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姐弟，1v1）》 鉴定 李月明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她睁开眼，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七点五十四，今天早醒了六分钟。 室友们都已经出门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香港的冬天到了。 李月明洗漱完毕，又去买了份早饭，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门口。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辆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她不认识车牌，但这辆车一看就很值钱。 “李小姐，”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向她缓步走来，“这里。” 这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穿着西装，长相很儒雅。估计就是昨天联系她的姜时永秘书了。 李月明还有点做梦似的不真实感。 她竟然是香港富豪年幼走失的女儿！ 一个星期前，港大里来了义务献血车，李月明想拿个献血证，就去献了一次血。没想到过了几天，有一个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她她可能是李裕成先生的女儿，要求她今天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李月明在香港读书，李裕成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香港的顶级富豪，身价千亿，港大里有一栋楼就是他捐的。 上了车，李月明很自觉地坐在了后座。她坐在真皮沙发上，只感觉坐垫非常柔软，车子提速也很快，发动机声音闷闷的，完全不会给人造成不适感。 她震惊了，原来好车坐着是这种感觉！ 李月明好奇打量车内的时候，姜时永也在看后视镜里面的她。 这张脸……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的李裕成啊。 李月明有一张小圆脸，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卷翘浓密，此刻这双眼睛里正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和年轻时刚创业的李裕成简直一模一样。 就凭这长相，李月明就已经不需要做亲子鉴定了。 姜时永不由得感慨李裕成基因的强大，两个亲生的孩子长得都像他。偏偏李裕成自己也长得好，带着两个孩子也是靓得不行。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家位于郊区的私人医院。 这家医院是李家的产业之一，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周到，很多香港有钱人都会来这里看病。 姜时永刚刚准备给李月明开车门，李月明就自己打开车门下来了。 “是这样的，李小姐，”姜时永带着李月明进了电梯，“我们需要当面抽取你的血样，然后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去，一天之后出结果，我到时候会发信息通知你。” 这家医院是李家开的，当然一切都为了李家人服务，根本没有什么排队挂号的流程。李月明坐下来之后，就有早就等在一边的护士过来，拿着针戳了一下她的手指，取了一点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士的技术娴熟，李月明竟然一点都不疼。 抽完血之后，姜时永把她送回了学校。 第二天一早，李月明照旧来了图书馆，她刚把书包放下，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李小姐，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您父亲已经去接你了。” 父亲 对李月明来说，“爸爸”这个称谓太陌生了。 在她的童年记忆里，父亲永远是缺席的。 这并非是因为父亲不负责任或是在外打工，而是因为她的父亲在她五岁那一年就出车祸去世了。 更准确一点说，是“养父”。 养父去世之后，养母也在她八岁那一年跟人私奔，只剩下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命不太好，爸爸妈妈早就离开了她。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这一切……简直太不真实了。 港媒一向喜欢报道富豪的风流韵事，李裕成也没有幸免。李月明平时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看八卦，现在李裕成年轻时那些事全都浮现在了她脑海里。 李裕成的原配叫徐素华，两个人是商业联姻，婚后感情倒也还不错。美中不足的就是徐素华一直怀不上孩子，最后去做了试管婴儿才勉强生下一个女儿。徐素华非常地宠爱女儿，在媒体面前说女儿是自己的“唯一的掌上明珠”。 只是，这个女儿在三岁的时候竟然意外走失了。徐素华一下就疯了，李裕成虽然也很伤心，但还是想要跟徐素华再生一个。只是徐素华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次怀孕了，连取卵都取不了。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后只能坐着轮椅出行。 五年前，徐素华带着对女儿的思念含恨而终。 这个女儿，自然就是李月明了。 李月明想起当初自己当消遣看的小报，竟然就是自己亲生父母的真实经历，心里很是复杂。 徐素华去世的时候，李裕成伤心欲绝。徐素华的葬礼上，他甚至哭到昏厥过去。 但他第二年就把自己的私生子领回了家。 情有几斤，义有几两？李裕成对发妻的情义又有多少？ 李裕成当年有一个情妇，是港姐的亚军。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李裕成一直想把这个儿子接回来，徐素华却坚决反对。直到徐素华去世，那个儿子才终于认祖归宗。 算算时间，那个私生子竟然只比李月明小了五个月而已。 李裕成当初为了安抚徐素华，又收养了一个女孩，当作亲生女儿教养。只是徐素华完全不领情，心心念念只有自己的宝贝姑娘。 就这样，李裕成只有三个孩子，还个个都有个狗血的身世。 这就是李裕成当初的风流韵事了。比起同期的那些富豪做出的事情，他竟然……还算比较有道德了。 媒体评价他，多是调侃的一句“风流”，李月明却为去世的母亲感到不平。 出轨就是出轨，有钱人难道就可以出轨了吗？ 李月明当时看这些八卦的时候，心里就不停吐槽。怎么连个女儿都看不住，走失了这么多年竟然也没有找到。 现在想想，她当初吐槽的竟然是她爸！ 李月明走出校门，在不远处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车。这次她认出来了，劳斯莱斯幻影。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几乎是从里面跳了出来。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岁，长得很高，面相很端正，此刻他盯着李月明，也不说话。 李月明自然认识李裕成那张脸。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走到他面前去。李裕成却伸出手招呼她，“女女啊，过来。” “……爸？”李月明听话地走过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李裕成握住李月明的双手，把李月明往车里带。“爸爸忘记了，你一般都说普通话的是不是？以后爸爸都跟你说普通话。” 李裕成普通话说得不错，但有些发音还是怪怪的。 李月明忍俊不禁:“我来香港读书两年多了，已经差不多能听到粤语了。” 李裕成笑眯眯地看着她:“哎呦，你都不知道爸爸现在有多高兴。没想到真的能把你找回来，还这么阴差阳错的。你妈妈要是还在的话，不知道有多高兴。” 他摸了摸李月明的头，又摸了摸李月明的脸，像是刚刚得了个新奇的小玩意，左看右看的。 昨天老姜就跟他说了，说这个孩子长得像他，他当时就想要去看看。只是当时结果没出来，他也不敢去贸然打扰，现在结果出来了，他也能好好看看这个女儿了。果然跟他长得像，是个有福气的长相！ “我书包还扔在图书馆里呢……”李月明挠挠头。 她能理解李裕成此刻内心的激动，但她不太喜欢李裕成摸她头的举动。 怎么感觉跟摸狗似的……？ 李裕成这才想起来他的女儿还是个学生这件事。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查过了。李月明的学历非常漂亮，简直就是“小镇做题家”的成功案例。 她从小县城里的初中考到了市重点高中，高考考上了复旦大学，后来又来香港大学读研究生。如果这是他的员工，他绝对会称赞一声“优秀。” 但这些经历对于李家的女儿这个身份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她没有出过国，也没有学过怎么管理公司，没有和他们这个阶级的人打过交道。 李裕成很有信心，绝对可以把李月明培养成一个完美的继承人。 她既然能考上复旦大学，就证明她又有天赋又肯努力，这样优秀的一个孩子，即使没有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她也可以从今天就开始接受继承人的培训。 至于另外两个孩子……未来就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好了。 “对了，爸爸也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什么。爸爸没有什么给你的，就买了这个，就当见面礼了。”李裕成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来一个礼品袋，放到了李月明手里。 李月明看着袋子上面的logo，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Chanel吗？ 李裕成给她买了个香奈儿的包。 只可惜，李月明是个不识货的。她除了认识这个logo之外，什么都看不懂。 李裕成出手一向阔绰，更何况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李月明估摸着这只包价值不菲，估计上五位数了，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虽然说她来香港也见识过不少世面了，但还是觉得有点震撼。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有了怎样的改变。 她不再是那个从小县城里走出来的女孩子，而是香港富豪李裕成的女儿，是李家的大小姐。 她现在是豪门的女儿了！ 怀着对未来的期盼和隐隐的担忧，她坐车驶入了李家的庄园。 认祖 说是庄园，其实也不太像。因为李月明从来没听说过有谁会把高尔夫球场建庄园里的。 从大门进去之后，是一大片花园，有不少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花园里穿梭，给树木修剪枝丫或者浇水。李月明一眼望去，花园里面五彩缤纷，花花草草的很是好看。 再往前开，出现了一个喷水池。正中间是青铜的雕塑，喷出的水落在周围一圈的玫瑰花上，花朵更显得娇艳欲滴。 水池后面就是一座由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建筑。造型简单大气，气势恢宏，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台阶，无不彰显着此处的奢华。 李月明探着脑袋左顾右盼，感觉新鲜极了。 就是在电视剧里，她也没有看到过这么气派的庄园。 ——电视剧还是太保守了。 车停在了别墅前，李裕成拉着李月明下车。早有人把别墅的门打开了，李裕成带着李月明径直穿过别墅，别墅后面有一座中式的建筑，李裕成说那是李家的祠堂。 “来给祖宗们磕头上香，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祠堂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香灰味，李月明来不及感叹祠堂的肃穆，她看见一排一排的牌位，乖顺地跪在蒲团上对着牌位磕头。 “各位列祖列宗在上，我们家的女儿找回来了。”李裕成的声音里含着激动。 早就听说香港这边的有钱人普遍迷信，宗族观念也强，现在李月明算是领教了。 李裕成没有在家门口放三天三夜的鞭炮，就已经是很低调了。 “当初你弟回来的时候，也来拜过。拜了祖宗，就是我们老李家的人了。”李裕成看着李月明，目光很欣慰。 “我……弟？” 李月明同样对“弟弟”这个称谓感到陌生。 她还不太适应其他亲人的出现。 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感觉有点怪怪的。 出了祠堂，李月明往祠堂后眺望了一下，后面还有一栋纯白色的建筑，五六层的样子，看起来有几百个房间的样子。 这座庄园大得不敢想象，她联想到香港寸土寸金的房价，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 李裕成拉着李月明在客厅里坐下，问李月明以后想干什么。 “我肯定是要把书继续读完的。我已经在写毕业论文了，原本打算去上海那边投简历找工作的，现在应该不需要了吧？”她说完，有点期待地看着李裕成。 李裕成看到她的小眼神，哈哈大笑:“当然不用了。” 他支起身子，奇道:“那你为什么不留在香港呢？” “上海离我老家比较近，我想接我奶奶一起去上海住。”李月明解释道。 她对养父母没什么感情，但对奶奶的感情很深。 奶奶把她辛辛苦苦养大，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抛弃奶奶不管。 “对了，之前资助你的那个人，那个叫温什么的……”李裕成古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对，温耀龙，他现在还资助你吗？” “还在资助，我已经跟温叔叔说了我的身世了。”李月明不知道李裕成为什么突然提起温耀龙来。 温耀龙是她养父的发小，两个人一起长大。后来温耀龙创业成功，回村想带着哥们一起致富，却发现哥们已经出车祸去世了，媳妇也跟人跑了。 只剩下李月明和奶奶这祖孙俩孤苦无依的，温耀龙看不下去，答应资助李月明到大学毕业。 李月明非常感激温耀龙。因为温叔叔，她和奶奶的日子好过很多，她也很温耀龙的一双儿女成为了好朋友。 温耀龙开了厂，在李月明这样的普通人眼里他算是很有钱的了，但在李裕成眼里应该是不够看的吧？ 毕竟李裕成的身价可是千亿啊。 “不用紧张，”李裕成拍拍李月明的背，“他是个大好人，听说他还做慈善呢。以后你就不用他资助了，但是你要心怀感恩之心，不要忘记他的善举，知道吗？” 尽管李裕成态度非常和蔼，但李月明还是感到一丝压力。 李裕成杀伐果断惯了，在和李月明说话的时候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压迫感，尤其是说教的时候，这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和爱护的小辈说话都这样，李月明简直无法想象他和对手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气势。 温耀龙的财富在李月明眼里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在李裕成嘴里也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好人”罢了。 “你研究生生活忙不忙呀？”李裕成开始关心起李月明的学习生活了。 “还好吧，上半年确实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感觉自己又读了一年高三。现在已经好多了，就是毕业论文不太好写。” “女孩子多读书是好事。读书多，文化高，大家都喜欢。”李裕成笑眯眯的，“你还住宿舍吗？今天去宿舍把行李收拾一下，爸爸给你在港大附近买了套公寓，你以后就住那里吧。那里环境好，清净得很，最适合学习了。” 李月明:啊？？？ 香港的房价高成了那个鬼样子，更别说港大附近了，一套公寓全款下来估计几千万了，李裕成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买下了一套公寓给她？？ “你知道的，女儿要富养啊。”李裕成又说起了粤语，他的粤语说得非常正宗，“给你花钱，我高兴。” 李月明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摆，有点不知所措。 别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觉得不好意思，总感觉亏欠人家。虽说现在李裕成作为父亲为她花钱是天经地义，她还是觉得亏欠。 港大的宿舍条件好，李月明一直都住得很满意，也从来没有过搬出去住的心思。 李裕成在一旁打量着女儿。 她的命运在一周之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这个命苦的孩子，本该是生下来就享福的命，却偏偏吃了那么多苦。还好现在找回来了，他可以把一切都补偿回来。 李裕成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爸，我还有两个小时到家。”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午饭就不回去吃了。” 李裕成懒懒答应一声:“好。”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月明，打开免提:“你姐姐就坐在我旁边，来，叫声姐姐。” “姐姐。”电话对面的人乖乖喊了一声。 温迎 午饭只有李裕成和李月明两个人一起吃。 餐厅非常大，正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李裕成坐在了主座，李月明坐在最靠近他的次座上。 菜是早就摆好了的。不同于李月明想象中豪门聚餐时满满一桌的菜，两个人面前只有五六个菜而已。 李月明面前摆着一个炖盅，早有一名佣人站在旁边，见李月明好奇的模样，连忙走上前来，轻轻揭开了炖盅的盖子。里面炖着一只乳鸽，乳白色的汤里漂浮着红色的枸杞。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汤很鲜，口感也很好，比她平时喝过的汤要美味很多。 “好喝吧？我们这里就是流行炖汤喝，那营养全在汤里面。”李裕成吃了一口虾仁，“这是我特地让他们做的，这汤很滋补的，你多喝点。我平时也爱喝点汤，养生得很。” “爸，你这个年纪都开始养生了？”李月明奇道。李裕成今年五十一岁，刚过半百，还没有步入老年呢，况且他保养得好，看起来只有四十岁，怎么都已经开始养生了。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到了三十岁，就会感觉身体跟不上了。”李裕成说得头头是道，“我还想活到九十岁呢，可不得现在就开始养生吗？” 李月明也笑了。 她之前以为这些有钱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呢，现在一看，私底下也就跟普通人差不多嘛。 父女俩吃完饭，李裕成让李月明先搬到庄园里住几天。 “你刚刚回来，爸爸每天看你都看不够。等你实在忙得不行了，再去学校附近住吧。” 李月明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她和司机说了一声，让司机带她回学校收拾行李。她坐在车上，打开了和温迎的聊天框。 温迎是温耀龙的女儿，李月明和温迎是很好的朋友，两个人当初一起在复旦上学，现在又一起来了香港读书。只是温迎就读于香港中文大学，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 温迎:【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是传说中的真千金！太牛逼了！！】 温迎:【你爸爸来接你了？我靠我靠，他可比我家有钱多了，现在我要靠你接济我了。】 还有底下一连串的消息，都是温迎发过来的。李月明一条一条看过去，看到温迎已经开始幻想以后李月明包养自己的生活，她直接笑出了声。 她给温迎打了一个视频电话，温迎很快就接通了。 “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老天爷，这是什么狗血抓马剧情啊，你竟然真的是李裕成的女儿？”温迎在手机另一头啧啧称奇。 “我也觉得很魔幻，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李月明也感慨道。 “那你以后不得老有钱了？你可不能忘记我啊。”温迎的声音变得贱兮兮的。她平时刷抖音，看见什么“闺蜜暴富”的视频就会艾特李月明，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家里也很有钱的自知之明。 “滚啊，说得好像你每天都要领低保一样。” 李月明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纸袋，里面是那个香奈儿的包，她给温迎看:“这是我爸给我的，你认识吗？” “我去，这不是香奈儿那个全球限量发售吗？我朋友圈里有个人买了，花了十六万，你爸这么有实力？”温迎顿了一下，“不对，你爸确实有实力。” “十六万……够我一年学费了。”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后，她还是震惊了。 她和温迎不同。 李月明读的是三年制的硕士，学术占比很高，港大会给学生发工资，提供宿舍，大部分人毕业之后都会选择继续读博士，也有像李月明一样的人打算毕业之后去大厂工作的。 当然，李月明在前两年每天都忙到飞起。日子过得比高三还苦，她自己也很勤奋，每天学个不停，这才有了现在暂时的悠闲。 温迎读的是社科，她学业的压力比李月明小。她没有经济的压力，来香港读书完全就是为了多看看世界。 李月明来香港读书，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温迎。 “小姐，到了。”司机出声，打断了李月明的思绪。 “谢谢。”李月明礼貌道谢。她去读书馆拿了书包，又去了宿舍。 她住在一栋学生公寓里，她和一个室友住在一间房间里，另外两个舍友同住一间。公寓里还有小厨房和客厅，卫生间是公用的，李月明在这里住得很满意，完全没有想过要搬出去。 她收拾好行李，带着点离别的忧愁，告别了这个住了两年多的地方。 三个舍友白天一般都不在公寓里。李月明和她们说了一下自己搬出去住了，三个舍友也没表示什么异议，纷纷祝她以后顺利。 司机进不来学校，她只能一个人搬着行李往校门外走。 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上了车，她已经累得一身汗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开手机，看到温迎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去！你上热搜了！！】 李月明心头一跳，连忙打开微博。微博第一条俨然挂着一条热搜:李裕成女儿找回来了。 很多普通人都喜欢看有钱人的故事，尤其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狗血故事。李裕成自己的故事被人津津乐道，现在他走失二十几年的女儿回来了，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热度。 李月明心惊胆战地点进词条。她看见港媒起了一个标题:豪门千金回归！李裕成找回亲女儿！ 唯一让李月明比较欣慰的就是，她看了好几条微博，里面都只有李裕成的照片，她的脸暂时还没有被曝光。 不过……曝光是迟早的事吧？ 李月明还看到了一个男人的照片。 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西装，和李裕成站在一起，看着镜头。他身形欣长挺拔，长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神清澈，气质斯文优雅。 两个人的五官有三分相似，这个男人想必就是李月明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知予了。 此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十分精彩。 【其实我是李月明异父异母的亲姐姐[狗头]。】 【天哪！李裕成儿子怎么这么帅？秒杀内娱一大片了好吗？】 车开进了庄园，李月明下车，走进了别墅。 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听到声响，他转过身来。李月明刚刚在手机上看到过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真人竟然比照片还要好看。 李知予没带眼镜，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他抬起眼，和李月明对上视线。 “姐姐？”他歪了歪头，喊了一声。 弟弟 “啊……你好你好。”李月明还背着书包，她连忙向李知予摆了摆手，权当跟他打招呼了。 “爸爸现在在午睡，你要去找他吗？” 李月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刚从学校里把东西收拾回来，但是我还不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 李知予站起身来，示意李月明把书包拿下来。他动作自然地接过书包，带着李月明走进电梯。 别墅一共有五层，安装了一部电梯。 李月明暗自腹诽:竟然还有人在家里装电梯！ “爸爸和我的卧室在三楼，你和明嘉的卧室在四楼。”李知予见李月明对“明嘉”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解释道，“明嘉是我们的妹妹，她在美国上学。” 李明嘉。 那个被李裕成收养的女孩。 虽说跟李裕成有血缘关系的是李月明和李知予，但他们俩一个走失，一个是私生子，小时候的日子都过得不如意。反观李明嘉，虽然只是个养女，但李裕成很宠爱她，她也是三个孩子里唯一一个从小就生活优渥的。 镜子里，她和李知予并肩而立。两个人的面孔有三分相似，李知予察觉到她的目光，很温和地笑了一下。 李月明也对他局促地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样和这位弟弟相处。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弟弟。 身边的人也不能给她提供很好的案例。温迎只有一个哥哥，两个人岁数相差不大，平日里经常斗嘴开玩笑。她的其他朋友倒是有很多有弟弟的，可是她们都是从小就和弟弟生活在一起，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和一个突然出现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弟弟相处。 媒体上说，李知予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了英国留学，二十岁才回国。 他以前不会当过teenager吧？ 电梯到了四楼，李知予带着李月明去了她的房间。房间倒是没有李月明想象中的大，装修也没有丝毫特色。 “爸爸的意思是，让你自己来装修。”李知予把李月明的书包放到桌子上。书包里装了不少书，李月明两只手拿着都有些吃力，他却能用一只手轻松地提起书包。 “隔壁就是书房。如果你要学习的话，隔壁就可以。” 李月明了然。这一层有很多房间，可靠近书房的就这几间而已，这房间多半是李裕成特地为她挑选的。 李知予不方便在她的房间里多逗留，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李月明坐在床上，手忙脚乱地绑上了李裕成给她的那张卡，看了一下余额，两眼一黑。 这张卡里有一千万，够她活几辈子了。 她在网上买了床上四件套，又买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李月明果断给自己买了一个苹果的最新款手机。 就在这时，李月明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明明啊，你……”电话那头的奶奶喊了一声李月明的小名，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月明当初走失一事，现在看来是疑点重重。 当时，徐素华带着年仅三岁的小月明去逛商场。徐素华出行不喜欢带保镖，所以只是带了几个家里的佣人一起出去了。可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天，李月明却在商场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后来，她是怎么从香港到江苏的，没有人知道。 李月明早已不记得三岁时的事情。 李裕成跟她说，其实当初父母给她起的名字，是李明月。 这名字虽然简单，却也包含着父母对孩子的期待。 后来，她被养父母家收养。“月明”这个名字，估计就是当初已经会说话的她，迷迷糊糊地把名字给说颠倒了。 至于她是不是被拐卖，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她是在三岁的时候被带回家，养父母跟奶奶说他们在城里生了一个孩子。奶奶没有怀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她当亲生孙女疼爱。 “奶奶……”李月明眼眶湿润了，“你别担心，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奶奶。等我毕业了，我就把你接到香港来。” “哎呦，我一个老婆子去香港干什么。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倒是你一个人在香港要小心啊。你也这么大了，那些有钱人心眼可多了，你玩心眼玩不过他们。你就老老实实的，知道吗？哎，奶奶也想不到你竟然是有钱人的孩子，想当初你三岁刚回家的时候，还那么小小的一个……” 奶奶年纪大了，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李月明和奶奶聊着小时候的那些事情，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挂断电话，李月明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到自己的眼睛红红的，连忙把眼泪擦干净。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都没有好好计划一下她以后应该干什么。 其实这一切都要看李裕成的意思。 李知予已经接手了几家房地产公司，李明嘉也和美国那边的产业有接触。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月明从网上看到的。现实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目前还不知道。 李家是靠房地产发家的。 李裕成的爷爷是晚清的时候来到香港的，靠着当时的英国政策赚了第一桶金，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李裕成的父亲拿着这些钱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同时又在澳门开了赌场，使得家族的产业继续壮大。 李裕成站在两代人的肩膀上，把李家的产业扩展到了石油、医疗、船务、旅游等，成为了香港最有钱的富豪之一。 这三年来，澳门的博彩业受到了重创。李裕成也有意把产业和博彩做切割，顺着政策，开始在海南投资。 佣人来喊她下楼去吃晚饭。 李裕成和李知予已经落座，菜也已经上齐。今晚的菜格外丰盛，李裕成也很开心，说这是要给李月明“接风洗尘”。 李裕成还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和李知予倒上之后，又要给李月明倒。李月明连忙说自己不会喝酒，李裕成道:“酒量不好没关系，但是要会喝，现在先喝点。来，爸给你倒上。” 李月明见推脱不过，只好接受了。 跟对李月明的热情态度相比，李裕成对李知予这个儿子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冷淡。 李知予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他的姿态很优雅，吃完了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看着李裕成和李月明侃侃而谈。 吃完饭后，李月明就回了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沾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又过上了和平时差不多的生活。早上让司机送自己去学校，然后上课，她的导师是个中英混血，很平易近人，要求也不是很高。只要她按时完成任务，导师从来不会在休息时间找她。 自从那一晚之后，李月明再也没有见到过李知予这个弟弟。他在外面有住处，平时似乎很少回庄园。 李裕成也不经常回庄园。他似乎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还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 李月明经常一个人在别墅里吃晚饭。偌大的一个别墅，到了晚上就格外寂静，李月明经常想到那些恐怖故事。要不是一楼还有佣人在，李月明估计会被自己吓死。 直到有一天，佣人们给她送来了一条裙子。李月明才知道，李裕成要给她办一个宴会，邀请了很多香港的有钱人，还有一些明星。 而那条裙子，竟然是一条今年刚在巴黎时装周里亮相的高定。李月明是这条裙子的全球首穿。 这样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作者有话说: 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一切都是作者瞎掰的。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妹妹 李明嘉的电话是八点多打过来的。 李知予刚刚到家。他有一套两层的复式公寓，离市中心有点远，但环境很好，很安静。 这公寓是他回国那年李裕成送给他的。 除非逢年过节，他很少住在庄园里，一般都是住在这里。 李知予脱下西装外套，站到落地窗前，接通了李明嘉的电话。 “哥，你今天见到她了？怎么样？”李明嘉急切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 “这才第一天，我还看不出来什么。”李知予捏了捏眉心。李明嘉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 “也对。你说，爸会让她干什么？我看到国内的新闻了，爸好像给她买了热度。他别太爱了。没想到真的会有找回她的这一天……” “明嘉，你应该叫她姐姐。”李知予好心提醒。 “我这不是害怕吗？我对她可没有恶意啊。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回归也太狗血了吧，世界上还真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李明嘉喋喋不休。 李明嘉从小就养尊处优，从来不懂怎么遮掩自己的想法。李知予看得出来，李明嘉对李月明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害怕自己在爸爸心中的地位被威胁而已。 可这是注定的事情。 如果她现在就已经接受不了了，那她还是永远留在美国不要回来了。 “该不会是徐夫人当初的求神拜佛真的起作用了吧？”李明嘉问道。 “……好了，别瞎想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跟她处好关系。”说罢，他不等李明嘉继续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窗外的夜景，李知予微微勾起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 如果徐素华求神拜佛真的有用的话，那他和他母亲当初也不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李明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啧”了一声。 她这个哥哥，别人都觉得他彬彬有礼，斯文优雅。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李知予根本就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她对这个哥哥是有点惧怕的。 她已经加上了李月明的微信，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姐姐相处。 在李月明回来之前，她都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爸爸唯一的女儿。 她四岁的时候被李裕成收养。那个时候，姐姐已经走失五年了，她被李裕成要求喊徐素华“妈妈”，她乖乖地喊了，可徐素华看都不看她一眼，还跟李裕成大吵了一架。 她直接被吓哭了。 她是个弃婴，被人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送到了福利院。那家福利院是李家开的，她因为长相可爱，受到了李裕成的喜欢。她以为自己要有爸爸妈妈了，可是她没想到妈妈会这么排斥她。 房间里是徐素华歇斯底里的大叫，房间外的她只能偷偷地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李裕成再把她送回福利院。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徐素华已经有了精神障碍。徐素华不是针对她，而是讨厌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丈夫。 尽管徐素华不喜欢她，李裕成还是收养了她。他告诉她，没有妈妈没关系，爸爸会把爱全部补回来。 李裕成也确实说到做到。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了她很多爱。 当初李裕成把李知予带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徐素华的阻挠，李裕成只好把李知予送去了英国。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独享了李裕成的爱。 她现在感到了很强的危机感。 李明嘉在房子里急得团团转，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自私。 其实……姐姐也吃了很多苦。 姐姐从小就离开了亲生父母，养父母也很早就离开了她。 她比李明嘉惨太多了。 李明嘉不禁扶额苦笑。李裕成的这三个孩子还真是各有各的惨法，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惨。 不过……李裕成是个很舍得为孩子付出的人。尤其是失散多年的亲女儿，他肯定恨不得把最好的全捧到李月明面前。 只可惜了徐素华和已经败落的徐家。 “叮咚”，她的手机显示接收了一条短信。 李明嘉打开手机。 “明嘉，下个月办姐姐的回归宴，你能回国吗？”——李裕成。 宴会（上） 李月明这几天都很忙。 虽然学业已经轻松了不少，但她还是有任务要完成的。同时，李裕成给她请来了指导老师来培训礼仪。 至于那条裙子…… 李月明身材还是不错的，但是跟超模一比就逊色了很多。腰太紧了，裙摆也太长，李裕成请了设计师和裁缝连夜加工这条裙子，好让它能贴合李月明的曲线。 李月明还要学习跳舞。她四肢不协调，跳得有点吃力。 看着镜子里努力跳舞的自己，她感觉自己有点像机器人。舞蹈老师在旁边看得也是鬼火直冒，但碍于她是大金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遍遍纠正李月明的姿势。 “哎呦，怎么跳成这个样子啊？”李裕成回到庄园，看见李月明僵硬的四肢，不由得笑了。 李月明脸上顿时升腾起灼热感。 “我学不会……”她弱弱出声。 “也是，跳舞这东西得从小学，”李裕成安慰她，“别担心，你只管学就行了。到时候，就算你真的跳得不行，也没有谁敢笑你。” 出席的都是人精，没有人会傻到当面嘲笑宴会的主人公。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跳好啊。” “对了，你那个好朋友，就那个小温，你有没有邀请她？” 温迎？ 温迎也问过自己能不能去，但是李月明也不确定，因为邀请名单是李裕成定下的。温迎感慨了一番“豪门规矩就是多”，被李月明骂了一顿。 她还可以邀请温迎？！ 李裕成察觉到她的心思，满不在乎道:“你是主人公，你想邀请谁就邀请谁。” “爸，你真好！” 李月明拿起手机就给温迎发信息，温迎先是惊喜，然后又开始烦恼，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去，李月明又开始和她一起选衣服。 李裕成看着喜笑颜开的女儿，不禁也笑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李明嘉回不来。李明嘉在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读经济学，最近正是学业繁忙的时候。不过明嘉承诺等忙完这一阵，就可以回国待很长时间。 ＊ 宴会当天下午。 李月明在别墅里做造型。 她以为做顶多就两三个人来给她做造型，没想到李知予直接带了一群人回来了，乌泱泱的一片站在客厅里。 “爸呢？”李月明问道。 “他暂时来不了了，晚上酒店见。” “哦，好吧。”李月明没有多想，跟着造型师洗头去了。 李知予坐回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机。 如果让李月明知道，李裕成之所以不来陪她，是因为他要陪情妇一起做造型，李月明会想什么呢？ 但她是个傻的，什么都不会想。 李月明穿好裙子出来。这条裙子已经被改过，十分贴合她的曲线。她露出圆润的肩头，肌肤雪白，裙子将她干净清纯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条裙子的款型并不繁复，所以造型师给她做的发型也简单清纯。乌黑色的长发半扎起来，用珍珠夹固定在了脑后，露出了她修长雪白的天鹅颈。 接下来是化妆的造型师。她拿了一个巨大的化妆包，开始给李月明化妆。 李月明明眸皓齿，素颜就很能打，她皮肤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黑眼圈。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化妆师手中慢慢变样，变得精致大气，她如同一朵终于绽放的花朵，缓缓吐露出清甜的芳香。 最后再喷一点定妆喷雾，造型就算做完了。 李知予站起身来，看着大变样的她，真情实意地夸了一句:“很漂亮。” “谢谢。不过你不需要做造型吗？” 李知予今天也穿了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周正的脸，鼻梁挺直，棱角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几分贵气。他今天没有带眼镜，皮肤很白，嘴唇饱满，透着微微的粉色。 李知予失笑:“不用，我今天是你的陪衬。” 出席这种宴会，一般都需要男女二人一同出席，她的男伴就是李知予。 李月明今天穿了一双粉色的细高跟鞋。她很少穿高跟鞋，此刻走路有些困难。李知予便伸出手臂，让她挽着他走。 坐上车，李月明开始紧张了。 “我有点紧张，怕丢脸。” “不用紧张。你是今天的主角，所有人都会给你面子，大方做自己就好。”李知予伸出手，动作自然地帮她把额头上的碎发理好。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的主角是李家那位归来的千金。李裕成豪掷千金，包下了一整座酒店。这座酒店位于浅水湾，消费高得惊人，李裕成愿意包下这座酒店庆祝李月明的归来，他对李月明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李裕成想要扩宽李月明的人脉。 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大门外已经站了一批记者，看到两人乘坐的黑色迈巴赫，连忙举起相机。 “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吗？可能明天就会登上娱乐八卦头条。”李知予询问道。 李月明却有自己的考量。 李裕成赞成她在媒体前多露面，这也是提升自己影响力的一种方式。 她摇下车窗，对着记者们笑着点头。 耳边顿时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这是记者们第一次拍到她的正脸，也是他们姐弟俩第一次同框。 李月明摇上车窗。 车驶入酒店内部，很快就停在了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前。很快有侍应生走到车门旁，打开了车门。 一条穿着粉色细高跟的腿从裙摆中露出，嗑哒一声，踩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李知予早在另一边下了车，走到她旁边，看着她下车。 作为宴会的主人，他们来得很早。现在，他们要去顶层的贵宾休息室，和李裕成汇合。 李月明挽住李知予的手臂。 李知予个子很高，李月明穿着高跟鞋，也只跟他的眼睛平齐。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有一股奇妙的和谐感。 侍应生带着他们走VIP通道去贵宾休息室。 专属的电梯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轿厢里里四周都是银色金属壁，倒映出三人的面容身影。 电梯门打开，侍应生带着他们去了休息室。厚重的软包门被侍应生推开，李月明瞳孔一缩。 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宴会（中） 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穿着一条黑色吊带长裙，化着淡妆。她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浓颜系长相，五官非常精致，肤色呈冷调的瓷白。偏偏垂眸时睫毛微微颤动，又显得她如瓷器般脆弱。 李月明怀疑他们俩走错了，走到别人的包间里去了。 “许小姐。”李知予却不以为然，和女人打招呼。 看来李知予认识这个女人了。 “你们来了，坐吧。”女人笑着和他们找招呼，她看到李月明眼中的疑惑，连忙解释，“我叫许如斐。” “她是爸爸的女朋友。没事，坐吧。”李知予带着李月明在沙发上坐下。 女朋友。 说好听了叫“女朋友”，说难听了叫“情妇”。 许如斐看起来跟李月明差不多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竟然是李裕成的情人。 不过……李裕成又没有妻子，有女朋友也是正常的，李月明也不会去过问李裕成的感情生活。 李月明好奇地打量许如斐。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跟个仙女似的，反正李月明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 许如斐察觉到她的目光，对着她一笑。那笑容不含任何恶意，就是个单纯的友好笑容。 这时，李月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是温迎打来的:“我已经到了，你能不能来接我啊？” “好好好，你先在门口等着，我去找你。”李月明站起身来，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去接朋友，就走出了休息室。 李知予冷眼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现在倒是能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了。 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只剩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小姑娘看起来很天真。”许如斐从桌底下掏出一包烟，点燃，吸了一口。 “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他马上过来。”许如斐看了一下手机。 这个“他”，指的正是李知予的父亲，李裕成。 “今天晚上请了沉家的那个少爷没有？李裕成跟我说，他想撮合一下沉少爷和你姐姐。” 李知予没有做声。李月明一走，他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似乎是终于卸下了伪装的假面。 李裕成现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栽培李月明。又是举行庆祝宴会，又是撮合她商业联姻。 因为李知予已经对他有了威胁。 在古代，很多皇帝最后都会跟继承人之间产生斗争。皇帝年纪大了，却又想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想跟继承人分享。而现在的李裕成，也面临着这种困境。 李家的产业主要分为两个公司，明崇集团和港成集团。其中，明崇主要的业务为地产，运输，酒店和投资，李裕成一个人占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下的股份里，已经去世的徐素华占据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部分股份交由律师打理，应该很快就会被转让李月明。 港成集团的主要业务为博彩和旅游，海外的生意也是港成在负责。其中，李知予已经接手了港成在欧洲的业务，美国的业务也大概会让李明嘉接手。 可港成的主要业务并不是在国外。李裕成当初试着让李知予接触博彩业，没想到李知予一下子让港成的股价上涨了不少。现在，李知予步步紧逼，想要彻底接管港成在澳门的博彩经营权。 李裕成自然不可能答应，可他早已骑虎难下。如果现在撤掉李知予的职位，便立刻会有声音说他和儿子不合，他丢不了这个人。 李知予毕竟还是李裕成的孩子，李裕成再怎么不满，都不会真的去伤害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所以，现在李裕成急切地想要让李月明来分权。 如果李知予猜的没错的话，接下来李裕成会让李月明进入明崇集团历练。 明崇目前在海南大力投资。 海南是国家钦点的开放区，是未来的投资风口。李裕成想要把这最肥的一块肉交给李月明，给他这个亲生的女儿。 但是，凡事并不是他想就可以的。既然都是他亲生的，那姐姐可以，弟弟也可以。 ＊ 李月明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下酒店门口的楼梯，看到了温迎。 温迎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裙子，披着及肩的长发，化着淡妆，像个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温迎，这里！”李月明朝她招手。 “我的天哪。你爸竟然把这里包下来了，这得多少钱啊。我现在嫉妒就像呼吸一样简单。”温迎打趣道。 “我今天可谁都不认识，就认识你。你可不能抛弃我啊。” “哎呀，我当然知道啦。今天宴会里有好多好吃的，你就当个宴会蝗虫就行了。”李月明带着温迎走进酒店。 “好好好，我今天就疯狂吃吃吃。” 酒店门口又停了一辆保时捷，西装革履的李裕成从车上下来。李月明看见他，招了招手:“爸爸，这里。” “叔叔好。”温迎也在一旁和李裕成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温迎吧？”李裕成笑眯眯地和温迎打了个招呼，“不用回休息室了，我们直接去大厅。你弟弟呢？” “他在休息室呢。” 李裕成让侍应生去接李知予和许如斐，他们三人则一起去了宴会大厅。 大厅里装修得金碧辉煌，披着红丝绒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甜点和酒水。他们到了没一会，李知予和许如斐也来了。 许如斐很自然地站到了李裕成身边。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来了。李裕成带着李月明去和那些人打招呼，年龄偏大的她就叫“叔叔阿姨”，年龄小的她就和人家互敬一杯。 她待人接物大方得体，李裕成站在旁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长相也十分优越。挽着他的是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刚刚成年，两个人长得很像。 “李叔叔。”两个人一起来给李裕成敬酒。 “小确啊，想要请你一趟还真不容易啊。”李裕成和男人碰杯，“这是小女。” “李叔叔说笑了。李小姐你好，我叫沉确。”男人的目光落在李月明的脸上，“这是我妹妹，沉半夏。” 李月明这才注意到，沉半夏杯子里装的不是香槟，而是橙汁。 看来沉半夏还是个未成年人。 “姐姐好。”沉半夏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沉确，沉半夏。 沉家兄妹。 在赴宴前几天，李月明奉李裕成之命，大致了解了一下此次受邀的人的资料。 其中，沉家兄妹的名字被李裕成单独圈了出来，沉家是李家在香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你们好。”李月明含着笑，和沉家兄妹碰杯，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 宴会（下） 此次受邀出席的人，除了香港的豪门之外，还有一些很有名的娱乐圈人士。最次的也是拿了两次影后的新晋小花，更别说还有去过戛纳电影节的国际影后了。 不过，平时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他们，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做陪衬而已，和桌子上摆放的假花没什么区别。 许如斐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她是四年前的港姐亚军，这些年李裕成也让她拍了几部电影，不过都反响平平。她倒是泰然自若，跟那个新晋影后聊了起来。 另一个身份尴尬的人是温迎。她见李月明被一群人包围着，就自己拿盘子装了几块蛋糕，去角落里慢慢吃。 李月明现在和一群豪门千金在聊天。她们都是人精，知道李月明不懂美容护肤，就各自聊起了自己上学时的趣事，让李月明也能有参与感。 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偷偷离席了。 李知予走出宴会大厅，揉了揉太阳穴。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地方，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大厅。 走廊的尽头处，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等着他。 看到他走了过来，男人立刻跟在了他身后，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去了酒店的最顶层。 “威尔先生已经在等我们了。”亨特说道。 亨特是个中英混血，是当初李知予在英国留学时期的同学，现在担任李知予的秘书。 走廊尽头的休息厅里，威尔带着一个秘书坐在那里。威尔是个美国佬，他此次过来，是为了和李知予签一个地皮转让合同。 李知予在澳门买了一块地，想要在那里建一个赌场。而现在那块地上矗立着的是威尔的度假酒店。威尔根本就不会经商，酒店开得奇烂无比，他也早就不想继续在中国待下去了。 “哦，你来了。”威尔夸张地用英语说了一句，“我没有带翻译，你能听懂英语吧？” “可以。”李知予也用英语和他交流。 定金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打过去了。现在签完合同，在等李知予的人去交付之后，威尔就可以拿着尾款回美国逍遥了。 李知予很快就签完了合同。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底下的是你家人吧？你抛下他们来和我谈生意，合适吗？”威尔把合同收好，八卦地问了一句。 “没事，他们不会在意的。合作愉快”李知予伸出手，和威尔握手。 收购地皮的事情是李裕成默许了的。不过，李知予还在其中做了一些小动作。 他不仅要慢慢蚕食李裕成那些灰色产业，还要把他明面上的产业都拿过来。 至于那个姐姐……和沉家联姻就是她最大的价值。 ＊ “你看着这个孩子怎么样？”李裕成站在李月明旁边，指了指不远处的沉确，问了一句。 “看起来人还不错。” “是吧？我也感觉他不错。”李裕成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李月明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她才刚刚回家几天，李裕成就开始给她物色对象了。 在豪门中，女性也是一种资源，一种联姻的资源。不过，联姻却是一种最快最有效的合作方式，至少在三代之内，这两个家族都是牢牢捆绑的。 这种商业联姻的利弊也很明显。夫妻双方名存实亡同床异梦，各自在外面有情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李月明不能接受这种婚姻。一想到要和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结婚，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宁愿靠自己的能力去和沉家合作，也不想靠婚姻来强行和沉家捆绑。 沉家其实是和老家门当户对的。比起李裕成这种纯粹的商人，沉确的父亲则是个“民族企业家”。这些年沉家在内地搞了不少投资，也一直在大力做慈善，沉家人早有让沉确从政的心思。 在香港，沉家才是真正的通天的关系。 李月明的走神被李裕成看在了眼里。 “爸爸又没逼你，你们俩接触一下嘛，说不定就能看对眼呢？” 李月明却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知予呢？他去哪里了？”李月明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个弟弟的踪影。 “应该是躲出去了，他一直不太喜欢待在这种喧闹的地方。” “哦。”李月明点点头，“爸，我去找温迎玩一会。” 温迎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已经有点吃撑了，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人们跳舞。看见李月明走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来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只能躲在这里了。” 李月明笑了:“你不是还吃了很多东西？我可一点东西都没吃，只顾着喝酒了。” “你能喝酒吗？”温迎连忙关心道。 “放心，只是香槟而已。” “对了，这个女的是谁啊？她跟你弟一起下楼，是你弟的女朋友吗？”温迎指了指不远处的许如斐，小声问道。 “不是，她……是我爸的女朋友。” 温迎的嘴巴张成了“O”型:“早就听说香港这边的有钱人三妻四妾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温迎的父母感情很好，她也很少听说这种豪门的风流韵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长辈的事，咱们还是少管吧。”李月明神色有点尴尬。 和李月明的尴尬相比，李裕成和许如斐就坦然很多，两个人还一起在舞池里跳了一支舞。 “今天总算是见到这位大小姐了。”许如斐笑着说。 “嗯。对了，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回庄园吧。” 许如斐惊奇地抬眼看着李裕成。她和李裕成在一起两年了，这还是李裕成第一次让她一起回庄园。 庄园在李裕成心目中是神圣的，里面有祠堂，是家。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裕成答应了一声，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李知予身上。 这小子，刚刚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宴会要结束了，他反倒回来了。 今天他要带着许如斐回家，让李知予知道，许如斐到底属于谁。 结束 严格来说，许如斐并不是一个情妇，而是李裕成正儿八经的女朋友。 因为李裕成没有妻子。徐素华去世之后，他就一直保持单身。 二十多年的婚姻，不仅消磨尽了李裕成对徐素华为数不多的情义，更让他彻底对“妻子”这个词语产生了ptsd。 徐素华还在世的时候，他都敢公然带着情妇去逛街。徐素华去世之后，他更加肆无忌惮，女人就没有断过。 李裕成根本不知道“专一”二字如何写。 直到遇到许如斐，他才收了心，有了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觉。 至于许如斐只有二十八岁，论岁数完全可以做他的女儿这件事，李裕成则毫不在意。 他唯一的专一，就是永远只喜欢年轻的女人。 可是他的这个女朋友，似乎对他的儿子有几分别样的感情。 许如斐家境贫寒，幼时住在老城区里。在李知予没有被找回来的那十几年里，两人一直是邻居。后来李知予从英国回来，才把这位邻居家的姐姐介绍给了李裕成。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谁知道有没有产生过什么别样的情愫…… 尽管两个人表面上看着没有一丝猫腻，可背地里谁知道呢？说不定两人早已私相授受。 李裕成心里有一堆毫无理由的猜测。他对许如斐没有多少爱，却有占有欲，他不允许许如斐被其他男人觊觎，尤其是李知予。 宴会结束已是十一点半了。李裕成见温迎还在李月明身边，就让李月明姐弟俩先送温迎回去。他则是和许如斐先行回了庄园。 黑色迈巴赫上，李知予坐在副驾驶上，李月明和温迎坐在后座。温迎今天晚上光顾着吃了，现在撑得有点难受，她偷偷解开了一点衣服后面的拉链，这才感觉舒坦了不少。 李月明总觉得嘴里一股酒味儿，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她摇下车窗，吹着晚风，这才感觉清醒了点。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李月明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她本想闭着眼睛假寐一会，没想到这一闭直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李知予已经坐到后座来了。 “……我睡着了？温迎呢？她回去了吗？我们现在在哪儿呢？” “温迎已经下车了，我看着她回学校的，放心。我们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李月明刚刚炮弹似的问了一连串问题，李知予耐心地回答完了。 李月明点点头，想继续睡一会。突然又想到许如斐来，她连忙打起了精神，问道:“许……小姐今天晚上住庄园里？她睡哪里，爸爸的房里吗？” 李知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李月明也觉得自己这问题真的是蛮蠢的。可是她还是很难接受，李裕成找了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人当女朋友。 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很违和啊！ 按理来说，李月明应该叫许如斐阿姨。可许如斐只比李月明大四岁，“阿姨”这两个字，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夜风徐徐吹来，宛如母亲温柔的手，轻轻拨动李月明耳畔的发丝。窗外是香港繁华的夜景，远处的平顶山上灯火通明。 夜晚的灯光在李月明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半阖着眼，脸颊上映出几分醉酒后的酡红。她半倚着车窗，看起来易碎似琉璃，整个画面如同一幅香港的老电影画面。此刻的她秀眉微皱，正为许如斐的身份感到苦恼。 李知予面上不显，心里冷笑。 真是傻子担心聪明人。 许如斐可一点都不傻，她跟李裕成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场利益的交换。李裕成贪图她年轻貌美的脸和身体，许如斐也背靠李裕成这位金主，在娱乐圈发展。 李裕成从不逼迫女人，许如斐自始至终都是自愿的。 “你可能会觉得我太傻了吧。其实我看得出来，她跟爸爸在一起就是为了爸爸的钱。我只是觉得对于她来说，这样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算了，我还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吧。” 李月明闭上眼睛，声音轻轻的。 她又睡着了。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她晚上又光顾着喝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她现在真是又饿又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李知予竟也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丝宁静。他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迈巴赫驶入庄园，停在别墅前。 “姐，到家了，下车吧。”李知予今晚第二次推醒李月明。 “能不能让阿姨给我做点东西吃啊？我快饿成智障了。”李月明一边走台阶一边问道。 “可以，你跟阿姨们说一声就行。” 李月明走进别墅，立刻换了一双平底拖鞋。见阿姨还没有睡，便拜托阿姨给她煮点夜宵。 他们家人最多的时候只有四个人一起吃，可佣人却不少。光是负责做饭的佣人就有三个，见她要求，一个阿姨连忙问她想吃什么。 “吃点清淡的吧。”李裕成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吩咐道。 “那就给我煮点粥吧。皮蛋瘦肉粥，不要加姜丝的那种。”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李知予，“你今天晚上也没吃什么吧？让阿姨多煮点，你也一起吃？” “嗯。” “怎么不问爸爸饿不饿？”李裕成开玩笑般质问道。 “爸，你今天晚上吃了不少吧。我当时给你拿了那么大一块蛋糕，你全吃了。”李月明吐槽道。 阿姨转身去厨房里煮粥了。李月明想到自己还穿着裙子带着妆，就准备回房间卸妆。 “你会卸妆吗？”李知予奇道。 “不会，我准备上网搜，实在不行直接用水洗掉呗。” “小许不是在家里吗？你去找她帮你。”李裕成叮嘱她，“她就在我房间里。” 李月明听话地点点头，去了李裕成房间里。许如斐坐在那张大床上，装着睡衣，已经是素颜状态了。她的底子果然超级好，素颜也相当漂亮。 “那个……你能帮我卸妆吗？我不太会。” 卸妆 许如斐愣了一下:“你不会？” 李月明很局促:“我……不太会。”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 从小到大，她化妆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上一次化妆，还是在高中的文艺汇演上。 她一向是素面朝天，顶多会在冬天的时候在脸上涂点大宝，让皮肤不那么干燥。 “这不是巧了吗？刚好我今天就带了化妆包。走吧，去你房间。” 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飘进耳朵，李月明点点头，带着许如斐一起去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但上面什么化妆品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许如斐把手上的化妆包放在梳妆台上，示意李月明坐下。 李月明没有贴假睫毛，不需要取假睫毛。许如斐直接拿出卸妆乳，分别涂在李月明的额头、鼻头、两侧脸颊和下巴上，她的动作非常轻柔，李月明觉得有些痒。 许如斐轻轻按摩着她的脸，让卸妆乳和粉底液充分融合。李月明闭上眼睛，享受着许如斐的按摩。许如斐离她很近，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浓郁，很好闻。 “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卸妆呢，平时都是别人帮我卸妆。” 李月明睁开眼睛，瞪大眼睛看着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的眼睛很大，瞳色是温润的琥珀色。她瞪大眼睛，眉微微挑起，看起来天真又无害。 许如斐按摩充分，又用湿纸巾擦去她脸上的卸妆乳。 “去洗手间洗脸吧。” 李月明去卫生间洗了脸。她洗完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长了一张小小的圆脸，眼睛是漂亮的杏眼，鼻头小巧精致，嘴唇透着微微的粉色。虽然已经二十岁了，她却还感觉自己没有长大。 她很喜欢许如斐。 不止因为许如斐长得好看，更因为许如斐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 比起男人，她更喜欢跟女人相处。 温迎曾经开玩笑，说她是个女同。她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正常，但她确实是更喜欢女性。 走出卫生间，许如斐已经把化妆包收好。 “你的皮肤真好啊，你应该很少长痘吧？” 李月明点头道:“是啊，我只有在吃了辣之后才会长痘，不过很快就会消了，也不会留痘印。” “这可不是后天管理就能有的，你的皮肤是天生的，你爸你妈应该皮肤都挺好的。不过，平时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多做做皮肤管理吧，好处很多的。” 许如斐这段话跟打广告似的，李月明差点以为她的下一句话就是“来我的美容院”。 “我不懂这些。”李月明实话实说。 “你可以先买一些护肤品，先学着自己护肤。”许如斐看着李月明的神色，试探着说，“要不我先给你买点吧？你别看网上那些推送，都是打广告的。” “真的吗？谢谢许姐姐。” 李月明眼睛瞬间就亮了，笑着和许如斐道谢。 许姐姐。 李月明竟然这样称呼她。 身为年长的女性，她一眼就能看穿李月明的心思。她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开心，叫她姐姐也是发自真心的。 “不用谢。下楼去吃夜宵吧。” 李月明点点头，脱下裙子换上睡衣，去一楼吃夜宵。 一楼的客厅里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厨房还亮着灯。李月明也在客厅里看到李裕成，大概是已经回房间了。 李知予坐在餐厅里，拿着勺子正在吃粥。他的吃相很文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李月明走到他旁边，看到他旁边还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便拉开椅子坐下。 粥的温度很合适，温热的食物下肚，她瞬间感觉舒服了不少。她一口一口吃着粥，两个人谁也没有出声，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 “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哦好。”李月明目送李知予走出餐厅。佣人们都已经去休息了，一楼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慢慢把粥喝完。晚上的温度有些低，她也觉出几分凉意。李月明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时钟，已经快一点半了。 万籁俱寂。 别墅里静悄悄的，李月明无缘无故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把餐厅的灯关了，乘着电梯回了四楼。 有的时候，住宅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譬如此刻，她就已经联想到一些鬼故事了。电梯打开，她快步穿过走廊，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李月明却没有睡意。她闭上眼睛，慢慢梳理今天晚上的事。 她心思不深，但感觉很敏锐。 爸爸今天晚上对弟弟的态度很冷淡。 不，不止今晚，平时李裕成对李知予的态度也谈不上多好，只是今天晚上格外冷淡。 李裕成平时话很多，能跟她侃侃而谈一个小时。可面对李知予的时候，他的话总是格外少。 她不知道正常的父子相处模式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他们俩这种相处方式明显是不正常的。 为什么？ 她不明白。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李月明很苦恼。 她今天晚上跟不少同龄人加了联系方式，自然也加了沉家兄妹。 李裕成让她跟沉确多聊聊天，熟悉熟悉，可李月明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男人聊天。而且沉确看起来很难相处，李月明还有点怵他。 她永远都不可能像沉半夏和李明嘉那么自信。那种从小生活优渥养出来的自信，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看到导师在同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 她这个导师是香港本地人，要求严苛，但也很开明。只要能按时完成任务，他从来不会在课余时间打扰他们。 下个星期五，导师要带他们一起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宴会，地点在港大附近的一家高端酒店。 导师还在群里说，这次宴会学术大佬云集，聚会性质更大，大家都要穿正式点。 李月明之前不是没有参加过学术交流宴会，她的身份也在“学术八戒”和“认真听讲座的好学生”中来回切换。 她得去买条赴宴的裙子。 李月明给温迎发了条消息，问她能不能陪着自己去买裙子。温迎没回，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李月明也熄灭屏幕，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红颜 李月明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昨天晚上睡得晚，破坏了原本的生物钟。虽然觉是补回来了，可还是精神不济，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打开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温迎的消息。 【抱歉啊，我得回江苏一趟，我爸生病了，我要回去看他，不能陪你去买裙子了。抱歉宝宝。】 李月明看到消息，微微一愣。 温耀龙生病了？ 李月明:【温叔叔生病了？？很严重吗？你哥哥知不知道？】 温迎:【没事，你别担心。他天天吃太好了，得了胰腺炎，住院去了。我得回家看看他，不然我不放心。】 李月明:【那我给你发点钱，你帮我买点水果送给温叔叔吧。得了这个病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你要看着他啊！】 温迎发了个“OK”的手势。 温耀龙算是李月明的半个爸爸，平时也很照顾她，逢年过节的还会买点东西去看望她和奶奶。她发自真心地感谢温耀龙，所以现在他生病了，她也很为他担心。 她立刻给温迎转了钱，让温迎去买点好水果和保养品带给温耀龙，温迎回了个“老奴这就去办”的表情包。 见温迎还有开玩笑的心思，李月明便略微放下心来，看来温耀龙的病情并不严重。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去吃饭。 今天依旧是她一个人吃饭。阿姨们做完饭之后就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大桌子前，看着桌子上的十几个菜发愁。 她不爱浪费，可她根本吃不下这么多菜。偏偏每道菜都很好吃，她回家已经快一个月了，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正在变圆润。 “大小姐，许小姐来了。” 她站起身，看见许如斐从走进来客厅。她带着一副墨镜，穿着一件米色长风衣，脚踩黑色高跟鞋，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购物袋。看见李月明，她精致的眉微微挑起，抬手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 “许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大小姐送护肤品呀。”许如斐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在桌子上，李月明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瓶瓶罐罐。 “许姐姐，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来跟我一起吃饭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如斐也没推辞，跟着李月明一起来了厨房。佣人见状就要给许如斐盛饭，许如斐轻声说了一句“我来吧”，接过碗来，给自己盛了半碗饭。 李月明没吃早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吃了一块肉，抬头见许如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不由得问道:“许姐姐，你这样吃饭不饿吗？” 许如斐吃了一块芹菜，不以为然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吃饭的，自从当了演员之后，我就很少吃饱了。” “是为了控制体重吗？可是一直这样下去，难道不会生病吗？” “会呀，我就有胃病呢。但是，大部分演员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小时候还以为只有长大了就能吃饱了，后来发现长大了也吃不饱。”许如斐抬头，看了一眼李月明，笑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哦哦。”李月明点头，埋下头吃饭，心里却不似表面那么云淡风轻。 许如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小时候也吃不饱饭吗？那她也太惨了吧！ 吃完饭之后，李月明就带着许如斐回了房间。许如斐从购物店里把那些瓶瓶罐罐挨个拿出来，耐心地告诉李月明应该如何使用。 “这个是香奈儿的精粹乳霜，适合你这种干皮使用的。这个是海蓝之谜的眼霜，你平时要是熬夜学习的话，这个能改善黑眼圈的，吸收力也不错。还有这个……”许如斐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李月明在一旁充当气氛组，“嗯嗯”个不停。 许如斐终于介绍完，她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显然是说累了。 “你还年轻呢，不需要紧肤之类的，不过要注意黑眼圈和痘痘啊。另外，化妆品的话，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啊？不用不用。”李月明连忙摆手道，“我平时都是直接素颜的，需要化妆的时候直接请化妆师来就行了。” 说完，她又看向梳妆台上的一堆护肤品。 “许姐姐，谢谢你。这些得要不少钱吧，我把钱转你？” “不用，就当给你买点小礼物了。”许如斐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月明的房间。 房间倒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华。主体以白色和淡黄色为主，白色的窗帘，淡黄色的被子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只有床头柜上稍微有点杂乱，摆放着李月明的笔记本电脑和充电线。 大多数时候，看一个人的房间就能看出这个人怎么样。 “许姐姐？” 许如斐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那个……”李月明扭捏道，“你能不能陪我去买条裙子呀？我马上要参加一个学术交流的聚会，要穿正式点。我想去实体店买，可以当场试一下。” 说完，她就眼巴巴地看着许如斐。 许如斐直接被她的小眼神逗笑了:“当然可以，我这些月不用赶通告，很闲的。” “谢谢许姐姐！” “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一起去呢？比如……你弟。” 李月明没想到她会突然联想到李知予:“跟他一起逛街总感觉怪怪的。” 许如斐不说话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月明非常信任女人，就连她这个才认识了两天不到的人她都信任。甚至，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一样。相反的，李月明从潜意识里抗拒男性，李裕成和李知予是亲人，她不会抗拒，可对于其他男性，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许如斐很好奇，李月明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时，是不是也会抗拒呢？ 她目前还不反感这个跟妹妹似的小女孩，乐意陪她玩过家家，扮演她的姐姐。 “我们明天就去，怎么样？” “好呀。”李月明点头，“那我明天去接你吧。” “不用，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吧。”许如斐摸了摸李月明的头。 作者有话说:元旦假期每天双更～祝大家元旦快乐 幸运 “逛街？你要陪月明去逛街？”李裕成点燃了一支烟，抬眼看向许如斐。 “对啊。她那个好朋友有点事，她自己也没什么其他的朋友，就来找我了。” “也好。我看她好像挺喜欢你的，你有空的时候就多找找她，陪陪她。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也介绍给她认识认识，但是也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介绍。” 李裕成有意扩宽李月明的人脉，但是他的人脉圈大部分都是中年男人，和李月明的圈子重合度太低。许如斐倒是认识不少豪门小姐和女明星，让李月明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错的。 “现在的时代跟以前不同了啊。以前我们都瞧不起那些明星，那个时候的女明星都拼了命要嫁个豪门。现在呢，他们自己就是豪门，我们只能跟他们做朋友。”李裕成感慨道。 “谁说的，现在想要嫁豪门的女明星不也一抓一大把。”许如斐轻轻拍了一下李裕成。 “月明这孩子，我是真的心疼她。她走丢的时候年纪还那么小，后来的爸爸妈妈又很早就离开了她。我现在就感觉怎么补偿她都不够，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得摘下来给她。” 李裕成难得吐露一次心声。 “你对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女儿就是要富养，不然以后被男人骗了还给人数钱呢。” “说的也是，不过我不可能让她被骗的。” 李裕成吸完一支烟，扔掉烟蒂，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许如斐长得好看，身材好，说话也顺着他，确实是个完美的情人。 让李月明跟她多接触，没什么坏处。 ＊ 温迎很快就回了江苏老家，李月明去机场送了她。 “顺便帮我去看看我奶奶。”候机室里，李月明挽着温迎的手，叮嘱道。 “我知道，不用你说。不过，你为什么不接奶奶来香港呢？你现在不缺钱不缺房。” 温迎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李月明的奶奶已经七十几岁了，一个人住在乡下的农村，李月明难道就不想把奶奶接过来养老？ “我早就跟我奶奶说过了，但是她不想来。她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多孤单啊。而且，他们老一辈人都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思想，不愿意离开家乡。反正她现在又不用干什么农活，天天就跟那群老太太一起嗑瓜子聊天，我就由着她去了。” “也是哦，反正她一个人在乡下过得挺快活的，来了香港反而不自在了。”温迎点头，非常赞同她的话。 “我这次还打算去看一下张医生，告诉他我的抑郁症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了。多亏了我的好闺蜜～” 温迎的语气雀跃，李月明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那张医生肯定也会为你开心的。” 温迎上了飞机，李月明这才出了机场，开着车去了商场。 她没让许如斐来家里接她，直接和许如斐约定好了在铜锣湾见面。 她现在开的车是一辆粉色的保时捷718，这车可以做赛车使用，性很好错，她开着很舒服。 这车是她自己选的。 李裕成想给她买一辆车，让她自己选。她好不容易选了一辆百万以内的车，李裕成眼睛都不眨地直接买了。她一开始还怕太显眼，后来发现香港街道上比她还豪的车数不胜数，也就慢慢地放平心态了。 到了铜锣湾，李月明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许如斐。她带着一副墨镜和口罩，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但她那高挑的身材还是相当显眼。 李月明停好车，边走边招手:“许姐姐，我来啦。” 许如斐也看见了她，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棉服，下面一条牛仔阔腿裤，带着顶深绿色的针织帽子，青春洋溢的，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她的心眼也确实像个大学生。 “你打算买什么样的裙子？” 许如斐牵着李月明的手，走进商场，活像妈妈带孩子出门。这里人很多，她真担心一不小心会把李月明弄丢了。 “我准备穿个成熟点的，我要改变风格。” 许如斐闻言，惊讶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总算有点名媛的自知之明了。 “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说慈禧太后说过，女人要是不打扮自己的话，那还活个什么劲。我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想，这句话还蛮对的。当然，我不喜欢她这个人。” 李月明边走边跟许如斐聊天。她还是第一次来铜锣湾，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许如斐这次没有接话。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打扮，你甚至不需要好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爱送到你面前。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爱也流向了不缺爱的人。 昨天晚上，许如斐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李月明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苦。 李月明的奶奶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从小就教导李月明一定要坚强，不能自苦。在她养母离开后不久，她的资助者出现，温耀龙夫妻俩算是她的半个父母，对她非常慷慨。她自己又肯努力，一路把书读到了研究生，如果没有被找回，她大概会有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过着安安稳稳的人生。 被李家认回之后，多少人想要来巴结她。只是李裕成全部都挡了回去，她这才能安安心心地当她这个大小姐。 大小姐，你也太会投胎了。 她从前以为李月明可怜，现在看来，可怜的人原来是她。 不，不止，还有一个人也很可怜。那个人甚至比她更可怜，也比她更心狠。 大小姐，你可得小心着你弟弟啊。 她带着墨镜，李月明看不清她的神色。 李月明抬头，看见商场的中庭挂着巨大的蝴蝶尺，便兴奋地戳戳许如斐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 许如斐抬头，看见蝴蝶尺，笑道:“这是Poem的店，这是家泰国的牌子，里面的裙子很好看，好多大明星都穿过他家的裙子。要不要去试试？” 李月明点点头，带着许如斐走到二楼。 Poem的店面很大，里面装修得流光溢彩。橱窗里摆放着几条裙子，都是很漂亮的款式。 店员见两人走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她见许如斐打扮成熟贵气，气场全开，而李月明明显幼稚许多，一时竟不知道是谁来买裙子。 “给她买的。”许如斐扶了扶墨镜，指了指李月明。 “好，您可以先挑选着。店里开了暖气，不冷的，您需要把棉服脱了吗？” 李月明将棉服脱下，拜托许如斐帮忙保管之后，便一个人在店里逛了起来。 每条裙子都很好看，她选不出来。 许如斐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一条渐变色的短裙，对着她比了比。 “挺合适的，去试试？” 祭奠 拥挤的街道，外墙早已斑驳的唐楼，不远处小贩的叫卖声，五彩缤纷的广告牌。 这里被人说成是香港人间烟火味最浓的地方，是八十年代的缩影。 这里也是他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 车开不进来，李知予把车停在了地铁站附近，徒步走进了老城区。 穿过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大棚商铺，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条小巷。小巷里很潮湿，地面长着青苔。不远处有一家修车铺，机油味大得这里都能闻到。 他走进一栋老式的居民楼，沿着老式的楼梯缓慢上行，终于在走到七楼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一点不觉得累，因为这段路他曾经走了十四年。 李知予站在一扇破旧的门前，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隔壁的哭声，是隔壁的女人在哭自己死去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家依然蜗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现在丈夫死了，那个女人要去找自己的女儿了。 希望许如斐能原谅她懦弱的母亲。 他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屋内还保留着十年前的陈设，墙上贴着明星的海报，老式的电风扇还摆在沙发旁边，门框上是一道道刻痕，记录着他十四年来的身高变化。 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客厅墙上挂着的相框。 里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清新脱俗，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气。她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看向相框外。 “我儿子才十四岁就一米七五啦？那以后不得长到一米八几啊，以后走出去人家一看，嚯，这是哪里来的小帅哥呀。” 眼前浮现起当初的景象。母亲已经没有自己高了，垫着脚拿着刀在门框上刻下了一道划痕。她在畅想着未来，可门框上再也没有出现第十五道划痕。 “妈，我来看你了。” 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走出一个男人来，长得和照片中的女人有几分相似。看见站在门口的李知予，他点点头，指了指客厅桌子上的纸钱。 “舅舅。”李知予喊了他一声。 柳成强看着这个外甥，心里叹气，“今天是你妈的祭日，我做了饭，就等着你来吃呢。” “行，我给我妈烧完纸就来吃。” 柳成强已经烧过纸了，剩下的那些纸钱，是留给李知予的。 李知予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纸钱慢慢燃烧成灰烬。烟不大，却让人想流眼泪。 他又拿了厚厚一迭纸钱，火舌瞬间变大，燎到了他的指尖。就好像母亲在另外一个世界，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 这些写着母亲名字的纸钱，是否真的能送到泉下的母亲面前？ 他不知道。 母亲去世之后，他从未梦到过她。 倘若世间真的有鬼，那李裕成应该早就被两个死去的女人弄死了。 母亲天性良善，再怎么怨恨都不会真的让李裕成死，只有徐素华才会不顾一切地拉着李裕成下地狱。 一提到徐素华，他就不由得想到了徐素华那个女儿。 他的姐姐，没什么心眼的一个女人，却天生好命。 真是的，凭什么。 他偏要争，偏要抢。 纸钱很快就全部烧完了，火焰逐渐变小。 相框里的母亲依旧温和地笑着。 他站了起来。 死人不能报仇，但活人可以。 他一定会让李裕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是不是咸了？”柳成强看着对面李知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对这个外甥，是又敬又怕。他现在能混这么好，全靠这个外甥提点，但同时，他又实在看不懂他。 “我平时都不怎么做饭的，也就今天做了一次。小时候啊，你妈就不爱吃我做的饭，不是太淡就是太闲，我就让她自己做，她不服气，还真就自己做了一桌子菜。”柳成强说得尽兴，抬头看见李知予神色，连忙闭嘴，“不说了，吃饭。” “你跟你手底下的那群人说，最近行事不要太嚣张。” 柳成强忙不迭点头:“好，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柳成强早年是个木匠，后来又跟着黑社会混，混得一直不成个人样。李知予回国之后，安排他进了李家的赌场。 柳成强这人没犯过什么大奸大恶的罪，最多就是跟着黑社会一起吓吓人。嘴皮子利索，脑子也灵光。进了赌场之后，他的运气突然就好了，一连给贵宾厅拉了几个东南亚的大老板。大老板们在赌场里从贵宾厅一路输到一楼的大厅里，底裤都输没了，柳成强也靠着中介费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他已经承包了好多个赌厅了，从vip厅到普通厅都有。但他这个人不贪，知道见好就收，所以他这些年的名气越来越大，好多来澳门的商人都会找他做中介。 “最近风声是不是又紧了？” “这倒没有。”李知予吃了一块西芹，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确实咸了，“我爸要建一个澳门最大的赌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这个我知道。”柳成强做贼似的环顾四周，低头问道，“树大招风是吧？我知道了，舅舅做事你就放心吧。” 吃完饭之后，柳成强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下李知予一个人留在房子里。 他看到十四岁的李知予逆着光朝他走来。 十四岁的少年穿着笔挺的校服，头发有些凌乱。他脸上满满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全然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少年径直穿过了他，走向他身后。 他转身，看见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回来啦？先去写作业吧，晚饭马上就好了。” 一向乖巧听话的少年这次却没有乖乖地去房间里写作业，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才问了一句:“妈，为什么我们不去找我爸？你明明知道他是谁。” 母亲切菜的手僵住。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响起，眼前的幻象消失。 “喂，爸，”李知予接通电话，“我知道，我已经来烧过纸了。” “嗯，我知道你忙，没事。” 李知予挂断电话，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出了房子，任由母亲温柔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父子 开车驶离老城区，李知予收到了一条消息。 许如斐:【今天陪她一起去逛街。】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这两个人才认识两天，就已经熟到一起去逛街的地步了吗？ 不过想想也是，李月明也是真心把他当弟弟，他也乐得在李月明面前扮演一个好弟弟。 李月明虽然单纯，感觉却异常敏锐，也很聪明。最后有资格和他斗到底的只有一个李月明，他必须在这位继承人面前伪装下去，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筹码。 只要李月明能嫁出去，就可以远离李家的核心产业了。 沉家那位大少爷沉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强硬派，从来只有他强迫别人，没有别人强迫他。不知道李月明能不能入他的法眼，如果不能的话，那他还需要推波助澜一把。 沉确跟他妹妹沉半夏关系好，也许他能从沉半夏身上找到突破口……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经两点半了，三点要陪着李裕成和康程公司的董事长一起打高尔夫。 康程是一家央企，主要业务是高精尖仪器的制作，恰好明崇集团和瑞士的一家医疗公司有合作，康程便要求和明崇合作，一起参与医学仪器的研发。 到了高尔夫球场，空气果然比市中心新鲜不少。他下了车，早有工作人员在门口等着，见他下车，连忙带着他去挑选球杆。 李裕成和康程董事长吕川柏还没到，身为小辈，他挑选好了球杆，便坐在了遮阳棚下，等待两个人到来。 李裕成很快就到了。见到李知予，李裕成连忙招手:“今天去看你妈了？烧纸了没有？” “嗯，烧了。”李知予不愿多谈，“吕叔叔还没有来吗？” 李裕成和吕川柏有些交情，因此他可以称吕川柏为吕叔叔。 “马上就到了。” 李裕成说得不错，吕川柏很快就到了。两个人握着手叙了会旧，吕川柏这才看向李裕成身后的李知予。 李知予微微鞠躬:“吕叔叔好。” 他的仪态实在是无可挑剔，吕川柏笑着夸道:“老李啊，你这个儿子可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啊！” 李裕成也不谦虚:“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吕川柏笑了起来，三个人一起去球场打高尔夫。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微风徐徐，三个人打完一程高尔夫，坐到遮阳棚下休息。 球童和下属都离得远远的，方便他们谈话。 其实一直都是李裕成和吕川柏在谈，李知予一直侧耳倾听。 李裕成谈生意的时候杀伐果断，对面的吕川柏也不遑多让，两个人旗鼓相当。李知予还太年轻，李裕成有心带着他来见世面，他自然不会多插嘴。 合作谈妥之后，便是些闲聊了。 “听说你那个姑娘找回来了？还没恭喜你呢。” 一提到李月明，李裕成便开心，“是啊，我本来都不报希望了，谁知道竟然阴差阳错地找回来了。” “你前几天给她办了个宴会，大半个香港的人都来了吧？” “唔，差不多。” 不仅如此，李月明还上热搜了。 记者在酒店外拍到了李月明和李知予的合照，发到了网上，瞬间就上了热搜。 有人感慨“有钱人的世界真好”，“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怎么了”，还有人惊讶于这对豪门姐弟的颜值。 那张照片实在拍得太好看。 李月明坐在车内向着镜头点头微笑，坐在她旁边的李知予表情淡漠，豪门范一下就出来了。 再加上二人的脸都很漂亮，那张抓拍的照片很快就成了“神图”。 李月明不逛微博，不清楚这一切，可在场的三个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谈论另一个孩子，终归不太合适。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李知予身上。 吕川柏看李知予真是越看越满意。 他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却并不女相。他有一双温润的眼睛，眼神清明又沉稳，给人的感觉总是谦谦君子，温柔如玉。 况且，他在英国培养出了一身绅士的做派，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光看他这通身的气度，根本猜不到他原来是个私生子。 “小予啊，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来了。 “目前还没有。” “真是可惜啊，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这么幸运能嫁给你啊。我是没这个福分和你爸爸做亲家喽。” 吕川柏的三个孩子全部都已婚，确实没机会了。 “他现在才多大啊，考虑结婚还太早。”李裕成挥挥手，笑着说。 吕川柏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我夫人还在等我一起吃饭呢，今天就先失陪了。” 李裕成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不做挽留，目送着他离开。 “爸，我们去吃饭吧。” 高尔夫球场给两人准备好了饭，李裕成不是很喜欢，勉强吃了几口便把筷子放了下来。 “当初从威尔手上买的那个地皮，上面有个酒店，我去看了，环境还不错。干脆就不拆了，留着做休息区，怎么样？” 李知予沉吟道:“好是好，只是，为什么要建休息区？” 赌场里面从来没有休息区这一说，人进去了就是赌，赌输了再出来。 “我打算在后面打造个度假庄园。” 李知予了然。 李裕成这是要把那些大老板的钱往死里薅啊。正门是普通的赌场，后面是度假庄园，专门留给来澳门的大老板住，人住得舒坦了，自然也就更愿意花钱了。 他不由得赞叹一声李裕成手段高明。 李裕成哼哼笑了几声，好像在说“你爸我厉害吧”。 所以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啊。 他会怀疑你跟他的情妇有染，但也会带着你去大佬面前混脸熟。他会对你的母亲始乱终弃，但也会看中你这唯一的儿子。 “爸，你今天回庄园睡吗？” “不了，我今晚去小许那。小许今天跟你姐一起买裙子去了，也不知道买了个什么。我都说了去找人定制了，你姐偏不听。” “爸，做一条裙子得花好长时间呢。我姐的学术宴会就在下个星期五，来不及的。” 李裕成恍然大悟。 李知予的手机这时接收了一条信息。 【下个星期五的宴会，大家都要穿正式点哦。好久没见到劳伦教授了，而且，这一次会有很多港大的学生一起来参加哦！】 交心 李月明穿着裙子走出了试衣间。 这是一条渐变色的吊带裙，上半身是黑色丝绒，下半身才是由黑红渐变成雾蓝色的纱裙。 李月明披散着头发，黑色的吊带衬得她锁骨和皮肤愈发白皙，小腿笔直修长，宛如春雾里的繁花，蕴着淡淡的香气。 “好漂亮呀。”许如斐走到李月明旁边，看着试衣镜中的她。 李知予和李月明都遗传了母亲的长相。 李知予的母亲柳絮，长得非常有书卷气，一看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李月明的母亲徐素华，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五官明艳动人，所以李月明也是明眸皓齿。 “还需要试试其他裙子吗？还是就这条？”许如斐在一旁问道。 李月明又去试了几条裙子，但都没有第一条惊艳。 许如斐的美商很高，给她挑的都是适合她的裙子，让她一个土土的女学生爆改魅力女人。 “每条都很好看，要不……都买下来？”许如斐见李月明陷入了选择困难，干脆建议她全部买下来。 一旁的店员听了她们的对话，认定她们是两个富婆，神情也越发恭敬。 “不用，我平时又不穿，买了干什么。” “买了不是就一定要穿，你的那个衣帽间，里面应该没有几件衣服吗？你难道就没有填满它的欲望吗？” 李月明愣了一下。 她回来之后，才发现李明嘉在四楼有个四室一厅，相当于安了个小家在别墅里。李裕成想给她也改一个，被她拒绝了，便把她卧室周围的一圈房间都给了她，除了衣帽间和书房之外，还有健身房、自己的小餐厅和美容室。 不过，她的衣帽间和健身房目前还属于空空如也的状态。 “那要是都买的话，也不好拎呀。” “没事的，我们会安排店员送到您车上的。”店员认定了她们俩是两个出来玩的名媛，连忙在一旁说道。 “啊……那好吧，全部给我包起来吧。” 许如斐在一旁看着李月明付钱，心里轻轻叹气。 看来李月明还没有适应自己这个大小姐的身份。 有钱人，是不需要讲实用性的。 这些裙子，不过是博她一笑的玩意罢了。 ＊ 买完裙子之后，李月明有些饿了。许如斐便提议先去吃个午饭，顺便逛逛街，最后再来拿裙子。 两个人又逛了逛，最后找了一家日料店。 店内布置得很温馨，两人找了包间坐下，点了菜。许如斐终于把墨镜和口罩摘下，露出整张脸来。 “我倒是不怎么吃日料，我不太喜欢吃生食。”许如斐抬头打量着包间，很典型的日式风格，两个人盘腿坐在桌子两侧。 “我还没有吃过日料呢，今天试试。” 许如斐闻言，诧异地抬眸看了李月明一眼。 “我上大学的时候，都是一直吃食堂。后来读了研究生，这才有了点钱，也偶尔出去聚餐。没办法，要省钱嘛。”李月明喝了一口茶，笑了笑。 上大学的时候，她的生活费基本都靠温耀龙的资助。温耀龙每个月给她打三千块，她一般都能省出一千五来。再加上寒暑假给别人补课，她这才东拼西凑地攒出了来香港的钱。 读了研究生之后，她便拒绝了温耀龙的资助。自给自足，每个月还能给奶奶打点钱。 对于她之前的拮据日子，她从来没有想过隐瞒。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大方承认总比不懂装懂好。 她不知道的是，光是这点，她就胜过很多人了。 许如斐无奈道:“你还真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你还真是坦坦荡荡，让我都自残形愧了。 菜很快就上来了。李月明吃了一块三文鱼刺身，好吃得“嗯嗯”了几声，又吃了一块。 “我以前跟我闺蜜一起去吃酱蟹，我看韩国综艺里面，那些明星都吃得特别香。结果，我完全吃不惯酱蟹，感觉舌头被攻击了。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天生不喜欢吃生食呢。” 许如斐也吃了一块鳕鱼，问道:“你闺蜜，是那个温小姐吗？” “是呀，她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她来香港吃了好多美食呢，我第一次吃广式早茶就是跟她一起去的。” 李月明一连吃了好几块三文鱼刺身，感觉有点腻了，便开始吃寿司。 李月明的那个朋友，也是个很天真单纯的女孩。这“天真单纯”并非贬义，而是许如斐从未拥有过的经历。 许如斐几乎快忘记，自己二十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她其实一直在羡慕李月明。 羡慕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母亲和无比疼爱她的父亲，羡慕她从小就有一位坚强的女性长辈教导，羡慕她被资助，不需要为学费发愁，羡慕她坦坦荡荡的胸襟。 她是一只卑劣的，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却妄图窥探阳光下的美好人生。 “我没吃过酱蟹。我妈倒是很喜欢吃生食，不过我家没钱，有一次她买了虾回来，想给我做生腌吃。我爸嫌弃她花钱，把她打了一顿，一口虾也没给我留。从此之后，我就很少吃这些海鲜了。” 李月明完全没想到许如斐会讲这样一个故事。她放下筷子，顿觉不知所措。 “是我让你伤心了吗？抱歉，我……” 许如斐温柔地打断她:“不，不是因为你。”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成长经历。现在，她也想敞开心扉，第一次找一个人倾诉。 她过得如此孤单。以至于当她的生命里出现一丁点善意时，她都要拼尽全力地抓住。 “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看我是个女孩，直接从医院走了，我妈只好一个人照顾我。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我妈生我的时候太劳累，落下了病根，生不了了。我爸就一直觉得我是个扫把星。” “我们家就一直窝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我爸整天不是喝酒就是打我妈，我妈呢，就这样让他打，从来不反抗。后来我长大一点了，我爸就开始打我，我妈发现她拦着我爸反而更生气，打得更凶，她也就不拦了。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十五年。” “那个时候，我恨死我爸妈了。我特别喜欢隔壁那个阿姨，人特别温柔，每次煮了什么好吃的还分我一碗。哦，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阿姨就是你弟弟已经去世的妈妈。” 李月明确实不知道李知予以前跟许如斐是邻居。 她对李知予的了解很少，只知道他是在他母亲去世之后才回到李家的。 原来李知予的母亲这么温柔啊。 怪不得能培养出李知予这么有礼貌的孩子。 “还有你弟弟，我们俩算是童年的玩伴吧。不过他不太愿意理我，我十二岁之后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了。” “我长到十五岁，我爸突然发现我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就让我初中辍学去当模特。我本来成绩还不错的，就这样辍学了。” “啊？你爸有病吧，这不纯废物吗。”李月明忍不住爆了粗口。 一个父亲，竟然让自己的孩子辍学，他还配当父亲吗？ “我没办法呀。”许如斐提起这段往事，还是忍不住哽咽。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伤心了，可现在才知道，这块记忆里的疤永远都在。 “我就去当模特。我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很快就赚钱了，我爸也开心，不怎么打我妈了。后来，我又当了演员，不过一直没有人愿意捧我。我这张脸，在娱乐圈里也不算特别漂亮，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也不好。直到我有一次遇到了你弟，你弟问我，愿不愿意当你爸爸的女朋友。” 李月明再一次震惊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竟然去跟着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李知予这不是把许如斐毁了吗？ “你还太年轻了，不懂我们这个圈子。我们这个圈子里都是潜规则，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我想出名，想有钱，就只能去跟着有钱人了。至少你爸爸长得还不错，也没有老婆，我不是当小三，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他这不是拉皮条吗？再说了，哪有儿子给爸爸找女朋友的？” 许如斐被这一番话逗乐了。 “其实当时是我让他给我介绍的，我想找个有钱人。他看在童年的交情上，这才把你爸这块肥肉介绍给了我。所以，你不要对他有什么成见，好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错怪他了。”李月明点点头。 “对了，小月明，”许如斐换了个亲昵的称呼，“你不讨厌我吗？身为子女，你难道不会讨厌父亲的女朋友吗？” “我？不会呀。长辈的事，我这个小辈不应该过问吧。可能是因为我对我妈没有印象了吧，我对我爸找女朋友这件事没什么感觉。” 许如斐笑而不语。 其实，她当时和李知予做了一笔交易。 当时李裕成已经有了一个情妇，是她成功把那个女人赶走，这才做了李裕成的女朋友。 李知予的要求是，监视李裕成的动作。 而许如斐的要求则是，杀了她爸。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是2024年了，祝大家元旦快乐～ 等你 “没问题。”当时二十二岁的李知予答应得十分干脆。 “……？”许如斐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答应，还如此干脆利落。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最多再过两年，你就会收到你父亲的死讯。” 李知予语气轻松，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今天天气如何。 可越是这样，许如斐就越觉得可怕。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成为李知予的敌人，否则可能哪一天死了都不知道原因。 ＊ 李月明听完许如斐的故事，情绪有些低落。 没想到许如斐竟然会有这样不堪回首的曾经，跟她一比，自己又是多么幸运。 她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帮助自己的人，所以她也对社会施以善意。 她遇到过最恶劣的人，是她小学时的一个男同学。那个男同学笑她是个没爸妈的孤儿，那个男同学是她班主任的孩子，她直接就去校长办公室里大哭一场，最后那个男同学哭着跟她道歉。 虽然后来她也被班主任穿小鞋，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没关系的，你看，你现在已经从原生家庭里走出来啦。你这么漂亮，性格也好，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月明试着安慰许如斐。 许如斐笑了笑，她的伤口已经结痂，不会再流血了。那些过往早已无法刺痛她。 “不说了，鳕鱼都冷了，吃饭吧。” 李月明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勉强又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两人吃完，又把裙子放回了车上。许如斐自己开了车，李月明便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冬天快来了，她的学习任务也繁重了起来。 每天开着车在学校和庄园之间来回，太耗时间了，她打算搬到港大旁边的那套公寓里去住。 那套公寓是早就装修好了的，只等着她拿着钥匙拎包入住了。 她简单收了几件衣服，带着自己的一堆书就去了公寓。 公寓是个大平层，也是四室一厅的结构，还带两个阳台，她一个人住显得有些太空旷了。 “平时带着朋友一起聚聚会什么的，多好啊。”对于这套公寓的空旷，李裕成是这样评价的。 李月明当时没好意思说，其实她没多少朋友。 她跟温迎从小就相识，到现在快二十年了。除了温迎之外，她基本上没有很熟的朋友了。 大学的舍友早已各奔东西，读研的舍友又只是各忙各的陌生人。 回到李家之后，她就只交了许如斐这一个朋友。 温迎早已到家，给李月明汇报了最新情况。温耀龙目前已经没什么事了，温迎还去看望了李月明的奶奶，奶奶精神状态很好，还热情地拉着温迎在家里住了一天。 奶奶肯定很想自己，李月明惆怅地想。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在家里和学校里度过的。她继续忙着写毕业论文，她在前两年的读研期间，已经发了三篇学术论文了，只需要准备最后的毕业论文和答辩就可以毕业了。 她的毕业论文已经给导师看过第一遍了，目前在改第二遍。导师一直都很欣赏她这种有天赋还努力的人，经常带着她参加各种各样的学术讲座和活动，为她争取更多的机会。 得知她是李家的女儿之后，导师是很为她开心的。 导师之前一直为她毕业之后要回内地感到惋惜，很希望她能待在香港发展，出国读博，然后回校任教。只是，导师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不好，不可能再继续读博了。现在她有钱了，也有了更多选择的机会，导师发自真心地为她感到开心。 除了研二那段开组会的地狱岁月之外，李月明一直都是很尊敬她的导师的。 这次的学术宴会，她依旧需要跟着导师一起在学术大佬面前混眼熟。 导师的原话是:“不管以后用不用得到，多认识几个人总是没错的。” 至于她毕业之后，李裕成早就帮她安排好了。 她会进入李裕成名下的明崇集团，先在基层历练两年，再安排她进管理层。 不出意外的话，等李裕成年纪大了，明崇集团就归她管了。 所以，李月明还需要补一些工商管理和金融的专业知识。 时间很快就到了星期五。 李月明约好了美容师和化妆师，做完造型之后，便换上了那条渐变色的裙子。 她请美容师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了一条没有配文的朋友圈。 温迎评论:【美女嫁给我（好色）（玫瑰）（玫瑰）】 许如斐也点了赞，评论:【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 酒店里港大不远，李月明打算搭导师的顺风车去酒店，却接到了李知予的电话。 “姐，你现在是要下楼吗？我带你去酒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的？”李月明奇道。 “因为我也要去参加啊。”李知予在电话那端轻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很是好听，“好了，快下来吧，我们车上聊，等你。” 李月明也不再多问，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李知予。 李知予开的是一辆宾利，此刻，他正靠在车门上，长腿交迭，抬头看着她。 他今天竟然没穿正装，穿着一件驼色绒面大衣，内搭一件白色高领羊绒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西裤，气质温柔又内敛。 李知予也在看李月明。 她穿了一条吊带裙，上半身是黑色丝绒，下半身才是由黑红渐变成雾蓝色的纱裙，脚踩一双黑色高跟鞋，露出圆润的膝盖和笔直修长的小腿。 今天她披散着头发，黑色的吊带衬得她锁骨和皮肤愈发白皙。 “你今天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李月明一上车，便发现李知予竟然已经把暖气打开了。 他多半是看到自己的那条朋友圈，才来接自己的。又看到她穿得很少，这才提前把暖气打开。 这也太细节了！ “我今天就是来做个过场，没必要穿多正式。”李知予开着车，无意间往李月明胸前一瞥，看到了她的乳沟。 他轻轻挑眉。 她的胸看起来挺小的，居然有乳沟？ 他拿过一旁自己的围巾，递给李月明，李月明却不明所以，把围巾盖在了腿上。 李知予:……………… 真是没救了。 巧遇 李月明今天才知道，李知予原来也是个大学霸。 李知予十四岁就去了英国，靠自己考入了大名鼎鼎的威斯敏斯特公学，后来又成功考入了剑桥大学的经济学，二十岁时读完了本科，回国跟着李裕成一起管理公司。 英国的本科都是三年，但中学是从十一岁就开始的，十四岁的李知予需要考过雅思，还要自学英国的知识。一时之间，李月明不知道是在国内血战江苏高考的自己更惨，还是李知予更惨。 李知予大学期间的教授也会来参加这一次的宴会，他们几个当初一起在剑桥上过的留学生们就商量了一下，一起去宴会上再去看看教授。 酒店离得不远，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李知予把车停好，带着李月明走进了酒店。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李月明拽了拽李知予的袖子，示意他低头。李知予很配合地低下头来，眼睛正对着李月明的乳沟。 李知予:……她自己难道感觉不到吗？ 李月明还真感觉不到，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今天的裙子有点紧，我过一会可能不能当学术八戒了。” 李知予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前的女孩笑得毫无心机，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牙齿洁白整齐，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 李知予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默不做声地移开视线。 “……没事。你要是实在饿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夜宵。”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也太好了吧！真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李月明笑得更开心了。 ……见鬼了。 那句话完全出乎李知予的意料，等他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很陌生。 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离李月明远点。 两人来到聚会大厅，里面早已有了不少人。两个人就此分开，李知予去找自己的同学和教授，李月明也在寻找导师。 她没看到导师，却听到了导师爽朗的笑声。她朝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看到导师正在和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交谈。 李月明来得稍早，是同门里第一个到的。她走到导师身后，却在对面看见了个认识的人。 沉确。 沉确也看到了她，拿着酒杯，隔空遥敬了她一杯。 沉确的个子很高，身上有种极强的压迫感。如果说李知予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内敛，那沉确就是低沉幽静的。 跟他妹妹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你来啦。”导师回过头，看到李月明，“正好，我给吴教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李月明。” “吴老师好。” “你好你好。你就是那个李家的孩子吧，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你。这是我学生，沉确，不过已经毕业了。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李月明笑笑:“我们确实认识。” 吴教授又跟导师聊了一会，李月明站在导师身后吃小蛋糕。吴教授带着沉确走了，导师这才闲下来，喝了一口酒。 “你刚才跟一个小伙子一起进来的？我还以为你遇上了哪个师弟呢。” 李月明无奈道:“老师，你还真是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啊。那是我弟，亲弟。” “噢，原来是你弟啊。” 导师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李月明知道他有话要说，就边吃边等。 “你觉得那个姓沉的小伙子怎么样？” “谁，沉确吗？我觉得还行啊。” “他早就毕业了，都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你知道他今天来干嘛的吗？”导师故意卖了个关子，李月明却不是很有兴趣。 “为了他那个妹妹！他妹妹马上要成年了，想要去美国留学。他们家那家境，什么学校上不起啊。可偏偏，那小姑娘想要跟着一个教授做科研。那个教授都已经不收学生了，沉确这次来，就是为了说服那个教授，让教授收他妹妹的。” 这八卦倒是新鲜。李月明惊讶道:“为什么不能让他妹妹亲自来呢？马上都要成年了，也应该能独当一面了吧？” “所以说啊，沉确对他妹妹确实好啊！” 导师跟李月明八卦完了，几个同门也陆陆续续来了。两个人便跟同门汇合，落座之后，吃了一顿晚饭，便开始听学术报告。 这次确实是大佬云集。有好几个来自外国的教授提出了很新颖的问题，李月明听得津津有味。 报告听完之后，便是social的时间了。李月明不太喜欢这种跟陌生人社交的场合，就跟导师说来一下，自己躲去了阳台上。 今天的气温不算太低，但她光着腿，还是觉出几分凉意来。她想回大厅里拿件毛毯披着，一回头，却看到了身后的沉确。 李月明:……？ 他来干什么？不会是特地来找她的吧？ 沉确走到她身边，扶着阳台，微微出神，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沉……沉先生？”李月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干脆选了个不会出错的称呼。 “李小姐，我来找你，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沉确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你愿意联姻吗” “……”李月明没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 李裕成的态度一直都很暧昧，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估计沉家的长辈也是这样的。 “既然沉先生问得这么直接，那我也就直接一点了。”李月明抬眸看向远处的夜色，“我不愿意。” “我不接受自己的婚姻被别人利用。这就是我的理由。” 即使，她自己也会从中获益。 跟沉家联姻，她就是两家关系的枢纽，是生育的机器，是远离李家核心产业的所谓“贵妇”。 多少女人对沉太太的位置趋之若鹜，但她不想当这个沉太太。 “那我们是一样的想法了。” “沉小姐，我也不想联姻。我家的长辈那边，我会解决，希望你也可以劝说李伯父，让他不要再撮合我们两个了。” 闻言，李月明却皱起眉来。 沉确这是……话里有话啊。 沉家她不清楚，她只知道，李裕成想让她和沉确联姻的目的是，进一步加强和沉家的捆绑。 一旦二人联姻，那沉李两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沉家的背后，是真正通天的关系。 可现在，沉确貌似是要划清界限了。 他们俩可以划清界限，但沉家和李家不可以。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沉确真当她傻吗？ 作者有话说:女主真的不蠢，只是我把她写得清澈又愚蠢而已。 价值 李月明的笑容冷了几分。 “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联姻是最不靠谱的。因为人都是会变的，但利益不会。” “其他的事，请你让你的长辈和我父亲谈吧。” 说完，没等沉确出声，李月明便转身，推开阳台大门，走回了大厅。 沉确这种从小精英教育下长大的人，每句话都是饱含着深意的，她并不认为是自己过度解读了。 对这种人，李月明的态度是“热情，礼貌，但一问三不知”，对方要是再问，她就说“你去找我父亲说吧”。 还是跟李知予说话舒服，至少她不需要带多少心眼子。 李知予再怎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再怎么算计，也不可能真的害她，毕竟他们俩都信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利益捆绑最深。 所以，当她看到缓步朝她走来的弟弟时，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怎么了，心情不好？”李知予走到她身旁，显然是看到了她刚刚跟沉确独处了。 “过一会车上说吧。”李月明不愿此时多谈。 李知予看她神色，便大概能猜到沉确说了什么。 果然，他这个姐姐相当聪明，能瞬间就洞悉别人话中的别有深意。 李月明不想去人群中社交，干脆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她现在也是个网络红人了。 当初她回到李家，李裕成又给她办了一场大规模的回归晚宴。尽管媒体们没有拍到其中细节，这种“现实中的小说情节”也极大地满足了网友们对豪门的好奇心。 但她本人一直没有做出正面的回应。 李月明是有微博和抖音账号的，但她一直都是单纯地上网冲浪，并没有选择利用这一波热度来做自己的账号。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的形象是非常正面的。农村出身的小镇做题家，凭自己的努力考上复旦，回归豪门之后也认认真真完成学业。这“学业+豪门双buff”加成之下，再来一波营销，她就是李家最好的门面。 李家完全可以靠她来树立正面的形象。 她还需要和李裕成商量一下，李裕成能看到那些她目前还看不到的问题，然后把她的方案加以完善。 她下定决心，把手机收了起来。恰好social的环节也差不多结束了，她站起身来，和导师说了一声，便跟李知予一起提前离席了。 “今天不用去吃夜宵了，我刚刚已经吃饱了。这外面怎么这么冷啊……” 大厅里开了暖气，李月明还不觉得冷，现在一走出大厅，她顿时冻得瑟瑟发抖。 李知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了她。李月明也顾不得避嫌了，连忙裹上了大衣。 两人上了车，李知予把暖气打开，车内温度缓缓升高，李月明这才把大衣脱下，迭好放在了腿上。 “沉确今天说，不想跟我联姻。笑死，谁想跟他联啊。” 李月明还没有消气，语气也带了三分不满。 “他还跟我说，让我劝爸爸打消心思，不要再撮合我跟他了。我一听他话里有话啊，就跟他说，还是让他爸去跟我爸说吧。怎么样，我理解得没错吧。” 语气里颇有些邀功的意味。 “没错，你做得很好。” 得到了李知予的肯定，李月明“嘿嘿”笑了几声，傻里傻气的。 “我也就在家人面前呆，我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聪明的。”李月明自夸道。 李知予扬起嘴角。看来她也知道，她平时在家人面前很傻。 尤其是在李知予面前，简直傻得冒泡了。乍一看，还以为她才是年纪小的那个呢。 但他并不反感这傻气，反而觉得她傻得可爱。 “不过……”李知予沉吟道，“沉确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我们家应该还没有落寞到那种地步吧。” 难道是沉家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李知予立刻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李裕成现在有心洗白，除了赌场之外，就连灰色产业都很少了。香港可还有不少地头龙呢，上头不可能越过那些地头龙来清算李家。 “估计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跟我说要说服家里的长辈，那应该就是还没说服。沉家还是他爸掌权呢，他又有多少话语权？” 李月明把车窗摇下一条缝，透透气。 李知予没有接话。 沉家跟李家不一样。沉确是沉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跟沉半夏年纪相差九岁，沉半夏没有争继承权的机会。 但，沉确跟沉半夏关系好得很，沉确是铁板一块，沉半夏却不是。 看来沉半夏就是那个最好的突破口。 很多豪门贵妇会约着一起打麻将，做美容，那些自家男人没办法直接谈成的事情，也许在女人之间就能谈成了。 这就是“夫人外交”。 不仅仅是夫人，富豪的女儿、妹妹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李月明可以当他的“夫人”。她性格外向大方，只有她不想交的朋友，没有她交不到的朋友。 不想联姻就不联吧，比起做联姻工具，她还有更多价值。 他也不想看到她真的做联姻的工具。 她应该是她自己，是“李月明”，而不是“沉夫人”。 他宁愿光明正大地跟她争夺家产，也不想看到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过着不幸福的人生。 他想赢，更想赢得光明正大。而不是把李月明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独善其身。 他看了李月明一眼，又一眼。 李月明在刷短视频，正咧嘴傻乐呢。 李知予被她的笑容感染，也扬起嘴角。 妈妈，你看，我没有害无辜的人。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 许如斐的父亲很好解决。那个男人一直酗酒，他只需要给他一笔钱，他当天晚上就烂醉如泥，在马路上闯红灯，被人给撞死了。 那个司机也是李知予安排的。 至于李裕成……这不还有一颗定时炸弹待在他身边吗？ 作者有话说: 真的很喜欢写一些主角的态度转变，我的男女主都是在慢慢成长的，思想也都是在改变的。 李知予:姐姐是我的夫人（确信） 营销 “大家好，我是李月明。”李月明坐在镜头前，认真地看着镜头，“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前段时间的关心……” 台词是早就背好的，她只需要对着镜头说出台词就行了。 李月明跟李裕成说了自己的主意之后，李裕成大力支持，还找来了一支专业的团队来给她拍视频。 微博和抖音是两个流量最大的平台，她也暂时只在这两个平台有号。 视频很快拍好，再交给专业人士剪辑了一下，李月明就发布了视频。 “李月明来微博了”这个词条很快就上了热搜，网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真的很好看啊（哭），比很多明星都好看，小姐之后会进娱乐圈吗？】 【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小姐，您家门口那两个石狮子，我跟我爸一人一个，您看行吗？】 【不会马上又要开始直播带货吧（无语）】 这条评论下面最高赞的回复是:【人家不缺带货赚的那点钱。】 “现在时代真是不一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谁真的去演戏啊，现在呢，好多有钱人都跟明星做朋友，去拍综艺，那玩意也是真赚钱啊。”对此，李裕成感慨道。 能被李裕成认可的赚钱方式，那是确实赚钱了。 但这不是李月明的目的。 “爸，那个专门拍视频的人，以后就不用来了。我自己剪辑就好了。” “好好好，你自己来，爸爸不干预。哎呦，孩子长大了啊。” 李裕成说着说着，又开始愧疚起来。 他不算有良心的人，那为数不多的良心，一大半都用在了李月明身上。 那被偷走的二十一年，他永远也没办法弥补了。她走丢的时候，还是那么小一个，没他一半高，走路都走不稳。他都不敢想，那么小一个孩子，要吃多少苦，才能跨越半个中国，流浪到江苏去。 幸好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的年纪和生日。幸好她没遇到虐待孩子的父母，幸好她从小就在善意中长大。 现在，他要把缺席的二十一年全部补回来。 “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帮你算命。那个算命的人说，你得吃不少苦，二十四岁之后就享福了。我当时还不信，心想我的女儿能吃什么苦啊。没想到，你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幸好，你还能回来。” 李裕成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对了，美国那边马上要放寒假了吧？明嘉是不是要回来了？” “是啊，她今年就回来这最后一次了。美国人不过春节，她春节还要上课呢。前几年的时候，她还有事没事就回来呢，现在学习忙，也就长假期才回来了。” 李明嘉就读于藤校之一的康奈尔大学，读的也是经济学。据她自己所说，藤校真的不是那么好上的，每天都忙得飞起。尤其是这学期开始，别说社交了，连睡觉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又过了半个月，李明嘉从美国归来。李月明当天正好有个组会要开，就没去机场接她。 晚上，司机来学校接她回家吃饭。 这是李月明和李明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李月明还没下车，就听到客厅里的笑声。 客厅沙发上坐了个染着一头渐变蓝头发的女孩，笑容明媚，行为举止落落大方。 这就是她妹妹，李明嘉了。 “姐姐！”李明嘉看到门口的李月明，笑着挥手打招呼。 客厅里坐着的李裕成和李知予也看了过来。 “明嘉，你好呀。”李月明也笑着打招呼。 “阿姨有没有做好饭呀？我在美国吃的都是白人饭，唐人街里的中餐也难吃，我今天晚上要变成猪八戒，疯狂吃吃吃。” “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李裕成安抚道。 李明嘉答应了一声，继续聊天。她讲的都是她上学的经历，李月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 只有李裕成在跟她搭话，李知予也在安安静静喝茶。李月明抬眼，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子女家庭中，总会有孩子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引起父母的关注。 李月明没体会过家庭中的“争宠”，但她理解。小的时候，她看到奶奶对其他的小孩好，她也会吃醋生气。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明嘉甚至是李裕成唯一的孩子。现在突然回来了一个亲生的女儿，她自然会感到不安，害怕自己的关注被姐姐抢走。 李明嘉是今晚的主角，她和李知予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吃饭就好。 菜很快就做好了。今晚的菜格外丰盛，但都是些家常菜，宫保鸡丁、糖醋排骨之类的，密密麻麻地摆了一桌子。 “我在美国就馋这些菜，美国那边的食材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再怎么做都没有家里的味道。”李明嘉一边吃饭一边兴奋地说。 李月明低头吃饭。 李家有个规矩，吃饭的时候少说话。这规矩还是因为年幼的李月明，当时她刚刚学会说话，连吃饭的时候都在说话，不小心就呛到了，吓得徐素华连夜带着她去看医生。 这“典故”还是李裕成说的，李月明听了之后尴尬得不得了，李裕成却不以为然。 “我明天还想去吃早茶，不要家里阿姨做的，就是老城区那边的。”李明嘉转头看向李月明，“姐，你明天没事的话，就陪我一起去吧？” “嗯？”李月明没想到她会邀请自己一起去，“可能不太行，我明天要开组会。” “啊？你们今天不是在开吗，怎么明天还要开呀？” 李月明无奈道:“还没开完呢。” 她也很讨厌开组会啊！ 每次她听到师弟师妹的汇报的时候，都很理解当初为什么师兄师姐们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每次开完组会，她都是一滴都没有了的状态。 “好吧。” 李明嘉又把目光投向李知予，没等她出声，李知予便先发制人:“别看我，我要上班。” 李明嘉在香港没有什么朋友，连出去吃个饭都没人陪着。 李月明都有点同情她了。 “多大点事，从老街那边请个厨子回家来做一顿，正好你们三个都吃得到。”李裕成见李明嘉情绪低落，直接替她决定了。 “对了，你有没有谈恋爱啊？你也成年了，自己要注意啊，别跟乱七八糟的人谈。” 李明嘉笑嘻嘻的:“没有呀，我没谈恋爱呢。姐姐你呢，你谈恋爱了吗？” 李月明摇头道:“没有。我母单。” “母单是什么？”李裕成问道。 “就是母胎单身，从出生起到现在没谈过恋爱。”李明嘉解释道，随即又替李月明扼腕，“姐，你之前没时间谈，现在有时间了为什么不谈呀？港大里应该有很多帅哥吧？” 李月明正好在喝汤，呛了一声:“我目前没这个想法。” 之前她刚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同组里有个师兄又帅又风趣幽默，温迎知道了之后，还鼓励她去接触一下，被她赶紧拒绝了。 开玩笑，同组之间谈恋爱跟搞骨科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现在真有个弟弟！ 比起跟同组师兄谈恋爱，她兽性大发禽兽不如地搞了亲弟弟的可能性都要更大一些。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一语成谶了属于是。 圣诞 庄园里这几天过得很是热闹。 临近圣诞和元旦，李明嘉从美国归来，李月明也快放假了，李知予和李裕成也在庄园里住了下来，每天早出晚归，真有了几分一家人的感觉。 温迎留在了江苏，打算过完元旦再回香港，许如斐这几天在忙着拍戏。李月明找不到朋友一起玩，干脆整天闷在家里，帮着一起装饰庄园。 花园里有园丁在修剪树枝，然后有佣人把彩灯挂到树上，营造出了圣诞节的氛围。 李裕成还特地买了一棵圣诞树摆在了客厅里，上面挂满了白色的小灯泡。把客厅的灯关上之后，便看到圣诞树安静地矗立在客厅里，灯光照亮了黑暗，客厅里一派温馨。 李月明从前不过圣诞节，来了香港之后入乡随俗，也过起了圣诞节。她前两年都是在圣诞节晚上跟温迎一起出去玩，今年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过圣诞节。 别墅里也被从里到外地打扫了一遍。李月明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佣人在擦徐素华的遗像。 李月明楞了一下。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母亲。 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眼角已有细纹，眼神早已如同一滩死水，眼窝也微微凹陷。即使她的气色很差，却盖不住她那精致美丽的五官，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李月明的眉毛和嘴唇都遗传了李裕成，一双眼睛却和徐素华一模一样。天生的欧式双眼皮，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瞳孔是琥珀色，眼神平静柔和，笑的时候会弯成月牙形。 李月明心中突然升腾里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早已没有了关于徐素华的任何记忆，那些母女俩的往事，都是借别人之口说出来的。 李月明跟本不认识她，却知道她是“母亲”，知道她为自己的走失内疚了一辈子，知道她最后成了一个“疯女人”。 天意弄人，徐素华偏偏死在了五年前。她还没有见过长大后的女儿，没有听到女儿的那一声“妈妈”。 “你在想徐夫人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月明一跳。 她转过头，看到李知予正站在他身后。 他今天没去公司上班，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带着一副方圆框眼镜，唇红齿白，满满的少年感。 李知予平时都穿正装，很少穿这种休闲装。他今天穿得跟个男大学生似的，李月明才想起来，李知予还比自己小几个月呢。 李明嘉和李知予都称呼徐素华为“徐夫人”。徐素华到死都没有接受李知予，对李明嘉也是漠视的态度，他们俩也只好称呼她为徐夫人。 “嗯。”李月明点头承认。 “我觉得挺可惜的，她没有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 李月明自认跟李知予的关系已经很好了，虽然不可能像其他姐弟那样打打闹闹，但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还是可以的。 “我妈跟我说过，所有逝去的人都会化作你身边的事物，默默地看着你。一缕风，一朵云，抑或是一朵花。你不要太伤心，不然徐夫人也会难过的。”李知予安慰道。 “我没有很伤心啦。虽然这样说有点大逆不道，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没办法把她当成我的妈妈。在我的潜意识里，妈妈是那个当初收养我的人。” “可她抛弃你了不是吗？”李知予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遗像。 “我小时候特别恨她，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呢。可是我现在长大了，竟然还有点理解她了，她想要过更好的日子，嫌弃我是个拖油瓶呗。” 提起从前，李月明很是心酸。她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可她也没有父母的爱。 她对养母的感情，可比对徐素华的感情深多了。 “她既然把你带回去当成女儿养了，就应该对你负责，而不是把你抛给你奶奶，一个人离开。你不需要理解她，也不要给自己找不舒服，你要恨她一辈子。” 就像他早已理解当初李裕成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恨他，理解并不意味着原谅。 这话说得有些残酷，却很在理。 李知予的语气严肃认真，李月明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肩，“我早就放下啦，不用担心。” 她又想起刚刚李知予提到了他的母亲，歪了歪头，问道:“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妈妈？” 李知予沉默了一会，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李月明连忙说。 万一她勾起了李知予不好的回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李知予看了她一眼。 他刚刚只是在想……她歪头的样子，好像一只小猫。 “我妈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她就像天底下所有的妈妈一样，给我做饭，接小时候的我放学，让我好好读书。她自己也要上班，要赚钱维持家用，还要供我读书，所以我真的觉得她很厉害……” “哥，姐，你们站那里干嘛呢？”李知予的声音被李明嘉打断。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李明嘉站在门口，头上带着个圣诞帽，显得有些滑稽。 “没干嘛，怎么啦？” 李月明笑着招手，示意李明嘉过来。李明嘉立刻就像只小马驹一样飞奔了过来，把两人带到沙发上坐下。 李知予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有些郁闷。李月明轻轻捅了一下他，让他别跟李明嘉计较。 李知予突然觉得，他们三个像极了一家三口。 爸爸妈妈说悄悄话被女儿打断，爸爸生气，善解人意的妈妈让爸爸别生气，女儿开心最重要。 他摇了摇头，把这雷破天际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你们过圣诞节的时候会交换礼物吗？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圣诞礼物，你们给我准备了吗？” 李明嘉坐在他们俩对面，期待地看着他们。在得到两个人双双摇头的答案之后，她也不生气，“那正好离圣诞还有几天，你们也准备准备呗。不许随便买个东西敷衍我。” 李月明自然是答应了。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送礼物，很有新鲜感。 “我们三个交换，要给另外两个人都准备，然后一起给爸爸送一份，怎么样？”李月明提议道。 李知予和李明嘉都表示没问题。 三人都不是缺钱的人，不会被随便买点东西糊弄过去，礼物的好坏全看心意的多少。 李月明看向身旁的李知予。 她早就想好要送弟弟什么东西了。 礼物 “所以呢，你打算送你弟什么？”温迎在手机另一端问道。 今天晚上是一周一次的视频通话时间。温迎把脸凑到屏幕前，看着只露出半张脸的李月明。 “手串。” 李月明正拿着平板，挑选着银曜石的手串。 李知予左手一般都会带腕表，右手空空，正好适合带黑曜石手串。手串的价格倒是不贵，她准备送去加工一下，再加一颗珍珠。 “黑曜石？那东西是要定期净化的吧？” “温姐，你的知识储备再一次震惊到我了。” “我也是看小说的时候知道的。”温迎语气酸酸的，“你对你弟怎么这么用心呀？你怎么也不给我准备礼物？” “我们有交换礼物这个习惯吗？”李月明无奈道，“你要是实在想要的话，我给你一个呗。” “嘿嘿，不用。”温迎笑道，“你这么用心，他要是不戴怎么办？” “我无所谓啊，随便他戴不戴。他平时穿西装，带个手串确实不太配。” 这算是他们三个人玩的一个小游戏，李月明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们建了个小群，商量该给李裕成送什么礼物。 李明嘉:【咱爸有啥想要的呀……】 李月明:【不懂，感觉他什么都不缺】 李知予:【这个好办。我之前拍了一套法蓝瓷的茶具，正好可以送给他。】 李月明:【？那我们俩不就占你便宜了吗？】 李知予:【没关系。】 ＊ 平安夜，庄园里一片张灯结彩，客厅里的圣诞树上也象征性地挂上了几只红色的袜子。 “美国那边的homeless也过圣诞节呢，还把自己的帐篷换成圣诞限定皮肤。”李明嘉坐在餐桌上，跟家人分享见闻。 “那他们很热爱生活呀。”李月明感慨道。 她抬头看了李知予一眼，后者点头示意已经做好准备，她便朝着李裕成开口道:“爸，圣诞快乐。我们三个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嗯？在哪呢？”李裕成问道。 “放在您房间里啦。”李月明露出了一个笑容。 为了保持神秘感，三人的礼物也是被放在啦房间里，只等着自己回房间去拆。 李明嘉很快就吃完饭了，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拆礼物。 李月明也回了房间，一进门，便看到了两个摆在床上的礼盒。 她先打开了那个稍大一点的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很普通的双元宝织法，用的针线也相当松软舒服，看来是李明嘉亲手织的了。 也不知道她花了多长时间。这么长一围巾，得织两三个月呢。 李月明心里暖暖的，又去拆另外一个盒子。 里面竟然也是手串。 祖母绿和红宝石被磨成了圆润的珠子，晶莹剔透，中间缀着一个雪花形状的银饰，简直是又好看又奢侈。 他们俩竟然想一块去了，真不愧是亲生的姐弟，心有灵犀。 与此同时，李知予也拆开了李月明的礼物盒子。 一条黑曜石手串，中间还加了一颗白色的珍珠。他把手串拿出来，便看到了一张贺卡。 贺卡上是清秀的字体:“祝你圣诞快乐～永远开心”。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黑曜石是要定期消磁的！只需要拿净水泡半个小时就行了～” 李知予不由自主地联想了很多。 都说字如其人，李月明的字迹工整大气，却有藏不住的笔锋。正如她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好脾气的软包子，其实心里主意多得很。 家人。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李知予便很少接触到这个词了。 他把李裕成当成上司，把李明嘉当成熟悉的陌生人。 他第一次见到李裕成，是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三天。他和舅舅把母亲的遗体送到了殡仪馆，他在母亲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号码，给李裕成打去了第一通电话。 之后，他被带着去做亲子鉴定。 何其可笑，李裕成唯二的两个亲生孩子，竟然都去做过亲子鉴定。 徐素华知道他的存在后，坚决不允许他回家。正好他当时想要去英国读书，李裕成便把他送去了英国。 回国之后，他才第一次见到了李明嘉。 李明嘉当时只有十六岁，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平平淡淡。他们俩最齐心的时候，应该是李月明刚刚回到李家的那段日子。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玩一场角色扮演。 他扮演着温顺的儿子，靠谱的哥哥。 可是……李月明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她没有对他提出过要求，没有要求他扮演一个乖巧的弟弟。 她会宽慰自己，也会跟自己开玩笑。尽管不能像那些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姐弟那样打打闹闹，他也很知足了。 他们是真正的血脉相连，是家人。 他给李月明发了条信息:【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姐姐。】 李月明:【你喜欢就好！】 李月明:【小猫比心.jpg】 作者有话说:这时候就完全是纯粹的姐弟情…… 疗养 元旦节过去之后，李明嘉很快就再次回到了美国。李月明倒是闲下来了，恰好温迎又回到了香港，两人便一起出去玩。 “有钱人真的很少穿棉袄，他们冬天都是穿大衣和皮草的。反正他们车里有暖气，商场里面也有暖气。” 李月明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又戴了条白色的围巾。直接从之前的清澈女大学生风爆改成了现在的千金风。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也太美了。”温迎拉着李月明看了又看，不禁感慨道。 “别说了，外面穿这套衣服，我里面都不好意思穿秋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迎被她逗笑了。 温耀龙也是贫苦出身，所以当他发达之后，也一直让温迎兄妹俩该省省该花花，不必刻意追求品牌，舒服最重要。所以，温迎既能穿网上买的二十一双的棉鞋，也能穿几千块的华伦天奴。 “我想把我奶奶接到香港来。”吃饭的时候，李月明跟温迎商量道。 “我奶奶之前跟我说，她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不想来。可是，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呀。我爸名下有一所私人疗养院，我可以让奶奶去啊。她能吃能走的，连护工都不需要。平时让她养养花草，做做运动，这多好啊。”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把这家疗养院改成慈善性质，接收一些孤寡老人。 “但是你奶奶只是个乡下老人啊，她能跟那些其他老人有共同话题吗？”温迎问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奶奶是村里情报中心主任。” 李月明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的时候，奶奶除了干农活和照顾她之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跟一群老太太一起聊天说八卦。谁谁家的儿媳妇生了个孩子，谁谁家的夫妻吵架…… 那个时候，她晚上放学回家，跟奶奶一起坐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听奶奶说八卦。她一知半解地听完这些故事，然后去乖乖洗澡睡觉。 现在想想，奶奶之所以跟她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大概也是因为真的没有人倾诉了吧。 “也许老年人跟老年人最有共同话题了。总之，让她来香港享清福，总比待在家里干活好。” “这倒也是。”温迎点头，“那你家里那些地怎么办，承包给别人吗？” “对啊。” 两人商量完正事，又开始回忆起高中岁月。 他们大学虽然同校，但不在一个专业，来香港之后更是连学校也不一样了。两个人真正当同学的日子，其实只有那高中三年。 “你当时跟那个谁，叫什么我忘了，真可惜啊。哎，连表白都没有，就这么结束了。”温迎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感慨道。 李月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温迎说的是哪件事。 李月明整个高中阶段都在实验班。高二的时候，她和一个男生坐前后桌，两人经常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了感情。 其实那种感情就是青春懵懂的悸动，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 上了高三之后，她不和那个男生做前后桌了，可两人还是时常会视线相撞。 高考之后，两人也就没有了联系。 时至今日，她也忘记了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我就替你觉得可惜啊。当时我刚得抑郁症，关心不到你，也不知道你的感情状况。”温迎有些愧疚。 温迎其实是那种“表面嘻嘻哈哈，内心痛苦”的人。 这两年，网上有很多人玩“玉玉症”的梗，其实只有得过抑郁症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很痛苦的病。 就连温迎自己都不知道她得抑郁症的原因。上了高中之后，她就整天的不想去上学，对什么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两一人起在食堂里吃饭，温迎有时会突然地流泪。 还好温耀龙夫妇俩开明，在察觉她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就带着温迎去看医生，这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 后来温迎上了大学，积极配合治疗，症状减轻了不少。 直到大四的一个晚上，温迎约李月明一起出来吃饭。温迎的第一句话就是带着哭腔的:“我不想去香港。” 李月明大惊失色，当时的温迎已经在申请offer了，怎么突然就不想去了？ 仔细询问之下才得知，温迎的抑郁症又一次发作了。她在胡思乱想，害怕去了香港被人欺负。 而当时李月明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温迎没有想着自杀。 “那我陪你去香港吧。” 李月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耀龙帮助了她太多太多，也多次请求她帮忙照顾温迎。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来到香港之后，温迎很自责，她自私地让李月明改变了人生的安排。后来，李月明去献血，然后被查出来是李家失散多年的女儿。 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一样。 两人认识了将近二十年，早就为彼此提供了无数情绪价值。她们会跟彼此分享日常、烦恼和快乐，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温迎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身份。无论她是当初那个靠资助的孤儿，还是现在这个李家大小姐，温迎都只把她当最好的朋友。 “对了，你明年就毕业了，你爸准备让你进公司吗？” 李月明微微皱眉道:“目前来看，应该是的。我应该会进基层先干两年，然后进管理层。我妈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呢，现在在律师那里，估计会一起给我。” 李裕成是真的打算把明崇给她。 李裕成手底下的两个主要公司，明崇给她，港成大概是要给李知予了。 对于李明嘉来说，真是残忍又现实。 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养了十几年的小女儿，比不过刚刚回家的亲生女儿。 “我爸现在还年轻呢，还没到分家产的时候呢。”李月明喝了一口茶。 “也是。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温迎耸了耸肩，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可让李月明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和温迎的这一次闲聊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 李裕成的身体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