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之光》


 Chapter 0 希望之光

    小时候经歷的许多事情江寧都已经记不清了，不管是爸妈曾经带她出国过、曾经在国小门口摔了个狗吃屎、或是四岁那年第一次进医院开了人生的第一大刀。

    这些都只剩下零星的碎片洒落在她记忆里，像缺了一角的拼图，再也组不回去。

    但唯独那一天、那个场景、那个时刻、那个人，种种画面如同昨天才发生一般，深深的刻画在她的心里……

    她忘不了。

    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清晰地烙印在心里以及脑海里。

    「你干嘛哭？」这是当时江寧听到的第一句话。

    男孩稚气的脸孔透着些许无奈及不满，他盘腿在江寧身侧坐下，视线没离开过被星星点亮的美丽夜空。

    江寧吸了吸鼻子，眼泪依然一颗一颗往下落。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不让自己过得开心点？」男孩继续说道，「而且我妈妈说，星星是带给人们希望的，真搞不懂你在哭什么。」

    「……」

    见江寧只哭哭啼啼地，一句话也没说，男孩叹了口气。「既然这么难过，那就向星星许愿啊！把你的不满都许出来。」

    听闻，江寧抬头看了男孩一眼，发现他的眼眸里透着亮光，莫名的吸引江寧的视线。

    过了许久，江寧撇开眼，呜咽的问道：「……你觉得有用吗？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当然。」一点迟疑都没有，男孩拍拍胸脯可靠的回答。

    话语一出，江寧的眼泪神奇似的不再落下。

    当时十岁的她，第一次内心扬起一股暖呼呼的热流。

    而那一晚在星空下的眼泪，变成至今她最珍贵的回忆。

 Chapter 1 初见之光(1)

    九月，黄金色的落叶随着转凉的微风在街道上飘扬着，江寧整了整被吹乱的头发，站在学校门口前，心情异常复杂。

    这是她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校园生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适应、能不能顺利交到知心好友、或是把落后许多的课业再次拉回到以往的水平上。

    对于这些未知数，她都不敢多做保证。

    深呼吸一口气，江寧抬起略为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朝学校里面走去。

    她先是在经过警卫室时向警卫大叔拿了校园地图，简单问了一下路，然后在自己的坚持下，婉拒警卫大叔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又往校园更深处前进。

    在偌大的校园里瞎走着，可能是上课时间的缘故，整个校园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经过，只有秋天的温暖阳光陪伴着她。

    走了将近二十分鐘，江寧才开始后悔刚才不让警卫大叔带路，不然她现在早就抵达学务处或是她的教室，而不是在这边游荡。

    正当她迷路于这陌生的校园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恰巧听到不远处有几个人对话的声音，她也没有多想，便循着声音来源走了过去。

    眼前有一片花圃，而花圃前方转角处可以看到被太阳照得斜长的几个黑色影子，她本想直接走向前去，却先撞见一个拳头砸在另一名男孩脸上。

    碰的一声，被打的男孩脸部扭曲，下一秒直接跪倒在地。

    被眼前的场面给震慑住，江寧摀住自己的嘴巴，迟迟无法回过神。

    「怎么？你还打算继续纠缠她吗？」动手的男孩蹲下身，拨了拨倒在地上的男孩的头发，挑衅意味浓厚。

    站在他后头的三个男生，其中一个跳出来阻止：「喂，你太过分了啦！」话是这么说，却可以见到他嘻皮笑脸的样子，完全讽刺。

    二号也忍不住插一句话：「人家是靠脸吃饭的，你这样一搞，他还怎么生存啊？」

    说完，他们三人哈哈大笑，唯独一个男孩静静的看着一切。

    接着，出手的男孩缓缓站起身，伸脚踢了倒在地上的男孩一脚。「我就是给他一个警告，下次敢再接近她可就不是只有这样子而已了。」语毕，几个人又围在一起没天良的笑了起来。

    才第一天到学校就撞见校园霸凌场景，江寧冷汗直流、吓到差点腿软，让她不禁怀疑，回到学校是正确的选择吗？

    嗶——

    哨子的声音在寂静的校园里响起，打断了江寧的思绪，而其中一个男孩听见后低吼一声：「该死，是教官。」

    一群人听闻，慌乱的开始拾起地板上的书包和外套，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倒在地上的男孩烙狠话：「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们走着瞧。」做完警告后一伙人拔腿就想逃跑。

    而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江寧便眼睁睁看着像是黑道的那群人往她的方向跑过来，她慌张的左顾右盼，很想移动脚步却怎么样也动不了。

    一群人经过她身边时，各个都用异样眼光看了她一眼，但没人多做停留，便掠过她匆匆离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江寧一把拉住跑在最后头，就是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男孩的手。虽然力道不大，但还是足以让对方的脚步停住。

    他的发色有点偏棕红色，短又俐落的在扬起的微风中轻轻飘逸着，轮廓分明，身形适中，目测身高一米七七。

    侧过头，他看了眼被江寧抓住的手，好看的眉宇轻微皱起。「干嘛？」

    男孩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震慑的寒气，江寧先是一愣，然后弱弱的答：「我……刚好经过这边，想问路。」

    对方不以为意，「所以呢？」

    「所以……」

    江寧本来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耳边先是传来貌似教官的宏亮声响：「同学，你还好吧？怎么倒在这里还满脸是血？是不是有人打你？」

    接着教官开始环顾四周，眼尖的他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江寧他们，便对着这个方向大喊：「喂！前面的同学别跑！把人打成这样还想跑去哪？被我抓到你们就大过处理！」

    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江寧一阵慌乱，也忘了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可不想第一天上课就惹事生非，事情要是传进她母亲的耳里，到时候一定被骂到臭头，光用想的都可怕……

    「怎么办？」听闻，男孩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笑。「什么怎么办，就是躲过教官。」

    「可是……」

    「没有可是。」不让江寧把话说完，对方就先打断她。「而且你也没有选择的馀地。」

    「什么意思？」

    男孩掠过江寧，视线瞟到她身后的教官。

    如果他们继续杵在这里，被教官逮到只是迟早的事。而他现在身上已经积满大大小小的警告，也不能再被记大过，所以男孩反抓住江寧抓住他的手，开始动起脚步。「如果你不想被退学的话，那就给我跑起来。」

    对方力道极大，江寧被扯住的手臂微微发疼，但她现在顾不了这些，反倒是被他所说的话给搞得心烦意乱。

    退学？

    今天可是她第一天上课啊，就这样提着书包回家还得了？

    绝对不行！

 Chapter 1 初见之光(2)

    江寧在男孩的拉扯之下，被迫抬起了好久没有奔跑的双腿，跟着一起穿梭在这个她还很陌生的校园内。

    整个路途中，江寧根本没空欣赏校园美景，她只觉得气好像有点喘不过来，冷汗也不断从额头冒出。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在操场后头的一棵大树前停下了脚步，男孩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然后放开抓住江寧的手。

    江寧两手搭在膝盖上，低下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倏地，男孩一把扯过江寧的手臂，将她拉到大树后面，然后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江寧感受到男孩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她想挣脱开来，却被男孩更用力的压制住。

    「可恶！刚才他们不是往这边过来吗？」不久后，教官的声音在他们耳际边响起。

    男孩注意教官的一举一动，直到教官离他们远去后，他才再次放开江寧。

    下一秒，江寧忽然感到一阵头昏目眩，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腿一软，她失去了意识，碰的一声晕倒在地。

    「喂、喂！你没事吧？」

    恍惚之间，江寧似乎听到男孩焦急的说出这句话。

    ***

    微风透过敞开的窗吹了进来，温暖的阳光直射躺在床上的江寧，她揉了揉双眼，待适应光线后，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白灿灿的场景映入眼帘、难闻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江寧愣了一下，快速坐起身子。

    还以为又重新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有点讨厌，却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直到看到坐在一旁椅子上身着制服正在打盹的男孩，以及贴在墙上的校园守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学校，不禁松了口气。

    而男孩被江寧突然的大动作给吵醒，他猛地睁开眼。「……你醒了？」

    「嗯。」江寧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却发现是不同人。

    不是拉着她跑的那个男孩，也不是出现在现场的其中一个人，而是素昧平生的另一个男孩。

    江寧有点疑惑。「你是……」

    「喔，我是徐正廷。」男孩爽朗的说，「听说你晕倒了，所以我就过来帮忙照顾你。」

    「我晕倒多久了？」

    「大概一节课的时间。」

    江寧頷首，继续问道：「你不需要上课吗？」

    「要啊，但是我觉得某个人更可怕。」徐正廷摆了摆手，表示无奈。「不过你不用担心，对校排第一的人来说翘一节课也无伤大雅。」

    「校排第一？」江寧瞳孔瞬间放大。「你吗？好厉害喔，看来那些第一志愿的大学完全难不倒你。」

    「其实也没什么啦。」听到江寧的称讚，徐正廷脸上染起一抹红晕，他害羞的抓了抓头。「读书对我来说就跟吃便当一样轻松。」

    「真好。」江寧小声嘀咕一句。

    徐正廷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我是江寧，今天第一天转来，请多指教。」

    「原来你是新转学生啊。」徐正廷点点头。「好吧，我看你现在身体也好很多了，不如我就带你回班上吧。」

    「可以吗？」

    他耸肩。「举手之劳。」

    接着，江寧把她躺过的病床棉被折整齐，然后在徐正廷的帮忙下于保健室签到表上留下资料，两人正准备离开保健室时，护士阿姨正好从外边进来。

    他们互相打个招呼后，徐正廷率先走出保健室，江寧也打算随着他的步伐走出去，却先被护士阿姨叫住。「同学，等一下！」

    江寧侧首。

    「这个，你的东西掉了。」护士阿姨递给江寧一张像是卡片的东西，她伸手收下。「谢谢。」便顺手将东西放进口袋里，走出保健室。

    在外面等着的徐正廷看到江寧出来后，对着她说：「走吧，我带你回教室。你是哪一班的？」

    「二年三班。」

    现在正值下课时间，所以走廊处处可见人影和欢笑声，甚至还有一些情侣就直接站在走廊中央，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卿卿我我，让江寧都不敢直视。

    不过她也发现，好像有很多人正在盯着她看。

    「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江寧问道。

    「因为你跟有身分地位的人走在一起。」

    江寧扬眉，不是很了解徐正廷的意思。

    不久后，他们在一间教室前停下脚步。「三班到了。」徐正廷左手插放口袋，右手食指指着前面的教室。「如果你想找我，可以到九班。」指着前方的食指往右边一挥，江寧也跟着把视线转过去。

    「九班。」嘴里一边念着，江寧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快速的书写着。

    徐正廷探头一看。「字写错了。」他拿过江寧手上的纸笔，把上面的『政』打了个叉叉，改成『正』，还顺便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也写上。

    「那我先走囉。」把东西还给江寧后，徐正廷挥了一下手，便朝着走廊另一边走去。

    直到徐正廷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后，江寧才踏入她的班级。她在老师的带领之下先是很简易的做了自我介绍，便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刚坐到椅子上时觉得有什么东西刺刺的很不舒服，伸手往制服裙子的口袋一摸，发现是刚才护士阿姨交给她的卡片。

    上面盖了一些红色的註册章，往前一翻，上排写着『日星高中学生证』，右边有一张大头照，江寧仔细一看发现就是牵着她跑的那个男孩。

    虽然照片较为青涩，但江寧还是一眼就看出对方。

    好奇心促使之下，江寧看了眼左边的姓名栏，而上面清楚的写着三个字。

    ——陆凡希。

 Chapter 1 初见之光(3)

    江寧因为对于捡到别人学生证一事一直搁在心里头很不舒服，所以某一节下课时间她主动点了点前座的同学，想打听一下关于陆凡希的消息。

    前方的同学扭过头，淡然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江寧抬眼对上她。「我刚转学过来，对学校还很不熟悉，所以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女孩点点头，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是何蔓彤。」

    江寧顿了一下，随即伸出自己的手握上她的。「你好，我是江寧。」

    「我知道，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有说。」何蔓彤收回手，懒懒地托着下巴。「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刚才你会跟徐正廷走在一起？」

    何蔓彤身体又向前倾了一点。「你们是什么关係？」

    江寧歪头。

    她跟徐正廷一起走在走廊上就这么备受大家关注吗？难不成他是校草？还是说模范生本身就比较受到欢迎？

    「喔……我们的关係说起来有点复杂。」江寧绞尽脑汁。「不知道可不可以算是朋友？」毕竟连对方的电话号码都有了。

    「是吗？」何蔓彤听到江寧的回答后，身体向后一靠，手环在胸前。「真羡慕你第一天来学校就可以认识学霸级男神。」

    语毕，何蔓彤叹了口气，又将话题转回来。「所以你想问我什么？怎么去合作社？怎么去导师办公室？」

    江寧摇了摇头，接着起唇：「我是想问……你认识陆凡希这个人吗？」

    「陆凡希？」何蔓彤挑眉，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

    「对。」

    或许是这个话题让何蔓彤很感兴趣，她将身子坐得端正，往江寧的方向多靠近一点。「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而且嘴边还勾起一抹淡淡的、难以理解的笑。

    「因为他的学生证在我身上，我想还给他。」江寧把陆凡希的学生证拿出来，何蔓彤立刻抢过去看。

    「哇，江寧！你真有一套！」何蔓彤边摇头边讚叹道。「又是陆凡希又是徐正廷的，你够厉害。」

    「什么意思？」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何蔓彤将学生证还给江寧，轻拍她的肩膀两下。「以后有事情都可以找我商量，我挺你。」

    她转回身子，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侧首补了一句：「喔不对，应该是你挺我。」

    江寧真的是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很想再问清楚关于陆凡希的事情，毕竟何蔓彤根本没回答到她想听的答案，但是鐘声在此时无情地敲响起来，不久后班导走进教室，她们的对话也因此被迫停止。

    整节课江寧都心不在焉的，一方面是自己还没适应校园生活；另一方面是她很好奇那个叫做陆凡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提到他的名字时何蔓彤显得有点慌张？

    但她的思绪很快的便被老师打断：「江寧，现在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直到被点名，江寧才意识到原来这节课已经结束。她晃晃脑袋，跟着老师的脚步走出教室。

    进到办公室后，老师毫不拖泥带水，而是开门见山说道：「老师知道你的情况，所以现在的课程对于你来说可能会很难。」

    她压了压太阳穴，又接着说：「加上你落后太多进度了，所以老师安排一位同学帮你做课后辅导，希望你放学后可以花一点时间多读一点书。」

    听闻，江寧也满认同这样子的作法。

    她从国小四年级发生的那场意外后，直到现在高二她都没有踏入校园过。如今老师特别安排同学辅导她，对她只有利没有弊，所以她也欣然接受。

    「时间你跟他自己安排就可以了，这是他的手机号码。」老师将桌上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递给江寧。「今天放学他会在自习室跟你见面，记得过去一趟。」

    「好。」江寧礼貌性的朝老师敬礼，然后转身离开办公室。

    放学时间，江寧在何蔓彤的指示下，顺利找到位于另一栋教学大楼里的自习室。

    她轻轻推开门，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她觉得很熟悉，而对方也在听到她的开门声后转过头来。

    「……徐正廷？」江寧先是唤了他的名字，而对方则是泰然自若的扬起一抹笑。「嗨，我们又见面了。」

    江寧将老师给的纸条打开，虽然号码她记不起来，但上面却大大的写着『徐正廷』三个字。

    走向前去，她在徐正廷的附近找了一张桌椅坐下。「真没想到会是你。」

    徐正廷放下手中的笔，轻松的答：「你们班导师钟雅琳特别拜託我的，想说我也认识你，就接下了。」

    之后他们又稍微聊了几句，徐正廷便开始和江寧一起复习今天上课的内容，而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也过得特别快，一看时间都来到傍晚七点，他们也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一起步出教室后，江寧突然想起学生证的事情，便开口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是不是认识陆凡希啊？」

    听闻，徐正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但很快就恢復原来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因为我捡到他的东西，想还给他。」江寧把学生证秀给徐正廷看。「还是如果你跟他很熟的话，帮我还给他？」

    徐正廷先是瞄了一眼江寧手上的卡片，接着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你亲自还给他吧。」

    「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他？你们同班吗？」

    「嗯，我们同班。」徐正廷淡淡的回，「不过既然是你捡到的，亲自还不是更好吗？」

    「是吗？」江寧歪头。其实她觉得这样反而更多此一举。

    然而，徐正廷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感觉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Chapter 1 初见之光(4)

    江寧的第一天校园生活算是很平稳的度过，除了早上意外撞见的霸凌事件。

    回到家，江寧正好撞见在做晚饭的母亲，她先是回房间将制服换下，去厕所洗完手后，便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等待江母煮得美味佳餚。

    待江母关上火，江寧乖巧地帮忙摆好三副碗筷，看着眼前的食物，她食指大动。

    「我开动了。」等到三菜一汤都被端到桌上后，江寧拿起筷子，夹了青菜并往嘴里塞了几口白饭。

    而江母将围裙脱下，正准备坐下时，看到桌上的第三副碗筷，趁着江寧不注意默默地将那副餐具收起，却被江寧看在眼里。

    「爸今天不回来吃吗？」儘管嘴里塞满食物，江寧依然开口问道。

    听闻，江母眉头微微蹙起，淡淡的说：「他今天加班。」

    「是吗？」江寧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打算追问下去。

    她的父亲已经好一阵子没和她们一起吃饭了，她也很清楚父母的关係一直都很不好，要不是因为她，她的父母大概已经离婚了吧。

    从小她就有心脏病，因为手术的关係需要大笔的钱，而江母没有稳定的收入，如果两人真的离婚，按照法律程序，小孩就必须跟着父亲。

    但是江寧的父亲情绪很不稳定，酒后施暴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的母亲不愿意将孩子交给他抚养。

    这就是江母坚持下来、死命守住这段婚姻的原因。

    江寧虽然心知肚明，她知道所有一切，却对于帮不上任何忙感到很抱歉。现阶段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听江母的话，当一个不惹事生非的好女儿。

    「今天都还好吧？身体有没有不适？」江母为了要将话题转开，便关心起江寧的学校状况。

    「没有。」她不敢说今天在学校晕倒的事情，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能出任何差错，但她更怕江母担心。「一切都很好，我还交到新朋友。」

    「那就好。」听闻，江母松了一口气。「假日跟我去医院一趟吧，你需要做检查，而且听说灿河回来了。」

    「灿河哥吗？」江寧眼睛微微发亮。

    从王灿河出国实习到现在，江寧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没见到他，如今他回来了，江寧很期待可以跟他见上一面，毕竟她在医院的时光，几乎都是王灿河陪她一起度过的。

    与其说是喜欢这个人，不如说是她憧憬、崇拜的对象。

    「太好了。」江寧小声说了一句，脸上扬着好看的笑容。江母见状，似乎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也跟着微微笑了起来。

    ***

    隔天早晨，因为朝会的关係全校师生都聚集在升旗台前，听着各处室主任广播事宜。

    就在大家呵欠连连、百般无聊之际，江寧注意到远方一个揹着书包的学生举动很诡异，一边像是在躲人、一边又死护住自己的书包往他的班级慢慢靠近。

    正当江寧觉得此人眼熟，眼尖的教官便注意到那位学生，他突然大步衝上台，抢过教学主任的麦克风，喊了一句：「杨崇圣！你给我过来！」

    底下的同学在教官的怒喊声中各个被惊醒，随着教官的视线望去，而被点名的学生也一脸尷尬的往升旗台走去。

    「迟到是不是？」教官下升旗台，但手依然持着麦克风，所以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传入全场师生的耳里。「书包里是不是藏什么？不然干嘛抱这么紧？」

    那个叫杨崇圣的同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藏违禁品，但教官不相信，一把抢过他的书包，当场就搜到一包香菸。「那你说这是什么？」

    男孩抿直唇，低下头不发一语。

    「你们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学抽菸，以为我不知道吗？」教官一边说一边捏了杨崇圣的耳朵。只见他头低低的，任由教官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羞辱他。

    「别以为藏起来我就不会发现，你们在想什么我清楚得很。」教官放开杨崇圣，他又红又肿的耳朵让大家看了都忍不住替他疼。「你回到班级去！」

    看着他走回班上，教官拿起麦克风又一连串的训斥将近十分鐘，最后还冷不防补上一句：「今天，全校实施违禁品搜查。」

    话语一出，台下抱怨声连连，只有江寧一个人还在思考杨崇圣到底是谁。

    她分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啊……

    啊！昨天出手打人的就是他！杨崇圣！

    江寧追着杨崇圣的身影，看到他站在他们班的最尾端，然后视线往前看过去，发现徐正廷也和他在同一个班级里。

    她记得昨天徐正廷有说，他跟陆凡希同一班。所以这意思是说……陆凡希也在队伍里头囉？

    正当江寧打算开始搜寻陆凡希身影时，台上的校长也宣传完相关事宜，他喊了声解散后，大家瞬间一哄而散，本来整齐的队伍也在一剎那间乱成一团，害得江寧顿时找不到九班的队伍。

    而何蔓彤也在同一时间拉起江寧的手臂，说要她陪同去合作社买早餐，虽然百般不愿意，但最后江寧还是放弃寻找陆凡希，和何蔓彤一起前往合作社。

 Chapter 1 初见之光(5)

    买完早餐回到班上，何蔓彤才刚咬了手中的三明治一口，学校的广播便响了起来，教室响遍教官那愤怒又不耐烦的声音：「现在，从一年一班开始，进行违禁品搜查！」

    广播声音一出来，全班一阵哀号。

    「该死，还真的要搜查啊？」何蔓彤满嘴食物，不满的抱怨道，「我今天还带了小说打算看耶。」

    「那怎么办啊？」江寧担忧的问道。

    「放心，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班上早就偷偷设置一个专门收藏违禁品的地方，而且绝不会被发现。」何蔓彤骄傲的说，一手还搭上江寧的肩。「再说了，像钟雅琳这么好的班导，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她一定会cover我们的。」

    听闻，江寧点了点头。

    她同意钟雅琳是个好老师，因为担心她进度跟不上还特地帮她安排家教，这种老师应该也很难找了。

    「倒是你，都没有违禁品吗？」何蔓彤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吞下肚后，问道。

    江寧思考一下。「药算是违禁品吗？」因为她需要靠药物来控制自己的病情，所以身上带了不少的药品。

    愣了几秒，何蔓彤扯扯嘴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果然是江寧，一脸好学生样，她身上要是有违禁品才叫人惊讶吧。

    耸耸肩，何蔓彤拿出藏在书包里的小说，往教室后方走去。

    不久后，教官和钟雅琳一起进到班上。

    「全部的人，书包放桌上，手放背后。」

    教官一声令下，就算再多不甘愿，大家还是照着教官的指示去做，纷纷将书包放到桌面上，手乖乖的摆放在后头。

    教官和钟雅琳分成两路，开始搜查班上同学的书包。

    很快地，教官也搜查到何蔓彤的书包，见里面连一本书都没有，教官先是睨了何蔓彤一眼，接着摇头叹气道：「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在想什么。」语毕，教官丢下她的书包，往江寧前进。

    教官先是看了江寧一眼，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但他视线没停留很久，便拿起她的书包开始仔细的搜查。

    半晌，教官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寧。」

    「新转学生？」

    「是的。」

    教官点头，就在江寧以为没事时，他又突然开口，而且眼神相当犀利。「那你还挺有本事的嘛！」

    他从江寧的书包里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江寧先是一愣，很快发现那是陆凡希的学生证。

    教官弹了学生证两下。「你身上怎么会有陆凡希的东西？」

    气氛瞬间降至最低点，班上同学一听到『陆凡希』三个字，各个都倒吸一口气。

    「刚转来有一星期吗？就跟学校的小混混谈情说爱是吧？」教官扯着嘴角，脸上勾着鄙视的笑容。「江寧，现在跟我到教官室！」

    在前排的钟雅琳一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教官，我想这其中有误会。」

    「误会？」

    「是啊。江寧是好孩子，我不觉得她跟陆凡希有关係。」

    教官不答反问：「请问她转学过来这是第几天？」

    「……第二天。」

    「那你拿什么标准说她是乖孩子？在我看来她就是跟黑道有勾搭的坏学生而已。」

    钟雅琳很想开口替江寧辩解，但教官就是听不进去，执意要江寧跟他到教官室。毕竟教官终于找到正当理由可以好好整顿陆凡希了，怎么能不把握这次机会呢？

    要放走到手的肥羊？

    想都别想。

    最后无计可施，钟雅琳也帮不了江寧，而她也只能乖乖的跟着教官到教官室报到。

    离开之前，江寧看了何蔓彤一眼，发现她脸上的情绪很复杂，带着担忧、生气、和一点自责。

    江寧朝她微微一笑，以唇语和她说：「不用担心。」何蔓彤解读出来后身体怔了怔，最后低下头，不再看江寧。

    而在她步出教室这段时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一些同学的议论声。

    「学生证耶！她是怎么有陆凡希的学生证的啊？」同学a说。

    「难不成陆凡希在追她？」同学b问。

    「怎么可能！陆凡希才不是那种人。」也不知道同学a在反对什么，总之她情绪激动。「你看裴慕萱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也没见两个人在一起。」

    「可能陆凡希就是喜欢江寧这种乖乖女啊，裴慕萱胭脂味太重，引起他反感。」同学b大胆猜测。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猜测啊。还有你到底在兇什么？人家陆凡希怎么样也看不上你啦！」

    「你说什么？」

    为了隔绝那些吵杂的声音，江寧稍微加快步伐，而后面的议论声也跟着越来越小声，直到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之后，江寧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期待的校园生活，好像跟她所想像的有点不一样？

    明明才刚到学校两天，却所有事情都接踵而来的发生在她身上……。

 Chapter 1 初见之光(6)

    进到教官室，江寧两手背在身后，站在教官的办公桌前等待。

    教官走向广播台，也不管现在是上课时间，直接将音量开到最大，他的愤怒全校的人都听得出来。「二年九班陆凡希，现在马上到教官室来！」

    话一说完，他粗鲁的关掉广播，坐回位置上。

    而在陆凡希进到教官室之前，江寧和教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不久后，教官室的门被打开，碰的一声撞上后面的墙壁，声音大到吸引教官和江寧的目光，他们两个一起转头看过去。

    「谁准你这么没礼貌？进来不用敲门吗？」教官嘖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

    对方看了教官一眼。「叫我干嘛？」棕红色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之下特别亮眼，他缓步向教官的办公桌靠近。

    在江寧身侧停下脚步后，陆凡希瞥了她一眼，发现刚好江寧也在看他。两人对视短短一瞬，陆凡希率先将视线转离。

    她不是昨天的……怎么会在这里？陆凡希心想。

    他微皱眉，但没放过多的心思在江寧身上。

    「真难得，我叫你来你还真的来？」

    「我不听废话，说重点。」

    要是平常，陆凡希对教官用这种语气说话，教官一定当场发飆。但今天状况不一样，所以教官也不甚在意陆凡希那没礼貌的态度，反正倒大楣的将会是他。

    「你女朋友惹事生非了，你知道吗？」

    听闻，陆凡希好看的眉宇蹙得更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恢復原来的样子。

    「我在她的书包里搜到你的学生证。」教官伸出食指比了江寧。「在学校谈恋爱被抓到，这可不像你陆凡希的风格。」

    「……」

    见对方抿直唇，一句话都没说，教官一脸得意。「怎么？被我说中了吧？现在是不是回不了嘴？」

    「不是的，我们……」江寧试着要解释这一切，她不过就是捡到陆凡希的学生证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

    正当她想开口解释点什么时，陆凡希插嘴道：「这不重要吧？你管她是我的谁，学生证还给我不就解决了？」

    教官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学生之间的告白花招吗？传学生证？」

    日星高中的校规很严格，不只要求服仪要整洁，连谈恋爱都是不被允许的。虽然说学生们认为这项校规侵犯个人自由，曾多次抗议过，但学校不採纳，只觉得解禁会败坏学校声誉。

    既然表面上做不到，那学生只好私下偷偷来，因此传递学生证就成了学校的隐性传统。

    而递学生证的那一方就是告白方。

    套用在现在的江寧和陆凡希身上，就叫做

    ——陆凡希正在追求江寧。

    「我只是没想过大名鼎鼎的陆凡希也会有递学生证的一天，让我满意外的。」教官轻蔑一笑。

    陆凡希漂亮的眸子染上一层灰，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就算我的学生证在她身上好了，也不代表我们两个在一起。」

    「你不承认，那没关係，就记大过。」教官耸耸肩。「学校很清楚规定不能谈恋爱的。」

    虽然陆凡希现在身上积满大大小小的不良纪录，但他绝不会去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而且这种不人道的学校也没什么好待的，要直接退他学也无妨，他真的没在怕。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教官先是插话：「两个都记。」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张白色的单子，开始在上面书写着。

    身子微微一愣，陆凡希犹豫了。

    教官得逞的露出一笑，边转着手上的笔边看向陆凡希。「不讲话就是默认？」

    「……」

    「早点承认不就没事了吗？」教官站起身，走上前来拍了拍陆凡希的肩。

    冷冽的双眼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接着陆凡希抬头瞪向教官。

    但是教官毫不在意。「两个，从今天开始为期一个月，一、三、五放学留下来打扫校园。」他将手中的白纸丢进碎纸机绞碎。「缺席三次一样，记过处分。」

    「以上，你们可以离开了。」教官走到门口，脸上的笑容相当虚偽，他开啟门，恭迎他们出去。

    刚在一旁都没讲话的江寧觉得委屈，她正想开口说话，却被陆凡希一把摀住嘴。「你闭嘴。」

    迎上凛然的视线，江寧震慑住。

    陆凡希松开摀住她嘴的手，改抓住她的手臂，然后将江寧硬带出教官室。

    两人走离办教官室有一段距离后，因为江寧喊了疼，陆凡希才放开她。

    「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江寧站在陆凡希身后问道。因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所以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而陆凡希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教官就是故意找我碴，解释也没用。」

    「可是……」

    「没有可是。」他微侧首，好看的侧顏让江寧微失神。「放学记得校园打扫。」

    语毕，陆凡希便朝着和江寧教室相反的方向离去。

    ***

    「还好吗？没事吧？」一看到江寧回到班上，何蔓彤立刻衝向前来，紧握住她的手。她现在心里对江寧有愧疚感，毕竟一开始隐瞒了关于学生证的事情。

    当时她可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寧抿着唇，微微摇头。「因为陆凡希扛罪的关係，只被罚校园打扫一个月。」

    「陆凡希，帮你扛罪？」何蔓彤眼里的讶然显而易见。

    他可是冷血的陆凡希啊！这一切太不合理了！

 Chapter 1 初见之光(7)

    之后江寧听何蔓彤说才知道，陆凡希是学校非常有名的黑道大哥。并不是真的有黑道背景，只是身上散发的气场以及身边有几个忠诚小弟让他变成大家口中的危险分子。

    不仅同学对他退避三舍，连老师都不太敢招惹他，这就是为什么当教官抓到陆凡希把柄时会这么开心的原因了。

    「虽然说大家都很怕陆凡希，但他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你说这是不是大哥的风范啊？」何蔓彤手撑颊，说道。

    听闻，江寧就想到第一天撞见校园霸凌事件时，陆凡希的确就只是在一旁看着，没出声也没动手。

    只是江寧有点疑惑，虽然她和陆凡希没什么太深入的交集，但总觉得这个人并不像同学口中所说的这么坏。

    当陆凡希拉着她躲避教官时，她就觉得这个人满温暖的。

    要真是冷血，陆凡希绝对将罪都赖给她，也不可能带着她跑。

    「我倒觉得你们都误会他了。」江寧说，「他是好人。」

    何蔓彤本来慵懒的姿态瞬间改变，她的瞳孔里写满不可思议以及讶然。「他是好人？你确定？」

    「嗯。」江寧点头，眼里流露坚定。

    何蔓彤扬了扬眉，「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没事招惹他就对了。」

    她才不管江寧怎么想，反正她是不相信陆凡希能高尚到哪里去。

    ***

    放学，江寧和何蔓彤道别后，便背起书包准备要去做校园打扫，却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地点在哪里。

    糟糕，这下可怎么办？

    无奈之下，江寧只好漫步在校园，看可不可以和陆凡希来个巧遇，或是遇上教官好告诉她地点。

    虽然机会渺茫，但江寧还是不愿放弃。结果没想到，还真的让她在学校的花圃附近遇上坐在台阶上的陆凡希。

    他手持手机，扫帚却丢在一旁。

    「陆凡希！」江寧手抓着书包背带，喊了一声。

    他抬眼看了声音来源，发现是江寧。他对于对方能马上叫出他的名字没有很惊讶，毕竟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他。

    见陆凡希不回应，江寧向他靠近几步，说道：「谢谢你。」

    闻言，陆凡希微皱起眉宇。「谢什么？」

    「刚才啊，要不是你，我们都要被记大过的。」

    「你别误会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听闻，陆凡希好看的眉又拧得更紧了。他好讨厌别人跟他道谢、抑或是道歉。

    对他来说，这两个词都只是口语上的，却没人真正发自内心，或是真的做到。

    要是一句谢谢或对不起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话，那这世界大概也不需要法律了。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抓起一旁的扫帚往前走去。

    而江寧见状也跟了上去。

    「你可不可以别跟着我？」听到后头有脚步声，陆凡希侧首说道。

    江寧见他停下脚步，赶紧追了上去。「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你想问我问题，然而我并不想回答。」语毕，陆凡希又继续向前走去。

    「你等我一下啦！」江寧才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可不可以和我当朋友啊？」

    「那你可不可以闭嘴？让我安静一下？」

    突然的一句话语，看似没杀伤力，却直接让江寧闭上嘴，没敢再说话。

    而陆凡希轻叹了口气，不顾旁人，直接在校园里点起一支菸。看着裊裊白烟围绕在他身边，江寧衝上前去将其拍掉，结果却意外地把陆凡希手中的整包香菸都打翻在地。

    陆凡希闭上眼，忍住想爆发的怒火。

    「我……我只是……」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敛下眼，陆凡希脸色难看。「在我打人之前。」

    江寧身体怔愣，紧抿着唇，不发一语。

    她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大哥的气场了……。

    这时，江寧感受到她的肩被人搭上。「江寧，做得好！」

    她转头看去。「徐正廷？」

    「别让他点菸，我真的受不了香菸的味道。」徐正廷捏着鼻子说道。

    见到徐正廷，江寧就开始抱怨：「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要是你之前帮我还学生证不就没今天这事了吗？」

    听闻，陆凡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徐正廷。「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徐正廷怔住。「凡希，你听我说。」他有点慌乱，两隻手在空中挥舞着。「我只是觉得会很好玩，没想过会闹到教官那边。」

    「好玩？」

    「好，我知道并不好玩。」徐正廷低下头，没再多说话。

    虽然他跟陆凡希是好朋友，但他依然惹不起他。

    陆凡希将扫具推给徐正廷。「这样可能会更好玩一点。」

    徐正廷伸手比了比自己，陆凡希頷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之后，徐正廷就顺理成章的代替陆凡希和江寧一起打扫校园。

    「其实你不要看陆凡希这样，他对女人都会心软。」打扫到一半，徐正廷趁陆凡希不注意时，偷偷在江寧耳边说道。

    「真的啊？」江寧双眼发亮。

    她就说了嘛！陆凡希其实也是有温度的一个人。

    然而两人并不知道陆凡希都听进耳里。他冷然的视线瞥向徐正廷。「马的，徐正廷你再乱说话看我会不会揍人？」

    接着，两人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的乖乖扫着地板上的落叶。

 Chapter 2 一瞬之光(1)

    学校小有名气的小混混正在追求一个刚转学进来没多久的平凡女孩，这对每天埋在书海里的高中生来说，何尝不是件大新闻？

    想当然尔，事情已经以无法收拾的地步在学校沸沸扬扬的流传着。

    这件事可以说对陆凡希以往的形象造成损伤，倒是江寧很坦荡荡，毕竟她刚转学过来，没人知道她的背景。

    只是，一进到新学校就跟陆凡希勾搭上，不免被学校同学传得难听。

    像是为了要知名度而去勾引有身分地位的人、抑或是用什么下三滥手段把陆凡希骗得团团转，引他入陷阱等等……。

    这些话江寧当然都有耳闻，但她没有特别在意。毕竟她知道，就算她跳出来解释也没人会相信，而且她相信事情传久了就没新鲜度，之后也会默默地没入台下。

    反正至少还有几个人知道她是清白的，像是何蔓彤、徐正廷、还有当事人陆凡希。

    微风透进敞开窗的自习室里，吹起江寧的黑发。整个空间只有铅笔和纸张的摩擦声，以及从徐正廷耳机传来的阵阵音乐声。

    江寧写试卷的手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她的心思飘向窗外，看着在树上摇摇欲坠的黄色枯叶，她突然想起前两天陆凡希拉着她躲教官的场景，当时他们就是在一棵大树前面停下了脚步。

    说起陆凡希，江寧对他可是好奇的不得了。

    他在大多数同学眼中是地位崇高的存在，没人敢招惹他。

    但有谁跟他是真的熟识？却擅自下定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这让江寧替他感到不平。

    江寧觉得陆凡希一定和她一样，心里有一个很难跨越的门槛，而江寧希望自己可以帮助陆凡希去走出过去的伤痛。

    和徐正廷一起唸完书后，两人相约一起去吃晚餐，在走去餐厅的路上，徐正廷突然问道：「江寧，你不是说你从国小四年级之后都没有进过学校了吗？」他想起刚才那份卷子江寧只错了八道题目，觉得惊讶不已。「还是说你其实是天才？」

    「才不是。」江寧淡然一笑。「我在医院的时候也没有怠惰学习好吗！」

    「谁教你的？还是你自学？」

    「是一个叫做王灿河的人教我的，他现在可是实习医生喔。」江寧一脸骄傲，好像对方是她的男人一样。「只是他四年前出国留学了，我就改成自学。」

    「那你还真的满有一套的。」徐正廷在心里想着，好像终于出现一个可以跟他匹敌的竞争对手了。

    在陆凡希之后。

    过了几分鐘，他们很快的就来到一间义大利餐馆。

    服务生上前来带领他们到位置上，两人很快的点完餐点，而徐正廷也趁餐点端上来之前去了一趟厕所。

    在等待之时，江寧静静的欣赏这别有风味的餐厅，只是视线却被突然出现在大落地窗外的那个人影给吸引住。

    虽然外面天已黑，但江寧还是马上就认出他。

    陆凡希的身上穿着白亮的制服，手指夹着一支细长的香菸。他并没有把香菸放进嘴里，而是盯着它一点一滴的燃烧殆尽，才将菸蒂往集菸桶里捻熄。

    接着江寧看着他推开门，在同一个服务生的带领之下，于她附近的座位上坐下。

    正当江寧开始思考要不要走上前去打声招呼或是做一点互动时，徐正廷就回来了，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孩。

    女孩一样穿着日星高中的制服，裙子上折好几圈，露出又长又白的细腿，小巧的脸蛋上着完妆，亚麻棕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上。

    只见她和徐正廷有说有笑，然后朝着江寧的方向前进。

    「江寧，这是裴慕萱。」他们在江寧前面停下脚步，徐正廷开口介绍。「慕萱，这是江寧。」

    「你好。」裴慕萱轻浅一笑，身上散发的气质很不一般。「最近在学校经常听到你的名字，久仰大名。」

    「啊……是。」

    「今天这餐我请吧。」裴慕萱拉起江寧，转身就往陆凡希的方向走去，而徐正廷也跟在后头。

    「不用了啦！这样多不好意思！」江寧用力的摆手。

    她们今天可是第一次见面，她才没有脸皮厚到让初次见面的人请客。

    再说，她们根本不认识。

    「你不需要跟我客气。」裴慕萱很自然的在陆凡希身边坐下。「我觉得未来我们应该会很经常见面。」

    「就算是这样……」

    裴慕萱身体向前一靠，两手交叉支着下巴。「不然，下次换你请我？」她歪头问道。

    江寧睁大眼看着笑得美丽的裴慕萱，正打算开口回话时，服务生便把餐点送上桌，而她们的对话也因此中断。

    整个饭局都让江寧觉得压力很大，除了裴慕萱之外，她还很在意陆凡希。对于他的一举一动，江寧都无法忽视。

    而她也发现，陆凡希除了安静的吃自己的饭，还有必要时回答几句话以外，基本上他都紧闭着嘴，当然也没正眼瞧过江寧任何一眼。

    一旁的徐正廷发现到江寧的尷尬，所以开始找有趣的话题和她分享。

    「喔，我好像都没跟你说过。」徐正廷对着江寧说，「慕萱和我们是国中同学，然后我跟凡希从国小开始就是好朋友了。」

    「真的啊？你们好有缘份喔！」

    说到这里，江寧突然想起在她被教官带出教室的时候，班上的同学有提到裴慕萱这个人。

    她记得当时听到的是，两人的关係很不一般。

    所以陆凡希和裴慕萱是情侣吗？还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之后徐正廷又霹靂啪啦的说了很多关于他们三人过去的故事，但江寧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满脑子只想着，裴慕萱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可以跟陆凡希这么友好？

    而她却不行？

 Chapter 2 一瞬之光(2)

    江寧入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今天是假日，当初江寧和江母说好要去医院一趟，所以两人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虽然说病情已经控制住了，但医生还是规定江寧要经常回到医院做检查，所以江寧每个月会抽一个假日回到医院，并且住下一晚。

    到了医院后，她熟悉的进到里面，柜檯的哥哥姊姊们一看到她便热烈欢迎，先是寒暄问暖几句，等待江母处理住院手续，接着江寧才坐电梯上到她的病房楼层。

    这次的房号是507，是一间双人房。她推开病房门，看到一位中年妇女闭着眼睛在休息，她便放轻脚步，把小型行李放置好，换上病服，也跟着躺到床上。

    无聊之馀，江寧拿出她的手机，因为没有校园生活，所以朋友也不多的她，只能勉强看看医院志工朋友的动态、明星的私生活、以及台湾近期的相关新闻。

    看着看着，江寧也开始觉得睏了。她将隔在两个病床中间的白色帘子拉起，盖上棉被，准备午休。

    可能是九月到来，接近秋天的关係，虽然天气说不上冷，但已经略为转凉，让江寧更是一闭眼就马上睡着，难得在医院睡了这么舒服的一觉。

    只是在睡梦中，她好像听到隔壁病床有些许骚动，像是母子的对话。

    「现在把我叫来这里又想干嘛？」

    「儿子……」

    「拜託，我不是你儿子。自从你牵着那个男人的手离开我们家后，我就没有妈妈这种东西。」

    语毕，碰的一声，病房门被大力的甩上，而江寧也因为突来的巨响而睁开眼睛。

    正当她想拉开帘子查看发生什么事时，病房门又再度被开啟，和刚才离开的人明显不同，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传入她的耳里。

    「我相信我们家小寧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我也很期待看到她。」

    对于第一个声音江寧是熟到不能再熟，而且会叫她小寧的除了她的母亲，实在没有第二个人。

    但是，第二个说话的人……却让江寧想起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唰——

    白色的帘子被另一边的人拉开，首先映入江寧眼帘的人是她的母亲，但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站在江母后头那穿着白袍、又高又帅的男人。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灿河哥吗？」

    对方扬起笑，走近江寧身边。「还在想这么久没见了，你会不会认不出我呢。」他拍了拍江寧的头。「看来是多虑了。」

    突然也不知道怎么了，江寧觉得眼睛被一层雾气矇上，看到曾经最熟悉的人，让她好想哭。「灿河哥！」说完，她一把抱上他，害得对方差点没站稳。

    「好、好，我在这呢。」王灿河无奈一笑。「你先放开我吧。」

    王灿河，日星医院院长的儿子。

    小时候江寧长期住在医院里，是王灿河陪伴她走过来的。

    过去的她爱哭、对自己没有自信、也埋怨过自己的人生，总是想凭什么让小小年纪的她承受这些病痛？

    当时就是王灿河拉了她一把，才让现在的江寧可以勇敢面对自己的病情。

    如果不是他，江寧可能还在忧鬱、低潮的过一生吧。

    喔，不对。从深渊将她带出来的，除了王灿河以外，还有小时候的那个希望之光。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江寧还是存有一丝可以再相见的希望……。

    王灿河轻轻将江寧推开，说道：「听说你现在病情控制住了，感觉还好吧？」

    「很好。」江寧抑制不住的勾着笑。「我的心脏现在很强壮。」

    「那就好，出国研习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掛念着你呢。」

    「所以你会长期待在台湾了吗？」

    「对，以后我都在这间医院。」王灿河翻了翻江寧的医疗纪录。「以后我当你的主治医师吧。」

    听闻，江寧朝王灿河一笑。

    之后两人又大聊特聊了一番，从现状一直讲到小时候，怎么讲都讲不完。最后是在江母的帮忙下，才让王灿河可以回到工作岗位，而原本炽热的太阳也已经西下了。

    江母拿出刚才出去特别买的便当，和江寧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起来。而途中，江母好奇问了几句：「小寧啊，见到灿河很开心吧？」

    也不管满嘴食物和油光，江寧一听到王灿河的名字，就泛起大笑。「对啊，很开心。」

    「那记得把握住他。」

    江寧歪头。「什么意思？」

    「以前不是哭着要嫁给他吗？现在也不迟啊。」

    「妈！」脸颊立刻浮现两抹红晕，江寧害羞的低头扒着便当，而江母则是笑得灿烂。

    ***

    第二天，待所有的检查都告一段落后，江母先下楼替江寧办理出院手续，而江寧则是留在病房里做最后的整理。

    确认东西都带上了，江寧拖着小行李箱准备离开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在妇女的病床边坐下。

    「哥昨天有来过对吧？你们还好吧？」

    「他依然不听我解释。」

    「没事，我相信他会愿意听的。」男孩握住妇女的手。「总有一天。」

    妇女敛下眼，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而男孩正好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江寧，他朝江寧礼貌性一笑，江寧也赶紧回一个微笑，然后拖着行李离开病房，打算给两人私人的空间。

    江寧坐电梯到一楼和办理完手续的江母会合，两人正准备步出医院时正巧遇上从外面走进来的王灿河。

    江母很快的叫住他。「灿河啊，下星期有没有空一起晚餐？」

    「嗯……星期三？」

    「好啊，那星期三晚上七点见。」江母拍了拍王灿河宽阔的肩。「阿姨煮好吃的给你吃。」

    「好。」王灿河看向江寧，勾起一抹温暖的笑。「你们路上小心，我们星期三见。」

 Chapter 2 一瞬之光(3)

    星期二下午，连两节的数学课终于度过，教室昏昏欲睡的氛围在鐘声敲响的那一剎那，瞬间活跃起来，班上同学又灵活的像一条龙。外加下一节课是体育课，班上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已经准备好要来好好动一下筋骨。

    只有江寧除外。

    只要遇上体育课，江寧都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大家运动、打球，就连看似静态的撞球都不适合她。

    还以为今天又是一个人坐在球场边看着同学挥洒青春，何蔓彤却因为经痛的关係和她一起坐在场外休息。

    「看来最近喝太多冰的饮料了，肚子难受死了。」坐在一旁的何蔓彤抱着肚子，后悔自己没算好经期的时间，还放纵自己。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江寧的黑发。「蔓彤，你喜欢上体育课吗？」

    「喜欢啊，难得可以跳脱书本。」虽然抱着闷痛的肚子，但她还是做了回答。「那你呢？」

    「我很喜欢，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最近一次的运动就是被陆凡希拉着跑的那一次。

    说是什么感受吗？虽然气喘不过来，但却意外的舒畅。

    不知道是不是风吹抚的关係？总之江寧是很想再尝试一次。

    但她的身体负荷不了，而且风险也太高。

    听到江寧这么说，何蔓彤微皱起眉。

    她从小就是特别健康的人，要不是前一阵子太放肆的搞坏身体，她甚至连经痛都很少会有，更没办法了解江寧的痛。

    她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缓缓开口：「等你好起来了，我陪你跑吧。」语毕，她又皱了下眉头。「虽然我很讨厌跑步。」

    江寧看了何蔓彤一眼，朝她笑了笑。

    ***

    放学，江寧背起书包和何蔓彤道别后，便隻身前往位于另一教学大楼的自习室。

    轻轻推开门，映入江寧眼帘的是一直以来都会比她早到的徐正廷，但是在他身边，却出现另一抹人影。

    棕红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闪闪发亮，陆凡希趴在桌上，好看的侧顏让江寧失神了好一阵子。

    和前几次见到他的容貌不同，睡着的他表情更加温柔一点，也比较没有距离感。

    江寧的思绪直到被徐正廷唤了一声后才回来，她在原地愣了几秒后，才顶着微红的双颊往徐正廷的位子走去。

    才刚坐下，徐正廷便问：「你应该不会介意陆凡希在这里吧？」

    江寧摇头，又偷瞄了陆凡希一眼。

    「其实他也算是我的学生之一，就像是你。」徐正廷淡淡的说。「只是他经常缺席，不然就是你看到的这副死样子。所以虽说是教学，其实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念书。」

    他轻笑。「不过也多亏他，我有这么好的场地可以念书，不受他人打扰。」

    江寧抿了抿唇，接着问道：「陆凡希他……成绩不好吗？」

    徐正廷抬眼看向江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然一笑。

    江寧心想，可能是自己管的太多了，所以也没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乖乖的闭嘴拿出书本念书。

    江寧全神贯注于书海里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她将今日进度都完成后，抬头一看，发现徐正廷的书本是闔上的，人也不在座位上，倒是陆凡希依然趴在那个靠近窗口的位子上。

    看起来睡得挺沉的。

    江寧站起身，往陆凡希的身边靠近。她看到一缕棕红色的发丝挡住了陆凡希好看的眼睛，便情不自禁的伸手想去将其拨开。

    孰料，她手才刚靠近，陆凡希的眼睛瞬间睁开，动作很快的抓住江寧举在半空的手。「干嘛？」他用着低哑的声音问道。

    被陆凡希突如的动作吓到，江寧缩紧脖子。「我、我、我……」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陆凡希松开江寧的手，抬起略为沉重的脑袋，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看向江寧。

    半晌，他问：「身体好点了吗？」

    「……什么？」江寧满脸讶然。她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重复的话别让我问第二遍。」

    「喔……」江寧吞了口口水、舔了舔乾涩的唇，才开口说道：「好很多了。」

    听闻，陆凡希慵懒的用左手撑着颊，轻应了声表示听见。

    「那个……昨天的校园打扫你没去。」江寧鼓起勇气，想到昨天陆凡希没出现，害得她一个人扫了整个区域的落叶。「明天记得要去。」

    江寧还来不及听到陆凡希的回应，自习室的大门便被推开，徐正廷盈满笑容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啊！凡希，你醒啦。」徐正廷走近他们，一把勾住陆凡希的肩说道。「和江寧聊了什么？我也想参与。」

    睨了徐正廷一眼，陆凡希低语一句：「吵死了。」之后便把徐正廷推开，拿起掛在一旁的书包，起身便想走出教室。

    「你要去哪里啊？」徐正廷追问。

    「这里太吵了，我要先走了。」

    徐正廷点点头。「那记得直接回家，别又出去鬼混了。」

    「你是我妈吗？别管我这么多。」

    「不要明天见到你脸上又多出一道疤喔。」

    徐正廷朝着对他极为冷淡的陆凡希猛挥着手，而陆凡希也没想理会他，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直接甩门离开。

    陆凡希离开后，徐正廷无奈的摇摇头，坐回他的位子上。而江寧见状也跟着过去。「看来你跟陆凡希真的很要好呢。」

    「是吗？我觉得你跟他更好。」歪着头，徐正廷说。

    用手比了比自己，江寧觉得惊讶。「欸？我？」

    「对啊，因为凡希他是不会随便跟不熟的人说话的。」徐正廷手抵着头，问道：「江寧，你怎么办到的？」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真有一套呢，江寧。」徐正廷扬起一抹笑，但江寧却觉得这笑容隐含别种她猜不透的意思。

 Chapter 2 一瞬之光(4)

    隔天放学，江寧拿着扫把出现在指定的打扫区域。她左顾右盼，却没见到应该出现的人。

    是啊，像陆凡希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接受惩罚？上个星期都准时到算是特例吧。

    摇了摇头，江寧整了下思绪，将书包放置一旁，开始动手扫起地板上的落叶。

    因为正值秋天的关係，江寧觉得不管今天她扫得多乾净，两天后还是一样会积累满满的落叶。但不扫又不行，毕竟这是她份内的工作。

    叹了口气，江寧拿了个黑色垃圾袋，把好不容易集中在一起的落叶装了进去。

    这时，有人站在江寧后头轻轻点了她的肩头两下。本来毫无精神的她突然睁大眼，以为是她的伙伴来了，却在转头之际才发现是一脸怒容的教官，她的笑容也跟着收了起来。

    「江寧，很努力嘛。」教官说，「那请问陆凡希呢？」

    停止手上的动作，江寧紧紧握着扫帚。「他……」

    「他今天有事，我代替他打扫。」声音是从江寧的后头传来，她转过头去一看，发现是徐正廷。

    教官看到他后并没有特别惊讶，因为教官很清楚陆凡希和徐正廷之间的关係，只是教官还是很好奇两个个性相差甚远的人怎么会是好朋友。

    「徐正廷，真不知道为什么像你这种高材生要整天跟陆凡希混在一起。他会拉低你的水准，你知道吗？」

    闻言，本来扬着笑容的徐正廷嘴角弧度瞬间向下垮了一些。他的眼眸染上一层灰，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

    这是江寧第一次看到徐正廷这么认真，甚至还带点杀气的眼神。

    「教官，你又不了解陆凡希，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顿了一下，徐正廷继续说：「一个美丽的风景，并不是本身就天生丽质，而是靠花草的生长、树木的灌溉去孕育出来的。就如同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应该是多方面去观察他，了解他的个人特性、他的价值观，然后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吗？」

    听闻，教官明显怔愣一下，但很快恢復原来的样子，他鼻子冷哼一声。「果然是资优生，说话也特别有文学气息。」

    「教官过奖了。」

    「既然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参加诗词比赛？」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

    教官瞥了江寧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徐正廷身上。「今天就先放过陆凡希，要是星期五又不见他人，我是真的会记他大过的，不是随口说说，知道了吧？」

    徐正廷頷首。「是，我会帮您转达给他的。」

    教官转身走人后，周遭的气氛一下子舒缓许多。而江寧也走上前去，对徐正廷一连串夸讚。「哇！你刚才真的很厉害！连教官都拿你没办法！」

    徐正廷没回话，只是回以一个笑。

    「你刚才那句话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啊？我想记录下来。」

    「现在都六点半了，你没事吗？不回家吗？」徐正廷并没有回答江寧的问题。「还是说你想留下来和我一起念书？」

    「喔！今天不行！」被这么一说，江寧才想起今天王灿河会到家里一起晚餐。「我们明天见吧。」

    「嗯，路上小心。」徐正廷持着笑和江寧挥手，直到她转身跑离现场后，徐正廷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低语嘀咕一句：「不了解陆凡希就别说这种话啊……」

    ***

    一打开家门，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江寧循着香味进到厨房，看到江母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接着她将视线转往客厅，发现王灿河已经在家里头了，更让她惊讶的是，好久不见的江父正在和王灿河聊天。

    她轻浅一笑，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换了一套衣服，简单的洗漱一下，然后一起坐到客厅加入男人们的谈话。

    「灿河啊，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吧？」江父问了一句。

    王灿河点头。「是啊。」

    「那就好，我们江寧很需要你啊。」

    江寧听懂江父话中之意，赶紧跳出来阻止：「爸……」

    「我会替您照顾她的。」王灿河补了一句。

    还以为只有父亲一个人在胡闹，没想到连王灿河也跟着起鬨。「怎么连灿河哥你也这样……」江寧崩溃的说着，把另外两个男人惹得哈哈大笑。

    接着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江母响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他们才转移阵地至餐桌。「饭都煮好了。大家过来吧。」

    四个人都坐下后，江母先是往王灿河的碗里夹了点青菜和肉，然后开口问道：「灿河，最近在医院都还适应吧？」

    「这个问题我刚才就问过了。」还没等王灿河回话，江父先是插嘴。

    江母也没太在意，又改问其他问题，却把江父惹毛。「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一直说话？口水喷的整个都是。」

    吞了一口气，江母尽量以平缓的语气回应：「灿河是客人，我们不就应该招待他，和他聊聊近况吗？」

    「这些事情可以等吃饱饭再说。」

    顿了几秒，江母喊了一句：「我就是现在要说。」话语一出，江母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在客人面前失态了。

    「伯父、伯母。」看着情况不太乐观，王灿河赶紧跳出来说话。「我们先吃饭吧，等一下想聊多晚我都奉陪。」

    「灿河，你不需要看他的脸色。」江母低下头。「是伯母邀请你，又不是他。」

    「你一定要让我在客人面前丢脸吗？」

    「我才没有！」

    看着父母你一言我一句的争执，听不下去的江寧猛地站起身。「我去一趟厕所。」然后赶紧逃离原处。

    父母平常吵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连王灿河到家里了两个人还是继续在吵？

    闭上眼睛，她捧起一盆水往自己的脸上泼去。

 Chapter 2 一瞬之光(5)

    江寧在厕所待了将近十分鐘，就在她以为父母的争吵已经停止，而走出厕所回到餐桌时，却依然听见父母争执的声音，以及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王灿河。

    最后的饭局结束的十分仓促，为了不想波及到无辜的王灿河，江寧请他先行回家，而王灿河也觉得自己应该留给江寧一家私下处理这件事情，所以说了声下次再拜访后就先离开了。

    以为王灿河走了之后父母会比较收敛，结果却变本加厉起来，两个人吵得更兇了，甚至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就往地面摔。

    江寧躲在房间里，她用枕头摀住耳朵，却完全隔绝不了父母的争吵声。

    受不了的江寧一把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拿了几张百元钞票和家里的钥匙，打算到外头去透透气。

    出门前，她瞄了眼从厨房吵到客厅的那对夫妻，两人瞪红了眼，对着彼此咆啸。她转移视线，直接转开门把，走了出去。

    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冷清的巷弄里，秋天微凉的风抚在江寧的肌肤上，她穿上拿在手里的外套，继续走在寂静又昏暗的小巷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两个人交谈的声响，江寧还来不及反应，两抹细长的影子便在月光的照耀下离她越来越近。

    心中犹生一股危机感，正当她想往回逃跑时，两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对话声和脚步双双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像是小混混的男人，其中一位身上还全都是刺青，江寧皱起眉头，意识到情况对她相当不利。

    「同学，一个人吗？」全身都是刺青的男人勾起一抹笑，问道。「你妈妈没教你半夜不要一个人走在路上吗？很危险的。」语毕，他走向前，挑逗般将江寧的下巴抬起。

    向后退了一步，江寧挣脱出那个刺青男人的手，对方也没有因此不开心，而是笑得更加猖狂了。

    「唉呦，还很有个性呢。」刺青男人看了他的同伙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江寧身上，甚至恶劣的伸手抚摸她细緻嫩白的脸庞。「大哥我很喜欢，小妹妹你就跟我回家吧？」

    「放开我！」江寧大吼一声。「你再继续碰我，小心我会放声大叫！」

    闻言，两人觉得好笑。「叫？你要叫给谁听啊？这里有人吗？」刺青男人走向前推了江寧一把，她向后踉蹌几步，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驀地，胸口一阵闷痛，江寧有点喘不过气。

    虽然她很想爬起身逃跑、或是反抗他们，但身体突来的不适让她动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噁心的男人朝她逼近，越来越近。

    江寧闭上双眼，不敢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碰——

    这时，寂静到让人窒息的氛围多了一些声响。江寧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刺青男人手摀着脸，痛苦的倒到地上扭曲的模样。

    另一个男人见状，眼里充斥着慌乱。「你是谁啊？」他扶起被打在地上的刺青男人，用着防备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那抹身影。

    江寧随着那两个混混的视线看过去，她后方多了一个人，身着学校的制服，一头棕红色、短又俐落的头发在秋季的微风里飘扬着。

    一看到他，江寧眼里染上一层氤氳。

    睨了他们两人一眼，陆凡希开口说道：「还不赶快滚吗？」

    「你、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啊！」语毕，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短刀，朝陆凡希衝了过来。因为速度极快，陆凡希没有闪躲成功，手臂被划破，鲜红色的液体至伤口处流出。

    男人看了眼刀锋，发现是血，自己也吓坏了，便丢下短刀，拖着刺青男人赶紧跑离现场。

    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多狂言一句：「下次最好不要让我遇到！」

    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江寧才松了口气，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衝向陆凡希身边，直接抓起他的手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了。」看着那冒着血珠的伤口，江寧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就算这伤口算浅、不深，要不是因为要救她，陆凡希也不会平白无故受伤……。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抽回手，陆凡希视线对上江寧。「我最讨厌这三个字。」

    愣了一下，江寧回：「那……谢谢你？」

    「这也不准说。」

    听闻，江寧扯了扯嘴角。

    不让道歉就算了，连道谢也不可以？那不然她到底应该说点什么？

    然而陆凡希也没打算让江寧多说话。「你赶快回家吧，这么晚还敢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语毕，陆凡希转身就想走。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江寧一个箭步向前，一把拉住陆凡希。「等等，你先不要走！」

    身体微顿，陆凡希缓缓转过头，被月光打亮的侧顏不禁让江寧看了失神。

    「那个……至少让我帮你包扎伤口吧。」脸颊略红，江寧抬眼对上陆凡希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一会，可能是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江寧撇过头，抬起脚步赶紧向前走去。

    比较意外的是，陆凡希也没拒绝，反倒是跟在江寧身后，来到离她家附近最近的一间便利超商。

 Chapter 2 一瞬之光(6)

    将包扎伤口的东西都买齐后，江寧和陆凡希一起坐在便利超商外，而江寧也开始帮陆凡希做简易的包扎。

    她先是用清水做冲洗，接着拿出一支棉花棒抹上一点药膏，往陆凡希手臂上的刀痕伤口处抹匀。

    刺麻的感觉蔓延开来，陆凡希并没有因此喊痛，只是眉头轻微皱起。江寧撞见此幕，低下头窃笑。

    陆凡希微瞇眼。「你笑什么？」

    「没事。」她敛起笑，替伤口贴上ok蹦。「好了，包扎完成了。」

    陆凡希低头看了眼小熊维尼图样的ok蹦，眉头皱得更深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江寧发现陆凡希有意想离开，她赶紧开口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好路过。」

    「是吗？」江寧见对话被句点，赶紧起了新话题。「不觉得今天的夜空星星很多吗？」

    说实话，她是有点捨不得，捨不得和陆凡希分开。

    闻言，陆凡希也跟着抬眼看向天空，脸上却依然是一号表情。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星星会带给人们希望，对它许愿的话愿望会成真喔。」

    听闻，陆凡希的眼眸微微闪烁，但仅有短短一瞬就恢復原样，接着他嗤鼻冷哼一声。「这种骗人话你也信？」

    「你怎么这么说！」江寧不敢相信陆凡希会这样回应她。「小时候因为他的这番话，带给我很大的勇气耶。」

    就是因为他，江寧才能勇敢面对自己的病况，变成乐观开朗的人。

    他可是属于江寧的希望之光，不能有谁这么瞧不起他！

    瞥了江寧一眼，陆凡希说道：「真是愚蠢。」

    「你说什么？」

    「小孩子才会相信这种看似漂亮的话语，不是吗？」

    眨了两下眼，江寧无语：「你的意思是说，我很不成熟吗？」

    「你要怎么解读是你的事，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到这件事情。」站起身，陆凡希背对着江寧。「我要走了，你也赶快回家吧。」

    「陆凡希！」看着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远离的陆凡希，江寧在他身后喊道：「你怎么这么多忌口啊！又不能道歉、也不让道谢、现在还不准我提到小时候的偶像，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

    闻言，陆凡希短暂停下脚步。「乖乖闭嘴不是很好吗？」

    「什……」

    也不等江寧把话说完，这次陆凡希是真的走人，留下她一个人在后头赌气。

    ***

    隔天到学校，江寧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何蔓彤。她以为自己的朋友会为她出点气，没想到何蔓彤却带着邪魅的笑看着江寧。

    「所以昨天一整晚都和陆凡希在一起了，是吧？」她手撑着颊，笑得诡异。

    「这不是重点吧？」

    「这很重要啊！」何蔓彤道，「所以呢？说说看心里有什么感觉？」

    「我应该要有什么感觉？」江寧歪头。「很生气倒是真的。」

    何蔓彤点点头，然后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分享小时候的事情？」

    「我也跟你分享我的故事啊，因为我当你们是我朋友啊。」

    摆摆手，何蔓彤一针见血：「可是陆凡希好像不把你当回事耶。」

    「你怎么这样说啊！」昨天是陆凡希，今天何蔓彤也跟着和她对作。

    她到底招谁惹谁？

    「总之你们不是朋友，但为什么你还是一样向他吐露心事呢？」何蔓彤也不管江寧被她重伤，还是只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在意他？」

    「我在意他？」江寧食指指了自己，音阶高了几度。「怎么可能！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星期耶！」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讲的。就像一阵风，来得急、走得也快。」何蔓彤紧盯着江寧，说道。「你以为它就这样轻抚而过，事实上它却为你带来了不少东西。」

    江寧被何蔓彤的话堵得回不了嘴，懊恼的低下头。看着这样语塞的江寧，何蔓彤莫名的感到喜悦。

    不久后，上课鐘声响起，两个人的对话也就此打住。

    然而一整节课下来江寧都没把课听进去，她只是一直想着刚才何蔓彤说的那些话。

    她是不是真的……有点在意陆凡希呢？

    放学，今天因为徐正廷和班上同学约好一起打球的关係，所以今天的课后辅导取消了。不过江寧依然到自习室报到，然后一个人在里头关到七点，看着天色渐暗，她才背起书包离开。

    她一个人漫步在校园里，有点不想回家。

    一方面是关于她的父母。昨天她回到家后两个人还在吵架，甚至连她偷偷溜出门都不知情，她真的觉得心很累；另一方面则是被陆凡希搞得乌烟瘴气。她现在满脑子就是陆凡希批评她小时候偶像的话语以及当时的嘴脸，光想到就不开心。

    走着走着，她来到还亮着灯的球场。她想起徐正廷今天会留在这里打球，便开始搜寻他的踪影。

    首先，她锁定离她不远处的一群男孩，但是她看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半个长得像徐正廷的人影。正当她想放弃时，她看到站在她左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女孩。

    是裴慕萱。

    而那边球场里有几个她很熟悉的人影，像是她一直在找的徐正廷，以及让她心烦意乱的陆凡希。

    这时，球场一颗篮球往她和裴慕萱的方向飞了过来。她一时反应不及，只能盯着那颗球往她们快速地靠近……

 Chapter 2 一瞬之光(7)

    徐正廷从另一个人手中操到球，向前跑了几步，一个漂亮的旋转，篮球完美进篮，结束比赛。

    另一队的其中一个队员不服气，拿起篮球往徐正廷的方向砸去。只是徐正廷反应够快，他快速的闪躲开来，但是篮球却不受控的朝裴慕萱的方向过去。

    正好在一旁休息的陆凡希见一此状，快速的站起身跑向前去，先是把球打偏轨道，接着手一伸，把裴慕萱拉近自己，闪躲掉那颗篮球。

    江寧把所有的画面都看在眼里，从篮球往她的方向飞过来，一直到裴慕萱惊魂未定地躲在陆凡希怀中……。

    所有的一切，江寧都有目睹。

    「你疯了吧？」和砸球男孩同一队的一个队员立刻跳出来。「要是你伤到裴慕萱，看陆凡希怎么弄你。」

    听闻，砸球男孩低下头一句话也没敢吭，最后还被同队队员拖去跟裴慕萱道歉。而裴慕萱也以没受伤为由，原谅了他。

    所有的事情看似完美落幕，另一队的队员们也没脸继续待着，纷纷解散离去。场上只剩下抱着陆凡希不放的裴慕萱两人，以及慢慢移动脚步往江寧靠近的徐正廷。

    「你怎么会在这里？」停在江寧面前，徐正廷的表情带着点惊讶、欣喜和一丝担忧。「不会是在等我吧？」

    「喔我……刚好经过这边。」虽然江寧是在跟徐正廷对话，但视线却没离开过在不远处，相依偎在一起的那两人。

    而且在这个距离就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陆凡希皱着眉头，想推开裴慕萱却不知从何动手。

    裴慕萱向后退了几步，展开笑顏说道：「好在你身手矫健，不然我早就被球击中了。」

    「废话就别多说了。」语毕，陆凡希拿起一旁的书包就想走人。当然裴慕萱也没有太在意陆凡希的冷淡，应该是说，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这副德性，所以裴慕萱只是轻笑一下，拿起自己的书包追上前去。

    在陆凡希和裴慕萱靠近江寧他们时，陆凡希喊了一声：「徐正廷，走了。」

    「我跟江寧有事要说，你们先走。」徐正廷挥了挥手，转头道。

    听闻，陆凡希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轻轻应了声表示知道了，便和裴慕萱一起走出校门。

    更正确的来说，是陆凡希走自己的，而裴慕萱跟在一旁。

    只是在转身离开前，陆凡希对上了江寧的视线。两人对视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陆凡希便先转移了眼，大步的跨着步伐离去。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到最后消失不见，江寧的内心突然有些焦躁。「我……那我也先走了。」她对着徐正廷说。

    欲要离开之时，徐正廷伸手拉住江寧的书包背带，并喊了她的名字：「等一下！」

    身体微愣，江寧侧过头看他。「怎么了吗？」

    徐正廷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的看了江寧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当本来不相识的两个人邂逅三次，就代表两个人之间很有缘份。」

    江寧看着徐正廷，有些听不懂他想表达的话。「你的意思是……」

    「我想说的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是我和你第三次的邂逅。」

    「……」

    徐正廷掰起手指细数着。「第一次是在保健室，第二次是在自习室，而第三次……就是现在。」

    江寧皱着眉，心里想法五味杂陈。

    她会跟徐正廷在保健室见面，应该是陆凡希要求的吧？当初只有陆凡希知道她晕倒，若不是陆凡希，徐正廷怎么可能跑去保健室照顾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再来，关于自习室的再相遇，那也是班导师钟雅琳安排的。再说，徐正廷自己也是早就知道这么一回事才会接下这份工作的不是吗？

    最后，现在的相遇……也是因为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这边，才会有这么一段的啊。

    说是邂逅，江寧倒觉得不算是。

    不过说起邂逅，江寧脑袋里想到的是，她和陆凡希又曾有过几次邂逅？

    开学第一天被拉着跑的那一次、昨天晚上救了她的那一次、还有……还有……好像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江寧叹了口气。

    原来她和陆凡希缘分还没到，所以才会一直都很有距离感啊……。

    「江寧，江寧！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回过神来，江寧才发现徐正廷靠她靠得很近，她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喔抱歉。」她的双手紧抓着书包背带。「我听着呢。」

    徐正廷低头轻笑一声。「我是听说和一个人邂逅三次，表示两个人会有一段完美的爱情。」他顿一下，又继续说：「你相信吗？」

    「我……」

    「从第一天见到你到现在，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徐正廷笑着说，「除了让我很上心，连陆凡希都对你特别不一样。」

    「这、这都只是巧合吧……」

    「你知道吗，江寧？」徐正廷没等江寧把话说完，又继续说：「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此时球场上的一道光打在徐正廷的俊顏上，他笑得灿烂、也很温暖，却没如愿照进江寧的心里。

 Chapter 3 七彩之光(1)

    「江寧，这个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自从徐正廷那似告白又非告白的一天后，他就总是围绕在江寧身边。不管是早就约好的读书日、在校园里、中间下课时间、抑是放学后，处处都可见他的影子。

    连一、三、五，被罚校园打扫的日子，他都会出现。

    这让江寧开始怀疑，到底是她跟陆凡希被处罚，还是她跟徐正廷被处罚？

    「为什么突然想去游乐园啊？」手握着扫把，江寧漫不经心地问道。应该是说，她的视线一直没从远方的陆凡希身上移开。

    听闻，徐正廷一个箭步向前，挡在江寧面前，害得她看不见陆凡希，但又不敢抱怨。「最近在打折啊，会很便宜。」他一脸兴奋的说，「怎么样？去不去？」

    因为看不到的关係，江寧终于拉回视线。「就我们两个吗？」她比了比自己跟他。

    徐正廷思考一下。「不然找陆凡希？」

    听到这里，江寧的双眼明显亮着光，但却因为后面补的一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下垮。「跟裴慕萱？」

    扯扯嘴角，江寧有段时间无法回话。「那个……」

    「这样才不会有人落单。」

    「……是。」徐正廷都这样说了，江寧哪拒绝的了？

    听到江寧的回答，徐正廷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笑。「好，那我去跟陆凡希说。」语毕，他抓着扫帚兴冲冲地往陆凡希的方向奔去。

    江寧叹了口气，继续认命地扫着落叶。

    她突然想到继上次跟陆凡希小吵架后，她几乎没跟他说过话。虽然最近的陆凡希都会乖乖来做校园打扫，但两个人总是各做各的，而且陆凡希把自己的区域打理好后，就会一声不吭的离开，害得江寧想找他和解也不行。

    或许透过这次的机会，大家一起出去玩就会有机会和好了吧？江寧在心里这样想着。

    不久后，徐正廷便带着好消息回来。「陆凡希说可以一起去。」

    听闻，江寧感到惊讶。

    她从没想过陆凡希会答应一起出去玩，更没想过游乐园这种地方他会感兴趣。看来她对陆凡希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顿了一下，江寧回：「那这周末约几点？」

    徐正廷笑着看向江寧，然后把时间、地点详细的告诉她。深怕对方忘记，徐正廷还特地拿出手机做了一个行程表，上面写得十分详尽，接着传给江寧。

    之后他们又多做了一点打扫工作，看时间也差不多、扫地区域也满整洁的，便收拾工具，各自回家去。

    在回家的路途中，江寧心思都在周末的游乐园行程上。

    从小到大，她就很少有跟朋友一起出去玩的经验。应该是说，她父母不允许，外加上她的童年几乎都在医院度过，连朋友都十隻指头数得出来，更不可能一起出游。

    可是她突然想到，以她这副身体去游乐园不就什么都不能尝试？什么都不能玩吗？

    想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晚霞，在视线落回前方时正好撞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而对方也正巧看见她。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人就是上次父母吵架她跑出门，差点被侵犯的那个刺青男人！

    脚步瞬间僵硬，江寧内心掀起一股恐惧。她想动身，但双脚就像灌了铅块一样，只能傻愣愣的待在原处等着对方往她的方向前进。

    她紧紧闭上眼，在心里侥倖的希望陆凡希可以像上次一样，跳出来拯救她……。

    接着，江寧感受到肩膀被一股力量撞上。

    她没有马上睁开眼，而是过了几秒后才敢面对现实，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预期的是全然不同。

    陆凡希并没有如期出现，而刺青男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非故意，总之撞了江寧一下后便逕自走去，没有留下任何道歉、抑或是挑衅话语。

    微顿了一下，江寧也赶紧抬起步伐快步走回家。

    一打开家门，她先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江母一起吃饭，然后洗完澡，进到房间后便整个人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倒在床上。

    一想到刚才那刺青男人很可能又非礼她，江寧便全身起疙瘩，内心的不安感也不断涌升。

    就好像，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而且躲不掉……。

    江寧的担忧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打断，她伸手去拿，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何蔓彤后，没犹豫的接起电话。

    「喂。」把话筒放在耳边，江寧声音微微发抖。

    「你……还好吗？」何蔓彤也听出声音的颤抖，所以问道，但江寧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把何蔓彤呼咙过去。虽然她还是觉得怪怪的，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之后她们小聊了一下功课，江寧便把周末要去游乐园的事情告诉何蔓彤。

    「什么？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跟我说？」何蔓彤的音阶瞬间升到最高。「怎么都没约我？」

    面对何蔓彤的怒气，江寧把手机拿远，委屈的说：「这也不是我决定的啊……」

    「我跟你说，江寧。」在何蔓彤碎念将近五分鐘后，她突然兴致勃勃地道：「不要输给裴慕萱了！要把握跟陆凡希独处的机会！」

    「什么啦……」闻言，江寧觉得心里的不舒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变得灼热。「我跟他又没什么，干嘛独处？」

    「我的话你要不要听随便你，总之这次你要是不拉近距离，大概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为什么？」

    「你以为陆凡希是这么好约，或是这么好攻略的人吗？」

    听闻，江寧觉得挺有道理的，在电话另一头默默地点着头。

    「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在掛电话以前，何蔓彤又硬是补了这一句话。

 Chapter 3 七彩之光(2)

    今天是约定好一起去游乐园的日子，江寧在服装上面并没有特别讲究，她怕她穿得会不符合游乐园那种场所，加上今天只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穿得太好看也会被别人误会别有居心。

    所以江寧只是简单的套了一件黄色帽t，配上牛仔裤就出来了。

    她是第一个到集合地点的人，约莫过了十分鐘，她看到从远方向她迈进的陆凡希，一时之间看着有点失神。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搭上一件黑色皮製外套，深蓝色剪裁适宜的牛仔裤衬托出他好看的腿型，脚上踩了一双经典黑色高筒帆布鞋。

    看似简单，却意外的吸引不少侧目的眼光。

    这是江寧第一次看到陆凡希穿便服，她感到内心有些悸动，脸颊也微微发烫。

    正当陆凡希往江寧方向持续缓慢靠近时，她先是感受到肩上有一抹温度将她圈住，她转头看去，发现是笑得灿烂的徐正廷。「嗨。」他轻松的说。

    江寧也回以他一个笑，等到她转回视线时，陆凡希已经在她面前停下脚步了。

    「嗨。」江寧扬起一抹笑，率先开口。谁知道对方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当作是在打招呼。

    不久后，裴慕萱也到了，只是她的穿搭让江寧眉头都皱了起来。

    果然是裴慕萱，穿着就是符合她的公主气质风。不知道是早就说好的还是巧合，总之裴慕萱和陆凡希一起穿了黑色质感皮衣，里面一件黑圆点洋装，露出她细緻白皙的腿，脚上一双红色厚跟高跟鞋，把整个人的高贵气息都衬托出来。

    她默默的站到陆凡希身边，和他交谈的模样任人看了两个人都是很登对的情侣……。

    摇摇头，江寧不想去在意那些。她先迈开步伐踏进游乐园里，而徐正廷见状也赶紧跟了上来。

    「对了，我前几天才想到。」江寧感受到徐正廷靠近，她说：「游乐园的设施我几乎都不能乘坐耶，我来这里是不是很浪费钱？」

    「不会啊，我早就规划好了。」像是早就知道江寧会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徐正廷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张纸，江寧跟着凑过去看，发现是他自己亲手做的行程表。「我们可以先去看里面的小剧场，然后玩玩比较平静的设施，像是旋转木马啊、或是游园车，下午还有园内的秀可以看。」

    说到这边徐正廷停了一下，然后勾起一抹轻笑。「晚上结束晚餐后，我们还有一个重头戏，就是摩天轮。」边说，他边举起右手指向远方那偌大的圆形机器。

    江寧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这是她第一次坐摩天轮，一看到那又大又漂亮的设施，江寧不禁开始期待晚上，也想一眺在摩天轮上的夜景。

    第一站，他们先去看了几个小剧场。

    剧场通常都是拨放给亲子看的，所以江寧一行人入内就显得有点突兀。最后可能是剧情太孩子气，陆凡希受不了这种氛围，所以自己一个人脱队往其他地方前进，而不久后裴慕萱也以自己不感兴趣为由先行离开，留下江寧和徐正廷两人独自看着剧场。

    深怕徐正廷也对剧情感到无聊，江寧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的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啊？是不是太闷了？」

    「不会啊，跟你在一起就满开心的。」徐正廷给了江寧一个浅笑。

    听闻，江寧脸颊缓缓升温，然后赶紧将视线别开，徐正廷见状也不害羞，只是无声地笑得更加猖狂。

    一个上午就在剧场中结束，接着四个人在园区的一片草地集合，裴慕萱将野餐垫铺上，拿出了很多她前一天特别准备的料理。

    有三明治、有沙拉、有饮料、有甜点，让四个人都吃得不亦乐乎，饱足一餐。

    接下来，他们一行人开始进攻比较不刺激的设施，而这也是江寧第一次尝试这些游乐设施。

    其中她最喜欢的是空中缆车，望向一片绿油油的山谷、树木，让江寧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并且更加期待晚上的摩天轮夜景行程。

    结束了游乐设施后，他们去逛了纪念品商店，江寧想到何蔓彤在电话中碎碎念的模样，便想着要买个纪念品回去送给她。

    他们四个人也决定分开行动，但都在纪念品商区，约定好一个小时后在广场集合。

    而挑选礼物的江寧格外地认真，她没发现身后有人正在往她靠近，直到她想转身到下一区时才看到她。

    「……蔓彤？」江寧有点受到惊吓，她瞪大眼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何蔓彤。

    大概除了鼻子，其他部位都遮得儼儼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嘘！」何蔓彤上前摀住江寧的嘴。「小声点，我现在可是间谍。」

    听闻，江寧皱皱眉宇。「什么间谍？」

    「我在帮你监督陆凡希跟裴慕萱啊！」何蔓彤左顾右盼，确定安全了才拿下太阳眼镜露出明亮的眼睛。「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裴慕萱疯狂地缠着陆凡希，但我们大哥是没再理会她的。」

    「……」

    「所以等一下我会帮你支开裴慕萱跟徐正廷，晚上的摩天轮行程就跟陆凡希一起创造美好的回忆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江寧歪头问道。

    「你傻了吗？最后一站除了是摩天轮还能去哪里？」何蔓彤受不了的摇头。「你不知道摩天轮厉害的地方吗？」

    「……不知道。」

    「唉，真是……」她将手搭上江寧的肩，迫使江寧把视线转往远处闪着霓虹灯泡的摩天轮。「让姊姊我来告诉你吧。」

    「摩天轮啊，是初吻最容易拿下的地方。」

 Chapter 3 七彩之光(3)

    坐在园区一旁的椅子上，江寧的心里从刚才就一直回盪着何蔓彤说的那句话：

    『摩天轮啊，是初吻最容易拿下的地方。』

    想着想着，江寧的脸颊便发烫起来。

    既然何蔓彤都说了要特别把徐正廷和裴慕萱支开，那就表示何蔓彤早就在脑海里模拟过数几次那种场景了吧！

    所以说，何蔓彤到底是想要她和陆凡希做什么！两个人明明八字就没一撇，何蔓彤到底都在兴奋什么？甚至比她本人还要更加积极……

    想到这边，江寧刚刚升起的高温度退去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满满的无奈感。

    不久后，距离集合的时间点也到了。江寧本以为何蔓彤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独自又等了十分鐘以上，却不见任何一个人。

    这时江寧才知道，对于何蔓彤来说，才没有什么开玩笑，她说的话都是再认真不过的了。

    又再多等了一会，江寧还是一样没等到半个人，所以她打算四处去转转，反正她有徐正廷的手机号码，要是真的迷路了就打给他吧。

    计画好之后，江寧抬起脚步开始一个人漫步在偌大的游乐园里。

    她发现晚上的景色跟白天完全不一样，虽然夜色渐暗，但园区里却多了一盏一盏的霓虹灯光，树上还设置机器特别製作一颗一颗的透明泡泡，别有一番风味，而且让园区散发出一种清新、微浪漫的感觉。

    江寧闭上眼微微感受这氛围，而再次睁开眼时，比路旁霓虹灯更加闪耀的他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反覆眨了眨眼，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并且停下脚步，江寧才确定对方真的是陆凡希。

    而且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到摩天轮的附近，看来在她心中还是真的很渴望可以体验一次坐摩天轮的感觉。

    「只有一个人吗？其他人呢？」江寧先开口。

    她早忘了前一阵子还在跟陆凡希闹脾气，应该是说，她本来就不是会记恨的人，所以早就原谅陆凡希了。

    「不知道。」

    「那……你想坐这个吗？」

    江寧用手比了摩天轮，而陆凡希的脸依然是同一号表情，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特别拒绝，所以江寧就擅自帮陆凡希决定。「那我们就去排队吧。」

    闻言，陆凡希双手插口袋，懒懒地跟在江寧身后一起进到队伍里。

    江寧总是对于陆凡希很多行为感到出乎意料。像是第一次见面时拉着她躲过教官、在教官面前替她顶罪、因为知道她晕倒而询问她身体状况、被打伤了也让她替他上药、而现在，竟然还愿意跟她单独两个人一起坐摩天轮。

    她承认自己永远猜不透陆凡希在想什么，但她从其中却理解到，陆凡希表面看似冷酷，心里其实很温暖。

    排队排了将近二十分鐘，终于轮到江寧他们。江寧踏上愉悦的脚步进到摩天轮包厢里，而陆凡希也跟着坐了进去。

    待其他包厢也坐定人员后，摩天轮缓缓的转动起来。江寧激动地望着室外，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美丽的风景一点一滴映入眼帘。

    「我一直很想坐坐看摩天轮。」视线没从外面移开，江寧的声音透着兴奋。

    陆凡希没有做回应，江寧擅自猜测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想问她为什么。「因为它可以让我离星星很近。」江寧转回视线，对上陆凡希。「或许，这样我许得愿就更容易实现了。」

    「怎么？又是你小时候偶像给你的啟发？」

    听闻，江寧皱了皱眉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对星星许愿这种说法？」

    陆凡希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将视线飘往窗外，接着才说：「当你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或是说这句话的人背叛了你、狠狠伤了你，你就会跟我一样，很讨厌这种天方夜谭。」

    「……」

    「所以还是别信这种没根据的话吧。」他手撑着颊，语气虽然冰冷，但陆凡希一直以来就是这种冷艳形象，所以江寧也没太过在意。

    只是她一时之间语塞。她在想，陆凡希过去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才导致现在有这样的思维以及见解？

    之后，两个人便没再多说话，而他们的包厢也慢慢地转到了最顶端。

    「今天就当最后一次，你许愿吧。」这时，陆凡希低沉的嗓音划开一片寂静。「今天过后别再跟我说起他或是这件事情。」

    听到陆凡希这么说，江寧的双眼瞬间充满闪耀光芒。「真的可以吗？」

    陆凡希扬了扬眉。不过就是许个愿，有需要这么开心吗？

    或许是被过于炙热的视线看到怕了，陆凡希撇过眼，补了一句：「要你做就做。」

    江寧兴奋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从以前累积到现在她有好多好多想要实现的愿望，像是她想要养宠物、她想要没有忌口的大吃美食甜点、她想要出国旅行等等。

    最后，心里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终于筛选出现阶段最想实现的三个愿望。

    『我希望，我的病可以痊癒，不再需要去医院。』这是她的第一个愿望。

    『我希望，我可以交到知心朋友，然后挥洒属于自己的青春，就像其他高中生一样。』这是她的第二个愿望。

    至于第三个愿望……

    『我希望，可以更加瞭解陆凡希这个人。』

 Chapter 3 七彩之光(4)

    摩天轮并没有特别停留在最高点，所以等江寧许愿结束重新睁开眼后，他们的包厢已经开始在下降了。

    外面的风景依旧美艷，随着高度的不同能看到的范围和角度也不尽相同。正当江寧沉静于这让她移不开眼的景色时，突然碰的一声，包厢剧烈晃动一下，接着整个机器停止不动，眼前的景色也停在这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的晃动所致，江寧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她一手抚着心脏、一手抓着旁边的栏杆，想跟陆凡希说自己不太舒服，喉咙却像被堵死一般，一个音也吐不出来。

    好险陆凡希很快发现江寧的不对劲，他往她身边靠过去，试着跟江寧对话：「你没事吧？」

    江寧说不出半句话，只能使出全身力气来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没事。

    陆凡希皱了皱他好看的眉宇，将手搭上江寧的肩上，才发现她呼吸的频率过于快，而且身体相当冰冷，额上也窜满水珠。

    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的陆凡希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第一时间脑海里闪过的是要先让江寧冷静下来。所以他将江寧的头抵住自己的肩膀，他的大掌力道适宜地拍了拍江寧的背。

    「江寧，」陆凡希轻轻唤了她，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温和。「跟着我，慢慢调节呼吸。」

    江寧感受到陆凡希一起一伏的胸膛，身体一股燥热感升起，但她没想太多，而是尝试着让自己可以达到跟陆凡希一样的呼吸节奏。

    接着她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陆凡希叫她的名字。

    为什么听起来，比其他人叫得更加悦耳动听呢？

    「现在感觉怎样？」过不了多久，摩天轮再次动了起来，而陆凡希看江寧的呼吸也慢下来了，便问道。

    「嗯……好多了。」她缓缓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有点捨不得离开陆凡希宽阔厚实的肩，感觉全身还留有他的馀温。

    而两人的分开，让陆凡希又坐回另一边的椅子上，距离又因此拉开。「要不去趟医院吧？这看起来不能放着不管。」

    听闻，江寧用力挥舞着手。「我没事，我很好。」只是头有点晕，脸颊有点烫。

    陆凡希本来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干涉太多事情。别人的死活根本都与他无关，他管江寧这么多干嘛？所以最后他选择保持沉默、不再出声。

    很快的，摩天轮转了一整圈，他们的包厢也安全落回地面。踏出包厢后，他们听着工作人员不断地为机器故障而道歉，接着他们走到游乐园门口，江寧掏出手机一看，马上发现何蔓彤传的讯息：『让陆凡希送你回家，知道吗？』

    虽然后面有个问号，但江寧倒觉得这句话比较像是一道命令。

    她可不想劳烦陆凡希特地送她回家，谁知道他们家顺不顺路？再说了，人家说不定还不愿意呢……。

    才刚想到这边，陆凡希便开口：「我陪你回去吧。」

    「嗯？你说什么？」

    「我看你装傻功力一流。」陆凡希瞥了江寧一眼，率先提起双脚向前走去。「明明听见了。」

    江寧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追上陆凡希脚步。「说要陪我走，自己先走掉有道理吗？」

    陆凡希叹了口气，自己干嘛没事多找事做呢？

    回去的路上，江寧试探性问道：「我可不可以跟你分享我偶像的事情？」

    「不是说了不准说吗？」陆凡希深锁眉头。

    「那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左耳进右耳出就好。」江寧道，「而且是你说今天过后不再提，今天还没过。」

    「……」

    最后陆凡希也没有再反对，可能是看在江寧才刚从死亡关头回来，便不再跟她作对。

    他想到，要是刚才江寧真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那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边跟他说话了……。

    「我的偶像啊，我觉得他应该是我的初恋。」

    话语一出，陆凡希的眼神明显闪烁，但江寧没有察觉出来。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他也不帅，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很吸引我。」江寧说完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我很奇怪吧？」

    「是很奇怪。」陆凡希顺着江寧的话接，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人有什么好喜欢？就像你说的，也不帅。」

    江寧偷看一眼陆凡希，被路灯照耀的身影让他像一道来自天堂的光，特别闪耀。

    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从刚才就一直没有退去，虽然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但心脏速度却不正常。

    她这是怎么了？就跟当初遇到偶像的心境一样。

    她在想，好像是被何蔓彤说中了，她的心思。

    在江寧想这些事情时，陆凡希的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维：「你确定……身体不要紧？」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理由关心江寧，是因为她是愚蠢到把自己当偶像的人……？

    「嗯。」江寧脸颊泛着红晕，对着陆凡希说：「除了全身发烫以外。」

    这时她才发现，她和陆凡希之间的距离已经稍稍拉远。陆凡希站在一米远的小巷另一头，他俩中间隔了小小的马路。

    突然的情绪涌现，江寧竟脱口而出：「陆凡希，我好像是喜欢你了。」

    「叭——」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寧的告白和呼啸而过的几辆机车同时发声，一台接着一台穿越过江寧和陆凡希之间的巷口。

    最后等全部车子都经过后，江寧看到的是已经走远的陆凡希背影。

 Chapter 3 七彩之光(5)

    「你接受这样的结局？」

    游乐园的那一周，正是处罚校园打扫的最后一周。这为期一个月、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惩罚时间就此结束。

    对江寧和陆凡希两个人来说都算是好事，但此时的江寧心情却十分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大概是觉得有点可惜。

    毕竟这意味着她和陆凡希之间唯一有可能见面的机会已被剥夺，外加上前两天的告白就这样不了了之，她不知道自己和陆凡希之间还有什么能继续往来的理由。

    「不然能怎么办？」江寧耸耸肩，外表装作不在意，心里的某一处却隐隐作痛。「我已经没有跟他见面的理由了。」

    听闻，何蔓彤有些生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不试着去执行，而是选择直接放弃吗？」

    「……」

    「说不定当时陆凡希听见了，只是装作没这回事。」见江寧没回应，何蔓彤继续说：「他是黑道大哥、他跟你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或许他以为装作没事是在保护你？你不需要找出其中的原因吗？」

    闻言，江寧便在心里反驳，因为陆凡希根本没理由保护她。

    动情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她清楚得很……

    「江寧，你不是真的喜欢他了吗？就决定什么都没做直接结束了？」

    「……」

    连续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何蔓彤也渐渐觉得倦了。「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或许让江寧思考一下，过些天再来说比较容易说服，所以何蔓彤不打算再追究下去。

    半晌，江寧突然开口：「那你呢？那一天你支开徐正廷和裴慕萱有发生什么事吗？」

    「欸？我？」听到徐正廷的名字，何蔓彤明显瞳孔缩放一下。「我们能怎样？最后不也就各自打道回府。」

    「是吗？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哪有啊！」何蔓彤有点慌张，连声音都升高了几度。「啊！要上课了！我要先去厕所！」

    语毕，她快速的衝出教室，留下一头雾水的江寧。

    ***

    放学，江寧揹起书包和何蔓彤打声招呼后，便起身前往位于另一个教学大楼的自习室。

    这是游乐园过后，她第一次和徐正廷见面。

    等一下见面后要说什么？游乐园后半段消失后都做了什么？还有因为自己喜欢上陆凡希所以不然接受他的情感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一下子全涌上心头，让江寧头昏脑胀的，一点学习的动力都没有了。

    站在自习室门口，手抓着冰冷的门把，迟迟不转动它。直到内部有点小骚动，江寧才打开门。

    对方正在往书包里找东西，一听见开门声便转过头。「嗨，江寧。」他还是一如往常，脸上洋溢着笑容。

    「喔……嗨。」江寧有些尷尬的回应。

    接着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离徐正廷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将书包放下后，她听见徐正廷问：「游乐园还愉快吗？」

    眨了两下眼，江寧愣了一下，问：「嗯？我吗？」

    「是啊。」徐正廷放下笔，手撑着颊，脸上绽着浅浅笑容。「和凡希一起了吧？」

    「你怎么……」

    徐正廷耸耸肩。「我是不知道你朋友想干嘛，总之是把慕萱搞得不太高兴。」

    看来何蔓彤为了支开那两人做了不少牺牲。

    「结果呢？」

    「结果……」本来打算回答，但徐正廷顿住，马上改口：「这没什么好探讨的，重点是你啊，江寧。」

    「为什么是我？」

    「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那你又怎么去使用这样的机会？」

    顿了一下，江寧将心里的情感说了出来：「我……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上陆凡希了……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听闻，徐正廷微微愣了一下，接着扬起一抹笑说道：「江寧，你好像搞错一件事。我是说我对你感兴趣，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皱了皱眉宇，江寧没有回话。

    「你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跟我道歉啊。」徐正廷伸出手，轻柔地抚了下江寧的头。「感情本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接着他弯身，在江寧耳边以挑逗的口吻说道：「再说了，我才不跟兄弟抢女人。」

    脸颊一红，江寧明显慌张起来。「你这样说……」很像陆凡希喜欢她似的。江寧在心里这样想。

    之后两人陷入沉默一阵子，然后跟刚才的轻浮态度不同，徐正廷换上了一张认真的表情，开口对江寧说道：「我们凡希啊，过去发生过一些事情，而我确信江寧你可以带他走出伤痛。」

    「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

    徐正廷偏头。「因为你也一样有故事吧？」

    「……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伸出食指比了比自己的脑袋。「不是只有女生第六感准，有些男生也是。」

    之后他又扯开话题，原本那张认真严肃的脸已不见。「不过我一直很怀疑，你和陆凡希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江寧摇头。「不，我们不认识。」

    「是吗，那还真奇怪呢。」徐正廷两手环着胸，似是在思考什么。「你说我们老大是转性了还是动真格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徐正廷笑着摇头。「我很期待。」

    接着他开始收拾手边工具，不久后便揹起书包。「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了，你要继续留下吗？」

    听闻，江寧也跟着揹起她的书包。「不了，今天没什么心情念书。」

    「好吧。」徐正廷淡然一笑。「有问题都可以电话联络。」

    「好。」

    「任何问题，」他又再次强调。「包括陆凡希。」

 Chapter 3 七彩之光(6)

    最近的生活可以说是江寧重返学校以来最符合理想的一段日子。

    没有让她心脏无法负荷的事情发生、不被教官惩罚校园打扫、扰乱她心思的不良学生也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唰唰地书写声响遍教室、多但不得不完成的作业山、以及一拿到手就令人头痛的叠叠考卷。

    虽然说生活步调慢慢进入正轨，江寧心里却有一角依然掛念着一个月前所发生的种种。

    对于她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是不是更增添了一点冒险？

    「江寧，你又在想什么？」徐正廷用笔敲着桌缘，唤回江寧的注意力。

    她顿了几秒，淡淡的道：「没有啊。」

    「怎么可能没有，我看你最近很经常恍神。」

    「我……」

    「再两个礼拜就段考了，你就稍微忍着吧。」也不等江寧说完话，徐正廷立马打断她。「来吧，我们继续算这道题目。」

    「好……」

    像是猜出江寧心中的杂念，徐正廷不仅不多问、也不曾试着去做猜想。他只是赶紧把江寧的心思拉回课本，不再让她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专注投入一件事情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来到傍晚七点，两人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收拾书包准备离去。

    两人先是一起吃了晚饭，接着在透着微风的夜晚，徐正廷陪江寧走一段回家的路。

    路上两人没特别说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江寧脱口而出这句话，才让徐正廷停下脚步，正视她。

    「他最近还好吧？」

    「你是在问陆凡希吧。」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徐正廷竟然瞬间听懂。「挺好的，只是有时候会旷课没到学校。」

    「是吗？」江寧低语呢喃。

    瞥了她一眼，徐正廷轻叹口气。「江寧，你要是想见他就去找他啊。」

    听闻，江寧微微皱起眉宇。「他不会想见我吧？再说了，我也没跟他见面的理由。」

    「就凭你们是朋友啊。」

    「我跟他……算得上朋友吗？」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跟陆凡希到底扯不扯得上关係。

    秋季的微风抚在肌肤上令人发颤，他们踏着前进的步伐，耳边只响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声，以及他们的脚步声。

    两人陷入小片刻的沉默，徐正廷率先打破寂静。「江寧，现在不想回家吧？」他指了指前方的空地。「我们去公园坐一会吧。」

    江寧轻轻点了头，往公园里走去，而徐正廷则是绕去后方的便利商店买一点东西。

    一个人坐在凉椅上，江寧看着来回穿梭的行人，脑袋空荡荡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校园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每天都有庞大的课业压力，但却总是可以将其一一克服。

    但为什么在跟陆凡希撇清关係、交到几个知心朋友、课业也稳固起来以后，却觉得有哪一部分纠结在一起，一直跨越不出去。

    而到这个时候江寧才知道陆凡希对她有多大的影响力。

    明明就是个认识只有一个多月的人，为什么江寧会有一种，好似认识很长一段时间的感觉？

    甩了甩头，江寧不想再去想这些。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徐正廷是还没回来，但前方几个人影却意外吸引她的注意。

    为了在漆黑的夜里看清那两抹身影，江寧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在路灯的照耀下让她怯生止步，弱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肩上、臂上、腿上的大量刺青……是当时想非礼她的那两个人！

    江寧害怕对方会忆起她，所以打算赶紧离开现场，却在转身之际听到剧烈的撞击声，让她再次回望。

    一隻沾着血的臂弯在微弱的路灯照射下格外鲜红，棕色偏红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他倚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寧愣在原地，刚才的发抖害怕都已褪去，留下的是惊恐及讶然。

    喉咙像是被堵住，她想发出声却迟迟不如意，最后只能以微弱的声音勉强挤出三个字：「陆凡希……」

    腿一软，她蹲坐在地上，而正好回来的徐正廷见一此状也顾不及手中的塑胶袋，随手一拎，赶到江寧身边。

    「江寧，你怎么回事？」

    「那、那里……」手比着前方，江寧断断续续地道，「陆凡希他……他受伤了。」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徐正廷的脸色也跟着下沉。他把江寧扶起，坐回一旁的凉椅上，然后抓着她的双肩说道：「我去请求帮忙，你答应我会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我……」

    「江寧。」徐正廷的神情及声音都跟着严肃起来。「你要是一起捲进去这件事里对陆凡希一点帮助都没有。」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待在这里看着他被挨打啊！」

    「所以我说了，我会很快找到支援，你放心。」

    咬了咬下嘴唇，江寧问：「你要报警吗？」

    「报警了对凡希可没好处。」

    「那你……」

    「我没办法上场。」敛下眼，徐正廷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承诺过不打架的。」

    听到徐正廷的回答，江寧一瞬间火气升起，朝着他吼了一句：「身为男人，看到自己的朋友有难你还管这些原则吗？」

    徐正廷身子微顿。接着他站起身，拍了拍江寧的肩。「是，我是没用。」他给了江寧一抹苦笑。「所以我现在可以做的事就是去找救援。」

 Chapter 3 七彩之光(7)

    看着徐正廷越来越小直至不见的身影，江寧开始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情绪吼了他。

    就像自己身体不允许，徐正廷必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多年来看着自己朋友受伤害却帮不上任何一点忙，或许现在的他比江寧来得更加痛苦……。

    重新提起精神，不管徐正廷是因为什么原因，至少他出去找支援了，她可不能只是在原地什么都不做。

    她也想为陆凡希出一份力。

    做了几次心里准备和调节呼吸，江寧跨过公园和巷弄间的小段马路，躲在墙后想伺机行动。

    「孩子，你再不还手会死人的。」双手环胸，刺青男站着三七步对着坐在地上的陆凡希说道，而他一旁的手下男则是贼嘻嘻的笑着。

    「死不了的。」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陆凡希道，「要死也是你们先。」

    「真佩服你。」听闻，刺青男讽刺的替陆凡希鼓了掌。「我会让你死的更好看一点。」

    语毕，刺青男便朝陆凡希靠近几步，健壮的腿举在半空，要往陆凡希的身子踢去。

    见状，江寧不顾后果的直接衝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中间。「等一下！」她大喊一句。「如果你们是想找我，就放过他吧。」

    刺青男将脚放下，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陆凡希反应很快，他马上认出对方。「江寧？」他的声音透着讶然和不确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被打。」蹲下身子，江寧一脸担忧。

    陆凡希平常俊秀的脸庞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连手脚都处处可见血跡。江寧于心不忍，却什么也做不了。

    伸出手，江寧想轻抚陆凡希的脸庞，却遭制止。「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吗？少来碍事。」拍开手，陆凡希瞪了她一眼。

    「我只是想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陆凡希推开江寧，她一个踉蹌跌坐在地。「你就在后面，不准再出声。」

    支起伤痕累累的身子，陆凡希把江寧带到身后，自己再次站在两个混混面前。

    「喔，是当时的小姑娘吧。」刺青男似乎也弄清楚现在状况。「自己投怀送抱不就枉了这些日子这混混帮你挡的一切？」

    江寧不解。「挡什么？」

    「你闭嘴。」不让江寧多言，陆凡希凶狠恶煞的瞪向刺青男。「这根本不关她的事。」

    闻言，刺青男忍不住大笑。「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想逞什么英雄啊？」刺青男快速的一把拉过江寧，丢给后面的手下男。

    「说好不动她的。」

    「那就得看你怎么表现了。」

    见江寧被持为人质，陆凡希咬了咬渗血的下唇，最后放下姿态说道：「你说吧，要怎样你才愿意放了她？」

    「很简单啊！」刺青男很满意陆凡希聪明的脑袋，这时候跟他大吼大叫可不是好方法。「用一隻手赔，怎么样？」

    「好。」

    没有半点疑虑，陆凡希一秒回答了这个问题。

    「……陆凡希？」江寧瞪大眼，不敢置信的喊了他的名字。

    陆凡希是哪里来的勇气，为什么在面对会失去一条手臂时一点都不畏惧？反观她自己，光是被别人抓着就够她心惊胆战的了。

    陆凡希眨了下酸涩的眼睛，伸出自己的右手。「你要一隻手就给你，但是以后不准找她麻烦。」

    「好啊。」刺青男拿起一旁的球棒。「不只她，我跟你之前的怨恨也一笔勾销，怎么样？」

    「挺值的。」陆凡希脸上没有半点惧怕，他瞥了江寧一眼，很快又将视线转离。

    眼看着又重又大的球棒要往陆凡希的手上砸去，江寧闭上眼不敢目睹此一画面。

    在一阵骚动后，江寧听到球棒掉到地板上的鏗鏘声，以及刺青男带点慍火的声音。「你找救兵？」

    听闻，江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朝会被教官训斥一顿的杨崇圣，也是江寧第一天到学校目睹霸凌现场，动手打人的那一位同学。

    看来徐正廷说的支援到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凡希皱了皱好看的眉宇，问道。

    「我们老大功力退减了是吧？只有被打的份？」杨崇圣勾唇一笑，看着全身是伤的陆凡希不禁摇了摇头。

    陆凡希睨了他一眼。「你再多嘴我会先处理你。」

    闻言，杨崇圣立刻做了个拉拉鍊的动作，不再多话。

    在他们对话之馀，刺青男趁着他们不注意时捡起球棒，一把将杨崇圣推开，扎扎实实的一计落在陆凡希的右手上。

    疼痛感一瞬间涌上来，陆凡希还来不及做反应，只能眼睁看着第二计又要挨上。

    瞬间将全身力量都使上，此时的江寧一把劲地撞开手下男，挣脱出他的束缚。她衝向陆凡希身边，正对着他想替他接下这第二计。

    刺青男被眼前突然衝出的女孩吓到，他想收手却为时已晚，球棒直接落到江寧的背上。虽说力道有减缓，但还是让江寧吃痛的硬生跌坐在地。

    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不甚清楚。好像听见救护车和警车鸣笛的声音，但她不确定。

    接着在似梦非梦里，她依稀看到陆凡希勾起的唇角，以及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江寧，我算是对你改观了。没想到你满有种的。」

    第一次见陆凡希笑，那笑容……可真美好。

 Chapter 4 璀璨之光(1)

    张开眼，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江寧皱了皱鼻子，待适应光线后，她坐起身子，却见躺在她床沿处的一抹身子。

    这几个日子相处下来，就算没见到脸江寧也知道他是谁。

    轻摇了下徐正廷的身子，她问道：「这里是医院吗？」

    半梦半醒间，徐正廷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江寧？你醒了？」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背会不会痛？」

    「还好。」见徐正廷一阵慌乱，江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作秀。「你也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听闻，心中的大石放下，他深深的吐了口气。「你真的把我给吓死了！」

    「之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那两个混混因为吸毒的关係直接被警察抓走了，其他人就跟你一样，住院囉。」

    「你是说……」

    徐正廷掰着手指。「我是说杨崇圣、你、还有陆凡希。」

    一听见陆凡希的名字，江寧马上积极关心起来。「陆凡希还好吧？他伤的重吗？」

    微瞇起眼，徐正廷无奈地摇了摇头。「江寧，你偏心太严重了！再怎么说杨崇圣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也不管徐正廷怎么冷嘲热讽，江寧水亮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直盯着他，让他突然有些不自在。「呃……」他顿了顿，撇一下头给江寧暗示。「你怎么不自己确认？他就在你旁边。」

    脑袋空白三秒鐘。「你的意思是说……」江寧望了眼左侧被帘子挡住的那一头，嚥了口口水，接着缓缓说道，「陆凡希是我的室友？」

    「还没恋爱先同居可以吗？」徐正廷手撑着颊，笑得很贼，而江寧则是脸颊泛起圈圈红晕。

    ***

    在陆凡希醒过来之前，江寧分别见过徐正廷、江母、何蔓彤、以及在医院当实习医生的王灿河。

    披着白袍，他一手拿着厚重的病人资料，另一手推了下江寧的脑袋。

    「灿河哥，你干嘛啊？」江寧抚着被戳的头顶，扁着嘴看向王灿河。

    对方脸上没表情，反倒是瞇着眼瞧了江寧好一阵子。

    「我、我又怎么了？」

    「你怎么敢问？」王灿河用笔敲着手上的资料。「要不是我，你妈听到你打架，你也不用想再去学校了。」

    「是、是。我真的没灿河哥活不了。」

    「你也知道。下次我可不再帮你了。」

    「我保证没有下次。」江寧伸手发誓。本来还在生气的王灿河一见江寧的模样却没忍住地笑了出声，愣了几秒，江寧也跟着笑了起来。

    「吵死了……」

    这时，病房左侧的帘幕后面传来一道低闷的声响，江寧和王灿河的笑声也停止于那句话之后。

    眼底流过一丝闪烁，江寧激动的想站起身，却被王灿河又硬生按回床上。「陆凡希？你醒了吗？身体感觉怎么样？」最终江寧也只能在床上说着这句话。

    王灿河将手上的资料本放一旁，走上前去拉开白帘，而江寧透过轻敞的帘幕瞥见上身裸露并缠满绷带的陆凡希，瞬间脸颊升温，赶紧撇开眼。

    陆凡希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绷带和手臂上的点滴，微皱起眉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又过十个小时。」

    听闻，陆凡希的眉宇又更加纠结在一起。

    「听着，不准把点滴拔掉，这两天除了厕所，吃饭也不要下床。」王灿河特别做嘱咐，因为他知道陆凡希一定不是那种会乖乖待在床上的人，说不定还会逃院。「如果不想伤口恶化或是裂开的话。」

    陆凡希瞥了王灿河一眼，没做任何回应。

    「应该有听见我说的话吧？」

    「我想再休息一会，」陆凡希翻了个身，把被子裹上。「离开？」

    将唇抿成一直线，难得有耐心的王灿河也有一瞬间感到恼火。

    怎么现在的孩子就这么自我中心、旁若无人？

    深叹口气，王灿河将陆凡希病床位置的帘幕拉好、掩好，和江寧打声招呼后，便拿着病人资料本走出病房。

    江寧见病房空了、陆凡希醒了，心跳也跟着加速不少。

    正当她愁是否要跟陆凡希谈话，还是要让他继续养病时，病房门再度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长相稚气的男孩。

    一头黑发短又俐落，深蓝色的制服裤子剪裁适宜，将腿修饰的更加修长。他斜揹着看似没厚度的书包，脚步轻盈的进到房里。

    他先是和江寧对上眼，礼貌性的45度敬礼表示问好之后，便伸手猛地拉开旁边的白帘，然后衝着里头叫了声：「哥！」

    江寧被他宏亮的嗓音着实吓一跳，拿在手上的水杯倾了一点水出来，弄湿了她的床单。

    而此时正在察看手机讯息的陆凡希闻声皱紧眉头，抬眼看向声音来源。

    他的惊讶没有持续很久，眼里闪过的讶然也只有一瞬。

    「陆唯希？你来干嘛？」他扬起一边眉，看着眼前身着制服的男孩淡淡问道。

 Chapter 4 璀璨之光(2)

    「听到你住院，除了我以外，有谁会来？」不管陆凡希的意愿，陆唯希直接将整个白帘拉开。窗外透进的阳光照射在这对兄弟上，显得比平常更加亮眼。

    江寧眨了眨眼，感觉有两位天使降临人间。

    「我倒希望你也不要出现。」陆凡希睨了陆唯希一眼，接着凉凉道：「而且你是顺便吧？」

    听闻，陆唯希瞋大眼。「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就只有哥你了。」语毕，他倾身向前一把捉住陆凡希的手臂。

    「走开。」陆凡希用力的甩开他。

    在两人一来一往后，最终陆唯希还是抵不过从骨子冷到外表的哥哥陆凡希，他只好一屁股坐在床沿，半盯半瞪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话说哥，你也够悽惨的。」半晌，陆唯希开口。「全身是伤，右手还骨折？」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会把你的嘴巴缝起来。」语气里的冷然将空气结成冰，室内温度瞬间降至最低点。「说到做到。」

    陆唯希打了个冷颤，搓了搓臂弯。「我也知道你会说到做到……」他微瞇眼，语气收敛许多。「求你了，别这么威胁人行不？好歹我也是你弟弟。」

    陆凡希瞪了他一眼，接着把千交代万交代不能拔除的点滴给摘了下来，逕自走出病房。

    「哥！去哪啊？」

    「厕所。」

    也不管陆唯希焦急地喊叫，陆凡希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知道算不算闹剧，总之江寧是欣赏完这一齣戏，而她得到的唯一心得是——陆凡希跟陆唯希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没想到会是兄弟，让人惊艷。

    「嗨，你好。」一道声音打破江寧的幻想，她抬眼，发现陆唯希已站在她床沿附近。「我是陆唯希。」

    见陆唯希伸出手，江寧也赶紧覆上他的。「我是江寧。」

    「听说是你捨身救了哥哥，是吗？」他手环胸，身子倚靠在床角，站着的样子有些性感。

    这般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两兄弟基因都很好。不只陆凡希有俊俏的脸庞，弟弟也一样好看，甚至在身高上赢过陆凡希，个性又很活泼外向，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被眼前如雕像般精緻的男人吸引，江寧恍了半刻神。「……我吗？我捨身？」

    陆唯希轻笑着，感觉和刚才陆凡希在场时有点不同。

    在哥哥面前像个孩子，在其他人面前却意外的沉稳。

    「这么英勇……如果不是喜欢我哥我真猜不到是什么原因。」陆唯希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欸？」

    「看你这反应，我是猜中了吧。」这次陆唯希是笑得灿烂。「不过喜欢我哥很辛苦的，你可以吗？」

    江寧看着陆唯希，一时半刻没起唇。直到病房门又三度被开啟，他们之间的寂静才被打破。

    「你怎么还没走？」陆凡希一拐一拐的走进病房，手指一伸，在床角处坐下。「门在那。」

    「哥……」一见陆凡希，陆唯希的弟弟模式又重啟。他蹭到陆凡希身边，却只是一再地被推开。

    「别叫我，赶快离开。」

    「那你……」

    几乎是秒回，「我不去。」

    「好，我知道了。」陆唯希叹了口气，重新背起书包，往门口走去。「我会再来看你的。」

    接着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而此刻病房内又只剩下江寧和陆凡希两个人了。

    这次陆凡希并没有把帘幕拉上，棉被半掩着身子，他坐在床上把玩着手机。

    而江寧的视线也离不开他，看着他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陆凡希，我……」

    「道歉或道谢的话就不必了。」

    喔对，差点忘了他不喜欢。「好，那我说别的。」

    「攀谈也不需要。」

    可能是被拒绝的太迅速，让江寧措手不及。她低下头，有点伤自尊。「我知道了，那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江寧起身往门口走去，陆凡希揪了她一眼后，很快地又将视线转回手机上。

    医院对江寧来说是很熟悉的地方，重回这里对她来说还是存着点回忆。只是这次是她第一次不是因为心脏问题进到这里，而是因为平常一点状况都不能有的身子受伤了，才会住进医院。

    喔，小四发生的意外除外。

    她抚了抚受伤的背部，有点刺麻的感觉，但不至于到很痛。

    想起了两天前妈妈握着她的手，眼睛含着泪，嘴里骂着她心里却感叹好险她没事，这让主动衝向前去救陆凡希的江寧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她没想过自己有那份勇气挺身向前，过去的她因为害怕身子受到伤害，总是躲得远远的，能跟自己扯不上任何关係是最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识了陆凡希，现在的她突然觉得，生命有限，自己不踏出去闯闯看，又怎么知道到底危不危险？

    所以两天前她才会替陆凡希挡下那一计吧……或许。

    两颊莫名的染上红晕，江寧突然觉得体温升高。

    一想到陆凡希，自己都会特别奇怪。

    重新打起精神，江寧徘徊在走廊上，盯着自己穿着拖鞋裸露在外的脚趾头，视线突然出现一双全白的潮牌步鞋。

    抬起眼，江寧喊了她的名字。「裴慕萱？」

    「江寧？」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也开口。

 Chapter 4 璀璨之光(3)

    对方脸上铺着淡妆，制服裙子将纤细白皙的腿显露出来，白亮的制服因第一颗钮扣没扣上，清纯的顏值带着点性感的成分。

    这是一直以来裴慕萱给人的感觉——气质、漂亮、集所有女孩优点于一身。

    「听说你也受伤了，有没有怎样啊？」裴慕萱从头到脚将江寧扫视一遍，那眼神透着点傲气。

    江寧尷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是吗？」裴慕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脚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随手拨了下她的秀发，浓厚香水味随之散发出来。「那你怎么赔凡希受的伤？」

    「……什么？」

    江寧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前一秒还在关心自己伤势的人，下一秒竟然就责备起她。

    皱了皱眉，江寧不解。

    「不就是因为你，凡希才会跟那两个混混扯上关係吗？」

    「……」

    「而且也是因为你突然衝出，他要保护你所以伤的更重了，对吧？」

    「……」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被裴慕萱一连串的语言轰炸，江寧只有低下头默认的份。

    她说的没错啊！陆凡希确实都是因为自己才遭遇到这些麻烦的啊！

    「不是……」江寧不敢完全抬起头看向裴慕萱，当然声音也明显底气不足。「你没说错，的确是我的问题。」

    听闻，裴慕萱缓缓站起身。「那你怎么还有脸待在凡希身边？同一间病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出了医院之后，请自己终止跟凡希的关係。」

    「裴慕……」

    「不要叫我，只要答应我这件事情就好。」

    对上裴慕萱真挚又强烈的眼神，江寧微微愣住。「……我知道了。」半刻，她缓缓开口。

    接着，两人之间陷入一段尷尬的沉寂，直到一道响亮的声音响彻走廊，两人的氛围才渐渐转晴。

    「江寧！」

    微侧过身，江寧见徐正廷扬着笑对她挥舞着手。她本想直接走向前去，手臂在这时却被一股力量拉住。往回望，发现裴慕萱紧抓着她不放。

    「对不起，遇上凡希的事情我都会比较敏感。」瞬间态度180度大转变，裴慕萱变脸色比翻书还快。她弯下身，语气也有懺悔的味道在其中。「没让你不舒服吧？」

    「……还好。」其实是真的吓到了。

    随着徐正廷接近的脚步，裴慕萱的态度也一直在放软。「那我过两天再来探望凡希……跟你，江寧。」

    站在江寧身边，徐正廷问道：「慕萱你不进去吗？」

    「我会再来的。」脸上掛着招牌笑容，此刻在江寧眼里却有点假。「毕竟凡希对我很重要。」语毕，她优雅的转过身子，踏着沉稳的步伐消失在两人眼前。

    江寧记得她跟徐正廷要进病房前，他好奇的问了她：「和慕萱在聊天啊？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友好？」

    江寧淡然一回：「从今天起吧。」

    徐正廷扬了扬眉，没懂话中之意。

    ***

    「刚送走一个，现在又来一个……」陆凡希扶额。到底要什么时候病房才能安静一点？

    他睨了坐在沙发上的徐正廷，要不是他现在受伤，他应该会直接把徐正廷轰出去。

    「兄弟，别这么说。」饮了一口水，徐正廷继续说道，「我是特地带笔记给你们的。」

    他前倾身子。「下周要段考了。」

    在一旁的江寧闻言，认同的点点头。

    以前她经常在医院念书，这种小事难不倒她。

    「虽然现在还不确定出院日期，但还是多少念一点书吧。」徐正廷从书包里拿出复印好的讲义，将一份给了江寧，接着起身要将另一份给陆凡希，却遭拒。「我不需要。」

    深叹口气，徐正廷默默地将讲义收回书包。「好，知道了。我看你乾脆一路请假请到段考后吧。」

    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江寧，觉得有点不开心。

    从刚才开始陆凡希就一堆秘密，和陆唯希之间有家族秘密就算了，连跟徐正廷之间都有很多说不清的事情。

    要是有人怀疑两人有一腿，根本就不足为奇。

    傍晚，送走徐正廷后，王灿河又进到病房对江寧和陆凡希做简单的身体检查，这是每天的必行事例。

    早中晚，一天三次。

    「你们两个，有空就一起出去散个步吧。」换药、检查都进行得差不多，王灿河在离开前说道，「我是指在医院里面。」

    「不是不让陆凡希下床吗？」江寧问。

    「我是怕他跑掉。」说实话，王灿河还真有点不开心陆凡希。「适时的运动也很重要。」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江寧的头。「江寧，这重责大任交给你。」他说，「要是被我发现陆同学离开医院管制范围，我会找你算帐。」

    扁着嘴，江寧委屈的回：「灿河哥这次回国好像变了……竟然还会威胁我……」

    微瞇眼，王灿河道：「怎么？有意见吗？」

    江寧抿着唇，摇了摇头。

    这时，王灿河突然笑了。他倾身在江寧耳边说道：「我这是在帮你，明明就喜欢人家。」

    闻言，江寧的脸蛋立刻出现两朵明显的红晕。「灿河哥……」

    「好，我先走啦。」站挺身子，王灿河做最后提醒。「明天早上我会再过来，记得有空出去走走。」

    看着高大的身影步出病房，江寧身上燃起的温度似乎没随着王灿河的离去而减退，反倒是越烧越烈。

    看来今天又要度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Chapter 4 璀璨之光(4)

    江寧不敢相信，现在的她竟然真的跟陆凡希一起漫步在医院五楼的空中花园里。

    没想到刚才的随口一约，陆凡希还真答应了。

    『陆凡希，要不要一起去空中花园走走，那边很漂亮耶。而且昨天你也听到了，医生要我们出去走走，别一直关在房间里，对身体……』

    『嗯，走吧。』

    这么爽快，让江寧到现在都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空中花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可能是因为现在是下午，与其跟热烈的太阳相处一室，不如窝在病房里睡个午觉更加实在。

    伴随着抚过的清风，空气里飘散着清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江寧抬眼偷瞄身侧的陆凡希，却见他也正巧看着自己。脸一热，江寧低下头，一个人加快脚步往更深处走去。而后头的陆凡希扬了扬眉，也迈开长腿跟上。

    他们在花园底部的一处坐下，江寧看着眼前的景緻，却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一股热源。

    抬头一看，发现陆凡希的手停留在她头顶处。

    「你、你要干嘛？」缩了缩肩膀，江寧说话明显结巴。

    在这格具情调的地方，陆凡希双眼真挚，长手绕过江寧的身子，这很难不让她想歪……

    而当事人也没多话，他的手轻抚过江寧的头顶，只有短短一瞬，他便把手放了下来，而江寧在他把手拿下时看到了在他掌里一朵黄色小花。

    顿了几秒，江寧才意会到原来陆凡希只是想把那朵花拿下来……她为刚才的脑补自行道歉。

    他们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简单的聊了一下近况，又应该说，都是江寧一个人在讲。

    接着，眼尖的陆凡希看到右侧尽头有一个向下的楼梯。好奇心驱使，也不管江寧说的头头是道，他直接站起身，往那方向走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江寧也傻愣愣地跟上。

    他们在楼梯口前停下，发现走下去会是四楼和五楼之间的一个隔层。满隐密的，也没人在这里。

    「要下去看看吗？」难得陆凡希有兴趣，他开口问道。

    江寧踌躇半刻。「好啊……」

    虽然陆凡希觉得江寧的反应有点奇怪，但他没多说什么便踏着步伐下到隔层。接着他转过身，发现江寧依然站在上面，好像对楼梯有什么恐惧。

    「这么大的人了，连楼梯都不会走？」在学校也需要走楼梯啊，就没见她有这些困扰。

    「喔……我……还是不下去了。」手紧抓着栏杆，江寧的身子微微颤抖，心跳也持续加速。

    陆凡希皱眉，不明所以。

    「这里……跟当时的场景太像了。」江寧抖着身子，连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想起一些不愿回想的事情。」

    「什么事情？」

    「……」

    陆凡希看着江寧好一阵子，最后说：「想讲就讲，不想讲就算了。」

    见陆凡希准备转身走人，江寧情急之下喊了出声：「我……」

    闻声，陆凡希停下脚步，微侧过身子看向江寧。洒落的几丝光线盛满他的眼睫，此刻的景緻比空中花园还要来的美丽。

    感觉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在衬托陆凡希的美好。

    鼓起勇气，江寧把自己过去的阴影说了出来。「我……在国小四年级的时候，曾经被好朋友背叛。」

    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提及这个故事。

    「她啊，因为喜欢的男孩子喜欢我，就讨厌我了。」

    「我记得那一天我们站在学校楼梯口前起了一点争执。当时的楼梯口就是可以一眺大楼下的景色，白色的阶梯配上黑色的栏杆，底下接的是一片木製地板……」顿了一下，江寧继续说道，「她说我抢了她喜欢的人，我也只是哭着说我没有。」

    「接着一气之下，她把我推下楼。这就是为什么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校园生活的关係。」

    「不是因为心脏病，而是因为被推下楼的恐惧，让我迟迟无法回归校园生活。」

    语毕，不管是江寧还是陆凡希，都没人开口说话。

    江寧想起过去这一段经歷，当时把那个朋友视为全世界最重要的人，甚至比父母更让她留心，结果竟然因为一个男孩子，把两人之间的信任和永恆都打碎了。

    那时候的她，才十岁。

    仅仅十岁的孩子到底是为什么需要承受这么多？

    沉默半晌，陆凡希的话语至底下传入江寧耳里。「你下来吧。」

    「欸？」江寧愣住。

    「怕什么？我这不是在底下等着你吗？」扬眉，陆凡希的语气一副不耐烦，但实质给人却没有这种感觉。「你要是真的摔了，我会接住你。」

    「陆凡希，你……」

    他静静地等着江寧说完后面的话。

    「你就是这样，我才会……」

    歪头，陆凡希问道：「才会？」

    「才会……」

    才会喜欢上你。

 Chapter 4 璀璨之光(5)

    江寧的话语淹没至另一道清脆又好听的声音里：「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她的告白又再度传递失败，而两人的目光也因此转往说话者。

    陆凡希没料到对方会在这里出现。「裴慕萱？」他的惊讶语气里可以听得出来。

    弯起嘴角，裴慕萱说道：「江寧好啊，身体都还好吧？」

    「嗯……」她不自觉会想到几天前裴慕萱警告她的场景，总觉得裴慕萱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她有钱、有势力，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没有得不了手的。

    包括公认最难搞的陆凡希，迟早有一天也会跟着裴慕萱走吧。

    走向前，裴慕萱亲暱地挽起江寧的手臂，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我有事情想单独跟凡希说，可以请你……」

    「当然、当然。」江寧没等她把话说完，便逕自打断：「我就先回病房，你们聊。」

    脸上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在逞强，江寧短暂的和陆凡希对上眼，但这次是她先移开视线，她大动作的转过身子，抬起脚步离开花园。

    看江寧离去，陆凡希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流淌全身，他看着裴慕萱一阶一阶的向下往他走近，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很重要吗？」在陆凡希面前停下脚步，裴慕萱勾起的唇角不怀好意。「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这些？」

    听闻，陆凡希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再出声。

    ***

    打开病房门，江寧没理会在里头整理仪器的王灿河，拉开被单，直接往床上倒去。

    王灿河从工作中拾回视线，放在江寧身上。

    他觉得奇怪，这女孩不是应该跟陆凡希一块出去了吗？怎么隻身回来还用被子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不是要你跟陆同学一起去散步吗？怎么就你在这里？」王灿河走到江寧身边，欲拉开被单时她自己先探出头。

    「不行吗？」语调如人，没精神外加冷淡。

    「没顾好他我是真的会把帐算在你头上的。」

    「我才没资格管他。」撇撇嘴，江寧莫名的生气。「他女朋友可以。」

    歪斜着头，王灿河不明所以的重复了那三个字：「女朋友？」

    或是当真踩到江寧底线，她瞪了王灿河一眼，又再度缩回被窝。

    搞不清楚状况的王灿河抓了抓头，在想是应该给她女生留个空间，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继续盘问。

    还未做决定，房门便被开啟，王灿河跟着声响转过身子。

    「小寧。」妇女的声音响遍房间，她一手提着手果篮，一手拿着限量名牌包包。

    王灿河见到人，礼貌的弯身问候。「阿姨好。」并把水果篮接过手。

    「啊！是灿河啊！辛苦你了。」空出的手拍了拍王灿河的肩，江母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喘了几口气。

    看来是急着赶过来看女儿。

    江寧听闻，才终于愿意露出全脸。「妈？这时间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来了？」

    啜了一口王灿河递来的白水，江母缓缓开口：「妈妈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见空气慢慢凝结，气氛上好像不太适合，王灿河识相地自动退出病房，留母女两人谈话。

    病房门被带上后，江寧问道：「什么事？」

    「我啊，跟你爸最近在协议离婚。」

    听闻，心里说不难受一定是骗人的。不管怎么说，都是相处了十来年的家庭，当然会捨不得。

    但是江寧更替父母感到高兴。

    两个不相爱的人愿意放对方自由，何尝不是件好事？

    别在强求了。

    「那很好啊。」江寧不吝嗇给予祝福。

    「虽然你爸说愿意把抚养权让给我，但是……」江母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拿到的赡养费可能不够付你长久的医疗费。」

    「这你就不用担心。」江寧浅浅一笑，「我可以去找打工赚外快，不继续升学也是一个办法，或是乾脆把身子养好，就不需要总是进出医院了。」

    「小寧啊……」

    「我们一起努力啊。」

    「……」

    感觉江母欲言又止，想说的话没说出口，江寧静观其变，等待江母自己娓娓道来。

    「你……可以考虑一下灿河啊。」半晌，江母突地插入一句不相干的话。「他不是很优秀吗？」

    江寧不是很懂这突然冒出的话题。

    她知道江母总是在撮合她和王灿河，但在这时间点提起又是为了什么？

    盯着江母有点游移的视线，似乎从她深黑的目光里得知了一点消息。

    敛下眼，江寧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又染上一层黑。

    是为了钱吧？为了钱所以要她跟医院院长的儿子交往。

    原来从一开始，妈妈就是在策画这些啊……

    所有的绝望涌上心头，江寧的怒气也直衝脑门。「妈，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被突如的怒吼吓到，江母缩了缩脖子，又理直气壮起来：「我怎么了？我只是说要你考虑跟灿河好好的交往一下，又怎么样了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计画什么吗？」

    「你怎么这样说！」江母的语调也跟着提高。「计画？我哪里是在计画！我这是对你好。」

    「是吗？那你对我还真是太好。」反讽一句，江寧穿上鞋子，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我出去透透气。」

    徒留江母一人在房间里喊她：「江寧！你去哪？」

 Chapter 4 璀璨之光(6)

    江寧走在长廊上，一想到江母一直以来的别有居心，就让她感到失望。

    就算王灿河是再好的人，也不能因为想满足个人的私慾，就因此利用他吧？

    她不好受就算了，对王灿河还有说不完的愧对。

    低着头，江寧没很注意前方的路，一心只想着这件事情，就这样一头撞上一堵人肉墙。

    对方纤瘦的身子差点没站稳，重新踏稳步履后，接下了江寧。

    一时的鬼迷心窍，江寧竟觉得对方身上带着点陆凡希的气味和感觉。迅速抽开身，对上那人的脸庞，发现是一位妇女。

    目测和江母差不多年纪。

    妇女看了看江寧，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同学，走路不看路很危险的，下次要小心喔。」

    可能是刚跟江母发了顿脾气，对于此刻妇女的温柔让江寧一时之间有点发愣，心想她要是有孩子，成为她的子女应该会很幸福。

    她大概就是江寧心目中的一百分母亲吧。

    「好。」江寧淡淡的回，但过于炙热的目光却把妇女逗笑了。

    她领着江寧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听江寧诉说心事。

    一口气吐了大把苦水，江寧觉得心情如释重担，整个人轻飘飘的，舒服许多。

    而听完江寧烦恼的妇女静默半晌，她伸手拍了拍江寧的头，意味深长的开口：「同学，你现在还年轻，可能不懂现实的残酷。」

    话语一出，江寧皱了皱眉，看向妇女。

    「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真的可以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的？」妇女苦苦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说啊，当两个人两情相悦时，就应该把握。」

    从话语中，江寧接收到的是妇女隐忍的情感。

    或许她也有过一段不真心的爱情，而江寧又正巧想起自己的父母，不正是这样吗？

    但就像妇女讲的，像她一个才十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会看透这世界？又怎么会理解那些为了利益在一起的人？

    摆摆头，果然不同的年纪会有不一样的价值观。

    看之间的氛围冷却下来，妇女赶紧话锋一转。「刚才你不是提到有喜欢的男孩子吗？怎么样？对方的心意如何？」

    「咦？」江寧脸颊一红，「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妇女咯咯笑着，觉得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这么单纯美好。「真希望我的儿子也可以遇到像你这么好的女孩。」

    江寧看着妇女，虽然表面上在笑，但江寧却看到她内心的忧愁。

    是和儿子起了什么衝突吗？

    正当江寧沉静于这个疑问时，本来还笑得很开心的妇女脸色突然大变，江寧看出她瞳里的惊慌失措，想开口询问时妇女先说话了：「同学，我们下次见。」

    见妇女慌慌张张的，江寧也跟着着急。「喔，好。我就住在这楼层的最后一间，有空来找我。」

    听闻，妇女身体怔了怔。「……知道了，我下次过去找你。」她匆忙站起身，给了江寧一抹笑后，转过身子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等等！阿姨怎么称呼啊？」也不管江寧在身后喊着，妇女没做任何回应，接着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那一头。

    江寧抓了抓头，不明白妇女是怎么了。

    虽然和妇女的相处时间短暂又匆促，但江寧却意外觉得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还会想再见这个人。

    转过身想回病房时，江寧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陆凡希，他如往常，身上带着冷冽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江寧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寧似乎已经深陷其中了。现在竟然还会吃裴慕萱的醋，她到底凭什么？

    她跟陆凡希之间能不能说得上是朋友都很难讲了……

    犹豫要不要在陆凡希面前停下脚步，还是要直接忽视他走过去。驀地，一股力量牵制住江寧，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陆凡希捉住了她的手臂。

    江寧看向陆凡希，眼里的讶然藏不住。

    「你刚才为什么先离开了？」果然像他的风格，劈头就切入重点，还不拖泥带水。

    只是这不像是他会问的问题。

    江寧看着他，低头无奈的笑了。「我有眼力见，知道不该打扰你们两个人。」

    「谁？我跟裴慕萱？」陆凡希扬眉，语气透着不明所以跟荒谬。「我们两个又没什么关係。」

    「看我看来，她就像是你的女朋友。」

    「她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陆凡希这样撇清和裴慕萱的关係，江寧就一把火升起。「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而且未来的事情很难说。」

    不明白江寧何来的火气，陆凡希顿了下，才开口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才怎么了！为什么要缠着一个你不在意、对你一点关係都没有的人？」

    「没有关係的人？」陆凡希微瞇起眼，重复了这句话，还加重了语气。

    从一开始黏着他、视他为偶像、到帮他挡住小混混拳头的人，现在竟然说是一点关係都没有的人？

    哈、还真讽刺。

    「是啊，难道我对你来说是朋友吗？」

    「怎么不是？」

    几乎没有考虑，陆凡希是直接就说出了这四个字。

    出乎意料的答案出现，江寧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互相注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直至从病房里走出三个人后，两人才别过眼，一前一后的进到房间里。

 Chapter 4 璀璨之光(7)

    「江寧，在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吧？」进到病房里后，徐正廷一屁股坐在陆凡希的床沿边。意外地是，陆凡希竟没有赶他走。「太好了，这样刚好赶得上下星期的段考。」

    江寧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和陆凡希的对话，她心不在焉的答了声「嗯」就想草草带过。

    徐正廷觉得奇怪，但没想揭穿她。

    毕竟刚才和陆凡希两人站在走廊间谈话，周遭氛围诡异，但又散发一点曖昧，这也难怪江寧会恍惚。

    反倒是陆凡希才让他意外。

    徐正廷勾勾唇，将视线转往陆凡希。「这位大哥，之后你必须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这不是很好吗，耳根子清静许多。」

    他的冷然气息冻得现场的人都不敢支声，而看到陆凡希的反应，徐正廷更加确定他和江寧之间绝对有什么。

    但碍于现场太多间杂人等，他不能大笑，也不能揩油他老大，真可惜。

    「你不用担心啦，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脸上的笑容过分灿烂，徐正廷朝陆凡希靠近几分，却只是被推开。

    「不需要。」

    「好、好，你大爷看我是男人不想我来探望对吧？让裴慕萱来总可以了吧？」

    「你们都别来，很吵。」

    扬了一边眉，徐正廷小心试探：「那江寧呢？给不给来？」

    「……」

    陆凡希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着冷凉的视线扫射徐正廷，好像是在无声的告诉他：「你想死吗？」

    病房的沉默没多久就被开门进来的护士姊姊打破，一行人也拾起书包打算离去。

    「凡希、江寧，我们先走啦。」徐正廷一如往常的爽朗，朝着两人挥挥手，拉着何蔓彤的书包带往门口步去。

    江寧瞥见这一幕，她瞪大眼，和何蔓彤眉来眼去。

    他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江寧住院也才一星期的时间，好像就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何蔓彤给了江寧一抹尷尬的笑，然后以唇语说着：「下次解释。」便跟着徐正廷一起步出病房。

    而从刚才就没出声，脸色异常难看的裴慕萱则是坚持要留下来陪陆凡希，最后在他和徐正廷的说服下才愿意离去。

    护士姊姊像是知道两人有未说完的话，很快的处理完事务后，也匆匆的离开，房间瞬间就只剩下江寧和陆凡希两个人。

    气氛有点奇怪，让江寧呼吸有点急促。

    不是病发，而是太紧张了，和陆凡希单独在一间小房间里。

    尤其是在刚才的对话之后。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陆凡希沉浸于他的手游里，而江寧则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想看电视也不对，想起身出去走走也不对。

    最后终于在心里做足准备，下了病床，走到陆凡希身侧。「你说我是你朋友，对吧？」她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陆凡希。

    陆凡希从鼻子冷哼两声。不过就是从同学升格为朋友，有需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而且真要说，他们俩人其实认识很久了。

    一直都等不到陆凡希的回应，江寧缓缓睁开眼，怯怯的看了眼还是一贯傲然的陆凡希。「我……我有事情想问你。」

    撇了撇头表示回应，他的意思是说：「有话快说，别浪费我时间。」

    「在我们被送进医院之前，你是不是说了你对我改观？」

    一直没从手机上离开视线的陆凡希，听到江寧的提问后抬了眼，他深邃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让江寧一时看傻了眼。

    陆凡希感受到江寧极为闪烁的目光，觉得有点尷尬。他轻咳两声，撇开视线。「……那又怎样？」

    陆凡希这是间接承认他有说过这句话！

    「这是不是表示你不讨厌我了，所以才把我当朋友看待？」江寧一脸期待，想知道陆凡希会怎么回应她。

    「我本来就不讨厌你。」

    听闻，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那、那你本来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为什么突然改观？」可能是觉得今天的陆凡希突然转性，江寧开始对他的回答充满了期盼，感觉会说出不一样的字句。

    然而他只是歪着头，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胆小、懦弱、公主病、没出息、没见过世面的人。」

    「什、什么？」上翘的唇在一瞬间完全下垮。

    刚才还说不讨厌的，这些字眼不算讨厌吗？

    江寧五味杂陈的脸看在陆凡希眼里就是搞笑。「是你自己要问的。」他又补了一枪。

    眼角和嘴角抽了几下，接着江寧鼓起一张脸，默默的转身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她再也不会随便期望陆凡希会说出什么人话了。

    果然是小混混、走黑道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讨厌你！

    但在江寧把生平学过最恶毒的话都在心里骂过一遍后，陆凡希却又语出惊人，让江寧赏了自己的嘴几下，收回刚才那些难听话。

    「但那一天你特别勇敢，所以改观了。」

    眼眶热热的，江寧看着眼前的男人就觉得很美好。「陆凡希……」

    「好了，你只有一次跟我搭话的机会。」陆凡希转了个身，背对她。「再说话我会把你轰出去。」

    「是。」就算被警告，江寧依旧笑得一脸痴。

 Chapter 5 烈焰之光(1)

    隔天，江寧在陆凡希还熟睡时一个人出了病房，在走廊间晃着。

    走着走着，她远远的看见昨天刚见到面的那位妇女，江寧衝着她美丽的背景喊道：「阿姨！」

    对方先是愣了愣，不太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江寧后，回以她一抹浅笑。

    「阿姨！」江寧追上妇女，对她说道：「我明天就要出院了，还在想会不会见不到你了呢，好险今天又让我遇到你。」

    妇女笑了笑，「是啊，真巧。」

    「对了阿姨，我一直想知道该怎么称呼您？」江寧问，但事后发现有点不太礼貌，她抓了抓头，先介绍自己。「啊，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我是江寧。」

    妇人抿紧唇，安静了一会才淡淡一笑。「你……可以叫我陆阿姨。」

    听闻，江寧睁大她雪亮的双眼。「哇！太巧了。我之前提到的我喜欢的男生……他也姓陆。」

    「真的啊？」

    「对啊。」江寧说，「既然这么巧，要不要去我房间？我介绍他给你认识。」她勾着妇女的手腕，抓着她就想往自己的病房前进。

    妇女顿了一下，想婉拒江寧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在江寧的积极之下，妇女被带到房间门口，而正当江寧准备要扭开门把时，妇女出手拉了下她。「那个……」

    她还没准备好，虽然说一直都是很希望可以见上一面，但这么突发的情况会让她脑袋一片空白，说不上半句话。

    话还没说完，江寧便朝着妇女笑了笑。「没事的，虽然他看起来很兇，不对，相处起来也是很冷淡……但其实他人很好的。」

    尷尬一笑，妇女说：「……是吗？」

    「对啊，所以我们进去吧。」

    「我……」

    以为妇女是因为尷尬所以排斥进去，所以江寧牵起她的手，告诉她不用担心后，便旋开门把走了进去。

    刚好这时候陆凡希也醒了，他抬眼望向被打开的房门，见到江寧的身子，出口喊了她的名字。「江寧……」本来想问她说为什么把自己丢在房间就出去了，但一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妇女，陆凡希脸色大变，声音也变得低沉冷淡许多。「你来这里干嘛？」

    江寧的心情起伏也因为陆凡希一下子从兴奋转往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陆凡希突然之间摆了脸色。

    而妇女捏了捏自己藏在身后的双手，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凡希，我……」

    没有让妇女说完话，陆凡希先是插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次的语句还特别加重力道。

    「凡希……」

    「别叫我，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静默了一会，妇女终于开啟欲言又止的唇，「我……我其实听到唯希说你住院了，很多次都想过来探望你……」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我……」

    「哥！妈！」这时，陆唯希也正好来到病房，他走向前去站在妇女身边。

    一直都还状况外的江寧，一听到陆唯希喊的称呼时，不禁微微愣住。

    所以说……这位妇女，是陆凡希的母亲？

    陆凡希看着并排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眸光一暗，语调毫无情绪。「你们三个套好的？」

    「不对，江寧姊姊不知道这件事。」陆唯希跳出来解释。「是我说服妈来找你的。」

    「陆唯希……」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她、也知道你也多讨厌她，但妈她现在可是命在旦夕啊！」可能是急了，陆唯希不小心就把藏了好久好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听闻，陆凡希微蹙起眉，还有点吃不消这突来的话题。

    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已经回不来了，所以陆唯希也不管母亲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袖要他别说，他轻声叹了口气，依然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就希望我们全家人至少在最后可以好好相处啊。」陆唯希看向陆凡希，眼神是从没见过的神情，带点忧伤，和平常嘻皮笑脸的他很不一样。

    「所剩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低语呢喃了一句，却清楚的传进现场另外三人的耳里。

    这时的江寧突然想起刚转学到日星高中后，她第一次来医院做检查的那一天。

    当时她的病房号码她记得很清楚，是507号房，而那时候双人房旁边的妇女……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面容好像有点像现在站在现场的陆凡希的母亲。

    她记得当时有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他说：「自从你牵着那个男人的手离开我们家后，我就没有妈妈这种东西。」

    所以当时说这句话的人……是陆凡希吗？

    而且这就是为什么，江寧会觉得妇女很眼熟的关係。

    因为她们在稍早之前就见过面了。

 Chapter 5 烈焰之光(2)

    听说陆母当初背叛了陆父，最终两人因为有第三者而分开居住。

    在陆母要离开的那一天凌晨，她悄悄地到陆唯希的房里，把他摇醒，并带走了他。

    隔天起床见不到人后，陆凡希才知道自己被一直以来最敬爱的母亲给丢弃了。

    说会不会生气母亲的偏心，带走弟弟而不是自己？当然会，但这不是陆唯希的错，所以陆凡希不会怪罪他，就算心里有多忌妒他。

    但却因此消除不了对妈妈的憎恨。

    在陆母和陆唯希离开后，陆父开始投资各种產业，把家產都败光。接着留下一大笔负债，人生后半辈子都跟监狱离不开。

    陆凡希为了要还清父亲留下的债务，他不再多花时间念书，而是将它们拿来打工赚钱。

    但是他发现这样子速度太慢了，那几百万的负债不是一夕之间就可以赚回来的，就算他兼职再多的工作，短时间内也无法脱手。

    所以，陆凡希开始跟黑道的人有所勾搭。

    也不是说加入黑道，只是和他们关係打得不错。

    当讨债集团来向陆凡希要钱时，他自然是有依靠，也没人拿得动他。

    这件事后来被徐正廷知道后，因为担心陆凡希的状况，打算陪着他一起分担压力。但陆凡希不愿意，还跟徐正廷约好，他只管认真读书，不能插手跟打架或是不良行为相关的事情。

    明明也只是小小年纪，陆凡希就比自己经歷了这么多，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徐正廷会一直待在陆凡希身边的关係了。

    「妈妈她一直以来都是靠药物在治疗病情，你不知道吧？」陆唯希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在陆凡希身边坐下。他的视线并没有保持在哥哥身上，而是来回扫视现场的人，包括江寧。

    而陆唯希最后把目光放在窗外，看着渐渐暗下的天，继续说着关于自己母亲的故事。

    陆母在几年前得了癌症，好在是初期就被发现，所以康復的很快，住院的日子也没很长。

    但直到最近，陆母开始觉得身体不适，在陆唯希的坚持下，陆母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待报告出来后，才得知又发病、癌细胞扩散了。

    这一次和第一次不同，医生说不是初期，而是很严重的癌症末期。

    自认活不了多久，这些日子以来努力的想要联络陆凡希，为的是完成生前的最后心愿，即是让自己的儿子可以原谅自己。

    说来自私，她也知道，但这真的是陆母唯一奢求的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病情开始恶化了。」感觉陆母的眼眶湿热，她强忍住泪水，故作坚强的说道。

    诉说故事的这段时间，陆凡希一次都没开口。但陆母的这句话让他有所反应，冷哼一声，他冷淡说道：「现在跟我说这个干嘛？你觉得还弥补的了过去那些事实吗？」

    「……」陆母没有回应，因为她承认过去的确给陆凡希造成极大的阴影。

    在他还小之时拋弃他、在他忙着负债时不闻不问；但却在自己生命要走到尽头时，反过来求儿子给她这些她没做到的。

    她好残忍，完全不配当别人的母亲。

    眼泪失控的落下，陆母看着外面泛着亮光的夜空，想起小时候和陆凡希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吗，凡希？」她淡淡一笑，视线没从星空上转移。「过去我说过要向星星许愿吧。」

    听闻，不只陆凡希，江寧也一併将目光转往陆母。

    「我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陆凡希真正生气的不是陆母的文不对题，而是她把不该说出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许愿了吗？」陆母问道：「我许愿了。我的愿望是……」

    「你不走，那我走。」不等陆母把话说完，陆凡希起身甩了门走出病房。

    见状，陆唯希站起身也要跟着追出去。「我去追回他！」

    但他的动作却被江寧挡下。「我去吧。」眼里透着的坚定让陆唯希无法拒绝，他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江寧的背影走出病房。

    在去追陆凡希的路上，江寧的思绪被刚才陆母的话语给填满。

    向星星许愿……是吧？

    陆凡希，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江寧一边想，一边随着陆凡希的身子来到了室外花园。

    她没有马上靠过去，而是决定给陆凡希一点时间消化刚才得知的所有讯息。

    默默的守在陆凡希身后，江寧看着他广阔又寂寥的背影，像是融入黑夜里的景色，虽然孤寂却又带点耀眼的光。

    就像天上的星星，衬托出黑夜的天。

    微微的，却又很美好。

    一直离不开眼的江寧，直到陆凡希侧过身，喊了她一声才被唤回思绪。

    「你跟过来干嘛？」他的语调一如往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却隐忍着不少痛苦。

    江寧小心翼翼走向前，深怕陆凡希会拒绝。但看起来他是不反对，所以江寧在他身侧坐下。「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你妈妈吗？」

    陆凡希没看她，只是淡淡的回：「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她吗？」

    被陆凡希的反问堵得回不了嘴。暗忖半晌，才又开口：「我承认我不是你，所以我不能体谅你的心情。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妈妈，你曾经很爱过她对吧？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这么恨她。」

    「……」

    「给她一个机会吧，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江寧说，「不是要你完全原谅她，而是做为一个孩子，要尽到的一个责任。」

    这次陆凡希终于愿意看向江寧，他深又黑的眼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让她都被看得不自在。

    最后，可能是现场的氛围带给江寧一股力量。

    手一伸，将陆凡希毫无防备的身子拉近，就像在摩天轮上一样，将他的头按下，抵住了她的肩窝。

 Chapter 5 烈焰之光(3)

    隔着轻薄的衣料，江寧感受到陆凡希渐渐平稳的情绪，然而陆凡希却因此听到江寧悸动的心跳。

    砰砰砰——很活跃的快速跳动着。

    这让他想起了游乐园结束那一天，江寧莫名奇妙的告白。

    「陆凡希，我好像是喜欢你了。」

    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喜欢？

    当时的他因为不喜欢江寧，也对谈感情不抱兴趣，更讨厌往身上揽一些多馀的事情，所以选择转身离开。

    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有这么讨人厌。

    ——关于江寧的喜欢。

    柔和的月光洒落在陆凡希身上，像是集所有希望于一身，如此的耀眼，这让江寧更加心疼陆凡希的身世。

    外表看似光鲜亮丽，却有如此大的缺口隐埋在心中。

    而如今她才知道，她所谓的满分母亲，却狠狠的伤了她喜欢的人。

    所以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每个人都是在错误中学习，慢慢进步。

    想到这里，江寧的手情不自禁的举起，轻轻的拍着陆凡希的背。她想将她所有的勇气及力量，都给他。

    明显感受到陆凡希愣住的身体，怕是被拒绝，江寧将他搂得更紧了，而他也没有打算再抵抗。

    两人似乎忘了时间依然在流动，直到巡逻警卫手上的手电筒扫到他们，江寧才慌张的推开陆凡希。

    警卫见状，也只是笑笑的看着他们，说了句：「同学们，早点休息啊。」就识相的转身离开。

    害得江寧现在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有得比……。

    反观另一边，泰然自若的陆凡希用着乾涩的眼，一瞬不顺得盯着江寧看。

    「那、那个……我只是在学你！」江寧断断续续的说，陆凡希歪着头，不是很懂。「……你不会忘了吧，在摩天轮上……」

    「那种情况跟这种情况可以相比吗？」

    「……欸？」

    「上次是攸关生命，不然我才不会这么做。」陆凡希摆出了厌恶的表情。以前曾听徐正廷说过，这位大哥是很讨厌身体接触的。

    抽了抽嘴角，江寧偷偷瞪了陆凡希一眼，撇过头去。「我是傻了才喜欢你……」她轻声碎念，却意外地在这寧静的夜里完全传达到陆凡希耳里。

    「你说什么？」

    「我说，」江寧似乎还没发现自己在干嘛，她又重复一遍那四个字。「我喜欢你……」

    刚说完的瞬间，她马上就后悔，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老天啊，请赐予她一个地洞，她想永久待在里面不出来见人了……

    被告白的陆凡希倒是挺坦荡荡的，不知道是因为经验丰富还是因为早知道江寧的心意，他凉凉道：「你是不是有告白上癮症？」

    「这话什么意思？」

    「你已经跟我说过三遍了。你的初恋、游乐园那一天、还有今天。」陆凡希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说不腻啊？」

    呆愣了几秒，江寧才从刚才那句话里找到了亮点。「原来游乐园那一天的告白你有听到？」

    「我觉得你抓错重点。」陆凡希翻个了白眼。

    听闻，江寧开始陷入沉思。

    游乐园的告白、今天的告白、还有……她的初恋！

    「你真的是我小时候偶像，对吧？」江寧突地一把抓住陆凡希的手，激动地说道。

    只见对方蹙紧眉头，想抽回手又怕江寧受伤害。「你能不能放开……」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不会是打从一开始吧？」

    挑了挑眉，陆凡希第一次说话被截断，他莫名的不爽，而全世界大概只有江寧敢这么做。

    这种时候他还管什么江寧的感受？他用力抽回手，冷冷道：「是又怎样？」

    听闻，江寧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记性也太好了吧！」

    「那是因为你老是掛着自己的名牌在医院到处跑来跑去，不记得也难。」

    喔了一声，江寧继续问道：「所以你第一天在学校看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了对吧？难怪当时会拉着我躲教官。」

    「……巧合。」

    「那……在自习室那一天问我的不单单只是因为我晕倒对吧？也包含对我心脏病的关心？」

    回想起自习室那一次，他问的的确是关于江寧的心脏病……

    陆凡希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他第一次有被人掏空的感觉。「就算我说不是，你自己也会解读成是。」

    呵呵笑了两声，江寧的确会这样。

    果然陆凡希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明明就温暖到会烫死人。

    心里暖烘烘的，今晚对江寧来说太过于重要，她等于是把陆凡希整个人都弄懂了。

    当初她跟星星许的愿望成真了呢。

    「不过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关于小时候偶像的事情了。」毕竟那是他母亲告诉他的，被拋弃后的陆凡希一定很不愿去想起那些过往。「我以后绝口不提了。」做个拉拉鍊的动作，江寧闭紧嘴巴，不打算再说起。

    然而陆凡希却只是淡淡的回：「你爱说就说吧。」

    这样的回答，是不是表示陆凡希真的愿意给他的母亲一个机会？

    「你愿意原谅陆阿姨了吗？」

    看江寧闪着亮光的双眼，陆凡希伸手推开她。「不是说不能算是原谅吗？」

    「喔，对。不过你可以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很谢谢你！」

    闻言，陆凡希的脸暗下几分。

    「……谢谢和对不起还是不能说啊？」

    「你说呢？」

    江寧噘起嘴巴，果然陆凡希还是很难搞。

    今天的夜，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夜空下隐藏的那个人，而美好也只有这短暂的片刻。

 Chapter 5 烈焰之光(4)

    早上起了个大早，应该是说睡不着觉。因为江寧今天就要出院了，好不容易跟陆凡希更亲近一点，会不会回一趟学校后，陆凡希就对她爱理不理了？

    等到真的去爱过一个人后，江寧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会因为那个人而上下起伏。

    偷偷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陆凡希，睡着的他脸上显得柔和许多，像是放下了所有压力和负担才进入梦乡。

    江寧弯唇一笑，继续做最后的整理。

    待陆凡希醒来后，他发现江寧并不在房间里，但他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却放着一份早餐，还夹带一张便条纸：『我特别买的，吃了吧。』

    虽然没有属名，但陆凡希清楚知道是江寧留下的。所以也没有多想，起身做了个洗漱后，便啃着早餐配着早晨新闻。

    等到早餐都吃完了，徐正廷和何蔓彤也来到医院准备接江寧出院了，却迟迟没见到本人。

    「江寧去哪了啊？」何蔓彤坐在沙发里，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出院的时间快到了，她还跑去哪里鬼混了？」

    徐正廷站的离何蔓彤很远，两人之间有很奇怪的氛围，但陆凡希讨厌多管间事，所以他没有戳破。

    「凡希，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徐正廷问道。

    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然我出去找找吧，然后何蔓彤你……」徐正廷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在这边等吧，说不定等一下江寧就回来了。」

    何蔓彤本来想一口答应，但她想了一下，要她跟陆凡希单独处在一室，她会先窒息死亡，绝对不行！

    正当她要开口时，陆凡希像是读出她的心事，率先说话：「我也去吧。」

    「好吧，那我们分开走。」

    语毕，各自散开行动。

    ***

    江寧在买完早餐回病房后，收到了裴慕萱的简讯，约她在室外花园见一面。

    江寧本来是不想赴约的，但她决定跟裴慕萱坦承自己对陆凡希的心意，所以放下早餐后便到指定地点等待她。

    超过约定时间将近二十分鐘，裴慕萱才姍姍的走向江寧。

    她一身雪白的洋装让她看起来像极了洋娃娃，特别可爱动人。江寧本来是做足准备要跟裴慕萱公平竞争，但一看到她的造型后，江寧自信心大减，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t恤配牛仔裤，真是平凡到不行……

    陆凡希会选择裴慕萱一点都不奇怪啊！

    裴慕萱双脚交叠，两隻手叠放在裙襬上，端庄的坐姿衬托出整个人的气质。她先是朝江寧笑了笑，接着开口：「看你復原的差不多，今天要出院了是吧？」

    微微頷首。「嗯。」裴慕萱根本笑里藏刀，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她的笑绝对不怀好意。

    接着裴慕萱挽起江寧的手臂。「你想不想走走？」

    「……好。」这时候的江寧不敢违抗她，谁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还是先配合吧。

    她们一起漫步在空中花园，这感觉有点奇怪。

    上次跟陆凡希是充满悸动；这次跟裴慕萱是充满不安。

    「知道我昨天来过医院吗？」裴慕萱突然一问，江寧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凡希妈妈住在医院里，也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更知道晚上你和凡希在这里的所有一切。」

    愣了一下，江寧说：「你偷听我们说话？」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对，你这样已经算是偷窥了……」

    「我不管你怎么说，但我很明确的告诉过你我有多喜欢陆凡希，你为什么还是不断的勾引他呢？」

    「什么？勾引？」她和陆凡希之间的关係被说成是不法勾当？江寧怎么可能沉得住这口气？

    冷笑两声，裴慕萱瞪向江寧。「我有说错吗？不就是你死赖着凡希吗？」

    「裴慕萱，你越说越过分了……」

    「那又怎样？你能对我干嘛？」裴慕萱一把抓起江寧纤瘦的手臂，用力甩了出去。「一点力量都没有，还想替凡希顶拳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

    「也是啦。今天换作是我，我也会替他挡下。」裴慕萱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盯着跌坐在地的江寧。「我呢，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看来裴慕萱对陆凡希的喜欢远远超过江寧的想像，只是这种喜欢已经走火入魔了，必须要阻止。

    环视了一圈周遭，裴慕萱突然大笑起来。「啊，那一天你跟凡希的对话就是在这里被我打断的吧？」

    江寧看了眼她身后的阶梯，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还记得在巷口遇到的那两个小混混吗？他们在经营地下钱庄，听说凡希爸爸以前曾向他们借钱，所以他们偶尔会找上凡希。」

    「那一天贪生性慾，骚扰了你对吧？陆凡希从此警告他们不准接近你，并会很快的把负债还清。」

    江寧感到讶然。「你……」

    「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因为我和陆凡希之间是没有秘密的，跟你不同。」裴慕萱弯下身，拨了拨江寧的头发。「而且，最后是我替他还掉了那一笔钱。」

    站直身子，裴慕萱继续道：「我和你的差别就是，我有能力照顾已经很惨的陆凡希，但你不行。」

    的确，她是不行。

    不管是身体健康程度、外表、或是钱，她每一样都输裴慕萱……

    「虽然那一天两个小混混是故意挑衅凡希的，但凭什么你全身好好的，他则是身受重伤？」裴慕萱挑起她好看的眉。「小时候的伤，要不要再体会一遍？」

    「……你连这些都听见了？」

    「我看你，医院就再多待一阵子吧，或是乾脆都别出来了。」

    语毕，江寧感受到一股推力。

    登时双脚一空，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有一种向下坠的速度感……

 Chapter 5 烈焰之光(5)

    『江寧，我把你当好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你误会了，我没有……』

    『你有！为什么不承认你抢了我喜欢的人？』

    互相推着的四隻手僵持不下，她的眼里已失去理智，剩下重重燃烧的慍火，像是要把江寧生吞活剥。

    一个踉蹌，江寧没注意到自己已悬在阶梯边，受到对方突然的力量衝击，向后一步，摔落阶梯……

    江寧终于知道电影里演的都不是骗人的，人在自己面临生死边缘时，真的会看到自己人生的跑马灯。

    只是江寧想起的只有不好的回忆，关于小学四年级摔下楼梯那一幕。

    是因为跟现在的处境太一致的关係吗？让过去不愿回想的种种画面又再度往脑袋里走过一遍。

    抱着头，江寧头痛欲裂，呼吸也很急促不安。

    但至少在最后一次，她想看一眼这世界。

    因为她相信，世上还是有好人、还是有桃花源、还是有值得去相信去爱的人……

    睁开眼，映入她眼帘的是向她伸出手的陆凡希。

    哈、连濒死边缘想到的人都是陆凡希，她真的是疯了……

    对方一把劲的抓住江寧，而她身后则有另一个人接住她。她没心情管是谁，因为她只注视着眼前如天使下凡的陆凡希。

    他是这么的平凡，却又带着一身希望来到江寧身边。

    所以他才会叫做凡希吗？

    思绪断在此，之后的一切江寧已经想不起来，但依稀记得的是他说：「我说过会接住你。」

    ***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每次睁开眼睛前都是先闻到难闻的药水味，然后一片白灿灿的视野出现在眼前。不管是墙壁、被单、衣服、帘子，全是一片雪白。

    很明显，今天要出院的她依然躺在病床上。

    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江寧睁开眼，看到的是好多人围在她身边，有些人甚至眼眶泛红。

    第一个注意到她清醒的是江母，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泪立刻掉下，凑上前去紧抓住江寧的手，不断的道歉：「对不起啊，小寧。那一天不该跟你吵架的、今天也不应该这么晚才到医院。如果我早一点到、早一点带你走，你就不会经歷这些了……」

    江母哭得难受，说了一长串的话江寧其实没什么听进耳里，她只是抬起手，抚了抚江母的背。

    而何蔓彤和徐正廷也争先恐后的抢到江寧身边关心她，似乎忘了两人之间不久前还有一点疙瘩，又或者是曖昧。

    「江寧，怎么办！」何蔓彤眼眶有点湿润。「看你躺了大半天都没醒，我真的吓到说不出话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江寧朝她一笑。

    「好险你没事，不然我会怪我自己怪罪到死！」

    「怪你自己干嘛呢？又不是你惹事的。」

    虽然江寧和何蔓彤一来一往的说着话，但江寧的视线一直飘忽不定，很快的被徐正廷发现。

    他跳出来插了少女们的对话。「江寧你找谁啊？」他笑得邪媚。

    「欸？我没有啊……」本来想理直气壮的说话，谁知道越说越小声，明显心虚。

    徐正廷淡然一笑，拍了拍江寧的肩。「凡希去处理裴慕萱了，暂时不会出现。」

    江寧好笑的哼一声。「我又没有要找他……」话虽这么说，但江寧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化学变化？

    之后大家又陪伴江寧一阵子，才纷纷离去。

    顿时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和王灿河，他轻叹了口气，在江寧身侧坐下。

    「今天早上我在走廊上遇到陆同学，我问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他告诉我你不在房间里，接着我们就开始找你。」

    「结果陆同学说，他觉得你会在空中花园那里，所以我们赶紧跑过去，正好看到女同学推了你一把……」

    「我衝下去从后面接住了你，而陆同学则是从前面拉住你。」

    原来当时接住她的人是王灿河，还有她不是在作梦，真的是陆凡希救了她。

    「这可怎么办？你今天不能出院了。」王灿河伸手抚了江寧的头发，带着点溺爱和心疼，但又不会太超过。

    「还有，江寧啊。」

    「嗯。」

    「一直以来我是不想在你面前提起十岁发生的事情，所以隐瞒到现在。」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你不是因为心脏病的关係身体才特别虚弱。」

    江寧微皱眉，不明白王灿河的话。

    接着他说，江寧小时候开刀过后，病情早就已经稳定下来了。而会导致她现在呼吸困难、晕倒甚至是陷入昏迷的最主要原因是——

    小四那年发生的事情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之后只要是过于刺激或是激烈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或是眼前，大脑就会自动连结到当时落下楼梯的场面，当时的情感、惧怕会一併出现，导致她出现各种不适而且还很难受。

    「总的来说，只要你克服了当时的阴影，你的病就会好。」

    江寧直直地看着王灿河，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一想到要克服这个心里压力，就觉得有点难。

    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完全战胜它，毕竟它带来的恐惧是多么的巨大，压得江寧窒息难受，现在怎可能说要治疗，一夕之间就马上治疗成功？

    而王灿河也很了解江寧此刻的心情，他轻轻的拉过江寧，把她拥在怀里。「不要怕，我会陪你度过的。」

    再多的话语都比不上一个真心的拥抱。

 Chapter 5 烈焰之光(6)

    「为什么做这种事情？」

    在空中花园的一角坐着两个人，他们有各自的脾气和个性。而照裴慕萱这种自尊心强大的人，是不会轻易低头认错的。

    然而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例外。

    「我是不是要做出这种事情了，你才看的到我？」

    话语非常轻柔，听不出来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陆凡希蹙紧眉，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一直以来我都默默的守在你身边，你很清楚我有多喜欢你。而让我如此迷恋又放不下你的原因，正是因为你从不践踏我的心意。」

    她喜欢陆凡希是从第一次见到他便开始。

    冷淡漠然的外表下藏着温热的一颗心，看似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兴趣、也不多管间事，却在朋友有难时会不惜付出一切去拯救他。

    真要算起来，裴慕萱被拯救的次数已经是十根手指头数不来的了……

    之后，她便依照陆凡希的个性，强制把自己做了一番打造。她不再懦弱、不向人低头、也绝口不提道歉或道谢话语。

    她以为这样子，陆凡希就会喜欢上她。

    但现实却跟想像相差极大……

    「我承认我忌妒江寧，她出现后扰乱了我们的生活模式，我开始觉得很不安，有一种……有一种你会被抢走的感觉……」裴慕萱低头哼了一声。「但是我凭什么感到不安？你从来就不是我的……」

    「所以我藉由到处刁难她来满足心里的不悦。很多时候我都在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而且要是被你知道我处处针对江寧，你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对我这么好，想当然对江寧也很好。可我就是不服，明明在你身边待得更久、更了解你，但你眼里却看不见我，反而是被她吸引……」

    其实陆凡希真心不讨厌裴慕萱，因为她是少数有看出他真正性格又了解他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愿意视她为朋友。

    他很早便知道裴慕萱喜欢他，但他给不起等同的心意，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留在他身边。

    「喜欢是不分时间先后、贫贱等级的。」陆凡希看着裴慕萱，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走心了，就是讨厌她了。」裴慕萱把自己的心境坦然的说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她继续道：「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我会转学。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做到。」

    「是吗？」陆凡希站起身，背对着裴慕萱。「那我倒希望你留下，面对自己所做的错，学会成长。」

    他頎长的身影并没因此融入此时的黑夜，而是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虽然小却绽放光芒。

    那么闪闪发光的人，正是她喜欢的他。

    「凡希，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在陆凡希迈开步伐后，裴慕萱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微微侧首，陆凡希道：「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不是这个。」噗哧的笑了两声，这是在经过这么长的对话后，裴慕萱第一次展开笑顏。

    接着她问：「你喜欢江寧吗？」

    听闻，陆凡希抬眼望进裴慕萱闪烁的眼。他没说话、她也没开口，这是他们长久的默契。

    最后很符合陆凡希个性的，一句话都没交代便转身走人，徒留裴慕萱一人将黑夜衬托的更加孤寂了……

    ***

    王灿河和陆凡希的拥抱给予江寧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是让她心动，有一种肾上腺素大爆发的感觉；另一个是让她很有安全感，像自己的哥哥一般。

    她轻轻推开王灿河，总觉得身上都是满满的力量。「谢谢灿河哥。」

    王灿河身子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復原来的样子。「现、现在很晚了，你赶快休息吧……」只是他的话语明显透露出他的慌张，但江寧却没有察觉其中的变化。

    「好，那灿河哥晚安，明天见。」

    尷尬的露齿一笑，说了声好以后，转身就想出去病房，只是在旋开门的同时遇上了正好要进来的陆凡希。

    好看的眉纠结在一起，他凉凉道：「都几点了，为什么出现在别人病房里？」接着他撇一眼房内。「都不用工作？」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

    「我正要离开了，你们好好休息吧。」王灿河一手抚着肩颈，微微泛红的耳根子一览无遗的被陆凡希看在眼里。

    看来两个人是做了什么吧？

    好笑的冷哼一声，陆凡希掠过王灿河，进到房间后便拉起被子，把整个人都藏在里面。

    王灿河也没理会陆凡希的冷漠以及酸言酸语，毕竟他一直以来就是这种形象。接着他轻轻带上门，快步离开。

    这是发生意外后，江寧第一次见到陆凡希，也是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在病房里。

    她觉得奇怪，陆凡希好像一进病房后心情就很差，她是不可能有惹到他啦……难不成是和裴慕萱的谈判不顺利吗？

    怎么想也想不通，江寧试探性地叫了他：「陆凡希，你睡了吗？」

    然而得到的却是一片寂静。

    不愿放弃的江寧又试了一次，「陆凡希？」

    「……」

    再一次。「陆凡希你真的睡了……」

    「吵死了，你可不可以闭嘴？」

    江寧被突如地大吼吓到缩紧脖子、瞪大眼睛不明所以。「你……你干嘛生气啊？」

    但她只是得到这样的回应：「关你屁事。」

 Chapter 5 烈焰之光(7)

    因为那起意外，江寧必须在医院多住上一个星期，也因此错过了学校段考的时间。

    在徐正廷的提议下，学校决定让江寧和陆凡希在出院后可以做补考的动作。所以这一个星期下来，江寧都在医院里复习课业。

    「你真的不一起学习吗？」江寧看着已经沉迷手机游戏一整天的陆凡希说道。

    没将视线移开，他淡然地回：「没兴趣。」

    听闻，江寧也没想勉强他，便戴上耳机低头继续读着自己的书。

    可能是太过于投入，连谁开门进到病房里江寧都不知情，直到她一边的耳机被摘掉，她才抬起头望向那个人。

    「灿河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江寧赶紧按了暂停键，拨掉另一只耳机。

    王灿河笑了笑。「护士都帮陆同学换完膏药，我都在这边检查仪器好一段时间了，你都没发现？」

    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清楚。

    王灿河轻声一笑，他伸出食指戳了下江寧的额际。「你喔，一认真学习起来真的是连妈妈都不记得了。」

    「你的用词太夸张囉。」不甘示弱，江寧一手抚着被戳疼的额头，一边反讽道。

    两人很有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惹的一旁的大哥又不开心。

    「你们一定要这么吵吗？是没别人了吗？」

    「那不然我们小声点……」江寧噘噘嘴，勾勾手指要王灿河靠近她一点。接着两人便亲暱的交头接耳，时不时又有肢体接触，这让陆凡希完全看不下去，总觉得自己是多馀的，甩了门就走出病房。

    「他这是怎么了啊？」江寧茫然一问，她看向泰然自若的王灿河，对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一直都有感觉到，陆凡希最近很经常莫名其妙的生气。

    忽略掉陆凡希的异常，王灿河动手翻了下江寧的课本，看着娟秀的字体佈满整本书，满满的笔记让王灿河惊艳。「厉害了，你的学习能力。」

    江寧扬起微微骄傲的笑。「当然啊，灿河哥当初是花了多少心思在我课业上，我不能愧对你啊。」

    「那我不就要感谢有你这个好学的徒弟。」

    「当然。」

    听闻，王灿河无奈的笑了。接着他伸手摸了摸江寧的头发，本来是很轻柔的动作，接着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又做出越矩行为，赶紧弄乱江寧的头发好掩饰自己藏不住的心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如妹妹般的女孩开始在打动他的心？

    在他开始意识到这份情感之时，早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两人陷入一小段沉默，江寧低头将头发重新梳理整齐，而王灿河则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要为江寧测量心跳。

    「先做正经事。」换回医生的冷静沉着，王灿河拿着听诊器，等着江寧把桌面收拾乾净。

    待书本都拿开后，江寧解开了自己病人服的两三颗钮扣，嫩白细緻的肌肤透过微敞开的衣服隐隐约约展现出来。

    可能是身为医生，王灿河虽说喜欢江寧，但对她的身体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他只是依照他的医疗专业，替江寧把该进行的程序做了。

    只是在外人看来，他们可就十分曖昧……

    正好回来的陆凡希一旋开门就目睹两个人靠得很近，王灿河的手都伸进江寧衣服里了。

    他瞪大眼，什么世面没见过？他就没看过这一种的……

    单纯的他转过身、撇开眼，语气里的讶然清晰可见。「你们……」

    本来都很安静的病房响起了一道声音，吸引江寧和王灿河的目光。

    他们一同看向声音的主人，江寧盯着背对他们的陆凡希，本想问怎么了，但在低头看到王灿河替自己听诊的动作后，立刻羞红了脸，一把推开王灿河，把衣服钮扣扣上。

    「陆凡希，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着急地解释，她里面是有穿背心的啊！

    陆凡希舔了舔乾涩的唇，声音低沉沙哑。「眼见为凭，你们在医院也敢做这种事？」

    「就说不是这样了嘛……」江寧欲哭无泪。什么人都可以误会，就属陆凡希不能误会她。

    她的形象在一瞬间已经没了……

    鼻子冷哼一声，陆凡希又再度拉开门。「现在社会还真是开放。你们继续，我先离开。」

    看着陆凡希真的走出病房，江寧急了。「陆凡希！」她在他的身后大喊道。

    没想到陆凡希还真的有回头，只是他留下的是这么一句话：「还是我乾脆申请换一间病房好了？」

    然后一整个白天陆凡希就没再回来过这房间了。

    「怎么办啦，灿河哥。」江寧抱着头，已经不敢去想像她在陆凡希心目中的形象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评，现在可能直接拉黑变成拒绝往来户了……

    看着如此烦恼的江寧，王灿河深叹一口气，问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啊？」

    咬了咬下嘴唇，江寧透着水光的眼展现出十足的爱意。根本不用点头或作回答，王灿河已经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了。

    「你不用担心，在我看来他就是在吃醋。」

    江寧偏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他不讨厌你。」

    「可是……可是你看到他刚才那厌恶的表情了吗？」

    「如果你坚持要这样想我也救不了你。」

    见王灿河转身就想离开病房，江寧在后头哭诉着：「灿河哥，不要连你都拋弃我啦！」

 Chapter 5 烈焰之光(8)

    自从上次和江寧的谈话后，陆凡希一天最少会去探望陆母一次。

    因为尷尬，毕竟陆凡希和陆母很长一段时间没相处过，所以江寧都会陪着他一起过去。

    而两人最近关係也好到让周围的人开始间话家常，包括陆母和陆唯希。

    他们总是趁着陆凡希不注意时，和江寧聊一些恋爱攻略，而不明所以的陆凡希总是觉得自己被排挤。

    今天依然是这样。

    陆凡希的双眼直盯着电视的足球比赛，认真到旁若无人的境界。而另外三个人则趁机围一圈，开始探讨他。

    「江寧怎么会喜欢我们凡希？」陆母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让江寧脸一热，衝向前去摀住陆母的嘴。顿了半晌，她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没礼貌，赶紧拿下手，把颱风尾扫到陆唯希身上。

    「你都不用念书的吗？要不要姊姊教你啊！」

    一听到念书陆唯希就浑身不对劲。「大嫂饶命，我愿意把我哥的一切都给你，只要不让我读书。」

    江寧眨了眨眼。「大、大嫂？」

    「是啊，我只认你这个大嫂。」陆唯希俏皮地笑着。「我妈应该也是。」

    听闻，陆母在一旁狂点着头。「我们凡希真的就要交给你了，未来的日子我没办法陪伴他，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她拉起江寧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登时江寧有一种要出嫁的感觉。

    她才十七岁啊，而且跟陆凡希八字都还没一撇，是要怎么照顾他啊……

    此时电视里的足球比赛刚好结束，三个人的话题也告一段落。陆凡希关掉电视，转身看到三个人围在一起，忍不住凉凉道：「你们一家三口还真和乐。」

    「我们家应该是四个人。」陆唯希补一句。

    陆凡希扬眉。他以为陆唯希是在调侃他，第四个成员是陆父，殊不知弟弟说的人正是他。

    因为误解陆唯希的意思，陆凡希瞪了他一眼，随口一道：「江寧，走了。」就步出病房。

    突被点名的江寧愣了一下。「喔……好。」她收拾一下桌面，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跟着陆凡希的脚步出去。

    要关上门的那一瞬，她听到陆母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江寧，加油啊。今晚看你表现了。」因为生怕被陆凡希听见，江寧红着脸一把抓起他的手，快步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

    「今天就要出院的人学习什么呢？」

    今天又是江寧要出院的日子，但因为时间安排得比较晚，所以她把剩馀时间拿来念书，而王灿河也陪伴在一旁。

    当然这正是陆凡希烦心的主因。

    江寧没看他，只是淡淡的回：「还有多的时间嘛，而且难得灿河哥也在这里。」

    扯了扯嘴角，陆凡希看王灿河动手动脚，便冷冷道：「学习就学习，干嘛碰手？」

    默默地抽回手，王灿河笑眼看向陆凡希。「陆同学，你对我好像有很多意见？」

    「我就不喜欢看到你。」

    对于他的直爽坦白王灿河并没有生气。「如果我哪里做不好，你可以跟我说啊。」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闻言，王灿河有些忍不住脾气，他替江寧感到不值，怎么会喜欢这种没礼貌的红毛小子？

    「哥！哥！那个……快点！」

    男人的战争差一点就要爆发，好在陆唯希在这时间点出现，只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着急，手撑着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话也没说好。

    陆凡希皱了皱他好看的眉宇，等着陆唯希继续说下去。

    「妈她……」啜饮江寧递来的水一口，陆唯希说道：「现在很危险。」

    听闻，陆凡希和江寧对视一眼，赶紧站起身跟着陆唯希一起衝了出去。

    他们来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围绕在陆母身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直接拔管。

    明明几天前都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会就突然病危了呢？江寧的眼眶莫名湿润，她走到陆母身边，牵起她的手。

    陆母捏了捏江寧的手，示意要她靠近。「江寧啊，记得跟阿姨约定好的吧？我们凡希……」

    「好、好。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话了，你……」江寧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陆凡希将她领到一旁，自己则来到陆母旁边。

    「凡希，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陆凡希身子微微一愣，「对不起就不用说了。」

    「知道了。」陆母用自己的最后气力朝他一笑。「妈妈给了你和唯希一份礼物，家里主卧室的保险箱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继续道：「这是妈妈唯一可以给你的，你会收下吧？」

    陆凡希望进陆母的眼瞳里，渴望和拜託都清晰刻在里头，陆凡希不自在的撇开眼。「知道了，我会收下。」

    「好、很好……要好好照顾唯希跟江寧。」

    嗶——

    原本有波动的监测仪器在病房内发出刺耳的一声，心电图上直直的几条线宣判一个生命的结束。房内没人开口说话，只有隐隐地啜泣声和呼吸声飘散在这个空间里。

    陆凡希的眼里布满血丝，眼睛又乾又涩，却没有想哭的感觉。

    他看着医生护士忙进忙出，将陆母的身躯用白布盖起，推着床出了房间，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陆凡希看到了，他看到陆母最终的表情。虽然没能撑过去，但唇角却是带着幸福的笑容。

    好像已经够了，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至少是很美好的。

 Chapter 6 破晓之光(1)

    陆母离世那一天，是江寧最后一次见到陆凡希，而如今她回到学校，段考补考也结束，这中间已经又过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江寧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医院见陆凡希，只是徐正廷和陆唯希阻止她，希望可以给陆凡希一点私人空间。江寧想一想也觉得这样比较适当，便不去打扰他，认真专注于补考项目。

    而今天，听说正是陆凡希出院后第一天正式回到学校的日子。江寧等这一天可以说是等得很辛苦，毕竟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没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很难熬的一件事。

    她特别起了个大早，绕路去帮陆凡希买了一份很有名早餐店的招牌特製早餐。她提在手里，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站在学校门口等着陆凡希来上学。

    等了一段时间后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发现再过十分鐘就要开始早自习了，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结果她突然在这一刻想起陆凡希是不良纪录很多的人，今天迟到都算小事，不来都是很有可能的啊……

    懊恼的抱着自己的脑袋瓜，要是等不到他该如何是好？

    看着磁砖的视线驀地多出一双雪白步鞋，江寧随着他的鞋子、他的裤管、他白亮整洁的制服、一路到他的脸蛋，以为是她所苦等的那个人……

    定晴一看，是徐正廷，但很快地就看到站在他身侧的陆凡希。

    「江寧你这造型是特地给早起没精神的我们娱乐的吗？」徐正廷看着江寧自己揉乱的头发，还有很是震惊的脸，就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见江寧赌气式的嘟起了嘴，徐正廷赶紧停下笑声，但嘴角依然失守的上翘。

    接着他伸出手，想替江寧把一头乱发抚平。但在抬手刚覆上之时，便被一旁的陆凡希给拍打掉。

    徐正廷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看了一眼陆凡希，然后轻轻地笑了。

    江寧也趁势开口和陆凡希说话。「……早。」

    陆凡希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表示回答。

    「这是给你的。」江寧举起手里的塑胶袋，递给陆凡希。

    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缓缓接过手。

    「江寧你真的完全偏心了，我难过了。为什么只有我们大哥有，我没有？」徐正廷可怜兮兮的抱怨着。

    「……我不知道你会一起来。」

    陆凡希推了下徐正廷的头。「少装可怜，赶紧走。」

    徐正廷恢復一如往常的笑容，朝着江寧说一句：「下次见。」便和陆凡希一起向前走去。

    站在后头挥着手恭迎两位大人物走远，江寧有一种说不上的失落感涌现。

    好不容易又和陆凡希相遇……果然又尷尬了。

    ***

    放学的鐘声在后排同学的倒数下，准时又响亮地敲响了。大家也不管台上老师依然在交代事项，各个收书包收得比谁都快，等到老师一喊「下课」两字，他们就一窝蜂地衝出教室，拥挤的空间瞬间只剩下小猫两三隻。

    而江寧因为还没将笔记抄写完成，所以还在奋笔疾书中，根本没注意到这时候教室外来了一个大稀客。

    「天啊天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还记得刚开学的学生证事件吧？果然两人就是有一点关係。」

    「可是你不觉得虽然他看起来坏坏的，其实很帅吗？」

    「就是说啊，我觉得我都要恋爱了。」

    她只觉得耳边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她选择将其全忽略掉。直到她听见向她靠近的何蔓彤说出几个关键字，才终于拾起她对现实世界的关心。

    「那不是陆凡希吗？」

    抄笔记的手停下动作，她抬头看了一眼围绕在教室外的一大群同学，没花太多时间便在里头找到那个最耀眼的男人。

    他頎长的身子斜靠在墙边，双手插放在口袋，虽然随兴却依然好看。暖烘烘的阳光将他的眉眼晒得洁亮，红棕色的发也显得更加柔和。

    正好在此一片刻，陆凡希也对上了江寧的眼。

    两人对视好一段时间后，陆凡希迈开脚步向窗台靠近，他一手慵懒的支着下巴抵在窗台，边开口说道：「走了。」

    「啊？」江寧一脸懵，根本还没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而耐不住性子的陆凡希也没想等江寧弄清一切，他烦躁地嗤了一声，又再次抬起脚步。

    江寧就这样目睹陆凡希泰然自若地踏着轻巧的步伐，往她的教室内、她的座位走来。

    手上的笔直接滚落至地面，发出不大也不小的鏗鏘声。她嘴巴微开，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直到陆凡希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像木头般的她才终于眨了第一下眼。

    「走不走？」陆凡希语气的不耐烦太明显，江寧虽然不想惹怒他，但她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

    「要、要走去哪里？」

    瞥了江寧一眼，陆凡希受不了的拿起她掛在桌边的书包。「给你三十秒。」便往教室外走去。

    江寧没愣住很长的时间，因为她清楚听到陆凡希说了三十秒，所以也不管笔记有没有抄完，赶紧把桌面收好，捡起笔，抱着铅笔盒和几本书就衝出教室。

    「蔓彤，明天见。」走之前她还不忘转头跟自己的好朋友打声招呼。

    而何蔓彤举起手，觉得莫名其妙的朝着走远的两个人挥了挥手。

    现场不是只有江寧感到不知所措又不明所以，其他人也是看得雾煞煞啊。

 Chapter 6 破晓之光(2)

    一路上陆凡希都没有说话，江寧则是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跟在他的后头一路走到公车站。

    因为走在他的身后，江寧这时候才注意到痊癒的陆凡希。

    她想起陆凡希刚进院时，脸上有不少瘀青，手脚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就连脱臼的右手臂也恢復正常，不再需要绑着绷带，而是健壮许多。

    虽然这样说很不对，但復原状况已经来到可以揍人的程度了……

    上车后，因为正好是放学和下班的尖峰时期，所以车上一个空位置都没有。两人只好拉着车上的吊环，一路摇摇晃晃的到目的地。

    途中江寧好几次试图想开口跟陆凡希搭话。只见他一脸严肃，紧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嘴巴闭得紧紧的，害得江寧到嘴边的话又硬生吞了回去。

    摸摸鼻子，还是乖乖的、安静的跟在他身边就好。

    他们在一处较为荒凉的地方下车，江寧突然觉得风吹过来有点冷，她打了个哆嗦，吸了吸鼻子继续默默跟着陆凡希走在未知的路上。

    他们绕过公园，紧接着走过半圈的湖泊，穿过一小片森林后，陆凡希停下了脚步，江寧见状追了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墓园。

    因为过于壮观，江寧一时之间说不上话，只是静静的盯着眼前的景色。

    「我妈似乎早就将位置看好了，这里风景不错吧？也很安静，她应该会过得很好。」

    除了多个墓碑矗立在眼前以外，放眼望去是一片蔚蓝的海，夕阳歪歪斜斜掛在西边一角，照耀着地上绿油油的草地，瞬间把这里的一切砌成一幅最美丽的油画。

    江寧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你想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陆阿姨的墓地吗？」

    「怎么？很奇怪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反而是很感激。

    这是她第一次不畏惧这种场所。

    过去只要开车经过这种地方，江寧一定会撇开视线，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凭，然后在心里念一轮大悲咒消除心中的恐惧。

    但这个地方却可以让她坦然面对，而且还意外的感到舒服，真是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今天要拜访的对象是她敬重的人，所以感觉较为不一样吧。

    「只是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我什么鲜花水果都没准备……」

    陆凡希提起脚步，向前走去。「你人来就好。」

    听闻，江寧愣了愣，总觉得陆凡希这句话霸气十足，她心脏一瞬间跳得特别大力。

    甩了甩头，不准自己在脑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里可是很严肃的地方！

    拋弃脑中杂念后，江寧也随着陆凡希的脚步向前走去。

    因为陆母离世还没有很长的时间，所以墓地周围非常乾净，陆凡希不知何时准备的鲜花，从鼓鼓的书包拿出来后，放到了墓碑前。

    原来书包藏的是花啊，难怪刚才在公车上视书包为宝物似的，不让它受任何碰撞。

    因为没有准备任何东西，所以江寧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替陆母做了祷告，希望她可以过得更好。

    当然，也不忘偷偷跟她分享一点自己的心事。

    『最近和陆凡希的关係好像远了，希望陆阿姨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啊！』

    她完全是把这里当成公庙，开始许愿了。

    待江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后，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陆凡希佈满血丝的眼，以及带点憔悴的侧顏。

    这时陆凡希也低下头看向江寧，以为是心有灵犀，却发现是自己的手先揪住了他的制服下摆。

    「干嘛？」

    江寧舔了舔乾涩的唇，开口道：「我、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这么做……」

    「你想做什么？」陆凡希挑起他好看的眉。

    「就是……」江寧伸出双手，她想将眼前的男孩拥入怀中，却没有上次在空中花园的勇气。

    为什么她就驻足于此，不敢前进了？

    这时候的你就是要给陆凡希一个安慰拥抱啊！跟他说哭出来也没关係，有我在。江寧在心里都把句子想好了，却迟迟说不出口。

    结果就跟陆凡希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好一段时间，两隻手还不自然的伸在半空中，酸了也不敢放下，就怕已经出去一半的勇气又回到自己身上。

    半晌，聪明的陆凡希似乎也明白江寧想干嘛。他抓住江寧向他伸过来的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胸怀里。

    江寧身子很明显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摆哪里的双手只好随着偶像剧所演的也抱上陆凡希。

    明明应该是她要安慰陆凡希的，怎么反过来变成陆凡希抱住她？

    真是没用啊，江寧！

    她懊恼的在陆凡希的怀里蹭了蹭，自己是不敢再抬头看陆凡希任何一眼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一个十七岁女孩对着陆凡希讨抱抱，多么丢人啊！

    反而是他大爷倒是心情挺好的，竟然勾起唇默默地笑了。

 Chapter 6 破晓之光(3)

    下午的烈阳直直照射操场，却因为冬季即将来临而暖烘烘的，使人舒服。

    二年三班全体聚集在操场上，在体育老师跟体育股长的带领下，一个一个步骤的做着暖身操。

    而江寧一如往常，只要遇上体育课，就只会和班级一起做热身，接着就找一片阴阳处休息，看着其他同学在场上奔驰。

    今天的体育课比较特别，因为调课的关係，所以将本来在上午的体育课调到了今天的最后一堂课，也就是说放学后就只可以直接出校门回家。

    理所当然的，江寧就成了帮同学顾书包和重要物品的那个人。搞得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坐在书包附近，静静的看着其他人打球。

    这时，某个班级姍姍来迟的进到操场。等到队伍排好、五分鐘的热身操做完，喊解散那一瞬，江寧看到的是陆凡希和徐正廷。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下眼睛后更加确定正是二年九班。

    原来九班的体育课是这个时间。

    而徐正廷也很快的注意到江寧，他先是用手肘戳了下陆凡希，接着挥舞着手和江寧打招呼。

    因为他们之间的位置不远，正当江寧在想要不要往他们那边过去时，一瓶水一个完美弧度拋了过来，江寧手忙脚乱地接下。

    「拿着。」陆凡希说完便转身离去，江寧抱着那瓶水，嘴巴噙着一抹淡笑。

    这种场景在偶像剧里一般都只有情侣或是曖昧的人才会这样做。

    所以说……这时候的陆凡希把她当成什么了？是不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心里喜孜孜的，目睹一切的徐正廷有点惊讶，但也跟着江寧一起笑了起来。

    体育课过了将近二十分鐘后，三班和九班的人开始讨论要一起打一场躲避球赛。双方同学很快就同意，分别选出几个外场人员，其他人便分别进入球场中间的白色框框里。

    随着哨音响起，躲避球在同学手中拋来丢去，一场友谊赛便在江寧眼前开始了。

    她看到陆凡希站在场外，大概是嫌跑来跑去很麻烦，而徐正廷则活跃着跑跳在里头。

    过没一会儿，本来球权还在九班手里的，很快便轮到三班。江寧看到何蔓彤一个帅气的跳跃接住了球，然后锁定好目标后向他丢去。

    动作俐落到江寧都要以为她是学校校队了，忍不住站起身子替她鼓鼓掌。

    徐正廷像是早就猜到似的，他不仅躲过何蔓彤的攻击，还趁势接下了球，接着展开他的报復行动。

    两人的战火不知何时开始燃烧的旺盛，把周边的人当成砲灰很快速的解决掉，在不知不觉间场上便只剩下徐正廷和何蔓彤两个人存活。

    他们两人几乎是一来一往的拥有球权，我丢你、你砸我，好像把场外的攻击人员以及其他同学当成幌子，两个人活在自我的世界，看起来是互相廝杀，实质上是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两人现在扬起的笑容，江寧想到如果两个人可以在一起的话，好像也不错。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替自己的朋友牵线时，球场上啪的一声，特别清脆又响亮，把几乎所有球场上同学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一隻手黏在另一人的脸颊上，何蔓彤气呼呼的，朝着徐正廷大吼：「你不要脸！」

    花了一段时间才弄清楚此时发生的情境剧，江寧的解读是——

    好像是怕何蔓彤会摔倒，徐正廷伸手拉了敌对的她，结果一个踉蹌，何蔓彤跌进徐正廷的怀里。而因为越线的关係，直接宣判九班获胜。

    九班的人围成一圈庆祝胜利，各个肩碰肩，分享喜悦。江寧则看着何蔓彤臭着一张脸，跑到操场旁的厕所去洗把脸。

    这时候，陆凡希朝江寧走近。「水。」

    愣了一下，江寧赶紧递上手中的水。「喔……给你。」

    拿到水后，陆凡希转身就又要离开。江寧有点捨不得，便叫住他：「陆凡希！」

    他微侧首，阳光洒落在他的侧顏上，让他又更加光鲜亮丽。

    「那个……今天要不要一起放学？」

    他继续灌着水，好看的喉结随着饮进的水上下的滚动着，好像有点性感，让江寧看了都莫名脸红。

    「脸这么红干嘛？」

    听闻，江寧瞪大眼。接着呵呵笑了两声，想掩饰她的慌乱。「喔……因为天气热嘛……」

    现在明明就是冬天，应该不太可能热到脸红扑扑的吧？陆凡希没有戳破江寧的谎言，只是挑着眉看向她。

    见自己连说谎都说不好，江寧也没打算再多做解释，只会更糟糕罢了，所以她绕回一开始的话题。「……所以呢？要不要一起回家？」

    陆凡希将空的宝特瓶压扁，盖上盖子。「好。」

    他的声音并没有被压宝特瓶的杂音给盖过，反倒是更为清晰地传入江寧的耳里。像冬季的太阳，温暖又美好。

    好……他刚才是说好对吧？

    摀着脸，江寧在内心里尖叫一声。不知何时凑过来的何蔓彤本来想跟她控诉刚才球场上发生的事情，但见到江寧这副德性后，便叹口气无奈的摇头，背起书包丢下她一个人先走了。

 Chapter 6 破晓之光(4)

    背起书包的江寧，看到远方的陆凡希跟九班班上的同学围一圈聊着天，心里觉得有点欣慰。

    她以为像陆凡希这种名声不太好的人会受到班上同学们的排挤，结果事实却不然，看起来人缘挺好的，和同学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她便替陆凡希松了口气。

    但之后她又想想，应该也没人敢跟陆凡希作对吧？

    忤逆他的下场，大概就是失去一条腿……

    在校门口等了一阵子，江寧终于盼到向她缓步走来的陆凡希。斜长的影子拉在身后，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更加温暖。

    此刻的他跟以往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总觉得紧绷的脸舒缓许多，虽然没在笑但看得出来心情还不赖。

    而这样的他，正在朝着江寧步近。

    不久后，陆凡希修长的身子停在江寧几步距离之前，他拉了拉肩上的书包，等着出发，但江寧却迟迟不走，还不时张望校园内，这让陆凡希感到奇怪。

    「等人？」他以为就只有他们两个。

    江寧收回远望的视线，看向陆凡希。「我以为徐正廷会一起。」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江寧就是出于礼貌。她当然是希望可以跟陆凡希单独回家，但又不想被朋友觉得见色忘友。

    啊！谈恋爱可真是难！

    陆凡希抬了抬眉，淡淡的说：「他和你朋友好像有事情要处理。」

    「喔，对。」是刚才不小心抱住对方然后被甩巴掌的事情吧。「那我们走吧。」

    语毕，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往回家的路上。

    江寧走在前头，而陆凡希则是双手很随性的插放口袋，跟在她后头。但此时江寧突然想到，她根本不知道陆凡希跟她家有没有顺路，那现在是要一起回她家的意思吗？

    思及此，江寧停下了步伐，让后头长腿的陆凡希差点一头撞上。他偏着头看向江寧。

    「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吗？」江寧双手抓着书包背带，抬眼问道。

    「嗯。」陆凡希轻轻哼了一声，但怎么觉得回答的有点随便……

    「不要不同路却不跟我说喔。」

    再次：「嗯。」

    「那……那要转弯或是干嘛记得跟我说。」

    「好。」

    结束了这一段莫名奇妙的对话，江寧尷尬癌都犯了。怎么可以有人讲话这么冷清？被句点到害她不敢再乱搭话了……

    欲转身继续前行之时，江寧瞥到陆凡希此时此刻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

    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江寧想起被送去医院那一天，陆凡希第一次对她笑，就如同现在一样的美好。

    果然人家都说恋爱会使人变傻。看看她！陆凡希那种戏謔表情看在江寧眼里竟然是美妙的，她还真是病的不轻……

    晃了晃脑袋，她突地想起第一次和陆凡希见面的场景。

    如果当时的他没有掉了学生证，他们的缘分应该也就止于最一开始的那一幕吧，甚至连他是自己小时候的偶像这种事情都不会知道。

    果然，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

    「我有东西要给你。」江寧搜索着书包，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片。「这个。」他们都认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江寧到现在还没把学生证还给陆凡希。

    陆凡希顿了顿，看到自己那稚气的照片就不开心。他从江寧手上抽走学生证，翻了一面后又塞回江寧手中。「留着吧。」

    「欸……？」江寧愣在原地。她拿这个也没用啊，还会被一堆人误会……「就还你吧，如果你想去图书馆可以用啊。」

    「我不去那种地方。」

    「那……」

    不等江寧说完话，陆凡希先是插嘴道：「要你收着就收着。」

    愣了几秒，江寧才开口回：「……知道了。」她无奈的瘪了瘪嘴，认分的把学生证又收回书包夹层里，又再偷看一眼陆凡希后，便转身抬起脚步要继续前行。

    驀地，一股劲牵制住江寧，使她一个踉蹌差点没站稳。

    「江寧。」陆凡希一把抓住她，力道不算轻，让触碰的地方微微生疼。「你说过你喜欢我，对吧？」

    扭头的瞬间听见这句话，江寧的身子顿住，不知道该不该看向陆凡希，但她染上红晕的脸颊已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没事为什么突然提起喜欢……？

    看见江寧的表情后，陆凡希破天荒地笑了，没说任何话就等着她先起唇。

    安静了一段时间江寧才从惊吓中缓过来，她慢慢开口道：「你为什么……」

    「直接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

    满意的点点头，陆凡希双手插放进制服口袋里，领先江寧几步，但他的话语跟着风飘了回来，像秋天的落花一样，飘散各地，形成美好的一景。

    「那好，我们在一起吧。」他说。

 Chapter 6 破晓之光(5)

    「那好，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声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划过江寧的心扉，痒痒的，却深深的印在心里。

    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何时跟陆凡希分开，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时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而且满脑子都是刚才陆凡希说的这一句话。

    什么事情都没记得，却清楚地将当时的场景、表情、话语记在脑海里，而且还无数遍的想起，不想去想了也不行。

    所以……她现在是有男朋友了吗？

    事情要不要来的这么突然？

    她的心脏会承受不住……

    ***

    江寧漫步在去学校的路上，她今天没有选择搭公车，而是绕了一点路跑去上次帮陆凡希买早餐的那间人气早餐店，买了两份，打算也给陆凡希一份。

    她看了看戴在腕上的錶，现在才早上七点，离迟到还有近半小时的时间，然而去学校的路却只剩下短短的五分鐘。

    昨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睡到觉，她现在的黑眼圈等一下一定会吓到班上的同学。

    没办法，谁叫陆凡希这个人这么难猜？连告白都来的这么措手不及……

    进到学校后，江寧先是到三班将自己的书包放下，便提着陆凡希的早餐前往九班。

    九班教室目前是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而江寧又不知道陆凡希的座位，更不可能说把早餐放着就先离开。

    所以她在九班门口晃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在几分鐘后等到第一个来开门的同学，把手上的早餐丢给他后，便红着脸转身跑走了。

    之后整个上半天，江寧都没有收到任何陆凡希的消息。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该不会是那位同学没有转交给他？还是说他今天根本没来学校？

    手撑着颊，江寧一个人暗忖着。

    这时，何蔓彤倾身靠近江寧。「一起去趟合作社吧，我肚子好饿。」她拉着江寧的手臂，强行把她拉起。

    回过神的江寧抬眼看了下时鐘，发现已经是中午午餐时间，才知道自己为了这件事情分了多少神。

    晃了晃脑袋，起身跟随何蔓彤一起下楼去合作社。

    江寧站在咖哩饭和义大利麵面前，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有选择障碍，尤其是这两个都是她的爱，很难割捨其中之一。

    为什么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呢？

    最后心里经过一阵激战后，江寧终于选定了义大利麵，然后踩着兴高采烈的步伐排在结帐队伍的最后头。

    没过多久便轮到江寧结帐，她翻遍全身上下的口袋，怎么样也找不到钱包，才想起刚刚太急着出教室，把钱包忘在书包里了。

    她打了下自己的脑袋，正在想要退掉还是和已经在外头等她的何蔓彤借钱时，后方一股热源接近，长手一伸，把无糖绿茶放在结帐桌上。

    「两个一起结吧。」他淡淡的道。

    听闻，柜台人员点点头，收了两项商品的钱。

    接着他将义大利麵塞进江寧手里，这时才清楚看到他的脸。

    「陆凡希？」眼里闪过一丝讶然，江寧喊了他的名字。

    「怎么，第一次见到我？」陆凡希歪头道。「有需要这么惊讶吗？」

    就在他们两人对话时，江寧发现全合作社的人全都盯着她和陆凡希看，包含何蔓彤和徐正廷，脸颊一热，顾不了这么多的拉着陆凡希离开现场。

    也不管何蔓彤在后头喊，她把陆凡希带到比较少人走动的地方，才愿意放开他。「那个……」

    「我收到早餐了。」

    「是吗？我还在担心你没有拿到……」发现被陆凡希拉跑题，江寧皱了皱眉。「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继续道：「我是想问，昨天……你是认真的吗？」她可是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才得以问出这么一句话。

    陆凡希不疾不徐地打开手中的饮料，放了吸管后喝了几口。「我不开玩笑的。」

    「所以你……」吞了吞口水，江寧才开口：「真的也喜欢我吗？」

    陆凡希扬眉。「你是嫌我太间？硬要交个女朋友搞事？」

    「当然不是啊……」江寧努努嘴。喜欢就喜欢，干嘛死不承认。「那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不要太过张扬。」

    「我讨厌惹事。」

    没想到短短几个字江寧竟然听懂其中含意。他的意思是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他才不会随处张扬，而且他也不是这种人。

    做好约定后，江寧又想到。「对了！我才想到我连你的手机号码都没有！怎么跟你联络？」

    闻言，陆凡希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江寧，他们很快的就交换电话号码跟社交软体帐号。

    正当江寧在输入联络人名字时，陆凡希在一旁看到了。「陆凡希？」

    江寧眨眨眼，「不然呢？」

    「换一个。」

    「喔……」绞尽脑汁后，江寧打上三个字。「这、这样如何？」

    这可能是她近期做过最羞耻的事情……

    陆凡希看着上头的『男朋友』几个字后，满意的点点头。

    「那你呢？我看你打什么？」

    陆凡希耸耸肩，把手机转过去给江寧看。

    『江寧』两个字就大喇喇的印在上头。

    江寧抽了抽嘴角，还来不及要陆凡希改掉，鐘声便无情地敲响。

 Chapter 6 破晓之光(6)

    「什么？你跟陆凡希在一起了？」

    一把摀住何蔓彤的嘴，江寧紧张兮兮的左顾右盼，好像现在班上只剩下几隻小猫，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江寧松了口气。「拜託蔓彤，讲话小声一点……」

    对于中午在合作社被拋下一事何蔓彤很是在意，所以在她的拷问之下，江寧终于全盘说出，把自己和陆凡希的近况以及正式成为情侣的事情全部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但何蔓彤似乎早就有底，觉得两人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对于这结果没有太过惊讶。「可是你跟陆凡希从一开始就闹緋闻啦，应该没关係吧？」

    「我还是不喜欢被别人过度关注私人生活。」

    听闻，何蔓彤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她同意的頷首，但随即瞇了瞇眼，坏笑的问道：「那现在呢？是打算要跟陆凡希约会去吗？」

    脸一热，江寧说话也理直气壮起来。「才不是！我是要去自习室学习好嘛！」

    身子明显一愣，何蔓彤顿了半晌才开口：「……跟徐正廷一起吗？」

    「是啊，你要一起来吗？」

    「我？我就不用了。」她的慌乱全收进江寧眼里。「你去吧，我们明天见。」话一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出教室，独留江寧一人在教室不明所以。

    她只知道徐正廷和何蔓彤之间肯定有发生过什么事，但每次想提起时都会先被草草带过。有时候她试着用迂回方式，间接地要套出答案，但双方都太灵敏，只要一提及对方就会马上住嘴，这让江寧更加怀疑两人，绝对有秘密相瞒。

    整理好书包后，江寧前往另一栋教学大楼的自习室。一推开门，发现里头和往常不一样，不再只有徐正廷一个人，而是陆凡希这个大稀客也在。

    找了个离徐正廷最近的位置坐下后，她开始拿出今天想复习的课本和习作，却觉得周围有两双火辣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看，就算想忽略也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受不了的江寧侧过身，和两个人对视。「干嘛？不念书吗？」

    「这种情况你念得下书？」徐正廷慵懒地撑着颊，对着江寧说道。「我们大哥就在旁边呢。」

    「所、所以呢？」

    「所以说你跟凡希在一起了为什么都没说？」徐正廷靠近江寧，一把勾住她的肩。

    「我……」江寧瞪大眼，这话题来的太突然她无法消化。

    而徐正廷只是耸了耸肩。「你瞒不过我的，只要跟凡希有关的事情，我都知道。」

    江寧看了眼后头埋首玩手游的陆凡希，看起来泰然自若，反观自己的脸却红到可以滴出汁，真是不公平。

    这时，在后头的陆凡希正巧瞥见徐正廷勾紧的手，他皱了皱眉宇，走上前去将徐正廷的手拨开。「是不是要开始做正事了？」

    徐正廷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接着他勾了勾唇，放开江寧。「好、好，我知道了，念书吧。」

    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除了陆凡希以外，另外两人都很认真的在研读课本。

    当他们的讨论进行到差不多尾声时，徐正廷以上厕所为由出了教室，顿时这一个空间里只剩下江寧和陆凡希两个人。

    江寧侧过头偷看了一眼陆凡希。

    他的眉染上太阳的碎光，亮的不可思议，俊逸的脸蛋晒得微红，相较于过去的严肃，现在更充斥着柔和。

    江寧觉得眼前的景色太过美好，回过神后打算转回身继续写作业，却先被陆凡希唤了一声：「过来。」

    江寧愣了一下，便缓缓起身来到陆凡希身边。「怎么了吗？」

    「离这么远怎么说话？」

    江寧在他身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满足他大爷。结果眼尖的她发现陆凡希制服领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喔！你这边有一隻瓢虫！」她伸手一指。

    听闻，陆凡希扭过脖子想看，却刚好卡到死角看不清楚。「你帮我弄。」他说。

    江寧也没多想什么，点点头后便起身靠近陆凡希想帮他把瓢虫拿开。她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试图以不惊吓到瓢虫的方式将它取下。

    而江寧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整个人被夹在陆凡希双腿间，两人姿势很是曖昧，却没人察觉。

    叩叩——

    随着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江寧和陆凡希一致把视线转开，然而对上的却是徐正廷瞪大的双眼。

    江寧回头看了眼自己和陆凡希后，才知道是多么的羞耻。

    她先是跳了开来，却在下一秒又被陆凡希拉了回来。「拿下来。」他坚持道。

    江寧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以刚才莫名其妙的姿势继续刚才的动作。待捉到瓢虫后，江寧走到窗边将其放生，就不敢再靠近陆凡希了。

    斜靠在门边，徐正廷双手环胸，笑的邪媚。「江寧，看不出来你是积极进攻的类型。」

    「你在说什么啊……」

    「连去一趟厕所这么短的时间都不放过，是不是故意要在我回来的时候让我看到这些？」

    江寧立刻回嘴：「才不是呢！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心机。」

    倒是她的话逗得徐正廷哈哈大笑。

    在一旁看着徐正廷和江寧的一来一往，陆凡希突然就揹起书包，直接甩门离开。

    眨了眨眼，徐正廷说：「看来我们大哥生气了……你要不要赶快追上去？」

    「真的吗？」听闻，江寧赶紧收拾自己的书包，想尾随陆凡希的脚步。

    「对了，江寧！」在她准备步出教室时，徐正廷又叫住她。

    江寧侧首，她听见徐正廷说：「也小心一点你在医院的那个什么哥哥的。」

    扬了扬眉，江寧不确定的说：「灿河哥吗？」

    「对、对，就是他！小心下次见到他换成他躺在病床上。」

    「……」这种话怎么可以一脸和睦的说出来？

    「最后一件事，谢谢你。」关于陆凡希的一切。

    对于徐正廷的最后一句话江寧不是很懂，她只知道她自己更谢谢他跟陆凡希。

    让她的高中生活变得更加有趣。

 Chapter 6 破晓之光(7)

    追着陆凡希身后出去的江寧，才转过一个弯，就发现斜靠在墙上的他。他的姿势随兴却不失形象，像一座雕像般完美。

    原来陆凡希在等她！

    得知这一份心意的江寧兴冲冲的跑到陆凡希身边，「你有没有空啊？我们、我们去……去约会吧……」

    陆凡希挑了挑眉，没做回应。

    他就喜欢看江寧莫名惊慌失措或是懊恼的样子，只要他不回话，江寧就会紧张，说话就会大篇长论，陆凡希看了就会觉得很有趣。

    「不要吗？还是说我们一起走回家就好？这样就不会多花钱，也不会多浪费到你很多时间对吧？不然约会就改成……」

    「好。」没有等江寧说完，陆凡希一口答应。「想去哪？」

    突如其来的答应让江寧愣了一会，接着兴奋的向陆凡希推荐：「我带你去吃一家我很喜欢的冰店，怎么样？」

    听闻，陆凡希伸出手戳了一下江寧的额头。「这么冷的天吃什么冰？」她的身体就已经不是很好了，还不好好养病。

    抚着生疼的额头，江寧有些失落。「也是啦，是我设想不周。」

    看着江寧垂头丧气，陆凡希心里也不好受。他叹了口气，淡淡的起唇：「走吧。」

    两个字轻轻敲在江寧心头，听起来甜滋滋的，她回以陆凡希一抹笑，两人肩併着肩，一起走在路上。

    摇晃的双手落在侧边，江寧已经偷偷盯着陆凡希空着的左手好一阵子。她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上前拉住他，因为生怕陆凡希不喜欢。但又很怕自己不出手，她和陆凡希两个人就永远都牵不了手。

    心里一阵天人交战，江寧甚至出神到没注意号志灯差点就过了马路，好在陆凡希一把拉住她的书包揹带，才没酿成意外。

    放开江寧后，陆凡希皱着眉宇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寧瘪瘪嘴，伸手拉住陆凡希的书包揹带，但因为施力不对，惹的陆凡希抱怨：「你想掐死我？」

    见陆凡希脸色很不好看，江寧赶紧松开手，改成拉住陆凡希的衣角。

    这次陆凡希又有意见。「我的衣服会皱。」

    江寧偷偷瞪了眼陆凡希，两手环胸气噗噗的向前走去。在后头的陆凡希觉得好笑，衝着她喊一句：「有地方不抓，为什么偏要抓一些奇怪的地方？」

    只见一路向前衝的江寧瞬间停下脚步，她微微侧过身子看向陆凡希，俐落的中长发在风中飘摇着，让他顿时失了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陆凡希相处久了，他这种有时偷工减料、有时迂回的说话方式已经让江寧抓到重点，就上面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指要江寧好好牵着他的手。

    她站在原地等着陆凡希缓步迈进，接着轻轻地牵起他的手，见对方也没拒绝，便扬着好心情领着陆凡希继续走在去冰店的路上。

    然而一进到冰店，在位置上坐下后，江寧这才想到自己接近生理期要来的时间，根本不适合吃冰品。

    她尷尬的把这消息告诉陆凡希，对方无奈地深叹口气，替自己点了碗水果冰，然后帮江寧点了碗热的烧仙草。

    都完食后，陆凡希本来想要起身去付钱却被江寧挡下。她知道他们两个人家境都不是非常富裕，所以不想要给陆凡希带来更多的负担，因此她提议平分这笔钱。

    这种行为看在有钱人或是小康人士的眼里可能觉得很寒酸，但却是会让他们俩人比较舒服的约会方式。

    反正他们开心就好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出了冰品店时夜色已经全黑，两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江寧不停说着自己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而他也静静地听着。

    正当江寧讲到自己在医院和王灿河的故事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陆凡希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害怕因为吃冰着凉，江寧担忧道：「怎么办？你是不是很冷啊……」小小的眉头蹙在一起，陆凡希憋着笑，想看江寧后续的反应跟动作。

    接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单薄的粉红色外套。「这件外套是我多带的，你穿上吧。」

    欲将外套披上他肩时，先被拒绝。「不要，我要你身上那件。」

    「……」手僵在空中，江寧一时半刻回不了嘴。

    是因为它是粉红色的呢？还是故意整她的呢？

    但江寧想了想，毕竟是她害陆凡希受寒，怎么说也不能拒绝他吧……她认命地脱下身上的外套递上去。「给。」

    陆凡希接过手，将其披在肩上。

    里面还残留着江寧的温热体温，陆凡希有这么一小段时间真的觉得不冷了，而且还十分暖和。

    接着他低下头看着微微发抖的江寧。「你会冷吗？」

    「我……我还好……」

    分明连说话时嘴巴都在抖，而且都发紫了，还不承认。

    「说谎。」陆凡希淡淡的道。下一秒，他将江寧拉近，轻轻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江寧有点愣住，但很快的恢復原样，伸手将陆凡希抱紧。

    她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陆凡希是她的男朋友，所有事情都来的太快，她有点不能消化。

    「陆凡希。」

    「干嘛？」

    「你是真的喜欢我的，对吧？」

    听闻，陆凡希一把推开江寧。「你要是再质疑一次我的感情，我就真的如你所愿。」

    「好、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江寧赶紧走上前去勾住他的手。

    因为她很清楚，陆凡希说的话是再真实不过的了。

    说了什么，就必定会做什么。

 Chapter 7 (1)

    江寧和陆凡希之间低调的恋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们培养出最符合对方的相处模式和默契，不过度干涉彼此的生活，却会把握相处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他们可是何蔓彤和徐正廷眼中的模范情侣，总觉得看两个人在面前闪，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最近陆凡希也经常出现在自习室和他们一起学习，虽然大多时间看起来他都是在一旁睡觉、打手游，但近期的大大小小考试他都拿到很好的分数，这不禁让江寧感叹，她拚死拚活的念书，却不比几乎不碰书本的人。

    果然，老天就是喜欢给特定几个人特权。

    不过没关係，谁叫她喜欢他，他又是她的男朋友。

    这天，陆凡希破天荒的在星期五晚上传了讯息给江寧，问她假日要不要一起出门，好不容易得到的约会，而且又是陆凡希主动邀约，江寧却因为要回医院做检查，只好看着手机忍痛推掉这个约会。

    以为陆凡希会生气的，江寧却在不久后咚咚的收到讯息。「那我有空去医院找你。」

    拿在手中的手机啪一声掉落桌面，江寧一时半刻有点回不了神。反覆看了那句子上百遍后，才又重新拾起手机，在内心尖叫着。

    「好，我们再连络。」顺便附上一个贴图。

    这真的是他们交往来第一次，陆凡希这么妥协、又这么温柔的一次。

    虽然江寧还是有点无法适应，但她也是挺喜欢偶尔发暖的陆凡希。

    抱着上次一起出去约会夹到的大隻史迪奇，江寧一闭眼便安稳地进入梦乡。

    ***

    「小寧，你确定可以自己过去？」餐桌前，江母因为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没办法陪同江寧一起去医院，一边准备着早餐一边担忧的问道。

    江寧咬了一口吐司，用着沾满麵包屑屑的嘴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担心啦。而且不是说了蔓彤会跟我一起吗？」

    「可是……」

    「没事没事，我请蔓彤来我们家门口接我，等你看到她后我们再出门，这样你比较放心了吧？」

    最终没办法只好妥协的江母点头答应，并真的等到何蔓彤按电铃出现在家门口后，才匆匆收拾公事包，踩着高跟鞋出门工作。

    和何蔓彤手拉手一起坐公车去医院，办妥了所有住院手续，也做完检查后，江寧和何蔓彤两个人坐在病床上一起吃着便当、一起看着电视。

    不久后，病房门被拉开，徐正廷和陆凡希身着便服出现，互相打个招呼后，他们也在沙发区坐下。

    接着四个人又畅谈了一段时间，徐正廷突然说自己有急事要先回家了，而何蔓彤本来就跟江寧约定好只陪她到晚上八点，所以也跟在徐正廷身后一起离开了。

    顿时房间内剩下江寧和陆凡希这对情侣，但任谁看了都知道，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为了不想当电灯泡。

    不过也好，江寧在心里想着，这样她原本看不到陆凡希的假日便变得更加完美。

    江寧站起身，然后在陆凡希的身边坐下。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陆凡希也是静静的让她靠，没有动手推开或是开口抱怨。

    啊……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江寧抬眼看了身边陆凡希，却发现对方也低下视线看着她。

    她感受到陆凡希微微急促的呼吸频率以及身上淡淡的清香，一时半刻她回不了神，就这样和陆凡希对视好一阵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凡希突然乾咳一声，江寧赶紧抬起头，站起身。「要、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听闻，陆凡希扬了扬眉。「不害怕吗？」因为曾经发生过那种事情。

    「我想……有你在应该不是问题。」江寧给他一抹笑。「而且啊，我觉得我可以克服那个楼梯口。」

    陆凡希伸手戳了江寧额头一下，双手叉放口袋起身走出房间，江寧见状也赶紧抚着额头紧追在后。

    他们在花园待了有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欣赏满片星空，陆凡希也不再纠结此时正在对星星许愿的江寧，两个人肩碰着肩，感受着十七年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回到病房后，陆凡希说自己要先离开了，可是江寧捨不得，所以一时来的情绪促使她一把劲从后头抱住他不让他走。

    可能是衝力太大，陆凡希一个踉蹌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好险此时隔壁病床的病人不在，不然两人叠在一起的画面能看吗？

    江寧双手抓着陆凡希的肩，因为距离极为靠近，所以他的一屏一息江寧都可以清楚感受到，热气吐在她的肩颈上惹的她脸颊火辣，说烧到四十度以上都不夸张。

    接着江寧抿了抿唇，她看着陆凡希的薄唇就近在眼前，有点招架不住。

    她先是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明显感觉到陆凡希身子怔愣，但是江寧已经打算豁出去了，所以她的小巧脸蛋慢慢的往陆凡希靠近……

    正当两个红唇在贴在一起之时，病房门被用力推开，两个人还来不及反应，此时的曖昧动作便先被江母撞见。

    她生气的走向前一把拉开江寧，然后朝着她问：「你现在是在干嘛？」

 Chapter 7 (2)

    江母紧紧地抓着江寧，手臂被拽住的地方微微发红。「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江寧抿紧唇，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跟他在交往吗？」

    愣了一下，江寧才轻轻点头。

    「我让你去上学可不是让你去交男朋友的。」江母双手叉腰，对江寧说话的语气带着点指责和愤怒，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失态，赶快重新整理好情绪，将视线转往陆凡希。「同学今天可以先请你离开吗？我还有事情想跟我们家小寧说。」

    站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陆凡希扭头看了江寧一眼，只见她用唇语说：「你先走吧，再连络。」

    陆凡希知道现在的自己多说什么都不对，不如把时间留给她们母女去好好谈谈。所以陆凡希礼貌性的向江母点头后，便转身离开病房。

    待陆凡希走后，江母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坐进沙发里，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进入沉思。

    江寧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站在江母旁边等着她再次说话。

    过了半晌，江母缓缓睁开眼，她看向江寧，面容的疲惫显而易见。「小寧啊，你真的喜欢他吗？」

    江寧抿紧唇，点了点头。「喜欢。」

    「可是你现在才高中生，妈妈不希望你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你应该把重心放在课业上，而不是……一个不良少年身上。」

    「他才不是不良少年！」江寧跳出来反驳。

    江母深叹口气，继续说道：「好、好，他不是。但不管今天他品行如何，妈妈都觉得你应该三思，不要因为一时衝动就谈恋爱，以后上大学机会多的是啊。」

    听闻，江寧用力的摇头。

    她才不要什么很多机会，现在她就只想要陆凡希一个人，而且……

    「你之前还硬要凑合我跟灿河哥的，为什么现在我就不能跟陆凡希在一起？」

    「灿河不一样，你知道他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才会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江寧哼笑一声。「你要我考虑的到底是他的家世背景，还是我的幸福？」

    「你怎么……」

    不等江母说完话，江寧直接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每次都只想到钱？是不是因为看陆凡希没钱，所以瞧不起他？」

    「江寧……」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江寧的音调不知不觉尖了几度，两隻眼睛红红的。「但是妈，我不想要发生你和爸一样的事情！」

    江母欲要开口之时，江寧又再度抢先。「我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任何利益跟不相爱的人结婚！」

    语毕，现场陷入一阵寂静。

    不管是江母还是江寧都没再开口说话，她们俩人互相赌气、持不同意见，却不希望一个完好家庭又再次破碎，所以两人都各退一步，少说一句话，避免纷争。

    许久，江母站起身，但因为一时的头昏目眩她轻轻倚靠着沙发扶手，动作微小没被江寧察觉。「江寧，幸福可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以为双方互相喜欢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

    「你想过陆同学的感受吗？他的家境是不是比我们还要更不好？那你怎么觉得他有办法照顾你？我看他要顾好自己都很难。」

    「妈……」

    「他不是还有个弟弟要养吗？你觉得他能有多馀的精力放在你身上吗？大概也只是跟你玩玩的吧。」

    「才不是这样，他不会这样……」

    江母闭上眼睛，一阵剧烈头痛袭来。「小寧，拜託你就多替他想想吧。如果想要他幸福，你不会是那个对的人。」

    「她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对的人？是我们在谈感情又不是你，你怎么会了解我们对彼此的心意？」

    「江寧……」江母睁开眼睛，正打算说些话时突地眼前一片黑，她不记得她有没有把话说完，只记得自己好像就这么失去意识了……

    ***

    稍作休息一下，江母一小时后在病床上醒来，她发现江寧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一见到母亲清醒，江寧激动地联络王灿河，而他到现场后也简单的说了一下江母的状况。

    「阿姨最近太操劳了，可能是工作上面临很多压力或是超过自己的能力去做太多的事情，所以身体才会负荷不住晕倒了，只要休息一下就会没事。」

    听闻，江寧大大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自己的母亲会不会是因为生病了才突然晕倒，好险只是工作压力过大，没事就好。

    但不可否认的是，江母也有可能是因为江寧最近有太多事情要操心，像是前一阵子受伤住院、今天说话又如此顶撞，间接影响到她的心情吧。

    所以她也是让母亲晕倒的罪魁祸首之一。

    低着头，江寧除了紧握住自己母亲的手以外，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江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得死紧，她伸出另一隻手覆在江寧手背上。「小寧啊，妈妈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江寧没等江母说完话便打断。「可是我喜欢他，灿河哥却只像是我的家人……」

    「我会让你喜欢上他，也会让你相信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江寧紧握的手松了松，她看向江母，给她一抹轻浅的笑。「就像我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他。

 Chapter 7 (3)

    隔天，陆凡希一大早就出现在江寧病房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等一个人，以往都是别人在等他，这次却是他主动，感觉有点微妙，但也不差。

    好像知道在等的那个人是江寧后，他就不觉得等待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了，反而还带点期待。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在病房门口来回徘徊着，陆凡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病房。他担心若是江母也在里面，会不会不想见到他？所以他也只是静静地等在门口，直至江寧拉着小行李出来后，他才停下脚步靠过去。

    江寧见到陆凡希后，其实惊讶大于开心，她没想过陆凡希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陆凡希？」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陆凡希双手插放口袋，站在江寧身旁替她挡去过于热烈的阳光。「昨天……还好吧？」

    「我妈她……晕倒了。」江寧抿了抿唇，顿了一会才又继续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所以她给自己施加了许多无形的压力。」

    陆凡希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江寧说，他的眼睫盛满细碎的阳光，形成一幅好看的风景。

    江寧经常在想，自己到底哪里修来的福份可以跟陆凡希在一起。

    握着行李的手紧了紧，江寧将嘴唇抿成一直线，久久才开口说话：「我在想……在我妈好起来之前我们暂时……先不要太平凡见面吧。」

    听闻，陆凡希蹙起眉宇。

    「我的意思是说，最近我想先以我妈为重。」微小的动作被江寧收进眼底，她赶紧做解释。「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轻易放下这段感情的。」

    陆凡希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江寧看好一会儿才说：「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我不知道……可能一个礼拜？」江寧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也可能一个月？」

    「……」

    见陆凡希表情不太好，江寧不符合状况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可是第一次见到陆凡希这么纠结的表情，但她的举动却让陆凡希相当无语，第一次很想打一个人却动不了手。

    「可能要委屈我的男朋友了。」江寧掂起脚尖，伸手轻轻拍了拍陆凡希的头顶，感受到他怔愣住的身体，江寧轻浅一笑。「你会等我吧？」

    「我不等人的。」虽然自己刚才等了江寧一会儿。

    「那到时候……我会重新把你追回来，这样可以吧？」

    陆凡希抿紧唇，没多做回应。

    「还有，我会让我妈知道你的好。」向前迈进几步，江寧将她跟陆凡希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我们一起面对这件事情吧。」

    陆凡希站在后头看着江寧因风微微扬起的秀发，稍微失神。过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那等见过你妈之后，去监狱见我爸吧。」

    「监、监狱？」江寧微微睁大眼睛，不敢让陆凡希发现自己其实有点害怕那种地方。

    但陆凡希很清楚，每当提起监狱两个字大家的反应都只会是嫌恶或是震惊，他见多了。「怎么？不愿意？」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江寧都会出现这种表情，说真的，挺失望的。

    「没有，只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有点……感觉有点奇妙。」江寧扯扯嘴角，勉强给了陆凡希还可以见人的笑容。

    瞥了江寧一眼，陆凡希向后斜斜地靠在墙上。「到时把陆唯希带上。」

    「好。」

    两人短暂的会面在江母开门出来后被硬生打断，陆凡希礼貌性地向江母点头问候，江母也尷尬的回以一抹笑，接着陆凡希看了江寧一眼后，便迈开他的长腿朝医院另一头离去。

    江寧和江母也很快的完成办理出院手续，然后两人一起搭上公车回到家。

    ***

    星期一，江寧一进到班上后，何蔓彤便兴冲冲的蹭过来。「怎么样？星期六和陆凡希有没有天雷勾动地火？」

    「啊？」江寧一边掛着书包，一边不解的回答她。

    何蔓彤拖了一张椅子在江寧身边坐下，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别再假装了，我和徐正廷特别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你们两个人可不是让你什么事情都不做的。」

    「那你们两个离开后又做了什么？」江寧反问。

    「什么？」

    这是江寧最近发现的，只要她提起关于徐正廷的事情，何蔓彤就会支支吾吾的避开话题。

    正好，现在她也不想谈陆凡希，因为会想起自己昨天残忍的要他等她一个月这件事情。

    见何蔓彤满脸讶然，江寧轻轻勾着唇。「交换情报啊！你说你跟徐正廷怎么了，我就跟你说我和陆凡希发生什么事情。」

    「我先问你问题的，这样不对吧？」何蔓彤抗议。

    但江寧不管。「啊……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想知道我们到底怎么天雷勾动地火的？」语尾轻轻上扬的语气让何蔓彤心一颤，好想知道啊。「怎么样，说不说？」

    咬了咬下嘴唇，何蔓彤最终投降。

    「江寧算你狠。」她瞪了江寧一眼，默默地把椅子拖回自己的位置上。「没关係，我会自己打听出来的。」

    江寧心想，他们两个还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她甚至已经做好陆凡希会跟她分手的准备。

    好险，真的好险。陆凡希没有因此放弃她。

 Chapter 7 (4)

    和陆凡希达成协议后，他们放学不再一起回家，连电话和讯息都明显减少很多。

    江寧当然是时常感到后悔，想当初为什么要跟陆凡希说那些话，要是她没有说出那些话，他们两个现在肯定是肩并肩坐在一起享用午餐吧？

    但比起这些，她其实更害怕失去江母。

    如果江母又再一次晕倒或是出状况该怎么办？江母可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说什么都比陆凡希重要许多，所以近期只要一放学她就会立刻衝回家，假日也把时间都拿来陪在江母身边。

    这可不只赔了男朋友，连何蔓彤都经常向她抱怨受到冷淡对待，害得江寧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天，江寧因为江母感冒的缘故，早上照顾自家母亲到差一点迟到，出门的时候太过着急，把学校特别规定要别在制服外套右胸口的徽章给忘在家里。

    到学校后，江寧看到以往都不曾出现的教务主任正站在中庭处，严格的对进校的学生一个一个做服仪检查。这时江寧慌了，她告诉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就泰然自若的走进去就好，教务主任也不一定会看到。

    只是用想的都简单，等真的上战场时才知道没这么容易。

    江寧两手冒汗，她死死抓着自己的白色衣角，眼神飘忽不定，很快的被眼尖的主任发现了，直接把江寧叫到一旁罚站。

    正当早自习的鐘声在耳边敲响，江寧以为终于可以回到班上时，她远远的便看到大摇大摆走进校园的陆凡希，她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段时间移不开。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但他依然这么的吸引江寧注意。看着陆凡希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俊容，好像这些日子里只有江寧想念他、也只有江寧在后悔。

    但就算陆凡希真的不想她又怎样？她这是活该啊。

    当然，鐘声响起才缓缓晃入校园的陆凡希也被迫加入罚站行列，他看到江寧身边是空的，便很故意的就站在她的隔壁，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只有彼此感觉的到。

    为了想缓和气氛，江寧开口对着陆凡希说：「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没想到陆凡希并没有移开他直视前方的视线，接着他凉凉道：「托你的福，不是很好。」

    也是，陆凡希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她江寧先把大名鼎鼎的陆凡希甩了啊，能不生气吗？没有对她发火都叫做和善了……。

    瘪了瘪嘴，江寧也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可能还是保持安静会比较好，所以她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之后他们又多站了十多分鐘，以为处罚就此结束时，今天心情貌似很不好的教务主任又把脾气发在他们几个孩子身上，过癮的骂过一轮后，接着又把他们指使到中庭去做打扫才准离开。还说与隔壁的人两三个一组，分工合作一起完成打扫工作。

    江寧先是看了看右手边的陆凡希，接着又转到左边看了眼旁边的男孩，然后开口道：「同学，我们一组吧。」

    被丢在一旁的陆凡希莫名不开心，他抽了抽眼角，一把搭上江寧的肩，用冷然的语气说道：「我也一组。」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三个人只好一组。

    他们各自拿着打扫工具往一旁的残障坡道走去，江寧负责擦栏杆、陆凡希负责扫落叶、另一个人则负责拖地。

    陆凡希很快的便把地板落叶都扫乾净，然后便坐在一旁玩着手游，过程中一次都没看过江寧一眼；反倒是江寧时不时就偷瞄他，一个栏杆擦了好久一直都在同一个位置。

    过一段时间，拖地同学受不了江寧的慢动作，他一把抓起江寧的手，对她喊了几句：「你要不要快一点？我的地板因为你在这边踏来踏去都脏了，是要我拖几遍？不然你来拖啊。」

    责备的声音不大也不小的响在这个中庭里，听闻，陆凡希默默地将手机放入口袋里，抢过那名同学手中的拖把，对他凉凉道：「你不拖就滚，我来。」

    那名同学似乎是被陆凡希的低气压直接垄罩在底下，他吞了吞口水，想拿回拖把却又不敢出手，最后只好跟江寧拿了抹布，换成他擦拭栏杆、陆凡希拖地、而江寧在一旁休息。

    在一旁的江寧一想到刚才她被欺负后，陆凡希衝了过来替她教训那个男孩，她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虽然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係很难一语说尽，但很明显的，不是只有她，陆凡希也很努力的在维持这一段感情。

    一想到这边，她就觉得很欣慰。

    不久后，他们三人把残障坡道都清理乾净要回各自教室前，江寧鼓起勇气衝上前一把拉住陆凡希的书包背带。对方感受到拉力后，也停下脚步。

    「陆凡希……」

    被点名的人微微侧首，「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那……」

    「要道歉的话就赶紧把你妈照顾好，然后回来。」

    「知道了。」

    江寧放开抓住书包背带的手，陆凡希感受到下压的力量消失后便抬起步伐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转过身衝着江寧说了一句：「我说过，我真的不会等。」

    闻言，江寧微微一愣。

    接着陆凡希又继续说道：「但因为是你，我愿意等你一个月。」

    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愿意投资一点时间在上面。

 Chapter 7 (5)

    因为江母感冒的关係，放学鐘声一敲响，江寧立刻将所有的书本都扔进书包里，匆匆地向何蔓彤道别就赶紧跑了回家，她甚至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都没跟徐正廷一起留下来晚自习，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母亲。

    回到家后，江寧直接在大门上看到一张母亲亲笔写的黄色便条纸，上面写着：「妈妈去一会公司，保证晚餐时间一定回来。」

    看了字条后，江寧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担心母亲，但也知道公司有重要会议时是不能缺席的，所以她打开家里大门，准备先熬一锅粥等待江母回来。

    一进到家里，她依稀听见厨房那头传出非常细小的媒体声音，应该是从手机里发出的声响。

    江寧感到奇怪，她迈开步伐朝厨房前进，每一步都极为小声又谨慎，深怕对方如果是小偷那她肯定不能被发现，所以她尽可能放轻动作、双手紧紧扭着书包背带。

    到了厨房门口，江寧才刚探出一颗头想一窥究竟时，对方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也跟着侧过头看向她。

    一剎那间江寧差点尖叫出声，但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俊容时，她吁了一口气，一时腿软整个人跌坐在地。

    王灿河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让手机里的医生指导守则继续拨放，起身扶起江寧并让她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惊魂未定，江寧久久都没开口说话，直至喝了王灿河倒的一杯水，并稳定情绪后才缓缓问道：「灿河哥怎么会在这里？」

    将手机的视频关掉，王灿河看向江寧。「阿姨说有事情想跟我谈谈，要我先到你家。」

    扬了扬眉，江寧又问：「可是现在你应该是上班时间吧？」

    「如果是为了你的事情，那没关係。」王灿河轻浅一笑，然后一手撑着颊慵懒地问，「你知道阿姨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大概猜的到……」江寧淡淡的回，「她应该是想问你关于陆凡希的事情，还有……」

    「还有？」

    「还有想撮合我们两个。」

    听闻，王灿河轻轻动了一下眉，「撮合？」

    江寧叹了口气，大致把上次在医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王灿河。

    虽然有想过江母一定会私下约王灿河讨论这件事情，但江寧却没想到是直接把本人请到家里……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就留下来吧。」说完一大串的心事后，江寧朝王灿河苦苦一笑，有点开玩笑的说。

    只是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得到王灿河的大胆告白：「我喜欢你啊，江寧。」

    愣了一时半刻，江寧最终可以挤出的字只有两个：「什么？」

    看着眼前王灿河再真挚不过的神情，江寧吞了吞口水，低下头不敢再跟他四目相交。

    原来王灿河一直都喜欢她吗？不会是从小时候就开始了吧……

    瞬间冷却的气氛在王灿河再度开口后变得有温度了一点。「所以照理来说我该留下对吧？」他偏着头说道，「但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会帮你。」

    「什么问题？」

    「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对吧？」

    「……嗯。」

    王灿河頷首，继续问道：「也不想要因此放弃他？」

    「当然。」江寧坚定的回，「最近几天只是因为妈妈的关係，只要她身体好起来了，我想我会继续待在陆凡希身边。」

    「那……」王灿河停顿一会儿，才又说道：「他是不是你到目前为止最不想错过的一个人？」

    几乎没有迟疑，江寧在下一秒直接回答：「是。」

    「好，我知道了。」听到答案和看到江寧此时的表情后，王灿河也了解江寧的一片真心。

    先不管他喜欢江寧有没有多于江寧喜欢陆凡希，只要是能让江寧依靠、能让她幸福的人，王灿河就愿意放手。

    「阿姨那边我会帮你说清楚的。」他决定要助江寧一臂之力，让她可以好好的跟陆凡希在一起。

    一时感动，江寧的眼前被泪水覆盖。「灿河哥……」总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王灿河为她做的很多，但她却没有办法给予对等的回报。

    除了对不起以外，她对王灿河更多的是感谢。

    王灿河见江寧快溢出的眼泪顿时有点慌张，他抬手像往常一样抚了抚江寧的头顶，眼里的心疼及宠溺不敢表现得太显眼。

    「把我的喜欢当作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吧。」王灿河说，「从现在开始，你的视线只能放在陆凡希身上。」

    这是王灿河第一次喊了陆凡希的全名，可能是因为认同了吧。

    过去因为对陆凡希很是忌妒，有时候故意在他面前跟江寧很亲密好让他气得牙痒痒、有时候也会在心里暗自和他相比，觉得明明自己没有比较差为什么江寧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但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了，江寧选择了陆凡希而不是他王灿河。这并不代表他输了，而是告诉他他应该要有一个新开始了。

    勾起一抹好看的笑，王灿河放下抚摸江寧秀发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如果陆凡希让你哭了，我会不择手段把你抢回来。」

 Chapter 7 (6)

    自从经歷过和陆凡希早上一起中庭打扫的那一次后，江寧就频频遇上他。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巧遇他，合作社也是、下课上厕所也是、去办公室的路上也是……江寧不禁想，以前想跟他见面是何等的难，反倒是现在不该见面的时候他才一直出现在她面前，真的是……很扰乱她的心思啊！

    看自己男朋友在眼前晃却不能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差。

    江寧走在送完公文回教室的走廊上，一边回想起最近每次见面时陆凡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心里就有点气。

    好歹也表现得有些在乎的样子啊……

    晃了晃脑袋，江寧不打算在想那些，正当她回过神要加快回教室的步伐时，她看到前方有两个男同学拿着一桶水在追逐着彼此。

    有不好的预感窜升，江寧欲要掉头时，两个男同学已经跑到她的附近，并且这么刚好的，把那桶水不小心洒落至江寧全身，让她瞬间变成一隻落汤鸡。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江寧一时半刻说不出话，而那两个男同学也只是不断地对着她说抱歉，却没採取任何行动。

    少说也拿条毛巾给她之类的……这两个男同学真的很不暖心。

    倏地，一件外套直接披上江寧那像是刚从游泳馆出来的身子。她愣了愣，在闻到外套传来的清香时，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这让她想起这两个礼拜也发生过两次很类似的事情。

    第一次是在去合作社的路上，因为同学们各个争先恐后、像是饿死鬼一般抢着眼前的食物，而挤不进人群的江寧不仅被挤成沙丁鱼，还一时脚步不稳差点当眾扑街倒地。好在陆凡希正巧在江寧附近，他长腿一跨，来到江寧身后，从后头把她接下。

    当时的场面让合作社里的同学掀起不少的话题，甚至很多人开始对陆凡希另眼相看，不再觉得他是冷血的男人。

    当然，待江寧站稳后，什么话都来不及搭上一句，陆凡希便华丽的旋了个身，消失在人声鼎沸的合作社。

    至于第二次，是在某一堂又意外相遇的体育课中，因为某个男同学不小心把球往江寧的方向砸去，陆凡希看到后算是拚了老命的去把那一球挡了下来。当时他的手臂受了点伤，江寧说要带他去保健室他还不肯，自己胡乱的将血渍用清水冲掉后就不再和江寧有所交集。

    而歷经了前面两次后，现在又来了第三次。

    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因为陆凡希的神色改变了，也不再是直接转身离开，而是直挺挺的站在江寧面前。

    「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担心？」这是陆凡希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配合江寧所开出来的条件，但他总觉得很难。想江寧的时候不能见面、想听见江寧声音时不能打电话、看到她受到伤害上前搭救后又不能多聊两句。

    说真的他是有些到了极限，他讨厌现在这样的关係，要嘛就是好好的在一起，不然乾脆分手算了。

    「这……这也是突发状况嘛……我去换一套乾净的衣服，把头发吹乾就好了啊。」江寧很勉强的扬起一抹笑，但陆凡希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这么不会保护自己还想保护你妈？」冷然的语气透着自己的情绪，陆凡希看着眼前湿透的江寧除了心疼以外，愤怒也占了自身情绪不少成分。

    「……」江寧抿了抿唇，没多说话。

    叹了口气，陆凡希向后倚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胸。「你说，说要花时间照顾你妈其实不是我们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主因对吧？」

    不等江寧开口，他继续道：「是不是因为你妈不喜欢我，所以你就这样疏远我们的关係？」

    「不是的！」听闻，江寧激动的反驳。

    她从没想疏远自己和陆凡希的这段感情，她只是……她只是害怕要在陆凡希和江母之间择一。

    一直以来都信誓旦旦觉得母亲会胜过陆凡希，但她慢慢的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说要一起克服的人是你，但现在看起来却是你一个人在努力。」陆凡希的语气透着失望，「把我当傻子吗？」

    「当然不是……」

    「江寧，我的耐性是有限的。」站直身子，陆凡希背对江寧。「如果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我会直接提分手，我们也别在一起了。」

    「陆凡希……」

    伸长的手拉不住陆凡希，江寧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后才回过神来。

    她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有点恍神的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Chapter 7 (7)

    一回到家，江寧赶紧把陆凡希的外套和自己在早上弄湿的那套制服一起丢进洗衣机里面洗，然后再将外套丢进烘乾机，想明天就马上拿去还给陆凡希。

    只是江寧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里就堵得发闷。

    她不是故意想让陆凡希有置身事外的感觉，也没想过这段日子会让他这么难受。

    但如今她才知道，原来觉得痛苦的不只有她一个人，陆凡希也是一样。

    一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平衡一点了。

    ***

    隔天，江寧抱着陆凡希的外套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什么时候还给他？又应该要如何还给他？

    是不是要先传个讯息告诉他她今天会过去送外套？还是说直接杀去二年九班将外套还给本人？抑或是……

    在脑海里想着无数个办法，却觉得没有一个是可行的，然而时间却不知不觉的来到放学，再不还就真的又要拖一天，明天又会陷入同样的轮回里。

    所以江寧鼓起勇气，她背起书包，抓着外套，便一路衝向走廊另一端的二年九班，决定直接正面拦截陆凡希。

    一来到班级，她先是搜索一圈九班的教室内部，却没有见到任何像是陆凡希的影子。但是江寧不想放弃，她随意拉了个刚好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女孩，问道：「你知道陆凡希去哪里了吗？」

    女孩皱了眉宇，双手环着胸看向江寧。「你找他干嘛？」

    「我……」本来想说自己是他女朋友，此刻却觉得有些心虚。

    「你什么？」女孩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在开学那段时间跟陆凡希传过緋闻就是情侣了吗？怎么会这么傻？陆凡希他从来不动真心的，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将唇抿成一直线，江寧并没有出声回应。

    「怎么？说不出话了吧？」见低着头不吭一声的江寧，女孩讽刺地大笑几声，还动手推了下江寧。「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赶快离开吧。」

    一步一步的进攻，江寧被眼前的强势女孩逼到墙角，她咬了咬下嘴唇，想回嘴却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整个人趋于下风。

    正当她陷入绝望时，她感受到前方的女孩被人推开，而她被人拉了一把，接着便被压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江寧根本不需要看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光是他的气息跟他的气势，就足以让江寧认定这个男人了。

    陆凡希，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女孩一见到陆凡希后，气势明显变弱很多。她睁着大眼看陆凡希把江寧抱在怀里，还在一阵震惊中。「陆凡希，你……」

    「你想对她做什么？」不等女孩说完话，陆凡希率先打断她。

    女孩也不甘示弱，问了陆凡希：「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那不重要吧，重点是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女、女朋友？」女孩瞪大眼，久久无法回神。

    「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不会客气的。」

    听闻，女孩向后退了几步。

    毕竟她跟陆凡希同班，所以非常了解他的个性。他说到就做到，而且绝不开玩笑。

    所以女孩嘖了一声，赶紧拾起书包离开原地。

    在女孩离开后，他们并没有因此分开来，而是又再加深了拥抱后，才依依不捨的放开彼此。

    「又傻着给人欺负？」陆凡希挑着眉问道。

    「……」

    见江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陆凡希一时心软，他叹了口气，拉了拉江寧的手。

    「江寧，我后悔了，昨天说的那些话。」他的声音低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以为我够洒脱，但却发现我放不下你……」

    听闻，江寧才愿意抬眼看向陆凡希，他的身子被洒落的阳光照的透亮，非常闪耀。

    「我已经不能忍受了，你可以回到我身边了吗？」这应该是陆凡希第一次向人低头，「一个月也差不多到了吧？」

    看到陆凡希难得的放下姿态，江寧弯了弯唇，就想逗他一下。「准确来说今天是第二十八天。」

    抽了抽眼角，陆凡希语气冷然：「你要是敢跟我计较那两天你就死定了。」

    「好、好，我不计较……」说着说着，江寧不知怎地就突然掉下眼泪。

    是因为眼前的男人太美好、太需要被珍惜，才会哭的吗？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眼泪一直一直的往下掉。

    陆凡希一见到江寧满脸的泪水，好看的眉宇便紧紧蹙了起来。

    「你哭什么啊？」他伸手替江寧擦去眼泪，动作极为轻柔，深怕会伤了她。

    但江寧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断掉落，陆凡希抓了抓头，陷入一阵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果然女生哭就是一门无解的学问。

    看着陆凡希，江寧用着哭腔说道：「陆凡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虽然才几天的时间，但江寧都觉得抱歉。

    听闻，替江寧擦眼泪的动作顿了顿，陆凡希又轻轻的揽住江寧。「我知道，你对不起我的可多了，要我一一细数吗？」

    「……」

    「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待在我身边，不准离开。」

    「……」这是恶霸行为吧。

    「这一次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以后不准再说。」

    「……」

    「你有听到吗？」

    「有、有啦。」陆凡希的声音至江寧头顶传来，她红着脸，偷偷在陆凡希的怀里蹭了蹭。「我不走啦。」

    听到这边，陆凡希轻轻推开江寧，说道：「突然觉得这一个月你根本在整我。」

    「我哪敢……」江寧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会再逃了啦，就只留在你身边。」

    「你确定？」

    「我发誓。」

    看着江寧抬起手比了个发誓的动作，陆凡希轻浅的笑了出来，接着捧起江寧的脸蛋，身子向前一倾，吻了上去。

 Chapter 7 (8)

    一样的回家路上，江寧的心跳却没有平稳跳动过，一直保持着失速状态。她觉得口乾舌燥，说不出半句话，只能被陆凡希轻轻拉着，肩并肩走在路上。

    好像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两个人都比较成熟一点，也更懂得珍惜对方。只是刚刚那个吻还是来的太过突然，江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陆凡希，只能红着脸跟在他身边。

    可能是被尷尬的气氛闷得险些窒息，江寧怯怯地开口：「陆凡希，你……你是不是以前交过女朋友？」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因为陆凡希的沉默，让江寧更加怀疑了。「不、不然不可能这么上手啊，如果是第一次应该会像我一样撞门牙……」

    她想到刚才不小心撞到陆凡希的牙，害得他脸色一沉，直接把江寧推开。

    「啊……果然人帅就不一样，绝对是交过女朋友，而且还不只一任对吧？」

    「随便你怎么想。」陆凡希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很重要吗？重点是他现在想珍惜的人是江寧。

    话说完，他丢下江寧便一个人提起脚步向前走去。

    江寧在后头愣了一会后，也赶紧追上他的脚步。「欸，陆凡希你等等我！不是说好不再放手的吗？你走这么快去哪里！」

    在前头无奈地笑了起来，陆凡希停下步伐，等着江寧到他身边后，又一起并肩继续走下去。

    ***

    隔天早晨，江寧下了公车刚好在校门口处遇到有一阵子没见到面的徐正廷，两个人肩并着肩，一边聊着天一边走进学校。

    「江寧，」徐正廷一如往常的掛着笑容，他伸手勾住江寧的肩，八卦味浓厚的说：「你和我们大哥……昨天挺好的。」

    想到昨天，江寧不禁红了脸。「什、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们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学校的论坛了。」徐正廷笑着，又更加靠近江寧一点。「接吻？」

    愣了几秒，江寧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全校的人都知道……」

    「对，都知道这件事情。」徐正廷没等江寧说完便帮她接下去。「虽然当时是放学时间，但总会有几隻小猫还游荡在校园内嘛，你们在走廊上做这种事情，当然马上就被传开。」

    听闻，江寧摀着发烫的脸，不知道要怎么办。

    「啊……好可惜啊！我昨天怎么会走得那么快？不然就可以看到现场版耶。」

    「徐正廷你不要再说了啦……」

    「不要害羞啦，情侣之间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啊。」话是这么说，但徐正廷此时的笑根本是在看好戏。「但我还是要夸奖一下我们江寧，可以把陆凡希养得服服贴贴也真不容易。」

    江寧心想，是她黏着陆凡希，不是陆凡希被她养啊……

    在两人陷入火热的对话中时，后面一股温度慢慢靠近，他拉开徐正廷勾着江寧肩的手，硬是插在两个人之间。

    徐正廷稍微愣了愣，接着噗哧一声笑出来。「大哥早安。」

    「你闭嘴，很吵。」陆凡希瞪了他一眼。「还有不要随便碰她。」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碰。」徐正廷抬起双手，比出一个投降的姿势，接着又在后头补一句：「江寧你男朋友超小气的。」

    此时，后面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拍了拍徐正廷的肩，对他说道：「同学，你的东西掉了喔。」

    因为陆凡希和徐正廷还陷入一阵扭打中抽不了手，所以江寧走上前去帮徐正廷捡起，却发现是一张学生证。以为从徐正廷身上掉落的学生证就会是他的，没想到只是想确认身分，往前一翻，看到的却是何蔓彤的脸。

    「你……怎么有蔓彤的学生证？」

    徐正廷一阵惊慌失措，赶紧将学生证抢回去。「她、她忘在我这里的。」

    「是吗？」江寧歪头，然后轻浅的笑了出来。「我们蔓彤是不是喜欢你？还是你喜欢蔓彤？」

    「江寧你别乱猜了，还有离我远一点，等一下大哥又生气遭殃的可是我啊！」

    「不要想转移话题，到底说不说？」

    徐正廷抽抽嘴角，一脸委屈的说：「跟陆凡希在一起久了都被带坏了，现在还会威胁我……」

    「大家早安。」这时，话题女主角何蔓彤正好出现。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扬着笑和他们打招呼。

    正当江寧想把何蔓彤拉过身来好好审问一番时，徐正廷先是抓住她的手，丢了一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便匆匆的离去。

    看着跑远的两个人，江寧低下头偷偷的笑了起来。

    刚才一直在旁边都没说话的陆凡希这时走向前来到江寧身边，问道：「你妈身体还好吧？」

    「很好啊，现在去上班都没问题了。」江寧说，「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有跟她说你的事情，灿河哥也很努力的在帮我们说话，所以我妈一定会接受你的。」

    一听到王灿河的名字，陆凡希好看的眉宇便轻微皱起。「你跟那个医生还见面？」

    「有时候他会来我们家啊。」

    「不准跟他说话。」

    听闻，江寧觉得不可理喻。「这样不公平啊！那你也不准跟裴慕萱说话。」

    「她是我朋友。」

    「灿河哥也是我家人啊。」

    「……」

    陆凡希没想继续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他抬起长腿，落下江寧便向前迈进。而江寧看着远去的他愣了几秒后，也赶紧追着他的脚步跟了上去。

 Chapter 7 (9)

    几天后的放学时间，江寧和何蔓彤一路打打闹闹的来到校门口，正要分道扬鑣时，陆凡希和徐正廷从一旁的走道缓步迈进，像是事前说好一样，陆凡希抓着江寧就掉头走人，独留徐正廷和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何蔓彤于后头。

    走回家的路上江寧和陆凡希并没有特别交谈，只是淡淡的间聊几句今天在学校的种种。

    江寧知道陆凡希喜欢恬静，所以很多时候她会静静地牵着他的手，觉得只是这样子就很足够。

    然而她也发现，陆凡希好像因为她，开始会乖乖地去学校上课，不再无缘无故翘课，课业也不再放烂。

    反正依他的聪明才智，没认真就可以拿到及格以上甚至高标分数，就不用说埋首苦读一个晚上的成果了。

    肯定直接超越徐正廷吧。

    想到这边，江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惹来陆凡希一个狐疑眼神。「笑什么？」

    看着小小纠结的好看眉眼，江寧一时闪了神，直到陆凡希拉了她一把，才唤回她的意识。

    「看路，想被车撞吗？」陆凡希瞇着眼，讨厌她糊里糊涂。

    要是他不在身边，江寧可怎么办才好？

    噘着嘴，江寧低下头一声不吭当作反省，陆凡希无奈的叹口气，拉着江寧过了马路，不久后便到了家门口。

    大概是和陆凡希分开了一段时间，此刻向她挥手准备转身离去的陆凡希背影让她不敢观望。她快步走向陆凡希面前，轻轻地拥住他。

    突然的动作让陆凡希有点惊慌失措，但他很快恢復冷静，伸手也回揽着江寧。

    温暖的怀抱如此刻撒下的冬季夕阳，暖呼呼的，黄黄澄澄的，把陆凡希的环抱渲染得更加温热，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江寧就想一辈子赖在里头都不出来，这念头刚拥上的瞬间，便感受到陆凡希的推力袭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远了些。

    觉得奇怪，抬眼看陆凡希，却发现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后。

    侧过头，江寧看到的是江母，她先是愣了一会，接着向旁边挪了一步，面向江母。

    微起的唇想说点什么，却感到一阵乾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倒是陆凡希镇定许多。「阿姨好。」他的礼貌只在必要时才会使出来。

    江母抿着发白的嘴唇，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觉得三个人站在门口的画面有点奇怪，所以轻轻叹了口气，掏出包包里的钥匙，敞开大门后对着身后两个孩子说：「先进来吧。」

    陆凡希不太确定自己算不算在内，脚步驻足于后，但江寧都进门了江母还没把门上锁，所以他抱着微怀疑态度，小心翼翼地踏进了家里。

    进屋后，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江寧回房间换衣服，江母则是在厨房准备茶点。

    五分鐘过后，两人纷纷进到客厅，江寧在陆凡希身边坐下，江母将托盘放置在陆凡希面前后，也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坐下。

    刚泡好的玫瑰花茶白烟嬝嬝，淡雅的花香味传进在座人的鼻息里，将此刻有点凝重的气氛趋缓下来。

    像是做足所有准备，江母率先开口：「你叫做陆凡希，对吧？」

    「是。」	顿了顿，他说，「阿姨……」

    「我知道、我知道。」江母轻轻一笑，又继续道：「我很清楚你想说什么。」

    喝了一口花茶，江母淡淡的说：「我们家小寧是不是很任性，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还好。」

    听闻，江寧心虚的低下头，觉得陆凡希在暗指前一阵子分开一个月的事情。

    交叠着双脚，江母歪着头，像是在沉思些什么。「我们家小寧因为我也是受了不少苦，可能任性是遗传我吧。」

    陆凡希安静地听着，没有做任何打断。

    「我擅自帮江寧做了太多人生决定，不管是交友、学校、或是生活，就连这一次也不例外。」敛下眼，江母的神色不再是自信满满，而是带点愧疚。「或许是我太急迫了，让江寧感到很有压力。想怒力追求自己所想，却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所以，这一次我决定让她自己决定未来。」

 Chapter 7 (终)

    陆凡希抬眼望进江母真挚的眼瞳里。「阿姨你是指……」

    「凡希应该很聪明吧？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起身拍了拍陆凡希的肩，江母扬起一抹笑，看起来是如释重担的明笑，没有距离，相当轻盈。

    看着江母拐进去厨房，江寧一头雾水，也跟在身后进了厨房。她看到江母有点憔悴的背影，眼眶突然充满水气。

    知道自己女儿跟了上前，江母打开水龙头，假装洗着杯子，却是希望藉由水声冲刷到她此刻颤抖的声音。

    「灿河跟我说了很多，这段时间我也反省过了，就像你说的，我不应该让你步入我的后尘，或许过程不会那么顺利，但那是你选择的，你要自己去承担。」

    「妈，这样迂回说话很不像你，而且我听不懂啦。」

    闻言，江母忍不住笑了出来。

    转身面向江寧，轻轻摸了她的头。「小寧啊，妈妈想多加了解陆凡希，你会介绍给我认识吧？」

    瞪大双眼，江寧一时之间以为她听错了。「什么？这是……这是真的吗？」

    点了点头，江母继续说：「但你要向我证明，他会是对的那个人。」

    「当然！这是一定的啊！」江寧用力的撞进江母的怀抱，给她一个很深、很深的拥抱。

    「灿河向我推荐的人选，我想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就过分了。」江母宠溺地抚着江寧的头发，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抱抱她了，觉得她长大不少，也变得更加勇敢、更能依靠了。

    「妈……」眼泪浸湿了江母的上衣，害本来也有感触的她忽然觉得很好笑，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的，自己要以身作则啊，不能也哭得淅沥哗啦的。

    抹了抹脸颊上的几滴眼泪，江母也紧紧抱着江寧，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似乎忘了家里还有客人。

    见两人在厨房久久没出来，水流声不断地传来，陆凡希觉得奇怪。他端着杯盘也进到厨房，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让他硬生却步，想说自己是不是打扰到她们了，犹豫半晌，抓了抓头又掉头走回客厅。

    走出家门，江寧坚持要送陆凡希走一段路，却遭拒绝。「我晚一点要去打工，你进去吧。」

    「你就让我跟嘛。」

    「进去。」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小气。」

    噘起嘴，江寧鼓着一张脸跟陆凡希赌气，但老大也没再让步。现在天都暗一半了，等一下遇到坏人他可没办法跳出来救她。

    大概是感受到大哥的顾忌，江寧也不再无理取闹，打开双臂想抱紧陆凡希却被对方的长手一下抵住额头，勾也勾不着。

    江寧的糗态让陆凡希扬一道玩味又好看的笑容，却在想到一些沉重事情后慢慢淡了下来，他看着江寧，眼里透着复杂的思绪。

    「江寧，我不敢保证我可以永远都在你身边。」毕竟未来的事情很难说，会分会合都不是现在可以先决定的。「也不敢担保我会符合阿姨的期待。」但他唯一清楚的是，现在他想珍惜的人就只有江寧。

    「谁让你承诺永远了？我只希望这一刻有你。」语毕，江寧趁着陆凡希放下戒备时，趁虚而入。「而且我妈没你想得难搞，她今天已经算是有七成都接受你这个人了。」

    交错的身影延长至街道上，好似把他们紧系的心又拉得更牢。没有喧嚣、没有干扰，只有他们炙热的心在跳动。

    许久，陆凡希起唇：「江寧我看你是活腻了。」

    「死在你手里是心甘情愿。」她小声的回应。

    陆凡希是照亮江寧的光，在她一尘不变的生活里，增添了不少色彩；也在她平淡无奇的人生中，带来了一点温暖。

    他是温暖的阳光，滋润了江寧的身心，支撑她向前进。

    就算这道光很微小，但对江寧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陆凡希，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微暖之光。

    淡淡的，却很美好。

    《全文完》

 Extra 1 晨曦之光(上)

    陆凡希从小就缺乏父母的关爱，母亲的重心几乎都放在弟弟陆唯希身上，而之后因为外遇的关係便经常外出鲜少回家，接着在他十二岁那年，带着陆唯希一起正式离开家里；另一边，父亲则是在外勾结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每次都有推託不掉的应酬，更不用说会在家里过夜，根本连个影子都没见过。

    所以每天放学回家后，陆凡希面对的都是一片漆黑又空荡无人的空间，一个人煮饭烧菜、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念书生活、一个人就算失眠也要努力进入梦乡。

    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父亲一场手术，所以当时他、陆母以及陆唯希很经常到医院探望自家父亲。

    那时候他们还算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彼此没有秘密、各自拥抱对方、笑着迎接每一天。

    而陆母的名言正是对着星星许愿。

    她说这是她小时候的愿望，以前她的同学都会笑她，说许愿是要对着流星而不是星星，但陆母不在意，因为她每天都有很多的愿望要许，流星偶尔才会出现一次，但星星却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

    与其等待几年一次的流星，不如多向平凡的星星留下心愿，实现的机率更大一些。

    而陆母从小就跟陆凡希还有陆唯希说着这个道理，还小的两个孩子当然也盲目地相信。

    那一天在医院，陆凡希看到了坐在草皮上，满脸鼻涕眼泪的女孩。他心想，女孩年纪应该跟他差不多，他每天都过的很快乐，但为什么女孩却噙着泪伤心成这样？

    他靠近她，问她为什么哭？并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他看到女孩身上掛着一个很大的吊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江寧。当时的陆凡希虽然年纪小，但这两个字却是牢牢地被他记在心中。

    然而女孩只是一个劲的掉着眼泪，啜泣到根本没办法回答陆凡希的话语。所以他把向星星许愿一事告诉女孩，希望她可以像他一样，被陆母这句话支持着。

    奇蹟似地，女孩不再哭泣，还反过来问了陆凡希：「……你觉得有用吗？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所以陆凡希拍胸脯保证：「当然。」

    当然会实现，毕竟这是他最敬爱的母亲最喜欢、也最相信的一句话。

    几年后，当陆凡希想起背叛他的母亲时，心里总是充斥着向星星许愿这句话，还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另外他也记得很清楚，陆母离开前对他说了多次的对不起以及谢谢，那些字眼一笔一划深深地刻在他心里，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说了对不起后并没有因此留下，说了谢谢之后并没有因此陪在他身边。

    所以他讨厌听到道歉或是道谢话语。

    嘴巴上说说而已，谁又真的会做到？至少他本来最相信的母亲就已经自打嘴巴了，不是吗？

    而就在陆母离开后，造就了陆凡希现在冷然的个性。

    ***

    高二开学才过一个星期，学校就有人找陆凡希的麻烦，原因是因为他跟裴慕萱太过亲近，让对方吃醋生恨。

    但陆凡希讨厌惹事生非，他鲜少会动手打人，所以那一次的挑衅他就把权责都交给了一副就很想成为黑道老大的杨崇圣去处理，他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之后因为远方响起了教官的哨音声，他们一群人便拾起书包打算逃跑。

    就在此时，路边的一个女孩出现，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恐。陆凡希没有多在她身上做停留，想直接略过她前进。没想到却被她紧紧的抓住，两个人僵持在原地。

    他听着眼前的女孩说想问路，但他不是那种会花心思在别人身上的人，所以本打算直接毫不留情地拒绝，却在和她的对话中意外看到她制服右上角的名字——江寧两个字大大的映入眼帘。

    想起了过去也有一个叫做江寧的傻女孩轻易地就相信他说向星星许愿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可能是觉得愧对吧，便反拉起她的手一起躲过教官。

    谁知道跑着跑着她竟然会在他面前晕倒倒地？陆凡希也是惊慌失措了一段时间，才赶紧抱起江寧前往保健室。

    之后因为自己申请了发传单的临时打工，所以把江寧丢给徐正廷后，便翻墙出了校门。

    只是两人的缘分并没有因此断掉，陆凡希竟意外地掉了学生证在保健室里，还被江寧捡走，开啟了两个人的一个月打扫校园处罚。

    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陆凡希是完全确认了江寧正是小时候的那个江寧。

    一开始对她的态度是愧对，因为让她胡乱相信了向星星许愿一说。之后便因为两人算是久识的人，也对她比较放下心防。

    一直到去游乐园那一天，江寧竟莫名其妙的跟他告白。当时的他对江寧没有任何多馀的情感，顶多就是朋友，所以他选择转过身离开来回答江寧的答案。

    之后的某一天，曾经骚扰江寧的那两个小混混又再次出现在陆凡希面前。他们明明说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区域，也不会再对其他女孩做上次想对江寧做的事情，外加上裴慕萱已经帮他把所有的负债都还清，这两人根本没理由、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是他们先违背约定，可是两个人一见到陆凡希后还是沉不住之前的那股怨气，举起拳头便直接朝着陆凡希挥了过来。

    以一打二的情况下，陆凡希的确趋于弱势，但他还是用尽全力跟眼前两个毁约在先的小混混扭打了起来。

    在他相当狼狈、全身是伤之时，突然一双臂膀打得很开，挡在他的面前。

    陆凡希以为是自己犯错觉了，却在重新睁开眼后看到替自己担心，眼眶含着泪的江寧。

    一股说不上的情绪马上涌现，陆凡希将江寧推到身后，为了保护勇敢捨身的她，陆凡希再累也要撑起身子跟他们做个了结。

    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所剩的战斗力不多，要打赢他们有困难，重点是又要保护江寧，看似能成功的机率不大，所以他答应要用一隻手换取两人的性命。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低声下气，就只是因为一个女孩。

    而后那个女孩又逞强衝出来替他挨下一计，他才知道自己心里开始有着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或许这就是在乎一个人吧……陆凡希在心里想着。

    接着眼前一片模糊，等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Extra 1 晨曦之光(下)

    起初，陆凡希是不愿承认自己是喜欢江寧的。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过去也有过不少女孩子追求他，但没人真的成功掳获他的芳心。反倒是江寧，他竟意外的被她吸引，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议。

    一开始他努力要找出自己不喜欢江寧的证据，却在过程中发现这只是反效果，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认清这段感情罢了。

    看到她跟王灿河亲密的互动会不开心、看到她跟陆唯希谈笑风生会生气、看到她跟徐正廷勾肩搭背会闹彆扭，而这些种种情绪不断涌上心头，把陆凡希压得喘不过气，最终的最终，他知道原来这叫做喜欢。

    而其中让他坦承自己喜欢上江寧的主因是因为她努力帮他和陆母破冰，重回母子关係，并且在陆母最后的一段时日里可以拥有完好的家庭。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吧，让陆凡希放下所有一切，也想好好的珍惜眼前这个女孩。

    所以他在处理好母亲的后事以及将心情整理乾净后，在某一天的放学路上，接受了江寧的心意，两个人顺利的在一起。

    接着陆凡希和江寧便拥有短暂时间的幸福。

    只是他以为自己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淡淡的，想放就放，不留任何留恋。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深深陷入，难以自拔。

    当江寧说出要把重心放在江母身上时，陆凡希以为自己可以很瀟洒的度过这一个月。

    没有江寧的一个月。

    但他错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折磨。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拥有一个人过，没想到对方只是短短几天不在身边，他便心生想念。

    起初他以为自己的心大概是坏掉了，又或者是他不太正常。到头来他才知道，他只是太喜欢一个人……

    这段时间里，为了不让江寧分神并且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心思在江母身上，陆凡希抑制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才好不容易和江寧保持该有的距离。

    只是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克制不住，便会偷偷的跟着江寧，或是从徐正廷和何蔓彤身上取得一点情报。

    在某一次江寧被走廊上两个一年级的学弟泼湿全身后，目睹一切的陆凡希一股气直接衝上来，把这段时间所有不满跟心烦的情绪全都宣洩而出。

    他告诉江寧：「要嘛就是好好在一起，不然就直接分手。」

    这句话其实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分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敢分手的人。

    隔天，陆凡希为了怎么挽回昨天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伤透脑筋，总不能让他去道歉吧？他才不做这种连他自己也唾弃的事。

    正当他陷入迷宫，走不出来时，徐正廷突然在放学时告诉陆凡希，江寧正在九班教室外面等他。

    一听闻这个消息后，几乎是用跑的，陆凡希直接从球场奔回教室。

    问徐正廷怎么会知道这回事吗？大概就是何蔓彤告诉他的吧。

    一奔回二年九班的楼层，陆凡希在远处就看到江寧被班上某个曾跟他表白过的女同学纠缠。他看到那个女同学不断的将江寧逼到墙角，但江寧却不懂得保护自己、也不替自己挺身而出。

    所以陆凡希很生气的衝向前去，一把将江寧拦进怀里，想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

    他已经不能再忍受了，也不能再继续没有江寧的日子，因此他破天荒的向江寧低头，要她回到他的身边。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却是因为江寧而不是自己。

    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陆凡希都是为江寧而做的。

    好险江寧答应了，不然陆凡希真的没办法想像自己没有江寧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要他低声下气换来一个江寧，他很愿意。

    对于陆凡希来说，江寧本来只是一个瘦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的过客而已。儘管他们过去有过短暂的缘分，都不足以构成威胁。

    但没想到在几年后，江寧竟在无形中成了他最在意、最珍贵、以及最爱的人。

    江寧教会陆凡希去喜欢一个人、相信一个人，让他知道这世界还是有温暖，不想他所想像得这么险恶。

    要不是有江寧存在，陆凡希的人生道路上可能还是一片黑暗。

    她是照亮他的光，就算很微弱也很足够了。

 Extra 2 美好之光

    美好事件一：我送你回家。

    放学鐘声响起，学生各个揹起书包离开校园，讨论接下来是要去网咖玩乐还是必须到补习班报到。

    对江寧来说她的放学永远只有两个选项：一是回家，二是跟陆凡希来场简单的约会。

    今天，是后者。

    她一个人拉着书包，头低低的在校门口等着她的男朋友，好险陆凡希也不是什么认真用功的学生，所以很快便出现在江寧面前，两人不顾在一旁吵闹的何蔓彤以及徐正廷，偷偷拐了一个弯，消失于放学人海之中。

    江寧和陆凡希并没有什么特别约会行程，只是很简单的一起去吃点点心，陆凡希便开口说要送江寧回家。

    也是因为陆凡希经常的护送，江寧才得知原来两个人的家住得挺近的，只差两三个街区。

    牵着旁边男孩的手，江寧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之前我们去游乐园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要送我回家？」

    听闻，陆凡希花了点时间在脑海中搜索一遍这一段记忆，才缓缓开口：「是徐正廷。」

    「欸？」

    「是徐正廷拜託我的。」陆凡希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就像不关他的事一样。「他说要是不把你安全送回家，我就倒大楣。」

    「你怕徐正廷啊？」

    「我只是不想隔天还被他问东问西，所以照做。」

    喔了一声，江寧饶有兴味的看向陆凡希。「我真的觉得你跟徐正廷很不单纯。」

    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动，「又再说这个。」

    「我是替眾多女性感到好奇。」

    陆凡希并没有因此被江寧的挑衅惹怒，反而顺着她的意：「好啊，那我以后都送他回家好了。」

    闻言，江寧激动地喊了一声：「欸！不行！」

    「那你还要继续吵下去吗？」陆凡希歪着头问道。

    「……好啦，我闭嘴。」

    紧了紧交握的手，陆凡希无疑是取得一胜。

    自从和江寧在一起后，太多事情都是顺着她，让他大哥的顏面一整个扫地。好在今天还有保住他的尊严，不然他会被身旁的兄弟嘲笑妻奴啊！

    太没面子。

    一旁的江寧瞥见陆凡希勾唇一笑，她寒毛直竖。

    大抵是她又做错什么了陆凡希才会笑得这么诡譎……

    美好事件二：关于保险箱。

    「江寧生日快乐！」

    砰砰几声，拉炮在江寧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齐发射出来，弹出的彩带掛在一脸惊恐的她身上，惹的现场一片哄堂大笑。

    陆唯希捧着蛋糕走到她面前，大家唱了中文和英文版的生日快乐歌后，要她许三个愿望，并吹熄蜡烛。

    江寧花了一点时间才回过神来，她迷迷糊糊的许了三个愿望，呼的一声将花火吹灭，鼓掌声在之后此起彼落的响起。

    徐正廷和何蔓彤在一旁忙着切蛋糕、装盘以及倒饮料。

    陆凡希站在江寧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陆唯希则是跑回房间一趟，但很快的就又拿着两个鞋盒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生日礼物喔！」陆唯希灿烂一笑，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江寧，另一个则给陆凡希。「是情侣鞋！是不是很棒！」

    「这个……很贵吧！」江寧翻开偷覷了一眼，一双全白的名牌运动鞋闪亮的呈现在她眼前。「我不能收啦。」她又推还给陆唯希。

    「说什么呢！这是我哥和我花了一整个下午在百货公司才买下的耶！」当然陆唯希是又推回去给江寧。「而且我说我也要一双还被我哥拒绝。」

    不安心的拿在手上，江寧问道：「可是……你们哪里来的钱？」

    听闻，陆唯希拍了拍江寧的肩。「喔……原来是担心这个啊！记不记得保险箱的事情？」

    保险箱？江寧记得是陆母生前留给陆凡希的遗物吧。

    她点了点头。

    「那个保险箱里面放了很多很多的金钱喔！」陆唯希小声地在江寧耳边说道。「我妈之前那一个对象是非常有钱的富二代，但他因为生病去世了，在遗书上指名要把百分之七十的财產都给我妈。」

    江寧听闻，惊呼一声。

    这么戏剧性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陆凡希身上！

    像是想到什么，陆唯希又继续兴奋的说道：「喔对，里面还有很多我妈要留给你的嫁妆。」

    「嫁、嫁妆？」

    「是啊，怎么样？有没有很期待？」江寧有点无奈，因为现在的陆唯希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太多。「我哥现在可是富豪呢。」

    算是极限了，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陆凡希受不了的推开陆唯希。「陆唯希你要不要闭嘴？」

    冷冽的眼神让陆唯希很high的情绪一瞬间都化解掉了，他乖乖的闭上嘴，自动退场让两个人可以独处。

    见陆唯希走后，陆凡希深叹口气。

    他本来没有想要让江寧知道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弟弟太多嘴，竟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

    江寧也看出陆凡希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放下鞋盒，趁没人注意时轻轻拥了下他。「我很喜欢。」

    她知道陆凡希的禁忌，所以她很避免使用「谢谢」和「对不起」这两个字眼。

    松开怀里的女孩，陆凡希的声音淡淡的，在江寧耳中却意外的温柔。「生日快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