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外牛郎风俗店打工的日子(西幻np)》 (1)被老鸨捡回家 如题所示。 你现在坐在风俗店的吧台后面,看着眼前一片灯红酒绿的肉/欲弥香,突然开始思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做着这样的工作,看着这样的景色。 于是在理清自己为何沦落至此的理由后,你脱口而出一句“son of bi*th。” 骂那个莫名其妙把你捡回来就大手一挥认你做女儿的便宜爹。 骂那个逼你加班把破事都扔给你自己逍遥的傻○老板。 也骂骂你这个不长心的突然穿越还乞讨到老鸨身上的憨批。 总而言之,大概八年前,你还是个兢兢业业的社畜。明明正忙着赶ddl,结果莫名其妙的穿越,变成了个站在陌生街道旁的小女孩。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又饿的要命,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的成年人,你立刻抛弃了自尊,心安理得地去街上乞讨,随便拉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人的袖子,转过头来竟是只又骚又妩媚的雄红狐狸, “呀~这有只迷路的幼崽呢~” 他的尾巴摆了摆,笑眯眯地弯下腰仔细看了看你,你刚开始被他艳丽的眼影所吸引,但那棕色的竖瞳,在一瞬间展露出让你手脚打颤的冰冷,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你站在原地僵住了。 幸好他很快恢复了和煦的笑脸,和身旁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明媚地笑了两声,俯下身把你掐了起来。 “小朋友,你刚才说你‘父母双亡流浪多时饥饿难耐命运多舛’?我正好缺个孩子,来,跟我走吧。” 于是在穿越不久,你很快多了个爹。 你试过逃跑,但一种强烈的预感让你不再挣扎。会被咬死的,被那只狐狸锐利的犬牙,他在轻轻笑着时,牙齿露出铁器般含蓄而危险的光华来。他明明温柔地牵着你的手,却让你觉得你是被押送的犯人、打猎回程路上被捕捉的猎物。 也许因为你的外表此时还是懵懂的孩子,他毫不忌惮地展示出真正的自我。 这个男人很可怕——直到你被带到他家门口。 从你被牵着、又被拎上马车,晃晃悠悠已经走了许久。虽然路上被喂了几块小点心,但还是饿得不行。 虽然可能会被就这么杀了,虽然前路渺茫……但果然,还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 你好饿。 病恹恹地靠在你那便宜爹宽阔的胸膛中,他身上的香味略有些浓烈,但闻久了也还能忍受。他把你抱下来,在凛冽的夜风里,你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的景象: 炫彩的灯火、浓郁的香水味、繁荣的街道熙熙攘攘;不明所以面带奇异笑容的人群、以及氤氲的暧昧气息。 日,这你妈是红/灯/区啊。 虽然如此,大部分穿越的女主角,不都是被什么身份尊贵的国王王子富豪将军之类的捡回去吗。为什么轮到你就是老鸨。 你揉了揉眼睛,心如死灰地被抱着走进了街道,一步一步没入这片欲海,在富丽堂皇的街道尽头,矗立着一座仿佛城堡般的花园。 嚯,还是高级会所。 “Boss,您辛苦了。” 一位冷峻严肃的西装男子从门里走出来,犬科的耳朵高高竖起,向你、不,你的爹鞠了个躬。 “佩铂西先生,一切运作良好。” “嗯。” 这只叫佩铂西的狐狸将你随手递了出去,而接到你的男子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定没有孩子,抱你的手法笨拙粗鲁,手指穿过肋下紧紧拥住你,勒得你差点没一口气喘上来。 “这孩子……嗯……叫科尔娜。” 狐狸爹叫你,一看就是临时想出来的,他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鲁柏,由你来负责她的生活。” 佩铂西笑眯眯地敲定了你的负责人(怎么说的好像你已经准备接客似的),他摆了摆手,率先走进会所里。 “把她收拾干净,你在九点时再来见她。” 于是那位一路把你牵回来的便宜爸爸消失在凑上来的人群中,一半是他的部下,一半是前来阿谀奉承的熟人。一群人哄哄嚷嚷地簇拥着佩铂西向城堡里走去,他在如此热烈的追捧下仍显得游刃有余,甚至展露出一种更璀璨的喜悦与生动来。你望着他窈窕的背影,突然生出了这样的错觉:他是一朵只蚕食吸吮贪欲的荼靡之花,在夜晚才更显朝气蓬勃。 “……” “……” “……唉。” 被剩下的你和鲁柏同时从佩铂西的身上收回目光,两相对视,只有沉默。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展露出与他严肃冷静形象不相符的苦恼来。 “我该怎么……” “你可以先自我介绍。” 你好心提醒他,他微微瞪圆了凶悍的眼睛,从上挑着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我是鲁柏。狼犬。科尔娜小姐,你接下来会带您去洗浴。” 夜风中,他轮廓深邃的脸颊在你眼里更像一个平面的剪影,然而他转过脸来,低垂下眼睫,仿佛昏昏欲睡。贴近的年轻健壮身躯、呼出的气息都让你感到一点暖和。 狼微弱的低声呢喃在你耳边响起来。 “您可真是不幸。” ……好怀念啊。那个时候他明明还会恭敬地叫你小姐,在冰冷且忠实地执行佩铂西的命令背后,暗藏一点怜悯与柔情,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让你远离一些肮脏的交易。 你其实对此很苦恼,他把你当纯真的孩子,可你外表十岁多,灵魂却是个年近三十的社畜,反正该懂的不该懂的全懂了,而且在阿戈斯乐园(也就是会所的名字)的生活中你懂了更多。 你只能尽力地将你的异常变成小孩的装疯卖傻,这位新晋保姆手忙脚乱地应对你,那小心翼翼很快因为你的皮实变成抓狂。直到你十五岁时,他被调去佩铂西身边。那个时候你已经不需要他照顾,也早已习惯在会所中的生活了。 “……科尔娜。” “科尔娜。” 回忆结束,你回到现实。眼前是一位面容苍白、神色冷淡的男子,他在说话时微微露出锐利的牙齿,黑眼圈让他显得更颓废了些。 “准备打烊了。另外,boss通知说他今晚晚点到,你可以先去睡会儿。” “……不,柯林斯。我和你们一起收拾。” 你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振一振精神站了起来,将一些还没算完的账本收在抽屉里。 “如果你很累,你可以去休息的。夜班会帮你做好所有工作,他们还有我,本来也是夜行性动物。” “没关系,我只想把工作做完,然后去睡觉。” “你不去见boss吗?他一定很想你。”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也不是很信,随口一说。” 你和他你一句我一句走向一楼的公共大厅,一些人正忙着清理客人留下的酒瓶和垃圾。负责清点的猫科兽人看见你,精神亢奋地向你招了招手。 “科尔娜,你怎么下来了,来帮我们的吗?你真贴心~” “米诺,离她远点。你这发忄青的蠢猫。” 柯林斯一把将就想往你身上贴的兽人推远,露出尖牙威胁道: “把你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收一收,你已经下班了。” “哈?好像你很干净的样子,科尔娜喜欢我,我靠她近点怎么了?” “打住,哪里需要人?” 见俩人立刻就要吵起来,你一手按住一个的肩膀,让他们冷静下来。米诺倒是给你面子,轻哼一下就不再和柯林斯计较,转而甜甜蜜蜜凑到你身边来,妖娆多情的尾巴偷偷摸摸缠上你的大腿,仿佛不挨着你就工作不了似的,靠着你的肩膀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 “你看看哦~酒窖似乎还没人去呢,可以拜托你吗,科尔娜~” 你用眼神暗示柯林斯安静,看了眼米诺手中的笔记本,确认地点和工作,他趁机来蹭你的脖子,你一手摸摸米诺毛茸茸的头发,他立刻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猫科兽人就是这样,喜欢黏黏糊糊的,这也是他们招客人喜欢的一点。 “明白了,那我去一趟。柯林斯,你专心工作,记得我们的约定。” “……好吧。” 他原本就颓废,这一下更像霜打的茄子,沉默地点了点头,离开了。你也打算继续你的工作,米诺看着柯林斯离开的背影,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真的很好奇,科尔娜,你做了什么才能让那么难搞的一个吸血鬼那么听你的话。” “一些简要的手段。比起这个,还是快点收拾吧,不然佩铂西要生气。” 你耸了耸肩,转身去酒窖清点酒水。顺便一提,你目前的人设是“被无良商人切掉耳朵和尾巴当作人类售卖的狐狸兽人”,是佩铂西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将“懵懂无知”的你买了下来,带到会所养起来。这世界上人类似乎已经非常少了,而且聚集地在离这边非常远的地方,因此你如果暴露,可能会招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为了逼真,你的尾椎和头皮上还纹上了伤疤模样的纹身,只要不真的上手检查是看不出异样的。目前知道你是人类的,只有佩铂西、鲁柏和偶然咬到你的柯林斯。 佩铂西和鲁柏当然不会出卖你,而柯林斯打死也不想失去他的美食。人类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是超越一切的美味——据说是很久之前的血脉传承。所以,目前你只是个可怜又残疾的小侍应。 清点完酒水,做好交接,你今天的任务做完了。门口人声鼎沸,估计佩铂西很快就到,你看也没去看,径直往自己卧室去了。毕竟名义上还是老板的女儿,你的房间在佩铂西的小别墅里。随便洗洗漱漱又到了半夜两点,看了会漫画书,倒头就睡。 已经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却又感受到身旁床垫的凹陷,有人爬上了你的床,你闻到已经逐渐淡去的香味,以及贴上来的温暖身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了你腰上,他的指尖落在你脸颊边,带着些夜晚的凉意。 “佩铂西,我正在睡觉……” 实在没有办法,你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极近的狐狸兽瞳,他低低的呼吸吹得你耳朵发痒。 “哎呀哎呀,吵醒你了。” 你就此翻了个身,将脸埋入他半开衣襟的丝绸衬衫中,用力呼吸了一口他的气息……还是和八年前一样骚。 “科尔娜,你今晚好主动呀……daddy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想我了吗?” “没有,但你已经爬上我的床了。自己来的暖手宝,不用白不用。” 懒懒依靠在佩铂西的胸膛上,你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再次入眠。他的皮肤向来保养得当,明明已经快四十岁,却仍然水嫩柔滑,让你颇为嫉妒的同时也只想时不时嘬两口。 “哎呀……科尔娜……” 他低声笑了笑,手臂温柔地圈住了你。 “我的小宝贝,我可想死你了。daddy在外面为了你努力打拼,可是受了不少苦哦。……不过现在不是撒娇的时间呢。” 佩铂西看了看昏昏欲睡的你,轻吻落在你的耳朵、额头和鼻尖,不能比一只蝴蝶落下更轻。他带着婉转笑意的声音逐渐消弭在体温的氤氲之中。 “晚安,甜心,明早起来,可要让我好好撒娇哦……” 佩铂西·往事 说起来,你对佩铂西的一切都知之甚少。他的年龄、出生地、经历、恋人,一切都不清楚,你只知道他是阿戈斯乐园的老板,但其实在外地也有许多产业,每天都很忙,如今你已经被他捡回来八年,但回想起他和你在一块的时光,却还是少得可怜。他对谁都表现地含情脉脉,但话里话外有几分真心,谁也说不准。 ……但唯有一点你很确定。 他是个残忍、狡猾、无视道德的人渣。 你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其实已经是万幸。他当初捡你回来,绝不是看你可怜,而是一眼认出了你是个罕见的人类,打算将你拐回去当成珍稀动物展览赚钱。鲁柏在照料你时会看着你睡觉,也许是罪恶感压的他喘不过气,在你睡着后,他会向你忏悔某些东西——比如佩铂西下派给他,要他给你灌输某些恶劣观念的任务:让你以展览自己、谄媚他人为荣幸之类的想法。他正是看准了你还是个孩子,所以要将你的三观重塑成他想要的模样,你想大概是一个极具侍奉精神、对他忠心耿耿的bi*ch吧。 任务进展并不顺利,鲁柏显得有些异常地焦急,于是你也察觉到了佩铂西的目的。说实话,很让人不爽,但鲁莽地对你目前的衣食父母决裂明显不合适,虽然他目的不纯,但在你还是个十岁的儿童的情况下,即便你逃离了他的掌控,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佩铂西比你想的还没有耐心。见柔性劝导没有用,他就准备用一些精神药品让你上瘾、发疯、然后任人宰割。情况已经变成那样,你也只好鱼死网破,和佩铂西摊牌。 他的办公室里,你和他对峙。 “我可以为你做正常的工作,也不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放弃你想要控制和贩卖我的想法。” 这只又媚又骚的公狐狸,坐在他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懒洋洋地支起了下巴,嘴角在笑,眼睛却冰冷无情,属于野兽的竖瞳让人双腿打颤。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去死。” 他肯定不会有求必应,毕竟是个人渣,又不是活菩萨,你早料到他不会答应,于是拿出准备好的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庆幸他们对你的外表不设防,你才得以将武器带进来。 “哦?” 他这才惊讶起来,前所未有地露出了愕然的情绪,眨了眨眼。 “哎呀,那很危险哦,小孩子可不能玩那个——” “你答应我的要求吗?” “……” 佩铂西盯着你沉默了,面具似的笑容终于从他脸上消失,他那不辨喜怒的脸显得十分瘆人,然后,他忽然十分真实且恶劣地笑了: “不答应。给我夺——” 他身旁的保镖立刻冲了出来,要将你的刀夺下来。而你也立刻挥动了刀子。 ……你当然不想死,想活着,即便在这陌生又离谱的世界上,也想活着去见识更多更多新鲜的事物和人,你还没好好看过这世界究竟什么样子,在红/灯/区之外会是什么样的城市和种族呢?但这一切的前提,一定是你要以自由的眼睛去看。 你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你的人生,那样的生活,在你看来,比死亡更糟糕。 不过如果拖延一下,你也许就不会那么决绝地抹自己脖子,向佩铂西这位哪怕你以死相逼也毫不动摇的大坏蛋屈服,因为、因为活着真的很重要啊() 但想到这里的时候,你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好吧,看来真的要死了。 你用最后的力气,向佩铂西的方向比了中指,看不清他的表情,真是很可惜…… 但你想,聪明的你,已经知道了结局——毕竟你活了下来。 等你睁开眼时,你发现你在病房,脖子上被扎了厚厚的绷带。从床上坐起来,从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昏睡中醒来,你有些呆呆的。然而发了会呆,就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敲完门直接推门进来了,是鲁柏。 你和他对视了两秒,他看起来比你还呆愣。随后他立刻长腿一迈就走到你面前,用力抓住了你的肩膀: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他气势很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默然无语一会,他放开了手,以虚弱到像挨了一拳的语气小声说:“我去叫boss。你不准再……再轻易了结自己。” 其实你也没有再自杀一次的勇气了,于是乖乖等着佩铂西来,不管他要怎么处置你,你也只好接受,以后再谋划反抗,自杀和反叛的勇气你都需要积蓄很长时间。 佩铂西走进来了,在他进门前,你就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于是头戴宽大礼帽的红狐狸出现在你眼前,媚而长的眼睛看见你,带着笑意微微眯了一下。 “科尔娜,你醒了,你真不知道daddy我有多担心你~” 噫,恶心。 他看见你不加遮掩的嫌弃表情,笑得更开心了,屏退左右,他缓慢而优雅地坐到了你的床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娴熟地削起皮来。 “所以,你的回复是?……” 他不开口,你就主动询问,佩铂西递来削好皮的水果,掰开你的手,放进掌心。 “其实刚开始你没有骗你哦。我真的需要一个孩子,一个继承人。”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哀婉地叹息。 “可是人家这些年来总忙着工作了,结婚也很麻烦,确实有领养的想法,但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亲爱的?” 这只狐狸不怀好意地靠过来,涂抹这艳丽甲油的手指抚摸上你的脸,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你心里发毛,但他将你逼到他的怀抱与墙壁的死角里。 “你很聪明,观察能力也强,并非不谙世事,还非常勇敢。哦——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呢?” 你已经被他完全圈进怀里,他表现地像个慈爱的母兽一般笼罩着你整个身躯,你比以往更强烈地闻到他的香味。他俯下身来,以一种介于咬与吻之间的方式,在你耳边轻声说: “我思考了一下,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你来当我的女儿。从此以后,我保证你的安全和生活,我会作为一个好父亲来实现你的所有愿望,而你也要尽到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所有义务。” 佩铂西按住你的脸,在极近的距离直视你,你得以清楚地看清他眼中闪烁的疯狂的喜悦。 “你会答应我,对吧?” 你哪能拒绝他。你害怕你稍微摇个头,他就把你这脆脖子撅折咯。 佩铂西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你床边退开,站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羞红了脸颊自言自语。 “哎呀,没想到我也有当爸爸的一天,真令人开心——你说呢?科尔娜?” 你心有余悸,勉强点了点头,他毫不介意,摆摆手准备离开。 “既然你答应了,那接下来的安排我就交给鲁柏啦。daddy我好忙的~对啦。” 走到门口的他转过身,微微笑着的眼睛多情似水地盼望过来,美艳的嘴唇吐珠般张开: “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佩铂西·午休被daddy勾引(GB) 昨晚久违地和佩铂西一起睡了觉,早上九点,你从床上爬了起来,而你身旁的佩铂西早已不见踪影。他总是很忙,你已经习惯了他忽隐忽现。 等你梳洗完,打算去厨房找些饭吃时,却有人来敲了敲你的门。来人是佩铂西的手下,他前来邀请你去和佩铂西一起吃早餐。 “……” 你叹了口气,跟着他走了。 “亲·爱·的~早上好~” 迎接你的是佩铂西热烈又色情的拥抱,他用力将你的头按进他的胸膛,你被细腻的胸肌糊了一脸,死鱼般任他揉搓来揉搓去。 “刚睡醒的科尔娜真可爱,真可爱呀,来亲亲~” “大早上的!——你给我注意点!” 被你死死抵住脸的佩铂西仍然毫无收敛之意,还是自以为是地凑上来:“宝贝,你是害羞了嘛~” “……饶了我吧。” 你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佣人推着餐车进来,姑且让他收手了。兵荒马乱的吃完早餐,按照惯例,他该去视察妓……会所了,而你也算在陪同的行列里,希望日班的大家都好好表现。 正如你所见,阿戈斯乐园分为日班和夜班两部分员工,除猫科以外的兽人、妖精等正常作息的员工是日班的主要成员,而夜班则集中了猫科兽人、吸血鬼、魅魔等夜行性生物。平常的活动也分为白天和夜晚两部分,白天基本只提供陪酒陪聊服务,至于夜晚嘛……那就什么花活都有了。虽然工作有大致的时间划分,但这并不代表日班的人员不参与夜晚的活动。除了平时的服务之外,阿戈斯乐园会在每月月初举办大型舞会,新品种的展览也会在这时举办。 你身为佩铂西的女儿,其实并不插手太多过激的活动,不过也每天看在眼里就是了。 陪着佩铂西检查乐园的各个角落,一上午很快过去。他有午睡的习惯,你也相应地拥有了休息的时间……但失败了。 你被他勾引了。 “……您还真是,性急。” 你看着你房间的床上,赤裸着身躯的红狐狸,张合了几次嘴唇,最终选择了一个词说。他已经将衣物祛除地干干净净,雪白的胴/体平铺在深色的床单上,仿佛被谁泼上白颜料的画布。面对你的视线,他毫不羞愧、反而从容不迫地向你展示腰身的曲线,毛皮油亮的大尾巴堪堪遮住唯一的重要部位,人鱼线的延伸消失入深邃的红色丛林之中。明明是个生性淫乱的人渣,身躯却如此纯洁无辜、健美而满溢活力,像副文艺复兴时期、试图将人画成神的油画。 “我只有二十分钟可以和你独处,当然着急了。” 他委屈地撇了撇嘴,求救般向你伸来了手臂。那总斜斜含着笑意的嘴唇张开,尖锐得像锥子般的犬牙本该显露出威慑力,此时却成了明目张胆的勾引,很难不让人想摸上一摸,以指尖亲历它的锋利与坚硬,体会它将带来的疼痛与嵌进身体的极致亲密。 “荡/妇。” 你低声说,注视着他,伸手将门反锁。清脆的“咔哒”声,他满意地眯了眯眼,露出了猎物到手的傲慢。 “来吧。科尔娜。” 他向你张开了腿,那双柔情似水的棕色兽瞳倒映着你走近的身影,将他眼中的你沉浸在那一片恶意、情欲与想将一切都拉下水的狂妄里。佩铂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蜜: “让daddy我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你也就不客气了。你摘下了制服手套,换上了另一副手套。你无意接触这肮脏的产业,但生活在这里,很难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何况送上门来的玩具,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吗?你在这里的工作,有时也包括为各位在夜晚辛勤服务客人的男性,检查他们“服务工具”的健康状态。在各位哥哥弟弟的教导下,你也学到了一身好本领。 “来亲亲daddy……我的宝贝。” 你应声俯下身,在他下颌线附近吸吮出一个红印,他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手指抚上你的发顶。解开他的衣领,嫩得要掐出水来的皮肤展现在你眼前,你下手去揉他那有些膨胀的奈子,捏住茹头轻轻一拧,用指甲搔挠逐渐挺立起的尖端,佩铂西毫不掩饰地跟着你的动作发出深深浅浅的喘/息,挺直腰板,将两粒红豆更殷勤地送到我手中。 “嗯~科尔娜……你只有二十分钟哦,能不能让daddy高/潮呢~~嗯唔~” “比起担心我,不如先管管你那汪洋肆意的屁/股。” 你用力一拍他开始吐液的下半身,他一个激灵,竟然射出来一点。 “嗯?佩铂西?我这可还没开始呢。还是说你已经淫荡到被捏捏乳头就能高/潮的地步了?” 你掐住那不听话的柱头,蓄意摩擦了两下,抬头看向抓紧床单的狐狸,他呜咽地回答你:“因为~太久没见科尔娜了嘛……也好久没和科尔娜做了,所以很敏感呀~” “净找借口。我可不相信在外面没人觊觎你,不管操别人还是被人操,你都很熟练了吧?” “哼,唔,胡说。” 他嘤咛着否认。 “daddy我很忙的,才没时间和别人乱搞……也就只有科尔娜能让我抽出二十分钟哦,我可不说谎!……唔,嗯,太爽了~~至少对你不说谎……” 你俯下身亲吻那膨胀已久的柱身,另一只手探向一张一合的口,在那边打转一会,“噗呲”一声没入进去。软/肉一下就把手指吸得紧紧的,温暖而潮湿的洞口吞没着入侵的异物,你甚至能感受到他体内一下一下的蠕动。向前艰难地前进了一段,就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那一点稍硬的,用力按下去,就能收获狐狸的大声媚叫。 “唔——科尔娜!……你找到了,哈、你总是找的这么快……” 你从沾满唾液的阳具上抬起头,手指更用力地去按摩那一点,他很快微微痉挛起来,更大声地呜咽。 “如何呢?父亲?” “太狡猾了,竟然在这时候叫我父亲……” 他的脸变得更燥热,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捂住你的眼睛,却被你捉住手按在嘴边亲吻。佩铂西在啧啧声中逐渐连眼眶也红了起来,眼角被快感逼出两滴眼泪来,以玫瑰花上的露珠那般易碎地看向你。 “呵呵~科尔娜……”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和你接吻,并在唇齿相接之间将积蓄的精液都释放了出来,你按住那不断抽搐的性器,白浊喷洒在他自己的胸膛和肚子上,注视着这淫乱一幕的他,恍惚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 “刚好留出五分钟让我穿衣服呢,科尔娜,你真贴心。” 他甜甜笑了,心满意足地亲吻上你的嘴唇。 约书亚·新人 佩铂西只是偶尔回来一次,处理一些堆积的事务便会离开,作为他的女儿,你会接管这里的大部分处理权力——虽说如此,阿戈斯乐园是个老牌妓……会所,一切都早已成型,自有一套运转的规律,用不着你操心什么。 或者说,由于你在这里长大的缘故,各位职工都把你当成亲密的朋友和小辈而不是上司,对你分外温和,因此在你生活过程中,经常得到各位身价高昂的哥哥弟弟免费的服务,行走在“工作间”外的走廊上,一被抓住空隙,就会有各色美艳过头的男人缠上来亲昵地抱一抱,再顺势亲亲脸,大多只是温柔的玩笑,他们乐于逢迎,你也乐于接受。当然随着你的成长不少人逐渐存了别的心思,但暂且按下不提。 将抱着你不愿意撒手的美艳男人哄回他的工作岗位,你敲了敲猫科兽人总管室的门,很快就有了回应。 是米诺,猫科兽人的领班。他是只尚且年轻的雄性猞猁,上个月才满二十岁,棕黄色的竖瞳微微眯起时会泛起珠玉般澄澈的光辉,圆润却又上挑的眼尾总是点缀着万般的风情。他身段正如猫般纤细窈窕,收在制服下的细瘦腰肢如一弯漆黑的新月,侧目看来时,如果发现别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尾巴就会轻轻地摆上一摆,总像蓄意勾引。 年轻、美艳、富有心机又懂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领班。 “呀~科尔娜~你终于来了呀。” 他笑眯眯地挽住了你的手,把你拉进房间。里面还有其他休息的猫咪们,见你进门,纷纷地凑过来撒娇。你挨个摸摸他们的头,呼噜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科尔娜~再摸摸我的头嘛,耳朵也给你,呼呼~” 猫科兽人一旦娇俏起来,发出的声音就会软糯到让人心上发痒,你也不能免俗,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米诺只是在一旁用甜蜜的眼睛看着,他并不像其他猫科兽人一样嫉妒心强——或者说,他可以很好地压制自己的嫉妒。等你撸完了猫头,他才挽着你的手将你从人群里拉开。 “好了好了,别给科尔娜添麻烦,今天叫人家来是有事要办的。” “哎——米诺哥真狡猾——话说今天,是叫科尔娜过来干什么呢?” 年幼的猫人贴在你身边不愿离开,柔软的衬衫半搭在肩头,散发出阵阵迷离的香气。他捉住了你的手,毫不吝啬自己细腻的皮肤,往你手上塞。 “老板上次来的时候交代过我要把夜班的账本也交给你,所以要科尔娜来交接,今天要办的事正经事哟。” 米诺微微眯起了眼眸,带着笑意将你身边的猫人驱逐了。对方不太情愿地撇了撇嘴,离开了你。 “好吧……不能耽误科尔娜做正事……” 你无奈地笑了笑,薅过猫头来在他头发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以示安抚。对方开心地羞红了脸,然而其他的猫咪却又为你额外的对待红了眼睛: “不行!!不能只亲他一个人!” “我也很乖哦,我也很乖!科尔娜!” “我也想要亲亲!——” “好啦好啦……” 被蜂拥而上的猫咪们淹没,你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娇软抱怨中,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安静男子。 他像一片遗落的月光。 无言、寂寞而孤高。 “……” 你略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不自觉失语了。 他的长发像新缫的蚕丝,根根分明地垂落在肩头,却又在人的视线中模糊成一瓣蝉翼般锋利易碎的玉片,清冷肃杀,犹如还未饮血的利器,因此显得洁净异常。 他垂眸着,谁也不愿看,猫耳只偶尔抖动一次。双手放在膝盖,乖巧之余又显得顽固,偏偏要人想他抬起头来。明明身穿同样的制服,他却显得格格不入。 “……科尔娜?” 米诺的声音让你回神了。你收回视线,他就魅惑地抿嘴一笑,主动开口介绍道: “他是刚来的新人约书亚,刚刚通过培训,还没开始上班,让他在这边熟悉一下环境——科尔娜?要去打个招呼吗?” “好。” 你已经镇定下来了。在阿戈斯乐园长大,你见过的美男子简直算琳琅满目,尽管他确实是个俊逸出尘的男性,但你仍不忘你的身份:阿戈斯乐园老板的女儿,你有责任了解这个会所里所有的员工,并给予他们善待。 猫咪们安静下来,给你们谈话的空间,你走向了他面前,他如同木头一样待在原地,一言不发,你只好主动介绍自己,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科尔娜,佩铂西的女儿,初次见面。” “……” 他这才缓慢抬起头来,看了你伸出的手掌一眼,似乎兴趣缺缺,又毫不在意地扭开头。一只冷淡的猫咪,你哀叹。但你并不为他的无礼生气,只是继续说: “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能和睦相处,好吗?” “……工作?” 似乎某个词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喃喃道,终于肯正眼看你。那是双漂亮极了的鸳鸯眼,澄澈的蓝眼珠与透亮的绿眼珠,无论哪只都闪耀异常。 可惜的是。你再次哀叹。那双如此美丽的眼里浸润的是尖锐的仇恨与怨怼。 “工作?你把这肮脏的交易称为工作?” “……我想你知道你工作的性质。顺便一提,你坐在这里就意味着你与佩铂西签订了不可违反的契约,我希望你遵守约定。” 你的手掌依旧没有收回。他非常高傲,诚然,所以让他服从你的第一步就从握手开始,不管他愿不愿意。 “……约定,强迫性质的也叫约定?狡诈的狐狸……” “我不得不提醒你,约书亚,记得你不久前受过的教育。” 见情况不对,米诺站了出来,挡在了你身前。 “科尔娜,看来是我判断出错,我以为留他些野性会让客人有新鲜感。你今天先回去吧。” 你没有退后,但米诺的话明显成了压垮约书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起什么可怕的经历,瞳孔闪烁着恐惧,手脚轻轻颤抖起来,你见状喊他的名字: “约书亚?……” “别碰我!” 尖锐的兽人指甲划破了你的皮肤,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你吃痛地捂住手背,他恐慌地往后瑟缩,见到你的伤口却也愣了一下。 “不,我……我没想……” “科尔娜!” 他那羸弱的辩解很快被其他猫人的尖叫声掩盖,拥有出众嗅觉的猫咪们嗅到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脑地扑过来。米诺的脸色晦涩不明,往日的妩媚消失不见,只是以一种竭力维持的平静说: “都别叫了,琼斯,你先送科尔娜去处理伤口。” 米诺点了一个猫人就要把你推走,你有些不放心,回头想看一眼约书亚,却被众众的人影挡住。 “米诺,别做太过火!……” 你只得远远喊了一声,米诺听见你的声音,强装起笑脸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你再看不清他的脸。 约书亚并不想伤害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他不得不在阿戈斯乐园苟且偷生,做以色事人的行当,对他那拮据的高傲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但尽管再多仇怨,他也不想将怒火发泄到无知者身上。 只是……只是他受到的“从业培训”,有些太过严苛了。严苛到让他根本不愿回想,被人揭露那层遮羞布一点,他就觉得脑袋中的弦要崩断。 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中去,无论如何也…… 但那个被他抓伤的女性又有什么理由应该接受他的恐惧呢? 他正内疚,头顶传来声音,像一泼冰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复杂的情绪退缩,只留下恐惧。 “……约书亚。我似乎已经教育过你很多次,要收起你那娇生惯养出的贵族性子吧。别忘了,你已经在契约上签字了。” 米诺站在他面前,俯视着这个缩在角落里的年轻猫人。他脸上再没有见人时的摇曳风情,尖锐的瞳孔毫不动摇,只带着捕食者的冷酷无情与高高在上。 “你有什么不满,大可提出毁约,然后承受你该承受的代价。你不敢,那就老老实实听话。说实话,我觉得你一辈子都得呆在这,直到你没用了。在训练时我可以任你闹,但你做什么都不该伤到科尔娜。” 他的语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怒气,约书亚发抖地更厉害了,他想也不敢想接下来他将面临的惩罚。 “你凭什么不喜欢她?” 米诺的语调甚至称得上轻柔。 “你可以不喜欢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但你凭什么不喜欢科尔娜?她对你做什么吗?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你会明白,在这种环境里,你能见到唯一的好人就是她,在这种下贱至极的环境里,只有她还在用善意款待你。你知道这有多么珍贵?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情。” 猫人们团团围过来,兽瞳中捕猎与厮杀的欲望闪烁着,在约书亚怯弱的呜咽中,那些猎杀用的利爪显露出它的凶光。 约书亚·伤口 “……” “……” “……唉。” 你与约书亚相对无言,他深深低着头,站得很直,一言不发。长发在呼吸之间有着轻微的起伏,如同月光照耀下雪白的海洋。 他执拗但沉默地站在你面前,透露出一种本人并不自知的脆弱。他这么站着,距离他颤抖地来找你,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约书亚,我很忙,这是我的休息室,我不能在这边偷懒太多时间。” “——” 他深低下去的头,在你的催促下颤了几颤,终于小声说了些什么。 “……” 你盯着他几秒,有些无奈。终是拿这个沦落风尘不久、懵懂如稚羊的男人没办法,你坐了下来,招呼他来你身边。 他照做了,呼歇略带着沉重。 “你来做什么的?” “他们说……让我向你道歉。” 约书亚作答。他想起这一幕:施虐过后的野兽收起他们的锋利的尖牙,各自懒散地舔弄猫爪,领头的猞猁眼眸依然透露着无上的凶光,他语调轻柔,说:“去向科尔娜寻求原谅,这是你唯一还能在这里活下去的机会。” 约书亚开始猛然颤抖起来。你闲闲瞥他一眼,说: “衣服脱了。” “!……” 约书亚被这个命令惊吓到,愣在原地。但他受到的教训很快让他学会了服从。他刚脱到外套,便像想起了什么,死死捂住领口,不再脱了。 “我……我……不行……” “……” 可怜的男人,他就像那种最经典的、从充满阳光与美好事物的生活中蓦然坠入阴暗面的人,懵懂、任人宰割、想反抗也不知如何反抗。你见过不少在这种情况下被险恶砸得支离破碎的人,但像他如此美丽的还是独一份。 你并不打算“拯救”他——开什么玩笑,你应当是拉他下坠的帮凶。答应佩铂西要忠实地做他的女儿,你就必须履行你的诺言。但在这之外…… “继续脱。” “不行……他……不,什么也没有……求您……” 他的嗓子有点沙哑。你猜是因为他狠狠哭过了,也可能是惨叫撕扯过他的喉咙。他几乎又要哭了,浑身透露出无辜的哀戚,颤抖的身躯让你有些看不下去。 “你不必为他们遮掩。” 你说。 “我知道其他猫人的性子,他们……打你了吧。” 你选择了个委婉些的说辞,而约书亚绷紧的嘴巴让你知道你猜对了。 “衣服脱掉让我看看伤口。” 你再次要求,于是他透露出脆弱的呜咽,将上衣脱干净了。 “……下手可真狠。” 你啧啧感叹。 约书亚的上半身已经看不见一点好肉了,淋漓的血痕在呼吸间仿佛扭曲的蠕虫,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攀爬。青紫红印仿佛斑斓的调色盘,在他身上大肆书写痛苦。施虐者们聪明地很,只在衣服能遮挡的范围内留下伤痕,尽管身上已如此凄惨,他的脸依旧白白净净如同皎月。 猫咪们平时收起来的利爪可真不能小觑。你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在你的视线中溢出紧张的喘息。这让你回过神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让约书亚把衣服穿上。 “去安卢西那里,以我的名义领些伤药吧。这样那个奸商才不会偷工减料。” “……” 约书亚站着没动,你以为他不知道,又再重复了一遍。 “安卢西,那只浣熊,他管药房。” 你从口袋里拿出便签和笔,签下你的名字递了过去。 “向他拿药会比你出去买药有保障得多。” “……我知道了。” 他沉默地卷起了衣服,转身推开门跑了。 “……是真的。” 约书亚躲入无人的酒水间,这是他在这边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唯一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他将这里称为他的安息,只有在这里他才能舔舔自己的伤口。 “是真的,他们说的是真的。” 倚靠在阴暗的角落,他的呼吸逐渐有了些连他都没意识到的变质。在忍耐疼痛与散漫思索之外,他那被折磨到破烂的心找到了新的养分,他因此呼呼笑了起来。 “科尔娜真的是,能找到的,唯一的好人。” 那只雪白的猫咪,在接近你时尝到了甜头。毕竟再嚣张跋扈的兽人在你面前也会稍稍收敛野性,不会做出太让你难看的举动。他那天真的小脑袋似乎意识到只要紧紧贴在你身旁,他就不会受到太苛刻的对待。因此被无限期延长观察期的约书亚,逐渐变得不加思考地靠近你。 你对他这浅薄的亲昵有些厌烦,他利用了你的威望,却没主动给你报酬,这是不对等的交易,他不该把你仅有的善心当作理所当然。但他似乎还没察觉到,他表现出对你的占有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在会所里想要粘在你身旁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你抱着一种津津乐道的态度看他们明争暗斗,这只小白猫也不能幸免。 他还没意识到免除了肉体上的伤害以外,别人潜藏在心的仇视会带来更大的伤害。那些坏心思会在小坏蛋们的心里隐蔽地吸收营养,最终爆发出更恶劣的后果来。 他还没意识到,你也不打算提醒他,这样蒙蔽他的快乐,吹散了一些你对他的厌烦。他再如何粘着你,你也不拒绝。 对于他即将遭受的厄运,你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安卢西的工作量猛然增加了。 “你倒是阻止一下那群争风吃醋的男人啊?” 这个身形消瘦、头发也乱糟糟的小熊猫,带着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凑了过来。你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颇为无赖地往他的病床上一躲。 “阻止谁?谁让你这么生气?” 他在你糊弄的态度中了解到你想做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可怜孩子,他都要被揍死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如果他能从疼痛中学聪明点,选择离你远些做个安静的孩子,那些看不惯他给他下绊子的人自然停手,你也会给予他们相应的警告,让他们不要再为难约书亚。但他没这么做,相反,粘的越来越紧,越受伤越靠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也要努力地来牵你的手,同你说话——那副天真、无辜而急切的样子,带着浅薄的狡猾。 你想起他注视着你的鸳鸯眼。他投放到你身上的珠宝、星屑、玻璃珠般的视线,他捏紧你衣角的手,还有那忍耐疼痛的呼歇。 安卢西在你旁边坐了下来,声响把你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去。小熊猫摘下厚厚的镜片,在上面哈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始擦拭。你仰躺在床上,从下方看清他低垂的眼睫,与苍白羸弱的外表相反,在过长的刘海下,他有双极其凌厉的眼眸,眼尾夸张地上挑,即便不带感情地看过去,也仿佛怒放的牡丹般艳丽而威严。 “真的不管他吗——我不是同情心泛滥,但在你任上,这么优秀的一件商品被揍成这个样子,佩铂西知道了会大发脾气吧。” 安卢西继续劝说你。他在阿戈斯乐园当差已有数年,听说早年间是佩铂西的直属部下,后来负了伤少了颗肾脏,这才退居二线,发挥他原来的医学天赋继续为佩铂西卖命。他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之一,和你颇为熟悉——想比起其他人而言,其实你也不是很知道他的过去,但管他的。 他纤细骨感的手指架在眼镜腿上,仿佛一只鹤停留。 “你不想把那只小猫弄坏吧,那就早点收手,别到时候后悔了。虽然我知道你有分寸……” 你盯着他的手一边发呆一边说:“你是不是和鲁柏待久了,也开始变得像妈妈起来了。” “我和那家伙已经三年没见过面了!怎么可能!” 他有些气恼地放下眼镜,用那双锐利的眼睛瞪了你一眼。 “我是在担心你,你这小坏蛋!” “你再骂。” “我怎么听着你很期待的样子?” “嘻嘻。” 你无赖地翻了个身,从床的另一侧下来,拨弄了两下头发,准备结束偷懒的时间。 “我知道这些。再等等,如果他真的做不了这一行,那就……送他离开。就当作一次生意挫折,谁还没有个挫折呢。” 你耸了耸肩,安卢西没什么感情地呵呵笑了两声。 “在这当个烂好人可不会让你过得舒服。” “我是烂好人?安卢西,你昨晚熬到几点?药都准备好了?” 你带着笑意问他,想起那让他久违熬夜制药的雪花般的订单,安卢西再次露出了要杀人的表情,对你竖起中指,冷淡地说:“去你妈的,快给我滚。” 约书亚·情潮(上)(GB) 今天非常糟糕。不如说,一切都糟透了。 先是晚上营业时,来了蛮横无理的客人,在三楼(即接客的楼层)大吵大闹,明明没有付特殊项目的钱却想占便宜,被“工作者”阻止后恼羞成怒,你赶到时店里的孩子已经被甩了好几巴掌,捂着肿痛的脸颊蹲在角落里不知所措。一些人在阻拦客人继续施暴,声音吵得很大,你能看出别的客人也颇有微词。虽然这种事情算正常事件,但忙碌了一天,马上就要调班去休息的你,还是因此恼怒起来。 忍耐住了吩咐手下把人拖走揍一顿的冲动,你先将闹事的客人半强迫地带到隔音很好的会客室,给他调出详细支付记录。他明显喝了酒,嚷着“是你们没有把服务项目写详细”,但在你“闹大了就记入黑名单传给整条街”的建议(威胁)下,还是选择各退一步。你将他这次付的钱全额退给他,他则保证不再闹事,向外宣称这是次误会,阿戈斯乐园的服务无可挑剔,下次还会带朋友来这里。 你继续收拾烂摊子,回去路过药房时就恰好进门探望受伤的店员。他还穿着侍奉用的情趣内衣,雪白的腿全露在外面,脸刚上好药,坐在床边发呆。你走过去询问他的伤情,十七岁的新人没忍住眼泪,躲进你怀里哭了一会儿。你扯下便签,给他签了份300G的伤药补贴,应该够他一个月的工资,让他自己去账房开支票。 终于把这件事翻篇,早上起床发现下雨了,本以为今天会是清闲的一天,结果又接到通讯说今天运输蔬菜水果的车,因为雨天路滑半路翻车了,现在还在抢救,但一时间补不上来。你没办法,又去安排去附近采购新鲜食材,让厨房负责人打电话给食材供应商,再不改善他们糟糕的运输就要考虑换人。 其实这些都还好——都还正常。开风俗店碰见这些事件都非常常见,你还没脆弱到会被一两次挫折打败,但当你做完早晨的工作,前去你的房间午睡时,你遇到了今天最大的麻烦。 一只似乎发了情的男人,在你床边蜷缩着。 你脑子的弦似乎在那一刻,崩断了一些。 “沃日。” 你说。 “今天是他吗的什么好日子。” “呼……呼……科尔娜?” 在你没来得及离开去找安卢西解决这件问题时,他先醒了。但你可别指望他意识到自己拿你的床单做了什么。石楠花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即便你作为人类早已不知发忄青期为何物,但也能察觉到这浓重的荷尔蒙在挑动你的神经。 “科尔娜,你回来啦~” 他丝毫没有反悔的意识,反而甜软着声音,像个好妻子那样招呼你。你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准备去找安卢西,问问他什么也不说的就给开了春药是怎么回事。 “不,不!” 你的脚步声很激烈地惊动了他。他开始尖叫,一下跃过床铺抓住你的脚,把你拉了个趔趄,身体重重地摔到地板上。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你走了……” 他混乱地咽了口水,手发颤地厉害。 “你走了他们会打我的,会抓伤我,会……会咬我……” 约书亚绝对丧失了他全部的理智。你这么想着,这个美貌绝伦却不知世事艰深的男人欲火丛烧,但他却在因为害怕被打而放声大哭起来。他把你压在地板上,并且不管不顾地将头塞进你怀里,宛如迷失的格莱特。他的拥抱太紧了,你不能挣脱。 “亲亲我科尔娜,求你了——” 在眼泪与哽咽的含混之间,他伸长了脖子吻上你的嘴。 他衣衫近乎全湿,汗液仿佛不知干涸地流,原本轻薄的工作衬衫被浸润出水色,以显示出他那掩盖下羊脂玉般娇生惯养的身躯。伤痕横纵,他宛如被粗劣粘合在一起的碎玉,美与欲都揉散在丑陋的缝隙之间,同卑鄙一同张牙舞爪,仿佛败花惨烈凋落。 “科尔娜——” 他几乎是尖叫着叫你的名字。珍惜的勇气、美梦与宽容被日复一日的疼痛击得粉碎,而翻涌着想要发泄的欲望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以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呢,总之都烟消云散了,如果认识他的人站在这里,估计也认不出这个如此疯狂的男人竟会是约书亚——清冷月光般的约书亚。 你看着他近在咫尺浸润红酒般的面庞。他正癫狂地吻着你,舌尖粗鲁地挤入你唇齿间,索求着更贴近的关系。无意识流落的涎液流窜在他修长的颈边,神秘的鸳鸯眼混沌着一味渴求释放的眼眸……你确定他真的不适合风俗业。 他该滚蛋去做他的正常人。 你一脚踹在他硬邦邦的下半身,把他踢开了些,他发出一声哀嚎,立刻就将视线锁定在你身上。 “不,不要离开我,我会被他们撕碎……别离开我,求你了!” “够了,你赢了。” 你面色不虞地整理衣衫,从地上爬起来,他就一把抱住你的腿。他不能理解你的意思,只是又想挣扎着要拥抱你。你再次给了他一脚,这次他滚回床边,旧伤让他浑身作痛,倒是清醒了些。 “科尔娜……” “你赢了!我会放你走。违约金我会帮你支付,你之后再还给我。” “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有点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只是走向衣柜拿出了指套和润滑油,冷淡着脸色戴上,自顾自做准备工作。 执拗固执又浅薄的蠢猫,被揍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没眼色也不懂得服软妥协,这也就算了,风俗业最怕这种越挫越极端的人,指不定会干出什么疯事来。在闹出人命之前,还是先把这尊大佛送走吧。如果他能容易堕落一些,你也不会把上好的商品送走。利益的损失让你很不高兴,让你更不高兴的是——他那副样子,让你想起曾经的你。 如果不是选择和佩铂西鱼死网破,你如今也该是那副模样。 没人应该非自愿地变成那样。 约书亚·情潮(下)(GB) “你难道想就这么硬着出门?” 你带好了手套,拉拽的橡胶发出“啪”的一声。这似乎吓到了他,约书亚猛然往床后一躲,露出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你,原本清醒了些的意识似乎又变得混沌起来。 “我,我,我可以自己……” “你已经对着我的床来了多少发了,解决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呜……” 他无言以对,你不耐烦地大步向前,就地按住他的皮带。 他那炙热又硬的东西在你手下跳了一跳。隔着衣料也能察觉到热度,原本抵抗的约书亚发出一声语调轻飘飘的哼咛。 “嗯……” “好了,婊子,让我们速战速决。” “……你不能那么叫我。” 在完全软下腰身时,约书亚咬紧了自己的指节,没有管裸露的下半身,反而直勾勾地盯着你。他哽咽了一声,似乎在尝试忍住自己的眼泪,然后像个被叫错名字的小孩一样倔强地说: “我不再是婊子了,你说的。” 他仿佛渴死的鱼般挣扎着与你接吻。 唇齿深深探入口腔,猫人细瘦的舌勾连着你,跳舞般在嘴里翻来覆去地搅。你解开他的衣扣,将外套轻柔地剥落在他肩上,他为这举动感受到一点温情,发出一点撒娇的声音。 “呜,科尔娜,再亲亲我。” 你无言以对,只是俯下身给予他更深的交融,他因此呜咽个不停,像欲求不满。 你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胸膛上的伤痕,他的身躯在你手下发抖,恐惧着你的触摸,却丝毫没有逃离的意思,仿佛温和的待宰羔羊。 手指下滑到挺立的那处,他似乎比以往都更害怕了些,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没有带套,你,你要做的话请带上……” “嗯?” 你不置可否,开始撸/动他的东西,他发出轻轻浅浅的嘤咛,一边又觉得耻辱,别过头去咬紧自己的指节,贝齿叩紧了指肉,咬出深深的齿痕。 “没有那种必要。” 你碾着他的龟头,看着他吃痛地眯起眼睛,终于有些报复到他的快感。圆润的头被你揉面般搓来搓去,他原先还痛着叫两声,现在发出的声音却变了调,年糕似的,黏黏腻腻,揪起来能拉好长的丝。 “科尔娜,慢点,慢点,慢点嘛~” 算是被欺负到神志不清,他开始向你讨扰,但你可不会因为他说了两句好话放过他。指套上倒上润滑油,你伸手触碰那脆弱的穴口,他紧张地缩了一缩,却不是非常抗拒。 “米诺教你的东西,希望你可别全忘了。” “我,我没有……” 他羞着作答,断断续续像汇报功课一般对你说:“我知道,男人、能用前列腺高潮……但他们说要、要留着我的处子卖钱,所、所以,我还没体验过……” “笨蛋。” 你点了点他的额头。 “说什么都信。你出来卖怎么可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有的人甚至润滑都不给你做,绝大多数都只顾着自己爽,你只会很痛。知道为什么会所专门开个药房吗?因为伤药的消耗量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在这种卖男人的店。” “唔?……” 他不懂这些,你也就不多说什么,手指缓慢地抠开稚嫩紧致的穴口,往里开拓空间。 “呃,痛……” “我告诉过你了很痛。” “但这太奇怪了……” 他有些想要蜷缩,你按住他的小腹,不由拒绝地将你的手指塞进他身体里。温暖的穴口并不像约书亚那样抵触,顺利地接纳了你。 你摸到硬块。 一个能让男人变得浑身瘫软的地方。 “让它停下,求你了,求你了!” 约书亚的嗓子有些哑了,他哭嚷着求你。 你只是用手让他去了一次,剩下的都交给玩具们。风俗会所最不缺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你用脚慵懒地踩着他的阳具,一边按下开关又把档位往上调了一个档次。 “我已经去了好多次了,太激烈了……拜托……” 挣扎的手被绑在身后,他的乳头上夹子也在叮铃作响,似乎在抗议你对他颇为过分的对待。射出的奶油溢着往下流,黏糊糊地在他身上滚动,你的袜子也被这些东西弄湿了,被你嫌弃地丢在一旁。 “他们给你下的是猛药,你早点代谢完早点好,这样更节约时间。” 可约书亚觉得,他的脑子都被一波接着一波无休无止的高潮给搅混了。 “快点再射,你走之后我还得打扫屋子呢。” 你不耐烦地催促他,脚趾恶意地在他蛋上碾了碾,他便又爽得咬紧了牙关,白液呼噜噜地从高耸的柱头上溢出来。 “好啦,差不多啦。” 你放下手中的书,从床边下来,在他迷乱的目光中蹲在他身边,俯身含住了敏感的牲器。 “噫!” 他发出又被刺激到的悲鸣。你动起舌头,伸手去拿放在他后xue中的器物,拉珠被缓慢拽了出来。 “哦,噫,快点拿出来,呜哈……” 才不呢。你只是在就差最后一个珠子时,又猛然将它塞了回去。 “呜!——” 他失声尖叫,眼眶红了又红,你一边咬他的阳具一边抽着拉珠,约书亚混乱叫着,手脚无力地挣扎,把你的床弄得皱巴巴。 “不行了,呃,要出来了,想要射……唔啊啊啊啊!” 大量的精液从饱经蹂躏的小孔涌现出来,像座自动喷泉。你看了会儿顶端如何抽搐着喷涌,便打算将拉珠拿出来,结束这场荒唐的性事,你刚拉出来一颗,便听到约书亚喘息的声音从你头顶传来。 “——好痛。” “嗯?” 你自以为有着优秀的技术,不会怎么弄痛他。 “好痛。” 他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手指颤抖地捂住眼睛,浑身赤裸地在你的床上哭了起来。 “好痛,好痛啊。” 约书亚·启程 清晨,一个人影站在阿戈斯的街口,一手提着棕木箱子,一手攥着一张淡黄色的车票。 空气有些冷,他穿得严实,灰蓝色的大衣一直下垂到膝盖,一整套的男士衣装针脚紧密厚实,能看出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从压低的帽檐下能看到被束起的雪白长发,乖巧地搭在脑后。华美长发的主人叹了口气,似乎没忍住,往身后已经有一段距离的会所瞥了一眼。 整个街道此时最是人迹稀少的时候,静得仿佛能听到大雾流动的声音。 “约书亚?” 你走了过去。 “呃?!你,你,科尔娜……” 他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抓紧了手中的箱子,向你犹豫地打招呼。 “我记得昨天我有交代过你预约马车,别省这点钱,除非你想刚出街就被打劫。” 你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很显然你没休息好,昨天光忙着处理约书亚的事,总算把他送走了。 “我,我知道,车夫可能有点事来晚了。我有按你说的去做……” 他似乎有点气馁,像只被训斥的小狗般低下头。你叹了口气,走到街边,和他一起等车。 一时间沉默着。如同寂静的街道。 “科尔娜,我,我。呃,我是说……” 约书亚冒失的声音响起来,他着急着,声音有些异常地大,你怪异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脸在你的目光下更红了。 “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你帮我,我才能从那里出来,我,我会尽快还钱的。” “就这些?” 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站定。他“哎?”了一声,更手足无措起来。 “那,那个,帮我还钱没关系吗?违约金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没关系。” 佩铂西每个月都会给你零花钱,而在阿戈斯乐园工作,你也有相应的工资。在过去的八年间,讨好佩铂西,在阿戈斯站稳脚跟是你主要的工作,没怎么去过其他城市,甚至连街道都没出过几次,你的钱全攒着,付一笔违约金绰绰有余。 “我会在舅舅手下努力学习和工作的,请你不要担心,我并不会赖账。” “嗯。” “还有,还有就是……” 他拼命找话题的样子蛮可爱,你的睡意被驱散了些,轻轻笑了一声。 “你,你的技术很好,你并没有弄痛我……” 约书亚说完,立刻察觉到自己在清晨的大街上谈些什么,将帽檐压到最低来掩饰自己羞红的脸。 “别遮着啊。多好看的一张脸。” 你逗他玩,轻轻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说些什么,马蹄声响起来了。 车辆从路的尽头浮现,你吹了声口哨:“好了,你终于该走了。恭喜你脱离苦海。” “……” 约书亚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哀愁绞紧了他的眉头,在精细衣装下的胸膛起起伏伏,从那张形状优美的嘴唇里流露出一声叹息。登上车厢,你向他闲闲挥手,他猛然站起来,扒住车窗说: “我,我还可以回来吗?” “呃?” 你愣住了,他继续补充道: “我是说,作为客人……或者只是,只是来见你。只是来见你。” 约书亚美丽的眼眸紧盯着你,任何人都不会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下拒绝他。你愣在原地,为他流露出的复杂情绪惊讶,往日能说会道的嘴也僵住了,只是犹豫地回答:“可?可以?……” “好,我某一天会回来的。” 他嘴角一抿,终于笑了。 那是你在被迫签了卖身契、流落风尘又倍受欺凌、在你的默许下受尽伤痛的他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直到马车离开,你才咂了两下嘴,回过神来,对你之前认为他不适合风俗业的想法产生了一丝怀疑。 希瓦·烟 “我听说那只白猫人的事了。” 会所的侧门小巷里,结束工作、顺手帮人丢垃圾的你刚把垃圾扔进箱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一只吸烟的狼站在昏暗的吊灯旁,双手抱臂,暖黄的灯光让他蓬松的毛发显得光影分明。与其他人化明显的兽人不同,狼人保留着其原始的面貌,比起人更像直立行走的野兽,好像他们拒绝同其他物种一起进化一样。 简单来说,是furry。 他吐掉嘴里的烟头,巨大的狼爪在地上拧了一拧,动作轻巧地像碾死一只蝴蝶,等他挪开脚时,烟已经被踩地不成样子。 “你真是个傻瓜。”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他的厨师上衣中掏出一根新的烟来。你往回走,顺手抽走了他刚叼进嘴里的东西,并不在乎他的嘲讽。 “一天只许抽一根,你要是把烟味染到给客人的菜肴上怎么办。” “哼。” 他没再反驳,粗声哼了一声,显然没打算放过上一个话题。 “他不听话,你不愿意给他喂药也就算了,就这么放他走,不怕他把会所里的事说出去?” “他没证据,也不会这么傻。别多管闲事,希瓦。” “他要是真说出去了怎么办?” “……” 你沉默地望向这只巨大的狼,他见你不说话,仿佛恶作剧成功的小孩般笑了一声,低头凑过去,狼人修长的吻部将触未触地点在你颈边,利齿在开合间显露威光。 “那时候,我倒是可以帮你灭口。” 他声音有种包含恶意的谦卑与婉转,听起来分外瘆人,但他并没有察觉,或者说知道了也不想改变。你退后一步,眯起眼睛看他,他则扯起嘴角,轻浮又不屑地笑了一下,棕黄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不详的光。 希瓦,阿戈斯乐园的厨师,但他的上一个职位是某个贵族私自豢养的刺客,浸透了一切见血的肮脏的人就像他这样,精通行业黑话,没有道德限制,讨论杀人如同讨论买菜。 “这么喜欢杀人的话,早点离职去做你的老本行如何?” 你有点生气,却也不至于立刻扭头就走。他这种人不能避开、不能硬刚、也不能讨好,需要时时刻刻提醒他的本分才能让他老实些。 “才不呢,做菜可比杀人有趣多了。” 他离开倚靠的墙,站直了伸个懒腰,舒张的身躯在灯光下更出格地膨胀起来,将你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黑影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你,仍然笑得玩味。 “我只是为了你才去杀人的。” 一年多以前,希瓦被运到阿戈斯中关押。听佩铂西说,这原本是他的竞争对手派来暗杀他的,但后来狡诈的红狐狸反将对手一军,原本恨佩铂西到牙齿发痒的对手也不得不俯下身来讨好他,将执行任务的希瓦主动送到佩铂西手里,意为赔罪。 一只被遗弃的狗,真可怜。佩铂西不是那种随意发泄暴力的人,他对只是执行命令的希瓦没兴趣,就想着随手处理掉。你当时正学着接受他的一些事务,跟在他身边,眼看着高大的狼人要被拖下去弄死,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说: “要不换个处理方式?” “哦?甜心,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你看向被紧紧束缚在原地的狼,走上前去摘掉了他的口笼。 “先说好,爹地我可不接受外来人进入家族,放跑他倒也可以,但如果到时候他跑回原主人那里给我找麻烦,你就要负责哦~” 红狐狸朝刚抹好指甲油的手上吹了口气,柔声说道。你没管他话下的威胁,只是问那只安静等死的狼人: “你有什么其他感兴趣的事吗?正常点。” “……做饭?我在家会自己下厨,有几个朋友尝过说还不错。” 在你的询问下,他犹疑地说了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特长,但这确实救了他。你站起来,向佩铂西说:“正好阿戈斯的厨房里还缺人,处理尸体还很麻烦,不如让他去做厨师。” “好吧,随你。” 佩铂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忙其他事去了,人算是归你处置。你目送他离开,松了口气,平复下心情,示意手下给狼人解绑。 “你应该见识过佩铂西的手段了,我劝你别惹他,既然捡回一条命,以后就好好珍惜。” 狼人跪在地上,直起的上身却和你差不多高了。你近乎平视他的眼睛,一双几乎看不出感情的兽瞳,透露出纯粹的冷酷,让你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该救下他,但木已成舟,你只是叮嘱他。 他点了点头,束缚被一层一层解下来,他活动僵硬的身体,又看向你:“之前别人只叫过我的代号,但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曾叫我希瓦。你叫什么名字?” “……科尔娜。乔,带他去厨房。” “科尔娜,真不杀他吗?” “不。” “好吧。” 一年多以后,会所侧门阴暗的小巷里,希瓦低垂着眼睛问你要不要使用他原本的功能。但其实从救下他之后,你也没有和他交情多深,只是偶尔在厨房碰上会聊两句。你和他的谈话该结束了,换班的工作还等着你。 “等等。” 你的冷淡让他有些懊恼,伸手拉住了你的手腕。你并不瘦弱,但他的手中还是细得像根牙签,这个能轻易折断你四肢的狼人微微贴近了你,你听见他冒犯地抽动鼻翼。 “你不想让我杀人,那你是不是该付给我些报酬?” “什么?!” “你很久都没让我去你房间了……” 希瓦说着,将巨大的头颅缓慢地搁上你的肩膀,暖呼呼的毛发包裹了你的脖子。他还微微蹭了蹭。 “所以啊,就像现在这样,你一接近,我就要硬起来了。” 低沉的嗓音响在你耳旁,你转过头去,那双兽瞳照旧盯着你,透露出从你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没变过的,纯粹的冷酷。 希瓦·爱的方式(上) 希瓦与你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所有男性都不同。人的眼睛总是千变万化的,也总是泄露情绪。狡诈如佩铂西,他将眼神修炼到了一种地步——人们总是被他妩媚含笑的眼睛迷惑,从而忘记他是个人渣。尽管如此,你还是能从他偶尔渗透出的阴冷中捕获他的本性。 希瓦的眼睛是完全兽化的,拒绝了进化的狼的眼睛,与你的完全不同。也许正因为完全兽化,因此显得单纯、执拗而平整。你难以从中看到什么,要么他藏得很深,要么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不确定他是哪一种。 你对希瓦的态度比较复杂。当初救下他,完全是你那怎么也无法摆脱的善心作祟,无法冷静地目睹一条生命就此消失,因此才保住他的性命。 但同时,你也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在前主人手下做了不知道多少坏事。他表现出对道德的漠视甚至轻蔑,都在无时无刻提醒你他的危险。 他的邪恶比佩铂西更显眼。 留下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所幸这一年来,他在阿戈斯乐园安分守己,没听他闹出什么麻烦事来,让你松了口气。 而且听说他做菜做的还挺好吃的。 “……” 不管了。 你甩了甩脑袋,准备专注于今天的工作。今天你来前台轮值,可不能随便走神。正要打起精神来接待客人,三声枪响打破了会所暧昧的繁荣。 “!——” 门口站着的是陌生的不速之客,身穿西装,乌泱泱地站着,看样子就来者不善,带头的人指向天花板的枪口还在冒烟。来不及考虑安保出了什么问题,你立刻大吼出声:“所有人立刻趴下!” 拿起身旁的电话,你第一反应想打给警察——可这里哪有警察呢?一瞬间的混乱让你错失了打给佩铂西的机会,一柄刀狠狠落入你马上要按到按钮的手指间,锐利的刀刃离你的手掌仅有一瞬。木屑飞溅,那个鸣枪的人身材高大,胸膛宽阔地可以容下两个你。他依靠着柜台,阴影整个笼罩了你,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你深吸了口气。 他一只手压着刀柄,另一只手缓慢地将枪塞入枪套,颇为暧昧地抚摸着你的手背。 “干什么呀?小姐?” 你不敢乱动,只余呼吸缓慢地僵持在原地。他身后的手下迅速进入会所,包围了整个一楼。杂乱的喊叫逐渐被令人心悸的缄默取代,似乎是黑熊兽人的他耳朵微微抖了抖,抬了抬墨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叼在嘴里,手仍按在刀柄上,瞥了一眼你,饱含恶劣笑意地说: “来,帮我点支烟。” “……” 做无意义的忤逆没有意义,你思虑片刻,在他的注视下缓慢拉开了抽屉,拿出了打火机,警惕着他的暴起,为他将香烟点燃了。 “呼——” 他吸了一大口,看起来颇为享受,随即恶劣地将烟吐在你脸上。你只是垂下眼眸,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哎呀,今天杀几个人好呢?”在这一片只剩小声啜泣的死寂中,黑熊兽人仿佛闲聊一般开口了:“那只下贱狐狸上次炸掉了我五十人的车队,我应该回报他多少条命才够格?小姐,你说呢?” 你对佩铂西另一部分生意有所耳闻,但他目前还没有让你接手的打算,所以你并不了解他们的恩怨。毕竟很危险,就像现在这样。 这段时间,你已经从刚开始的慌乱中冷静下来了。他悠闲地吸烟,装模作样地向你搭话,看起来游刃有余,为了拖延时间,你便回答他:“你最好慎重,别把普通人牵涉进来,不然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 他也许没料到你会回话,叼着烟愣了一下,又很快笑起来,他估计认为你是虚张声势,但你挣扎的模样让他起了兴趣,他继续问你:“那如果说我就是喜欢找麻烦那种人呢?毕竟死人失去的是命,我只是有那么一点麻烦——赚的还是我哦?” “麻烦不断堆积就会变成要命的威胁。” “那要看看这威胁能不能在我手里活下去吧。” “那就随你,但还是请你尽量不要误伤顾客,他们是我们的客人。” “你还挺敬业。” 他嘲笑了一声,随即抽着烟不再说话,打量了你一会儿,突然问:“你和佩铂西什么关系。” “……” 你不说话,他就慢悠悠地续上:“我听说他有个宝贝女儿,可惜捂得紧,鲜少带她出来见人……不会是你吧?” 他说这话时,眼睛已经牢牢盯住了你。话说到这份上,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了,你答应下来:“是,我是他的女儿。” 黑熊兽人抽着烟看着你沉默不语,你也并不示弱,平静而警惕地直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眸。 “……我猜佩铂西一定很喜欢你。” 他叹了口气,丢掉烟蒂,摘下了墨镜,宽大的手掌将有些散乱的黑发捋上头顶。你得以无比清晰地看清他那张横亘刀疤的脸,他表现出的冷酷有多骇人:“如果他来看到的是你的尸体——想必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吧。” 下一秒,你已经被他揪着衣领,整个人被提起来,狠狠掼在柜台上,杂物散落的声音叮叮当当,你刚回过神想挣扎时,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你的额头。 黑熊兽人强硬地挤进了你的腿间,从他身上垂下的外套几乎能盖住你整个下半身。他的脸离你很近,似乎很乐意欣赏你的痛苦,在这情人般暧昧的距离里,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分外低沉: “我想佩铂西的表情,会比看到整个会所烧成灰烬还有趣。”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烧掉整个会所,一个活口也不留啊。你握紧了双拳,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如果你必死无疑的话,能让整个会所的人得救自然是不错。反正都要死了,那就再救点人最好。反正又不是没死过……你想起了你来到这个世界的过劳死,和威胁佩铂西的那次自杀,你与死亡早已比一般人熟悉。 看着你冷淡的表情,黑熊兽人似乎有点疑惑,他迟迟没有开枪,反而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不过佩铂西这么重视你的话,或者把你绑票了让他来赎会更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的惨叫声便从大厅的尽头那边传来了。 “什么东西?!” “是狼!是狼!” “哪里来的狼人?!” “快开枪!” 一片混乱的喊叫声中,银毛狼人宛如一片如雪如月的刀光,流水般闪烁在劫匪之间,所到之处,皆泼洒出红色的血——哪怕没有武器,拥有异常锋利牙齿与爪的狼人也是天生的杀人机器。他迅疾地、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准确无误地扑了过来,黑熊兽人被他猛然扑倒,与希瓦缠斗在一起。 他身后一地的尸体上,滑稽地插满了厨刀。 希瓦·爱的方式(下) “开枪啊!” “会误伤老大!不准开枪!”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黑熊兽人那边的人也混乱了起来,你趁此机会翻回了柜台,拿到了电话,按下打给佩铂西的紧急按钮。 “……支援。” 那边是熟悉的声音,佩铂西的秘书之一,他迅速给了肯定的答复:“收到。” 你的心刚放下半边,就听见柜台外传来狼的怒吼:“你怎么敢——把枪对准我的主人,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黑熊兽人的手下在喊:“快!快点打死他!” 你看到了黑熊兽人遗落的手枪——他刚才被希瓦扑倒时落下的。 枪声兀自响起来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源地,也就是你身上。 “都停手!我已经打给佩铂西了,他的人马上就到,不想死的话就停手!……希瓦,回我身边来。” 要死死咬住黑熊喉咙的狼和死死抵住狼吻的黑熊都停了下来,希瓦与他僵持了一会,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缓慢地松开了口,迅速闪身离开。你立刻将枪指向黑熊,他从地上爬起来,手臂上的血洞在缓慢地流血。 他的手在因疼痛而颤抖,这个男人挑了挑眉,看着你长舒了口气,明明刚死里逃生,他却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哇,你养的狗还是凶猛……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乖乖束手就擒呢?” 黑熊兽人衣服的纽扣因为刚才的扭打全崩开了,他露出鼓胀的胸肌和腹部,即便衣衫凌乱,那悠闲的姿态却还是透露出领导者的风范。他的手下正在他身后严阵以待。 你看着他:“你们不想死,我们也不想死,这就是我与你谈条件的基础。” “哼,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佩铂西的女儿啊。” 他用颤抖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拿出一根烟。从地上捡起打火机,他打了好几次火,旁边的手下想帮他点烟,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终于,那支烟燃烧了起来。火星在他呼吸之间闪烁,发出微微的红光。 “……行吧。”在反复吸了几口烟后,他终于开口了:“毕竟真把佩铂西逼急了,我也做不了生意。你转告他,让他把龙城那批货还给我。不然下次我不会像今天这样,还来打打招呼,我会直接把这烧成灰。” 外面传来车辆急刹车的声音,紧闭的大门也阻挡不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黑熊兽人看了眼窗外亮起的车灯,对你笑了笑:“好了,小姑娘,送我出去吧。” 你打了电话,告诉门外的手下不要开枪。电话那头的秘书有些心急,他此时正站在门外,问你是否有被胁迫。 “没有,事情已经谈妥了。我现在送……送这位先生出去。” 黑熊兽人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我叫索尔。” 秘书似乎终于放下心来,答应说:“……好的,我明白了,我让手下放下武器。” 你转头对索尔说:“让你的手下清空弹夹。” 他吸了口烟,照做了。 叮叮当当的弹壳落地声后,会所的门终于被缓慢拉开,外面夜色深沉,清新的空气吹进来,让你深深舒了口气。带着索尔和他的手下走出门外,鼬鼠科的秘书正紧张地等着你,见你完好无缺,神色舒缓下来。 “小姐……幸好您没事。” “嗯。” 你转过头来,索尔的手下去开他们的车,但索尔还站在原处注视着你,见你看向他,以一种油腔滑调的绅士笑容对你说:“下次还能见到你吗?” “?” 你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怀疑他居心不良,走之前还要故意说些暧昧的话恶心你:“也许没有下次了。但真的再见面的话,请你别在我面前抽烟。” 你扇了扇鼻子,做出嫌恶的表情:“烟味真的很难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吧,小姐。” 车队在夜色中远去,秘书站在你身旁,神色愧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小姐,是我们的消息网出了漏洞,没能知道他的计划,让您涉险……” “这次就算了。要谢罪要怎样都明天再说,我现在要去睡觉了。” 你长叹了口气。刚才发生的闹剧真是让你筋疲力尽,把收拾烂摊子的任务甩给秘书,你准备回到你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 你只是想安稳地睡个觉。 可等你醒来,面前就是一张巨大狼脸。 这让人怎么睡觉啊! 希瓦·独占(上)(bg) “希瓦,我应该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进我的房间。” 你仰躺在床上,他正规顺地将你的头放在他膝盖上,以便让你更舒服地躺着。那双总是锐利的兽眼冷静地下敛,透露出服从的姿态,他的声音却依然高高在上,对你的指责视而不见。 “你是对店里的那些婊……那些工作人员说的。” 看看他这副样子,他打心眼里觉得会所里的人肮脏,却还是想到你不喜欢贬低那些人,将真实想法吞进肚子里了。你姑且原谅他,但无法忽视他的不自觉:“你也是店里的人。” “我难道和他们一样吗?不。” 他百无聊赖地抚摸你的头发,简短地自问自答。冥顽不灵,根本不接受你话里的意思。 “……” 你为他这不服从的模样恼怒,猛然坐起来,刚想让他滚出去,看见他破烂制服下隐隐透出的血红。他在一群人的包围下冲出来与强壮的熊厮打,不可能没受一点伤。 “你真是……” 一想到他身上的伤口为何而来,你就生不起气来了。 “在向我撒娇之前,倒是先去把伤口处理了啊。” 你抱怨着,从床上爬下来去拿医药箱,他从后面抱住你,暖融融的毛就将你整个埋住了,你感受到他的长吻在你背上磨蹭,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地鼓胀着肌肉,从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嗡嗡地几乎要与你的胸腔共鸣。 “没必要,伤口不妨碍做(。)爱。” “你这家伙!……我还害怕你死在我床上呢!” “哼……那也不错。” 他于是就这样把你压在身下了。狼吻中伸出的鲜红舌头,极具诱惑性地在他唇角舔过,是享用大餐前最后的矜持。 “……” 他将你的腿架在他腰上了,于是你深刻地感受到他鼓胀的裤裆。那深埋在厚毛下的欲望已经如此坚硬地张扬,他所言非虚,狼人那格外旺盛的生命力急需发泄,蓬勃在外的费洛蒙也将你诱惑了,不由得跟着他呼吸急促起来。 之前倒是也做过几次这种事。你在佩铂西手下做事,也会接到某些你觉得难办的任务,你的便宜爹不觉得这给你添麻烦,或者说他也偶尔乐于给你添麻烦,美其名曰“作为佩铂西的女儿应该做到的”来给你施压,以满足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变态心理。 你的监护人鲁柏本该是为你做事的人,但那该死的狐狸看不得你们比你与他还亲密,在你面前故作眼泪汪汪地发疯:“明明我们才是父女你不可以和他这样”,把鲁柏远调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部门。你甚至来不及培养下一个助手,而佩铂西也以某种微妙的心理,并不再给你分配专门的人手——生怕你与某人走得太近。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你的衣食父母,摊上个这么冤种爹你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想各种办法来解决他抛给你的问题。 刚来到阿戈斯的希瓦这时主动找上了你,你原以为与他不会再有交集,但送上门来的帮手不用白不用,熟练与社会阴暗面相处的希瓦完成的很好,毕竟他出身于此。摆脱了麻烦,心情很好的你问他想要什么奖励,他说他想和你睡觉。 ……倒也不是不行。 你以为他会提出什么还他自由、或者给他一大笔钱的要求,但比起那些危险也不好完成的要求,这个好做多了。或者说,你对此松了口气,如果证明他别有用心地来帮你,你就不得不考虑亲手除掉他。佩铂西的眼里容不下外来人,要是希瓦存了愚蠢的报复之心,当初开口保他的你也要受牵连。 但现在看来,他确实没有二心。 他幸好只是在渴求你的宠爱。 希瓦的吻落下的很突然。他先是很响亮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便略显粗暴地将舌头塞进你的嘴里。 狼的舌头又长又粗糙,存心地在口腔里胡搅蛮缠,把你弄得有些喘不过来气,口水流出嘴角,又被他一滴不剩地舔走,舌头逼近食道,你不适地收缩咽喉,引起他低沉的笑声。你某个时间甚至觉得你其实在给他口。 这是吻吗?这只是野兽无害的吞吃——然而随即他收回舌头,闭上了眼,轻轻将脸颊与你相贴。 狼湿热的鼻头点着你的颈窝,他深深呼吸了一口,身躯也随之放松,真正像个找到舒适地方准备睡觉的狗狗。 “好久……好久都没这么贴着你了。” 他的声音充满怀念,深藏在语调中的孤独甚至让你产生了一些愧疚感,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冷落他太久了,但你的理性又告诉你:不要惯着他。 “我应该提醒你,你必须要给我做事我才能付给你报酬。你最好……” 在你故意撇清关系的发言下,他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锐利的狼眼圆睁,多了几分憨直:“不,这不是报酬。你不必付给我报酬,你是我的主人,我为你做事是应该的。” “我什么时候……” “从你救下我的那刻起。” 他捉住了你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用舌头舔过你手掌的每一寸皮肤,脆弱敏感的掌心传来他的热度,瘙痒让你有些瑟缩。他就这么一边舔一边含含糊糊地说: “之前的人放弃了我,而你重新把我捡起来了,所以你是我的新主人。” 在你否认之前,他先说:“你也可以放弃我,但请你亲手杀了我,我不想再接受另一个新主人。”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也不会再有新主人了。” 希瓦·独占(下)(bg) 你说不出话。其实你救下希瓦之后,曾向佩铂西打听他的身世,原本想如果能有他的亲人将他接回家最好,但佩铂西告诉你,希瓦早就举目无亲了,不然也不会作为工具被培养起来。 “工具”,这是他成长过程中所有人对他的定义。你并不觉得你可以轻易撼动一个人已经形成的三观,尽管你可以张口告诉他那是错的,但以你对希瓦的了解,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他的生活方式。他只是需要活着,没必要更换旧观念。 所以你保持沉默至今,也不打算轻易地嘴一张就否定他——那太不负责了,不如慢慢带着他探索更多生活方式,他愿意改变最好,但也任他停留多久。 你叹了口气,随即恶狠狠扯住他的耳朵,他因此发出一声幼崽般的呜咽。 “顽固的人,那我也要告诉你,既然是奖励,那必须要我想给才可以给,懂吗?” 他就真的那么顺着你的话说下去:“所以你想给吗?” “我说不想呢?” “那给我你的内衣,我可以自(。)慰。” 他那么赤诚又坦然地望着你,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发言哪里不对,见你沉默,他得寸进尺地说:“如果可以,我更想在你面前……” “行了,给我闭嘴吧。” 你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狼人膨胀的肌肉在你手下缓缓展现,如同大馒头一样的奈子主动送到你手里,他得意洋洋地笑了:“你喜欢这里对吧?我有为了你专门锻炼,所以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身体?这手感比那什么娇弱的白猫少爷好多了吧。” 他还记着被你放跑的约书亚呢。你不客气地将那覆盖厚厚毛发的胸部揉来揉去,他也顺势发出介于咕噜与喘息之间的声音。 “你想摸多久都可以,所以随时叫我来吧,科尔娜,为什么不呢?” 他蓄意引诱你,但确实说服了你。谁不喜欢随叫随到还毛茸茸的大奈子呢?但对希瓦这只坏心眼的狼,绝不可表示赞同。 手下的狼毛粗砺,有些扎手,却顺滑铮亮,显示出健康的生命力。他肌肉紧实,但未曾乏力时却软地一塌糊涂,在手中仿佛果冻般富有弹性。同样是胸前的脂肪堆积,男性的胸部却始终与女性有着微妙的差异。具体你说不上来,只是反复地揉捏过来过去,颇爱不释手。希瓦原本狡猾地看着你,此时热度攀升,也有些气喘吁吁,颇为可怜地抓住了你的手:“可以了吗?……我快忍不住了。” “……” 你默然收回了手,他便兴高采烈地俯下身去脱掉内裤帮你舔,兴致勃勃、专心致志。狼的舌头本就粗糙,非常适合作为sexy toy,阵阵热潮从耻骨向上翻涌,你很快便迎来第一次高潮。 帮你做了这么多次,他的技术肉眼可见的提升。 “……科尔娜。” 他闷声叫你,舌尖舔过粘上粘液的鼻头,显得无辜懵懂起来。 “我可以进去了吗?” 你懒散回答:“不行。” 他的眼睛一下就撇下来,从喉头发出小狗悲切的呜咽,虽然知道他只是在装可怜,但谁能顶得住一双湿漉漉的兽瞳呢?你移开视线,继续说:“你最好用手指做好扩张……” 倒不是你矜持,兽人体格高大,胯下之物自然也不可小觑,虽然适应后用起来很爽,但贸然进入真的会很痛。这一番折腾之后,他终于是抵上进入的口了。 狼人的形状与其他种族大不相同,第一次见你盯了很久,这粗壮的物什轻轻试探,沉重的喘息从上面传来,你抬头,便能看见他收敛的犬齿在昏暗的室内反光。 “唔……科尔娜……” 阴与阳缓缓契合,噗呲声有一瞬间的消失。你感到热,从这高大的狼身上传来的热度如同暖炉、沸水、太阳,他动起来后温度尤甚,逼得你满头大汗。 你感到从内而外的撑开,如此有存在感的进出,让你无时无刻都在感受他的亲昵。 情欲固然炽热,但你仰望着他,他那张因你懵懂、因你痴狂、因你皱眉、冷笑、迷醉的脸,在猛烈的撞击中,因迷惑问出了声: “为什么、想与我上床呢?” 他颤抖地将精华涌入你体内,在平静下的倦怠中,他回答了刚才没能回答的问题。那张凶狠的狼面,透出微微的冷与郑重: “我必须向你承认,我对你存有卑劣的僭越之心。” 你并不惊讶,希瓦是怎样的人,你还是很清楚的……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无法让你平静。那双兽瞳直直盯着你,竖瞳尖锐,显示出不容拒绝的赤诚: “我已经决定将我的一切全献给你,某天你需要我的生命时,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去死。但是……我不满足,你已全然占有了我,我也想——” 他打断了自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 “起码在做(。)爱时,你只看着我。” 希瓦恢复了顽劣不恭的语调,微微眯起了眼睛:“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所以在那之前……” 他俯下身来,兽瞳一如你初识他般冷酷,然而这次你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深藏在、深藏在他最不可探究的地方,那是…… 低声的狼语在你耳边作响: “在那之前,就让我尽情享受与你的鱼水之欢吧。” 希瓦·偿还 昨晚与希瓦折腾了半夜,第二天你坐起来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你看了眼床头的钟表,果不其然睡过了头。 被窝里热气未散,狼人厚重的毛发下透着蓬勃的热度,将床笫圈成一个暖炉,你昨晚睡得很沉。 但没有人来叫你,看了一眼日历,你才想起今天是周一,阿戈斯要闭馆休整。幸好是假期,不然今天还要你拖着这散架了一遍的骨头去工作,那必定难熬。 希瓦在你坐起身的那一瞬间就醒了,但他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静悄悄望着你。 你回头看他,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来,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这才露出一丝微冷的笑意,手臂伸出来圈住你的腰,长吻在你腰窝处轻轻蹭了蹭,做出幼崽撒娇的举动。 “要不要再睡会儿?” “……” 你刚想扑回他暖融融的怀里,就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鼬鼠科的秘书在门外彬彬有礼地问:“科尔娜小姐,您起床了吗?boss来了。” 你皱了皱眉,拍了拍希瓦的脸让他起床。 看来今天没办法休息了。 “科——尔——娜——” 又是狠狠把你按进怀里的佩铂西,那浓烈的香味瞬间便笼罩了你的鼻翼,让你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像搓小狗一样把你揽在怀里抚摸,一边用泫然欲泣的声音哭诉:“daddy我只是忙了别的事情一下下,那只老熊瞎子就钻了人家的空档,太卑鄙了——” 你自觉阻拦不了,无奈等他停下。 “还让科尔娜身处险境,我真是不称职的父亲呜呜呜……” 他捧起了你的脸,尽管还是满脸爱怜,却以锐利的兽瞳逼迫你直视他。 “科尔娜,告诉我,你想他是什么下场?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所以我交给你决定。” 等到话末,已然是森森的寒意。他虽然表现地滑稽,但并不代表这件事会被轻飘飘地处理。你相信如果你说要报仇,终有一天你会听到索尔的讣告。 但没有那个必要。你并非心思歹毒之人,并不对昨晚还曾与你谈话的人抱有杀心。与其花费更多的心力去杀死强大的敌人,不如在他身上榨取足够多的利益后再一脚踹开。 在佩铂西的盯视里,你开口:“把龙城那批货还给他。” “哦?” “我答应过他了。”你顿了顿,说出了你的结论:“但在这之后,剥夺他在龙城的贸易权,不要再给他任何从那赚钱的机会。” “……” 佩铂西以笑容看了你一会儿,放下了手。他没说赞成或反对,只是以某种不明的、但傲慢的眼神看了你一眼,转身对一旁的秘书说:“路克,叫上昂撒来办公室。” 他低头在你额头上轻轻亲了亲,发出“啾”的一声,随即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秘书转身去打电话,而佩铂西曼妙的背影向走廊尽头远去了。 你不确定他的态度,他满意你的决断吗?你名义上的父亲总是自以为是地宠爱你,将各种各样艰难的考验当成游戏抛给你,以此来试探你的眼界与真心,在你成年之后,这情况尤甚。不过你也多少有些习惯这种生活了。 龙城顾名思义,是龙所居住的城市,正式的叫法为“尼洛泽布亚”,一般叫作龙城。 巨大而孔武有力的瑰丽生物将整条山脉据为己有,在高大的主峰上建立起奇幻的城,坐拥最丰富的宝石与稀土矿,堪称这世界上最富有的种族。与龙城做生意,既是暴利的途径,使商人趋之若鹜,又是高贵地位的象征,让政客们眼红不已。 把索尔的商路抢走,这可比实际的伤亡让他难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也许下次他来阿戈斯真就一句话不说把房子烧了。 但你相信他不会有下一次了。 为了处理这件事,佩铂西又早早离开了。听说昨晚他听到报告就立刻赶过来,把后续处理了个干净,现在又赶着离开。他这boss当得真是够累的,有时你也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前去送行时你对他稍微表达了一下关心,他倒是很高兴,把你抱在怀里不撒手。 “有科尔娜担心我,daddy又有动力赚钱了~我的好女儿,我就再送你件礼物吧~也算这次的补偿了!” 他俯下身来,在你耳边说:“礼物在路上了,过两天就到。” 你问:“是什么?” “哼哼,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他卖了个关子,又随手将鼬鼠科的秘书指给你看:“以后我都会把路克留下,这孩子虽然年轻,但办事稳重……总之交给你啦。” 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竖着小小耳朵的秘书站直了身体,怀中抱着的文件夹被他微微握紧了,向你微微点头表示顺从。 你对他印象不深,他原本是佩铂西在外面工作时带出来的人,这两年才会随着佩铂西偶尔到阿戈斯乐园来。但佩铂西既然说把他给你了,那应该是可用之才。 你对他回以淡淡的微笑。 “好啦,事情差不多办完了,又要和科尔娜分别了呢~下次再见吧,应该不会太久。” 佩铂西再次摸了摸你的头顶,在朝雾中坐上车,满面笑容地和你作别了。 恶魔少年·搭讪 yuwang kongjian.com “……” 佩铂西走了,由索尔引起的闹剧终于落幕,你该回到日常生活中了。伸了个懒腰,你打算再睡一会儿,上次你主动露面阻止了索尔,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客人都没有出现死者,只有偶尔几个倒霉蛋被波及受了轻伤,对一场这种规模的冲突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结果了。 所以佩铂西给你放了个小长假,你原本的职务也被别人兴高采烈地分走了。 可以好好堕落几天,你计划去城里逛逛,但很可惜,由于工作原因,你并没有熟悉到可以相约逛街的女伴,又不想拖着一个异性全城跑,所以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 “名为佩铂西的公狐狸毁了我的家,我要杀了他。” “……”s exiao sh u.c 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你目光呆滞地抓起酒杯猛给自己灌了一口,身旁人坐得笔直,端着酒杯,满脸绯红,打了个可爱的酒嗝。他明显已经醉了,但仍在滔滔不绝:“他狡猾多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的大本营,这次一定要杀了他!” 身为佩铂西的女儿的你心虚地将目光移开,心中哀嚎: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你只是闲逛了一天,来熟识的酒馆休息,顺便看看这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群,自从你来到这里,这就成为你隐秘的爱好。不同种族的生物表现出各种各样丰富且有趣的行为习惯,都是你在曾经那个仅存人类的世界中见不到的,因此让你分外感兴趣。 你坐了半个小时左右,走进来一个长羊角的少年。他的犄角如刚开采的黑曜石般漆黑油亮,顽固地贴在同色的头发之间。 你刚开始以为他是食草动物,可他既没有横瞳也没有尾巴,让你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他在吧台坐下,漆黑纤细的带刺尾巴慢悠悠打了个转,你才意识到来人竟然是恶魔。 这个物种哪怕在这个世界也比较罕见。他们通常蛰伏在深渊城中,交通不便,而目前的统治者态度也十分保守,不倾向于向外沟通,因此恶魔在外旅行可是件稀罕事。 ……虽说如此,大部分人并不欢迎恶魔。神话传说的刻板印象不可小觑,而现实中正因为外出的恶魔少,因此见到的他们大多身负不得不出门的使命,诸如仇杀或政治派遣,普通人避之不及。 因此这位少年坐下来,周围人便默默无言地走光了。 他对这种状况似乎习以为常,平淡地点了杯度数不高的酒。 你在卡座里观察他。恶魔也是长生种,你不能单凭外表判断他的年龄,但之前和佩铂西一起工作时,他偶尔会聊起一些关于其他种族的趣事。 “如果判断不了长生种的年龄,那么观察他们的种族特征吧。在精灵中有不成文的规定,长耳上的耳环越多代表阅历越丰富,有角的恶魔与魅魔,尽管不同类的生长速度不一样,但一般来说角节越多,年龄也越大。” 你回想起佩铂西的指导,看向那少年的角——头发与角同色,你看得不是太清。 思索了一会儿,你端起酒杯,以一种勇士的姿态,毫不犹豫地踏入了他身旁的真空区。 “你好,我可以坐你身边吗?” 你微笑发问,清楚地看到他猛然一抖,吃惊地望了过来。那张稍显稚嫩,但已初现惊人魅力的姣好面容上写满惊讶,那双眼睛呈现瑰丽的晚霞般的紫色。你一时为那异于常人的美丽所惊讶,但随即他不自觉抓紧了酒杯,面色转为隐匿的怒容,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 他好像不是很欢迎你,但却也没有拒绝。你考量了一番,在会所锻炼出的超厚脸皮让你面不改色坐下了。 “刚才好像吓到你了,真抱歉,我没有恶意。” 你拨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后距离猛然拉近,他再次轻颤,浑身肌肉绷紧,仿佛只戒备的猫。 “……酒保。” 你温和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仍不愿意转过头,转头向吧台喊。这里的调酒师与你熟识,立刻满面笑容地走过来。 “有什么需要的吗?小姐?” “给这位客人来一杯‘日落’。” “这就来。” 调酒师熟练地把橙汁与利口酒混合,倒入手摇杯,激荡声中,你再次开口:“‘日落’是这里的招牌之一,度数不高,入口爽利,我推荐你尝尝看哦。另外,你刚点的虽然酒精含量少,但是混合酒,很容易喝醉,如果不想醉倒在这里的话还是少喝为妙哦。” 面对你尽可能真诚的眼神,他终于微微转过来一点,但眼神却丝毫不见友善:“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可真是戒备心重,但在外旅行就该这样。你没有为他的怀疑动怒,只是淡然回答:“我对恶魔感兴趣,或者说我对长生种都很感兴趣,很想了解他们的生活。” “嗯?……你是什么种族?” 他狐疑地打量你全身上下,没见到任何种族的标志。 “我是狐狸。” 他听到这个,微微皱了皱眉,但你笑眯眯地把头发扒开给他看伤疤。 “但我小时候被贩子抓走,他们把我的耳朵和尾巴都砍掉了,装作人类拿来骗钱。” 恶魔少年怔愣地看着你指的地方,你很快把头发拨回原位。酒调好了,推到他面前,他这才回神,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嘛,你也不容易啊。” 他这是相信你了。你笑意更深,适当打开话匣子,开始和他聊起来。 “再不容易也都过去了,现在不会再有人把我当展览品,也过得很自由哦。” “自由……” 他喃喃自语,低沉地又喝了一口,眼里放出小小的亮光,酒似乎很合他胃口。 “好喝吗?” “……嗯。” “那算接受我的道歉了?” “……” 他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你,露出一些少年人的羞涩来:“你不必向我道歉的。和你聊聊也没什么大不了……话说你想了解什么?” 对着那终于稍微卸下防备的眼睛,你在内心无声欢呼:哦耶,搭讪成功! 迪亚洛·JULIET “我叫迪亚洛。” 黑发的恶魔少年捧着酒杯,以微微迷离起的眼神说。 他的面颊已然红润,透着含苞待放的青春光彩。在那低垂、复而张翅欲飞的眼睫之间,暗藏一丝天真的妩媚。 那双瑰丽如朝霞的紫色眼眸静谧地望向你: “如你所见,是个恶魔。” 你们已经谈了很多。你本就阅历丰富,在佩铂西身边更习惯与形形色色的人群攀谈,自然懂得如何挑惹人喜欢的话题。 他已经逐渐放下戒心,同你说一些真话。 “恶魔确实……通常在深渊里,闭门不出。但其实我不清楚具体情况。我没在那里生活过。” 竟然有流落在外的恶魔,你惊讶地看着他。“哎?你……” 迪亚洛有些不好意思地偏离了视线:“嘛……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在提吕艾特长大,抚养我的是福利院。” 提吕艾特,你没想到会在这里提到这个地名,那是遥远的原野之国……你十五岁前的监护人鲁柏,正是被派遣到那里工作了。 你看向迪亚洛,他确实风尘仆仆,眉目间带着疲倦:“你从提吕艾特到这里,那还真是漫长的旅途啊。” 他似乎想起些事,略有些阴沉,低声说:“……因为有着必须来这里的理由。” 你见状,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看向他的角——鼓励你向他踏出第一步的原因。 “嗯……迪亚洛,你今年多少岁了?” 不谈上一个话题,他开朗起来,甚至调皮地向你眨眨眼睛:“你问我多少岁?……不如猜猜看。” 你将佩铂西的话转述给他,他微微瞪大了双眼。 “你父亲……还真是博学啊。他一定和很多长生种打过交道吧。” “嗯,因为工作原因。” “工作?他是商人之类的吗?” “大概算吧。” 你耸了耸肩,仰头将杯中最后一点饮料喝完,从视线边缘看到他低头抿酒的样子。卸下防备的迪亚洛不再身体紧绷,嘴唇因酒精闪闪发亮,不知想什么的表情又安静地像只羊羔。虽然他在尽力扮演一个成熟的大人,但不得不说,他其实和传说中邪恶又刻薄的恶魔完全不同。 稍稍摸清他本性的你也多了一份朴素的亲近,将酒杯放下,再次拉近了距离,温声询问:“我能仔细看看你的角吗?” 他再次向外倾倒,不过这次再不是因为戒备,而是因为青涩的羞赧。迪亚洛的脸再次红了,他低下头去,勉强向你这边挪了挪。 “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的距离已经够近了。你几乎能嗅到他蓬松的发间氤氲的气息,一点点汗息、泥土和他本身的、安静而隐秘的香味。一种浓郁且燥热的干花的味道,你猜是他偏爱的洗发水。别的客人的谈话声逐渐远去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把你与他包括在里面,因此呼出的热气也分外明显起来,连指尖都沾染上露珠般的温度。你听见他那不着痕迹加粗的呼吸。他想遮掩他的紧张,但没成功。 你微微下敛视线,注视他努力抑制颤抖的身躯。那下半张脸,嘴唇红润,尖牙若隐若现。 你根本没在看他的角。 “……好了、好了吗?” 他终于问,你于是退开,以平常的语气问他:“所以,你才二十多岁?”对平均寿命长达五百岁的恶魔来说,他还是个孩子。 “是、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迪亚洛逃也似的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掩饰般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酒杯恰好见底,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希望之火,向酒保大声喊:“再、再来一杯招牌!” “好嘞,客人稍等。” 酒保笑眯眯地看了你俩一眼,眼神别有用意,暗暗打趣似地向你眨眨眼。你回以无奈的笑容,随他去了。 ……结果,酒过三巡,迪亚洛就完全醉了。 “……” 他在一旁混乱地碎碎念,你看向罪魁祸首:你熟识的调酒师正愉悦地为你递上一杯牛奶。他给迪亚洛送上的酒全是掩饰性的高度数混合酒,你聊得起兴,竟然没发现,迪亚洛也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喝完了。 调酒师见你谴责的目光,耸了耸肩:“别这样看我嘛,小姐,你想拿下他不是吗?我是在帮忙。” 你无语地撇了撇嘴:“我可没说过要你灌醉他。” “哈哈,但已经这样了。您不如抓住机会……” 他暗示性地挑了挑眉,笑容尽是暧昧。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边去,看向恶魔少年:“迪亚洛……你喝醉了,该回去了。” 迪亚洛完全不在意你的担心,他双目瞪圆,很生气地锤了一下桌子,仿佛一只被戳到软肋的幼猫般龇牙咧嘴:“喝醉?!我完全没有!我非常能喝!” 原来喝醉了是这种性格啊……你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一下就躲开你的手:“别小看我……我、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所以……” 那率直清澈的眼眸一瞬间泄露了凶光:“我一定能杀了他。” “……”这话你可不能当没听见。 你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你要杀了谁?”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迪亚洛·弃儿 你没想到出来逛个街,竟然能遇见佩铂西的仇人。但这件事先暂且不提,迪亚洛这副样子,去刺杀那只公狐狸,怕是有来无回。希瓦那样的专业杀手尚且落入捕网,这稚嫩的恶魔估计还没见到佩铂西就会丢了性命。 不管他倒也可以,趁他醉的不省人事,你大可回阿戈斯乐园一躲,就当从未遇见过。而作为佩铂西的女儿,你更应该立刻打电话给路克,让他带人过来,为你的父亲除掉潜在的威胁。 但是…… 你看向一旁的迪亚洛,他仿佛不知满足般饮酒,身形不稳地左右摇晃。似乎受到自己的鼓励,他张大嘴马上要喊出声: “我要杀——” 你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他挣扎了两下,迷醉的眼眸就呆呆地看着你,任你动作,乖地像你的小狗。 “——” 你注视着那双单纯的眼睛,他一无所知地望向你。你再次长长叹息,这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死在你眼前吧! 迪亚洛看起来马上要睡着了。你放下酒杯,向酒保说:“帮我联系一间父亲名下的公寓,我去住一晚。账全记我这里就行。” “收到~”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打完电话,他看向你,知道你身份、也听到刚才对话的酒保语调微微阴冷下来:“没关系吗?不需要我联系阿戈斯那边……” “交给我处理就行。”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再次恢复了愉快的语调:“车五分钟后就到,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美好的夜晚……指的是扶着没骨头似的向你身上赖的醉鬼,一路照料到回家吗?你一手抓自己的手提包,一手用力扶住迪亚洛的腰,努力指挥他那无知无觉的双腿走路。门口司机在等你,见状赶快下来帮你,结果刚拉了一下迪亚洛的胳膊,他就跟有人要抢劫他一样惊慌地向你怀里缩,少年的手臂像枷锁一样,不管不顾地勒住你的腰,让你一口气没喘上来。 “……行了,不用帮我扶了,去把车门打开。” 你害怕司机再帮忙,迪亚洛就把你勒死在这了。他实在太害怕分离了。尽管全程一言不发,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分开。 这种一直粘着你、把脸埋入你身前的举动,一直持续到你打开房门,开灯,要把他放到床上为止。 别人拉他,他就拼命抓住你。等到你想把他从身上拉下来,他却不反抗了。你刚开始还为他的乖巧庆幸,结果刚去倒了杯水过来,就发现他坐在沙发上静默地流泪。他抿紧了嘴唇,一点声音也不愿发出,那双紫色眼眸里不间断地涌出水珠,大有永不停息的气势。 所以说……醉鬼真难对付…… 你扶额,又只能走过去温声询问他怎么了。迪亚洛看着坐在身旁的你,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是不要我了吗?” 他估计把你认成别人了。但你还是没忍住回答:“……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你不是说,我是恶魔,所以不能带我去新福利院,拜托我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他说的如此冷静,却仍忍不住哽咽起来。那小小的黑发脑袋垂下去,他努力表现地从容,从被自己咬肿的嘴唇里溢出刻意放缓的喘息:“我能理解,大家都不欢迎我,所以我没有在埋怨你。只是、只是……” 迪亚洛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深深躬下身,眼泪从他的指缝往外掉,如断线的珍珠。 “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就别再来见我了——我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伤心了啊……” 像是终于放弃装作成熟,他狠狠哭出了声:“别来见我,别来找我、别问我好不好!呜、因为、放弃我的,不是你吗!——Sister” “……” 你大致猜出了是什么故事。孤儿院中本就不受欢迎的不幸孩子,因为血统而再度被遗弃的恶魔少年。这种程度下让他清醒、面对现实也不太可能,所以随他发疯好了。你站起身来,准备去常备的药箱找着有没有解酒药,而你刚离开他身边,他的哭声就立刻停下了。那双如此易碎的眼眸惊慌失措地盯着你,似乎害怕你再度离开。 ……嘴上说着自己理解,不要再来找他,实际上丝毫没有释怀呢。这也并非他的错:正因为寿命漫长,长生种的精神成熟也十分缓慢,即便年龄已经到达人类所认为的“成年”,但其实并不能强加于上。 你哄着他:“我去拿解酒药,马上回来。” 迪亚洛望着你,略带凄惶:“你上次也这么说。” “……够了,我不是Sister,不是养育你的修女。”你凑近他的脸,试图让他认出来你,但他怔愣地看了你一会儿,恍惚无觉地低下头去,空旷的喃喃自语传来:“你不是修女?但除了修女,谁会对我这么好呢?” 他自问自答:“没有人了吧。” 迪亚洛·清晨 rouse8.co m 他恍若注视着谁似的,在床边眺望不可视的远方。如此瑰丽的玻璃紫眼眸,折射出他所注视之物的光线,似乎是他被家人紧紧包围着,柔和而易碎的幻梦。 在这近乎绝望的寂静中,他静悄悄地流泪。 “……迪亚洛。今晚你喝的太醉了,早点休息吧。” 你注视他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尽管感受到他那脆弱的哀恸,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他坐在这里。一些充足而深沉的睡眠会让他摆脱这因酒精而不得不面对的伤痛,你如此相信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我们睡觉,好吗?” “……”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seba.com 他不说话,你便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倒在床上。迪亚洛没有拒绝,他只是如同迷路的孩子般注视着你,无辜、好奇、夹杂惊慌中下意识的依赖,以及实际上与你保持遥远距离的疏离。 你解开他的衣扣,将那已经染着灰尘的外套取下来丢在地上,露出洁白的内衬。你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多余的衣物都轻轻剥落了,恶魔因此展露出他光洁纤细的身躯。他看起来分外难过,将头颅转向一旁,却仍犹如祭台上献身的牺牲,显示出某种圣洁的受难相来。 你静静看了一会儿,为他盖上了被子。 他深陷于柔软被褥的包围里,你伸手盖上他的双眼,在他泌出细汗的额头上亲了亲。 “明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那混杂着痛楚、失落与孤独的眼眸,眨了一眨,终究是闭上了。 晨光被厚重的窗帘晕染成昏暗的光线,迪亚洛缓慢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怔愣了一秒。他感受到宿醉后的头痛,但很快他就被门外的说话声吸引了。 昨晚……记不得喝完酒是什么情况了,但还记得某个向他大胆搭话的女人。她的声音在门外压的很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低沉的男声。 “……在谈什么呢。” 出于某种隐秘的好奇心,他走向卧室的门扉,静悄悄推开一点缝隙: “告诉路克,我这段时间先不回……” 声音戛然而止。你第一时间注意到希瓦看向你的身后,作为刺客被培养起的狼对环境具有敏锐的感知力,即便过上安逸生活,也从未遗忘他的本能。 你转身看向卧室,迪亚洛被希瓦锐利的眼睛打量,下意识地后退,有些拘谨地抓住自己的睡衣开口:“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没有。” 你的眼光变得柔和了。面对本性不坏的少年时,你没必要像面对希瓦、佩铂西之属一样总绷着一根弦。你快步走过去,温和询问他:“会不会头疼?早餐已经做好了,感觉饿了的话快去吃吧。” “……这就是您夜不归宿的原因?” 还没等迪亚洛回答,被派遣来询问你情况的希瓦就先轻轻笑了,他仿佛解开了某种束缚,原本的恭敬态度一扫而空,变得浑身是刺,斜斜往玄关墙上一靠,狼眼冰冷地盯着你身后的迪亚洛:“我的主人,您胃口可真不小。” “……” 蠢狼,他在发什么疯!要是被迪亚洛发现自己就是仇人的女儿,你昨晚到现在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你连忙打圆场,伸手扶住被杀意吓了一跳的年轻恶魔:“别介意,迪亚洛。他是我邻居家的儿子,虽然看着很凶嘴巴也毒,但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为了证明你说的,你指了指摆放着丰盛菜肴的餐桌:“这些菜都是希瓦一个人做的哦。快去尝尝他的手艺,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去送希瓦离开。” 把迪亚洛推向餐厅,你继而挽住希瓦的臂膀将他往门外带,迅速将房门关上。走廊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在。 你放开了他的手臂,转而攥住他的狼吻,发力将他扯到和自己平视的位置:“别给我添麻烦,希瓦,你应该多少知道点感恩。” “……我知道了。” 他艰难地小声说。你放开手,高大的狼重新直起身,他摸着自己的嘴巴,略有些委屈:“可我们前几天才……原谅我,科尔娜,你知道男人的嫉妒心也很重。” 你抱臂站在一旁,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总之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告诉路克我在外面玩几天,不用考虑安全问题,每天晚上我都会报平安,除此之外什么也别说。现在,快滚。” 希瓦偷偷看了你一眼,竖立的狼耳低垂下来,沉声回答:“是。” 迪亚洛·威胁 目送希瓦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你整理心情,重新面带微笑地推开门。公寓里,迪亚洛正坐在阳光明媚的餐桌前,他还没有动餐具,看起来有些懊恼。 你问:“迪亚洛,怎么不吃?” 逐渐从昨晚喝醉的状态中回过神的迪亚洛郁闷地回答:“……你还没来呢。” 看来他曾在福利院受过良好的教养,尽管他决心要做个杀人犯,但仍未能摆脱过去根深蒂固的习惯。 你微微笑了笑,在餐桌前落座,他这才拿起餐具。希瓦在阿戈斯当厨师有一年了,他做的饭自然令人满意。 迪亚洛吃了几口,犹豫着放下了餐具。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正喝牛奶的你手一顿,转而就给自己起好了新名字:“叫我科迪莉亚吧。” “……科迪莉亚。” 迪亚洛微微垂眸,一时间陷入沉寂,仿佛在思考什么。从昨晚到现在的茫然无措被他一点一点收起来了,等他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已重新变得冷漠而理智。 “我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在我喝醉之后,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如果我说有的话,你要怎么办?” 你反问,而他一下就慌了神:“怎么办……” 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你淡然开口:“要杀了我吗?” “杀人!……” 迪亚洛瞪大了眼睛,他似乎远没有做好复仇的准备,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积攒住,如何完成谋杀佩铂西这种任务呢?他一定会死无全尸。 现在当务之急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先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你装出一副惊恐无奈的样子:“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帮你了……不要杀我……” “……” 迪亚洛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拳,随后略微急促地盯着做出委屈求全样子的你,扯出一个努力嘲讽的笑容:“帮我?你要怎么帮?我劝你早点离……” “你现在连武器都没有吧。” 你打断了他的话。昨晚将他带到公寓后,你将他的随身物品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东西。 “想杀人的话,起码要有一把枪在手吧?我可以弄来。” “……你确定?” 迪亚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只是耸耸肩:“我毕竟是本地人,有一些手段在的嘛。” 恶魔仍皱紧了眉头,他确实需要武器,有本地人的帮助的话,各方面都会方便很多。按理来说,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接受这受他胁迫的柔弱女人的帮助,她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自己想杀她的话,确实有很大概率成功。 一个把柄在自己手里的好用人质!他为什么不接受!不如说哪怕她不提出帮忙,他也应该胁迫她为自己做事才对!一开始……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招惹自己的,所以落到这种境地也活该! 恶魔拼命地说服自己,别再管她是否担惊受怕,也别管她掺和进来会不会受伤了。他要向毁掉他家庭的仇人复仇,他没余裕在乎别人安全与否。 但即便如此,他别开头,仍然有些颤抖地问:“你……不害怕吗?” “我是那种一旦决定去做,就会做到底的人哦。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做吧。” 你冷静的态度让他直视你的眼睛:“你不会在骗我吧?……比如,现在答应我然后找机会报警?” “我把我的命看得比一切都重哦,那种冒险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比起这个,煎蛋再不吃就要不焦了,在食物最好吃的时候吃掉它才是尊重食物吧。” 你用叉子轻轻点了点餐盘,将这个话题暂时结束。迪亚洛,他还是太天真了,就这么看向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尽管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顺从了你的意思,拿起餐具,尝试性地将叉子伸向金黄的煎蛋。 他确实饿了。 希瓦独自回到了阿戈斯乐园。孤身的狼走上楼,前往鼬鼠科秘书的办公室。他其实并不受路克驱使,但因为事关科尔娜,他才跑这一趟。然后见了不想看见的人,又没控制住自己挨了一顿骂,他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推开办公室的门,身材娇小的秘书在办公桌后面坐,眼也不抬:“小姐怎么说?” “她说要在外面玩几天,会用手机报平安,让你不要打扰她。” “……是吗,既然是小姐的命令,那我也不得不遵守了。” 路克叹了口气,他将手上的文件整齐,却又开口喊住转身欲走的希瓦:“但起码要保证小姐的安全吧。如果她遇上低三下四的人可不行,独身女性总是容易被盯上的,希瓦,你能去小姐身边吗?” “啧……我不去。” 希瓦烦躁地抓了抓后颈的毛,去看科尔娜如何和别人耳鬓厮磨?这倒是其次,但科尔娜给他的命令是离开,他才不愿意再惹她生气。 相比之下,路克显得分外平静,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希瓦,似乎察觉到什么:“你看起来很生气啊。是在小姐那边看到什么了吗?” 希瓦毫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不关你的事,小老鼠。” “……” 路克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在科尔娜面前,他总表现得谦逊,显示出小型食草动物的温和与淳善——但怎么可能呢,他是为佩铂西做事的人,甚至年纪轻轻就成为了boss的秘书之一,怎么可能是个好惹的家伙?因种族而显得小小一团,总是被陌生异性夸赞可爱的路克嘴角尚带笑意,眼睛却已显露出令人惊恐的恶意来。他盯着希瓦的背影,以平常的语气开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败犬。你是小姐保下的人,我没资格动你……但是想一个人不能出声地吃苦头还是很容易的。别惹恼我,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希瓦咧开嘴角,露出一排锐利的牙齿:“你威胁我?小老鼠?” 路克只是将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了,告诉我小姐的情况。” “哈,你以为我怕你?我不会说——随便你怎么搞我。科尔娜要是知道你对我下手,你就别想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况且——”希瓦打量着这娇小的秘书,玩味地开口:“你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你并不缺手下……你明明也不想惹科尔娜生气,干嘛把脏活推给我?” 路克避而不答,只是眯起了眼睛:“……你先活到能向小姐打报告的时候再说吧。” 希瓦也不多承让,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俯视着桌子后的路克:“那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留在她身边。” 迪亚洛·破裂之前 于是,迪亚洛在你安排的房间里住下了。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早把路费花得精光,就算想搬出去住也没办法掏钱,因此忍气吞声地再没提过离开。 你本来决定好好享受你的休假,但迪亚洛的事情又值得你烦忧,他要是突然自顾自地决定突袭,摸去阿戈斯,那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因此你决定这几天先和他住在一起,顺便打听清楚原委,再想办法找个借口送他离开。 最好能找到他原来所在的家,让那里的熟人来作个伪证,编造一个足以信服的故事,以打消他复仇的念头。怀着这样的计划,你开始了行动。 而迪亚洛这边也没闲着,他不愿意白吃白住,竟然找回你们相遇的那个酒馆,当起了服务生。 小孩儿虽然天真又好骗,但该有的骨气一点也没少。当他结束了第一天打工,拎着自己买的食材回来,面带强忍的骄傲给你做饭时,你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当然被他红着脸拍开了手。 少年脸颊红润,紧张地捏紧了衣角,一双罕见的紫眼睛却亮如晨星般直视着你:“你听好了,这房间的租赁费你付,但食材和厨房都是我负责,你可不许抢!……”他转而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我也就会做做家务什么的了。” “好。” 你点点头,眼见他长舒了口气,站起来去厨房继续忙活了。 你在餐桌旁支起手掌,悠闲地旁观他忙碌的身影。明显是在之前的家里熟悉做饭,他用起新买的厨具得心应手,手起刀落下切出漂亮的菜丝,起锅烧油下菜,虽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过程行云流水。 新鲜蔬菜在锅中发出滋滋声,很快房间盈满香味,他背对你站在灶台前,像是忍耐了很久般回过头怒视着你: “别盯着我啦!” “好,好。” 你笑着告饶,转而打开手机联系你的线人。15到17岁之间你跟在佩铂西身边跑了两年业务,大致了解迪亚洛这类购买地皮引起争议的事件会由哪个记录员负责。对方会给你信息,估计也会上报给佩铂西你的浏览记录,不过据你了解,只要佩铂西不回市里,就不会有闲心来询问你查阅这些的目的。 所以只要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好,你就能悄无声息地把迪亚洛送走。 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但…… 你再次看向在厨房中努力的迪亚洛。 在他面前的话,还是悠闲度过时间吧。 你们好像成了最普通的同居者。早上起来一起吃饭,随后他去酒吧打工,你去联系你的线人,又在傍晚不约而同地回到同一个家。刚开始的拘谨与慌张慢慢散去,演变成另一种小心翼翼的触碰。 因为,毕竟是在同居嘛,所以比平常更放松、更隐私的样子都可以看到,你又是那种完全不知廉耻的类型,背心短裤在家里晃来晃去都是常态,反而是他比较拘谨,哪怕回到家也老老实实穿着衣服。 你在阿戈斯乐园随性生活惯了,竟然逐渐变成他来照顾你了——也许是鲁柏总细心服侍你的原因,你懒得精细地照顾自己,反正活着就行,但迪亚洛却看不得你这样,于是当你又一次洗完澡不擦头发就开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提着毛巾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薅住了你乱糟糟的脑袋。 “科迪莉亚——你想生病吗?” “呜哇。” 你被迫仰起头来看他,年少的恶魔正生气地撇着嘴盯着你,从这个角度,你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你长叹了口气:“真恶毒的说法,难道你还想诅咒我吗?”说罢,你又好奇起来:“恶魔会有什么超自然力量来给生物下诅咒吗?” “你在想什么啊。” 迪亚洛摇了摇头,只是拿毛巾蒙住了你的脑袋,声音轻了些:“……但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没有人教我这些。” “……” 不小心聊到他的伤心事,你一时沉默起来,乖乖坐着等他给你擦完头发,轻柔的沙沙声让人觉得安心,坐了一会儿,你开口:“迪亚洛,如果你完成心愿,杀了佩铂西,接下来你要去哪?” “……打听这个干什么。” 他迟疑了一会儿,想要推脱:“和你无关吧。” “我想知道。” “……可能是回深渊看看吧。” 迪亚洛沉吟了一会儿,一边为你擦头发一边低声说:“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归处了。既然如此,我想回到同类的聚集地,说不定能……”他声音渐低下去,但你还是在那近距离里听清了他的呢喃:“说不定能,找到新的家。” 幼儿。 你静静想。 对于成年期漫长,二十岁的年龄还未达到平均寿命十分之一的恶魔来说,迪亚洛处在实实在在的幼年期。最直观的身体机能发育的迟缓、精神的尚未独立,都不足以让他接受失去庇护所的现实。他还在下意识寻找新的家园,就像任何种族的幼儿那样做的。 他应该是很迷茫,很害怕的,然而他带着这些恐惧,还是踏上了旅途,找到了这里,想要将仇恨诉诸凶手。 ……也许不是仇恨,他真的恨佩铂西吗?连威胁别人都做不到的幼年恶魔,提到仇人时,你却难以感受到阴冷的杀意,更多是一种抱怨式的义愤填膺。而此刻所困扰着他的情绪,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被抛弃的痛苦和孤立无援的迷茫。 一只突然被遗弃的慌张的幼兽。所谓仇杀,应该只是他为自己暂时找到的一个方向。不然天大地大,从未思考过未来的他,究竟要往何处去呢? 你于是更坚定了要把他劝走的念头。 他那么年轻,寿命还长,甚至尚未懂得人生是何物。 不该就这样沉沦在仇恨之中,种下苦果。 你突然间不说话,似乎让他有点不安。 迪亚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下头来看你。 “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刚才走神了。” “……哈。” 他短促地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放下毛巾,拿起梳子帮你把半干的头发梳通。 你换了个轻松的语调:“这几天我就想说了,你好像很擅长照顾人。” 被夸奖了之后,他也松弛了一些:“我……我在之前的家里,经常照顾弟弟妹妹。他们可比你调皮多了。” “我可是已经成年了哦。” “是吗,倒也没省心多少。” 头发梳通了,他把毛巾和梳子拿走,不一会儿又端了热水过来,在你身边坐下,开始看书。你瞧了一眼,发现是烹饪相关。 被你好奇地看这,他不自在地躲了两下:“干嘛。” “你对烹饪这么有兴趣啊。” “……怎么,不行啊?” “不,我是说……这个兴趣很好。” 很健康,比什么报复仇人要健康多了。 “哈……做出来的东西倒是便宜你了。”迪亚洛低头翻了两下书,开口说道:“说起来,明天是酒馆的周年庆,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知道了。” 你点了点头,思绪飘向远方:既然如此,那明天就抽空回阿戈斯乐园一趟好了。 “很遗憾。您想找的那个员工已经……已经离职了,记录文件虽然还在,但如果要找到那离开的孤儿院负责人……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回到阿戈斯时天已经黑了。向周围的人打完招呼,档案室的管理员来了,向你汇报了目前你吩咐下去的任务进程。你猜那个员工并不是离职,而是死了,毕竟佩铂西不会放任一个掌握着自己秘密的人完好无损地离开家族,药房的安卢西为他出生入死,退居二线时还是在阿戈斯为他工作。 但这无关紧要,现在的问题是联系不上迪亚洛曾经的孤儿院,难道你现在能做的只有拖时间吗? 档案室的管理员看出了你的苦恼,他开口建议:“如果您着急的话,不如交给路克秘书来办?他向来以效率高出名。” “路克……” 可你还不确定他是否会替你保守秘密,尽管佩铂西说了他归你管,但任谁都知道一个还未正式接手管理的养女和现任boss孰轻孰重。你要他瞒着佩铂西的话,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心里有了决断,你不再言语,打算回迪亚洛的公寓去。 “您走好。” 档案员彬彬有礼向你告了别。等你完全离开之后,他向秘书室打了电话。 “路克先生,我按您吩咐的做了。” 身材娇小的鼬鼠简短地应答后挂断了电话,他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收到。 “好吧。” 他失望地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没获得小姐的信任,我还得努力呢。” 路克向后仰躺在办公椅上,望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后,甜蜜地叹了口气。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人快乐的事,闭上了那双温和而无辜的草食动物的眼睛,带着笑意低声说: “我会向您证明……我会证明,我是您最有用的帮手。尽情信赖我,使用我,成长成美丽的样子吧,小姐……呵呵。” 夜色渐浓,你独自一人,行色匆匆离开了那片逐渐热闹起来的灯红酒绿,向远处的都市中心走去。等回到公寓,就能再见到那个有着浓厚黑发和清澈双眼的少年。 想到迪亚洛,你那思虑的心放软下来,他应该在努力工作,而且今晚会回来得晚些,你也许可以一边喝点什么一边等他。 你有些期待起来他回来时的神情,会是骄傲地向你炫耀自己今天工作得多优秀吗?还是会缩成一团,向你小声抱怨烦心事?而且你有些馋他做的夜宵。 这场意料外的同居,已经不知不觉让你乐在其中了。 不去思考结局、不去思考未来时,它就像它应该那样令人愉快。 迪亚洛·爱我(H·bg·身体操纵) 已然临近深夜,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正趴在沙发上无聊翻书的你一骨碌爬起来,果然是迪亚洛回来了。 他换了常服,黑发微微散乱,带着些微的酒气,有点手足无措。见你等在客厅,他一张嘴就结巴了:“你?你?科迪莉亚,没睡?” “我等你呢。酒吧的周年庆怎样?” 他稍微恢复了平静,一边脱鞋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你定睛一看,是两瓶酒。 “感觉很热闹,来了很多客人,酒吧还给每个侍应生都分了两瓶今夜卖剩下的酒。” 你好奇站起身来,读起酒瓶上的标签:槲寄生酒。 “我可以喝吗?” “随你。”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整点夜宵一起吃?今晚你吃饭了吗?” “嗯……但在酒馆忙了半夜,我也饿了。那就做点利口小菜吧。” 迪亚洛穿上拖鞋,去把冰箱门打开,思考了一下,选了几样食材出来。你去把酒开封,从橱柜中拿出两个杯子洗干净:“你想在哪喝?要不去电视机前?” “好。” 你这边把茶几搬开,摆上坐垫和小桌子,收拾完了,迪亚洛也把围裙解开,随口吩咐你:“再等十分钟关火,我先去洗个澡。” 你比了个OK的手势,目视他去他的房间洗漱……这时候你才觉得有点奇怪的感觉:这样相处和迪亚洛之间是不是太熟了……明明是一场意外相遇,结果现在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像室友。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在后头。 你现在的无奈不比当时听见迪亚洛大喊要杀了佩铂西时更少,你握着酒杯的手和迪亚洛的脑袋在努力较劲,最终只能换另一只手把酒杯放下,顺了他的意去抚摸他的脑袋。 刚回家时那个还带着一点拘谨和谨慎的少年消失了个干净,他现在浑身滚烫,双颊飞上浓重的红晕,眼睛明亮到让人不敢多看,害怕下一秒就失去心神。他像只耍脾气的猫一般紧抱着你的手,模糊呢喃着,靠近听了才能知道他在说什么:“摸摸我嘛,摸摸我嘛,我头发很软哦……” 这件事你已经深有体会了。与他相识的那晚你已经摸了个够,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你一度怀疑他在酒吧打工时是不是长得太好看而被看上,偷偷给他下了药了。但他回家时显得那么正常,要说吃了什么,也只有刚刚喝了一杯槲寄生酒下肚。 你空出的一只手努力去摸手机,试图找到他这么奇怪的原因,如果情况不对,及时打急救电话。刚输入“恶魔”两个字,迪亚洛就又来烦你。 “喂——科迪莉亚!为什么不看我?” 他似乎对你的走神很不满意,嚷嚷着要把你的脸扭过来:“为什么不看我?我不乖吗?我不听话吗?还是说——你也讨厌我,想把我丢掉?” “我没有,迪亚洛,冷静点……” 他的眼睛逐渐蓄满了泪水:“你害怕我。人们总是盯着我的角看,仿佛我的种族就是大罪一样……可我直到现在谁也没伤害过啊!” “……” 哈,你无话可说了。或者对于这样一个醉汉,讲理本身是徒劳的。你只得揉揉他的头发,将额头轻轻贴上抽泣的他,轻声细语让他安静下来。 “我从没有想过你会伤害我。” “……真的吗?”迪亚洛澄澈的紫色眼睛盯着你:“真的吗?” 你点头,他委屈地抿紧嘴巴,将手臂撒娇地放在你肩膀上:“那来亲亲我。”他磨蹭着坐在你的身前,双腿以一个危险的角度夹紧了你的腰,吐出的话语几乎带着魔力,随着轻柔的叹息落在你耳边:“你爱我吧。” “……哎?” 你本将这句话当成普通的一句调情,但随即你发现,你的手臂不自觉地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什么,你好像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 你的手机摔落在地,搜索栏转了两秒,跳出了搜索条目: 《遇到了恶魔被诅咒了怎么办》 《探究恶魔的特殊能力》 《危险种族:请平民不要靠近》 …… 你已无暇去看更多,因为迪亚洛那张哭泣的脸已经占据了你全部的视线: 你温柔地亲吻上他的嘴唇。 这并不是一场自愿的性爱。 他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中了药,明显处在情感十分脆弱的时候,爱抚于他来说,是令人不齿的趁虚而入。 而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从他央求的那句“爱我”开始,一切都不对劲起来。衣衫尽褪,你和他倒在床铺上,你已经放弃挣扎,以一种认命的旁观者角度来看待自己的动作。 你轻轻咬着他的嘴唇,时不时与他舌尖相抵,像品一粒珍贵的果冻,他生疏地回应着你,初尝禁果的少年试探着索取的度,在啧啧水声之间,他的动作逐渐大胆。 吻终于使两人疲惫,你和他错开呼吸,他软弱无力地向后倒去,精致的锁骨在气喘吁吁中发抖着,你沉默地贴上去,在那骨头的边缘落在啃咬的一个吻。 皮肤红了。那儿结出一粒硕果。 你的指尖怜爱地在红点边摩挲,他跟随着你的手指打颤,吻在继续,无害的印记蔓延到那突出的乳珠上,你在含住它的第一刻,一根锋利的尾巴缠绕上你的大腿。 漆黑的、劲瘦的,不详的尾巴,像条蛇勒住你的大腿根。一枚精致的腿环,你想。 你继续口中的动作,用温暖的舌尖拨弄那圆粒,他难以自持地将手放在你肩膀上,却不是拒绝,你觉得那是要你更激烈对待他的邀请。 于是你一手扶着他的腰,更用力地品尝他那粒樱桃,等你离开时,银丝勾连、断裂,小小的水果洗得锃亮,色泽深红,更为诱人。 嘴唇落在柔软的腹部时,他弓起了身。稀疏的耻毛下,肉柱的头已经能蹭到你的下巴。 你抓住他抠紧床单的手,让他自己握住肉棒,你带着他上下移动。 “呃、呃呃……” 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双腿打着颤,对你说:“不要了……这样下去……要射……我想进去……” 他哀求道:“求你让我进去……”迪亚洛坐直了身体,向你下身爬行,小狗喝水一般衔住下面,舌头在肉缝间饥渴地穿行。 湿意渐盛,你从床头柜里翻出避孕套,他拿过来,迫不及待地套上,然后向前紧紧拥住你。 肉棒插了进来,粘腻的水声在你身体内部响起。他缓了一下,艰难而缓慢地抽起来,面红耳赤的人们迷茫地对视,在下一秒闭上双眼吻在一起。 抽动仍在继续,他贯穿着你,剐蹭着你,在你体内涌动。你扳住他的角,像捕猎一只野性难驯的羊。 “你爱我。”他抽泣着微笑了,一手扶着你的腰,一手按住了你的腹部,压迫着你感受他的行动,他每一次撞击,一分一秒都不允许走神和逃离。 他再次重复:“你爱我。”像被困在高墙内的少年收到人生第一支花,第一次有人奔赴他的约定一般,他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下七彩的玻璃,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你闭上眼,不厌其烦地亲吻他的嘴唇,而他拥抱着你,在极端狂乱的幸福中,将肉棒插到最底部,第一次体会到被全然包裹的幸福,颠沛流离许久,与某人紧密相连的安全感让他眼中渗出泪花。 “我……我也爱你。”他说:“我也会好好爱你的。”因此他加快了抽动的速度,揽紧你的腰肢,亲吻你的耳朵和脊背,细腻的唇像吻一颗珍珠那样,你能体会到他的珍视与温柔。 肉棒进出地越来越快,你的身体亦附和着他的动作,时而绞紧,时而疏远,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与你做爱的快感中了,汗水在皮肤相连处滑落,仿佛也带走了一切不甘与怨怼,迪亚洛停了下来,他把你翻过身,用那破碎的捂住的紫色眼瞳注视着你,随即他合上眼,与你十指相扣,亲吻着,互相夺取着对方的空气,紧紧挨着你的子宫口射精了。 迪亚洛·爱憎 清晨的鸟叫声把迪亚洛从美梦中唤醒了。他睁开困倦的眼睛,眼前是你尚在沉睡的脸。 他在一瞬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彻底清醒过来的恶魔少年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完、完了,真的做了……他昨晚到底是怎么了??他喝了槲寄生酒……等等,他想起曾经修女对他的叮嘱:槲寄生酒对恶魔来说具有轻微的毒性,他不能让自己受伤,不然什么能力就会被激发?…… 过去的记忆太久远,迪亚洛感到头痛,他偷偷看了一眼你,不过,昨晚你那么温柔地主动对他做那些事,这就意味着你不讨厌他吧?…… 你动了动,也醒来了。 “啊……” 你握了握拳,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看来这不是什么长久的能力。你看向迪亚洛,他被吓了一跳,张口要辩解什么:“不是,我昨晚……” 响亮的肚子咕噜声打断了你们的对话。 昨晚他回来做的饭你没顾得上吃一口,又被控制着做运动,现在你饿得前胸贴后背。 “……对不起。”迪亚洛羞红了一张脸:“我、我先做饭!等填饱肚子再说些什么……总之我先去做饭!” 他逃命似地穿上衣服离开了。 你叹了口气。起床去洗漱,昨晚欢爱的痕迹还残留在身上,细腻的红痕遍布你的脖子与肩膀,看起来今天要穿高领的衣服了…… 身体还在酸痛,你叼着牙刷舒展身体,听到全身骨骼的响声。洗漱完擦干净脸,走出卫生间时,你的手机响了。 你走过去按下接听键,路克的嗓音传来:“大小姐,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鼬鼠科小秘书彬彬有礼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Boss今天中午要就会到达会所,他要我通知您回来,他为您带了十分丰厚的礼物,希望能第一时间送到您手上。” “中午?” “是的。” 你咬了咬牙,佩铂西怎么突然回来?等等,那他就该发现迪亚洛的存在了……就算他再怎么随心所欲,也不会容下一个对他有杀心的人。佩铂西会……毫不留情地把迪亚洛杀死。 计划有变,你等不到耐心地把迪亚洛劝走了。现在你得在几个小时里把他逼走。 “……我知道了。”你深吸口气:“路克,你现在调给我一些人手,按我说的做……” 你冷静地向他说明了你的计划。他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回复: “我明白了。准备好时会向您回话的。” 听到回复,你挂了电话,看着这个生活时间不长的小房间,曾相拥的被褥还残留一些热气,温馨的生活气息令你生出一点惆怅来。 “看来,得结束了。” 迪亚洛拎着菜篮子在公寓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但还是冷静不了。 他借口要买食材做早饭出了家门,终于得以让停滞的头脑动起来。手、唇、肌肤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上,令他想要紧紧握拳。 那个人温柔的抚摸和舔舐,都让他感到从心底生发的温暖。 “……” 黑发白肤的少年脸颊红润,按住心脏狂跳的胸口。 ……冷静不下来。 新奇而使他着迷的情感,充斥着胸腔,全身的血液都在焦急地流动着,他几乎有种立刻转身打开房门,与她再次拥抱的冲动。 这难道是……迪亚洛慌张地想,这难道就是、就是修女讲的那些童话中、令所有人着迷的——爱吗? “哎呀,小伙子。” 一声和蔼的呼唤把迪亚洛叫醒了,他猛地一颤,看向来人:住在公寓同一层楼的羚羊奶奶。她也挎着菜篮,看样子也是要出门买菜。 奶奶招呼他:“这么早出门啊?给你妻子做早餐吗?” “妻、妻子?……啊……那个……哎?” 这个称呼宛如一颗流星砸在他脑袋上,迪亚洛涨红了脸,大脑宕机,但流星也把他的思路砸通了,他突然意识到:妻子。婚姻。家。 从出生开始就在被遗弃的少年愣住。家……家……在未曾见面的父母、弃他于不顾的孤儿院之后,他一直寻找着的家,一直渴望着回去的家……难道就在他背后吗? 等等,科迪莉亚,昨晚那么温柔、那么情意绵绵地对待他,她肯定是爱自己的,那自己也爱她的话,这不就是两情相悦……那不就代表着,他们可以结婚,组建成一个新家了吗?! “啊……啊。”追寻之物,竟然已近在咫尺。 迪亚洛拼命地忍住上涌的眼泪,他眨了眨湿意翻涌的眼睛,对有些奇怪的羚羊奶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大声回答:“是、是的!我正要为我妻子买食材!” 他高兴地向奶奶挥手再见,噔噔噔跑下楼梯,捧着一颗剧烈跳动的、活力洋溢的情窦初开之心,奔跑在清晨的马路上。 我有家了,我有家了,我有新家了!迪亚洛想,原来如此,原来只要爱人和被爱,就能有所归处……而不是恨。 自被养育他的孤儿院,丢弃在陌生的城市以来的他的彷徨无助,像云烟一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心底涌出的热流,知道自己往何处去的安心。迷路的羔羊找到了云朵般聚集的大群,凋零的鸿雁有了可以栖息的鸟巢,踽踽独行许久的孩子,终于望见那盏为他点亮的灯火。 生命最本质的渴求,终于得到了回应。 而他坚信,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孤独——他已爱上了某人,而她也爱自己,看不见的绳索,已经将他与她紧闭联系在一起。 晨风是如此爽朗,明媚的太阳是如此可爱。迪亚洛兴高采烈,气喘吁吁,畅快地笑出了声,他微笑着将流出的眼泪擦干,兴致勃勃地向菜市场跑去。他要为科迪莉亚做什么早餐呢?有什么能让她开心的东西吗?但无论怎样,他都要快些买。 他等不及要回家了。他要回家,给她一个用力的拥抱,告诉她自己的心情,至于佩铂西那只老狐狸……迪亚洛抿了抿唇:现在不想考虑他,随便他怎样吧! 他很快买完食材,回到你所在的公寓。 虽然还是花了点时间,迪亚洛不开心地想,他想挑选最新鲜的食材给你做饭来着……要做得很好吃!他想起你们同居第一天来的那头跟你姿态亲密的狼,感到胸闷。起码要做得比那头狼做的那顿早餐好吃才行! 他欢快地跑上楼,看到你们家那扇门,溢出的甜蜜又充盈了他的心:你应该已经起床了,在等他……迪亚洛傻笑了两声。你在等他呢。 满怀幸福与期待地、他推开了门。 他在呼唤你之前,还尚未能察觉到即将来临的灾难,他那颗柔软的、刚刚跳动起来的心该会被怎样揉碎,而他会陷入多深的漩涡之中。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纯粹、天真,为自己寻到归处满心怀喜,对你饱含爱意地叫—— “科迪莉亚!” “……” 希瓦正为你戴上项链的暗扣。他灵巧的指尖,刚从你脖颈上离开。随即他退到一边,你站起来。 一件高领的漆黑长裙,优雅剪裁的无袖样式,修身的曲线柔美而精致,正适合迎接归来的家人。 你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冷静地直视着愣在原地的迪亚洛,说出摧毁他的第一句话:“我不叫科迪莉亚。” “我叫科尔娜,你也许熟悉这个名字,我是佩铂西的女儿。” “很高兴认识你,想要暗杀父亲的小刺客。” “……什么?” 迪亚洛抓紧了手中的菜篮。他的笑容还半挂在他脸上,嘴僵硬地弯着,眼睛先一步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什么在碎裂。咔啦、咔啦。在他足下,裂缝如同疯狂的野狼般袭来。 “你……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惶恐中吞咽口水,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仿佛有人要勒死他。在无法抉择行动的状态下,他颤抖地向你走了两步。 “科迪莉亚……你在……骗、我?” 他希冀的目光,跟随着发抖的嗓音,投向你,渴望你给他否定的回答,把进门之前的他还回去……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了。 “……”你冷淡地看着他,往前迈步,在沙发上坐下。希瓦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恭敬地给你垫上靠枕,让你能坐得更舒服。 “我想我不用再重复一遍了。迪亚洛。” “不……不是那个问题!科迪莉亚!”他往前一扑,却被室内的其他保镖拦住,迪亚洛挣扎着,但他怎么能拗过身强力壮的打手们,迅速被按倒在地。 脸颊贴上冰冷的地面,迪亚洛的眼泪终于落下。 “哈……”他的眼泪横流,拼命抬起头来看你,当他仍然从你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往日的柔情时,他绝望地咧嘴笑了:“哈哈……所以,骗我的?从刚开始就?” 他语无伦次地复述:“从一开始的搭讪,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你是为了……你是为了你那狡猾残忍的父亲!你为了他来杀我……你为了他,对我说谎话,那些安抚……温柔……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 迪亚洛笑起来,他的笑容扭曲着,以往总清澈可爱的眼眸,此时满布血丝,他死死盯着你,拼命挣扎着挥动双臂,像只被捕猎的野兽般嘶吼道:“回答我!科迪莉亚!” “对。”你说:“是又怎样?游戏结束了。” “……” 你毫不犹豫的承认,击碎了他最后一道防线,他突然变得静默,像个电池耗尽的人偶那样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世界仿佛就此沉寂下去。那双眼睛暗淡了,一颗明亮的晨星坠落,一株幼小的嫩芽枯萎。 你转移了视线,继续扮演你的角色,游刃有余的恶人发话,嬉笑着说:“但是,单纯这么杀了你,太没意思了是吗。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连仇人的面都没见到,这样可怜可爱的命运……应该用一种更有趣的方式结尾。” 你摸着下巴,迪亚洛无力地被保镖扯起来,像抽干了灵魂一样,任你抬起他的头:“这样吧,我们来玩捉迷藏。” 他紫色的眼瞳中倒映着你迷人的微笑:“你在孤儿院应该经常玩吧?一个人数数,别人去躲藏,限定时间里,谁被找到,就算游戏失败——我给你1个小时。你先跑一个小时,然后我们的巡逻网就会启动去追捕你,你如果能逃出这个城市,我就饶你一命。但如果被追上了……”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的坟墓,就是你被发现的地方。” 你坐回原位,摆了摆手,示意保镖放开他。 迪亚洛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但你并不会给他抚平伤痕的时间。希瓦帮你将墙上的时钟拆下来,你看着钟表,对他说:“游戏在十秒后开始。” “10。” 迪亚洛在原地没有动。 “9。” 但倒数仍在继续。没有任何人可怜他。 “8。” 他的眼泪流淌。 “7。” 一声低微的呼唤,伴随哽咽逃离他的喉咙。 “6。” “科尔娜。”他嗫嚅着说:“科尔娜。” “5。” 他握紧了拳头。 “4。” 他咬紧了牙关。 “3。” 他保持一种崭新的沉默。 “2。” 迪亚洛站了起来,他向门外狂奔而去。 “1。” 被猛然推开的屋门回弹,如同一发子弹出膛般响亮,余力使它再度摇摆,像一面摇摇欲坠的旗。 屋内没有他的身影。他离你而去了。 你闭紧了双眼。 迪亚洛·奔逃(上) h ehuan1.c om 在场的众人一起跟着你默然凝望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抬起手:“去把门关上。” 手下立刻就去关了。希瓦站在你身后,锐利的狼眼冷酷地打量迪亚洛离去的方向,问:“我还是想问,就这么放跑他好吗?” “……” 你没回答,他继续说:“那只小老鼠(路克)整理的文件上应该很清晰了,恶魔在四十岁到五十岁的成熟期可以开始使用他们种族的特殊能力,先不提这力量到底来源哪里,但是按照你所描述的情形,他已经展露了种族天赋了吧。二十岁就能使用‘惑言’的恶魔,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希瓦今早来的时候,为你带来了路克交予你的文件,上面详细介绍了“恶魔”这一种族的历史、居住地、种族特性。瞒住他迪亚洛的事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打听到迪亚洛的身份,并为你送来帮助,你并不惊讶。 文件中提到恶魔的种族机密之一,“惑言”,能够在短时间内控制受话人的行为举止,而它明显就是昨晚你不受控制的罪魁祸首。 刚才希瓦在替你打扮时,你也对他说了昨晚被迪亚洛控制的事。听到你和迪亚洛滚了一晚上床单,希瓦有点不高兴,但他现在对你放跑了迪亚洛更不满。 “你想说什么,希瓦?”你看向他,这个角度,你能看到他的獠牙上显露威光。夲伩首髮站:hehuan4.c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你这次让一个真的可能会为你带来死亡的人活着离开了。”作为前杀手的希瓦劝诫你:“这不明智。放任他和他心中对你的恨意继续成长的话,总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到你面前。到那时,如果他近距离使用了‘惑言’,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这一次说要你爱他,下一次说要你自杀怎么办?” “……不要假设不会发生的事,希瓦。阿戈斯的安保又不是吃白饭的。”你回答:“就算他真的回来,子弹也会在他开口的前一秒打穿他的眉心。” “科尔娜,你……唉。”希瓦长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提议,但确实,那种事绝不会发生。” 他说得轻佻又散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你耳朵里:“我会替你排除那些风险,谁都不能在我死之前伤害你。” “哪怕不可逃脱的命运来索要死亡,我也会拿我的命来替你顶包。” “我的主人。” “……” 屋内一时寂静,你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他,站起来拍了拍手:“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车到了吗?” 一旁的手下恭恭敬敬地回答:“到了,小姐。” “走吧。”你说:“去迎接我把一切都打乱的父亲。” “这间安全屋之后要怎么处理?”留下收拾的手下问。你摸了摸下巴:“遗弃掉就行。漂白完后,丢入大海。” 意思就是所有东西收拾干净,卖入明面的市场。几手倒腾之后,谁也不会再知道它曾经是安全屋。 “明白了,大小姐走好。”手下点了点头,你拿起手包,希瓦跟着你一块出门,跟在你身后,坐进了楼下已经等待多时的轿车。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日光燥热,你望着高楼在车窗上的影子交迭,将那栋承载了谎言之梦的小楼,彻底抛在脑后。车辆汇入交通的河流,驶向城市隐秘而热闹的方向,去见那一直为你的人生提高难度,给你添麻烦的,你名义上的“父亲”。 等你回到阿戈斯乐园时,路克已经早早在门口等你了。见你下车,身穿笔挺西服的矮个子青年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来:“大小姐,欢迎回来。”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下拿着的伞,亲自上前为你遮挡毒辣的阳光。 “嗯。” 你看他努力用小个子帮穿了高跟鞋的你打伞,有点于心不忍:“把伞交给希瓦吧。” “……”路克沉默了一下,恭敬地将伞递给了希瓦:“好的。” 他面色如常地继续问候你:“Boss大约在30分钟后才到,您一大早就赶过来,需要先休息一会儿吗?会客室已经为您准备好茶水、点心和柔软的沙发了,我会在Boss到达十分钟前叫您。” 他这么一说,你才想起来今早安排迪亚洛的事,你还没吃饭,以至于现在都饿过头了。再在太阳底下站30分钟,怕是佩铂西到之前,你就要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他倒是贴心。你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歇一会儿好了。” “是,那请您这边走。” 路克立刻侧身为你带路,一路上他也在不停地通过衣领上的领带夹对讲机安排事宜,一切都井井有条——佩铂西真是给你留了一位优秀的秘书。 走进会客室,你以为他会就此离开,却没想到他直接开始服侍你,请你在沙发坐下后,仆人为你斟茶,他则直接跪了下来,将手套脱掉,趴伏着伸手去帮你解开高跟鞋上的暗扣——他的手指擦过你脚背的皮肤,你微微一颤,下意识想将脚缩回来,但他已经迅速地帮你脱掉了鞋,扶着你的脚踩在了他绷紧的大腿上。 “啊……真是抱歉,小姐。”他的目光楚楚可怜:“我的手是不是有点冰?冒犯您了。” 脚下触感结实而柔软,路克绝不像他表现得那样人畜无害,尽管你知道,但切实感受到他身体的强壮,仍然让你觉得惊讶。此外,虽然佩铂西身为Boss,在阿戈斯乐园里高高在上,可你半点也不喜欢践踏谁的尊严,像这种将他踩在脚下的行为,让你觉得不快。 还未等你说话,一旁的仆人已经送上了舒适的平底拖鞋,路克就扶着你的脚踩上拖鞋,他笑容未变,依然干净亲切:“请休息一下。” “……” 错过了说话的最好时机,你也懒得再纠结这小小的冒犯。路克退开,仆人恰好将热毛巾送上来,你接过擦净手,点心便被一盘一盘放在了茶几上。 ……是你喜欢的几种口味。 路克为了侍奉好你,简直煞费苦心,这么考虑周全的人,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佩铂西的秘书。但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成为你的手下,难道不算屈才吗? 简单吃了两样填饱肚子,你放下刀叉,路克还在你身旁站着,见你看过来,挂上完美的笑容:“科尔娜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你问:“你不去忙吗?” 路克笑眯眯地:“任务都已经派发完成了,一切有序进行,请您不要担心。” 他这副样子,你不好再说什么。满足了口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你绷紧了的弦也终于放松下来了,终于意识到浑身的酸痛……昨晚稍微有点做过头了。 你舒张了一下肩膀,一直在观察你的路克很快察觉你的不舒服:“大小姐,您肌肉酸痛吗?” “嗯?嗯……” 还没等你说什么,他几乎是瞬间站到了你的背后,你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掌已经落在了你肩膀上。 厚重有力的手掌。成年男性的手掌。能轻易杀人的手掌。 你立刻察觉到了他不经意间的威胁性。但随即,他温柔可亲的声音把你拉回了现实。 “大小姐,我会一点按摩哦。您不要嫌弃,我帮您放松下来的。” 他的手掌精准地按到了穴位,些微的酸痛之后就是舒展开的酥麻,让你有些昏昏然起来。 不过也是,你现在是在你生活了八九年的家里耶……身后是父亲指派给你的帮手,屋里屋外全是听从你的手下,完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紧张什么…… 路克触摸你的手太舒服了,你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还有十分钟的话,稍微小憩一下也不错…… 只是。 在你的意识彻底消失之前。 你听到了一声极低极低、压抑着的喘息。 …… 你最后一个飘散的念头是…… 那是……谁咽口水的声音吗?…… 迪亚洛·奔逃(下) 十分钟后,阿戈斯乐园正门。 日光强烈到人睁不开眼,白天的红灯区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暧昧,也在这强烈的明亮下无影无踪,远处的高楼大厦,几乎变成雪白一片,如同盐雕铸的堡垒。 希瓦腰背挺直,手持黑伞,而你在伞的阴影下,默然等待即将到来的父亲。 路克在你身旁,他接到的通讯打破了寂静。 “是吗,我了解了,你们去休息吧。” 短暂的交谈后,他领带上的夹子型麦克风陷入沉默,你看向他,他点了点头:“您上午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 看来迪亚洛在刻意的围攻的逼迫下,已经顺利地逃出这座城市了。 “之后再详细汇报给我吧。”你望着远方已经初现身影的车队,在微风中收拢了脸颊侧的发丝:“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发动机的隆隆声仿佛唤醒了沉睡的街道,车队前行,如巨蚁行军,漆黑锃亮的铁皮让人看一眼就被烫得失去勇气,车轮边荡漾起的尘土,令人口干舌燥,烈日更甚。 其中一辆久违的车停在了正门口。车门打开,那人毛茸茸的头发从阴影中展露,在剧烈的阳光下,焕发出令人目眩的玫瑰色光泽。 火红的卷发,宽大的帽檐,艳丽的唇彩,和浪荡的西服。 佩铂西带着冷酷与迷人并存的笑容走向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唇彩狠狠印在你的脸颊。 “亲~” 你掰不开他的手,他将你的脸颊推在他唇上,足足亲够了好几秒才松开。 “……”这是供你吃穿的衣食父母,你忍。 但幸好大家都习惯了佩铂西对你的宠爱和他的喜怒无常,对他的发神经熟视无睹。佩铂西将你抱在怀里摸摸头:“好女儿~Daddy我啊这次也在外面好好工作了呢!还给你带回来了礼物哦!” “什、什么礼物?” 你从他那令人窒息的香气里费力探出头来,看到他身后默默跟上来的人……许久不见的眼睛,许久不见的沉默寡言。 “……鲁柏!” 你挣脱开了佩铂西的拥抱,往前扑到那人怀里。长着一张轮廓深邃的男模脸的健壮青年,相比起记忆中已成熟了许多,那初为人父的青涩已不会在他身上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常盘踞眉头的哀愁与担忧——像凝望成年孩子的母亲。他有些手足无措,但姿态轻柔慈爱地接住了你,将你的身体承接在他宽阔温暖的胸怀中。 “……科尔娜小姐。” 他垂下眼眸,轻轻摸你的头,一如三年前你们未曾离别的时候,他安慰你,疼爱你的无数日夜。 遥远的平原之国,提吕艾特,他被小心眼的佩铂西调往那边的支部工作已有三年之久,期间虽然偶通书信,却始终没能见他一面。 但他是你实打实真正的养育者,照顾你在这个世界扎下根来的监护人。原来只懂得如何让敌人崩溃的健壮青年,在遇到你之后学做饭、缝纫、家务整理,会在熟睡的你身旁戴上眼镜缝衣服。他还去自学了青少年课程,以保证你能接受到完整的教育(虽然没怎么用上)。当初佩铂西随手把你丢给他,但认真务实的杜宾却把一句“照顾”当了真,勤勤恳恳,把十岁的你健康地养大了。 你紧紧拥抱他,世界似乎在这一刻静寂了。 “……哼。” 佩铂西怄气地发出一声冷哼,他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进门再叙旧!” 你自知冷落了他,又怕他一个不高兴把鲁柏再调走,跑过去贴他,挽住他的臂膀:“你怎么把鲁柏带回来了?” 你们被人群簇拥着往里面走,鲁柏沉默地跟在了你们身后,佩铂西斜了刻意讨饶的你一眼,语气仍冷冷的:“知道你想他,就给调回来了。” “这么好?” “我们又不是仇人,怎么不会对你好!” 你想想过去他故意折腾你的手段,咽下了反驳的话:“所以鲁柏到底为什么回来?”佩铂西才不会无缘无故调动人手,你觉得一定有原因。 “……唉。他搞定了一桩大单,立了功,所以才带回来。”佩铂西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回答了你。 “大单?” “对。” 你们走到了卸了货的仓库,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阳光照亮了房间里已经被放置好的巨大封闭水缸—— 荡漾的银色长发,五彩斑斓的耳鳍,紧闭的美丽双眼。洁白的皮肤,仿佛古老的东方商船遗迹中掩埋的陶瓷,静谧而深沉,并渗透着死亡的忧郁美。往下延伸,那巨大而粗壮的鱼尾搁置在缸底,近乎透明的鳞片,像雄性蓝孔雀在阳光下的羽毛,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华贵的男人,让你愣在了原地。 佩铂西用颜色艳丽的指甲轻轻敲了敲缸壁,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大单。” “……” 孤独在荒原公路上行驶的敞篷卡车,轰隆隆地扬起棕黄色的尘埃。 阳光毒辣,让人渴得想抓破喉咙,无名的焦躁与恐慌,笼罩着每一个暴露在后车厢的乘客。 包括那个戴着兜帽,将自己紧紧缩在角落的少年。 没有人敢接近他,毫无遮掩的杀意,让周围的乘客都面面相觑,只能装作看不见他。 好恨。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他掩盖在阴影中的妖异的紫色眼瞳亮得人心慌,从那满溢怨苦与仇恨的眼睛中,泪水正寂静地流淌。 原来这才是仇恨。他想,这才是从心底里恨一个人的滋味,之前那稚嫩的心情仿佛玩笑一般。过去的自己是如此幼稚得令人生厌,他握紧了手掌,指甲陷入掌心,唯有刺破皮肤的鲜红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渴,然后令他心中的火焰更壮大摇曳。 这趟旅途的终点是他的故乡——恶魔栖息的深渊之国。 他原本闹着别扭,对这曾遗弃了他的国度没有好感,但如今他已不在乎这些,而且,他有了更想实现的愿望。 他打心底里希望实现的愿望,再也不是年少者虚伪而迷茫的谎言。 他要去寻找一个老师,一个真正能教会他杀人的老师。深渊的恶魔们会告诉他如何掌握自己的种族天赋,他会变得比现在强大数十倍,不会再被愚弄,不会再轻信谁,更有能力惩罚试图欺骗他的人。他会了解完所有的真相,并向他曾称为妻子,却只欺骗和蔑视了他的女人复仇。 “总有一天……”他在阴影中低声呢喃:“总有一天会回到你面前的。骗子。” 他一定会再见到她,这是少年恶魔对那个因恋情而在清晨街道上奔跑的自己的承诺。那女人将一根无法拔出的刺扎入了少年的心脏里,时时刻刻的疼痛,让他几乎想在地上打滚。但是,这即是证明—— 他要带着这份痛苦走下去。爱、恨、怨怼、还有记忆中明亮温暖的房间,以及她唇的甘美与熨烫的体温,所有一切混杂的毒酒,被他一口饮入喉中。 迪亚洛流着眼泪,却哆嗦地笑了,双眼亮得惊人,被自己咬得红肿流血的嘴唇,轻轻地吐出缠绵的语句: “我们终会相见,科尔娜。” 尘烟滚滚。 歌罗拉·特别之人 “……” 阿戈斯的库房内,你注视着沉眠的人鱼,转头看向佩铂西:“你从哪……算了,你打算把他安置在哪?” 佩铂西看向路克,他恭敬地点了点头:“当然,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怎么之前要打扫泳池……”你叹了口气:“如果有新人来,你应该和我提前说一声。” “说了还怎么叫惊喜?”佩铂西眉眼弯弯,亲密地搂着你看他:“漂亮吗?那你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到人鱼吧。亲爱的,人鱼可难在岸上看到,他们居住在遥远的希麦海底,与地面上的生命几乎处于断交状态,除了偶尔的定时贸易,从不浮出海面。” “……”但此时一只人鱼就沉睡在你面前的鱼缸里。佩铂西怎么弄到他的,背后又有怎样一条产业链……简直令人双臂发冷。你早知道这世界人口拐卖常见得几乎要摆在明面,毕竟你也是这交易中庞大的受害者之一。 不过这都不是佩铂西的女儿该考虑的事,你将繁琐的思绪抛之脑后。 “这几天我会留在这,直到他赚到第一桶金。”佩铂西拍了拍你的肩膀:“你也来帮忙吧,有什么好想法吗?” 你想到前世你在水族馆中见到的美人鱼表演,对他说:“我们可以让水缸成为墙,客人在侧面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佩铂西笑了,他锋利的犬牙露出来,张合之间像在撕咬猎物的血肉。他紧紧抱住了你的脑袋,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听我乖女儿的。”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佩铂西在操办这件事,倒是不用你费心,你只用继续维持阿戈斯乐园的日常运转,路克这几天忙得团团转,他在负责联系和宣发阿戈斯乐园新成员的亮相,但也抽空向你递交了迪亚洛的报告。路上的眼线监视他直到他进入深渊,后续的情报在绕开佩铂西视线的情况下,就难以打探到了。 你让所有人撤离:“这件事不用再继续追踪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无论怎样都会比在外漂泊好。希望他能放下对佩铂西的复仇计划,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迪亚洛这边告一段落,鲁柏在你喝茶休息的空隙敲响了你的房门。 “科尔娜。”他走进来,目光沉静:“Boss那边遇到麻烦了,你要过去看一眼吗?” 你只能放下茶杯,谁让你是那只狐狸的“好女儿”,退开办公桌,鲁柏立刻帮你从衣帽架上摘下上衣,为你披上,跟随着你的脚步往新改建的游泳馆走去。 原本是用来娱乐客人的场馆已经大变样了,侍从帮你推开门,你沿着装饰成深蓝色的玻璃走廊走到尽头,包围着大厅的水池有三米高,已经放满了水,海草小鱼之类的装饰也齐全了,就差唯一的主角。 从员工通道走到了最顶层,那里是供人鱼栖息的水池,是由原本的游泳池改装成的,倒也没有显得那么穷奢极欲了。一大群人乌乌泱泱地聚在走廊里,带着耳塞,无一例外面露愁容,鲁柏让他们让开,给你开了一条路。在进门之前,等候在外面的秘书也递给你一副隔音耳罩。 “那条人鱼正大发雷霆呢,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音波袭击,被抬到安卢西那边去了,耳朵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姐,您小心。” “……” 你沉默地戴上了,挡住了也想戴耳罩进来的鲁柏:“你留在外面。” 他眼中露出了受伤的神色,但也只是乖乖把耳罩戴上后站在了门边。 你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游泳池的门—— 里面的情况比你想的还要糟糕,佩铂西脸色阴冷地坐在一边,他身边的秘书噤若寒蝉,而几个打手站在抽了一半的浅水中,正试图抓住那条人鱼,往他脖子上套项圈。 而那美丽的猎物正不断地嘶吼着,尖锐的声音在耳塞外也显得刺耳得要命,他银白的长发散乱地披散在身上,糊住了那张原本静谧如雕像的脸庞。那外露的獠牙与锋利的指甲上已经沾了不少血,不知道是谁的。健壮的臂膀紧张地绷起,胡乱挥舞着想要挣脱束缚,而巨大的鱼尾则在愤怒地不断拍击水面,但水太浅了,他根本没办法移动。 一个陌生人站在佩铂西面前道歉,他的蛙蹼紧张地在身前绞紧:“老、老板,我没办法和他沟通……” 你简单观察完现状,往佩铂西身边走去,见你来了,他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终于舍得叹口气,挥挥手让那个蛙人走了。 打手已负伤了,还在与人鱼搏斗。你问:“麻醉针呢?” “他已经对我们用的麻醉产生抗性了!今天给他打的麻醉够多了。我可不想我废了这么多心血搞到手的商品变成一条没用的死鱼。”佩铂西没好气地跟你抱怨:“真没用,跟我吹嘘他是多么厉害的驯兽师,结果现在弄伤我十几个人了。” 你一时无法,往池边走了两步,脚踩在浑浊的血水中,看向池中的怪物—— 他那愤怒的湛蓝双眼,对上了你的。 一切安静下来了。 “……?” 突然降临的寂静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你有些疑惑地看向人鱼,从那血水糊住一半的头发后,一双有着浓厚眼睫、艳若桃李的美眸,褪去了全部的攻击性,正愣愣地瞧着你。 打手见状连忙给他戴上项圈,要连上锁链时,被佩铂西喝止了。你回过头,佩铂西脸上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他促狭地打量你和人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好像不排斥你呢。为什么?” 话音刚落,人鱼已经挣扎着向你爬来了,原本富有攻击性的嗓音也变得呜咽可怜起来,像……像一只向你撒娇的幼犬。你不懂人鱼的语言,但从那满溢期盼与渴望的眼眸中,也能明白此时他是在乞求你的帮助。 佩铂西示意你走到水池边。你皱了皱眉,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却也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只能挪到水池边,人鱼趴在池底,在浅水中努力支起上半身,颤抖地伸出一只血污的手。 你那时在脑海里闪过许多在现代世界听过的民间传说,引诱人类触礁的塞壬海妖,吃人不吐骨头的鲛人……但还是忍住了退后的冲动,犹豫地伸出手,触碰到他的指甲尖。 凉凉的,珍珠般圆润光滑的指甲。 那幽怨含蓄的呜呜声更响亮了,他激动地拍起水面,水花四溅,想抓住你的手。佩铂西还没喊停,你只好继续任他动作。人鱼顺利地抓住了你的手,你也不得不跪了下去,下一秒,他将脸藏在了你的掌心。 血水糊在了你的手掌上,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铁锈味,与咸腥混在一起,让你觉得你此时身在海边。 而他正颤抖地渴望能蜷缩在你身边。 “原来我们早就有最好的驯兽师了。”佩铂西笑出了声,你骤然将手抽了回来,回头看去,不知何时站在了池的另一边的秘书收起了瞄准人鱼的枪,回到了佩铂西身边。 “本来我还想帮你减少点工作量的。”佩铂西托着下巴,闲闲用指甲敲了两下椅子扶手:“那这件事还归你办吧。” 老不死的,又把难办的事都丢给你……你暗骂,开口:“但他要是之后也攻击我怎么办?” “那就把他处死。” 佩铂西脸色未变,仍是一脸媚人的笑意:“驯服不了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拐卖人鱼毕竟也算重罪一桩了。既然没办法给我赚钱,就趁早毁尸灭迹,那时候你通知安卢西,让他来就行。” “……” 你再次看向池中的人鱼,他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只是迷茫地抬起了头,见你又看他,嘴唇颤抖了两下,竟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来。 “!……” 你握紧了双拳,注视着那双此时已经清澈无比的湛蓝双眼,低声回答:“我知道了,父亲。” 歌罗拉·姓名 佩铂西把人鱼的事全权丢给你之后,他自己倒是逍遥自在,就等着你驯化好人鱼,让钱自己钻进他的口袋。 你心中还顾虑之前人鱼那副凶残的样子,去问佩铂西他为什么不会攻击你。你的便宜爹眼珠转了半圈,开口说:“大概因为你的种族吧。科尔娜,你和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这。” 你眨了眨眼,佩铂西笑了:“怎么,捏造的身份携带太久,忘了你也是珍稀物种了?现存的人类太少,向大众披露的情报也少,但之前也听生意伙伴说过,人类好像对某些种族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总之,人鱼应该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心存好感,daddy我可是很看好你呀~” 你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听过的传说可不是这样。 没办法,佩铂西等着要从他身上赚回本,你只能天天去泳池和人鱼面对面,连给他喂食和换水的工作都落到了你肩膀上。 你也想省点力气,但似乎第一次驯服的记忆太过惨痛,在你到来之前,他似乎已经遭受过许多折磨了——从他接收的麻醉药剂量就能看出来,尽管为了保证“商品”的审美价值,大部分的伤痛都不是肉眼可见的。他目前仍然对你以外的所有人保持敌意,别人想靠近泳池一步都难,被那扇巨大的鱼尾泼一身水都算轻的,他要是真的恼了,很难保证不会复现第一天弄伤十几个人的惨剧。 你坐在水池边无奈地给他扔鱼吃。 人鱼银白色的长发荡漾在水中,如同一湾遗落的月光,他似乎把你的投喂当作了抛接球之类的游戏,接着接着就露出了开心的笑颜,蔚蓝色的眼睛窥探着、清凌凌地打量你,似乎在对你察颜观色,在对上视线时,他就会亲切地对你微笑,对于你们的独处非常满意。 他吃掉了几条鱼,将残渣扔在了排水口(你现在还不确定他的智力水平,但绝对不低,也许你该用看成年人的目光打量他?),剩下被你丢来的活鱼被他放走,当成了增添生趣的玩具。也许是看出你心情不太好,他抓住一条鱼后不再吃掉或放走,而是期期艾艾地凑到池边,你望着那束孔雀色的鱼尾在你脚边打转,鱼鳍像片彩色的绸纱一样轻轻拨弄着你伸入池中的小腿,有些痒。 他把手中的鱼努力地伸高了,捧给你。 “……给我的?”你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下,他更努力地献给你,但身为人类的你,怎么也不可能去吃一只活蹦乱跳的鱼。 见你拒绝,他疑惑不解地皱紧了眉头,让这样一张美艳动人的脸上出现忧愁,旁人都要指责你不解风情。 你叹了口气,低头向肩膀上的对讲机吩咐:“往顶楼拿盘生鱼片过来,给我吃的。” “收到。” 手下很快就把一盘新鲜的生鱼片端了上来,人鱼看着你端着盘生鱼片开始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唱歌般地哼了几个调子:“——、——” “?”你有些疑惑地凑近他:“你在说话吗?” “——?——” 人鱼也凑近了你,学着你的样子歪了歪头,模仿着你的话语,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相似:“话?——” “……”他的智力应该确实比你想象中高。你对完成佩铂西分配给你的任务多了一丝希望,模仿着与幼儿对话的模式,指向自己:“科、尔、娜。” 人鱼观察着你的唇形,试着发声:“可、鲁、那?” 你尽量把每个音节都发得饱满圆润:“科、尔、娜。” 几次重复后,他已经能发出非常接近通用语的语音了:“科尔娜!” 你松了一口气,指着自己,再次向他确认:“我是科尔娜。” “科尔娜!” 他看起来因为学会了你的名字而非常开心,明媚的眼睛都完成了一条缝。他扑腾起尾巴,向外游出了几米,巨大的鱼尾上光华绚烂,打了个转又绕了回来:“科尔娜!” 你也被他感染,不自觉露出微笑来。他念念有词地用他那种咏唱般的语调嘟囔了几句,突然竖起了身体,着急地向你哀哀地叫,见你看过来,他指向自己:“Ge、lo、ra。”他像是不满意,更努力地模仿你的发声方式:“歌、罗、拉。” 这下你能更清楚地说出他的音节:“歌罗拉。” 他更灿烂地笑起来,向你伸出手,你为那近乎有魔力的美丽容颜所蛊惑,毫无戒心地应答了他的邀约—— 一个湿润的、带着海潮咸腥与凉意的吻落在你颊边。 那靠近的嘴唇转瞬即逝,柔软的触感几乎令你忘却,几日前包裹在内的利齿如何撕咬他人的血肉。你转头看去,歌罗拉已经摇荡着鱼尾,害羞般潜入水底,流转的眼眸在水波下若隐若现,引诱着你前去寻找他。 一枚熠熠生辉的海洋的珍宝。你突然意识到佩珀西为何那样渴望拥有他,你面前的人鱼为什么会被追逐,被转卖,价格如此高昂。 在他面前保持稳定的理智,着实是个挑战。 佩铂西来检视你的工作。 他进来逛了一圈,歌罗拉潜在水底不愿意露头,只是等佩铂西站到你身边时,远远地探出一个头顶,蔚蓝的眼眸幽幽地盯着你们。 佩铂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不下水去?我看那些驯兽师都会和宠物亲密接触的。” 你张了张口,没有立刻回答。刚开始只是因为不熟悉人鱼这一物种,但歌罗拉对你展示出的温顺乙足以打消你的顾虑,你犹豫着不敢和他有进一步的接触的原因是…… 你察觉到自己在失控。他的美丽无可抵挡,而那是一种会令人发疯的力量。 每次和歌罗拉接触,那幽微的可能性都会令你窥探到某种你迷失于他的未来,就像你曾无数次听说过的人鱼传说中,那些偏离航线、沉入大海的水手们。 ……你不想变成那样。 你看向远处游曳的歌罗拉,他看向你的眼眸如此洁净,毫无引诱之意。那你就不应该迷恋他,兀自产生多余的欲望,会是造成悲剧与错误的开端。 但你怎么能告诉佩铂西呢?逃避工作会惹他生气的。 你叹了口气,回答:“我还是有些顾忌人鱼的攻击性……之后我会下水的。” “乖孩子。” 他满意地摸了摸你的头发。 歌罗拉·Habibi 你穿着潜水衣,站在池边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沿梯子爬下泳池。 你前世的游泳技巧算不上好,最多就是不让自己沉下去而已,为了履行佩铂西的命令,你已经练习了一个星期游泳,才敢站在歌罗拉的池边。 下水的是你,但他看上去比你还紧张。自从你进门来热身和试水,他察觉到你的意图,不再在池边打转,一反常态地游远了,彼端的水波中鱼尾起伏。 他不来打扰你更好,你感受着游泳池水的凉意,沾湿了你的全身。佩铂西照料池水是按人鱼栖息的希麦海的标准来的,于是也没有像以往室内泳池一样加热。但现在的天气也不是很冷,差不多适应了水温,你试着拨弄池水,稍微游了两下。 滑腻的鱼鳞从你指尖擦过,你探出头来,才发现歌罗拉已经来到你身边了。 他那张宛如皎月般的脸,比以往都要离你更近,你能看清每一粒水珠如何从他脸颊与发梢滑落,而那双眼睛——蔚蓝的、无法言喻的眼睛,正微微低垂了浓密的眼睫,打量着你。 “歌罗拉。”你喊了他的名字,他眨了眨眼,犹豫地伸手去推你:“科尔娜,——,——” 那高低不一的呻吟应当是他的语言,但你除了你的名字之外什么也听不懂,迷茫着被他按住肩膀往池边推,他指着岸上:“——,——” 他想让你上去?是担心你会溺水? 你于是摆手给他解释:“我不会淹死,我在这很安全。”他听不懂。 你放弃了语言,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肢体行动更直白吧。于是你拉住他的手,凑上前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银白的发丝轻抚着你的手臂,歌罗拉似乎愣在了原地,你往后退了些,对他笑了笑。 “……” 歌罗拉的面容变得困惑且哀伤了,他搂住了你的腰,你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臂膀是如此强健有力,手指搭在你的皮肤上,就仿佛一块热炭。 他低下头,与你额头相抵,眼中星光闪烁,片刻后他放开了你,转身没入层层水波中。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离开,下意识地就潜入水中寻找他,发现他其实就在你不远处,鱼尾流光溢彩,在水底仰视着你,像眺望一片星空。 你向他游去。 “……——” 他张开嘴说了些什么,但你听不懂。随即他扶住你的肩膀把你拉出水,在你困惑的目光中,他低头衔住了你的唇瓣。 “……?” 你愣在原地。 咦,为啥,他?他为什么突然吻你? 这不是个缠绕情欲的吻。他只是像衔一枚水果一样轻轻吮吸了一下你的唇,然后便缩了回去。 你震惊地看着他,但你明白你不能用人类的目光看待他,他……他是不是误会了你什么,或者在人鱼那边亲吻嘴唇是一种日常的礼仪? 你感到有点不安,想要拉开距离,但你离开的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歌罗拉着急地伸手,一把把你揽回了怀里。你们赤裸的肌肤碰撞在一起,像两团飘荡缠绕的水母,他在你耳边哀鸣:“——、——?” 你无法回话,而你的沉默更刺激了他,歌罗拉剧烈地喘息着,伸手抬起你的下巴,更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舌头比人类长了一倍,轻而易举地把你的舌头卷了起来,像只要绞死猎物的蛇那般紧绷,你甚至觉得疼痛。他不经意间透露出作为捕食者的威胁,令你脊骨一凉。 你无法再说他不含情欲了,任谁都无法再误会这样一个吻,你想推开他,但手指没入他健壮的肌肉之间,这是太无力的阻拦。他微微睁着眼睛打量你,他在观察你的情绪,你看到那深海般的蔚蓝,在你触之可及的距离中闪烁。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你依靠在他的胸怀中,他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几分钟的缺氧对人鱼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抬眼去看他,歌罗拉的眼睛中盛满了温柔的辉光,那是……那是……看伴侣的眼神,看爱人的眼神。你不至于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但他为什么?……他之前看向你的目光也是温和淳善的,但这跟现在又有鲜明的分别,更浓的依恋与欣喜,那是注视着所爱之人而幸福的眼睛,你不久之前,刚在一个恶魔少年身上见过。 歌罗拉爱上你了?但你没做什么……你只是下水来试图和他更亲近,但你没想到这一步! 你长久的注视似乎把他逗乐了,歌罗拉微笑着低头蹭你鬓边的头发,将他的银白发丝与你漆黑的人类头发混在一起,低声说:“——~” 谁都能听出来那是多婉转的语句,尽管物种不同,逗伴侣开心时,动物总发出这样尖锐而轻快的调子,像风跃过树梢。 “……”你轻轻抚摸他的脸,指了指岸边:“我要上去。” “……——”他说了什么,有些失落,但你放在他脸颊上的手似乎给了他信心。他犹豫了两下,还是挥动鱼尾,把你带去了游泳池边,双手稍一用力,就把你抱到岸上。凝视了你几秒,又撑着池岸立起上身,再次啄吻了你的嘴唇。 歌罗拉凑近了,微微昂着头,以一种引颈就戮般的崇拜的仰视看着你,淡粉色的嘴唇张合,流露出哀伤的鸣叫:“——?” 似乎在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试探着将手放上他的头顶,抚摸那如丝绸般滑凉的银白长发,嘴唇颤动之间,谎言就已说出口:“我……不久后就会回来。” “hui——回来——” 他学习着你的嗓音,扭头扎入游泳池的深水中。 “回来——” 只留下那呼唤着伴侣的海妖之声回荡在房间里。 “……” 你沉默地走出了那个房间。听不到歌罗拉的声音时,你长舒了口气:“哈——” 你把事情搞砸了吗?他是要训练好后出去接客的,怎么能让他爱上你呢?但这也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你现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爱上你了……一想到这件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歌罗拉湿润的、美丽得令人屏住呼吸的蔚蓝双眸。 这样一位异性的爱,简直能诱惑全天下的年轻人。也怪不得帕修斯当初在三位女神中选择了爱神,又为了绝世美女海伦打了十年战争…… 你小声嘀咕,歌罗拉肌肤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心,你还没摸过那样好的丝绸。而他的嘴唇…… 人鱼的嘴并不会分泌什么特殊的液体,自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你的记忆中却兀自蒙上一层令人眩晕的甜味,几乎要令你忍不住……再尝一尝。 “……” 你甩了甩脑袋,把那些心醉神迷从心中剔除。人鱼真是把你诱惑得不轻,你甚至有些怀疑,他自然而然对你产生的好感,真的是好事吗?还是让人坠落的诱捕剂呢? 追逐着塞壬的歌声而触礁的水手之死,又浮现在你的脑海。 “唉……” 你再次长叹了口气,总之,先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佩铂西吧。希望他不要生气…… —— *题目中的Habibi是阿拉伯语中“亲爱的”的意思,同时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的歌名 *提到的帕修斯的故事为古希腊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