能够到的最高点。水汽中弥漫着沐浴露和香波的味道,她将鼻尖抵在他的颈侧,失落的发现一无所获。 万岁想要熟悉他的味道,那是一种识别家犬的能力与特权。陈黎臣服于她,归顺于她,也就赋予了她使用他的权利,她要更好的履行自己的责任才行。 “姐姐,”他用指腹轻轻碾过她的发间,“你会喜欢我吗?” 万岁失眠了,她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窗外的瓢泼大雨自零点后一直在下,仿佛白天的晴朗是一个幌子,高楼的风声低沉如雷,撞击着玻璃给人以要被掀翻之感。 在风暴的中心里,她与陈黎同躺在侧卧的床上。 主卧的狼狈不堪可以留到明天再说,客厅也是,那块地毯可能要丢掉。 她让少年先去清洗的时候望着周边的狼藉发笑,万岁并不怀疑他充沛的精力可以做一场扫除,但是她忽然不想迅速抹去这场情事的痕迹,留着吧,留着脏污与不堪,任凭其发酵生菌,像她一样腐烂。 潮湿可以给微生物提供足够的养分,这场雨下得很合时宜。 侧卧的床比主卧尺寸小很多,一个人睡可以,两个人就稍微显得拥挤了些。主要是他们两的个子都在同性别人群中算高,体型和娇小背道而驰。这段时间虽然同床共枕了很多次,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回。 男性的体温总是高些,骨架又因为大的缘故,屈起腿的时候膝盖轻轻抵在女人的臀下。 陈黎的呼吸声很轻,睡着的时候更轻。万岁被他从身后抱着,心中有些别扭,却也懒得推开。 你要养狗,就得接受小狗的所有,缺点和优点要一视同仁。值得高兴的是,她终于捕捉到了他的味道。 看小说的时候常常会读到青春男孩身上的洗衣液香,木调香,或者清爽的皂味,女性通过脑补和幻想总能补足自己对没闻过但一定好闻的少年味的认知,而实感往往会打破这份美好。比如夏天公共交通上的汗臭脚臭与狐臭,比如喋喋不休里唾沫横飞中带出的口腔内的异味,比如冬季关窗闭门睡了一夜后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人肉味,又比如运动场这一类重灾区。 万岁一向厌恶和男性靠的太近,因为他们很臭,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对气味非常敏感,由此早早得出结论:人类就是非常容易臭的生物。 排去基因这等天生霉运,后天良好的卫生习惯总是能补救一些。万岁想起赵夏泽,在现任约会对象怀里思考前男友是一个道德上很令人不齿,但人人有罪的不受控行为。她其实早就忘记赵夏泽身上的味道了,她仅有的印象就是他常喷的一款爱马仕男款香水,她并没有很喜欢,万岁曾经去商场的香水柜台一个个试,挑出自己觉得最不错的当做礼物送他,但是赵夏泽一次都没用过。 万岁不常和赵夏泽共眠,因为他说不习惯和其他生物共享一张床,除了那只自出生他就养起来的异瞳布偶猫。万岁不喜欢猫,这并非她和那只布偶相处的不好,而是以个人精神和情感上的需求来说,她就是更喜欢狗一些。 交往的那些年,两人只有接吻,没有做爱。情到深处的时刻不是没有,但是赵夏泽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她不想问,当然更多的是不敢。 她永远记得赵夏泽看见自己大腿与腰间上的生长纹时的表情,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所以能得到一个吻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但是陈黎不一样,他们的关系达到了万岁二十叁年以来最亲密的水平。她睡在男孩的胸前,睡在他的枕上,睡在他的被褥里,她被他的一切围绕住,赤身浸入了他的水池。她没有词语可以形容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你有没有去看过冰川?或者积满了皑皑白雪的高山? 万岁在国外的时候,经常陪赵夏泽滑雪,入冬后每个周末都会开两小时的车上山。她运动细胞为零,心里不情愿但说不出拒绝,单板双板对她来说一样摔,学不会刹车就只能直直往树上撞。那大概是棵松树,万岁被震的头晕眼花又被树枝上的雪砸了个满脸,第一时间想的是确认赵夏泽没看见这一场狼狈,然后才是有没有受伤骨折。得到两个否定答案后她憋着的一股气彻底消失,肉体酸痛,精神上疲惫不堪,一时半会起不来被迫躺在原地缓缓。挫败与难堪再次袭来,她有点想哭,却因为太干而淌不出一滴眼泪。 十九岁的万岁摘下护目镜,视线穿过绿色的针叶与绒白的雪,望着蔚蓝天空里一朵朵绵厚的云。 那时候鼻腔里的味道和此刻相吻合,即便一个是荒凉无情的凛冬,一个是温暖的被窝。 二十叁岁的万岁说不上来为什么,在今夜一片喧腾的雨声里,她哭的出来了。 雨|TheGreatPerhaps 年底温度本就低,今年更有寒潮来袭,暴雨与狂风混合双打,把人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万岁把家里的地暖开到最足,网上购物的时候给陈黎订了好几副手套和相配对的围巾,连防雨冲锋衣都加了购物车。她给自己花钱会纠结好几天,给他花的时候眼神就没落在价格栏上,满心满脑都是如何把自己的小狗装扮得更帅。 陈黎收礼的时候总是别扭的,因为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很像包养。他想回赠她,但是又清楚自己给不了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喜欢一个人就是总想要送他东西的,”万岁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半撑着脑袋看着面前在进门打了招呼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男孩,“你看啊,你是不是帮了我很多忙?最近超市是不是你去的?垃圾是不是你分类丢掉的?还有番茄牛腩,是不是你拯救回来的?” 怎么这么倔?万岁伸出脚刚碰上他的膝盖就被躲开,心里止不住叹气,小孩也有如此难哄的时候。今天下的雨不大,但也足以打湿男孩的发梢和衣角。 “那这样好不好,你把你的钱转给我?” 陈黎终于抬起眼看她,“你不会用的。” “……”她忽然灵机一动,“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工作,完全没有收入,这样花钱很浪费?” “?” “你不齿我这种坐吃山空的行为,所以一点儿也不想收下我的礼物。” “不是……”少年面色古怪,“你怎么这样说?” “那还能怎么想?你讨厌我这样做还可以因为什么?” “我……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万岁干脆掀开毯子,两只脚一起踩上了他的膝盖,室外带来的寒意还未散去,冰得她一颤却坚定的没有移开,“那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关心你,怕你着凉买的这些,为什么不收?” 陈黎别过脸,早在当下就捕捉到她因为被冻到而微皱的眉头,隔着几层布料也感受到她双脚的冰凉,终是忍不住蹲下身,帮着捂住。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收。” 哈,会谈条件了。 万岁点头,朝前坐了些,脸与他靠得极近,本意是捕捉他每一个神态变化,外加欣赏小帅哥,没想到一会儿就后悔了,这个姿势与距离,反倒是她自己被抓了个牢实。 少年的手心温热,眼神专注,黑软的短发搭在额前,发尖快要与眉毛相汇,他仰着脸看她问道:“你那天晚上哭了,为什么?” “……”万岁下意识的想要装傻,却意识到无处可逃,她轻轻别过脸,断开与他的视线连接,“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陈黎点点头,“好,那我只收下一个。” “!”她不可置信,看着茶几上满满一大盒的抗寒装备,“你怎么这样赖皮?” “……” 弟弟学坏了,她这个姐姐应该有很大的责任,但是天地良心,万岁不记得自己这么机灵过。 就在她以为场面要一度僵持下去时,男孩开了口。 “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你送我礼物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陈黎的指腹轻轻搓揉着她的脚踝,“不是生气,也不是被冒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要收下又觉得不能收下。” “当然这并不能为我的提问开脱,刚刚是个很好的契机,所以我问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那么难过。” 万岁深吸一口气,“我也没有很难过……” “但是你哭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她惊讶道:“你没有睡着?” 陈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然望着她,终于等到她也看向自己。只是一瞬,她就又转开了视线。于是他垂下眼,身子前倾,将脸贴靠在她的小腿上。 “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哭?” 男孩的短发蹭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勾起阵阵痒意,大抵是被雨水打湿的缘故,水迹加重了这份撩拨。万岁想要缩回又因为被暖了个舒服,动弹不得。她抬起手揉入黑色的海洋,躺进波浪里决定顺从。 可是口能张开,每一个字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要从何说起呢?她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呢?他也许不能理解,也可能在听后觉得她无病呻吟过于矫情。万岁当然不想恶意揣测小狗,但是向人,无论亲与不亲,展示自己的丑陋与不堪,怎么都会难以启齿的吧。 “我说不出口。”她的下唇印在膝盖处,鼻尖闻到男孩发间清冷的香波味,明明和她用是同一瓶,却因使用者不同而产生了各异的化学反应。 “但是现在不难过了,如果你允许我好好照顾你,我会更开心。” “你还会因为同样的事哭吗?” “可能。” 陈黎闭上眼,“我知道了,礼物会收的。” 他稍稍仰了下头,像是讨摸的犬类,随后睁开眼,从下往上注视着她说:“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Looking for Alaska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万岁歪了歪脑袋,“你是问字面意思还是?” “你的微信签名。” “噢……”她眨着眼,“你想知道?” “嗯,我很好奇。” 如果把蔡丽丽的咄咄逼问排除在外,从来没有人追究过万岁行为的含义,动机,和目的。她像是一片掉落在地的面包片,会被好奇的人看几眼,然后很快忘记。她几乎笃定自己不会被捡起,也没对真心关怀抱有希望。可是陈黎问了,他以了解她作为置换条件,她不知道该怎么想比较好。 落在地面的白面包片沾染上了尘土,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已不能被食用,但是有人蹲下身,看着它,不是衡量它的可重复利用价值,不是犹豫要不要丢进垃圾桶,他在思考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在思考它当初由鸡蛋面粉酵母牛奶揉合诞生之时将要往哪里去,他在思考要如何不粗鲁地捡起它,他在思考它的意愿。 所幸这个短语并非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万岁感动之余毫无隐瞒。 “是美国作家John Green写的小说,他很常写平平无奇的男孩与酷女孩的故事,结尾通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happy ending。有的人读起来会觉得冗长,心理描写太多,无意义废话连篇。我其实不太啃得下来,多数是看影版,《Paper Town》和《Looking For Alaska》都还可以,比《The fault in our stars》好一点。” 少年捕捉到了几个作品的名字,眼神有些探究,显然是没有涉足过的领域。 “你如果搜索的话,要搜《纸镇》,《寻找阿拉斯加》和《星运里的错》,不过我的建议是没有《南方公园》好看,这周六你可以选一个我们看。” 万岁伸出手,从茶几上够来了便签纸与圆珠笔,架在膝盖上开始书写,“我印象比较深的描写是这个,太喜欢所以到现在也背得出来,因为这一段才记着《寻找阿拉斯加》的。” “The great perhaps,”女人边写边翻译道:“伟大的可能。” 她的碎发落下,蓬着一个月牙般的弧度在脸侧,“As well as, how do we get out of the Maze,我们如何能从迷宫逃脱。” 陌生,但是于他而言猜到其中深意并非难事,只不过需要多花些时间。 她将写好的纸条撕下,转了个方便阅读的方向递给陈黎,“Try it.(试试看)” 男孩看着手中的纸片,英文字母和宝丽来背面的花体不同,万岁的字母更浑圆些,不是同一个人,他想。 纸片上写: 【I wanted so badly to lie down next to her on the couch, to wrap my arms around her and sleep. Not fuck, like in those movies. Not even have sex. Just sleep together in the most innocent sense of the phrase. But I lacked the courage and she had a boyfriend and I was gawky and she was gorgeous and I was hopelessly boring and she was endlessly fascinating. So I walked back to my room and collapsed on the bottom bunk, thinking that if people were rain, I was drizzle and she was hurricane.】 作者的话: 最后一段没有翻译,因为自认能力有限,不足以翻译出原文的感觉,网上找的中文版本也不太合我心意,所以没有给大家做中文译文,请见谅。 摘写内部分单词注释如下: Couch:长沙发 Innocent:纯洁、无辜、天真 Phrase:短语、词组 Courage:勇气 Gawky:笨拙、鲁钝 Gorgeous:绚丽的、美丽动人的 Fascinating:迷人的、极有吸引力的、深深吸引的 Collapse:倒塌、崩溃、瓦解、突然倒下 Bunk:床铺、铺位 Rain:雨 Drizzle:毛毛细雨 Hurricane:飓风 请个假gt;_lt; 生活和工作最近忙翻天 会尽快复更的 祝好 蛋糕|如果你想要,就说想要 年底的时候蔡丽丽从坎昆回来了,通报消息之后没再做别的寒暄,友好到让万岁以为或许今年可以平静度过了。她甚至在考虑给陈黎买个4寸生日蛋糕,两个人可以一起庆祝,但转念一想,小孩有自己的朋友群,杨昱奕看起来那么会张罗,放手任狗奔不失为更明智的选择。 万岁对所有节日一视同仁的厌恶,同时无法理解人类创造这些日子的理由,纪念和庆祝有何意义?她从不为之感到喜悦。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过节,也没有人邀请你去纪念与庆祝。”当初赵夏泽是这么总结的,她不可置否。 蔡丽丽从来不准万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也没给万岁前二十叁年的人生安排过呼朋唤友的庆祝聚会,她说儿童的友谊不外乎过家家,没必要浪费时间和金钱。照万岁现在的人生状态来说,蔡丽丽说的确实没错,但你也很难不去怀疑此时的结果是否因为先前的疏离导致。 万岁至今没和蔡丽丽聊过陈黎的事,对面更不曾提,她有时好奇陈黎的母亲生了什么病,他去医院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吗?他说的爸爸去世了是真的吗?他的钱从何而来呢? 陈黎每周日早上会出门,发短信报告去医院,万岁总是回“好”,到这种时候就换她乖了。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来说,了解一下家庭背景已不至于越界,但还是难以找到话头开始。 买个蛋糕吧,她想,毕竟蔡丽丽在自己出国前的每一年生日都会从冰箱里拿出最小尺寸的奶油蛋糕,给晚自习下课回家后的她一个小小的庆祝时间。她那时候是满足的,好歹有什么令这一天特别一点,就算学校里没有人听出她话里的暗示送上“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呀!生日快乐!”的祝福,但有一个人记得,她甚至可以在这一天真的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蛋糕,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 川市的蛋糕店一经搜索多到让人目不暇接,万岁看评分翻评论总结出来个排名,最后选择了一个可以自己上手,均分4.2/5的店铺。这类DIY有情人节做巧克力送对象的甜蜜感,但她就是有这份闲心想要去试试,她当然做不出精致的那种,也没打算做。她想做欧美那种复古感很重,看起来像胡乱抹出来的蛋糕,像《哈利波特》电影里,海格送给哈利的粉底绿字且被屁股不小心压扁的那款,不过那个粉色会令她联想起小猪佩奇,万岁大概率选蓝色或者紫色。 订了位之后她的心情很好,有种轻飘飘的雀跃感,兴奋之余又思索着如何不动声色地问出陈黎喜欢的口味,水果蛋糕和甜上加甜类各有所长,万岁想吃芒果的,但是黄色似乎和理想的蛋糕底色不太搭。 不过说不定会混搭出个人特色,先画个图好了,她从沙发上挣扎着起身,够到茶几上的ipad,开始构思起来。 姐姐:【你想吃芒果吗】 陈黎看见短信的时候距离收到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他平时没什么人联系,用不上手机,更不会频繁查看,今天要不是杨昱奕朋友圈集赞领优惠券喊他帮忙,真等他自主查看可能要放学。 最近连绵的阴雨终于有停歇的迹象,但露天球场的积水还是成功浇灭了杨昱奕的热情,他有轻微洁癖,讨厌衣服上溅泥点子,也绝不想拍篮球的手沾上脏水。体育馆最近总是被占领,他们高一的明明学业相对而言轻松些,却抢不过高二高叁,更别提校篮球队。 “妈的烦死了。”杨昱奕忿忿不平,餐盘里的饭粒快被打成大米年糕。 陈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心二用地附和道:“嗯,过几天可能就有位置了。” “有个毛,我完全看不到希望,除非喊小周,但他也不一定抢得到。” “小周?” “六班的体委,周焕,咱们这半个学期都和他打球,刺头那个。” 陈黎边打字边点头,“脸和名字对上号了。” “你点个赞需要动这么多手指吗?”杨昱奕仰高了下巴,“回消息啊,你那个姓万的好姐姐?” “嗯,她问我要不要吃芒果。” “芒果?现在还买得到芒果?当季吗?” “不当吧。” “也说不准!人工大棚一年四季都能吃上,就是可能没当季好吃。” “嗯,”陈黎回复完也不急着按灭屏幕,“你上周去南井玩的怎么样?” “那边不就是购物嘛,我陪我妈去爱马仕配货,买了一堆土了吧唧的破烂,我真不懂一个包至于这么炒吗?” “你的球鞋不是半斤八两?” “两码事好吧,爱马仕贵到离谱诶!”杨昱奕摇头,“你姐爱这种东西吗?” “她不太买……”要说买反倒是陈黎自己最近收礼比较频繁,所幸不是那种能被杨昱奕一眼看出的奢侈大牌。 “我后来想去吃烤鱼,我妈非要带我给朋友新开的西餐厅捧场,好吃是好吃,但我本来是想吃烤鱼的你懂吧。” “嗯,那边什么比较好吃?” “你做功课啊?”杨昱奕眯起眼,“请客吃饭?跟我多去尝尝不就知道了,还用从今天开始?之前叫你都叫不动。” 陈黎咬了口排骨,“也不是没去过,后来不是没时间了……” “……哎。” 眼见气氛将要进入尴尬的沉默,男生灵机一动转了话题。 “我看你最近衣物添置的不少,还需要去逛街?” “没有问购物,是问好吃的餐厅。” 杨昱奕刻意放大动作幅度,夸张地扫视了陈黎一遍,“先不说那个,是不是万岁姐姐给你挑的?” “嗯。” “眼光真挺好的,和你气质也搭,你知道最近又有多少女生爱上你吗,微博超话里关于你的顶帖不要太多。” “……你怎么老看这些东西?” “拜托!是你自己活成山顶洞人,校园第一手资讯和八卦等老师宣布不如微博快,而且你知道我多有道德吗!” 陈黎夹起一块土豆,“说说看?” “妈的,有人高价要你联系方式我一个都没给!” “我本来设置的就是禁止别人加我好友啊。”班级群里其余的几十个人可不管他本人的意愿,靠给出去的ID不知道捞了多少钱,陈黎不堪其扰,早早关闭了搜索添加好友的功能,自从开启这个功能后,唯一一次关闭是要加万岁微信好友的时候。 “我说的是手机号!”杨昱奕抱起胳膊义正严辞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好咯,”陈黎笑着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排骨都给你行不行?” “……”面对诱惑一般人的反应都是先犹豫几秒,用这短暂的时间进行一番思考与利弊衡量,“你细胳膊细腿,本来就这一份肉,我吃了的话,你靠那几片叶子能活吗?” “可以,这不是感谢你的忍耐与忠诚,一盘排骨算什么,我刚刚也吃了一块。” “你少来这套啊,把我说的像狗似的。” “狗有什么不好吗?” 杨昱奕伸到半路的筷子停顿了一下,“这就是你把头像换成狗的理由?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陈黎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不全是。” “看不出来,你喜欢给人当狗,”杨昱奕自认冰雪聪明,好友日常生活里隐藏的暗线不说全部拿下吧,八九不离十是肯定的,“不过我要是有这么个美女姐姐……考虑一下可能也投降了。” 陈黎噎了一下,喉咙被梗出了一阵刺刺的痛感,这份钝力一路往下,直抵胃部,然后消亡。 “你不想聊这个话题啊,为什么?”杨昱奕看起来依然大大咧咧的,“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聊天嘛,兄弟之间不是天南地北都能说吗?而且你喜欢她又不犯罪,我就见了她两回也喜欢。” “你……” “漂亮有品位有钱,不喜欢才是眼瞎吧,还是你占有欲那么强啊?” “没有……”陈黎抬手握住自己的脖颈,“她很好。” 好到我愿意承认这一切,好到我想要宣告这一切。 “她喜欢你吗?”杨昱奕察觉到好友的异常,“你看,我的意思是,你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她总该也觉得你不错吧。” 她表达过吗?她说过喜欢自己吗?陈黎回忆着,说过的,她说过不喜欢的话怎么会愿意和他这么亲密。但是他们的关系并未再前进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停留在万岁提过的Dating阶段,他们做的爱也不是完整的爱,当然性爱有很多种定义方式,不过对他来说,他还不确定,也不够相信她对自己的感觉。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有男朋友的话,到我们升入大学之后也没有,你会追她吗?” 握着喉咙的手忽然收紧,勒出淡淡的窒息感,连带着青色的血管也凸了出来,陈黎抬起眼,眼神扫过杨昱奕鼻尖的痣,投射进他的眼里,十分认真地说:“会。” “你先别当真,”杨昱奕莫名感到一股寒意,硬着头皮继续试探道:“假设我也想追她呢?” 陈黎松开指尖的力,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扎眼,“可以。” “骗人,你明明不乐意。” “她是自由的,我没有权利那样对她。” “我觉得你顾虑太多,你总是想很多不需要你担心的事情。人都是自私的,你也是,但你能神奇地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谦让,比如说这种违心的话。” 杨昱奕一筷子扎进从骨架上散落的排骨肉里,“如果你想要,就说想要,不想要做的事情就不做,我爸每次出差回来喝闷酒的时候我都这么想。” “那是有选择的人可以有的特权。”陈黎早已停止进食,眼神有些恍惚。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因为我爸也这么说。我知道我生活上的烦恼与困难比你少很多,但是陈黎,你仔细想想,别的我都不提,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自私?为什么要礼让?你考虑对方的意愿是很体贴,但是态度坚定有时候就是要强硬的,如果你对这份感情非常认真。” “可是对方不一定会这么想。” “那又怎么样?你表达自己有什么错吗?你长这么大骂过几次脏话,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你忧虑的事情根本已经超出基础礼仪的范围,我要是女的能被你气死。” 陈黎忽然有了一种脆弱的感觉,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杨昱奕叹了口气,“别想太多,就当提前演习了,起码以后你真碰到这样的问题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我今天和你说的这些话。” 男孩把自己的筷子收好,抬手揉了揉耳垂,指腹与银针相抵戳出浅浅的痕迹,“我不希望你觉得我在奚落或者教育你,咱俩年龄不分上下,我是真心想你能明白,表达自己的立场与尊重他人的边界感同样重要。” ////作者的话//// 最近工作很忙很忙很忙 更的速度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慢 之前尝试过很多次都完全登不上号 今天试了好久居然成功了赶紧传一下更新 总而言之来报备一下一直有在码字 但是很难定更 祝大家身体都康健 心情也都平静 夏天快要来了呢 原本写稿的时候还在冬天来着 按照剧情来说要过年了 姐狗也要快点成长才是 蛋糕|五分之四 万岁在更衣室换上围裙的时候被搭了话,闲谈几句之后迫于社交礼貌的压力提出了对蛋糕口味的犹豫不决。 “草莓也是不错的选择哦!” 但是芒果是已经被当事人肯定了的选择,起码短信里的答复是这么说的。陈黎那天放学后回来看起来心事重重,万岁自觉给他留够了私人空间,没有追问。 “没有人不喜欢草莓吧,芒果还蛮多人过敏的!” “我男朋友就不喜欢吃草莓。” “没有在问你啦!” 万岁跟在叽叽喳喳的女生后面,很难忽略她们的兴奋。她没有答话的意愿,最多嗯嗯啊啊两下。卷起袖子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明显多且长久起来,他人的关注向来会困扰万岁,她很少能从中接收到善意,自然不会喜欢。 右边的女生没忍住弯下腰,将脸凑近了些问道:“你这个是真的纹身吗?” “纹身贴不会做这种的吧……”斜对面的女生话音刚落意识到有歧义,赶紧补了句,“很有个性啊!” 万岁缩了下胳膊,没退太多距离,“是真的。” “好酷哦!痛不痛啊?很痛的吧。” “那当然了,用针扎进皮肤里的呢!” 几个女生明明在进来前并不相识,此刻却已经有来有回互相找补融成一片。万岁不理解,也从来做不到,女生们拧紧的眉头与自问自答令她心生烦躁,另寻事做抽离开来,拿起手边的面粉阅读起材料表。 蛋糕胚的做法不难,烘焙屋内量具齐全,鸡蛋牛奶与面粉的比例很好调配,只不过搅拌时的白泡与偶尔湿滑的触感会令万岁想入非非。食色性也,毕竟此刻蛋糕的诞生和那个人脱不了关系,这事她不揽全责。 “姐姐,你的蛋糕是做给男朋友的吗?” 左边忽然的搭话出乎万岁意料,她以为自己从开始到现在的装聋作哑置身事外已经打消了在场所有人与自己的交流欲望。 “因为姐姐太漂亮了,所以忍不住……可以加姐姐的微信吗?” 万岁侧过脸去看说话的女生,个子娇小,口罩上面的一双杏眼又大又有神,“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啊……好的!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女生收回视线,挤奶油的手微微颤抖,暴露出主人的慌乱。 “没有,”万岁把自己的蛋糕转了个方向,“还不是男朋友。” “欸!是正在追吗?” “算是吧,”女生黏回来的视线是如此好察觉,万岁弯下腰,边抹着奶油边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好奇……我最近……有一个喜欢的男孩,他也有很多纹身,就和姐姐一样酷,无法忽略和放过……啊!因为怕不做点什么以后会后悔。” “蛋糕是送他的?” “是……姐姐这么漂亮追人也会辛苦吗?” 万岁挑了挑眉, “也不是一直这么漂亮的。” 女生正要继续开口,被万岁打断,“我们今天之后很大可能不会再见了,所以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也不要问我的名字,你喜欢的那个男孩我不认识,我给不了你什么参考意见。有很多纹身这个共同点加上和你同一性别或许是你主动想要亲近我的原因,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喜欢他,就要去认识他本人。” 在那双杏眼的注视下,万岁往蛋糕上划出最后一道纹路,“你也很漂亮,试着继续努力下去吧,你也说了是为了不后悔,既然不是为了得到,事情不就更简单了吗。” 烘焙房忽然变得极其安静,只剩机器的嗡鸣与振动,这个白色的空间连带着甜点的香气像是被密封起来沉进了海底,许久都没有气泡浮上海面破裂。 “她以为她是谁啊?” “对啊……拽个屁啊,我真的狂翻白眼。” “不加就不加呗,教育起人来了。” “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身上能有什么素质和家教。” 离开烘焙房的女生们在交谈中已经没有出于客气和礼貌降低音调,除了先前那位搭讪的女生此刻保持着若有所思的沉默。 或许不该那么直抒胸臆的,天知道万岁本意并非说教,但是马东说得对,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她认了,反正也不会再见。 万岁拎着蛋糕盒推开大门,迎着车流和人海而去。她想散散心,这么早回去家里也没什么在等着她,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她先回到车上把蛋糕放到了副驾驶踩脚处,怕沾上灰,还垫了层餐巾纸。 等安置好这一切,万岁站直身子之后关上了车门,通过窗户上的反射,她看见不远处站了个人,这个突然的身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缓了缓心跳才转过头去。 “Sorry for scaring you, I didn’t mean it. (抱歉吓到了你,我本意并非如此。)”Noah手里捧着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样子应该是刚进行了大采购。 “…… I thought you are certified to be at school right now? (此时此刻你难道不应该持证在校?)” “Well, got take some breaks too. (这个嘛,要劳逸结合才是。)” 万岁握着斜挎包背带,半倚着后视镜审视着这个外国男人,他饶有兴致,笑眯眯的表情让人讨厌不起来,“How long is your break?(你休息多久?)” “Till 3pm.(下午叁点前。)”Noah单手兜住纸袋底部,另一只手抬到眼前看了眼手表, “Wanna waste some time together? We can go grab some coffee.(想要一起浪费些时间吗?我们可以买杯咖啡。)” “That doesn’t sound bad. (听起来不差。)” 万岁朝男人走了两步, “I hate coffee though. (但我讨厌咖啡。)” “Your call, I’ll be glad. (悉听尊便,我的荣幸。)” 万岁在Noah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很有后现代装潢风格的咖啡屋,她对川市到现在还是陌生的,了解的比眼前这个外国人少了不知道多少。虽然表达了不爱喝咖啡,但总该有别的可替代饮品吧,她猜测,这里是中国,中国人的口味不会令人失望。 这间咖啡厅的名字是一个分数:4/5,万岁在国外的时候就很少光顾咖啡厅,回国之后更是没有,此刻跟在Noah身后看了个新鲜。咖啡厅内的人不算多,有几对交谈的人,其余的戴着耳机在键盘上敲着。 万岁听了店员的建议点了杯杏仁奶饮品,她并没有关心Noah点了什么,付完款后站到了一边等他结束。金发男人显然已是常客,寒暄的时间都长了不少,他的中文不至于蹩脚,但总是会有些外国人的滑稽,她忽然有点好奇,为什么他会如此自然的和她讲英文。 “Because I want to impress you. (因为我想要令你印象深刻。)” 万岁不理解, “Speaking Chinese might be more helpful. (说中文的话可能让我对你印象深刻更有帮助。)” “Well, I want to make our conversation special. Not the talking, but the way we municate. (是啊,但我想让我们的交流特别一些,不是指张嘴说话这件事,而是我们交流的方式。)” “Don’t you speak English with your students? Or friends? (你不也和教的学生讲英文吗?或者朋友?)” “I do, so you start at friend zone.(没错,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被我归属为朋友。)”Noah笑着摇了摇头,“ God, you are so unromantic.(天呐,你真不浪漫。)” 他们两落座的位置靠窗,光线很好,太阳照射下,Noah的金发有着特别健康的光泽。万岁或多或少品出了些潜台词,但她不想认领,假装无知并非最有效的回避话题方式,但她就是用了。 “Friends don’t do romance(朋友不搞暧昧。)” “Sure,(好吧,)”他伸手指了指窗外的圆形挂牌, “Wanna take a guess on why this place is called 4/5? (想猜猜这家店为什么叫4/5吗?)” 万岁认真思考了一会, “I can’t. You can enlighten me if you know.(我不知道,你知道的话可以点拨一下我。)” “Haha, will you be mad if I tell you this is opened by my friend? (哈哈,如果我告诉你这是我朋友的店,你会生气吗?)” “I’m not surprised. I wouldn’t sit here if I’m that easy to get mad at you. (我不会太意外,要是那么容易生你气,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That’s progress. I’m glad.(好难得的进步,我很高兴。)” Noah转着手里的咖啡杯继续说:“It’s called 4/5 because life can never be pleted at 100%, you will aways be missing something, or someone.(取名4/5是因为人生中所有的事永不可能达到100%,你永远会差那么一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 万岁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一种将满未满,永远达不到平衡的状态,连50%都不能准确掐出来,总是多一点,不然就是少一些,数字无法全除。 你付出了并且期待着,但是结果总不尽如人意,这份无法定义与自洽的情绪就是4/5。 蛋糕|我也不了解她 外教Noah的朋友圈新动态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天知道多少学生对他的性向存疑,如今照片上那双女人的手算是给广大女性一剂强心针。 只有陈黎如跌入了冰窖一般,他在看见同桌手机屏幕上放大的照片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认出了那双手,他太熟悉,这个指甲油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涂出甲缝的色条、没有上色的边角以及小拇指上不均匀的点涂痕迹。 而所有肉眼可见的瑕疵都是出自他手,那是前天晚上陈黎应万岁要求给她涂的彩色指甲。 她的手指很漂亮,指甲也长得好,长度与形状都非常美丽。还有那枚金色的原住民手工戒指,她总是戴在中指上。 她为什么会与另一个男人喝咖啡?他们为什么会见面?是约好的吗?陈黎的脑中混沌一片,他感到无助与苦闷,其中甚至藏有愤怒。可是他又有什么权利表达呢?他连给她发消息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他手足无措,恍恍惚惚。 陈黎想到杨昱奕说的立场与边界感,他分不清这两者间的界限,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合适。总是合适,相比自我的意愿,他永远优先考虑妥当。 如果,他是说如果,顺从本能做出的行为适得其反,他该如何不责怪自己,又该如何祈求对方的原谅? -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了,请你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我不应该指责你的,我原本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太喜欢你了,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可我明明就是知晓的,我在做出这个行为的时候完全清醒,陈黎想,我在嫉妒。因为这份嫉妒,我要令你也难受起来。他感到自己人性中不可启齿的丑陋,如此卑劣下等,如此无可救药。 “陈黎,”杨昱奕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你觉得是不是姐姐?” 男生猛地抬头,看向朋友的眼神充满着惊恐。 是的,讶异与恐惧并存的,好像犯了错事被抓个现行的慌张。 “她的手,有点好认,”眼见陈黎的同桌迟迟未归,杨昱奕干脆鸠占鹊巢地坐下,并在落座后十分刻意地拉了两下椅子,与他贴近了些,“那个戒指,我记得的,太特别了。” “……仅仅是戒指?”仅仅只是戒指就可以吗? “嗯……”杨昱奕压低了声音说:“其实,还有别的,但我怕你说我变态。” 陈黎侧过脸来看他,与此同时感觉到自己呼吸时,鼻腔内有阵阵刺痛感。身体忽然叫嚣着需要水源,太干燥了吗?他只好放缓喘息的频率,以此压低痛感。 “那次她送我回家,我也没别的事干,就看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了,”杨昱奕边说边点开朋友圈里的照片放大来,“她右手无名指尾端有一颗痣,虽然说小小的,但还是能看见。” “……” “我觉得戒指和痣吻合的概率还是蛮低的,但是她什么时候和外教加的联系方式啊?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主动一点,就……哎——陈黎!你流鼻血了!” 杨昱奕飞速站起身寻找着抽纸,在沉卓瑶课桌内找到目标连扯叁张之后跑了回来,“快点快点,你抬起另一边的手,仰起头来止血。” 陈黎后知后觉明白了先前那份疼痛的来源,鼻腔内毛细血管破裂的前兆,随着疼痛开幕。他仰起头,另一边的手臂被杨昱奕拉高,光看姿势带了点滑稽,配上脸之后要么勾起人心中的不忍与关怀,要么就是引出人性中的恶劣与施暴欲。 “怎么了这是?”沉卓瑶刚从小卖部散步回来,被两个男生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俩打架还是跳街舞呢?” “讲话呢,他忽然开始流鼻血,哗啦啦的!”杨昱奕腾不开手干脆使唤起女生,“你把你的抽纸拿过来,我刚着急没抽几张,怕不够。” 沉卓瑶倒也没回嘴,因为太熟悉自己抽屉内的布局,腰都没弯,只是手腕转了个面就拿到了棕色塑料包装的抽纸。她走到两个男生面前,跨腿倒着坐下问道:“你怎么了,不是很久不这样了吗?” 陈黎用空的那只手另抽两张,换下了此刻已经吸满最大容量的餐巾纸,湿润的红色自带重感坠进挂在桌边的小垃圾袋内。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堵住了鼻腔,男生的声音有些发闷,“水喝少了可能。” “还不快去接水!”杨昱奕站着的姿势没变,冲沉卓瑶努努嘴。 女生美好的品德此刻逐渐裂开,“杨狗你他妈的……” “不用的,我有。”书包侧边的水瓶被抽出来,瓶盖随着按键被按下而弹开。陈黎张嘴抿住了吸水口,喉结接连滚动几下。 “……你什么时候买的新水壶?”沉卓瑶左右观摩了一圈,“这不是北美抖音上网红都用的吗,你玩抖音了?” “没有,”陈黎还未将嘴移开,唇瓣压在吸口处泛着些盈润,“姐姐买的。” “哦,”沉卓瑶伸手弹了弹杯壁,收获几声脆响,“她对你好吗?” “挺好的。” “她知不知道你流鼻血这件事?”杨昱奕终于插得上话,“我是说,就你身体的事。” “不知道,我没和她提过。” “你们两到底关系好不好?”沉卓瑶撑着下巴,“她了解你吗?” 陈黎又换了张纸擦鼻血,“我也不了解她。” “答非所问。”沉卓瑶翻了个白眼。 “那今天的事你要不要跟她讲啊?”杨昱奕手上的劲松了点,手臂随着重力作用多了些坠感,仿佛投降,“适当的示弱可以增进感情哦。” 陈黎忽然站起了身,他将桌上的纸团并在一起丢进垃圾袋里,拎起承重并不多的袋子扎紧了口,“我去洗一下手。”似乎怕信服力不够,他张开手掌,露出指缝间干涸的血迹。 沉卓瑶耸了耸肩,目送着男生离开教室之后才转过头来,眯起眼睛说:“他是不是喜欢他姐姐?” “啊?”杨昱奕眼神飘忽,“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如此拙劣的演技和逃避的样子,别说你没看出来。” “……” “算了,你们两藏不住秘密硬要嘴硬我也不好强迫,”女生撇撇嘴,“我比较担心陈黎被骗,当然不是说他姐姐不好的意思,哎,他那么隐忍,就总是会吃亏。” 杨昱奕点点头,“我上次说过他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你说他姐是好人吗?” “你觉得呢?” “她上次送我回家,我觉得人挺好的,起码比他爸靠谱。” “好好的拿人跟畜生比干嘛?”沉卓瑶跺了跺脚,“她看起来很酷,让人有距离感。” “但她本人好像还挺好说话的,她叫我小杨呢。” “小杨?那不是给领导开车的司机称谓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杨昱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懒得和你讲。” 陈黎搓磨着指腹,流水冲走了黏腻与艳色,露出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他弯下腰,手指并拢掬起小捧水清洗着鼻尖,还在隐隐作痛,他说不出哪个部位。 课间的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间有不少衣角相蹭和肢体碰撞,洗着鼻血的陈黎很显眼。 “撞上什么了流这么多鼻血?”原本只是路过的男生停下了脚步,“好小子,别是看片了吧!” 他或许只是想让气氛轻松起来,毕竟陈黎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太过阴郁。 “……周焕?” 被叫出名字的男生显然有些意外,丹凤眼里随即多了些调侃的意味,“是我,杨少爷一天前还说你不认识我。” “不是的,只是没把名字和人对上。”陈黎的视线落在了男生手腕上的叁条彩色皮筋。” 周焕扬了扬眉,接收到信号解释道:“我女朋友的,她非说这样才能显示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吗?” “喜欢不喜欢的……”男生抬手挠了挠下巴,似乎有些苦恼道:“我都这样妥协牺牲了,总不能说完全没感觉吧。” “你听起来不是很确定。”陈黎移开视线,直起了身。 周焕感觉到男生隐隐的不悦,啧了一声,“你又不认识她。” 是啊,我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她也许是被迫的,总之是做出了牺牲和妥协,但无论如何,她永远会有办法哄他,令他短暂地忘记先前的委屈和生气的理由。 “你说得对。”陈黎垂着眼,拿出小包餐巾纸沿着虚线揭启开口。 周焕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第二次亲眼见到一个男性如此整洁感到新奇,“你和杨大少爷真不愧是朋友。” “他有洁癖,”陈黎擦着手掌,“和强迫症。” “你看起来也差不多。” “还好吧。” 周焕显然已经忘记自己是来上厕所的,聊天兴致极高,站近了些继续问道:“你和杨少爷认识很久了吗?” “嗯,从小一起长大。” “你爸也是警察?” “不是……”陈黎的眼神暗了暗,“我先回去了。” “欸!行吧,”周焕挠了挠头,从墙内探出半个脑袋向已经迈步离开的男生喊道:“晚上还打球不?” 陈黎的脚步停住,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朝周焕点了点头,“嗯。” 蛋糕|少爷与公主与舰长 pö18𝓂x.𝒸ö𝓂 杨昱奕正在和周焕聊南井买手店里AJ热款,原本亲切的交流由于客服回复两人的到货时间不同而变得有些激烈。 “我操,凭什么啊?这不是消费歧视吗?” “入门级客户和最大金主可能就是得分一下先后。”杨昱奕陈述起来虽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还是带了些欠揍。 “去你妈的,老子先问的啊。” “这当然不论先来后到啦。” 周焕鼻子都气歪了,连退好几个身位站到了陈黎身边,“哥们,你怎么忍他的?小时候这b也这么贱吗?” 陈黎点点头,“差不多吧。” “哎哟那你可问错人了,咱小陈同学视金钱如粪土,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你在意的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杨昱奕将手里的篮球扔到周焕手里,“你想要的话求爷,爷没准可以帮你再订一双。” “去死吧!”周焕把球塞进陈黎手里,冲上前对着杨昱奕就是一个锁喉肘击,“你求我手下留情还差不多!” 陈黎拍着篮球跟在两人身后进了体育馆,临上场前被周焕关心了一下。本妏鮜χμ將在𝖕ô18𝔟t.cô𝓂更薪 請箌𝖕ô18𝔟t.cô𝓂繼χú閲讀 “你中午还流鼻血呢,影不影响?别一会打晕了。” 杨昱奕脱掉外套大笑道:“别小看他,流着鼻血不耽误他打架,打起来跟疯狗一样。” 这个形容听起来不像凭空捏造,男生的表情也像是绝对见过,这和陈黎的形象着实有比较大的差异,周焕看向陈黎惊讶道:“你还会打架?” “会,而且很强。” 周焕啧了一声,冲一直插话的杨昱奕翻了个白眼,“你是陈黎的公关吗?我问他你积极什么,他又不是哑巴。” “爷看起来是能被收买的货色吗?” 陈黎解开校服拉链笑了起来,“钱可买不到这种公关。” “您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杨昱奕双手抱臂挑了挑眉。 陈黎走上前拍了拍好友的肩说:“见仁见智。” 打完篮球之后,撇去肌肉的酸胀,陈黎常常会有种解脱的爽感。好像所有的坏情绪都被松了口,他可以不用思考和斟酌,凭着本能做出极快的反应。运动之后这个扎口就开始被缩紧了,痛快淋漓一场是少有的,也可能因为他背负重担太久。 陈黎想念万岁,不知道她与外教的咖啡喝得如何,会比与自己呆着的时候轻松吗?他们会谈论什么呢?是那种他无法参加的成年人话题吗? 他蹲下身从课桌抽屉里拿出塞在边侧的手机,解锁的时候界面有些卡顿,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又或许是机型真的该被淘汰了。陈黎又有点怀念旧苹果界面的向日葵图标,蓝底与水珠,那是他第一次拥有一部手机,同时也是第一份来自父母的礼物,印象深刻在所难免。 他点开与万岁的短信框,拼写内容时有着斟酌一字一句的缓慢。 来接我吧,他想,不能说这么简短,可不可以来接我?又有些卑微。 他当然卑微,他不想否定自己对爱情的状态,他并非以此为耻。可以吗?他想,我可以恳求她吗?如果她拒绝我,我还有勇气继续努力吗? “你不舒服吗?在看什么?”沉卓瑶不知何时回到了教室,此时已经弯下大半个身子,脸与男生凑得极近。 “没什么……”陈黎反应迅速地按灭了屏幕,即便这样,他还是从女生的眼神里看出了自己的挫败。 沉卓瑶没有点破,她直起身倚在课桌旁,等陈黎坐稳在座位上才开口,“按照信息数量对比来判断的话,你十分主动,也就是说,你其实非常被动。” “……” “你们每天都聊什么?” 聊什么?陈黎认真思考起来,闲聊,什么都可能扯到。她会问自己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会提最近娱乐圈的花边新闻。 “如果一段对话的开始和结尾都是你,感觉你……”沉卓瑶停顿了一下,“还蛮努力的。” 男生的眉头微微拧起,抬眼的速度有些缓慢。他看着面前的好友,想到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女性在青春期会比男性更早熟”,思索向她求助爱情难题的可靠性与成功率。 陈黎终是叹了口气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我?”沉卓瑶讶异道:“你问我,我问谁?” “好吧,就当我没问。” “不是,陈黎,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沉卓瑶朝四周望了望,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说:“我没见过你们相处,也不认识她,这很难评。” 男生抬手撑住下巴,“那你觉得,她和外教……适合吗?” 他原本想问是否般配,话到嘴边有些抵触心理,合适和适合虽然是同样的两个字,但交换了顺序之后能指代出不同的意味。 “谁?Noah?”女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朋友圈那个是她啊?!” 刚闻到瓜香还来不及浅尝的沉卓瑶被上课铃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一步叁回头,神情有些哀怨。陈黎似乎也丧失了兴趣,他依然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从笔袋里拿出支水性笔,在掀开的作业本上默默书写起来。 怪人,沉卓瑶心想,他看起来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反应和回答,换句话说,他压根没想知道答案。 万岁在听完Noah的第四个旅游经历之后感到了乏困,这并非对方说的无趣,她其实听得很认真。毕竟回望过去,她本人的精彩旅程体验为零,哪怕算上幼年与父母的跟团旅游,令她印象深刻的也无非是大巴车,成堆的行李,高速公路上憋尿的乘客,还有站在车头的导游腰上挂着的扩音器。嘈杂,拥挤,令人厌恶。 但是Noah的不一样,他听起来很酷。一个出生于富裕家庭的健康白人男性,成长史充斥着避暑度假小屋,海边的篝火,冲浪,雪地的极光,悬崖跳水。他的分享毫无炫耀之意,没有中年男性招人厌的喋喋不休感。他或许能和赵夏泽玩到一起去,万岁想,换做以前,她一定会介绍他们认识。 “I gotta go.(我得走了)”Noah转了转手腕,屏幕上亮起时间提醒。 万岁挑了挑眉,对男人主动提出的终止感到了些微意外。她的坐姿早已不端庄,背靠在椅背上,若是能抬脚踩在椅边,整个人就像缩成一团似的。 “Ok.”她说。 “I can walk you back to your car. ”(我可以送你回车上) “Ok.” 男人笑道:“Thought you were gonna say no. ”(还以为你要拒绝) 万岁站起身,将头发拨到耳后说:“Should I? ”(我该拒绝吗) Noah摇了摇头,端起两个喝空的瓷杯退还给店员。他的笑容一直在脸上,与店员耳语几句之后挥了挥手才走回来。 “Let’s go. (走吧)”他说:”I’ll send the princess back to her fort zone. (我将护送公主回到她的舒适区)” “Sure, Captain. (好的,船长)”万岁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敬了个不那么标准的礼。 男人笑得更开心了,灰色的眼睛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他为她推开咖啡厅的门,等她走出后才松手。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看见了她为等待自己跟上而停顿的脚步,她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但嘴角是上扬的。 Noah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驾驶飞船的舰长,要护送这位公主回到她的飞船上。这听起来没那么俗套,毕竟王子和公主的故事过于老掉牙:王子挥舞着宝剑一路披荆斩棘,牵着马遇见了邻国的公主,他对公主一见钟情,从此不能自拔。疆土边界升级成无垠的宇宙,王子与公主相遇的概率变得极小,她甚至不像童话故事里那般害羞矜持,看见王子心里充满了喜悦。她不苟言笑,对陌生人充满敌意,戒备心极强。 我当然是王子,他如此自信着,我想要她成为我的公主。单手抱着牛皮纸袋穿过走廊的Noah心情雀跃哼着歌,直到在办公室门口被突然推开的门打到鼻子。 “Oops, sorry. (啊,抱歉)”他主动道了歉,揉完鼻子之后抬起眼,“Ah, Lee.” 刚交完报告的陈黎没想到会撞上这个令自己心神不宁的始作俑者,喉结滚动了一下,“Hi, Noah.” “Sorry that I bumped into you guys. ”(抱歉撞到了你们)Noah将牛皮纸袋换了只手抱,“来交作业?” 原本跟在后面的杨昱奕侧身挤了上前,如此动作间似乎还用手肘顶了顶陈黎,“是啊,老师您呢?去采购什么啦?” “一些……Groceries, (杂货)”Noah掂了掂不算太重的纸袋,“代购,正好我去超市帮忙。” 颠倒的语序并不影响理解,杨昱奕探头往袋里看了看,“原来如此,我们看到你朋友圈还去喝了咖啡。” 好友的试探令陈黎皱起了眉,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I did. Actually, I was with your sister. She was at the…… ”(我去喝咖啡了,实际上,我和你姐姐一起去的,她在……)Noah短暂地思索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I can’t be the one to tell you. But, it was fun. ” (我不该是告诉你的这个人,不过,很有趣。) “Great!”杨昱奕推着沉默的陈黎往外走,“Good to hear,我们先走了,拜拜!” “See you.”正准备进门的Noah忽然想起了分别时万岁的叮嘱, “Oh wait! Lee, she said hi. ”(哦等等, Lee,她向你问好。) 陈黎转过身,“Sorry?” (什么?) “She wanted me to say hi to you for her, and she will be picking you up after school today.” (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还有说今天晚上会来接你放学) 公主的弟弟离自己还不算远,听完之后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别扭,不能全算作快乐,但这不重要,Noah为自己完成了传话任务感到满意,他朝少年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进了办公室分发代买的物件。 “说啥呢,”杨昱奕抓英文单词的耳力有限,“今天要干什么?” “他说姐姐向我问好,”陈黎抬手搭在自己的后颈上,“晚上她会来接我回家。” “啊?!”杨昱奕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我也要一起!” “为什么?”陈黎看向他,“你自己家的宾利有什么不好?杨公子不是非豪车不坐吗?” “你调侃我?” “……” 杨昱奕向前跑了两步转过身,倒退着走,眼神死死锁定着自己的好友,“陈黎,你心情这么好?” 陈黎的表情有些无奈,答话却很坦诚,“是啊,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太好哄了。” 哪怕十分钟前都还在郁闷的情绪里,却忽然被涂满了蜜糖的箭刺中红心。 少年的手顺着脖颈往下滑,停在了肩上,凸出的骨骼曲线被阳光照得更加显眼,皮肤上反射着健康的光泽。他微微低头,再一次拜倒在了爱情的无理可循之下。 烛火|绿茶味的小狗伙伴 今天的路比以往堵了太多,万岁敲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些抽筋,或许是因为圣诞节将近的缘故?龟速前移的车流,极近的车距与对面毫不客气照来的车灯令她眼痛,接连发展到轻微头疼,连带着心情也有了些烦躁。 万岁关掉了音乐软件,车载蓝牙换回了无线电台,主持人一男一女点评着时事。她撑着脑袋往窗外看去,隔壁车里坐着的司机也没什么好脸色。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这位中年男人转过头来,眼睛有一瞬间的睁大,很快笑容就爬了上来,他降下车窗,将大半个胳膊搭在了上面,手指了指车门,嘴里说着什么。 出于礼貌,又想着也许是自己的车外面沾了些什么东西被人好意提醒,万岁将车窗开了个小口,客气问道:“什么?” “我说你,也来接孩子放学啊?”男人的嗓门大,又并未收敛音量,听起来比远方的鸣笛还惹人厌。 万岁不愿再与陌生人交流,点点头之后开始升车窗。 “哎,等等!”男人半个身子都快要从车窗里挤出来,他一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敲了敲马上闭合的玻璃,“加个微信呗美女。” 陈黎走到熟悉的车身前,第一眼并未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姐姐呢?”杨昱奕双手插在兜里,踮了踮脚张望。 “可能买吃的去了。”陈黎思索着万岁不在车内的潜在可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正准备解锁就被突然袭击了。 来人是从斜后方跑来的,冲力不小,陈黎一个趔趄,扶住车身才稳住。 “快走,”万岁拉开车门就把两个男生往里推,“快点快点。” “什么情况?”杨昱奕身体动作与嘴没一个闲着,从小被老爸训练出来的素养在此刻派上用场。 陈黎坐在了杨昱奕身边,车门合上的风把两人的额发吹了个分边。他们的视线出奇的统一,全程注视着极速窜上驾驶座的万岁。她的长发用鲨鱼夹挽在脑后,脸颊两侧有碎发散下,慌乱的样子让人心吊在嗓子眼,你要说狼狈吧,也还真有那么一点。 万岁将碎发挂到耳后,发动了车子,“傻逼。” 杨昱奕听清了脏话却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傻逼男的,”万岁将车开进车流里,“找我要联系方式跟追债一样。” “谁?”杨昱奕四处张望着,“哪个男的?” “家长吧,我也不知道。” 她的眼睛在后视镜里与陈黎对上,又因为心情不好而很快转开。陈黎不敢猜测太多,碍于有第三人在场,说不出最想表达的话。在杨昱奕一连串的追问里见缝插针说:“你记车牌号了吗?” “什么?” “车牌号,”陈黎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杨昱奕,“杨叔叔是警察,可以查出来,能抓他骚扰。” “不是我啊,”杨昱奕边摆手边点头,“我爸是。” “我没喊你叔叔。” “我知道啊,你有点幽默感行不行!”杨昱奕双手抱臂靠回了椅背,小声嘀咕道:“没看见我在活跃气氛吗……” “……” “……” “……嗤,哈哈哈哈!”万岁终是被逗着笑了出来,她打着转向灯,借侧头看的时间往后送了小狗几个笑眼,“忙着生气,忘记看车牌了。” “但是记得长相,”她回过身之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把头发从鲨鱼夹里解放出来,“好使吗?” 杨昱奕摇摇头,“那恐怕不太行。” “还是别再遇见了,”陈黎闻到了女人发间淡淡的香波味,忍住想探身向前的欲望,“希望他只是路过。” “也是,”万岁表示了赞同,“不过我还是打从心底希望他倒霉。” “恶人没好报,下次真碰见了,你拍照发我,”杨昱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姐姐,加个微信呗。” 陈黎一脸不可置信,抬腿踹了他一脚。 “哎哟,你干嘛,”杨昱奕顺着力将手机脱手丢到副驾驶座上,“姐姐,他踢我。” “杨昱奕你……!”贱不贱呐,陈黎想骂,却又咽了回去,他将头侧向一边,别扭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词是什么来着?绿茶,茶味,目的不单纯耍的小心机。陈黎的介意一方面是对同样要联系方式的行为感到不妥,毕竟她才刚刚为之困扰,另一方面是虽然合情合理但隐隐的套路感。如果沉卓瑶在的话就好了,她肯定早早戳破杨昱奕虚伪的表象,他感到郁闷,也不知道万岁吃不吃这套,反正自己是做不出来。 就在胡思乱想的小人打架之际,一切的源头出了声。 “没关系,”万岁依然是笑着的,她腾出只手向后摸了摸少年的头,“小杨和那男的不一样,对吧?” 一个问句同时问了两个人,尾音上扬带着安抚之意。 “噢——”杨昱奕此时才对好友的物理攻击恍然大悟,“我跟猥琐中年大叔能是一个意思吗?” 即便只是头顶上短暂的触碰,也足够令陈黎心动,他有些餍足,嘴上却没饶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拙劣极了,他的那些小把戏,陈黎都看得出来,他才不信万岁看不出来,她那么会使坏。 “姐姐,你有没有男朋友?”杨昱奕扒着副驾驶座的枕头,“如果有的话,你加我微信,他会生气吗?” 万岁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为什么会生气?” “当然是因为我这么帅,容易让人有危机感。” “你闭嘴吧。”陈黎第一次觉得杨昱奕话多,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 “哈哈,”万岁斜了下身,将副驾驶座的手机和自己的一并抓起递给了正后方的男生,“帮忙加一下好友喽。” “……” “……” “嗯?”她转了转手腕,“快点,手很酸。” “……”陈黎认输般接了过来,骨子里是百般不愿意,他磨磨蹭蹭地解锁,慢慢悠悠地开流量,点开扫一扫聚焦二维码的速度堪比树懒过马路。 “照不出来,太暗了。”他说。 “这有什么,”杨昱奕伸手一按,打开了棚顶的灯,“能看清了?” “滴”的声音响过之后,男生手速很快地点了两下界面,仿佛刚才的缓慢只是掩人耳目的假招式。他按灭了手机,将两部各归原主。杨昱奕如获至宝般收进口袋,而万岁施舍的一瞥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但是下一秒,她调低了车载广播的音量,眉眼弯弯道:“我有男朋友了,他绝对会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