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又甜又粘日常》 分卷(1) 《死对头又甜又粘日常》作者:夕阳大帝 【文案】 楚宴七岁那年撩拨了一个人,自此在撩拨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要知道,他撩拨的那个人可是整个皇城里出了名的阴郁冷血,生人勿近。 偏偏,楚宴就喜欢太岁头上动土。 就这样,撩拨戏 弄了对方很多年,直到两人同朝为官。 他觉得,两人就这样每天见面相互扶持哦不对,相互撕咬下去也挺好。 岂料,对方要成亲了。 他慌的一批,心想:搅黄一个是一个。 于是多年之后,朝堂之上多了一对出双入对的jilao。 主要讲丞相和王爷在战场,在朝堂,在家里,互怼互撩的日子。 【真香剧场】 起初, 楚宴:陵安王举世无双!风华绝代 夏明懿:滚! 楚宴:陵安王受累,下官给你捶捶。 夏明懿:滚! 楚宴:陵安王,下官这次是真心的。 夏明懿:滚滚滚! 后来, 楚宴真的滚了, 夏明懿误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郁郁寡欢了一年,得知楚宴还活着以后, 夏明懿:本王的男人,我看谁敢动! 嗯真香! 高贵冷艳面冷心热毒舌攻x放荡不羁死皮赖脸痴汉受 【PS】 1.1v1,主受,HE。架空文,勿考究。 2.王爷攻,丞相受。剧情日常多。本文酥甜,轻虐 3.双向暗恋。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宴 ┃ 配角:夏明懿 ┃ 其它: 第1章 楚宴 公元463年,春,吴国进军南夏,两国于商丘交锋,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双方兵力势均力敌,战争持续了数月未分胜负,直至八月,吴国与魏国签署协议,两国联手攻打南夏,很快,南夏大军节节败退。八月末,商丘陷,乐阳告急。 就在乐阳四面楚歌的次日一早,南夏王宫内,早朝未退,文武百官正在为当前的战况议论不休时,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自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 报 被中途打断的众人纷纷回头望去,见是一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斥候。斥候满头大汗的跪至殿前,气喘吁吁的紧急奏道:启禀大王!魏国发兵十万支援吴国,赵将军被奸人算计围困,不幸阵亡! 话到此处,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斥候换了口气,继续又道,我军惨败,义景王带领余下的十五万人马退守至乐阳,乐阳如今也遭围攻,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还请大王速做决策! 话音未落,南夏王顿时一拍桌案,愤然起身道:好个魏国!竟公然与我南夏国作对! 众人受惊,一个个噤若寒蝉。 南夏王将近半百的年纪,容颜冷峻,眸色精锐,此时闻听此等噩耗,两眼之间拧成一个川,面色极其难看。 他心烦意乱的在御座前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头,目光一一扫过御殿之上的文武百官,沉声道:寡人欲增兵十万,诸位爱卿之中,可有人愿意亲自挂帅,平定外乱? 话一掷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作声。 人人无不自危,心里有一杆秤。不必多说,眼下这个军功可不是那什么好建的。 想那赵将军是谁,那可是名震八方,响彻大江南北的赵氏之后。赵氏接连四代,每一代无不是丰功伟绩建立军功无数之辈,到了这一代的骠骑大将军赵广,更是达到了整个朝野至今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境地。出于敬仰感激之情,民间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句颂扬之词:南夏有赵佑,四海之内皆净土。 试问,这样一个了不得的风云人物都倒下了,整个南夏国内,还有谁有能力冲锋陷阵呢?换言之,即便领旨去了,搞不好,命都搭进去了。这个烫手山芋一样的差事,岂会有人敢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中,南夏王欲动怒之际,这时,一个立于左侧首位,身穿一身绛紫仙鹤朝服,外系罗料大带,下着白绫袜黑皮履的年轻男子,缓缓挪步而出,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愿请旨一试。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南夏国丞相,楚宴。 细端此人姿貌,腰系紫色绶带,头戴玉珠七梁冠,身高八尺,五官端正,面容生的甚是年轻俊美。说话间,语气轻快,眉眼间,略带一丝风流倜傥。 明明是文官,然而整个人往那儿一站,给人的感觉却是洒脱浪荡,不拘一格。只一眼望去,便叫人过目难忘,印象深刻。 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看去。这些目光无一例外,不是惊讶,就是疑惑。 南夏王一双讶异的长眸落在他的身上,不由轻轻皱起眉来:楚爱卿? 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为何不解呢?只因为他是文官,身为文官,如何能上战场杀敌呢? 再瞧他这副身板 好吧,虽看起来并不文弱,老实说,且要比天下大多男子精干伟岸许多。可是,想想整日宅在书房里捧书的人,必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恐怕到时候光一身重甲就够他吃不消的了。 南夏王目露担忧的看着他,正要询问原由,这时,一个清冷磁性的声音自大殿右侧缓缓传来: 真是荒谬!可笑! 一连两个冷淡的否定用词,语气轻蔑的近乎刻薄。 闻言,楚宴眉梢轻轻一挑,侧目向他看去。 与此同时,夏明懿一双狭长凤目微微上扬,丝毫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夏明懿云淡风轻的扫了他一眼,整个人纹丝未动,继续打压他道:怕是楚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头脑发昏了吧。带兵打仗这等大事并非儿戏,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况且,我偌大南夏国并不乏人才,武将比比皆是,岂容你一个耍笔杆子的乱凑热闹!传出去,简直都是笑话! 楚宴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嘴角上扬,当下并不急于反驳。 而夏明懿是谁?他可是先帝当年最受宠的七皇子,如今,更是南夏国皇室中为数不多有封地的王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尊贵可想而知。 再说他的为人,虽然长相属于万里挑一的清丽绝美,可是性格却是出了名的阴郁冷淡,说话刻薄。脾气差,毛病多,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自然,即便是这样,身边也有不少追随迎合者。 此刻,他所言正是南夏王以及满朝文武的看法。 盘龙御座上,南夏王淡淡颌首,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于是对楚宴道:楚爱卿,寡人知你一片赤胆忠肠,可是,陵安王所言即是。寡人以为,你还是莫要掺和此事了。 出乎意料,楚宴表情十分平静。他淡淡一笑,拱手道:回大王的话,臣既然斗胆自荐,必定是有些把握才敢请旨的。大王或许不知,臣虽文官,可闲暇之余也看些兵书,对军事略懂一二。再有,往年臣曾拜过师学过艺,常年坚持晨起习武,一直至今。 臣不才,不怕大王见笑,其实,臣此生遗志便是能够有朝一日上战场杀敌,虽没有十全把握大获全胜,但臣的一腔誓死效忠之心天地可鉴,还望大王能够成全微臣! 这番说辞显然足以打动人心,不过,南夏王的顾虑尚且存在: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应允。 见他迟疑,楚宴略一沉吟,又道:若大王仍有顾虑,臣愿以丞相之职作为担保,若不能赢得胜仗,甘愿让贤。 南夏王一怔。没想到他会自信至此。 不得不说,楚宴这次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或许,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楚宴。 冷静! 睿智! 胆识! 南夏王见他信心满满,又见再无他人自荐,眼下攸关之际,思虑片刻,轻轻点头道:既然楚爱卿如此执着,且胸有成竹,寡人愿意信你,准你便是。 楚宴勾唇一笑,高声拜谢道:多谢大王。 南夏王面色肃然,语气凝重:事态紧急,容不得出半点差池。寡人命你速速率领军队启程!争取早日解我南夏之困。若能大胜而归,必有重赏! 话音犹落,夏明懿面色一动,站出身,再次阻拦道:此举不免有失考量,还望大王三思啊。 南夏王轻合双眼,捏了捏两边生出细纹的眼角,略显疲惫的说道:寡人倘若三思,那陵安王可有更加合适的人选? 夏明懿一怔,一时哑然。 南夏王拂了拂手,示意他退下:既是如此,你不必多说了,寡人心意已决。 大王! 夏明懿还想试图阻止,此刻楚宴心思一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大王,臣冒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王能否成全? 南夏王抬眼:什么不情之请,你说说看。 楚宴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了一下,回道:臣斗胆,想向大王借一个人。 南夏王一愣:借人?爱卿欲借何人? 楚宴向身边扫了一眼,意有所指的看向与自己齐肩并站的夏明懿:此人便是 突然间,夏明懿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南夏王已经惊诧出声:陵安王?!错愕不已。 楚宴不置可否:正是。 南夏王百思不解,左看看,右瞧瞧。 要知道,往日朝堂上两人可是没少斗嘴皮子,私底下明争暗斗更是不在少数。那么,问题来了,楚宴此番做法究竟是何目的呢? 就在南夏王暗自揣测之际,旁边的某人一听,狠狠剜了楚宴一眼,暗咬起银牙,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斥骂了一句: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跟你一起去,哼,妄想! 南夏王道:给寡人一个理由。 楚宴无视夏明懿的臭脸,轻轻一笑,向南夏王解释道:大王您想啊,陵安王容貌绝世,风华绝 听此,夏明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朝他低声喝道:你说什么?! 楚宴抱歉的拍拍嘴巴,连忙改口:哦错了错了,应该是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希望大王在此危难之际能够予以重用才是。再者,臣听民间对陵安王的为人似乎颇有偏见和误解,不妨借此机会为陵安王重正形象,改变大家对他的看法。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果然,夏明懿居然一时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虽然南夏王对他的做法心存疑窦,但是,他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毕竟,那些评价夏明懿外强中干毫无建树等等负面传闻,可是千真万确的存在着。 他的意见的确中肯。南夏王倍感认同。 接下来,南夏王立马换上一副慈祥,关爱失足亲人的眼神看着夏明懿,意思好似是说:为兄全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怪我。 继而道:好,寡人准了。 什么?! 夏明懿眉梢一跳,心下一紧。再想说什么,楚宴连忙提高音量,上前高声拜谢道:大王明智!多谢大王成全! 完了还不忘捧捧夏明懿的臭脚,扭头咧嘴,笑的好不开心的道,陵安王受累了!说完忍俊不禁,就差笑出声了。 夏明懿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知到这一步已经骑虎难下,容不得自己再拒绝了。于是此事默认下来,与他低声放狠话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两人奉旨拿到虎符,一同自大殿走出来时,楚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笑的一脸欠揍的关心道:这一去山高路远,陵安王身娇体贵,需得多备些吃的用的才是啊。 夏明懿本来就郁气未消,此时听完这话,细长的凤眸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本王的事就不劳相爷你费心了,反倒是你,心术不正,居心不良,到时候上了战场,你死也就死了,可别丢尽我南夏国的脸面! 想想从小到大,他除了喜欢戏弄夏明懿以外,两人之间并无多大的深仇大恨,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夏明懿总是对他存有偏见。 这个问题困惑了楚宴多年,今日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夏明懿斜眼看着他,等他说完。 楚宴在他面前不正经惯了,此时问这种严肃的问题也显得有些随意,他继续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为什么你从小就那么敌视我? 分卷(2) 沉默了片刻,夏明懿突然沉色回道:你错了,我没有敌视你,只是纯粹讨厌你而已。这个回答,你可满意?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身后,楚宴望着前方那束渐渐远去的清冷背影,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隐隐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找个机会,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午时,两人不约而同赶至军营。 原本一脸严肃凝重的楚宴,在见到夏明懿的那一刻,面上不由一松,立马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副热情洋溢的迎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 白色锦绣披风掀过一阵含带杀气的阴风,夏明懿看也没看他一眼,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楚宴耸耸肩,不以为然。 其实,楚宴自小就有带兵打仗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只因父亲是太傅,从小被父亲逼着学文的他,后来不得已才去报考的文官。 他头脑聪明,十五岁高中榜首,十八岁封司马,二十岁便高任丞相。如今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年纪,他怎么可能像大姑娘似的一辈子待在闺中? 他不甘心,他始终觉得,只有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才活的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楚宴手握虎符,大军整装待发。彼时,二人带领十万大军一路北上,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威风自然是威风,只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行在前面的是副将夏明懿,后面的才是主帅楚宴。 十万大军就在两人的身后,众将士看着这两个互不对眼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的男人,一度怀疑到底哪位才是主将,关键时刻又该听从谁的命令。 而从出发到现在,也有小半个多时辰了,夏明懿始终冷着一张俊脸,一语不发。别说主动和楚宴说一句话,就是正眼瞧他一眼都没有过。 相反,楚宴一路嬉皮笑脸,兴致昂扬,期间时不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即便前面那人惜字如金,若非问及战事才嗯哦两个单音节打发一下。不过绕是如此,楚宴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偶尔无聊了,楚宴便同一旁同行的行军参谋司马钰扯扯家常。夏明懿竖耳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心情无由来地一阵烦乱,一个人越想越气愤,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楚宴悠然坐在马背上,突然听到这声冷哼,心思一转,随即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朗诵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夏明懿心里立时生出一堆鄙夷和碎碎念:这种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吟诵诗词,大王选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来带兵打仗,果然有欠考量。再有,真是好奇将来哪家千金会被他娶进门,想想他那副轻佻的恶心嘴脸,不由为其担忧一把。 这时,楚宴突然小声唤道:陵安王? 夏明懿懒得和他说话,索性装作没有听见。 呵呵,下官只是想说,陵安王你太瘦了,回头要好好补补才是。 瘦??? 呵呵,这个字眼可是在他耳朵里从没出现过,说他瘦的,楚宴还是头一个。 话说回来,其实他的身材非常可以。身高八尺,健硕挺拔,只是从后面看上去坐的过于端正,整个人显得高瘦了一些罢了。 心思敏感如夏明懿,居然将他这句听了进去,忍不住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接着,无由来的一阵郁闷,心话道:岂有此理!本王究竟哪里瘦了? 郁闷完,转眼又回过神来,腹诽一句:哼!本王肥瘦与否,与你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夏明懿为什么讨厌楚宴呢? A.小时候被楚宴看光光过 B.楚宴比自己优秀 C.有不能说的秘密 D.你觉得____ 第2章 回忆 夏明懿心里暗暗不爽。但出于打死也不要和他多说一句话的心理,坚持沉住气不理他。 楚宴继续道:已经行了半个多时辰了,陵安王累否? 声音淹没在身后一片哒哒的马蹄声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哎~ 楚宴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连连摇头,见他坐姿笔直,无动于衷,不由再次热脸贴冷屁股,含笑道,陵安王,你身份尊贵,与下官不同,为何不选择坐马车呢? 一片静默之后,某人依然被华丽丽的无视了。 而楚宴是谁,他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尤其在夏明懿面前,脸皮厚的简直可以堪比城墙。 所以,这点困难算的了什么,不过是吃家常便饭一样,他可是从小就习惯了。 说到小时候,他开始陷入回忆之中了...... 十几年前,当年只有七岁的楚宴开始接受父亲楚长临安排的宫庭教育。父亲是太傅,所以近水楼台,楚宴比别人更占据优势,能有机会与皇子们一起读书。其实说白了,就是伴读。 当时先帝在世已是知命之年,位下皇子有十几位之多,但众皇子间的年龄却存在很大悬殊,最大的三十出头,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夏明懿是七皇子,因与楚宴是同年所生,年纪相仿,所以顺理成章,楚宴被安排在了夏明懿的身边,以书童的身份陪他一起读书。 虽说两人年纪都小,但楚长临对楚宴要求却很高,在没入宫以前就严格对他强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在楚长临面前,楚宴一向乖巧听话,当然,只是表面看起来听话罢了。他嘴上恭敬的答应完,后面转眼就抛之脑后了。 当他第一次来到国子监,进门见到学堂上有这么多人用各种眼光打量自己的时候,他便知道,在这里,自己凡事都要低人一头。但面上他不会表露出来。父亲在呢,总得要做个样子不是? 个头不大的他,操着奶声奶气的声音,毕恭毕敬的对着在座的众人施礼道:楚宴见过各位皇子。 大皇子夏文放已过三十,身为储君,早被南夏王送去军营磨练。二皇子二十有余,已立家室。所以在这里最为年长的便是眼前坐于第一排的这位三皇子,夏庭云。 夏庭云今年本来也到了成家立室或是有所作为的时候,可他偏偏生性温和,与世无争,闲暇之余就来这里听课。楚长临身为老师对此也不多做干涉,只当他虚心好学,由着他去了。 夏庭云轻摇折扇,上下打量了一遍楚宴,微笑说道:一直听闻太傅的独子楚宴天资聪颖,三岁便熟读四书五经,五岁已经出口成章,今日一见,秀外慧中,果然不凡!想必将来必成大器。 楚长临谦虚一笑:三殿下过誉了。话落,领着楚宴走到第二排。 案前,夏明懿小小年纪端的是一派老成,一脸的淡漠神色。自始至终自顾自的看书,显然没有将楚宴放入眼里。 楚长临悉知这位皇子阴婺冷淡的性子,心里虽为儿子未来的处境担忧不已,但碍于身份,面上只得装作若无其事般,对楚宴语重心长的道:宴儿,这位是七殿下。往后几年里,你便和七殿下同吃同住。记住,要听七殿下的话。特意将最后一句语气加重了些。 七殿下? 楚宴对着面前之人左看右看,细细端详一番,总觉哪里不对劲。年幼的他,尚不知生死是何物的他,这时天真问了一句:父亲? 楚长临:何事? 他指着夏明懿好奇问道:您确定这位是殿下,而不是公主吗? 这一句大逆不道之话险些让父亲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看夏明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暗咬银牙,两手紧紧攥着手里的书简,显然心中羞愤至极。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楚长临一看小儿惹祸上身,情急之下连忙喝道:胡说什么!再见周围这么多皇子看着,不能失了仪态,于是轻咳了一声,严肃说道,还不快向七殿下赔不是。 楚宴意识到这次真的惹父亲生气了,再不敢继续胡言乱语。既然父亲让他赔不是,那就赔个吧,反正又少不了一块儿肉。于是有模有样的拱手作揖道:七殿下,楚宴刚才无意冒犯,还请恕罪。 夏明懿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若非太傅在一边,心想早就命人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容貌这一块儿,可真是他的硬伤。 夏明懿因相貌清秀似女孩子,自小被兄长们拿来取笑。 好在有母妃在身后谆谆教导,这些他都可以自动无视。可是,一个平民也敢这样嘲弄他,他忍无可忍了。 此时,虽然怒火中烧,但又不能不给太傅这个面子,何况母妃从他记事起便教导他要尊师敬道。也罢,他蹙起一双好看的眉,不大情愿的道:无妨。下不为例。 闻声,楚长临松了一口气。 楚宴再次谢过夏明懿,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七殿下心胸开阔等等夸赞之词滔滔不绝。 待楚长临安排楚宴坐在夏明懿的后面,人一走,夏明懿不咸不淡的兀自低声说了一句:虚伪。 楚宴一听,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恼火。眼睛一转,故意学着一脸狗腿的道:刚才小的是开玩笑的,七殿下莫要当真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包涵,包涵。 夏明懿刚想在心里腹诽一句算你识相,岂料下一刻他又火上浇油道:其实小的很羡慕你,长得这么漂亮。 楚宴故意把漂亮两个字的语气加重了些,说完低低一笑。 刚刚被压下的火气再次涌起,夏明懿回头威胁道:你再敢放肆,休怪本殿下对你不客气! 啊!小的错了。楚宴连忙摆手,故作一脸惊慌害怕的样子回道,小的再也不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偷笑不止。 若不是看他一身皇族装束,就凭这张长的这么美艳秀气的脸,别人不说,他还真以为是女孩子呢。还有,明明很可爱很水灵的样子,却总是板着一张臭脸,这么不喜言笑的性格,和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却是格格不入。 楚宴本以为第一次见面惹恼他了才会整天对自己摆着一张冰山脸,然而他错了。一天下来,楚宴观察到,不管是在谁面前他都是如此。 这还不算什么,更古怪的是,夏明懿这人有严重洁癖,但凡他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碰一下,即便是贴身侍从也是如此。除此外,肢体接触也不允许。 而楚宴不知道的是,其实宫人们向来都畏惧这位七皇子,对他可谓是谈之色变。 接下来,楚宴还是自旁人口中得知这位皇子的种种怪癖。譬如以前有宫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角便被罚了板子,再有自懂事起洗澡穿衣服向来都是自己独自完成。随便乱发脾气,以及稍有不顺就拿宫人撒气等等在宫中更是司空见惯。可想而知,夏明懿在宫人们心中的形象有多么......糟糕。 想到未来几年都要和他一起度过,楚宴忍不住心疼自己一把。然后总结了一下,此人长相虽美艳绝伦,但性情却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而对付这种心思难测的人,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这日晚,楚宴随夏明懿去往寝宫,面临接下来要与一个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夏明懿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可是没办法,母妃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听雪殿是夏明懿的寝殿,紧挨婉妃的青镜殿。 两人先去的青镜殿。而楚宴初次见到夏明懿的母妃时,不禁面露惊讶。他恍然大悟,原来,夏明懿长成这样,全是因为有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娘啊。 说到娘,再一想到自己,娘亲在自己三岁时便离开人世了,别说模样,就连有关于娘的一点字眼都不曾听父亲主动提过,他也好奇问过,可父亲只说娘亲很美很善良,其它再不多说,想到这里,楚宴心里不免有些苦涩。 婉妃似乎十分喜欢他,问了他许多家长里短,他笑着一一回应。 婉妃言谈举止温和,让楚宴时时都忍不住幻想到眼前之人不是君王身边极尽受宠的女人,而是自己和蔼可亲的娘亲。 反之,婉妃一直暗中观察着两人,发现楚宴这孩子的性格和自己的孩子真是迥然不同,他开朗好动,而自己的孩子 分卷(3) 想到什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是夜,两个小小的身影向婉妃告辞,接着一前一后从青镜殿出来,前往夏明懿的寝殿听雪殿。长廊中,前者,面相可爱却严肃,后者,面容俊俏且活泼。 在两个小小的身影后面,两步开外,低头跟着几位掌灯的宫女,灯火阑珊处,古色的长廊里一片安静。 来到听雪殿门前,夏明懿突然停下来,后面的某人急忙刹住脚步,幸好够快,否则少不了撞上去了。 到了?楚宴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牌匾。 夏明懿操着稚嫩的声音,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淡淡开口道:本殿下要去沐浴,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没等楚宴回话就已经起步向里面走去,将楚宴丢在身后。 哎,等我一下。楚宴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前。 本殿下的话,你没有听懂是吗?夏明懿小小的身子突然站定,回过头,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起来哦! 第3章 回忆二 我不要在外面。楚宴一副紧张的说道。 夏明懿一双目光探究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为何? 楚宴才不会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就怕黑。 但脸上不安的表情显然出卖了他,夏明懿立时猜到了原因,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语带嘲讽的丢了句:胆小鬼。 楚宴刚要为自己解释,却不料听对方松口道:你在里面等我,不过夏明懿严肃警告,不许动我的东西,一件也不行。否则,当心本殿下让人剁了你的手!记住了没有? 一听允许自己进屋,楚宴立马点头如蒜的答应:是是是,小的保证不动。 夏明懿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临进浴房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见他果然乖巧的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这才安下心来。 夏明懿的确是高估他了。前脚刚进浴房,楚宴后脚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他快速扫完一圈后,最后总结出两个字:奢侈! 若再加两个字,那就是非常奢侈! 到底是宠妃所出,寝殿自是华丽不提,不过华丽归华丽,最吸引他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东边那面墙壁。那几乎占了三分之二面积的红木雕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牢牢锁住了他的目光。 整面墙壁上雕刻着富丽堂皇的牡丹花,细腻精质,只瞧这精湛的工艺便知是请的是何方能工巧匠。不出其他,正是出自元诏国的隐士姜子谋之手。 再说这姜子谋,此人身怀绝技,却不单单是一名工匠而已,最厉害的还是他妙手回春的医术。虽传的过于夸张,但于世间的确无人不晓。即便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传的多了,后来被世人尊称为不老仙士。 楚宴还知道,这个姜子谋常年隐居山林,即便出山,也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富贵人家有需求,照样很难找到他,因为他这人很怪,只凭心情救人,也仅凭喜好献出手艺。 当然,关于这位神秘人物,楚宴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清楚其中详细。而他一眼便认出这满壁雕花是出自此人之手,只因自己从小有一枚同为他所雕刻的喜鹊梅花图案的坠缨玉佩。 原本这玉佩是成双的,但另一枚的去向不得而知。他曾问过父亲,父亲只说这对玉佩出自姜子谋之手,便没下文了。 眼下看着面前造诣精深的大片牡丹花案,楚宴此时不得打心底佩服。而后身子一轻,转身就跳到旁边的软榻上。旁边两名宫女一看,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紧张的小声阻拦道:我的小祖宗,你快下来,一会儿殿下出来看到可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都别怕。楚宴笑着安抚两人道,我与你们七殿下私下关系可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面面相觑,对他说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想到什么,楚宴突然问道:对了,二位姐姐,你们家殿下一般洗个澡需用多久? 闻言,其中一名宫女娇声回道:回小公子的话,往常都是一个时辰左右。 什么?!一个时辰! 楚宴惊呼出声,跳起身来,险些抓狂。 要他一个人在外面等那么久的话,那该会有多么无聊。想想都觉得可怕。 忽然。 楚宴勾起两边嘴角,一张稚嫩的小脸在扑朔的宫灯下瞬间变的邪恶起来。下一刻,在宫女的目瞪口呆下,眨眼功夫溜进了浴房。两人再要阻拦,为时已晚。 浴房中,夏明懿小小的身子靠在白玉池边,正仰着头闭目养神,乍看之下,像是睡着了。 突然,他耳尖一动,登时回头喝道:谁?! 朦胧水汽中,楚宴嘿嘿一笑,怕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误会,连忙自报家门道:我我我,是我,小宴宴。 夏明懿忍着一阵恶心,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楚宴没有搭话,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继续向前走去。 室内雾气很大,很难看清楚脚下,只模糊看到前面一个赤 | 裸着后背的身影。 水雾弥漫整个房间,着实难以看清。夏明懿见身后没人回应,忐忑不安的又问了一遍:喂,你还在吗? 半晌,无人响应。 正当夏明懿以为人已经出去了之际,突然,听到耳边有水花声响起,他惊怒的回过头,看着雾气蒙蒙的头顶上的人影,怒斥道:楚宴!你干什么! 楚宴刚脱了鞋袜将脚伸到水中,此时闻言停下动作,煞有其事道:七殿下莫慌,小的给你搓背来了。 ??? 搓背? 一时间,夏明懿只觉头有两个大。 而此时夏明懿腰部以下全部浸在热水中,墨黑的发髻柔散开去,一并垂于左侧的肩膀,虽说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水雾太大,以楚宴的角度望去,只能勉强看清他光洁细嫩的裸背。 忽然联想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出于好奇,楚宴探头探脑的看向水中。彼时,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楚宴讪讪一笑,小心的收回目光。 没想到还没看到水下的到底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却被这家伙先一步躲了开去。 楚宴脑中正千回百转的想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不料与怒火中烧的某人鼻息相对之时,笑声嘎然而止 好香! 这是楚宴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两个小脑袋对视了不足三秒钟,夏明懿便眯起一双漂亮的狭长凤眼,阴沉着一张小脸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语气严厉且稚嫩。 楚宴赔笑着刚要起身,却不料池边水迹太多,还没站稳,便脚底一滑,身体向前扑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再看,楚宴脸朝下,整个人栽入了水中。 多亏水池够大,他还是个孩子,否则一个成年人这么扎进去,必定头破血流不可。 温热的水直灌了他好几口,幸好及时屏住了呼吸,勉强没被淹死。 就在他头朝地艰难地挣扎着要爬起时,背后的衣袂被一双小手抓起,向后一扯。 楚宴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靠在池边,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心中虽有些后怕,但谢天谢地,总算得救了。 夏明懿看着身旁的楚宴一脸狼狈的样子,只觉大快人心,勾起嘴角,得意笑道:活该! 谢谢!谢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楚宴对他说的话不仅没放在心上,反而一脸诚恳的对他刚才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这句发自肺腑的谢谢让夏明懿莫名一愣,有点怪怪的感觉,微微局促起来。 谢谢。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这个词。 正当夏明懿回味这句谢谢的片刻功夫,某人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真是彻底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打消了。 楚宴刚刚死里逃生,便低头随眼向下一瞟......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了:原来真的是男孩子! 接着楚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很自然的移开目光,然后站起身来,无视夏明懿黑沉的一张小脸,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面拧干衣服向外面走去,一面轻咳了一声道:你先慢慢洗,我到外面等你。 夏明懿面色难看至极,咬紧牙关,心里道:这家伙竟然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 对了,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楚宴担心秋后找他算账,临走出浴房前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道。 出去! 夏明懿黑着一张小脸,以尚且稚嫩的声音对某人喝道。与此同时,随手抄起旁边几案上一只紫砂壶向他砸去。 楚宴险险躲过,连忙解释道:七殿下,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次,夏明懿几乎是咆哮出声:我再说一遍,出去! 楚宴耸耸肩,无可奈何道:好吧,小的遵命! 楚宴小心翼翼的出来后,整个人莫名的神清气爽。因为整个室内都设有暖炉,所以即便身上湿漉漉的也并不觉得冷。 他在寝室横躺,竖躺了将近一个时辰,险些抱着被子睡着时,里面的人儿终于洗好出来了。 夏明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见到他时,仿佛像见到贼一样,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带,蹙着眉扫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从浴房出来到现在,夏明懿一直保持着沉默,确切来说,是高冷。 直到夏明懿需要休息时,这才悠然开口道:本殿下要歇息了,你,指着他下逐客令,去书房睡。 楚宴一听,立时跳起身来:书房?头一摇,恐怕不妥。 夏明懿使劲剜他一眼:如何不妥?有地方睡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成? 楚宴可怜巴巴道:七殿下你想想看,那书房连个暖炉都没有,睡一晚还不被冻死? 这次楚宴可没有胡说。他刚刚从宫女口中打听到,那书房嫌少有人去,平日里冷的如同冰窖,如何住人? 见夏明懿不高兴,他又悻悻解释道:七殿下息怒,并非小的挑剔,而是小的现在衣服还湿着呢,倘若就这样出去,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好吧,小的命贱,染了风寒无关紧要,可是,万一我就此一病不起,让你母妃和我爹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想我父亲年纪轻轻就白发人送...... 好了!有完没完,夏明懿突然不耐烦的打断他,接着随手一指,你睡屏风外面那张榻。 楚宴顺杆就爬,凑上前,故意道:那榻也怪硬的,要不我们凑合睡床上挤一挤...... 话音未落,夏明懿当下甩给他一个白眼。楚宴一见,担心他反悔,连忙答应:好嘞,小的睡榻。 这一夜,是楚宴第一次与他共睡在一个屋檐下 三年后,冬,先王夏仲武一病不起,病危弥留之际,下旨封七皇子夏明懿为陵安王,赐封地,赏万金。圣旨一颁,满朝哗然。 十日后,夏仲武殁,太子夏文放登基。新王上任,京淄城痛哀七日后,革弊端,颁新令,征贤纳士,免税一载,大赦天下。 此时,二皇子夏离允已封忠郡王,与其母妃玉太妃一起迁至汉中一带。三皇子夏庭云被封义景王,与其母妃太贵妃一同迁至乐阳一带。一个在南夏国西,一个在南夏国北,领土人口也是大同小异。 只是,两人与七皇子夏明懿相比,显然差的不止一截。就拿封地来说,夏明懿的封地属南边江陵一带,气候冬暖夏凉不说,商业也最为发达,先皇对婉妃和夏明懿母子二人的偏爱可见一斑。 分卷(4) 又过两年,这一年,两人十二岁,楚宴被送至万安观。 须知,万安观是道观,公孙止是观主,当时已是花甲之年的他,相貌看起来竟分外年轻,乍一看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而观中上至长老,下至仆役,总共百余人口,此观中人非出家,被世人称作居士。 送楚宴去这里,无疑是楚长临的意思,楚长临认为他性格闹腾不安分,于是让他去观中修身养性,学学武,顺便增加些阅历。 临走之前,楚宴还特地向夏明懿告辞。 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衣,面上浮现忧伤,与夏明懿难舍难分般道:小的承蒙七殿下几年来关照。今日与七殿下一别,不知何年再相见。 夏明懿心下祈祷:但愿永世不要再见! 小的走了。 楚宴一顾三回头,却见冰冷的某人笔直的立于殿前,纹丝未动。 小的真走了。楚宴再次回头。 夏明懿在他转过头来的同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嘴上像赶苍蝇似的驱赶道:怎么这般磨磨蹭蹭!要走赶紧的! 七殿下~楚宴几步跑回来,有欲要与之抱个满怀的架势,不想下一刻已被夏明懿一手抵开在一步之外。 楚宴欲抱被拒,不由一愣,接着面上凄然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勿须记挂小的,小的还会回来的。说完赴死一般扭头大步离去。 夏明懿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这一年,两人十五岁。 楚宴回京参加科举考试,两次复试大展身手,最后一举问鼎,被南夏王封为襄北牧。 襄北与京城隔江而望,楚宴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那张冰山脸。 又是两年,两人十七岁。 两年来,楚宴因性格八面玲珑,官场可谓是如鱼得水,屡次建功升迁,直到次年被升至为左司马。 而被封司马那天,正好赶上夏明懿几天后的生辰。 那天是腊月初,当他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夏明懿时,夏明懿正在正厅接待宾客,此时他一身白衣胜雪,颈边是贵族御用的白色狐毛大领。薄唇轻启,鼻若悬胆,眉如墨画。 比起儿时,如今的夏明懿差点让楚宴根本不敢认。 夏明懿脱去了以前的稚嫩,如今风华正茂,容貌不单单只是秀气,而是超越了男女相貌的美。而这种容貌,这种风仪,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楚宴站在院中像尊雕像一样,远远的注视着。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夏明懿几年后的长相,想象的样子几乎都与女子接近,可是,他没想到,当年那个秀气阴婺的小家伙居然可以长成这番模样,简直惊为天人! 不过想想自己,仪表堂堂,有棱有角的脸也是相当俊美,虽比不上他,但在南夏怎么着也能排个前三吧,嗯,这么一想,心里庆幸些许。幸好幸好,否则还真没底气跟他站在一起了。 忽而,有个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 门外那位,已经站了好久了,难道不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知道楚宴怕什么吗? A.怕爹 B.怕黑 C.怕老公不见了 D.以上全占 第4章 质问 楚宴回过神来,信步走了进去。夏明懿作为主人还没说话,他已自行入座。 夏明懿对他这番无礼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命人斟茶倒水后,端起手边的白瓷茶碗,用茶盖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淡淡开口道:楚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楚宴面上一笑: 陵安王居然还记得下官,下官真是荣幸之至啊。 夏明懿抿了口清茶,回忆起昔日种种噩梦一般的情景,不由嘴角轻轻一勾,不咸不淡的道:自然是记得。 楚宴笑了笑,忽然觉得一晃几年,有些物是人非。寒暄了几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缎缠裹的红木盒,笑着放到夏明懿的面前:今日是你的生辰,里面的东西是下官亲手所做。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夏明懿低眉望着案上的那只锦盒,微微愣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等他开口,楚宴已经抢先一步站起身,告辞道:下官还有事在身,便不多做叨扰了,告辞。 楚宴一走,夏明懿本来打算让人直接把东西扔掉,但眼睛在那木盒上注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缓缓打开来。 盒内是一把样式普通的折扇,乍看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仔细看,这扇面上似乎有画着图案。 夏明懿正猜测是俗不可耐的花花草草,亦或是几行故露文采的诗词佳句,可当他缓缓展开那扇面时,却怎么也没想到,白净的扇面上,竟画着两个跃马扬鞭的少年。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白衣翩飞,相视而笑...... 夏明懿凝视片刻,不知其意,刚想叫下人拿去扔掉,蓦地手上动作一顿,想了一下,还是命人收了起来。 这边,楚宴仓皇自陵王府出来以后,到现在手心还在冒汗。 为送夏明懿这件礼物,他没少绞尽脑汁,花费心思。最后踌躇了好久,才决定送这把折扇。 这扇面的图案确实是他亲手所作,至于为什么画两个骑马的少年,说起来似乎有些滑稽。 有一日他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于是头脑一热,便将梦里的情景画了出来。或许,夏明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其中缘故吧。 彼时楚宴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越想越是尴尬,越想越觉得别扭,包括方才匆忙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在心里作祟。 直到走远了,楚宴紧绷的一根弦方才松开,忽觉感到轻松许多,微微舒出一口长气。 下一刻,突然一拍脑门,暗忒一声:自己这是作甚?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怕他干嘛? 他想,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楚宴二十岁这年,升至丞相。 这一年,楚宴权倾朝野,一时间,名声大噪。然而南夏王越是对他宠幸信任,仇视嫉妒者也就越多。 彼时朝廷分为三派,一派中立,另外两派势力,一边以楚宴为首,另一边则以夏明懿带头,双方针锋相对,相互排挤,唇舌之战几乎每天上演。 发展到今日这番田地,是楚宴不想看到的,甚至也为此做过努力。譬如,他曾主动与夏明懿勾肩搭背的说:好歹同窗一场,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 岂料夏明懿丢给他一句:这辈子都不可能! 回过头来,楚宴苦笑一声,不由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是夜,南夏大军在草坡上扎营休息,灯火通明的帐中,楚宴俯首注视着案上的牛皮图纸,渐渐陷入沉思。 对面的行军参谋司马钰,与楚宴年龄相仿,且两人认识多年,算是交情不错。此时面临困境,司马钰锁着一双剑眉,轻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前方便是汉江,我们十万人马恐怕难以渡过,若沿江绕行,时间只怕不够,怕是还未赶到,乐阳早已成他人囊中之物了,到时候易守难攻,更加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楚宴沉吟片刻,负手左右踱步,表情严肃的道:我军有水军一万,谙水势知深浅。稍后你传令下去,二十名水兵分别带四十名步兵和四十名骑兵,彻夜伐木造木排,所有人不得懈怠,务必赶在天亮之前造出一千只木筏。 一千只木筏? 司马钰一听,大感惊讶。 楚宴侧头:可是有什么疑问? 司马钰想了一下,接着摇摇头。 虽不大明白建造木筏行不行的通,但他了解楚宴的为人,相信他不会有错,于是打消顾虑,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夜深露重,外面得令的将士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忙碌起来了。夏明懿本来准备解衣休息,恰听外边传来一阵动静,不由心生疑惑,起身到外面一看究竟。 帐外,不远处的山林中到处都是火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隐约可见穿梭在林间忙碌的身影。 这么大的阵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待夏明懿来到楚宴的帐中,见面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楚宴猜到他定会找来,倒也不觉意外,从容上前,笑着请他坐下说话。 夏明懿并没有心思在他这里多做停留,负过身,走开几步去,沉声道:还请大人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宴向他凑近,随即笑道:陵安王稍安勿躁。下官这么做,是为明日过江所用。 过江?夏明懿眉梢一挑,问道,过什么江?需要动员这么多人? 楚宴解释道:陵安王不知,过了这平原,前方便是汉江。我们十万大军若想顺利渡过天险,须得打造足够多的木筏才行 夏明懿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虽然不大喜欢他,但此时又无力反驳什么。更何况,孰轻孰重,他还是有分寸的。 既是重要之事,他也没必要多加干涉,于是表情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夜已深,本王先回去了。说完扫了他一眼,欲要拾帘离去。 熟料还没走出帐篷,身后扬起一阵脚风,一个矫健的身影快速抢到他前面,在他一脸诧异下,将他一把抵在了帐上......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记得收藏一下哦! 第5章 无赖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待夏明懿冷静下来,此时,两人鼻息相对,楚宴的脸孔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洒在夏明懿的脸上,很快,他两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楚宴当下一愣,对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没做多想。 夏明懿见他他行为放肆,不由恼火,当即低声喝道:楚宴!你回头再看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下莫名一紧。 凭借着对他的了解,夏明懿相信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突然后悔没带个人来,哪怕让他收敛一下也好。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此时,楚宴面带笑容的逼近他,俊俏的五官渐渐放大在夏明懿的眼前,几乎占满了他整个视线,而这种感觉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夏明懿自是当仁不让,与他怒目相对。岂料对方笑容依旧不减,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夜里,让他莫名觉得楚宴的笑十分猥琐? 楚宴见他这副紧张不安的表情委实有趣,目光炽热的凝视着他道:陵安王怎么刚来就要走?今夜良辰美景,何不坐会儿与下官喝杯茶?说着又将整个身子凑近了一些,只差一点就贴上去了。 夏明懿受不了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对话,呼吸突然困难,不得已别开去脸,冷冷回道:不用了。本王乏了,要歇息了。 直到夏明懿说完,楚宴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继续保持着向前压迫的姿势,不紧不慢地低声一笑,声音莫名变得温柔起来:下官这里有好酒,无妨我们喝上两杯,如此也能睡的踏实不是。 两人曾经朝夕相处几年,夏明懿早就把他看的透透的。 轻浮! 浪荡!! 没个正经!!! 知道他是故意调侃自己的,也不恼火。 眼下两人姿势无由来地看着暧昧,夏明懿顿感不自在起来,索性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道:楚宴,你用不着在本王面前演戏,你那些伎俩,本王早就摸透了。我劝你收起你的小聪明,不要逼我对你不客气! 分卷(5) 楚宴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疑惑问道:陵安王这话什么意思,下官有些听不懂,可否说明白些? 知道他无赖,却不想这般无赖。 实在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夏明懿沉声威胁道:你尽管装傻便是。本王想走便走,难道你硬要拦我不成?说罢伸手便去推他,结果 对方纹丝未动! 简直是......大写的尴尬! 你! 夏明懿再次推了一把,不想对方似是扎根在地上一样,依然不动分毫。 楚宴到底是在外面学过几年功夫,身板自然过硬,也怨不得夏明懿拿他没办法。 就这样,楚宴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欠揍的表情。夏明懿气的磨牙切齿,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见他真的生气了,楚宴连忙做样子抚了抚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轻声安抚道:陵安王要走,下官自是不敢阻拦。陵安王请便。说罢,真的起身放开了他。 起身时,还不忘向他领口里轻轻送了口热气。 夏明懿只觉颈间一痒,禁不住浑身颤栗了两下,随即一把推开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的防备着他,恐怕他下一刻又耍什么花样。 末了,见他并没有什么其它出格的动作,这才一脸嫌弃的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本王以为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成熟稳重些了,现在看来,是本王高估你了,你依然还是那么令人可恨!故意将可恨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楚宴笑笑,也不生气,回道:陵安王也是,依然还是那么可爱。 夏明懿生平什么也不怕,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可爱以及漂亮这些字眼。他目光阴沉的盯住楚宴,一字一顿道:我看你当真是不知死活。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讨厌你! 楚宴倒是十分自觉,点点头:知道。 哼!夏明懿冷哼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那么以后请自动离我远一点,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楚宴摇摇头,作出一副捂心状:下官真是好伤心啊。不知道往日哪里得罪过你,让你如此不喜见我。对了,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话落,他开始装模作样的仔细回想起来。一边回想着,一边嘴角上扬,偷偷瞄他,隐含笑意。 夏明懿已经脱了身,懒得再继续理他,丢下一句你自己慢慢想吧。便甩袖离去了。 待人一走,楚宴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恢复了正常神态。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蒙蒙亮,响了一晚上的砍树声终于在日头升起的那一刻,渐渐落下了尾音。 楚宴很早便起了,因时间紧迫,拖沓不得,于是亲自坐镇指挥。 直到大军启程,在楚宴有条不紊地指挥下,很快顺利度过了汉江。五日后,终于抵达乐阳。 大军驻扎乐阳城外三十里地外,楚宴夏明懿及其它几位将领前往城门口,城守周叔兴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迎接,为几人接风洗尘。 这边周府,周家的一干女眷听闻府上来了几位贵客,早早闻着风儿前来窥探,以至于楚宴一干人等跟随管家安排住宿的路上,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而这些目光中大多为女子,有府上的千金,亦有院中洒扫的婢女。显然,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闻其年轻俊美而来。 周家的几位未出阁的小姐素日里本就闲来无事,无非是聊些八卦解解闷儿。今日,听那些见过楚宴夏明懿两人的下人们口口相传,传二人有多么英俊貌美,于是忍不住好奇心,一个个暗地里跑去观望几眼。 乐阳城中的贵公子们她们见得也不少,俊俏的也不在少数,心想,这二人即便再俊,又能俊到哪儿去?所以,都没抱太大期待。 可是,这一见不要紧,见完一个个都挪不开眼了是什么情况? 世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下人皆传府里来了谪仙,果然不虚!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收藏 第6章 戏弄 你说,是黑披风的那位好看,还是白披风的好看? 要我说啊,都好看。 不行,必须选一个。 ...... 外面七嘴八舌,好不聒噪。 楚宴隔着墙就听到了那些娇滴滴的花痴声音,啧啧两声,坏笑着贴近夏明懿,打趣问道:似乎我们二人颇受周家小姐们的青睐啊,不知陵安王作何感想? 夏明懿斜睨他一眼,不知所谓,表情淡淡的回道:什么感想都没有。 没有? 楚宴不信,试探问道:话说陵安王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不想娶一个回去?毕竟都很漂亮不是? 夏明懿白了他一眼:你是有多无聊!要娶你自己娶。太傅那边催得紧,等回去正好可以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 我爹那是着急抱孙子,不用理他。楚宴摆手道,随即,继续追着他的隐私不放,兴致盎然的问道,对了,下官心里一直来有个疑问,听闻先王在世时就为你与陈将军的嫡女定了亲事,仔细算算,人家现在也有十六七岁了吧,怎么到现在你也没有动静?陵安王迟迟不娶,难道是...... 他一顿,又不假思索道,或者是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夏明懿也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由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无妨直接说出来。 楚宴左右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才贴到他耳边,悄声问道:难道说,你不喜欢她? 夏明懿并非没有见过陈将军的嫡女,实话说,生的不仅漂亮,而且是个贤淑温柔的女子。 想到那个一直被他耽搁的女子,心中无由来地感到一丝郁闷,站起身,背对着楚宴,不假思索的回道:喜不喜欢,似乎与你无关。你还是抓紧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楚宴见他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更加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你不会真的不喜欢人家吧? 也不晓得他对自己的私事为何这般好奇,夏明懿选择闭口不言。 楚宴又道:你虽然贵为王爷,可下官出于好心,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若真对人家姑娘无意,不如趁早退了这门亲事,否则到时耽误了她,那可是关乎她一辈子的幸福。 夏明懿表面虽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心里已经听了进去。 管家为几人安排好了客房,简单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夏明懿从头到尾都是一贯的少言寡语的作风,只是当从管家口中得知这府中有片牡丹园时,顿时来了兴趣。 待大家各自回房后,夏明懿便按照管家所说的方位去找那牡丹园了。 周府的牡丹园并不大,但乐阳牡丹名满天下,与其它地方相比之下自然不会逊色。 爱花如命的夏明懿,当来到园中亲眼见到那大片繁茂的牡丹花时,一时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撩长袍下摆,弯下身去。 就在他探头轻嗅之时,突然,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覆盖下来。 谁?! 待他反应过来,不料被人从身后点了穴道。 夏明懿还没来的及转身,看一眼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竟敢在周家大院内肆无忌惮地对他下黑手,接着就被对方一双自身后向前环过来的大手,轻轻捂住了眼睛。 夏明懿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听身后之人低低一笑,道:美人儿,猜猜我是谁? 登时,夏明懿一脸黑线。 真是大煞风景!!!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仅凭这句儿时的阴影,直击内心痛处的美人儿,就已经足够让他恼火不已了。 夏明懿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可知道我是谁? 楚宴一面捂着他的眼睛,一面忍住笑意,继续故意改变着声线道:美人儿莫要惊慌,在下只是无意经过此地,方才见美人儿美若天人,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花界的神仙。 楚宴刚刚一路尾随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戏弄他一番。 夏明懿听出来了,对方显然是故意戏弄自己的。不由脸色阴沉的可怕,恐吓他道:神仙倒是没有,不过你若再不解开我的穴道,信不信我让你去见阎王! 楚宴轻佻说道:美人儿虽然容貌好看,但是脾气确实是差了点,不过好在在下并不介意,只要你肯从了我,在下的床上功夫包你满意。 混蛋!你再敢口出狂言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夏明懿实在受不了对方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调侃,尤其那一声声如同噩梦般的美人儿,直听的他想呼他几巴掌,然后再给他几刀。 楚宴贴到他耳边,轻轻吐气道:哦?你打算对我怎么个不客气?说到这里,淫 | 笑一声,要不,亲我一口? 此时面对这么一个无法沟通无法理喻又莫名奇妙的人,夏明懿气的胸口直颤。忽然,莫名就想起了楚宴。 此人和楚宴一样的胡搅蛮缠,臭不要脸。想到楚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敢放肆,信不信本王把你阉了拉去做内侍! 楚宴裤 | 裆倏然一紧,故意转移话题道:对了,美人儿你喜欢牡丹花啊。 一边说着,一边采了一朵,之后,轻轻插在了他的头上。 感觉到头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夏明懿不安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宴没有回答,而是对着他头顶的那朵花,摇头晃脑的吟起诗来: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蓉净少情。 惟有牡丹真绝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只是,美是美, 顿了一下,凑到夏明懿耳边,声音极尽暧昧的说道,牡丹姿容似无双,不及佳人笑倾城! 末了,又深情款款的附上一句,在下,是真心喜欢你的。 说到这里,楚宴的脑袋不由翁了一声。 本来这句是戏弄一下夏明懿的,可是自己说完之后,怎么内心一颤,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脚底往上一直冲到头顶,有一瞬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感觉到颈间一痒,受到侵犯的夏明懿立时大惊失色,双目大睁。情急之下,慌乱喊道:喂!你干什么?!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得颤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求花花 第7章 轻薄 下一刻,某人停住某个地方轻轻一掐 这个举动登时使夏明懿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轻薄! 恬不知耻的轻薄! 这是夏明懿的第一个反应。 混蛋!该死的家伙!他咬牙切齿道:你再敢碰我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夏明懿羞愤欲死。等自己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后,非要将他抽筋扒骨!碎尸万段不可! 即便看不到正脸,楚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满身的腾腾杀气。他不顾夏明懿的怒气冲天,接下来,带着一股玩味的口吻对他评头论足道:这胸虽然平了点,不过在下并不介意。 分卷(6) 闻言,顿时,夏明懿低声怒骂道: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劝你识相的话快点放了我!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 没有想到楚宴真的停了下来,他不假思索的问:哦?那你说你是谁?方才我听你自称本王,你是哪个王爷吗? 我是...... 夏明懿欲言又止。 本想道出身份吓走他的,可是,转眼想到刚刚才被他吃了豆腐,眼下若说出自己是谁,传出去,岂不是自毁名声吗?这让他堂堂一个王爷以后如何还抬得起头来见人? 不行,不能说。 打死都不能说! 于是,他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绷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一面试图将一肚子的火气压下去,一面忍着那只还没有拿开的咸 | 猪 | 手,一语不发。 楚宴见他突然停住了,心中好笑,脸上却一副期待的口吻问道:诶?怎么不说下去了?继续说啊。 夏明懿闭上眼睛,恨声道:今日我栽在你个无 | 耻之徒的手上,所受屈 | 辱,待他日你让我逮到,必定十倍奉还! 楚宴在他身后呵呵一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美人儿真是心急。不就是掐我胸口十次嘛,好说好说。别说十次,就是天天被你掐我都心甘情愿。 忍无可忍,夏明懿额上青筋跳了跳。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见他恼火,楚宴正要关心几句,突然耳尖一动。不好,有人来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帮他整理好微微凌乱的领口,道:美人儿我先走了,有缘再见。你的穴道半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不用担心。话落溜之大吉。 见人终于走了,夏明懿终于吐了口浊气。只是身子还无法动弹,无奈,只能干干杵在这里等着半个时辰之后自动解开穴道再说了。 楚宴刚走,不过前后脚的功夫,月亮门处便缓缓走过来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两个女子身后分别还带着一个丫鬟。 此时,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朝着这边走来,远远望去,被周边大片的牡丹花这么一衬,更加显得娇羞可人。 耳畔,由远及近的银铃般的女子笑声,渐渐传了过来,夏明懿内心慌的一批。脑中飞快思索起来,想着一会儿被人问起的话,要编个什么理由打发过去。 毕竟,总不能说自己在这里遇到了菜花贼吧。否则,这让他颜面何存?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女子见他背对着她们,半天了,似乎始终一动没动,不禁奇怪的走上前,疑惑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从身后看,他弯着身子,一身白衣玉带轻垂,头戴玉冠,这身贵族装扮不似本地人,似是从天 | 朝而来。 周家的二小姐周灵秀一身碎花长裙,生的是娇媚动人。就在刚刚,听闻今日府上来了两位贵客,她神色一动,猜测,想必这位便是其中之一了。 夏明懿心知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回身后那陌生女子的话道:本王是江陵陵安王。听闻这个地方有个牡丹园,特地过来看看。 第8章 尴尬 话音刚落,立时间,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自身后突然传来:七皇叔?!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听到有人喊自己皇叔,且声音分外耳熟,夏明懿浑身猛的一抖(要是能抖的话)。 夏纤纤连忙走到他的正面。 与此同时,周灵秀也一起跟了过去。之后,当看到夏明懿的容貌时,不由呼吸一滞。 这张俊美无俦的脸,这般雍容华贵的气质,哪怕平日再镇定自若,此刻周灵秀也少不了双目放光,心下怦然一跳! 眼前这个男子无论外貌还是气质,自然都十分出众,让人不敢直视,只是......他头顶上那朵红艳艳的牡丹花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并不符合他清贵高冷的气质。 两人四目相对,不出夏明懿所料,果然是义景王的嫡女夏纤纤。不想在这种境况下偶遇,夏明懿委实感到尴尬,不由佯装淡定地问道:纤纤,你怎么会来这儿? 夏纤纤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此时一脸疑惑道:七皇叔,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呢,还有,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你这么奇怪? 一直来,这个七皇叔给她的印象还挺深的,而何来印象之深呢?话说只因他长相比其他皇叔都要俊美。女孩子嘛,总会单纯的被美的事物吸引,然后自然而然的就会关注多一些。 皇叔......皇叔在赏花。至于不能动的这个问题,夏明懿脑袋快速一转,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方才不小心闪到腰了,暂时动不了,无碍,一会儿就好了,都是老毛病。 此时,还没等夏纤纤再开口,周灵秀支支吾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那个......本想说传说中的俊美无双、才华横溢甚至有点阴冷怪癖的陵安王,最后只道,陵安王?有点语无伦次,且略显紧张。 听到和自己说话,夏明懿这才正视看她,道:这位小姐是? 周灵秀不失优雅的一笑,娇声回道:奴家是乐阳城守的次女,闺名周灵秀。想到什么,连忙又道,对了,你既是闪到腰,这个姿势待下去定不舒服,不如我们扶你在旁边坐一下吧。 不 夏明懿刚要说不用了,不想周灵秀已经搀起他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喊夏纤纤帮忙,因为身体着实太重,扶到一半时便实在没了力气,手臂一软,下一刻,两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当然,夏明懿是整个身体呈僵硬状态倒下的,出乎意料的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因为他躺在了一个柔软以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里。 砰! 砰砰砰 周灵秀早已面红耳赤,脸红的瞬间赛过了周围的牡丹。 再看夏明懿,他身子动不得,两人如此扑在一起,周灵秀又使不上力气推开他,一时弄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幸而夏纤纤在旁赶忙拉了她一把,这才爬起身,看着倒在花丛中无力动弹的夏明懿,有些难为情以及自责道:都怪我,原本好心帮你,不想却弄巧成拙了。 夏明懿姿势怪异的躺在地上,知道她是出于好心,于是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大度的道:无妨,你们逛完也早些回去罢。待我稍后身体无碍了,我便自行回去了。 周灵秀刚要说再多待一下,等他平安无事了再走,岂料夏纤纤已经抢先道:这可不行,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随即道,七皇叔你等着,我去喊人过来帮忙。 话落一溜烟,人已经跑去找人了。留下了一脸紧张和手脚无处安放的周灵秀等在原地。 夏纤纤这么一走,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似乎两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周灵秀随便找了一个话题,问道:陵安王头上的花...... 夏明懿一愣。紧接着面色泛起潮红。 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个无 | 耻之徒在他头上一番动作,原来是在他头上插花。 这个混蛋! 夏明懿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只得蹙着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道:或许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吧。但愿她不是那种八卦之人,给他传开去,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全毁了。 周灵秀半信半疑的点头,道:既是不小心,不如我帮你拿下来吧。 夏明懿微微怔了一下,应声:好。 周灵秀缓缓上前。再次与他近距离接触下,既激动,又紧张。 不得不说,这个男子,当真是俊美的一塌糊涂,令她挪不开眼睛。 第9章 沐浴 这边,夏纤纤找了两个一身仆役装扮的壮汉赶回来时,夏明懿的穴道已经自动解开,和周灵秀告辞了。回来还没进屋,就一脸阴郁的吩咐小厮打热水沐浴。 与此同时,楚宴掐着时间在隔壁房间听着外面的动静。此刻听到夏明懿不大高兴的声音,笑吟吟的推门而出,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笑着上前,问道:陵安王这是去哪玩了?怎么刚回来就要洗澡? 说到这里,随即又凑近一些,耸着鼻子闻了闻,惊讶道,咦,这身上好香啊!转而立马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他,啊,陵安王你该不会是...... 夏明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哪里有心思跟他说话,尤其想到方才自己被人轻薄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不耐烦的回道: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管!话落甩袖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楚宴被堵门外,不由撇了撇嘴。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他眼珠一转,嘴角一勾,一个轻足点地,转眼跃上了屋顶。 说到底夏明懿是这里的贵客,府内上下不敢怠慢,不多时,两个小厮便将热水送了过来。 一切准备妥当,夏明懿刚刚脱了衣物迈进浴桶,便闻得头顶一个欠揍的声音,陵安王,方才话还没说完,现在可否方便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登时间,夏明懿大惊失色。抬头一看,不是楚宴还能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夏明懿气郁不已,急骂道:无 | 耻!竟敢偷窥本王! 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来招惹他,这人可真是他的克星! 陵安王息怒啊,下官这就下去,就这下去。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跳了下去。 楚宴自夏明懿的屋顶上离开,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府内四处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偏僻的门院。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自院里传来。 大哥真要这么做吗?万一事情败露...... 楚宴一怔,连忙止住脚步,心思一定,随即躲到一棵树后偷听起来。好在此时天色已晚,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院中凉亭内,周灵秀刚说完,对面的男子冷哼一声,站起身,背过身去道:父亲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我再怎么努力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在他眼里,只有二弟,我们早该认清现实。 此时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府上大公子周世天,对面一脸担忧的周灵秀,与他乃是一母所出。 一直以来,周世天对周世清和父亲周叔兴的怨愤她是知道的。所以周世天说出这话时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周灵秀有些担心,皱眉道:就不能再忍忍吗? 忍忍忍,我们都忍了多少年了?难道真要忍到父亲死后老二将我们赶出府去的那一天?周世天急忙说道,接着不甘心道,凭什么!凭什么老二他就能倍受宠爱!凭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就活该低人一头?就因为他是嫡母所出,有个狐媚的娘?! 周灵秀听着大哥的一番话也是一脸哀伤,自己还不一样,因娘亲是婢女出身,所以连累她和兄长也不得父宠,受尽姨娘们的羞辱和白眼,可是她又能怎样,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努力做到知书达理,可到底还是不受宠。 她早就看开了,索性和其她小姐们一样,等着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便耳根清净了。可是,周世天就不同了,他的前程该如何是好? 周世天不满的发泄完后,移开目光,回忆般望向远方道:自小以来,我们就不受重视,不管我们多么努力,多么听父亲的话,想尽办法讨好他,可是他都不满意。我很奇怪,明明我们没做错过什么,为何他要如此偏心?还记得几年前吗?当时为兄喜欢上一名女子,结果,父亲因那女子是当朝贵妃的侄女儿,连问都没过我的意愿便为老二牵桥搭线,他明明知道我先认识的她说完,愤怒的一拳打在石柱上,表情狰狞。 第10章 阴谋 我还记得他们订亲的那一晚,你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房中,喝了一夜的酒。周灵秀黯然神伤的淡淡开口道。 周世天愤懑转过身道:欺我,辱我,忽视我,这些我都可以忍,可是,委屈的不止是我,还有娘。我们的娘可曾像其她姨娘一样恩宠不断?可曾在我们面前真心的笑过?说到这里,想到娘亲因常年抑郁而卧床不起,他鼻子一酸,痛心疾首道,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如今父亲已将传家之宝给了老二,我们是彻底没戏了,所以,既然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似乎一瞬间想开了,周灵秀附和道:大哥说的对,我们这些年来就是太好欺负了,不能再当软柿子任人捏了。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周世天一怔,不由问道:秀儿,你想好了? 周灵秀点点头,随即道:就让我的丫鬟梦儿去吧。我平日待她不薄,她也视我如姐姐,我相信她不会出卖我的。 见她答应下来,周世天面上一喜,连忙拉过她的手,急切问道:妹妹真愿意说服她? 周灵秀轻蹙娥眉,硬下心来道:我且试试吧。她这人性子刚烈,又与二哥情投意合,怕只怕不肯同意。 分卷(7) 无妨。周世天胸有成竹道,我已经想到了办法。到时候老二一定想不到,他一直爱着的丫鬟会背叛他,想想就大快人心! 周灵秀不解的问:你有什么办法? 周世天阴森一笑,道:你只管劝她就好,其余的不必操心了,等着看好戏吧。 周灵秀也不多问,又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想了一下,继而道:就明天吧。回去你先好好劝劝她,若是她不愿意,你就说,事成之后,我愿意收她入房。 此话当真?周灵秀有点不敢置信。 周世天唏嘘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是为了说服她而已。区区一个丫鬟,我怎么会看上她。我可不像老二一样,只要喜欢就娶,都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这些不过是缓兵之计,都不行的话,我才会用下下策。 楚宴在一旁听完两人的对话,眉头轻蹙起来,一脸凝重。想了想,眼下没有证据揭发二人,只得暂且悄声离去。 再说周二公子周世清,二十多年来,为人正直,待人谦恭有礼,因与周灵秀身边的丫鬟梦儿青梅竹马,互生情愫,所以曾向周叔兴提过两人的婚事,结果被拒。不甘心的他,后来又找过周叔兴几次,显然周叔兴并不赞同,最后,周叔兴为彻底打消他的念头,于是给他物色到了贵妃的侄女,却好巧不巧是周世天相上的女子。当时并不知情的他也有婉拒,奈何父亲态度强硬,无奈之下,想到只要父亲在一天,自己和梦儿是无可能了,也罢,便答应下了。如今,两人婚事在即,却不想遇到了战事,只得暂且搁置一边。 楚宴想不到在这里会遇上这种狗血事情,回去后心情有些烦躁,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眠,挣扎了半天,最后翻身一起,推门走了出去。 隔壁房间,夏明懿看完书本来熄灯要睡了,不料脱鞋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敲门声,等了一下也没见人说话,于是向外面问道:门外何人? 半晌,见没人回应,他心下奇怪的走过去,开门一看,门外并没有人,又环视了一圈院子,同样空无一人。 想来是附近的野猫野畜不小心经过门前作祟,正要起身返回屋时,不料刚插上门,身后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站在他身后,在他刚刚发现惊慌转身之际,接着只觉后背被人一点,耳畔传来一声调皮的笑道:美人儿,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哦! 第11章 亲亲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不必说,夏明懿化成灰也识得这个声音。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还敢回来!被他抓到,非要卸去他一只手不可! 美人儿在想什么?楚宴在身后一脸坏笑的问道。 夏明懿看不到他的正脸,只得愤恨地说道:在想怎么杀你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楚宴不恼反笑: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夏明懿懒得回应他,他道,我在想,接下来亲你哪里才好? 夏明懿一听,大惊失色,刚要作声威胁,不料为时已晚,下一刻,只感觉后颈一痒...... 这个蜻蜓点水一样的吻,瞬间让夏明懿暴怒到极点,他怒喝道:混蛋!我要杀了你! 毫无疑问,自己被人亲了!而且,是一个男人! 楚宴不过想要捉弄他一下,哪料鬼使神差的,真的亲了下去。此时一颗心仿佛漏掉半拍,人在恍惚之中,唇上依稀存留着温润的感觉,大脑停滞了片刻,又很快千思百转,一遍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夏明懿内心一阵翻江倒海,正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时,然而只听旁边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某人已经十分自觉的跳窗户离开了。 楚宴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心中噗噗乱跳不已。 到现在他还没回过神来,不说夏明懿,就是他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他实在没想到,居然真的亲了他! 心情复杂了一个晚上,次日早上,天蒙蒙亮,楚宴简单用了早饭,去找夏庭云商量战事。 夏庭云见到来人,彬彬有礼的请他入座,含笑道:丞相比本王想象中要来得早啊。 楚宴淡淡一笑:岂能让义景王久等。两人寒暄了几句,开始直入正题,事关紧要,下官不敢耽搁。以义景王所见,倘若两军正面交锋,胜率为多少?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夏庭云,此时脸上略显凝重起来,沉吟片刻,缓缓道:吴军在三十里外驻扎士兵有二十万,加上魏军驻扎在商丘的十万,总共三十万,而我军商丘一战惨败,所剩兵力不过到十五万,即使算上丞相带来的十万人马,也与敌军差着五万人数,这样看来,我军处于下风,可是,这还不是最根本的问题,关键在于,乐阳城的南北门已因受敌而被封锁,而唯一的西门之路,又山高水险,如今城内已与死城无异,大多数饥饿与绝望的百姓已经时有骚动了,所以他定了定神,道,内外忧患,非常棘手。 楚宴认真地听他说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些时日,义景王受累了。 他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何谈受累,如果用我一个人的命来换整个乐阳城平安无事,那我也算不负众望了。 义景王千万不要这么说,此战谁输谁赢还是未知数,万万不能气馁! 夏庭云淡淡一笑:丞相说的是。 楚宴问道:义景王可知再战是何日?敌方可有下过战书? 夏庭云:敌人未下战书,但是内探已经打探到,三日后,吴魏有攻城的打算。如今城内已经是草木皆兵,蓄势待发了。 楚宴轻轻点头。 夏庭云略一沉吟,试探问道:三日后,你我一起迎战,即使战死也要守住城池,丞相可有信心? 楚宴含笑:就凭义景王的这番话,自然有信心。 楚宴见完夏庭云,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军营,司马钰和李久早已等候多时。 再说被彻底忽视的夏明懿,一天下来,都没见到楚宴的人影,就这么消磨了一天时间,不禁有些懊恼。 直到戌时,楚宴才从军营回来,刚进院便见到一个恍若嫡仙的人影矗立在夜色中,走廊里的灯笼照在他的身上,如梦似幻。 走近些,只见他俊美的侧脸微微抬起,闭眼凝思,风儿轻拂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白色的衣衫松脱脱的披在肩上,那绝世的风姿映在楚宴的眼中,仿佛盖过了世间的一切。 他轻声屏息走上去,之后走到他身边,悄悄贴到他耳边,轻声问道:陵安王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在等下官? 夏明懿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一脸嫌恶的看着他道: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 楚宴不置可否,笑眯眯的看着他:陵安王还没回答下官的问题,你是在等下官对不对? 被他一双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夏明懿顿时待不下去了,眼睛闪躲的回道:本王怎么可能会等你。自作多情。话落转身进屋。 楚宴再次被关在门外,站在原地注视了片刻,方才进屋。 第二天天还没亮,外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楚宴睁开惺忪的睡眼,正穿衣准备出去一看究竟时,恰时听隔壁房间开门声响起,接着听夏明懿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家仆惊慌失措的回道:二,二公子他 夏明懿道:二公子?他怎么了? 那家仆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颤巍巍道:他,他遇刺了。 第12章 苦衷 楚宴听着院中的对话,锁起眉,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 夏明懿微微一怔,问道:可抓到了凶手? 家仆连连点头:找到了,人赃俱获,是我家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梦儿。 夏明懿本来不想插手别人家里的闲事的,听到此处,正要准备回屋之际,楚宴开门走出来,与那家仆道:你带路,我们去看看。 他点头应道:好,两位请随我来。 楚宴走了两步,见夏明懿没有要一起去的意思,笑着邀请道:走吧,一起去看看热闹。 夏明懿白了他一眼,但想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周世清的住处,彼时屋里屋外围满了人,周叔兴与其正室李氏得到消息匆忙赶来,见周世清已经意识模糊的被人扶上了床榻,胸口鲜血淋漓,两人当即吓得一脸煞白。 李氏见自己的儿子这般模样,立时哭出声,提帕抹泪道:清儿,你这是怎么了? 周叔兴四下慌忙喊道:大夫呢?大夫在哪儿! 旁边一个小厮忙道:老爷别急,已经去请了。 想到什么,周叔兴又急又怒道:凶手呢? 那小厮看了一眼门外,低声回道:在外面跪着呢。 周叔兴顺势往外扫了眼,气急败坏道:哼!等下大夫看过清儿的伤势我再找她算账! 一炷香后,待大夫匆忙赶来,为周世清清理完伤口,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呼出一口气道:幸好流血不多及时赶到了,否则说到这里一叹,二公子福大命大!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李氏一听,终于止住了哭声,赶忙起身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感谢佛祖的保佑。 一直站在边上担忧的周叔兴听到大夫说没事之后,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送走了大夫,周叔兴这才沉着脸出来,见到跪在地上埋着头的女子,寒声道:抬起头来! 梦儿吓得浑身颤抖不止,闻言,慢慢抬起头,看向周叔兴。 待周叔兴认出是周灵秀身边的丫鬟梦儿,当下一怔,随即冷哼一声,怒喝道:你个贱人,你说,你为何要害我儿! 梦儿眼神微微闪躲,一边摇头,一边道:我......我...... 周叔兴喝道:你什么你!还不快说! 梦儿一惊,忙道:不是我做的。老爷,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周叔兴负手怒道,来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梦儿慌忙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梦儿被两个家仆抓住胳膊,正要拖下去时,这时,楚宴站了出来:或许真有苦衷也说不定,城守大人无妨听听看。 周叔兴看向来人,一脸错愕道:丞相?陵安王?!说着连忙施礼,方才只顾着着急,也不知他们两人什么时候来的。 楚宴免了礼,向他道:此事尚有蹊跷,不妨听她说完再作处置也不迟。 周叔兴一听,虽认为没什么可问下去的必要了,但是毕竟丞相开口了,索性就听听看吧,于是转身对梦儿沉声道:听到了没有?丞相大人让你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这么不善的语气,估计她一个小姑娘吓都吓坏了,哪还敢说话?无奈,楚宴尽量放柔声音,安抚她道:有什么苦衷你尽管说,我相信你家老爷会秉公处理的。 梦儿看着眼前这位装束显贵之人,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于是含着泪,苦涩的把事实全部讲了出来。 画面倒放。 一日前,梦儿正在收拾屋子,周灵秀回来,突然笑着拉过她的手:来,坐下。 小姐,这可不行。她连连摆手道。 让你坐你就坐。周灵秀依然笑容满面。 梦儿无奈,只好有些扭捏的坐了过去。 周灵秀微笑问道:梦儿,我平日待你如何? 分卷(8) 第13章 威胁 她一怔,坦诚回道: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待我很好,奴婢定当一辈子感恩涕德。 周灵秀这么一听,放下心来,索性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那么如今我遇到难处,你可愿帮我? 梦儿道: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婢定会尽力而为。 周灵秀顿了顿,贴近她的耳朵,缓缓道:我需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什么?她一惊,看向周灵秀,不敢置信道:小姐,你、你不要吓奴婢。 周灵秀从容自若的端起案上的茶碗,喝了一口水,不急不慢道:我没有吓你。 梦儿睁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她。俨然还是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会让她去杀人。 没有理会她的恐慌,周灵秀继续道:而且,我让你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你有着一段私情的二公子,周,世,清。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下一刻 小姐!她拼命摇头,恕奴婢做不到! 即便不是她动手,恐怕也不希望别人做,因为周世清真心待她。她知道周世清曾经想娶她,虽然遭到老爷反对没有实现,但她明白他努力过了,所以不但从来没有怪过他,而且非常感谢他。此刻听到自家小姐让她杀自己喜欢的人,她宁死也不愿意的。 周灵秀诱惑她道:我哥说了,如果你愿意,我哥他愿意娶你为正妻。她猜到她不会这么痛快答应,也不再多磨舌根,不如先把条件开出来试试再说。 梦儿仍旧摇头不肯,同时,几乎要哭出声来:奴婢不做大公子正妻,也不要杀人,求小姐不要这样做!说着连忙跪下身去,连连磕头道,求小姐放过二公子,求你了。 她虽未听小姐说过要杀他的原因,但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凭着跟在小姐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因果。周灵秀与周世天两人多年来的嫉妒与哀怨,她都一一看在眼里,而此刻说除掉周世清,无疑是被逼急了,想要从他手里夺过大权罢了。 哼!亏我平日待你亲如姐妹,想不到让你为我做件事就这么难!周灵秀一急之下,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胸口上,将她踢翻在地上后,沉着脸,放下狠话道,无论如何,这事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现在已经轮不到你拒绝了!别忘了你家里的父母还有弟弟,倘若你不照做的话,你知道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一双目光森冷地盯着她,意思在警告她,若她不做的话,家里父母就保不了会出点什么事。 小姐梦儿俨然吓哭了,半晌,哽咽说道:奴婢,奴婢做就是,求小姐不要为难我的爹娘。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周灵秀一听,嘴角上扬,满意的点点头,抚摸着她的头,声音温柔,然而听起来却寒入人心的道:听话就好。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厚待你的家中老小。接着还不忘低声恐吓道,记住!只可成功,不许失败!若事情败露,打死都不能说是我和我哥指使的,听明白了吗? 她点头如蒜:奴婢记住了。 因为清楚周世清有经常睡在书房的习惯,所以若想办成这件事,必须赶在清晨丫鬟们没起床之前动手。 彼时天还没亮,周世清一个人睡在书房未起,她满手是汗的端着清粥推开门,心里愈发紧张。 其实如果事情真能做成,估计没人会怀疑到她。 周世清听到开门声后,渐渐苏醒,抬眼看去。 梦儿?!他又惊又喜,但很快又奇怪起来,你怎么来了? 梦儿表情有些不大自然道:二公子,你醒啦。放下粥,走到他身边,梦儿今日起得早,也没事可做,便想到为公子做点早饭。说完眼神躲闪的看了他一眼。 周世清心下开始起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的判断,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笑着说道:难得梦儿如此贴心,竟然还记得我,我真是惭愧。说着走到案边,看了那还冒着热气的清粥一眼,接着端起来闻了闻道,好香啊。说着便要尝一下。 二公子! 梦儿及时喊出声,却不知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和担忧。 怎么了? 第14章 证人 周世清一脸端着那碗粥,忽地问道,心里已经酸涩的无以复加。看来被他猜中了! 想到以前两人的种种甜蜜时光,不禁苦涩一笑。 没、没事,奴婢只是想说,你还没洗漱呢。说完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周世清放下碗,不急不慢的走过去,停在她身边,开口道:梦儿如此有心,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几步走到墙边,从墙上摘下一把奇异纹络的匕首。这把匕首的外观很是精致,是当年西域一位友人送给他的。 他把匕首递到梦儿的手里,拉着她的手抚摸上去,似乎和她一同感受着那鞘身纹络在手里的凹凸起伏,倏然问道:梦儿喜欢吗? 梦儿不说话,也不知他是何意,难道是自己的计谋被识破了?而现在,他是要警告自己什么吗? 她轻轻咬着下唇,一语不发,一颗心狂跳不已。 周世清微笑着从刀鞘中拔出短匕,亮光闪过,不难看出此匕的锋利。他把刀柄塞到她手里,平静说道:让我再抱你一次吧。 梦儿一怔,不知何故,当她反应过来时,周世清已经扶着那把匕首将她拥住。 下一刻,血,一滴一滴自两人中间往下流淌,凝在地上,鲜红的过于刺目。 梦儿受到惊吓,忍不住叫出声,一把将他推开,随即警觉的看了看手里握着沾满血迹的那把匕首,不由得,惊慌失措的一把丢了开去。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对他发过海誓山盟要娶她的男人。这一刻,深深地自责感瞬间袭遍全身。 世清! 梦儿连忙扶住他,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周世清目色温柔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梦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到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自己竟有心加害他,瞬间,内心的谴责无以复加。 天已蒙蒙亮,附近走动的丫鬟小厮也是刚起来活动没有多久,此时顺着刚刚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个停下手里的工作连忙跑来查看究竟。 当这些人赶到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无不大惊失色。而眼前正是这么一幅看上去惊悚,却温情脉脉的画面: 梦儿瘫坐在地上,手上沾满了鲜血,倒在她怀里的周世清,一脸的苍白没有血色,雪白的中衣已被腹上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说不出的凄美可怜。 只不过片刻,有人惊叫出声,其他人接连反应过来,慌张的跑去喊人。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的。 听完梦儿的讲述,大家几乎都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很明显,一个下人即使和主子有再大的仇怨,也是不敢如此鲁莽行事的,更何况两人互生喜欢,在府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此想来,那肯定是背后有人指使了。 楚宴看向周叔兴,见他紧紧锁起眉,显然听到这样的事实一时无法接受。 片刻后。 周叔兴沉声对旁边的下人道:去唤大公子和二小姐过来。 是,老爷。 两个小厮领命而去。 再说周世天和周灵秀这边,两人还不知道事情败露,乍听到两个小厮送过来的话,心下一慌,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了! 路上,周世天安慰她道:你记住,见到父亲万万不可惊慌,打死也不要承认是我们做的。他们无凭无据,空凭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我相信他们定不敢将我们怎么样。 周灵秀连连点头。 或许吧,只要没有证据,她们会平安无事的。 两人赶到现场,屋内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当周灵秀见到夏明懿也在时,面色一动,忍不住有些尴尬。 周叔兴见二人来了,沉吟片刻,质问道:为父叫你们过来,可知发生何事? 周世天环视一圈,接着镇定自若的摇摇头,问道:回父亲的话,孩儿不知。 不知?周叔兴转身问向梦儿,这二人就站在你面前,你自己和他们说吧。 梦儿一脸恐慌,想到父母还受着她们的威胁,便默默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便是,莫要害怕。见情势不对,楚宴不禁为她有些捉急。 我 梦儿!周灵秀打断了她,目露凶光道,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啊。 楚宴目光锁定住这位二小姐,这明显是在威胁,于是再次鼓舞梦儿道:你只管说,有何冤屈本相为你做主! 本来还有些犹豫,现下听到这人一直激励自己,梦儿十分感动,索性豁出去了,一咬牙,指向周世天和周灵秀,语气坚定道:就是他们,他们拿我父母威胁我,让我谋害二公子的! 此话一出,瞬间,两人面如土色。 胡说!周世天怒斥道,明明是你自己和我二弟有私仇,怎可诬赖到我们头上! 我没有胡说!我所言全是事实!说完看向周叔兴,手指举过头顶,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定遭天打雷劈。 哼!无凭无据,仅凭你发个誓就要让人相信,那如果本少爷真的杀了人,是不是向官老爷发个毒誓就可免过了呢? 周世天步步紧逼,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所为。 你!梦儿又急又气。眼下无凭无据,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楚宴眉梢一挑,沉声道:如果说,这里有证人呢? 第15章 真相 话落,周世天和周灵秀同时一惊! 周世天很快稳住心神,掩盖住脸上的慌乱之色,心中暗想,自己与妹妹近日来不过私下见过一次面而已,杀人计划未曾对第三个人泄露,此人莫非是故意吓唬自己,好让自己露出马脚才这么说的。 如此一想,他淡定的施了个礼,微笑着道:此等伤天害理的大事,相爷莫非是看走眼了吧,草民可什么都没做过。 楚宴也不急,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目光审视的望着他道:真是不巧,你与令妹的对话,本相确实亲耳所听。 乍时,周灵秀腿下微微发软,险些没有站稳。 同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听到一国的丞相都亲自作证了,对此更加深信不疑,而凭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为一个低等的丫鬟说情,想来想去,都已心下断定梦儿所说的句句属实了! 下一刻,看着众人向自己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两人立时变得无地自容。 周世天急忙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转而看向周叔兴,解释道,父亲,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是这个丫鬟和丞相合起伙来骗你们的,他们是栽赃陷害给我们。你们不要...... 够了! 周叔兴出声打断他,紧锁眉头,深恶痛绝的看向他们二人,沉声道:你们两个逆子,真以为为父平日看不出来吗?你们嫉妒世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们居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我们周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二人给丢尽了! 周灵秀终于支撑不住,望了一眼父亲,转而又望着在场的一干人等,见这些人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以及鄙夷之色,心中骇然,渐渐绝望起来,不由苦笑一声。 周世天咬紧牙关,知道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此说个痛快也罢:是!父亲说的是!全是我干的!他怒声吼道,可是,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被你逼的! 周叔兴气急败坏道:混账!何来我逼你之说! 呵呵~他冷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和秀儿可曾受过你一次赞赏?哪怕一次肯定?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父亲从不正眼看我们一眼!直到后来我慢慢明白了,就因为我们有个身份卑微的娘,所以你们都瞧不起我们,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分卷(9) 周叔兴从头到尾拧着眉,听他说完之后,半晌没有说话。 周世天见他不言,苦涩一笑:怎么?心虚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世天, 周叔兴忽然开口道,其实,你并非我的亲生孩子! 众人闻声无不一惊!面面相觑。 什么?周世天惊呼出声。 周灵秀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显然,事发突然,两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周叔兴说到这里,面容一下苍老了好几岁,叹了口气道,其实当年是我看上了你娘,向她提的亲,不想她嫁给我时,就已经怀上了你。后来被我发现,她吓得不敢承认你的父亲是谁,没办法,念在我对你母亲尚有情意,我也不强求知道那人是谁,但家丑不可外扬,我只好对府内上下皆称孩子是我的,事实就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周世天怔愣之下,一个脚软,瘫坐在了地上。 自然周灵秀心里也不好受,哥哥并非亲生,自己是与别人有过染的娘所出,即便血缘不假,可是周叔兴心里的疙瘩必定已经根深蒂固。这样想来,难怪爹不喜欢他二人。 这时,坐在地上的周世天忽然大笑了两声,接着,又变成了苦笑:是我错了,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笑着笑着,一把抽出旁边侍卫身上的佩剑,闭眼抹向了自己的脖子。立时间,鲜血四溅,众人惊呼出声。 下一刻,周世天如同一个面袋一样,软倒在地,只片刻,便没了呼吸。所有人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 哥! 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顿时响起。周灵秀跪上前,抱起他的头,痛哭不止。 周叔兴满脸哀伤的看着地上的两人,虽说对于周世天确实一直来存有心结,可是,说到底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怎么疏远也是有感情的。 他惋惜的摇摇头,即便他一时鲁莽做错了事,却也从没想过要至他于死地。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周灵秀抱着周世天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吼道。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出奇。 待周灵秀稍微冷静下来,周叔兴沉痛道:来人,吩咐下去,将我儿好生安葬了。 考虑到梦儿是因受迫被人指使,且周世清的伤也是自己所为,所以周叔兴也不再对她追究问罪。 再说周灵秀,当日下葬了周世天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听说她闺房里的贴身用品都不见了。人人皆传,她是畏罪无脸继续待在府中,所以离家出走了。 这日晚,楚宴与司马钰、李久一起风尘仆仆的从军营回来,想到后日便要开战了,三人无不肃穆以待。 另一边,战事在即,当夏明懿得知敌军攻城的消息之时,却已是第三日早上。 第16章 出战 这一日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北方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接着蹄声滚滚,声音越来越近,响彻在乐阳城的上空,如同催命一样震慑人心。百姓们闻得声音,无不拖家带口,吓得争相而逃。 然而乐阳城再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北面是敌军,当前自然是城南相对太平,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往南边跑。很快,短短一个时辰内,南门门口聚集了数百上千人,人山人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叔兴知道,大战在即,若此时贸然打开城门,必会招来敌军,引起破城之祸。所以,城门坚决不能开! 可是,面对如同泉涌的人潮,城门口奋力阻拦的士兵们显然已经有些吃力,周叔兴站在城墙上望着这些急于出城的百姓,更是急的束手无措,几次险些拦截不住。 就在这十万火急之时,不远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周叔兴遥遥望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骑马疾驰向这边赶来。 来到城门下,楚宴勒马而停。与此同时,司马钰和李久被他安排到北门随时迎敌。 楚宴穿着一身战靴铠甲,黑色的披风迎风飘扬,他脚步沉重的走上城楼,望着这些惊恐的百姓,高声喊道:诸位百姓!我乃是大王新派来的将军。大家请听我一言! 声音洪亮而浑厚,气概如山,使其聚集的百姓们闻声齐刷刷向他望去。 喧嚣声逐渐变小,下一刻,楚宴挥起一只手臂,好似钢铁般指向北方,愤慨激昂道:那边!敌军正在攻我们城门,我们南夏的将士们拼尽性命在抵抗!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去斗争,请问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 听到这里,众人一阵沉默,没人吭声反驳。 他继续激动的说道:大家皆有父母兄弟,有哪个不愿意好好活着共享天伦?又有哪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保卫我们的家园?如今敌人犯我国土!抢我国物!欺我国民!我们岂能坐以待毙!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们可知,这南门一开,就相当于引狼入室! 台下一片沉寂,皆是低头不语。 楚某不才,不求你们言语鼓励,只求大家安分守己,莫要再这危难时刻平添事端!说到这里,抽出身上的佩剑,起誓道,本将在此愿以血为誓,今日定保乐阳每位百姓的周全,若做不到,以死谢罪!说完掀起臂上甲片,挥刀而下,顿时,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众人大惊!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呼道:我们听将军的! 周边之人好似受到了鼓舞,也随声喊道:我们也听将军的! 很快,同仇敌忾之人越来越多,民心所向,众志成城! 在一片沸腾的呼喊声中,围堵在城南的几乎所有的百姓转眼向北门走去,一起为准备出战的勇士们鼓舞呐威。 从头到尾,夏明懿站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直到人群散去,只剩他一人站在大街上,形单影只,负手而立。 楚宴站在城楼上与他对视了不过片刻,没有只字片语,下了城楼,翻身上马。 正要打马而去时,忽然,夏明懿出声喊道:等一下。 楚宴两手持缰,丝毫不顾流着血的手臂,闻声扭头看向他,虽脸色有些苍白,但依旧强作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道:陵安王有事吗? 夏明懿斜睨他一眼,语气不悦道:为何不告知本王,今日敌人攻城。难道你请旨让本王一同前来,只当本王是个摆设吗? 楚宴笑道:陵安王勿恼,下官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他一怔,没有吭声,脸上仍是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少顷,走上前去,掀起他臂上的甲片,看都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微微皱起眉,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明明贪生怕死,乱逞什么英雄!说着,从衣襟内掏出一块雪白手帕,一脸嫌弃的为他包扎起来。 莫名,楚宴心里感到一丝温暖,随即一副笑意连连的模样看着他,弯下身,轻声道:陵安王可是在心疼我? 夏明懿手上动作一滞,接着抬眼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口道:你想多了,本王只是为战事担忧,主将受伤,实在是对大局不利。仅此而已。 楚宴不以为然:无论如何,谢过你的手帕! 为他扎好伤口,一个侍从牵马走来,夏明懿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望着北边道:我们走吧。 我们?楚宴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下一刻,夏明懿已经按住马背,一个翻身利落坐上马背,紧接勒转缰绳,缓缓说道:下次不准再瞒着本王。 楚宴本不想让他一同前去的,但话已至此,心知也不再好相劝,只得同意下来。 两人赶至北门,司马钰已经焦急等了许久,此刻见人回来,连忙跑上前,一脸紧色道:你总算来了,敌军已经攻到城下了,虎牙将军正与对方一名猛将单挑,胜负未知。 话音犹落,一个士兵火速跑来,悻悻然道:启禀将军,虎牙将军被敌人斩首!对方挑衅我军,请将军择人出战! 哎~李久气愤的别开头去,骂道,想不到我军中竟无猛将!让那陈番小儿连斩我三位大将,真是气煞我也! 楚宴赶马上前道:居然如此嚣张!不如我去会会他! 一边,夏明懿握着缰绳的手心倏然一紧。 不可!司马钰急忙拦道,将军万万不能鲁莽行事啊。 那小儿的厉害他自然知道,楚宴这么贸然前去,不是去送死吗? 楚宴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淡淡一笑,让他安心道:无事。转而吩咐两侧,来人, 将军!司马钰心急阻止道,并非属下执意阻拦,实在是将军有所不知,这陈番武艺了得,恐怕你此去会凶多吉少...... 楚宴轻轻闭上眼睛,抬手道:本将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司马钰见他执意出战,军中只怕也无人再能与之匹敌,于是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将军多加小心。万一遇到不测,属下立即营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哦⊙?⊙! 第17章 受伤 楚宴语气平和:万一本帅真有什么不测,司马参谋应以大局为重才是。 话落,未等司马钰回话,楚宴已经提起一支长 | 枪,打马而去。 夏明懿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直到楚宴出了城门,一颗心随即跟着悬了起来。 他面色凝重的望着城门外,远方黑压压一片,如同山雨欲来,前方生死未知。 众人无不一副紧张的目送他离去,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家焦急等待时,远远的,见一个黑色身影策马向这边跑来。 转眼间,那身影越来越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只见楚宴坐于马上,一手提枪,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向这边折回。 是楚将军!楚将军胜了! 李久看清来人,立时激动的说道。 司马钰亦忍不住朗声大笑道:将军果然神勇啊! 同一时间,夏明懿微微松了一口气。 楚宴勒马停下,将人头丢在一边,立时间,军中士气大增,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将军,我们趁胜出击吧!末将愿意打头阵。李久自动请缨道。 楚宴略一沉吟,缓缓说道:不可。我们先静观其变。 李久一愣,虽疑惑,但只得听命按兵不动。 城外,吴魏两军早已布阵以待,只待对方落入阵中,成为瓮中捉鳖。可是,等候了许久,却久久不见对方出击。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吴国战北王之子吴琼大腹便便的坐于战马上,急得团团转,左右打马踱了两步,见远处一点动静也无,很快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想到这么干等下去有弊而无利,当即下令击鼓。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声音略显阴柔。 世子这是要主动出击吗? 说话的是魏国司徒,林倾尘。 再说这林倾尘,此人长相颇为女气,且平日爱穿一身红衣,若是不知其性别的人,大多误认为他是女子。虽然容貌魅惑看起来单纯无害,可是,手段却异常毒辣,加上他为人狡猾,心思缜密精于算计,因此,在魏国,人送外号毒蝎子。 吴琼毫不客气的驳回道:不能继续等了,再这样耗下去天都黑了!随即对大军下令道,众将士听令!今日,务必拿下乐阳城! 大军得令立马打起精神,严肃以待。林倾尘了解吴琼的性子,知道多说无用,轻轻冷笑一声,索性袖手旁观起来。 就在吴魏两国举兵攻城的同一时间,楚宴高声下令道:敌军来犯,吾等誓死守住城池! 众将士纷纷举戟回应:守住城池! 守住城池! 分卷(10) 声音冲破云霄,气势恢宏。 喊杀声撞到一起,两军厮杀在空旷的大地上,黄沙漫天,到处弥漫着死亡的血腥之气 即便臂上有伤,楚宴也丝毫不受影响,动作相当熟练利落。反倒是夏明懿,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 夏明懿虽有些功夫傍身,然而,因无实战经验,且总是分心,很快应接不暇,后背被人偷袭,一不小心就挂了彩。 另一边,楚宴见夏明懿受伤,心下猛的一紧,本就因受伤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更加难看。 他急忙打马过去,将夏明懿护在自己的身边,千叮万嘱道:跟紧了! 夏明懿好歹一个七尺男儿,被他这般小心护着,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不想做拖油瓶,于是赶马离他远了些去。 你...... 情急之下,楚宴连忙又追了过去。 好在夏明懿的身边并不缺人保护,毕竟是王爷,身边赶去为他鞠躬尽瘁之人有很多,但即便这样,楚宴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一边杀敌,一边眼睛留意着他是否安全。 面对着数万大军,持续厮杀下去的结果无非两败俱伤。彼时,一个念头在楚宴心中一闪而过:不能再恋战了! 很快,他目光迅速一转,最后锁定在对方主帅吴琼的身上。 楚宴身子轻轻一跃,跳离马背,踩着身下无数打斗中的人影来到那个身子笨重却下手极猛的男人面前。一个箭步举枪上前划去,不料被他眼疾手快险险躲过。 就差一点。 楚宴失手,暗恼一声,再次提枪而上。 吴琼虽然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然而年纪轻轻,却是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乍看之下,说是四十岁也有人信。 刚刚那一枪差一点就刺中他的背心,此时吴琼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见枪口再次朝自己这边划来,恼火的咒骂了一声,不敢疏忽,连忙提枪反击回去。 楚宴没了战马,眼睛一斜,抬脚踹掉近旁一个刺向自己的骑兵,接着一个翻身落在对方马背上,握枪自怀下一送,两枪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响,之后划开再迎。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吴琼渐渐力不从心,很快落了下风。 就是这个时候! 楚宴眼睛一定,一个回马 | 枪扫去,刺中了他的左肋!吴琼哀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已被楚宴打落马背,受制于枪下,不能动弹。 枪口直逼自己的心窝,瞬间,吴琼面如土色,冷汗淋淋。但出于不能输掉气势,灭自己士气的原因,于是咽了口吐沫,收起想要求饶的姿态,改做厉声恐吓道:我乃吴国战北王嫡子!你敢...... 话没说完,长 | 枪向下一送,连最后一声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人便命归黄泉,死状惨烈。 楚宴呔了一声,不屑道:我管你什么战北王嫡子,犯我南夏者,通通下去见阎王! 吴魏联军见主帅一死,无不大惊失色,很快士气大跌,乱了军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远处,林倾尘一边轻摇羽扇,一边镇定自若的坐于马上冷哼一声,满眼嫌恶地注视着死在楚宴枪下的男人,低声唾骂道:没用的东西!随即对着联军下令,撤! 吴魏将士得令,立时撤退。 李久一看,连忙上前征询楚宴的意见:将军,要不要追击? 楚宴扫了一眼后背负伤的夏明懿,微微蹙眉,少顷,凝色道:回城。 是。 这次战役可谓是自商丘失陷以来的第一次胜仗,夏庭云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十分欢喜,早早等候在路口为楚宴等人接风洗尘。 是夜,众人用过晚饭,临进客房,楚宴闷声不响的便跟着夏明懿步进屋去。 夏明懿倏然停住,一把拦住他,指向旁边道:楚大人怕是喝多了吧,你的客房在隔壁。 楚宴轻声一笑,回道:下官知道,只是,陵安王你好像受伤了。下官失职,护全不周,所以,理应为你清理伤口才是,还望陵安王不要推拒。 夏明懿似乎不领情,面不改色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稍后本王请大夫看看便是,就不劳烦丞相大人了。 楚宴顿了顿,心下一转,嘿嘿一笑,若有其事道:还是让下官来吧,否则你受伤的消息若传到大王耳朵里,只怕回去难辞其咎,定要怪罪于下官了。 夏明懿哼了一声,冷言说道:活该!谁让你当初拉我过来。这下知道怕了? 楚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他道:陵安王不会真要大王治罪于我吧?我们好歹同窗一场。 我...... 夏明懿一听,有些面露纠结,想了想,随即松口道,也罢,今日看在你打了胜仗的份上,本王便不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既是避免落人口舌,传到大王耳中,由你帮我清理伤口也不是不行, 这是同意了? 楚宴还有些不敢相信,心下一喜,正要殷勤的搀他进屋时,岂料夏明懿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沉声继续说道:我话还没说完, 楚宴赶忙赔笑道:请说。 夏明懿正色道:我有个前提。接下来敌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准再对我隐瞒,且做任何决策前,都要与我共同商量后再做决定,你能否做到? 第18章 心疼 楚宴一笑:就这个?好说好说!下官答应便是。随即又道,你的伤势要紧,我们还是赶紧进屋包扎一下吧。 说罢,两人进屋,楚宴在后面关好门,转眼来到床边。夏明懿刚要出声制止,不料为时已晚,楚宴已经径自坐到床上。 楚宴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替他脱下甲衣,接着是内衫。突然,手上动作一顿,望着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不由有些心疼起来,问道:一定很痛吧。 夏明懿抿着嘴唇,强忍着痛意,故作镇定道:不过一点小伤,还死不了。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楚宴道:我去打盆水,你等我一下。说罢,起身去弄水。 不一会儿,楚宴端来一只面盆,从水中拧干面巾,定了定神,方才动作轻柔的为他擦净血迹。 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夏明懿蓦地开口道:你不必如此谨慎,本王并非娇生惯养,这点小伤还没放进眼里。 楚宴啧啧两声,蚊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磕破了膝盖,躺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有余,且命人十二个时辰全天侍候在侧。 夏明懿微微侧头,沉声道:你嘀咕什么呢? 楚宴微微一凛,干笑一声,解释道:没什么,下官只是说,陵安王你临危不惧,坐怀不乱,令下官佩服不已。 夏明懿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骗人的鬼话,也懒得理他。 楚宴取来纱布,注视半晌,顿了顿,开口道:烦请陵安王抬下胳膊。 这是在命令他么?夏明懿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抬了起来。 下一刻,垂眉见胸口两侧分别环过来一只扯着纱带的大手,立时间,夏明懿心下漏掉半拍,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还有些舒服? 转眼,夏明懿不禁气愤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难道是近日来被男人调戏惯了,所以才会 想到这儿,他暗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明懿差点惬意的睡了过去,期间睁开眼,不耐烦的问道:你好了没有? 一片沉寂。 见没人回应,夏明懿忍不住回头看去,恰见他目光发直的盯着自己后背,起初微微一愣,继而浑身不自在的道:你发什么神经,本王后背长了花不成,让你看的这般入迷。 楚宴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后,而纱带其实早已绑好。此时闻声连忙收起目光,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已经好了。 闻言,夏明懿拉起脱落在腰际的雪白长衫,淡淡道:既是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大人没事了便回房歇息了吧。 这是卸磨杀驴吗?楚宴轻轻一笑,起身告辞道:那下官便回去了,明日再来。说罢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突然脚下一顿。楚宴低头看了眼手臂上染血的雪白手帕,眼神一柔,侧头道:今日多谢。 夏明懿微微一愣,俨然不清楚他谢什么。 楚宴回屋没多大功夫,彼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将军在吗? 是司马钰。 他这么晚了来干什么?难道是关于战事? 楚宴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开门,见到来人,含笑道:司马参谋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有什么消息?无妨进屋说话。 司马钰笑容满面的大步进屋,楚宴引他入座,为他倒了杯茶。随后司马钰满眼欣喜地望着楚宴,一副神秘的说道:将军,我们的机会来了! 楚宴不明所以,饮了口清茶,淡笑着抬起一双狭长双眸,缓缓道:司马参谋何出此言? 司马钰笑道:将军可知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楚宴略一思索,回道:中元节? 司马钰点点头,随即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道:没错,就是中元节,传言那吴国战北王喜欢看巫戏,而那日正好有安排戏班去表演,这么一来,你说,我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楚宴一愣:司马参谋的意思是 司马钰瞧了眼屋内再无别人,悄声道:偷梁换柱! 第19章 计策 偷梁换柱?楚宴沉吟片刻,道,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听到这话,司马钰更加充满信心:我们兵力不及吴魏,所以胜算不大,眼下,若我们的人乔装戏子,届时找机会活捉战北王吴之充,吴王与他乃是一母所出,相信定不会坐视不理,如此一来,我们用休战以及交还城池作为交换条件,将军以为如何? 楚宴端量一番,不由赞许道:确实不错。想了想,随即道,只是,这如何能混进去是个问题。 这时,司马钰倏然一笑。 楚宴眉梢一挑,问道:司马参谋为何要笑?难道你有认识的人不成? 司马钰有些得意,微微抬起下巴道:自然。何止认识,那戏班班主以前在我手下做事,几年前因年事高所以自动请职了,后来回了老家商丘,没想到再相遇时,他已成了戏班班主。今日大敌当头,正好为我们所用。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 楚宴确实感到意外,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机会难得,不如此次行动就由我亲自来吧。 司马钰一惊:将军可想好了?此番行动有诸多危险。万一...... 万一有个闪失,楚宴打断他的话,你回头替我向大王请罪,就说我办事不利,有负众望。 司马钰面露难色:这...... 就这样吧。楚宴道。 司马钰不好再劝。再想这偌大的军营之中,论本领及才智,的确无人能超越他。不由眉心轻蹙道:既然将军愿意以身犯险,那属下言尽于此,也不多劝了,只不过,有一件事需与你商量,那巫戏中需要有一名与你一同搭戏的女性角色,考虑到事成后顺利脱身,那女子需会些武功才行,否则最后,只能弃她离去!而想找这样一位会武功的女子,就说这乐阳,恐怕实属不易。 会武功的女子?楚宴沉思一想,军营里定不会有,不过 我倒有一合适人选。楚宴笑意深深的道。 司马钰有些好奇:将军有?请问是哪家闺秀? 楚宴心中狂笑,故意卖关子道:那个人是 就在司马钰一脸期待的等着他说出那个名字时,只见他轻轻咳了一声,正了正色,缓缓说道:陵安王。 什么?!司马钰一听,大为惊讶,将军莫不是在跟属下开玩笑吧? 暂且不说陵安王夏明懿是男儿身,就说他那冰冷矜持的性子,南夏国上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能让他扮女人且抛头露面去演那煽情的巫戏,只怕比让那温和谦恭的夏庭云跳上一段艳舞还要有些难度。 分卷(11) 楚宴嘴角轻轻一勾,转而神色自若的看着他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司马钰...... 司马钰不大相信的看着他,疑惑问道:即便将军是认真的,可是,陵安王是男子啊。 男子怎么了?楚宴不以为然道,论美貌,陵安王敢当南夏第一,没人敢当第二,不说男子比不及,就连女子都无人能胜,若是化了妆,你能想象到时候会吸引住多少人的眼球吗?怕是吴之充那老匹夫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到时若有机会接近,我们岂不是唾手可得? 听到这儿,司马钰认同的点点头:将军说的是。只是,他会同意吗? 想到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司马钰忍不住一阵恶寒。 楚宴眼里透露着一丝狡黠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劝服他。不信他不同意。 见他这么说,司马钰果然重拾信心。心想着,只要能够说动他,此事算是十拿九稳了。 司马钰道:那将军何时去说? 楚宴想了想,说道:明日早上吧。你和我一同前去。 司马钰怔了怔,不由道:属下也去? 楚宴点头:对,你也要去。你去的话,事半功倍。 虽说与夏明懿交集不多,甚至每次见到他有点惶恐,但既然楚宴已经说了让自己去,也不好拒绝,司马钰应道:属下听将军的便是。 次日早,两人前去夏明懿的客房敲门。夏明懿开门见是他们二人,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道:二位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此时,司马钰求助般的看向楚宴,意思是说,他可说不出口,接下来一切都靠你了。 楚宴轻声一笑,道:确实有事,还请陵安王让我们进屋说话,我们慢慢道来。 夏明懿不假思索,引他们二人入内。 因出门在外,俨然少了许多礼数,楚宴落座以后,兀自给自己以及他们二人倒了杯茶。夏明懿虽暗暗不爽,但也见怪不怪,便由了他去。 楚宴拾起雪瓷茶碗,不急不慢的咂了一口,随后笑如春风的与夏明懿道:依昨日来看,想必陵安王十分关心战事。如今我们虽然赢了一仗,可是敌军退守商丘,盘踞于此,并未撤兵。而那战北王的嫡子昨日被我斩于马下,想他父亲战北王定不会善罢甘休,随时可能会卷土重来。正好,司马参谋昨夜找我,想出一个休战的计策,不知陵安王可有兴趣听听? 第20章 剧本 夏明懿不疑有他,正色道:既是关乎战事,你且说吧。 楚宴定了定神,忍住笑意道:在下官说完之前,陵安王需得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立时间,夏明懿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这个家伙找他,一向没有好事。 接下来,楚宴将昨夜司马钰对他讲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下官已同意亲自动手,只是,行动中还少一重要角色。昨日陵安王要下官凡事与你商量后做决定,于是当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你,现下过来想问一句,陵安王可否愿意牺牲一下面相,与下官一起行动?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牺牲面相?夏明懿蹙眉问,何意? 另一边,司马钰显然有些坐不住了,赶紧挪开目光,不敢直视接下来夏明懿听完楚宴的话后脸上的表情。 楚宴收敛了一下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接着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巫戏里,与下官搭戏的是一名女子,所以说到这里,目光一刻不松的盯紧了他。 夏明懿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移开视线,拾起案上的茶碗,不耐烦道:所以什么?把话说完了,别总断来断去。 楚宴也不再与他兜圈子,直接了当道: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片刻之后。 什么?! 待夏明懿反应过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喝进嘴的一口茶险些喷到了楚宴的脸上。 他没有听错吧!竟然让他扮女子?而且还要与他这个脑残对戏? 胡闹! 荒谬!! 妄想!!! 夏明懿脸上浮出一丝愠怒,斩钉截铁地道:不去!楚大人另请他人吧。 闻言,楚宴凑近前,卖力诱惑道:此次行动若能成功,不只陵安王与下官都可早日回去,而且,这可是头等功,少不了大王的嘉奖。陵安王好好想想。 夏明懿无动于衷,脸色也不大好看。 等了半晌,见他不回应,楚宴再次确认一遍问道:陵安王当真不去? 夏明懿恼火起身,一甩袖口,负过身道: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让他扮女人,亏他想的出来。 幸好被拒绝是在楚宴预料之内。转眼,楚宴也站起身,故意作出一副失意的样子,叹了口气,与司马钰逢场作戏道:司马参谋你可看到了,并非我心胸狭隘不愿找陵安王商酌,实在是......唉~人家面子比政事还要重要。看来今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说到这里,告辞道,既然陵安王不愿意,那我们便回去另想办法了。 话落,转身作势要走。 见两人要走,夏明懿纠结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松口道:等一下。 楚宴内心一阵窃喜,面上冷静回道:陵安王还有何事? 此时的夏明懿拒绝不是,同意也不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蹙眉回过身,知道司马钰在一边,不好将话一下子说死,所以即便内心一百一千个不乐意,适时该装的时候也要装一下。于是收起不满的情绪,镇定说道:楚大人方才所言,本王无可非议,既是关乎国家利益,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只是他斜睨一眼,面不改色的质问道,凭什么,你让本王饰女子?烦请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宴一顿。心知若说实话,极有可能被轰出门去,于是心思一转,笑道:其实换一下也不是不行,无妨由下官扮女子吧,陵安王意下如何? 夏明懿嘴角上扬,当下拍板:甚好。 楚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一拍即合,似乎看上去都很满意,唯独司马钰杵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楚宴,那眼神好像在说: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答应。说好的说服夏明懿呢?怎么这么快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 司马钰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插嘴说两句。可是踌躇了一下,看两人皆大欢喜的样子,不好中途打扰,于是自动选择沉默是金。 楚宴和夏明懿两人各怀心思。 原本,楚宴的确是想着说动夏明懿同他一起行动,可是事到跟前,见他心高气傲又难以抉择,莫名就心软了起来,实在不想为难他,于是就只好委屈自己了。 反观夏明懿,原本做好了打死也不同意的打算,却不想关键时刻还是动摇了一下。没办法,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为难一下楚宴,不料楚宴这个傻子居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了。 楚宴含笑道:司马参谋已经带了剧本过来,不如我们现在就抓紧时间探讨一下剧情吧。话落,忍不住暗搓搓地有些期待。 闻言,司马钰从怀里掏出一本不薄不厚的册子,交到楚宴手里。 两人随眼一看那蓝色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凉州别记,心下咯噔一声,同时一惊。 但凡接受过宫廷教育的,这段史记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那么,其中究竟讲的是什么呢? 言归正传。主要讲的是一百多年前,宁王刘煜和其宠姬洛诗音的一段凄美爱情故事,而两人间的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可谓是见者掉泪,闻着辛酸。乃至后来这段至死不渝的爱情,被世人广为流传。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大致讲解如下。 刘煜,生性温润,淡泊名利,喜好诗词歌赋而不喜政事,十五岁登基为帝,其母垂帘听政七载有余,遂表面风光惬意,实际一切事务皆为太后操控。二十三岁那年,一次宫宴上,刘煜遇到歌姬洛诗音,至此一见倾心,收其为宠姬,不料,不过宠幸了三个月,便引得众妃嫔不满,后被人告状到太后面前,称其妲己转世,迷惑君王,一向忌讳后宫独宠的太后得知,大怒之下,下懿旨要将洛诗音赐死。刘煜得知消息及时赶到兰香殿,但见佳人以泪洗面,楚楚可怜之样,令其怜惜不已。刘煜苦苦请求母后赦免,太后见此更加气愤,拔起侍卫身上贴身佩剑,想也不想便朝洛诗音身上刺去,千钧一发间,刘煜上前拦剑,血溅当场。太后悔恨至极,洛诗音痛失所爱,亦随之自刎而去。 悲剧!大写的悲剧! 之前没有问过剧本的楚宴万万没想到,两人要演的居然是这么个狗血剧情,亏他还以为是个柔情蜜意的喜剧呢。 不难想象,夏明懿脸上的表情。 知道两人在想什么,司马钰一脸无辜,勉笑解释道:剧本是班主给的,属下也没有办法,谁晓得吴之充那个老匹夫会好这口不是?随即又道,剧本就交给你们了,明日会有专业的人来指导一二,属下便不再叨扰了。 司马钰一走,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转眼,楚宴笑容满面的坐过去:陵安王,时间有限,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探讨剧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起来哦,顺便问一下有没有帮忙撒花花,灌灌营养液的小天使~ 第21章 青楼 夏明懿淡淡扫了一眼他手上那本书,若有所思地问道:这里面,应该没有那种情节吧。 楚宴一愣,不假思索的问:什么情节? 就是那种......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夏明懿憋了半天,才艰难的沉声说出口,肢体的接触,或是亲密的动作。 闻言,楚宴再次一愣。他目光匪夷所思的盯着夏明懿,忽然,诧异问道:陵安王,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想了想,随即低声一笑,你该不会是...... 夏明懿眉心一皱:是什么? 楚宴脱口而出:想和我亲密接触一下? 不知何时起,当着他的面,连换自称都不避讳了。而夏明懿似乎也没在意。 ...... 夏明懿脸上蓦地一红,立时间,想也没想便抄起旁边的书册往他头上砸去,羞怒道:荒谬! 本来可以轻松躲开的楚宴并没有选择闪躲,当下挨了个正着,倒也不觉疼。他故意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揉揉被砸到的头,拾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道:这还用问吗?刘煜那么爱洛诗音,当然少不了亲密接触了。 夏明懿面色一凝,略一迟疑,说道:既然有,那么我们自动跳过。 跳过?楚宴立马反驳道,不行。 然而嘴快说出这句以后,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而不行。 夏明懿道:本王说行就行。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楚宴:...... 楚宴有些气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么下官问一句,陵安王您老人家能接受的亲密尺度最大是多少? 夏明懿回答的毫不留情:任何接触都不行,本王只能接受对话。 楚宴这下急了:喂喂喂,你这就过分了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当吴之充是傻子啊,看咱俩在台上你一句我一句背台词吗?我敢保证,肯定穿帮! 夏明懿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那你究竟想怎样?我告诉你,让本王亲你,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分卷(12) 楚宴心思一转,道:或许亲亲难为了你,不过,抱一下总可以吧? 夏明懿面色冷淡,半晌,沉色回道:容我考虑考虑。 那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我听闻吴之充这人疑心很重,万一...... 本王说了,夏明懿打断他的话,言简意赅道,考虑。 楚宴泄了气:好吧。想到什么,又道,对了,记得对戏的时候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人,这样才能更好的入戏。 喜欢的人?夏明懿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时楚宴又追问:还有,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你...... 你再不闭嘴,本王就请你出去了。夏明懿黑着一张脸,沉声说道。 好好好。我闭嘴,转念一想,不对,我闭了嘴还怎么跟你讨论剧本? 夏明懿忍无可忍的瞪了他一眼:那就少说废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宴努了努嘴,终于自觉闭上了嘴。 彼时,天色渐晚,两人分别坐于书案两侧。夏明懿一手持卷,端的是持重清贵,孤傲冷漠。反之对面的楚宴,一手托腮撑在案上,一手轻轻缠着颈边发丝,往上,一副狭长的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之人,要多专注有多专注,突然,一声仰天长叹:唉,好无聊啊。 夏明懿微一抬眼,正好撞上他一双热烈的目光,眉间倏然轻蹙起来,没有理会,复又低下头去看书。不过片刻,似是察觉到那双目光还在,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淡漠开口道:天色已晚,今日就到这里吧,大人早些回去,明日再来。 正沉浸在幻想着与夏明懿对戏拥吻中的某人,此时听到和自己说话,很快回过神来。抱着逗他玩的心态,楚宴笑了笑,半真半假道:时间紧促,不如下官委屈一下,干脆住在这里好了,也好方便随时和你沟通戏本不是。 瞬间,夏明懿面色一紧,接着把书一撂,冷声道:你走还是不走。 楚宴继续没心没肺的笑着,凑近些道: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在一个屋檐下睡过,有什么放不开的。再说了,我又不会怎么样了你。 夏明懿只剩下最后一点耐心,沉声道:我只问最后一遍,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这是真生气了。楚宴一见,连忙起身道:走走走,我走还不行吗。 临出门前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变,无情无义。 次日,司马钰带来一个名叫卢颇的中年男人,经一番简单介绍后,两人得知,原来是专门来指导他们巫戏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马钰介绍时没有道出真实身份,只以楚公子和夏公子称呼他们两人。几人互相寒暄几句,很快进入正题。 卢颇为人严格,教学亦是一丝不苟,十分苛刻。眼下看这两位公子相貌俊美,气质不凡,加之其中一人饰演的是女性角色,不免多看了两人几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觉得两人......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卢颇停止粉红色的想象,正了正色,肃然与两人道:巫戏,想必两位公子应该都知道,就不用老夫再多做解释了吧? 两人默契的点点头。 那好,我们现在聊聊你们手里准备的这出《凉州别记》,老夫冒昧问一句,你们二人之中,谁饰洛诗音? 楚宴低眉扫了夏明懿一眼,知道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举手道:我。 卢颇一顿,又道:那楚公子能否模仿一下女子的声线与肢体动作? 楚宴当下一愣:这个 这个还真是难度不小啊。楚宴心道:当时一心为了让夏明懿同意,却没计较后面的问题,这下好了,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跳进去。如今让他模仿女人的举止言谈,究竟要不要豁出这张老脸呢? 卢颇见他犹豫不答,猜到他定是难为情,不由关心问道:楚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楚宴挠了挠脑袋,迟疑说道:我......真是抱歉,先生可否容我研究两日,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卢颇捋着颌下微微卷曲的胡须,娓娓说道:模仿女子的仪态的确有些难度,更何况模仿的还是一个歌姬。只是,为了诠释好这个角色,表演到位,只得辛苦一下楚公子了。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试探问道,敢问,两位可愿与老夫前往一个地方? 楚宴问道:什么地方? 卢颇顿了顿,道:青楼。 什么?! 青楼?!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惊呼道。 第22章 牡丹 洛诗音是歌姬出身,很明显,这是要他去青楼里面观摩那些风尘女子的神情和仪态。 想到万一事成之后,自己的这些荒唐事迹极有可能传到天 | 朝,一世英名就此结束,楚宴就感到十分头疼。 他琢磨了一下,其实去不去青楼不打紧,毕竟以前出于应酬没少去那种地方,只是,这个脸,横竖都要丢了。转念一想,若能借此机会探探夏明懿的老底,倒也不亏。毕竟一直来他都很好奇,像夏明懿这种刻板又毫无情趣的人,当见到那么多肥环燕瘦的女人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想想都有些兴奋,于是调侃他道:夏兄想不想去见见世面? 这声夏兄叫的夏明懿猝不及防,不由甩给他一个嫌恶的眼神,冷着脸道:本......差点说漏嘴,继而改口道,我从不去那种又脏又乱还又吵的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楚宴啧啧感叹:夏兄还真是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轻佻,浪荡,风流成性吗?说到这里,夏明懿嗤了一声,当心染上病。 早年为稳固朝中地位,楚宴自然是少不了与人打交道,逢场作戏去这种场合。只是,每次去不过是听听曲喝个酒而已,从未夜宿过。即便如此,在外人看来,这俨然是寻花问柳,纵情酒色。加之楚宴容貌俊俏,才华横溢,为此,还落得一个风流才子的名。 也分不出来这是好话还是赖话,总之楚宴向来懒得理会。 现下听他这么一说,楚宴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故意问他道: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好色是男人的天性,如今我们出门在外,去那儿碰不到熟人的,夏兄放纵一次又何妨? 夏明懿俨然听不进去这些,一脸鄙视道:低俗! 是是是,夏兄高雅,我低俗。也罢,说到这儿,楚宴转头对卢颇两手一摊,道,卢先生看到了,人家清高的很。我劝说不动他,只能我们两个去了。 卢颇含笑道:这倒无妨。毕竟,主要是你这个角色需要。继而又道,既然夏公子不去,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楚宴刚刚那话是故意说给夏明懿听的,现在见他无动于衷,有点不死心,干咳一声,微微提高声音道:夏兄安心在家等我回来,万一我中途不小心睡着了,亦或是喝醉了,夜宿在青楼,记得让人接我回去。 夏明懿一脸淡漠:放心,用不着我惦记着,卢先生自然会管你的。 你...... 楚宴抓耳挠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服他一起去,随即搬出杀手锏,梗着脖子道,那万一我被哪个姑娘看上了,不小心失了清白的话,令妹知道,怕是要伤心死了。到时候你好好想想怎么劝她吧。毕竟,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卢先生,我们走。说罢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 站住。 夏明懿突然叫住他。 楚宴内心一喜,停了下来。 夏明懿脸上有些凝重,思虑了一下,略感无奈道:我去便是。 瞬间,楚宴笑容满面的上前,欲要搭上他肩膀,被他躲了开去。而此刻夏明懿的内心深处几次忍不住想与他问一句:像你这种轻浮浪荡之人,鬼知道还有没有清白之身。 还有他妹妹,想不通喜欢这家伙什么。不过有副勉强入眼的皮囊,以及肚子里比别人多点墨水而已,其余,油腔滑调,沾花惹草,毫无内涵与修养。 想到此处,夏明懿缓缓摇头,再次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要说这乐阳城中生意最火的青楼,自然要数地处城中心的万芳院。 三人行至门前,一股浓郁的香粉脂气迎面扑来,向来清心寡欲的夏明懿,哪里闻得了这种刺鼻气味,不禁轻轻掩袖。 楚宴见状,笑了笑,安慰他道:没事,一会儿习惯了就好了。 门口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看到两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连忙摇身上前,其中一个娇声招呼道:三位看着眼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万芳院吧,快到里面坐。 三人入门而进,老鸨一身紫色露 | 乳衣衫,已是徐娘半老,然而风韵犹存,此时闻听来了贵客,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上去:几位客官里面请。 卢颇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道:麻烦给我们找一间僻静一点的厢房,然后再叫几个曲子唱的好的姑娘。 老鸨笑道:好嘞~老身这就让人安排。 不大一会儿,一个小厮跑来,恭恭敬敬地引三人来到楼上一间厢房。 楚宴一看,这厢房倒是相对僻静,可是,里面紫帐红纱,罗衾软榻,香炉上轻烟袅袅,如梦似幻,氛围好不暧昧。 三人入室,撩袍落坐,紧接着,每个人的案前陆续摆好了上好的酒水和点心。 楚宴悄悄瞧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夏明懿,见他一身白衫正襟危坐,目前看来,面色平静,依旧十分正经。不由心下道:我看你还能正经多久。 这时,几人闻得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几个身姿曼妙的少女自外面笑盈盈地走进来。当中,领队的是一名手抱琵琶的美丽女子,容貌清秀,倒不落俗。 抱着琵琶的女子与几人淡淡施礼后,随即入座,很快,弦声一起,悠扬悦耳。女子边弹琵琶边唱曲,娓娓动听,身后舞动的少女们卖力摇曳着婀娜的身姿,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媚态毕现,极尽诱惑。 卢颇不忘提醒楚宴:楚公子注意留心观察,回头还要演示一遍。 楚宴朝他微微颔首,期间,一双清亮的眸子时不时扫一眼夏明懿,似乎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又害怕看出点什么,还真是矛盾。 一首曲子已经唱了一半,楚宴脸上无波无澜的看着面前这些卖弄风 | 骚的女子,突然风流一笑道:都说乐阳出美女,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继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与夏明懿道,等回天 | 朝,改天我带你去明华院瞧瞧,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夏明懿剜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一曲唱罢,卢颇似乎还算满意,问向那怀抱琵琶的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含笑回道:回先生的话,奴家艺名牡丹。 牡丹? 楚宴一听,突然笑出声来,打趣夏明懿道,喂,居然这么巧,人家艺名竟是你喜欢的花。 第23章 对饮 夏明懿白了他一眼。 就在牡丹方才进来时,只一眼,便被夏明懿绝色的容貌以及雍容华贵的气质吸引住目光,此时闻言,她羞涩一笑,主动上前,为夏明懿和自己分别斟满一杯酒,接着端起酒樽,柔声道:既是有缘,奴家敬公子一杯。 楚宴一看,立马方寸大乱。这哪里是什么敬酒,分明就是勾引。 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夏明懿微微愣了一下,似乎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接受。 牡丹见他半晌不动,略显尴尬的一笑,神色低落的问道:公子不肯赏脸,可是嫌弃奴家身份卑微? 话落,正当夏明懿要回复时,这时,楚宴兀自端起他面前那杯酒,轻轻晃了晃,笑道:这么好的酒,夏兄可别浪费了,你不喝,我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卢颇匪夷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三人,也不知几人唱的哪出戏。 牡丹心有不甘,再次提壶斟满,向夏明懿凑近一些,娇笑道:夏公子,我们再喝一杯。与此同时,呼之欲出的胸 | 脯轻轻贴着他的衣袖,若有若无的摩挲着。 分卷(13) 一开始楚宴还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试探一下夏明懿的反应,可是现在,当这种场景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时,却有些心慌意乱了。 实在看不下去,他一把拉开她,含笑道:夏兄真是不解风情,来来来,我来给你倒。 说罢,真的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送到他的嘴边。 夏明懿低眉望着眼前这杯酒,眉心不由轻皱起来。他目光不解的看向楚宴,好似在问:楚宴,你干什么! 楚宴眉梢一挑,与他对视,意思是: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喝酒啊。怎么,美人给倒的你就喝,我倒的你不喝? 夏明懿本想拒绝,却看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不好在这里伤了和气,让人看笑话,索性作罢,沉吟片刻,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楚宴怔了怔,随即一拍桌子,高呼道:夏兄好酒量! 夏明懿一杯下肚,很快便感到胸腹灼热,有些上头,想到方才的场景自己始终处于被动,略感不快。不能便宜了这家伙,赌气一般,也给他倒了一杯,沉色道:你也喝! 楚宴一看,当下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随即笑了笑,二话不说接了过来,咕咚两声下肚,倒是爽快。 见他喝完,夏明懿心下刚刚感到平衡些许,岂料,下一刻,楚宴又手贱的倒了一杯,送过来:我们再来! 话音犹落,立时,夏明懿喉咙一滚,险些被刚刚残留在喉咙的酒精呛到。 这个混蛋,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竟然借机灌自己,绝对是成心的! 夏明懿目光死死盯着他,似是在说:楚宴,你闹够了没有! 楚宴笑的一脸灿烂,毫不惧怕他威胁的目光,轻松说道:夏兄? 看不得他挑衅自己,夏明懿赌气般,一把接过来。随之,心一横,眼睛一闭,将手中那杯热酒仰头送入腹中。很快,只觉下腹热的厉害,脑袋也不再听使唤,稍稍缓了一下,不甘示弱,亦神志不清道:继续。 楚宴窃喜,鼓掌道:好酒量!满上满上!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过几个回合,夏明懿就喝了个满脸通红。相比之下,楚宴初露微醺之态。 卢颇见这形势不对,赶忙提醒两人:两位公子,正事要紧,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再大点,今日可就白来了。 第24章 醉酒 话音刚落,这时,只听哐当一声,众人纷纷侧头看去,却见夏明懿整个人向前一栽,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桌子上,已然不省人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卢颇扶额,顿感头疼。 两人喝了不过七八杯,楚宴还算清醒,见夏明懿醉成这副德行了,于是转身遗憾的对卢颇道:看来夏兄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了,先生不如回去,明日再来。今日辛苦了。 卢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与他告辞离去。 卢颇一走,楚宴随口将一屋子女子打发了出去。门一关,眼下屋内只剩他和夏明懿两个人,一时间,静的出奇。 楚宴抱着胳膊站在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桌上的某人。注视了半晌,突然弯身,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试探问道:陵安王?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放下心来,兀自一笑,不紧不慢的搀起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扶上自己肩膀,一手环过他的腰,一边拖他往床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 还没念完,只听耳畔传来哇的一声,楚宴低头一看,两人身上挂满了从夏明懿嘴里吐出来的污秽之物。 楚宴只觉两眼一抹黑,一手拍上脑门,表情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喝醉的人显然要比清醒的人重出许多,且难以控制。折腾半天,楚宴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到床上。 两人一块儿摔倒在床上,并躺在一起,楚宴呼呼喘了两口气,之后微微侧头,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鼻息相对的男人,一张俊雅绝美近乎完美的容颜清清楚楚的跳入眼帘,只觉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他一个翻身站起来,回过身去,唉声叹了口气,兀自道:夏明懿啊夏明懿,想不到素来高高在上自重矜持的你,也会有今天。不能喝就不能喝,这么逞能干什么。幸好你是遇到的我,否则啊......说到这里,啧啧起来。 说罢,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给他脱起衣服,折腾半天,又喊人要了盆清水。最后直到帮他擦完身上的污秽,方才吐出口气。 此时,楚宴闲然自得的抱臂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望着闭眼躺在床上的夏明懿,想到昔日种种,兀自又道:我知道你打小就讨厌我,可是说来也是奇怪,我居然并不讨厌你,反而...... 反而喜欢接近你,戏弄你。 最后这句没说出口,而楚宴突然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感到好笑。 他笑笑:只怕这世上,除了令堂与令妹以外,也就我一个能做到如此不跟你计较,包容你的一切臭毛病臭脾气的人了。说到这里,突然心下一转,嘴角一勾,计上心来。 楚宴开门,让小厮问人要些胭脂水粉拿来。小厮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要这些东西做何用,但既然给了钱,又管他干什么用呢,于是点头哈腰的帮他去讨了一些。 拿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胭脂水粉等物,楚宴便兴致勃勃地在夏明懿那张光洁白皙的脸上一通乱抹起来。待搞定之后,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俊不禁的满意念道:不错不错。随即又道,你乖乖在这做个美梦,明日我再来找你。 次日,一阵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夏明懿揉着隐隐作痛的头缓缓坐起身,恰时听外面的小厮轻声问道:请问夏公子起了没有? 夏明懿扶着昏昏沉沉的头缓缓站起身,低头见身上的外套不知所踪,四下一扫,见胡乱丢在地上,微微一愣,之后上前,蹙眉顺手拾了起来。 心下正纳闷自己怎么将衣服丢地上之际,突然看到那衣服上沾了许多污秽,顿觉恶心,连忙又扔了开去。这时,才猛然想起来,在此之前,自己喝了酒。 对了,卢先生,和那个家伙呢? 第25章 无赖 一脸茫然的夏明懿,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一个笑盈盈,手上捧着一身素白长衫的小厮。似是看到自己时惊了一跳,转瞬又忍住笑意,开口道:公子醒啦。 猛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立时间,夏明懿又脸色凝重的折回房间。 果不其然,镜鉴中,满脸的厚重白 | 粉,打了腮红的两颊,一口猩红的嘴唇,这还不算什么,最最醒目的是,额头正中间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 这是什么意思? 暗喻老虎?还是王爷? 而整张脸看上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夏明懿当即又羞又怒,俨然无法直视镜中的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这个混 | 蛋! 夏明懿气急败坏的洗净脸,之后黑着脸大步走出来,见刚才那个小厮还在,语气不悦的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去哪了? 小厮一怔,之后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公子的话,那两位客官昨日便已经走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公子,好像是......对了,好像是姓楚,他交代小的,让小的这个时辰过来喊您。还有,账已经结过了,这是那位公子给您准备的干净衣服。说着,将手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夏明懿低眉看了一眼,当下并没有动作,小厮双手捧着衣服,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的样子,也不敢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想到如果不穿,就没办法出门,没办法出门,也就没办法找那混 | 蛋算账。无奈之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他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想着一会儿回去该怎样收拾那个混蛋时,彼时,那个混蛋已经笑眯眯的来了。 楚宴一边向这边走来,一边含笑招手问候道:夏兄醒啦,昨日睡得可好? 夏明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斥道:楚宴,你干的好事! 楚宴假装不知道,走到跟前,反问:咦?怎么一日不见这么大的火气?我干什么了? 夏明懿沉声道:你还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 楚宴:你还没说,我究竟干了什么。 你......夏明懿一急,咬牙切齿道,你自己说,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东西? 楚宴强忍住不笑,抵死不认:画了什么?想了想,惊讶道,难道昨夜你被鬼画符? 夏明懿黑着脸,怒道:你还装!明明就是你干的! 好好好,你说是我就是我。楚宴连忙抚了抚他的胸口,只要你能消消气,你打我一巴掌我都愿意。 我...... 夏明懿扬起的手定在半空,对面的男人如他所愿闭上眼不再动,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夏明懿怒目盯着他半晌,似乎下不去手,最后,放下手,甩袖离去道: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楚宴睁眼见人要走,连忙追上前:夏兄你要去哪? 前面之人沉着脸道:去一个看不到你的地方。 楚宴忙拉住他的手:一会儿卢先生就来了,等完事再去。 夏明懿嫌弃的甩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随口道:等不及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走。说着,楚宴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俨然一副赖着不放的架势。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会遇到这种尴尬情况,夏明懿感觉自己老脸一红。之后,沉着脸试图甩了一下,没甩开,再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禁恼羞成怒,低声道: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赶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哦 第26章 女装 听他这么一说,楚宴不由又抱紧了一些,仰头道:我不起,除非你答应我不走。势有说到做到的架势。 众目睽睽下,夏明懿哪里跟他丢的起这个人,绷着一张脸,纠结片刻,只得勉为其难同意道:好,我不走就是了。你赶紧起来。 楚宴一听,果然松开手,站起身,嘿嘿笑道:这就对了嘛。 夏明懿舒出口气,转而一脸沉色道:今日关乎正事我可以暂不与你计较,但是,他目露警告道,下不为例! 好说好说。 楚宴嘴上这般答应完,也不过安分守己了一段时日,直到中元节这一天到来。 因战事还没有结束,商丘和乐阳两城的百姓每日过的可谓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毫无往年过节时的喜庆热闹,放眼城中,看起来不免有些死气沉沉。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彼时商丘一座诺大的宅邸中,红灯高挂,张灯结彩,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的不可开交。 楚宴一身牡丹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散花裙,外披金丝薄烟翠绿纱,坐于案前,两个女婢跪于身后,一人手上持着犀角木梳,细心为他梳着头,另一人则为他涂脂抹粉,勾眉点唇。 身后,夏明懿已经换好了衣服自屏风后面信步走出来,当看到他那张令人啼笑皆非的脸孔时,忍不住道:你可真是...... 楚宴一愣,见他欲言又止,于是望着镜中一身女装的自己,问道:真是什么? 夏明懿摇摇头,表示看不下去道:一言难尽。 楚宴左右端看了一眼,问向一旁的司马钰:喂,司马钰,你说有那么丑吗? 司马钰笑了笑:属下认为挺好的。只是没看习惯而已。 话音刚落,这时,旁边一个管事的大步朝这边走来,没好气地催促众人道:都麻利着点,耽搁了时间,战北王怪罪下来有你们受得! 分卷(14) 楚宴回头一瞧,见人走了,凑到夏明懿耳边,小声问他:很快就到我们了,你可紧张? 夏明懿目不斜视,淡淡回道:不紧张。 楚宴道:周围我们已经埋伏好了人,记得一会儿在台上无论发生何种状况都莫要惊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夏明懿斜睨他一眼:不需要。 一支歌舞华丽的谢幕后,接下来便轮到巫戏表演了。 后台戏班班主催促众人准备,楚宴和夏明懿陆续上了台,两人一面表演,一面用眼睛余光冷静的观望周围形势。 这一刻,所有的流程都了然于心,只待时机一到出手行动。 吴之充年近五十,长得虎背熊腰,犹显笨重。 他身为吴国战北王,又是此次领兵的吴国主帅,与魏国司徒林倾尘一同坐于台下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期间,两人基本没有任何交流。 台上,大红色的地毯映在明晃晃的灯笼下呈现出血一般的刺目惊心,台下众人屏息凝神,似乎完全沉浸在戏中无法自拔,已然分不出是戏里,还是戏外。 第27章 挟持 吴之充一个人在前面看的眉飞眼笑,被迷的神魂颠倒,忽地两眼放光的盯着台上的楚宴,颇为欣赏道:这娇娇虽然个子高了点,不过,模样倒是生的标志,真是美哉,妙哉! 闻声,林倾尘略微一愣,一双狭长的目光落在楚宴身上,注视了片刻,似乎心有所想。旁边一直察言观色的管事一听,连忙一脸谄笑道:王爷说的是。王爷若是喜欢,稍后卑职便带她过来见您。 再说这吴之充,在吴国是出了名的好色,平生染指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在他眼里,只要是个母的,但凡有点姿色都来之不拒。此时听完这句,不由淫声嘱咐他道:一会儿态度好点,可别吓坏了人家,否则我会心疼的。 管事连忙笑着应是。 楚宴哪里知道这肥头大耳的吴之充对自己怀有这种龌 | 龊心思,倘若知道,非得恶心一把不成。 眼下,整个过程还算正常和顺利,直到临近尾声,扮演刘煜的夏明懿已经受剑伤倒地,紧接着,就要轮到悲痛欲绝的洛诗音拔剑自刎这一段。 不知是入戏太深的原因,还是楚宴自己临场发挥,此时,楚宴心下一定,随即跪坐下去,哭天抢地的抱起他的脖子,自认为是梨花带雨,实则嚎啕大哭的对着他诉衷肠道:大王,你何苦舍命救我,就让我一个人去了也罢。说到这里,伤心难耐,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开始磨蹭起来。 胸口突然贴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夏明懿眼皮倏然一跳,悄悄眯开一丝眼睛。垂眼见领口已被楚宴蹂 | 躏的皱皱巴巴,松开些许,不由朝他挤眉瞪眼,意思好像在说:你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可别胡来啊! 楚宴蹭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夏明懿心里莫名升起一种被人趁人之危的想法。忍不住心里咒骂道:该死的!明明戏里没有这一出的,你在搞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面对楚宴的无礼,夏明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露了马脚。暗暗咬了咬牙,心知他也不敢得寸进尺,索性由着他去。 两人看似抱在一起,实则楚宴是借机离他更近一些,附在他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行动! 顿时,夏明懿睁开双眼,楚宴一把将他拉起。两人默契的顺手夺过旁人身上的佩剑,翻身下台,目标一致的朝同一个方向袭去。 还在沉迷于戏里的护卫们刚刚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恐万分,急忙护在吴之充与林倾尘身前,与此同时,台上及埋伏在周边的死士们全部跳了出来向对方杀去。很快,刀剑相接,在场的宾客及下人受此惊吓,一时间作鸟兽散,四下逃窜。 这些死士不过百十余人,却全部是身手不凡之辈,但凡出手,必是以一敌百。双方厮杀在一起,吴之充带在身边的人很快有些应接不暇。 楚宴自然知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接下来很快会有一大批吴之充的救兵赶来。 没有时间了! 他目色一定,几乎是一招制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迅速杀退护在吴之充身边的两名护卫,一个转身,快,准,狠,扼住吴之充的后颈,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手持长剑,剑身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短粗的颈前。随即沉色对着周边闻声赶来的大批卫兵们,沉声恐吓道:全部住手!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这一句说出口,声音浑厚而低沉,哪里还有刚刚台上的柔音细嗓。 早已无暇思考方才还是个女娇娥,怎么现在眨眼间却变成了男人的吴之充哪里见过这等架势,立时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得浑身发抖,口齿不清道:住、住、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众人见吴之充被人挟持,一时间纷纷停下动作,另一边,死士迅速退身聚集到楚宴和夏明懿两人的身边,一个个持着剑,目光警惕的与之对峙。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身子早已抖成筛的吴之充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连忙向其讨饶道。 楚宴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一个带着三分轻蔑,以及三分轻佻,四分玩世不恭的笑声自身旁倏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和书 楚宴顺着笑声侧头一看,只见眼前之人衣着华丽,肌肤赛雪,一张清艳绝伦的脸孔,美得令人发指,一时之间,竟难分男女。 而此时,他凤眼轻眯,一只手闲然自得的托着下巴撑在案上,另一只手则不急不慢的轻晃着银盏里的茶水,仿佛置身事外,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眼前这出好戏。但不难看出的是,不管是刚刚的假戏还是此时的真做,他从来都没有插过手。 见此,就连遇事向来镇定的楚宴都不禁暗暗揣测:此人究竟是谁?好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 而这个人,有些眼熟,好像似曾相识。 忽然脑中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楚宴想起来了,数日前斩杀吴之充之子吴琼的那场胜仗中,就是此人发令撤兵的。 楚宴眉梢一挑:听说魏国带兵援吴的是一位司徒,想必,就是阁下了。 楚宴这么说并不是毫无根据。首先此人男身女相,其次坐于首席,能和吴之充坐在一起看戏的,除了位高权重司徒林倾尘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待遇了。 闻言,林倾尘再次轻声一笑,把玩着手里的银盏,缓缓道:直接说吧,你们如此大费周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事不如就在这儿解决好了,省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声音中性好听,带着一丝丝性感的沙哑。到现在为止,若不是看他穿着男子的束腰长服,头上戴着紫珠玉冠,还真是难辨雌雄。 吴之充早就被眼前的剑锋吓傻,听到林倾尘的话,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有什么话好好说。若是为财而来,我可以给,要多少,尽管开口。 楚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不是为钱而来的。 吴之充哆哆嗦嗦道:那,那是为了什么? 不是劫财,难道是为了劫色吗? 想到此处,吴之充立马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未等楚宴解释原因,林倾尘已经抢先开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休战而来的吧。 楚宴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算你聪明。 吴之充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你们是...... 不错!楚宴道,我们是南夏国的人,此番正是为了休战才出此下策。那么,请问战北王愿不愿意配合? 吴之充问道:你想要我如何配合你们? 楚宴把这个问题抛给夏明懿:你来说。 刚刚台上的一幕,现在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心中郁结。夏明懿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随即解释道:很简单,只要你配合我们拿到休战和书,以及将商丘完璧归还,便可保你平安无事。 吴之充一怔:和书? 楚宴持剑的手往前又凑近一分: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吴之充被吓了一跳,忙道:没没,没有。只是......眼里滑过一丝狡黠,他面露难色道,只是,这等大事,务必需要两国君王亲自签字才行。我又不是吴王,你与我说这个,似乎也没有用啊。 楚宴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无妨,你安心与我们走一趟便可。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吴之充不死心,试图道:我跟你们说,你们抓我没用的,不如放了我,等我回去以后,我必定说服我们大王。 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吗?岂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住。楚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是他的胞弟,他不会置之不理,见死不救。说完,扭头又对林倾尘道:正好,你来负责沟通一事,限你一个月内拿到停战和书来北城门找我,否则,你告诉吴王,到时候送回去的,怕只能是令弟的项上人头了。 林倾尘并没有被他的话震慑住,反倒是轻轻一笑,笑的一双狭长的眼眸勾魂夺魄,阴柔的仿佛暗藏心机。他指尖漫不经心的缠绕着一缕发丝,放缓音速道: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喽! 林倾尘拒绝配合怎么办? A.楚宴跪地磕头,叫他三声爷爷 B.夏明懿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C.同归于尽 D.凉拌 第29章 条件 楚宴指了指被自己控制在身前的吴之充,笃定说道:凭你无法给吴王一个交代。 一片静默无声过后,蓦地,林倾尘邪魅一笑,道:你是南夏国的丞相,楚宴,对吗。这句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楚宴不置可否:是又怎样? 林倾尘认真地注视了他片刻,之后开口道:想要我答应下来,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楚宴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答应。 林倾尘眼底划过一抹怨恨,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此事不难,我只要你替我送一句话,给你家里那位老匹夫。 话音刚落,楚宴当即怒道:什么老匹夫?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楚宴从小没娘,是父亲楚长临一手带大,虽然楚长临对他要求苛刻,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怪过父亲,他知道父亲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好,是以,当听到别人如此称呼诋毁自己的父亲时,立马怒火攻心,火冒三丈。 夏明懿见两人言语不合,担心楚宴坏了正事,难得小声劝了一句道:稍安勿躁,此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我们应当以大局为重。有什么不愉快,以后再慢慢算也不迟。 林倾尘也不恼火,噙着笑看向夏明懿,道:还是这位哥哥识大体。 楚宴心下不悦,但还是将夏明懿的话听了进去,克制住脾气,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别磨磨唧唧,乱攀亲戚。 林倾尘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转眼眸底漆黑一片,沉色说道:长话短说。你回去以后,代我向他问一句,你就说,二十多年前,可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情? 楚宴一愣,对他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再次确定一遍道:仅此而已? 分卷(15) 他点点头。 沉吟片刻,楚宴转而一笑:好,我答应你。这话一定带到。 林倾尘轻轻咂了一口茶,道:一言为定。事后我自会去找你。 什么?! 楚宴指着自己道:你还要来找我? 他能拒绝吗?他可不想与敌国之人有半点联系。尤其是这种长相不安全,心思还尤其狡诈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危险。 转念一想,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于是爽快应道:好吧好吧,随你便是。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回答完你的问题以后,你给我立即消失。 林倾尘沉默不语。到时消不消失,或许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两人打成协议,押送吴之充回来的路上,夏明懿坐在马车内,目视前方道:此人看着阴阳怪气,心术不正的样子,传闻他心狠手辣,心机颇多,你当心他耍花样。 楚宴坐在他对面,咧嘴一笑,道:陵安王可是在担心我? 夏明懿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是担心你,只是担心你坏了大事。 楚宴道:放心吧,此人固然诡计多端,不过和我比起来,他还嫩了那么一点。 夏明懿想起往日种种,心里不由认同,面上嗤之以鼻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第30章 心虚 楚宴闻言一笑,下一刻,忽然捏着下巴奇怪了一声,缓缓道:看你平时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想不到你居然那么了解我,呀!你该不会是......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话音刚落,夏明懿微微受惊,想也没想,脱口问道:该不会是什么?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然而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心虚和不安。 时光倒流回半个月前,那次交流剧本时也是如此,同样的对话重演,为此当时还闹出过一些尴尬。此时又碰到同样的问题,夏明懿的内心难免有些忌惮和顾虑。 楚宴笑容更甚:你紧张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夏明懿自觉刚刚有些冲动了,有意避开他的目光,矢口否认道:谁说我紧张了。回过头来,随即又闷声嘀咕一句,本王才不会紧张。 楚宴噗嗤一声,没忍住笑:还说没有紧张,不紧张的话,你脸红什么?不紧张的话,你为何不敢看我? 你...... 夏明懿一时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楚宴一挪屁 | 股,连忙坐到他旁边,凑近前,毫无诚意可言地赔罪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说着一把勾上他的肩膀,活脱脱一副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场面。 自小就是这样,两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楚宴有时正经的满嘴胡说八道,有时无理取闹的令人咬牙切齿。 夏明懿不吃他这一套,嫌恶地道:手给我拿开。 我拿开,说完楚宴便举起手,眼睛一弯,笑眯眯地道,我拿开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夏明懿冷冷扫了他一眼,轻合双眼,不再回应。 将吴之充带回城中的狱牢,日夜严加看守,虽说住的自然比不了在自己家里舒服,但楚宴特别交代好茶好饭的伺候,所以倒也没让他一把年纪受什么大罪。 而这边,众人一日挨着一日的等待敌方消息,不料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竟半点动静也没有。就在夏明懿与夏庭云等人正以为拿不到和书,期限一到,到底要不要处置吴之充时,临到约定时间的前一日,林倾尘着人将和书送到了一个看守南城门官吏手中,作为交换条件,除了放吴之充回去以外,还有让他转告楚宴一句:别忘了当初答应的事。 和书拿到手,众人皆大欢喜,按照约定,夏庭云当即命斥候将这个好消息快速送往京城。是夜,又特地于家中设宴,同楚宴等人庆祝一番。 平定了战乱,安抚完民心,三日后,大军返京。一路舟车劳顿,停停歇歇半个月,终于抵达京城。 距城门十里外的一个草坡上,形形色色的众多人中,一名水红色长裙的少女站在南夏王的身后,正望穿秋水的望向远方。待看到一队人马渐行渐近时,一时欢呼雀跃不已,开心地对着前面的人连连招手。 不远处,楚宴骑在马上,注意到了她,见她笑的一脸开心的对着这边招手,而夏明懿没有回应,知他矜持不好在众人面前失态,于是代他向那少女挥了挥手,表示他们看到了。 一旁的夏明懿,原本见到那少女时还一脸和颜悦色,却不想看到两人互动,一时间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小声提醒楚宴道:没事别总招惹她。 楚宴很是无辜的两手一摊:你以为我想?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人家那么热情似火,你却一点回应都不给人家,我只好勉为其难...... 夏明懿打断他的话:还有,什么时候你在本王面前开始自称我了?你好大的胆子,真不怕我降罪与你是吗! 楚宴早忘了这个茬,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下不为例,陵安王息怒。 夏明懿不屑的轻轻一哼,又返回上一个话题,一会儿她若与你说话,想着哄她开心一点。 是~楚宴没仔细听便拉着长音应道,待反应过来,忙道,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刚刚还警告我不要招惹她,这么快又让我哄她开心,下官好为难啊! 夏明懿一时被弄得也略显尴尬,无言以对,随即硬着脖子道:本王说怎样就怎样!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李久忍了半天,此时见人走远了,偷声一笑,悄悄对楚宴道:陵安王好生霸道啊! 旁边,司马钰也忍不住接话道:想不到像陵安王这么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也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说罢,失声一笑。 楚宴抬起手指比在唇边,嘘~了一声:你们二人小声一点,他可什么都能听到。 话音一落,果然见前面之人回头瞪了一眼。众人浑身一抖,立马噤声。 此番大胜而归,收到和书的南夏王亲自出城迎接,为几人接风洗尘。众人行至面前,跪拜完毕,南夏王连忙扶起楚宴和夏明懿,随即笑容满面道:楚爱卿,果然不负众望啊! 楚宴不敢居功自傲,谦虚道:全是义景王,以及其他将士们的功劳。 南夏王笑得合不拢嘴:寡人甚是欣慰,明日免上早朝,今夜设宴,爱卿可要与寡人多喝几杯才是。 楚宴连忙应是。 众人面完圣后,楚宴正要回府,想起什么,侧头一看,只见夏明懿转身向那名粉裙少女走去。 第31章 瑾蓉 哥哥,少女声音甜美的唤了一声,几步迎上去,连连问道,你怎么样?在那边吃的好吗?住的可还习惯?还有,我听说你曾亲自上了战场,有没有受伤? 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体态纤瘦,面容清丽,五官精致,与夏明懿有七八分相似,不多说,此人正是与夏明懿一母同出的妹妹,夏瑾蓉。 一向冷若冰霜的夏明懿,难得对人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而这个笑容,一不小心,就落进旁边楚宴的眼里。 显少见他发自内心的笑,楚宴一时看的有些出神。 夏明懿轻轻扶着她略显孱弱的肩膀,帮她缕了一下额头薄汗打湿的几根发丝,声音温柔道:战场上杀敌,难免受伤,不过哥哥幸运,受的都是小伤,不打紧,早就已经没事了。 夏瑾蓉一听,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受伤了?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夏明懿失然一笑,轻轻一勾她鼻子,道:傻丫头,伤在胸口了,难不成要哥哥当街脱给你看么。 夏瑾蓉小声哦了一句,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声道:那宴哥哥呢?他有没有事? 夏瑾蓉比夏明懿小五岁,当年楚宴在夏明懿身边做伴读时,基本每天都能接触到夏瑾蓉。楚宴这人本来就自来熟,和谁都能打成一片,是以当时夏瑾蓉才刚学会认人,就对活泼开朗的楚宴尤其依赖。可以说,夏瑾蓉是被楚宴从小看着长大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对他特别亲近。 夏明懿表情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那个混蛋好着呢。放心吧。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关心问道,你呢,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夏明懿一年到头都不在自己的封地,把封地的一切大小事宜一律交予母亲和亲信处理,习惯了在京城帮助皇兄处理政事。如今,从出生那刻起便被太医们一致断定活不过二十岁的夏瑾蓉,从小体弱多病,担惊受怕了多年,爱妹心切的夏明懿,决意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照顾。 而这么多年来,夏明懿不停为她寻医看病,从未想过放弃。他知道世上有姜子谋这个人,所以到处着人打听他的下落,然而至今杳无音信。 夏瑾蓉面露一丝夹杂着苦涩的微笑,轻轻摇头,道:太医前几日刚看过,还是老样子。旋即又换上一副欢喜的表情,抱住他的腰,一脸满足道,不过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夏明懿任由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表情略显无奈道:蓉儿已经十五了,是个大姑娘了,以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乱抱哥哥了,知道吗? 说到底是被人从小宠到大的,夏瑾蓉不松手,撒娇道:我不管,我就要抱。 夏明懿拿她没办法,只是笑了笑,最后还是由了她去。 楚宴见兄妹二人黏在一起,正打算自行走掉,恰时听到身后夏明懿喊他道:楚大人留步! 楚宴一听,停下,转身回了个热情洋溢的笑脸,问道:陵安王还有何事? 再看夏瑾蓉正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不用想都知道,是夏瑾蓉的意思。 夏瑾蓉羞涩的唤了他一声宴哥哥,这声宴哥哥唤的楚宴浑身一抖,不好再走,只得哈哈干笑两声,走上前,与她打招呼道:瑾蓉公主,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和他离得这么近,刚刚还满脸兴奋的夏瑾蓉,此刻竟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手里的帕巾都被她揉捏的不成样子,目光不敢直视他,微微低着头,声音腼腆的道:我很好。宴哥哥好多时日没有来看我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中做客? 楚宴知道夏瑾蓉和夏明懿住在一起,若是去了,少不得碰见夏明懿。想了想,欣然应道:下官刚刚回来还有许多要紧事处理,不如,这个月底吧。 夏瑾蓉心下激动,怕他到时有变,连忙仔细嘱咐道:那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来,到时我让哥哥给你做桂花酥,他做的可好吃了。 夏明懿抬手轻咳一声,表情略显严肃道:蓉儿,哥哥只做给你吃,他, 说到这里,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说不配两个字时,却听楚宴连忙张嘴答应道:好啊,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夏明懿眯着眼睛看着他,好似在说:连本王的东西也敢吃,信不信我下药毒死你! 第32章 疑惑 夏瑾蓉不是没有听闻过两人在朝堂上经常意见不合,但私下却从未亲眼见过两人撕破脸,以前,她也亲自问过夏明懿是否对楚宴怀有敌意,不过都被夏明懿矢口否认了,只对她说是讨论政事,各抒己见罢了。夏瑾蓉便天真的信了,以为两人真的如同夏明懿所说,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现下,见二人站在一起好端端的,似乎的确是自己多想了,她心花怒放道:你还想吃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学。 旁边的李久听完无声捧腹,甚至回去的路上,还不忘捏着嗓子学夏瑾蓉刚才的样子说话,险些被黑着脸的楚宴丢进护城河去。 李久年轻气盛,为人快人快语,口无遮拦,虽说话经常不经大脑,但大多讲的都是实话。再说和楚宴共事多年,彼此的性情都已经摸透了,所以知道楚宴不会真的生气,经常互开玩笑。 不仅是李久能看出来,就连一向矜持的司马钰,此时也笑着戳破夏瑾蓉的心思道:看得出来,瑾蓉公主对大人你一片痴心。 三人走在一起,楚宴深表无力道: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的。 司马钰不置可否:她若知道你的真实心意的话,一定十分伤心的。 想到将来的某一天,万不得已真要让她面对真相时,楚宴就觉一阵头疼。他揉了揉眉心,纠结道:我知道,可是又能怎样?找个机会摊牌?你是没看到陵安王那张臭脸,倘若被他知道我伤了她亲妹妹的心,非得一刀剐了我不成。 再有,夏瑾蓉自小心脏不好,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万一她一个小姑娘受不住这种打击,一下没挺过来,我岂不成了罪人,一辈子良心不安? 分卷(16) 刚刚还窃笑的李久,此时闻言突然遗憾的摇摇头,表示同情:可怜。接着又冷不防问了句,可是大人,你为什么会不喜欢人家呢?论身份,论容貌,说句公道话,人家可是百里挑一,不对!应该是万里挑一!反倒是你,我觉得明明是你配不上人家才对。这倒好,你还看不上。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可惜她看不上我,否则换做是我,我立马答应。 楚宴自己也解释不清,仔细想想,这些年来,他的确没有想过要找什么样的良人共度一生。之前父亲那样催他成亲,他都想不出,何况现在。 楚宴头皮发麻,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走了走了,晚上宫中还有筵席,赶紧回去收拾了,怕是老头儿在家都等半天了。 如楚宴所说的一样,楚长临早早就等在门外,见他回来了,收起一双翘首以盼的目光,待人驱马近前,只面色不动的说了一声:你小子总算是玩够回来了,怎么样?这回知道真实的战场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了吧。 楚宴随手脱了甲衣,丢给一旁的下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回道:的确不同。不过,他回头冲楚长临一笑,此次收获颇多,玩的很开心。 楚长临吹胡子瞪眼道:得亏没事,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将来到了下面,怎么给你娘一个交代? 楚宴虽不爱听他絮叨,但也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于是安慰他道:父亲,孩儿知道了。再说我已经成年了,您就放宽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楚长临严肃地道:下次再有这种事,务必与我商量后再做决定。 楚宴脚下一顿,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夏明懿对自己说过的话吗? 怎么一回来就想到他?楚宴不禁哑然失笑。 回到房间,楚宴卸了一身又重又脏的甲衣,终于换上了干净的紫色朝服。歇息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动身同父亲入宫赴宴。 两人坐上马车,行出没有多远,楚宴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侧头询问:父亲,在商丘时,有个人让我问你,二十多年前,可有做过什么后悔的事? 闻言,楚长临微微一怔,眼里有什么东西快速一闪而过,反问他: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楚宴顿了一下,如实回答:是魏国司徒,林倾尘。 楚长临微微蹙眉,顿生疑惑,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楚宴问道:父亲认识他? 楚长临回过神,回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而已。 楚宴哦了一声,又回到一开始的那个话题:那您二十多年前,到底做过什么后悔的事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求文收,作者专栏收 第33章 婚事 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虽然对林倾尘无太多好感,可是,承诺的事情还是要履行的。 不过能看的出来,父亲听到这个问题时,神色有一瞬间明显变得慌乱。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变得苍老了许多,楚长临语气略显沉重地道:或许算是有吧。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不过,若能重来一次,我仍会做同样的选择。像是说给别人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楚宴一愣,问道:您指的什么事? 楚长临开始回避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今日就先不说这些了。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与为父讲讲,这些天来都发生了什么事,那吴王又是如何肯签下休战和书的? 见父亲不想提,楚宴也不再追问,接着便将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一一讲与他听。 两人聊了不多时,马车抵达宫中。进了华宵殿,文武百官携着家属,楚宴信步坐到右边首席位置。他的对面,正是夏明懿和夏瑾蓉。 夜宴还没有正式开始,众人有说有笑,倒是热闹。楚宴坐的端正,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起来,无意碰见对面夏明懿剥了一颗葡萄,转身递到身后的夏瑾蓉面前,夏瑾蓉则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俨然一副六神无主的表情。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无比的炙热,充满了爱慕之情。 夏明懿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在看谁。顺着夏瑾蓉的目光望去,接着皱起眉来。 果然是这个家伙! 而且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自己正好与那个家伙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十分自然的,楚宴对他点头微笑。 夏明懿快速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般看向别处,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与他对视,却生生做出了一种躲避的姿态。转念一想,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旋即正襟危坐,端起酒樽淡淡饮了一口。 夏明懿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表情,被楚宴尽收眼底,端着下巴,好一阵揣摩。 不过揣摩了半天,也不知其中究竟。 说是怕,又不完全像,说是局促不安,那就奇了怪了,和自己能有什么放不开的? 大殿两侧几乎虚无空席,南夏王与王后落座以后,众人山呼万岁。看得出来,南夏王兴致很高,先是开门见山的对楚宴夏明懿等人一番褒奖,表彰完毕,接着才进入正轨,让大家开怀畅饮。 楚宴知道夏明懿一向不喜这种场合,见他对歌舞表演皆没有多大兴致,有前来奉承或搭讪的大臣,也不过是淡笑着随意敷衍一下。心思一动,拾起案上的酒樽,从软垫上站起身,悄无声息的向他走去。 很快,夏明懿一抬眼,便注意到了他。 楚宴走到他面前,举着酒樽弯下身,舒朗一笑,道:陵安王,下官敬你一杯。 这一刻,突然就想起了上次在青楼喝酒,夏明懿到现在还记忆深刻,莫名觉得来者不善,保持警惕的看着他,道:就一杯,多了恕不奉陪。 楚宴一饮而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夏王笑着步下玉阶,闻得声音,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南夏王走到两人跟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脸欣慰地道:如今看来,你们二人一起去乐阳是对的。有句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经历了这一次,想必以后你们两个能和睦共事,为我南夏共同出谋划策。 楚宴连忙称是。 南夏王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夏明懿,语重心长道:老七,你也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娶陈女入门?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陈将军来找过寡人,为的是他女儿的婚事。不过也是,陈兰心如今已经十六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回头你和陈将军商量一下,差不多,就定了一个日子娶她过门吧。 闻言,楚宴心下咯噔一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第34章 心事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成亲,楚宴心里反倒升起一股莫名的难受。 明明是喜事,自己难受个什么劲?楚宴自嘲一笑。 见夏明懿只是应了一声,也没多余看法,南夏王道:正好,今日陈女人也来了,要不要和人家过去说几句? 夏瑾蓉似是比夏明懿要激动,抢道:兰心姐姐也来了?在哪儿,我方才怎么没看到她? 几人寻望一圈,接着定睛一看,果然,陈兰心也在其中。作为家眷,陈兰心坐在陈将军身后,不仔细找很难发现。 而相比烂漫可爱,有些小家碧玉的夏瑾蓉,矜持稳重的陈兰心周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此时不知巧合还是什么,她正含笑望向这边,对着夏明懿礼貌颔首。 夏瑾蓉轻轻拉了拉夏明懿的袖子,打趣道:哥哥,人家在看你呢。 夏明懿微微有些囧破,道:蓉儿别闹。说罢站起身来,与南夏王道,臣弟头突然有点晕,我出去透透气,失陪一下。 南夏王点头应允。 夏瑾蓉忙跟着站起身,担心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 夏明懿一摆手: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瑾蓉道:那你当心一些,别耽搁太久。 夏明懿一走,南夏王又与楚宴说了一些褒奖之类的话,看得出来,自这次立功后,南夏王对他愈发重视。 待南夏王一走,楚宴杵在这里不免感到意兴寥寥。正要坐回自己的座位,岂料被夏瑾蓉一把拉住衣袖。 难得逮到独处机会,夏瑾蓉自是不想放他回去,笑的一脸天真烂漫道:宴哥哥坐下陪我说说话。 这里除了夏明懿的位置是空出来的,再无其他。楚宴颇感无奈,婉拒道:这不合适,万一被人看到,有失体统。 夏瑾蓉不依不饶道:你先坐下,谁敢乱嚼舌根,有我哥哥修理他。 这...... 楚宴没好意思开口说,只怕到时被修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心知拗不过她,只好坐下陪她一会儿。夏瑾蓉缠着他东拉西扯,而楚宴一门心思放在外面的夏明懿身上,面对她的问话,少不得敷衍一下。 夏瑾蓉的话题多有敏感,譬如由夏明懿定亲一事,转眼就羞羞怯怯的聊到了自己,谈及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暗示之意尤其明显。 楚宴早就晓得她的心思,却是从不揭穿,无奈只得搪塞应付。 说到底,夏瑾蓉只是性子天真,可并非是傻,面对一个搪塞自己的人,当然一眼就能识破。实在看不下去,她噘嘴道:宴哥哥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心里有事? 楚宴拉回神来,诚恳抱歉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话落起身,向殿外走去。 凭着直觉,楚宴很快寻到了那某熟悉的身影。不由走上前,缓缓说道:怎么好端端的出来了?还说自己喝醉了,依下官看,你是在躲什么吧。 夏明懿原本在赏月,此时闻得声音,回过头,语气淡淡的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熬夜的QQ咸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讨好 楚宴随口道:里面太吵,所以就出来了。 夏明懿轻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太多情绪在内,道:你不是一向最爱凑热闹吗?今日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 此话一落,楚宴微微一怔,一时哑然。转念一想,嘿嘿笑道:那你就当我受刺激了好了。 夏明懿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下一刻,直接问道: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楚宴再次一愣,实话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找他。现在被他这么一问,有点猝不及防,他哈哈一笑,否认道:谁说我是出来找你的,我只是随便溜达一圈。 那还真是巧,溜达到我这里来了。夏明懿见他不说实话,起身道,既是如此,这里让给你,你慢慢溜达吧,本王回去了。 见他要走,楚宴一急,忙拦道:诶,等等! 夏明懿脚下一顿,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说。 楚宴还没想好说什么,转念一想,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你......真的要娶陈女? 夏明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反问道:不然呢?你娶?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宴受惊,连忙解释道。 分卷(17) 夏明懿道:那你操这个心干什么? 既是说到这个份上了,楚宴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言不讳道:我的意思是,你对人家姑娘有那意思吗? 夏明懿脸上毫无波澜道:我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说到这里,垂眉一想,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问道,你特地跑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他摇摇头,觉得不对,又赶紧点头。 夏明懿被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胡乱臆测了一番,忽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有意思? 楚宴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赶忙打断他的想象力道:打住!我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 夏明懿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好奇我和她的事作甚? 其实,在这诺大的南夏国中,陈兰心无论是人品家室,还是才华样貌,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配夏明懿,还是足够的。 再说这门亲事,是当年陈兰心尚在娘胎中时长辈们为她们定下的。近几年来,夏明懿也见过几次陈女,即便谈不上喜欢,不过,夏明懿觉得,或许相处久了,感情迟早会有的,慢慢培养也无妨。 虽然夏明懿心中这么想,但仍是一拖再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拖什么。就在刚刚,南夏王点醒了他,南夏王说的不错,陈兰心已经十六了,他一个男人自然不怕晚点娶,可是,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可陪他耗不起。夏明懿心烦意乱的从里面出来,也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门亲事。 而现在,他想通了。 楚宴道: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毕竟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夏明懿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你费心。突然觉得自己和他说的废话太多了,又道,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说罢起步离去。 见人走掉,楚宴心下一急,脱口而出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呗。 夏明懿一步不停,楚宴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兀自轻轻念了一声,夏明懿。 可惜人已经走远,再也听不到了。 混混沌沌的过了十多日,临近月底时,楚宴才猛然想起来一事,之前,自己答应了夏瑾蓉这个月底去看她。 而这些天以来,楚宴除了每日例行上朝,此外与夏明懿再无任何交集。不只如此,两人还很默契的再次回到了没去乐阳前的敌对状态,仿佛在乐阳共度的那段时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宴也不意外,毕竟想要彻底改变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没有付诸行动是不行的。 正好,借此机会,先讨他欢心一下。 突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自己怎么会想到讨他欢心呢?明明是重塑形象才是。 这般想着,楚宴开始琢磨到时候要如何好好表现,才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 首先,夏明懿这人挑剔的很,送一般的礼物他是瞧不上眼的。其次,夏明懿不喜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是以,这马屁 | 股也是拍不得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如何是好? 楚宴犯了愁。 想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目前,他最重视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妹妹夏瑾蓉。自然而然,想要和他套近乎,那就要先从讨好她妹妹开始。 知道夏瑾蓉自小养尊处优,什么也不缺,于是,便带了一些她从小就爱吃的糖炒栗子。这些栗子是他一大早起来着人去城南,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回来的。 提着那包栗子,楚宴便兴致勃勃地乘车前往陵王府。去了才知道,原来陈兰心也在。 第36章 尴尬 彼时楚宴刚刚进屋,见到夏瑾蓉与陈兰心正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处的还算不错。楚宴的悄然来访并没有事先通知陵王府的人,所以对于陈兰心的到来也倍感意外,甚至打破了原定的计划。 说好的讨人欢心,现在看来,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可夏瑾蓉并不觉得,见他来,喜出望外的起身,欣喜若狂的忙拉他进屋入座。 夏明懿是后来才到的,见到陈兰心时,微微一愣,蹙起眉来。转眼又看到楚宴也在,眉头皱的更深了,俨然成了一个川字。 而陈兰心是夏瑾蓉特地着人请过来的,为的就是撮合两人。夏明懿话不多,全靠夏瑾蓉陪着说话,气氛不免有些尴尬,相比之下,陈兰心倒是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影响到心情。 聊了不多时,待陈兰心一走,夏明懿似有不悦,语气微重的对夏瑾蓉道:以后,请人来家中做客这种事,和我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不许再瞒着我。 夏瑾蓉还从没见过夏明懿生自己的气,一时颇有委屈,诉苦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你不主动,我做妹妹的自然要上心一点了。你还怪我。说着欲要哭出声来。 怕她激动引发旧疾,夏明懿连忙安抚道:你先别激动,是哥哥说话重了,其实,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夏明懿在外人面前矜傲冷淡,高高在上,却不知道,唯独在夏瑾蓉面前才会露出一副紧张无措的样子。 夏明懿知道她平日没有什么交心朋友,唯一一个还是自己定亲的未婚妻陈兰心,而陈兰心知书达理,看得出来,待夏瑾蓉极好,两人也合得来。 夏瑾蓉想表达什么,又怕惹他不开心,想了想,最后道:哥哥,我真的觉得兰心姐姐人很好。 夏明懿轻轻摸着她的头道:你喜欢就好,哥哥便别无他求了。 夏瑾蓉心里一暖,趁机问道:那......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向她父母提亲? 此话一出,楚宴某个地方再次倏然一紧,表面镇定自若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夏明懿似乎还有疑虑,沉吟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下定决心道:事已至此,那就下个月找一天时间去一趟吧。 好不容易盼到这句话,夏瑾蓉立时欢欣鼓舞道: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写信告诉母亲。她知道你要成亲的话一定很开心。 夏瑾蓉提着裙子一溜烟小跑了出去,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楚宴轻咳一声,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勉强提起嘴角笑了笑,打破这尴尬的安静道:那就提前恭喜陵安王了。若没别的事,下官告辞了。 楚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陵王府里走出来的了。脑中除了夏明懿下个月准备定亲一事,除此,一片空白。 后来从司马钰口中得知,夏明懿和陈兰心的亲事定在了次年三月。 一晃已经入冬,今年的冬天,下了很大一场雪。 是夜,楚宴用过晚饭前去书房,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下人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楚宴微微一愣,让人引进来。 下人将人带来,楚宴抬眼一看,来人一身束身黑衣,头戴斗笠,身上落了一层薄雪,出声询问:你是...... 对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楚大人,好久不见。 楚宴一怔:是你? 林倾尘拂了拂身上的积雪,直接撩袍坐到他面前的长案上,对他扬笑道:不错,是我。是不是很意外?我说过会来找你,就一定会来的。 楚宴道:你让我问的我已经问过了,他说有做过后悔的事, 林倾尘哼了一声,直接问道:然后呢? 楚宴坐起身,径自走到窗前,不急不慢道:然后他说,若再重来一次,他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再然后,就没了。 话落,林倾尘眸底浮起一抹浓重的阴郁,微微眯了眯眼睛,寒声道:这件事,我迟早会弄清楚的。你告诉他,做错的事,迟早都是要还的。 楚宴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能听得出来,他心中怀有仇恨,于是问道:你指的什么事? 林倾尘冷哼一声,道:想知道二十多年前发生过什么,那就去问你的好父亲吧,我相信他知道的比我要清楚的多! 楚宴见从他嘴里打听不出什么,索性作罢,想着找个机会问问父亲也好。他道: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不过,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兑现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件事之后,楚宴便耿耿于怀,寝食难眠。次日下了早朝,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父亲。 就在走神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实的后背。抬头一看,居然是夏明懿。 夏明懿回了回头,一看是他,皱眉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睁眼睛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重生后与死对头相爱相杀》求收藏 以下文案: 江百里重生了,一朝归来便誓要报仇雪恨! 不想挨千刀的陆天炔居然忘了他! 岂有此理! 江百里不甘心! 于是乎 江百里想方设法折磨他,然后再杀他个屁滚尿流。 江百里自诩设计的天 | 衣无缝!无懈可击! 可是 设计了半天,他不光要帮仇人把妹,还要恪尽职守大公无私的助他捉妖打怪守护天下苍生是怎么回事? 再有,陆天炔抛弃了未婚妻是什么情况?为自己出生入死又是什么情况? 江百里:有点头大,让我冷静一下。 高冷禁欲系牛哔哄哄攻x放荡不羁狂抱大腿受 1v1,he 甜文,非传统,非正经修仙。各种奇葩各种槽。 第37章 发怒 楚宴一拍脑门儿,暗道倒霉,撞谁不好,偏偏撞上这尊大佛。下一刻,连忙扬笑赔罪道:失礼失礼,刚刚有要事在身,走得急了。陵安王你有没有事,是否需要下官带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宴俨然变了一个人。昔日两人碰面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而现在却一本正经的险些让夏明懿以为他脑袋被驴踢了。 不需要。 话落,夏明懿一甩衣袖,转身要走。 楚宴心思一动,连忙追上去:陵安王且慢,下官有事相问。 夏明懿闻言停下来,表情略显不耐烦道:何事,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楚宴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问道:近日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夏明懿微微皱眉看向他,他继续道,自从乐阳回来以后,你频频告假在家,嫌少上早朝。当然,你别误会,下官只是好奇,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夏明懿本不想与他浪费时间多做解释,略一沉吟,居然难得有耐心的回道:想知道吗? 楚宴点点头。 想知道就随我来。 楚宴一愣,问道:去哪儿? 夏明懿:我府上。 楚宴差点惊掉下巴:啊? 夏明懿:去不去,不去算了。 楚宴:去去去。 两人乘车到陵王府,下了车,楚宴让马夫在外面等候,之后跟着夏明懿进了府。楚宴尾随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云瑾院。 隔着漏花墙,院内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夏明懿脚下一停。 楚宴听出了其中有夏瑾蓉的声音,下意识地去看夏明懿:瑾蓉公主好像......好像玩的很开心。 这句没说完,却见他脸色一变,不由识趣的戛然而止。接着,夏明懿阴沉着脸,极其难看的走了进去。 楚宴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想了想,提步跟着进去。 夏瑾蓉身着一身粉红绣花小袄,外罩一件雪白狐毛披风,整个身子包裹成一团,显得十分娇小可爱。此时,正与几个丫鬟在院子里互相追逐着打雪仗,院中扬起一片雪雾间,充斥着欢声笑语。 分卷(18) 一个守哨的下人正搓着双手靠在月亮门边,乐呵呵的观望着几人玩耍,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当见到夏明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登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的跑进去,支支吾吾禀报道:公,公,公主!王爷回来了! 听到夏明懿回来,立时间,夏瑾蓉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停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手忙脚乱的进屋。 然而为时已晚,夏明懿拐进院,见状,立时火冒三丈,厉声对着一院子的人喝道:原来,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 话音一落,众人无不惊恐万状的齐刷刷跪了下去。 楚宴还没明白过来,夏明懿究竟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却见前面夏瑾蓉突然停驻脚,似是知道躲不过去,慢慢转过身,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嗫声认错道:哥哥,是我的意思,你千万别怪她们,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夏明懿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意思好像是,等会儿我们再慢慢谈。回过头,他抓着院里的一干下人沉声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不是再三叮嘱过你们,不要让她迈出房门一步吗?你们都把本王的话当作耳旁风是吗? 几个小丫鬟包括小厮,一个个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回复。 她们固然不敢不从,奈何经不住夏瑾蓉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才答应帮她隐瞒的,虽然事先说好了只能出来玩一会儿,岂料,这一玩就是一个多时辰。众人自知横竖有错,无话可说。 你们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来找我。说罢,没好气地转头看向夏瑾蓉,语气略显严肃的道,你,进去。 平时夏明懿凡事都依着她,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唯独涉及到她的顽疾时,十分苛刻严格。 夏瑾蓉自知闯了祸,乖乖听话进了屋。进屋前还不忘为下人们求情:真的不怨她们,你别罚她们了。 夏明懿沉着脸,一语不发。 楚宴杵在门外,不知道此时是进去还是...... 你不进屋,是想陪他们一起挨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熬夜的QQ咸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惩罚 得到允许,楚宴干声一笑:自然不是。说罢起步走进去。 楚宴不过刚刚进屋,便见夏明懿眉头瞬间拧紧。他目光定在屋内那尊看起来早已冷却多时的火炉上,此时,火炉里的木炭已经燃尽了,刚刚熄下去的火气此时腾然而起,怒不可遏道:连个火炉都看不好,要这些废物何用! 夏瑾蓉担心她们受到更重的惩罚,连忙站出来开口解释:是我是我,是我让她们陪我玩雪,这才耽搁了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你,夏明懿又气又急的看着她,此时骂也不是,罚也不是,郁闷片刻后,顿感无力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有病在身,太医千叮万嘱不能受寒。而你倒好,这天寒地冻的在外面疯跑,是想要闹哪般?非要等病倒了让哥哥跟着你着急是吗? 语气一半是生气,一半是无奈,说话间,眼里满是心疼。 夏瑾蓉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微微垂着头,悄悄抬着一双水润透亮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知道他被自己气坏了,于是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哄道: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听你的话,我发誓还不行吗? 夏明懿痛心道:每次都是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父王走的早,母妃又不在你身边,假使我再不对你上心,你...... 好了好了, 楚宴此时走上前,含笑劝道,既然她都知道错了,依下官所见,这次陵安王就算了吧。来来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你先消消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为他顺了顺胸口。 夏明懿正在气头上,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竟难得没往心里去。 不过,置气归置气,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妹妹。夏明懿任由楚宴扶着自己坐下,待喝了口凉茶,冷静下来几分,接着,似乎真消了大半的气,心软了许多,无奈地摇摇头,缓缓道:希望你以后能长记性吧。你要知道,我对你要求高,全是为你好。转念一想,继而又道,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不过,这些下人越来越没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若不惩戒一番,将来必出大乱。来人, 话落,外面走进一名带刀护卫,上前一拱手:王爷有何吩咐? 夏明懿道:让她们都进来。 得令,那护卫将外面一干下人唤进屋。众人战战兢兢进了屋,慌忙跪下磕头请罪。 他沉声道:犯了什么错,就无需我多说了吧。各自去找高管家领板子吧。 是。 众人苦着脸应完,他目光一沉,又道:往后好生给我伺候着,倘若再出差池,可就不是挨板子这么轻松了。 夏瑾蓉刚要为几人求情,夏明懿上前,将她的披风裹紧了一些,提醒她道:还有你,你以后再不听为兄的话,受罚的就是她们。一次不听,罚一次,两次不听,罚双倍,以此类推。 一听这话,夏瑾蓉不由闭上了嘴。 待人散去,早就心猿意马的夏瑾蓉,此时连忙凑到楚宴身边,开心道:刚刚没来得及问,宴哥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楚宴两手一摊,十分坦然的回道:是陵安王邀请下官来的。所以没办法,他就来了。 夏明懿白了他一眼,言归正传道:我们出去说。 此话一出,楚宴颇为期待的问道:去哪里? 夏明懿再次白他一眼,冷冰冰道:自然是外面,不然你以为呢? 楚宴装样子抱了抱胳膊,为难道:外面刚下过雪,会不会太冷?要不然...... 夏明懿眉心轻蹙:要不然什么? 楚宴脱口而出:去你房间? 夏明懿:...... 见他脸色愈发不好看,楚宴哈哈一笑:就当我没说。 两人到了屋外,夏明懿径自走在前。楚宴跟在他身后,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他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夏瑾蓉面前说,还要出来讲。 直到两人穿过一条长廊,走到一座假山旁,夏明懿终于停下来,背对着他,这才缓缓开口: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第39章 病倒 他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冷冽,此时略显和缓与平静,但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悲怆。楚宴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等他说完。 夏明懿眼底浮起一抹莫名的哀伤,挣扎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我妹妹她......时日不多了。 什么?! 猝不及防,楚宴心下咯噔一下,一时受到不小的惊吓。他张了张嘴,却是犹豫半天,不知要说什么。 他一脸担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一刻,突然感觉眼前之人再也没了以前的傲娇,剩下的,只有数不尽的哀愁。 那可是他最爱的妹妹啊,失去了她,该会是怎样的痛苦? 楚宴一时间为他感到难过,内心说不出来的难受,纠结了一下,终是蹙眉问道:陵安王,你说的,可是真的?问完方觉自己问的实属多余,他最了解夏明懿的为人,知道他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见他轻轻闭了闭眼,点了点头,接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楚宴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喃喃一句:怎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哐当一声,两人立时回头一看,只见夏瑾蓉已经面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一声惊呼:蓉儿! 弥漫着淡淡脂粉气息的闺房内,夏瑾蓉轻垂着双眼,面色惨白如纸的躺在床上。此时,太医为她把完脉站起身,夏明懿一脸焦急的上前,询问道:如何? 太医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夏明懿,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女子。 夏明懿心细如发,瞧出他的顾虑,定了定心,道:你但说无妨。 听到此话,太医这才小心的抬起眼来,注视着夏明懿,声音缓慢的如实回道:回陵安王的话,恕下官直言,瑾蓉公主的身体多年来一直不见起色,而如今受了寒,身体已然近乎透支,心肺衰竭,怕是......见他没有怪罪之意,索性一口气说完,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即便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夏明懿仍是免不了心头一颤,瞬间面如土色。神色恍惚之间,似是没有站稳,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随即抓住太医的肩膀,急切问道:你说,都需要什么?是千年人参?还是天山雪莲?只要是这世间有的,本王一定给你通通找到! 太医有些为难的看着他:陵安王你先别激动,现在不是药材问题,而是公主的身体已到极限,实在是回天乏力。 夏明懿不甘心,以略带威胁的口吻,质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有所隐瞒? 太医见状,赶紧跪地解释:下官所说句句属实,若有隐瞒,任凭陵安王发落。 夏明懿见的确问不出什么,只得挥袖作罢。 太医临走前还不忘仔细叮嘱一番,无非是好生休养,切忌不可劳神费力。 楚宴见人一走,夏明懿面色凝重的坐到床边,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夏瑾蓉苍白的脸,心下愈加酸楚难耐。 而夏瑾蓉这一病倒,躺在床上数日未醒,显然对于夏明懿来说,不亚于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折磨和煎熬。每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夏瑾蓉昏迷不醒自己却束手无策时,就恨不得让自己来承担这所有的痛苦。 看着毫无知觉的夏瑾蓉,以及日渐消瘦的夏明懿,楚宴心里自然也很不好过,但自知自己能力有限,做不了什么,能做的只是每日过来看望,时常看夏明懿气色极差,状态不好,便安慰一下,希望他能打起精神,不要倒下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苏醒 这日,楚宴又来登门看望,见夏明懿刚刚喂夏瑾蓉喝了药,准备去放药碗,当即不假思索的上前,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接过他手里的药碗道:我来吧。 夏明懿抬眼看了他一眼,任他拿走药碗,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楚宴倒是自来熟,也不与他拘谨,放了药碗走回来,径自坐到床边,望着床上一脸憔容的女子,心思一动,轻柔一笑,蓦然说道:瑾蓉公主,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和下官与陵安王说过的话,你说,你要赖我们一辈子,陪我们吃到老,玩到老。床上之人面庞安静,没有半点反应。 彼时,夏明懿站在窗台前,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楚宴轻声一叹,故作遗憾状,继续云淡风轻的样子道:近来,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个西域的好玩意儿,十分新奇有趣,正想着送给你呢,对了还有,你大概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北街又新开了一家饭馆,里面有一道菜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做清蒸和乐蟹,味道非常不错,当然啦,下官已经吃过几次了,你想不想去?想去的话,就早点醒来。 分卷(19) 话音落地,依然没有反应。 楚宴耐心很好,再道,你若再不醒过来,那我可和陵安王一同去了。这次别怪我不带你啊。末了还直叹可惜。 说来也怪,不知是听到了楚宴的声音,还是巧合,夏瑾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恰好被楚宴望进眼里,楚宴面上一喜,连忙唤夏明懿过来。 夏明懿大步上前,正见夏瑾蓉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头顶上方的男人时,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她嘴唇还很苍白,脸色也不是很好,但仍是努力扬起笑容道:宴哥哥,我方才听到你和我说话,还以为是个梦,不想,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楚宴见她转醒,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笑着回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摸摸看。 夏明懿心里明明是怀着感激之意,可是,乍听这一句,却轻轻瞪了他一眼,面上保持一派肃然。转眼,复又看向夏瑾蓉,换成一副和颜悦色,近前关心问道: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想吃点什么?我让下人去做。 这些天来,夏明懿尽量不让自己去想她的时间所剩无多,否则,自己保不齐会情绪失控。而他一旦失控,那他的妹妹可就真的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会开心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现在他只希望接下来夏瑾蓉可以快快乐乐的走完自己最后的人生,不会留有遗憾,而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必定会竭尽全力为其完成,为此,在所不惜! 躺了那么多天,每天只靠着汤药和少量流食支撑身体的夏瑾蓉,摸了摸肚子,确实觉得饿了,可是,想到刚刚楚宴在她耳畔说过的话,喜上眉梢道:宴哥哥刚刚不是说了,要去吃因刚醒来头还有些昏沉,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这时,楚宴笑着应道:是清蒸和乐蟹。 对对对,就是这个! 夏瑾蓉满目期待的看着楚宴,勉强抬起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道:我要你现在就带我去。 夏明懿果断阻止道:现在不行,你刚醒来,还不能随便下地活动。等你恢复些了,我们再去。 夏瑾蓉神色落寞下来,虽不愿意,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其实,就算夏明懿不阻拦,夏瑾蓉也是无法下地活动的。就在夏明懿安排完下人去准备些饭菜过来时,她坐起身后,只是试着站了站,便眼前一花,浑身无力的向旁边一歪,下一刻,整个人栽倒在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 楚宴猝不及防,将她抱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哦! 预收文《重生后与死对头相爱相杀》求收藏 第41章 谢谢 同一时间,夏明懿眼疾手快,忙扶住她双肩,急急追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好在她只是刚刚苏醒,身体尚且虚弱,并无大碍。夏瑾蓉扶额轻轻摇头:我没事,说到这里,打趣一笑,看来真是饿坏了。 不由分说,夏明懿转身朝门外喊道:去吩咐厨房快点做! 话音一落,一个家仆连忙应声跑去。 楚宴小心扶她坐好,眼下人也看过了,而夏明懿似乎并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他说,于是起身告辞。不料,离开之际,半天没正眼看过他一眼的夏明懿,突然开口道:方便的话,可以留下吃完晚饭再走。 起初,楚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待他确认过没有听错后,不敢相信的看着夏明懿,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常自己可是厚着脸皮多次邀请他吃饭都没有赏过脸,这次居然主动请他一起用饭?真是百年难遇!罕见!稀奇! 楚宴丝毫不客气,停下来,笑着应道:既是陵安王盛情邀请,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因夏瑾蓉身子不便,所以吃饭只能由下人帮忙完成,夏明懿借着让夏瑾蓉休息,带楚宴到隔壁用饭。 两人全程对话不多,换以往,楚宴定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但现在情况特殊,心知他情绪低落,于是很是自觉的收敛了许多。 两人默默无言的在一个桌上用饭,楚宴殷勤的为他夹菜,夏明懿破例没有嫌弃,只顿了顿,便神色如常的送进嘴里,末了,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对今日来他这些一反常态的言行举止,楚宴很是理解,所以见惯不怪,随口道:不客气。 夏明懿道:我指的是,今日你说的那番话,若不是你,怕是不知她何时才能醒来。 楚宴愣了一下,起初还纳闷为什么要出来吃,现在似乎明白了,原来是要谢他。而不当着夏瑾蓉的面说这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夏明懿脸皮薄,人也自持矜贵,难为情也在情理之中。 楚宴笑了笑:下官虽比瑾蓉公主只大几岁,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看她这样,我心里自然也好受不得。况且,刚刚或许只是碰巧了,正好赶上她苏醒,所以不必言谢。 夏明懿不再说话。 两人草草吃完一顿饭,楚宴实在没借口在继续逗留,终于告辞离开了。 卧房内,夏瑾蓉自知此时容貌惨淡无光,于是待两人一走便催人帮自己梳妆打扮起来,现下见夏明懿一个人回来,询问之后,得知楚宴人已经走了,不免有些失落。少顷,让人卸了妆,散了发,询问夏明懿道:哥,他明日还会来吗? 夏明懿道:应该,会吧。语气不大肯定。 夏瑾蓉闻言,刚刚低落下去的心,立时重获喜悦。 夏明懿早知她的心思,不知怎么的,此刻浑然不觉的喃喃问了一句:楚宴在你心里,很重要吗? 夏瑾蓉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轻轻点了点头。 夏明懿问道:有多重要? 她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边思考边说道:大概就像哥哥你一样重要。 夏明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慢慢把她盯的浑然不自在起来,不由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这么说让你不高兴了?夏瑾蓉以为刚才说错话了,连忙纠正道,你别认真啊,我可能没说清楚,其实我刚才的意思是,他是除了哥哥和母妃以外,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她心想,这么说的话,应该不会惹他生气吧。 陷入沉思中的夏明懿,此时回过神,目光一柔,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没事。药已经煎好了,先吃了吧。 夏明懿端着碗坐下,轻轻吹了吹,亲手喂她。夏瑾蓉吃了不过两口,突然,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小声道:哥,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第42章 惊梦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闻言,夏明懿心下猛的一紧,原本受过伤的心口像是被人重提起来,狠狠地再次□□了一番。他忍不住低声痛斥一声道:胡说什么!什么活不了多久,以后不许再说这些。 她没急着回答,只低着头盯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忽而莞尔一笑,故作轻松道:那日你跟宴哥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夏明懿手上一抖,险些将药碗掉在地上。正要掩饰说你听错了,她继续道:其实即便我没有听到,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最是清楚。我知道,我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时之间,夏明懿喉头酸涩,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更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吧,我会治好你的。 心知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夏瑾蓉不再回应。 夏明懿心思清明,寻医问药这么多年来,他自然知道她的病情恶化到何等境地。而他苦苦寻觅的姜子谋,整个人好似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无论他派出多少人马,花费多少心机,至今半点音讯也无。为今之计,他束手无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昨天,眼看着夏瑾蓉病入膏肓,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一周之内再无姜子谋的消息,他便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程,不惜余力和代价帮她实现所有尚未达成的愿望。 而他已知的其中一个愿望,不消说,那就是嫁给楚宴。 也难怪夏明懿知道,因为夏瑾蓉对楚宴的喜欢之情,从来都不加掩饰。素来两人见面,她满心满眼的喜爱,简直就是挂在脸上。 忽然,夏明懿认真思索起来。 不晓得,楚宴对她到底有没有那种意思。 思来想去,夏明懿悄悄动了一个念头 次日,楚宴下了早朝,被夏明懿挽留,邀请至家中做客。楚宴内心狂喜,求之不得,立时爽快应下了。 对于楚宴来讲,只要是夏明懿的邀请,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只是,邀他一次两次还好,次数渐渐多了,他也忍不住去想,这个夏明懿几次三番请他上门,总不会是真想和他见面聊天这么简单,一定另有目的才对。 可是,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楚宴合被躺在床上,陷入了一个人的遐想。 这一想不要紧,等他睡着过去后,竟然梦到了夏明懿。真是想什么梦什么。 世人皆知,梦境是不能为自己所控制的。 梦中,楚宴推开一扇门,见到屋内一个身姿颀长,背影挺拔的男人,下一刻,这个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回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好听的说道:你来了。 楚宴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暗道一声:见鬼了见鬼了!冰山美人居然对着他笑了。 要知道,夏明懿可是整个皇城内出了名的面瘫脸,大冰疙瘩,别说对着一个男人笑,就是对着一个女孩子笑都少之又少,但凡有,那也是喜闻乐见。 正被他这一笑搞的心下狂跳不已时,转眼又觉不对。 自己激动个什么劲?!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衣襟,冷静下来,张嘴便问:夏明懿,你找我干嘛? 梦境中的夏明懿笑容不减,温声回道:没什么,只是想见你了。 什什,什么?想见自己? 楚宴差点被这句吓的落荒而逃。喉咙一滚,支支吾吾起来,正准备问他想见自己做甚,不料,对方脚下一动,向他慢慢靠近过来,毫无预兆的,倾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充满磁性的低声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嗡地一声! 楚宴头脑一轰!立时惊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一下吧! 第43章 做客 他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缺氧了似的,拼命汲取氧气。待看到残烛闪烁下屋内的家具摆设,清楚方才只是一个梦以后,这才靠在床头,吐了一口长气。 正为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而感到匪夷所思之时,猛然察觉哪个位置不大对劲,掀被一看,两腿之间,竟然湿了一小片。 这是何物他一个大男人活了二十多年当然知道。 那么问题又来了。 他平时一心扑在政事上,除了找机会戏弄一下夏明懿,打发打发时间以外,几乎不怎么去想男女之间的事,何来杂念一说? 再努力回想了一下,梦里只见到过夏明懿一个人,确定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在场,难不成这玩意儿是对着夏明懿产生的? 是情不自禁,还是 越想越不可思议,越想越匪夷所思。甚至有那么一瞬,楚宴险些就要以为自己对他有好感了。 分卷(20) 楚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下地去洗了把脸。 回到床上想要再入睡时,却发现有些困难了。 该死的! 楚宴低低骂了一声,颇感郁闷,不知怎么的,夏明懿那张脸总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就这么翻来覆去到早上,东边渐渐露出鱼肚白和晨光,爬起来整衣梳洗。盯着一圈浓浓的黑眼圈去上朝,再见到夏明懿本人时,是在三个时辰后。 有了昨夜的荒唐一梦,今日再看到他,居然有种做贼心虚的心理,下意识的选择躲避。若不是被他追上去喊住截了个正着,楚宴差点就成功溜走了。 没办法,知道躲不开,楚宴回过身去,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迎着他走过去,哈哈干笑两声道:陵安王,你找我有事? 相当于废话。 夏明懿点头,言简意赅:去我府上坐坐。 楚宴觉得自己每次都答应,有些不够矜持自重,虽然很想持重一点,婉言拒绝他一次,可是,话到嘴边,却很诚实的应下道:好啊。说完乘着轿子,一路心下忐忑的跟着去了。 一连七八日如此,楚宴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几乎天天来。 两人前后脚进屋后,下人十分熟练的为他端茶倒水,俨然将他视为这里的贵客。想想也是,自家王爷身边虽然追随巴结者众多,可是,夏明懿向来与这些人都是泛泛之交,大多是利益关系,还从来没有过像他一样深交至此。如今突然多出个天天过来做客的人,自然对他另眼相看,奉为贵宾。 夏瑾蓉身体并没有恢复的迹象,可是,因能见到楚宴,心情开朗,整个人看上去的精神状态还是明显和先前不一样。 夏明懿难得露出欣喜之色,与楚宴道:我妹妹每次见你都心情愉悦,极好。 若说之前楚宴还被蒙在鼓里,或者说不想承认,那么现在,显而易见,夏明懿这么做,就是为他们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楚宴虽然看破,可是从没有想过揭穿他。 大概,他心里也是有私心的,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就这样,一个有心,一个装傻,维持着表面的融洽。 彼时楚宴和夏瑾蓉正有说有笑,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外面进来一个家仆,对夏明懿禀报称陈府来了人。 楚宴竖耳听着,听那家仆的话,似乎是陈将军想请夏明懿上门做客。 夏明懿面无表情,当下没有任何回应。 见他不作反应,夏瑾蓉轻轻提醒道:哥? 夏明懿忽然道:也好,我正想和将军商酌一下,订婚一事。 闻声,楚宴心头莫名一紧。 第44章 怪事 正要开口,夏明懿打断他道:你慢慢坐,不急,我让人把晚饭给你备上。我妹妹她,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什么很多话?她要说什么? 楚宴突然心里发慌。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夏明懿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好吧! 楚宴顿感无力,想到夏明懿近来对自己态度转变,连着多日邀请自己原来全是为了夏瑾蓉,不免有些暗暗不爽。他语气闷闷的告辞道:陵安王,下官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听他这么说,夏明懿也不好再多加挽留,只得同意他离开。 回去后,楚宴又将夏明懿骂了一百个来回。骂着骂着,又难受的紧。 旁边侍候的家仆从也不知道他家大人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一回来就让人拿酒。完了喝了一坛多,就这么喝到了深夜,抱着酒坛子醉的不省人事,似乎有心事,嘴里还念念有词。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楚宴没处发泄火气,只得一个人烦闷的坐在地上愤懑吐槽。 家仆蹑手蹑脚的上前,小声关心道:大人,天晚了,快回床上歇息了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楚宴一手提着酒坛,倏然抬起头看向他,两颊凝着两抹坨红,眼睛红红的,醉醺醺问他道:你说,他怎么这么坏? 家仆啊?了一声,不解问道:大人说的是谁? 楚宴没回他,而是继续自顾自话: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他妹妹没有那种意思,我说到这里一停,再也说不下去,烦闷的灌了口酒。这一口喝的太猛,不由直辣嗓子。 楚宴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把抓过家仆衣领,问他: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家仆三十多岁的年纪,家里孩子毛都长齐了,听他这么问,不禁挠挠头,不大好意思的回道:有过。 楚宴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闻言,家仆这才回过神,敢情他家大人这是害了相思病了。他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大概就是,没见到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看到了总想接近她,和她说说话吧,还有会莫名其妙的和人吃醋,莫名其妙的做一些傻事,只要能让她开心,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楚宴突然插进话来,十分认同道: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大人,您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后面这句没说出口。 楚宴迷迷糊糊的继续拽着他不放,吐字不清道: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 家仆还没说话,他已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他一定不能接受我的。不能说,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家仆也不晓得他指的是谁,心里连连暗叹着到底是哪家小姐被他相中,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毕竟偌大一个京城里,像他家大人一样年轻有为,有才华,有颜值,又有权势和财力的少之又少。能与之匹敌的一时半会儿只能想起一个人。 不错,正是陵安王夏明懿。 同样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同样是富可敌国有权有势被当今圣上器重。除了夏明懿以外,很难想到第二人如楚宴一般优秀。 楚宴喝的不省人事,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家仆喂他吃了些醒酒汤,直到远方响起沉重的钟声,这才悠悠转醒,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顶着一颗发沉的脑袋去上朝,出乎意料,今日下了早朝,夏明懿没有邀他去家中做客。楚宴正纳闷儿时,忽见路过的两个红服大臣交头接耳,似乎是在八卦什么。 本来并不关心说什么,突然,听到陵安王三个字后,立时被吸引住目光。 楚宴跟近前,假装从一旁经过,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这才听出来,还真是和夏明懿有关。 听了个七七八八,原来,夏明懿昨日去将军府,期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其中最令人震惊称奇的是,陈家三小姐陈兰心借机勾引夏明懿未遂,后又羞愤欲死,自尽失败,最后苦苦哀求陈将军退婚。 楚宴心下惊奇道:竟有这事? 两个人正讨论的火热,恰听其中一位胖胖的大臣唏嘘一声道:可不是吗?这事换谁听了也不相信。陈兰心好歹也是将门之后,皇城中众多闺秀里面数的着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怎么可能会做勾引别人的事,而勾引的还不是别人,正好是她的未婚夫,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接话道:按道理来说,这陈兰心不应该会这样做啊,两人最晚也不过明年成婚,纵使陵安王姿色过人,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沉不住气,心急到不惜自毁名声吧? 依我看,这陈女怕是表面文静矜持,实际上啊,浪荡成性。 要真是这样,那以后是即便嫁了陵安王,只怕也是个不省油的灯。 胖胖的大臣一笑:也不知道陵安王床上功夫如何,若满足不了这陈女,真是害怕陈女到时候按耐不住,红杏出墙,给他扣绿帽子。 说罢,两人一阵窃笑不已。 方才你们二位说,给谁扣绿帽子? 两人正偷笑间,忽然闻得身后有人说话,吓得连忙收起笑声。回头一看,见是楚宴,不由捏了两把汗。 其中一人干干笑道:没有谁,没有谁。 楚宴也不与他们二人多做纠缠,笑的意味不明道:二位小心隔墙有耳。 二人忙点头回应:是是。多谢相爷提醒。 待人一走,楚宴百思不解,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绝对有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想,何不妨会会陈家,弄清来龙去脉。 第45章 怀孕 见到陈将军人时,是在三日后的一个早上。楚宴和平日一样,神色如常的前往他家中做客。 人家家中刚出了这种并不光彩的事,突然冒然前去,必定不喜见客。所以楚宴缓了三天,等这一家子心情稍微平复些后,再找个借口向南夏王请懿旨,借探望的理由前去,也不会显得那么唐突。 陈将军请他入内,命人端茶倒水,脸上也不失笑容,一切大方得体,看不出什么异端。楚宴落座,扫了一眼四周,乍看也并无什么异常。 他淡定的喝了口茶,心思一转,微微笑道:这几日不见将军早朝,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大王特地让我来看望一下。不知陈将军近来可好?话音一落,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他,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两人素来交好,私下也经常走动。这次一见,陈冲比上次见面时明显苍老了几分,面容带着难以言说的愁苦。 他叹了口气,摆摆手:一言难尽。 距离传出闲言碎语已经过了三天,朝堂上下近乎人尽皆知,楚宴也不遮遮掩掩,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外面传闻,将军府上出了点事,好像是和令媛有关,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陈冲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闪躲了一下,旋即又鼓起勇气重新看向他,片刻后,凝重的点点头,但似乎出于避讳什么,只含糊过去道:家门不幸,不提也罢。 这么一说,楚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调查无果,正准备随便换个话题时,这时,屏风另一面的内堂处,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声音不大,站在楚宴和陈冲的位置,恰好能听到。楚宴听出了八九不离十,似乎是有人在干呕,而且从声音来看,确认是个女子。 这一声干呕,立马让楚宴感到措手不及。 陈冲略显尴尬,没等楚宴询问,抱歉一笑,赶紧解释道:丫鬟在里面收拾,可能是不小心吃坏了东西吧。 楚宴心生疑窦,表面不动声色。 他所在的地方是会客堂,而他自来了到现在这么久,一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突然有人发出干呕声音,不免解释的有些敷衍。再看陈将军这副紧张模样,只怕是在掩饰什么。 眼下没必要揭穿,就这么又等了几日,听闻陈兰心再也没出过门,也不见客,同时,城里传出来一个人尽皆知的喜事:夏明懿和陈兰心,明年三月完婚。 果然是喜事! 楚宴听到这个消息时,从里到外,身上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是夜就拉了司马钰去花楼喝酒。两人喝的兴起,也是巧了,无意从司马钰口中得知,有人私底下议论陈兰心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消息真假难辨。 竟有这种事?! 楚宴瞬间酒醒了七分,丢下一醉不起的司马钰,二话没说,起身便往外跑。 马夫在外面等的快睡着了,见人出来,连忙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否现在回去,只听他抢先一步,急忙道:去陵王府。 见到夏明懿人时,他正在摆弄他养的花花草草。楚宴身上还飘着浓浓的酒气,夏明懿闻得味道,眉心轻轻一皱,问:喝酒了? 楚宴没答他,迫不及待的正色道:我听说了一件事,是有关陈小姐的。 乍然一听,夏明懿怔了一下。转眼又不轻不重的淡淡嗯了一声,依然是问他的口吻: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未婚妻怀孕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不可能从没有听说过。楚宴当他在装傻,反问:你当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夏明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一下变得沉默了。过了良久,倏然说道:你指的,可是怀孕一事。 你果然知道。 憋了那么半天,楚宴显然沉不住气了,连忙问道,那你可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夏明懿点点头:她的确,怀有身孕。 即便做好了心里准备,楚宴仍有些心跳加速起来,他紧张的问道:孩子是谁的?因震惊,声音不自觉压低下去很多。 分卷(21) 夏明懿道:如果我说,是我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宴:mmp,竟敢背着老子和人生孩子! 夏明懿:怎么滴,要不和你生! 第46章 翻脸 楚宴快速稳了稳心神,勉强笑了一声,强作镇定道:我说,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这一刻,突然有些看不出夏明懿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听他含含糊糊道:那你就当我开玩笑好了。末了又加一句,明年三月,记得来喝我们的喜酒。 听到喜酒两个字,楚宴顿时情绪上涌,不可抑制。他悄然攥紧了拳头,奔着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目的,步步紧追道:既然你说孩子是你的,那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俩暗通款曲多久了?是三个月前,半年前?还是更久以前? 夏明懿不知他今日是抽的哪门子疯,竟然又敢用这种语气来质问他,且不说这事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他莫名其妙道:这是我的私事,对你无可奉告!反倒是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本王?不要以为之前对你态度好一些,你就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 楚宴一时语塞,最后憋红了一张俏脸,蹦出一句丝毫站不住脚的话:我好奇而已。 似乎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夏明懿冷哼了一声:好奇?当心好奇害死猫。 被他反讥,楚宴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真是活该来找他,活该被人骂,活该...... 想到这儿,楚宴苦笑一声,仍不死心,索性直接问他:你当真喜欢陈兰心? 再一想那陈兰心除了刚刚多出了一些流言蜚语以外,容貌好,性格好,家室好,几乎与他门当户对,越想越觉得两人般配,不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几乎没加思考,夏明懿脱口而出:不然呢? 不然喜欢你吗?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后面这一句。吓得他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楚宴道:你喜欢她什么? 夏明懿越来越莫名其妙,道:看来你好奇的事还不少。只是可惜,本王说过了,无可奉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来人,送客。 今日这么空手回去,指不定哪天还有机会问清。楚宴急切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是不会走的。 夏明懿见他撒泼耍浑,不知所谓道:你想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府邸,由不得你撒野! 楚宴抱着最后一点近乎渺茫的希望,铁了心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就走。 两人互相对峙,对视半晌,谁也不让。最后夏明懿轻蔑一笑,道:既然你想问明白,那我索性告诉你好了,你听清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就是喜欢陈兰心,就是要娶她,你听明白了吧! 楚宴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听到他全盘否认,可是结果...... 他也是伤心过头,被打击坏了,很快口不择言:夏明懿,亏我这么多年来认为你是正人君子,冰清玉洁,原来是我高看你了!你背地里与人暗通款曲,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也不知是受到刺激还是什么,夏明懿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整个人突然间变得不再那般强势,蓦地,目光呆滞起来,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淡声道:我从不需要你的高看,门口在那边,请自便吧。 楚宴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道:好,真是极好!今日被你赶走,你记住了,今后我若再踏进你家家门一步,我跟你姓! 跟我姓? 夏明懿喃喃念了一遍,忽而摇头失笑,目光决绝的看着他。然而这个眼神在楚宴看来,好似在说,你以为你配吗? 不想再继续自取其辱,楚宴不等他说话,伤心欲绝之下,愤然甩袖离去。 这一走不要紧,两人生出嫌隙,自此之后,楚宴颓废了半个多月,整日流连花街柳巷,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一间上等的厢房内,琴声悠扬,悦耳动听,几个彩色衣衫的舞姬身姿曼妙,笑容璨烂。若不是屋内时不时传出几个男人振聋发聩的笑声,整个厢房的氛围绝对配得上高雅二字。 三人喝的醉意朦胧,楚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转来转去的女子,直觉眼花缭乱,突然,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扯着嗓子对外面胡乱喊道:来人来人。 一个小厮一溜烟跑进来,点头哈腰的问道:爷有什么吩咐? 楚宴不假思索道:你们这儿的头牌在哪儿?给我叫来。 往常,司马钰和李久与他来这地方,不过喝酒听曲,眼下一听要点姑娘,不免都惊讶了一下。 几人厮混那么多天,司马钰早就听说了他从夏明懿那里受了气,此时见他一改常性,不禁关心道:楚兄,可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来与我们兄弟二人听听,看能否帮到一二。 李久打了个酒嗝,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实在不行我们就陪你喝到明天一早。有什么事是一顿酒不能解决的,一顿解决不了那就两顿,总会有一天想开的。 几人除了正式场合,私下一贯是称兄道弟。 楚宴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刻,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听声音推断,动静还不小。 受到外面干扰,李久不耐烦的朝门口吼道:吵吵什么,知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得罪了我们,小心吃不了兜着...... 走字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步伐沉重又匆忙的白衣男子大步迈进屋内。同一时间,李久见到来人,立马神色大变,及时改口,都让我兜着走。言罢规规矩矩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同一时间,司马钰也起身行礼,之后,目光狐疑的瞥向楚宴。几乎已经猜到,来人十有八九是冲着楚宴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楚宴:今后我若再踏进你家家门一步,我跟你姓! 夏明懿:求之不得。 第47章 置气 楚宴漫不经心的抬起眼看向来人,面如冠玉,白衣胜雪。不得不说,他的出现令消沉多日的楚宴眼前一亮,倍感意外。 不过,楚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下一刻便装作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喝酒。夏明懿神色凝重的走至他面前,截下他欲送到嘴边的酒,抓住他手腕。 楚宴这才缓缓抬起眼,正色看着他,扬唇一笑,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呵呵笑道:不知陵安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话落,自他手里挣出来,喝完手里那杯后,提着酒壶继续倒酒,一边倒一边暗讽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让我猜猜,对了,陵安王不会是来送喜帖的吧? 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司马钰和李久没少跟着着急小声提醒。 夏明懿根本没空理会这些,皱眉看着他,纠结片刻,沉声道:跟我走。 楚宴笑出声,道:真是笑话,让我跟你走的是你,让我滚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一落,司马钰和李久为他捏了好大一把汗。心想,这下完了,肯定把人得罪透了。 夏明懿知道他还在和自己置气,也不恼他,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些许:我有很重要的事,麻烦你和我走一趟。 楚宴依然不为所动,低声一笑:陵安王这是干什么?这般兴师动众的前来,就是为了让我和你走一趟吗?好歹给我一个跟你走的理由。 不等夏明懿开口解释,他已当先道,还是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要强抢我一个大男人跟你回家说到这里,转眼换成无尽暧昧地神情望着他,缓缓蹦出最后几个字,暖榻吗? 夏明懿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心事重重的摇摇头,知道他这人不吃硬,于是语气放软道:我妹妹病情加重了,她想见你。 再说夏瑾蓉,自楚宴再也不去陵王府后,心情日益低落,身子也大不如前。夏明懿让人伺候的无微不至,但凡什么要求,全部满足。可即使在这般悉心照料下,依然不见好转,就在一周前,再次陷入昏迷,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宴哥哥三个字。 夏明懿已经很久没有和楚宴走动,也不知道以什么方式请他看望夏瑾蓉,思来想去,纠结很久,终于忍不住决定去找他,得知他在花楼,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 这些天来,楚宴虽然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好过,他难受于夏明懿对他说的那些话,难受夏明懿和别人成亲,更难受的是他和别的女人已经私下有了孩子。这一次的受打击程度,不亚于亲人去世。 就在刚刚,原本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期待,期待夏明懿是否来主动求和,不料听到他为了妹妹而来,不由心中更加一凉。 绕来绕去,原来还是为了让他去见夏瑾蓉。楚宴不禁自嘲一笑,笑自己天真也好,笑自己痴心妄想也罢。他闲然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眉梢一挑,吊儿郎当的看着他道:陪你去一趟也可以,只是这么好的酒不喝完就走,实在太可惜了。 已经做好了被他刁难的准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夏明懿,尽量耐着性子道:你先喝,我就在这儿等你。 他扬起下巴,啧啧两声,摇摇头,耐人寻味的道:不行了,喝不下了。 一会儿喊浪费,一会儿又说喝不下,任谁听了也会搓火。夏明懿克制着自己,平心静气道:那你想怎样? 楚宴勾唇一笑,随即,将酒递到他面前,轻声道:你喝。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渐渐面露难色:你知道我的酒量。 那又怎样? 楚宴立即回应道。 这么一来,已经毫不掩饰的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了。 楚宴眼睛一转,又道:不喝也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调戏道,亲我一下。 话音刚落,李久显然被这句话呛到了。 再看夏明懿,脸色已然黑透了。他看了那酒杯一眼,只犹豫片刻,二话不说,接过来一口喝净,接着扬手丢掉那杯子,忍着身体的不适,声音沙哑道:酒我喝了,跟我走。 如他所愿,楚宴果真站了起来,接着径自朝外走去。 就在夏明懿以为终于于说服了他时,不料他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脚步,往外一扫,问刚刚看了一圈热闹的小厮道:把你们这儿的头牌叫来。 第48章 底线 小厮回过神,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马上去传话。说完提步跑了开去。 夏明懿不知他又耍什么花招,索性说道:刚刚我们说好了的,现在我酒已经喝了,你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楚宴回头一笑:陵安王别急,我又没有说不去,只是时间没有和你约死。所以,看我心情吧,说不定哪天我就去了。 楚,宴。夏明懿一字一顿道,俨然快没了耐心。若不是顾虑到妹妹,担心他到时不好好配合,以自己的性格,早就命人直接架走了。 这边话语刚落,人群浮动中,一个手抱琵琶纱巾半遮面的曼妙女子踩着莲花小碎步,娇笑着穿过人群,向这边袅袅走来。隔着一段距离,几人都能看到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眼神妖娆妩媚,整个人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待人走近,夏明懿定睛一看,突然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因为对方戴着门面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所以一时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分卷(22) 怀抱琵琶的女子由小厮引路走到楚宴的旁边,微微福身行了个礼。不管长相如何,撑不撑得起这个头牌名号,楚宴几乎没怎么看她,张口便问:叫什么名字。 女子语调平稳的答:奴家艺名铭心。 乍一听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不似风尘女子该有的艺名,当然,奇怪归奇怪,这种情况下也没人去细问她为何取这么一个名字。 铭心,刻骨铭心。 又有谁能想到,数月之前,眼前这个温婉大方的女子,曾经在乐阳周府中过着锦衣玉食,身边家仆环绕被人侍候的生活。可惜转眼之间,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楚宴是这里的常客,她是早就听说过的,否则,也不会屈身来到这里,忍辱负重,寻找机会为周世天之死报仇雪恨! 这段时日,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被楚宴点名,以此近身下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刻她等到了。 楚宴也不拖泥带水,像菜市场买菜一样问的轻松,径直问道:卖不卖身? 周灵秀一愣,想了下,如实回道:奴家是清倌,不过,如若大人愿意出这个钱,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既是如此 楚宴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周灵秀惊呼出声,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他指了指旁边一张俊脸全黑的夏明懿,买你春宵一刻的钱,下来记得找他要。 周灵秀僵在他怀里,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楚宴抬手抚上她光洁的下巴,一副轻佻暧昧的口吻道:这里人多,我们换一个地方。说完扶着周灵秀站起身,眼睛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夏明懿,唇边一抹邪恶的笑,挑衅及风流之态依稀可见。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小厮为两人重新开了一个雅间,司马钰和李久见事已至此,于是分别与楚宴告辞回去了。眼下,只剩下夏明懿以及其身边的一干侍从杵在原地不动。 夏明懿面色愈发铁青,浑身发抖的目送楚宴离开,抿紧唇瓣,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阴郁可怕。 周围尚且还有不知死活的看客留下来捡热闹看,当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时,所有人立马吓得作鸟兽散。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 整个皇城谁人不知,触怒到了夏明懿的底线,绝对要倒大霉! 除了天王老子,谁也跑不了。哪怕对方是丞相。 不过转眼,夏明懿居然动用私权,下了命令:来人,楚大人喝多了,送他回相府。 作者有话要说: 祈愿:文收,作收涨一波 第49章 做戏 楚宴正要上楼,忽闻这么一声,停下来,拍了拍手。立时间,隐藏在四面八方的暗卫们瞬间鱼贯而出,护在楚宴周围。 一个是拥有封地的皇亲国戚,一个是位高权重极其受宠的丞相。两人对峙,一时间吸引来无数瞩目的目光。 楚宴没转身,只语重心长道:陵安王早些回去吧,我自己的事,就不由旁人插手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以为夏明懿已经被气昏过去,突然听后面传来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你真是越来越令本王刮目相看!说罢甩袖离去。 楚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直到周灵秀实在看不下去了,含笑道:大人,站久了很累的,我们...... 话没说完,他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楚宴自始至终没看过她一眼,淡淡说道:本官确实累了。你下去吧。该给你的钱,一分不会少你。 可是...... 周灵秀还想说什么,人已移步离开。原来,刚刚只是做戏给人看而已,不禁有些气馁。 只差一步,就能得手了。她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线,暗暗发誓,这个被揭发之仇,早晚有一天会报。 两日后,气温骤降,寒风砭骨,当夜迎来了近几年来难得一见的大雪。 陵王府怡心苑内,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忙的不可开交。顺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进屋,淡粉丝绸的软榻上,一脸病态的年轻女子盖着一床厚厚的锦被,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紧紧拧在一起,嘴唇苍白,脸色憔悴的近乎吓人。 不难发现,夏瑾蓉的气息变得十分微弱,微弱到好似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 夏明懿正准备起身入宫上早朝,听闻下人满头大汗的跑来通传消息后,急忙赶了过来。进屋正见床前一个婢女捧着一只盆盂跪在地上,帮床上的人儿一遍又一遍的擦嘴角时不时涌出的猩红。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夏明懿的眼睛,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这般感觉强烈,好像下一刻,眼前之人便要离开人世一样。 短短几秒的闷痛之后,他脚步莫名发软,快速走上前。伸出一只微微发抖的手,颤巍巍的摸在她冰凉的脸上,若不是微弱的白雾从她口中呼出来,乍看之下,与死人无异。 闷痛卡在胸口,挥之不去,静默半晌,从咽喉里艰难地发出一声蓉儿,其中不知夹杂了多少心疼以及无能为力。 夏瑾蓉勉强支起一双疲惫而沉重的眼皮,轻启干裂的唇瓣,以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哥,宴哥哥什么时候会来? 他...... 你等着,我去带他来。夏明懿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一定要等到我回来。 他已经想好了,软磨硬泡也好,委屈求全也好,哪怕是死,也要把他带回来。 怀里的人儿没有回应,想来已然疲惫至极了。 两人共事多年,夏明懿熟悉楚宴的基本作息。这个时候,想必快进宫上早朝了。 而入了宫,就很难带人出来了,他务必要赶在早朝前拦下他。 楚宴在马车上一手持卷,聚精会神地看书,突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迟疑禀报道:回大人的话,前面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起来好像是......陵安王的车驾。 楚宴一听,想了下,放下书卷,道:你过去问,什么事? 车夫应声下车,上前询问一番,了解了前因后果,返回来禀报:大人,对方的确是陵安王。他的家仆称瑾蓉公主流连病榻,想看大人一眼。 楚宴并不知道夏瑾蓉病情恶化到什么地步,几乎没想,果断回绝道:转告他们,就说我今日不便,改日再上门拜访。 第50章 坚持 车夫回复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又顶着一头风雪小跑回来,隔着车帘道:大人,小人已经把话带到了,可是对方说,今日务必请您走一趟。您看......说到这里停下来,为难的看着他,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外面还飘着雪花,雪夹裹着寒风,天气异常恶劣。车夫搓着两只被冻的跟个紫萝卜一样的大手,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和棉靴,但也无法忍受这刺骨的寒冷。 楚宴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对面的香车宝马,凝着一双剑眉还未说话,此时,却见对面夏明懿已经掀起车帘步下车,接着,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徐徐向他们这边走来。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楚宴心思百转,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忽然,他下令道:掉头回去。 车夫一愣,不假思索的问了下:我们回府吗?不去早朝了? 他一把放下车帘,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不要见夏明懿。他心烦意乱的坐回车中,略显不耐的摆手道:不去了,今日告假。赶紧掉头,我不想见到他。 这个车夫跟了他很多年,多少早已了解他的脾性,虽然之前每次去陵王府时,他家大人都是一副欢欣雀跃的表情,但最近一个月来,他再也没去过不说,还整日酗酒,闷闷不乐。今日碰到这种事情,这么一看,明显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听他说话语气不对,车夫不敢再多问,赶紧掉头往回走。夏明懿走到一半,见人折回,慢慢停了下来。 他望着渐渐消失在路口的马车,站了许久,方才回过身。走到自己的车前,上车之际,脸上表情难辨,与车夫道:去相府。 楚宴早早跑了回来,确切的说,是躲了起来。夏明懿的车骑赶到时,相府的大门紧闭,门口两边连个守门的侍卫也没有。 车夫上前扣门,扣了许久,里面好似一座空府,没有听到一个人回应,更别说出来开门。 敲门无果,正回头向夏明懿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时,夏明懿径自说道:他在躲我。既然这样,那么本王就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他肯出来见我为止。 什么?等到我肯出来见他为止? 这是跟他干上了吗? 楚宴听了门口一个探子过来回禀的话,不由心中惊诧。刚刚诧异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他愿意耗就耗,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那探子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楚宴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不急不慢道:无妨,让他等,我们静观其变。你继续盯着,有一点风吹草动回来告诉我。他不信他会一直等下去。 探子应声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后,门外,车夫手插袖口已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见夏明懿脸色白里透紫,密长的睫毛也结了一层霜,忍不住劝道:王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身体...... 他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说了,本王既然说了要等到他,就一定不会半途放弃。你若冷的受不住,可以去找个客栈取暖。 主子金贵之躯尚且还在挨冻,他岂敢自行取暖。车夫连忙低下头道:不不不,小人不冷。小人愿意陪王爷一起等。 为了劝动楚宴,夏明懿早已不顾什么尊严和底线!这个时候,只有妹妹,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一个上午过去,门内探风的探子也被冻得嘴唇发紫,腿脚发直,显然快要承受不住,若不是与同伴轮流值班,中途能够喝口热酒,早就哭爹骂娘了。 不过也是奇怪,门外十分安静,没有预料中踱来踱去的脚步声,也没有不耐烦的敲门或者冷嘲热讽声。若非不是时不时偷偷摸摸凑在门缝前往外瞟一眼,安静到让人以为早已经走了。 楚宴站在窗前,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却没有一刻放下过心。正分心时,突然听到敲门声。 宴儿,是为父。 楚宴刚刚以为是探子回来禀报,恰时一听声音,忙振作起来,道:父亲进来吧。 楚长临推门进屋,室内香炉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竖直而上,形如细龙。隔着它们望去,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抛去一切杂念,他眉开眼笑的迎上前,神色如常的问道:父亲鲜少到我这儿来,今日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第51章 昏倒 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府邸,但楚长临住在西院,楚宴则在东院,平日里,若非有事,楚长临并不怎么过来,若过来,那也无外乎为他相亲和催婚。今日突然至此,楚宴心中猜测定不是为他介绍相亲对象这么简单。 楚长临进了屋,脸色如楚宴预料的一样,并不好看。 他双眉拧成一簇,一动不动的盯着楚宴,没有接楚宴的话,而是当面反问道:你跟我说,门口是怎么回事?为父本来准备出门,结果守门的下人告诉我,说是没你的命令不得开门,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门何故不能开了? 楚宴不知道怎么解释,想到自己为躲夏明懿不得已出此下策,不免开始心虚,含糊不清道: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不如您今日先在家歇息,改日再出门好了。 听他这么说,楚长临愈发奇怪道:你先说,到底怎么了? 楚宴一时矛盾起来,想了想,知道这事定瞒不过去了,于是纠结说道:开也行,不过孩儿丑话说在前头,您一会儿出去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不要插手任何事可好? 这么一说,更加勾起了楚长临的好奇心,道:这里面果然有事。你既然不肯与我当面说清楚,那我自己去看。说罢,也不等楚宴接下来的话,人已拂袖转身向外走去。 分卷(23) 父亲! 楚宴见人走掉,心中一急,追出门道,咱们说好了,您不许插手。 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楚宴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和他解释的准备之时,这时,守门的探子神色仓皇的匆忙跑来,险些冲撞了楚长临,一路边跑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 楚长临见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沉声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他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伸手指着府门的方向回道:回老爷子的话,陵安王他他 夏明懿?! 一时间,楚宴双眉紧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抓过那人的衣领,急切问道:他怎么了? 探子是个不经事的,哭丧着脸回道:他昏倒了。 什么?昏倒了?楚宴立时一脸惊色,怎么会这样?说到后面,语气不由自主的微弱下去,显然吓得不轻。 探子道:小的原本一直守着门来着,刚刚老爷子过来,说是出门,小的没有您的允许哪敢轻易开门,然后老爷子回来找您的功夫,小的就随眼了一下,结果......结果就出这档子事了。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是关紧要,我们不知道要不要把人抬进 还未等他说完,也没顾得上回答楚长临的追问,楚宴已经越过两人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夏明懿满身风雪的躺倒在门前,一张冰清玉洁的脸仰面对着天空,脸孔已经冻的明显发紫,双目紧闭,四肢看起来略显僵硬,任凭周围多么乱,呼声多么大,整个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他看起来分外安详,但又安详的令人惶恐不安。 随行的车夫早已吓得急忙跑去找大夫,留这里的只有几个相府的下人,几人急的团团转,似乎抬进来不是,不抬进来也不是,大家愁眉苦脸,束手无策,一时都没了主意。 想想也是,夏明懿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若在他们府里出了事,到时候就是想脱也脱不开身了。如此大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只能等楚宴来了再做处理。 楚宴出来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眼底立时浮起一片自责的通红。嫌少对人发火的他,此时怒急攻心,厉声呵斥道:都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先把人抬进来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下人们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应声去抬人,片刻不敢耽误。岂料手还没碰到人,转眼又听楚宴拨开人群喝道:都让开!我亲自来! 第52章 痛苦 失去知觉的人的体重比正常人要重许多,好在楚宴力气够大,加之救人心切,所以从将人扶起背到肩上,到一路背回自己的房间,整个过程很快。 最后不知道究竟凭借什么毅力回到房间的,从头到尾,楚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外面雪势不减,车夫带着大夫赶来时,下人们还在手忙脚乱的加炭添火。锦绣雕花的床上,身上盖了三层厚绒棉被的夏明懿,此时面色惨白如纸,半天过去,仍旧没有醒来。 楚宴守在旁边许久,整个人一动不动,安静的好像一根木头。 大夫自然知道这是哪里,眼前床上躺着之人又是何等身份。一见这种情况,他忧心忡忡的上前,刚要为夏明懿把脉,不想当触碰到那冰凉的手腕时,竟差点将手缩了回来。把过脉后,接着翻了翻眼脸,看了看舌苔。 看着面前这张俊冷至极却了无生息的脸,楚宴的一颗心揪了一次又一次,几乎全身崩紧了起来。他很怕,那种恐惧,比上次在战场上遭遇的惊险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他担惊受怕,生怕大夫下一刻会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大夫小心翼翼为他捻好被子,转过身,先问了问夏明懿身边的车夫几个简单问题,得知夏明懿已经一连多日因为夏瑾蓉的病而休息不好,茶饭不思,明白其中因由后,这才向楚宴恭敬回复道:相爷,以草民之见,陵安王之所以会昏倒,天寒只是一方面原因,真正的根本原因是,陵安王已经多日没有按时进食,以及缺乏休息导致。他身体近乎掏空状态,此时气息微弱,脉象尚且不稳,接下来应当尽快补充营养,多加休息才是。至于何时能够醒来,那就看他自身的造化了。 楚宴心中一紧,立时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大夫一看对方情绪不对,连忙纠正措辞道:相爷莫急,草民的意思是说,陵安王的身体只是过于虚弱,只要稍加调理休息就会没事的。 说完抬眼快速瞟了他一眼,恐怕自己说错什么话。 楚宴听到没事,冷静下来,朝站在屋内半天的管家道:吩咐厨房,自今日起,本相的一日三餐以及大夫交代的汤药营养品,每日一并按时送过来。 话落,旁边的朱管家啊?了一声。 楚宴道:啊什么啊,听不懂吗? 朱管家忙道:听懂了听懂了,小人这就去。 朱管家一走,楚宴让人送走了大夫,又命所有人退了出去,屋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此时屋内只有楚宴和夏明懿两人,夏明懿安静如斯,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面部轮廓看起来竟柔和许多,俊美之外,多出了些许温文尔雅。 楚宴出神的望着床上之人,一双目光柔情似水,然而柔情之中又夹杂着悔意与点点心疼,他从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若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然而事已至此,悔恨无用,眼下只能祈祷他早日醒来。哪怕他醒来以后骂自己几句,打自己几巴掌出口气也好。 楚宴望着望着,很快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突然,他握住夏明懿的手,喃喃自语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一刻,楚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一般。 若说之前还因为夏明懿要娶妻生子而怄气,那么现在,楚宴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就好,哪怕与别人成亲也好,生子也罢,他都忍了。 无论怎样对自己都好,只希望他平安无事。 苦苦等了一日过去,床上的人没有醒。两日过去,依然没有醒 直到第四日,夏明懿正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挣扎,耳边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他闭着眼睛,微微拢起了眉,仅凭着一点清醒的意识,将这种呼唤声视为了一声聒噪。 待到大脑逐渐清醒,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清身边之人是谁,不想刚刚的痛苦瞬间又涌了上来,整个身体如针扎火烤般难以言表,身上仿佛有火再烧,却也像被一层厚重的冰块包裹起一样,冰火交加,让他忍不住蜷起了身子,痛苦不堪之下,再也支撑不住,终究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被这痛苦的吼声吓了一跳,楚宴顿觉情况不太乐观,于是刚刚才尘埃落定的心,此时又被紧紧提起,他既紧张又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53章 答应 夏明懿意识迅速聚拢,待齐集到一起,猛然睁开双眼醒来。 见人醒了,楚宴还没来得及关心询问,下一刻,只见夏明懿立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他双手紧紧抓着身体两侧的锦被,干涩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双迷茫的眼睛近乎可怕的盯着某个一点,胸口剧烈的快速起伏,仿佛接受着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一样,看起来是那般煎熬和无助。 见他开始挣扎,痛苦难忍的样子,楚宴突然感到束手无策。一时间,整个人被慌乱和焦急占据,各种心情涌上来,却是恨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忽然,沉痛下,转念之间,楚宴未经任何思考,一把拥住了他,那么紧,又那么温柔。 两人正面相拥,楚宴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抚上他散开来的一头墨发,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止不住的颤抖,尽量使自己语气听起来温和,像安抚孩子一样努力安抚他道:没事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自己又如何呢?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不用想也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怕。 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晓得他听没听进去,但从他微启着的薄唇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中,能够看出来,他还在与病痛做斗争。 难以想像他到底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但是凭他的情绪来看,恐怕绝非常人能忍。 你一定要坚持住。楚宴不忍心看他这样,试图尝试办法减轻他的痛苦,拥着他,与他温声耳语:我答应你,只要你一切安好,我就去见你的妹妹,你听到了吗? 话音一落,显然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只见他听到妹妹两个字时,面部渐渐停止狰狞,喉咙中似有话要说,却干涩的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 楚宴见有作用,趁机连忙说道:你放心,她现在没有事,你病倒后的第二天,婉太妃已经着人带过话了。婉太妃为你们两个担心不已,每日都会前来看望,午时已经来过了,刚刚才走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没事,我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夏明懿模模糊糊听了进去,本想说些什么回应,可身上却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他,挠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无法保持冷静。想到母亲和妹妹,他一把推离开楚宴的桎梏,起步就要向外奔走出去。 楚宴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这一拉不要紧,因用力过度,加之夏明懿身体刚刚恢复尚且虚弱,两人竟然双双摔落回床上。 夏明懿再要起身之时,下一刻被对方点住穴道,再也不能动弹。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除了隐约听到男子急促的呼吸声,静的有些出奇。 除了身体带来的难受以外,夏明懿确实冷静了很多。他仰面躺在床上,自下而上盯着头发上的男人,稍顷,忍着浑身的苦痛,竭力咬着牙,气虚不足的说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她还在等我。 楚宴见他终于不再折腾,但清楚他难受未减,满目心疼道: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没办法,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现在需要冷静,我只得如此。一会儿我就派人去你府上送信儿报平安,你暂且忍耐一下,大夫说了,你先前为了瑾蓉公主的病劳心劳神,废寝忘食,已经透支了身体,再经寒气入体,醒来必会好受不得,只怕将来也会留下病根。说到这里,神色落寞许多。 转眼,又重振旗鼓,信心十足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夏明懿听了一半进去,神志已经不清,低声喃喃道:我答应了她,一定要把你人带到她面前。 楚宴一面帮他盖好被子,一面回道:你放心,我会去的。 夏明懿一直忍受这种折磨到夜里,期间楚宴为他喝了些水,渐渐感到身体乏累,沉沉睡了过去。 楚宴坐在床边,静默无声的看着他,而其实,他已经维持这个状态看了好几日了。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最后,居然忍不住偷偷亲了他。 自然,楚宴做的这些事,夏明懿是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收藏哦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794671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偷亲 有过一次偷亲的经历,虽然只是亲了脸,可这个时候,徘徊在楚宴心头已久的一个念头腾地又冒了出来。 他不想趁人之危的,可是,这种念想和冲动似乎控制不住。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于是斟酌一番,大脑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后,楚宴拖鞋上床,挨着他轻声躺下,与他脸对脸,注视了片刻,伸出手臂,轻轻抱拥住了他。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生怕会惊醒他。 此时真实的拥有,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浑然不觉下,头慢慢向前贴近,最后,贴上了对方温软的唇 因过于紧张,这个吻不过是蜻蜓点水,贴了短短一瞬又迅速收了回去。楚宴紧张的坐起身,哪里知道此时自己的耳根早已红透了。 他蹑手蹑脚的穿上鞋子,心虚的匆匆开门走出去,关好门,外面夜凉如水,抬头,月光旖旎,树影婆娑,偶尔有几个夜间巡逻的侍卫从另一面墙外徐徐经过,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加快的心跳半天才恢复如常。 分卷(24) 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溜回了书房,也忘了命人安排沐浴洗漱,整个夜里就这么沉浸在方才那个惊心动魄的吻中。 没有被他发现吧? 楚宴躺在床上,一个人如是想。后来,认为自己想多了,安慰自己没事。 第二日一大早,楚宴带着负责盥洗的下人推门进卧房,前脚刚进屋,便见夏明懿一身雪白中衣坐在床边,应该是刚刚起身,于是命人在门口等候。 屋内还残留着几日来积存的药香,这一点,夏明懿自爬起身后就注意到了,于是,又情不自禁的让他想起了整日药不离口的妹妹。 此刻见到楚宴,夏明懿表情瞬息万变了一下,随即微微别开脸,开口问道:我睡了几日了?声音饱含磁性,只是听起来略显沙哑。 楚宴若无其事般走过去道:还好,也就四日吧。 话落瞧了瞧他身上那身衣服,又道,躺了几天,身上都发霉了。一会儿在我这里洗个澡,顺便换身衣服吧。 夏明懿没没拒绝:麻烦了。 楚宴命人进屋。很快两个端着托盘和木盆的小丫鬟自外面盈盈走进来。 当两人见到夏明懿清醒的坐在自己的对面时,她无不惊讶又脸红的连忙垂下头去。 夏明懿看到其中一人手上端着药,问道:这是什么药? 整日待在府内,除了他家大人外,小丫鬟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人,于是有些略显羞涩的回道:这是我家大人特意交代奴婢拿来煎的,说是有排寒祛湿,强身健体的功效。 夏明懿道:放在这儿吧,我稍后再喝。 小丫鬟探究似的看了眼楚宴,见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壮着胆子道:大人吩咐过了,一定要您趁热喝。 夏明懿看向楚宴,楚宴假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随意。 刚说完,夏明懿已经接到手中,仰头一饮而尽。下一刻,旁边迅速递上来一颗梅子。 楚宴几乎将那梅子送到他嘴边,险些碰到他的唇,笑嘻嘻道:吃了这个嘴里就不会那么苦了。 夏明懿微微惊了一下,当即没有做出反应。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片刻,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最终,夏明懿犹疑之后,伸手接过来,含入嘴中。 盥洗后,用了些饭,夏明懿简单洗了个澡,丫鬟将衣服放到门口,知会了一声便关门退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夏明懿本以为外面没有人了,洗完正准备出来穿衣服时,不料,正见楚宴笑呵呵站在自己对面,似乎也尴尬了一下,但很快移开目光掩饰过去,摸摸鼻子道:你的衣服脏了,只好委屈你穿我的了。说完,伸手指了指旁边。 眼下,夏明懿是有求于人,再怎么郁闷,当然也不会随便甩脸色。 他不自然地接过来,避开对方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目光,手脚麻利的穿好,速度之快,好似生怕被他多看几眼,难保自己不会戳瞎他双眼。 待他全部穿好,楚宴忍不住扫了一眼,被他发现后,干笑两声,忍不住赞美道:还挺合身,想不到原來你穿紫色也这么好看。 简直就是个妖孽好吗? 此时,楚宴内心浮过一片惊艳之词。 夏明懿一愣,没有回应,也没像以前一样一脸恼羞成怒劈头盖脸的反驳回去。穿戴完毕,终于言归正传:我们走吧。 第55章 交换 见他主动开了头,楚宴虽然还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但知道他回家心切,且自己也没有理由留人,于是应声道:好,我去让人备车。 陵王府的下人们这几日来惶惶不安,虽没有确凿的消息证实夏明懿的情况到底乐不乐观,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认为出事了。 两辆马车前后驱到陵王府时,两名门卫一看是自己主子回来了,连忙为其开门。 两人步下马车,楚宴同夏明懿并肩向里面走去。突然,夏明懿向他询问自己母亲知不知晓自己病倒的内情,楚宴道:下官哪敢有半点隐瞒,全都老实交代了。 夏明懿心下一沉,又道:那你怎么说的? 楚宴道:还能怎么说,车夫和我府里的下人们都是人证,何况大夫也诊断出你因寒气入体昏迷。我想为自己开脱都难,所以喽,就说你当时有事找我,我一事忙不开身,过后忘了请你进来,于是便发生这种不幸了。 否则若说自己是故意的,岂不自挖坟墓么。他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婉太妃,以及整个皇室?楚宴才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若换做以前,夏明懿必定会无情的回上一句你倒是还知道怕死。此刻他并没有追究此事,而是话锋一转,心思略显沉重道:一会儿见了我母亲,我会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与你无关。你切记不要说错话,否则以为母亲的性格,我难保她会不追究到底。 楚宴笑着应道:听你的就是。 二人行到怡心苑,扫院的小厮见人回来,一时悲喜交加的迎上去,连忙禀报称:王爷您终于回來了,公主她前夜发病,一直到昨天夜里才稍稍稳住,之后昏睡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醒。您快去瞧瞧吧。 话刚刚说完,面前哪哩还有什么人。 夏明懿冲进屋后,同一时间,楚宴眉心紧蹙起来,与那小厮询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重? 小厮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公主的病始终不见好转,到后来连下地都困难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天,太医每日来两次,每次都说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 楚宴听完之后,一副不敢置信。他紧紧抿起唇,一想到这次夏明懿突然急切的来找他,原来是事出有因。又想到自己为和夏明懿置气避而不见,此时心里无比悔恨与自责。 我真是 楚宴懊恼一声,话不多说,赶紧提步进屋。 此时,他心下沉重的走进屋,正好见到婉太妃也在。 楚宴已经有好多年沒有见过婉太妃了,如今再见,除了在岁月的沉积下,气质略显雍容沉稳了些,容颜竟沒有多大变化,可见保养得当。 婉太妃一心扑在昏迷不醒的夏瑾蓉身上,当下没有留意看他,待见到他时,也不过是情绪不高的简单寒暄了两句罢了。 夏明懿和婉太妃了解了目前夏瑾蓉的情况,楚宴在一旁听着,听到婉太妃声音梗塞的说可能需要准备后事一事时,心头猛地一紧。 忽然间,楚宴慢慢望向床上的人儿,随即一动不动。 不得不说,即便经历重病缠身,床上的女子依然还是美的,只是,已经不及先前那么娇艳了。那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那干涩皲裂的双唇,以及那苍白面如纸色的脸,沒有一处不让他感到戳心和可怜。 尤其对比起以前的明媚阳光,楚宴愈发难受。 而这一刻,她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惜她却全然不知。 你和我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夏明懿突然道。 楚宴闻言,和他一道出了卧房。夏明懿走在前,带他走到一条幽静嫌少有人经过的石子路上。 沉吟片刻,夏明懿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楚宴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从他口中听到求这个字眼。有点受宠若惊道:你直接说什么事,我尽力而为。 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在她余下不多的日子里,你能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尽力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知道自己以非亲非友甚至是敌对的身份提出这些要求对他并不公平,于是说完这些,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想强人所难,更不想占你便宜。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做到,即便只是在她面前做戏哄她也好,我愿意许你一件事作为交换。并且,任何事情都可以,包括我的命。 第56章 独处 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楚宴怔怔的看着他。见他神情凝重,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时之间,内心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其实,夏明懿对他提出这种要求,也算不上过分一说,更何况金贵如他,都扬言拿命来换了,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楚宴拒绝谁都可以,唯独他。略一迟疑,立时应道,好,我答应你。至于作为交换的条件,等我以后有需要的话再说吧。 不可否认,楚宴刚刚一瞬间有动过私心。只不过,那个想法也只是短短一瞬。 听他答应,夏明懿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落了下來。 因为答应了夏明懿的条件,自然而然,楚宴被留宿下来,按夏明懿的意思说,等人醒了,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 夏瑾蓉再次醒来时,是在次日晚膳过后。当她见到楚宴时,一时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眼前浮出一层水雾:你来了。 夏瑾蓉声音微弱的说道。字虽不多,然而其中却饱含了很多情绪。 此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像是个好不容易找回来丢失的玩具的孩子。 楚宴正要解释,却不想下一刻,眼前的人儿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來了。 楚宴忍住内心的苦涩,柔然一笑,温声安慰她道:怎么会呢,最近我只是太忙了,所以沒时间过來看你。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她擦掉眼角的泪。 突然,她破涕为笑:没关系了,你来了就好。 夏明懿看着她一脸开心的样子,原本绷紧的一根弦渐渐松弛下来,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素日里,夏明懿虽然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冷面感觉,可人却是个心思清明的,他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自己可以为夏瑾蓉做些什么,以及做不了什么。于是这个晚上,他思虑一番,还是决定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夏明懿将屋内以及院里的所有下人全部支走,就连疑心重重的婉太妃也被他借口歇息为重给请了回去。 楚宴明白夏明懿的用意,于是安心下来配合他。 两人聊了不多时,当夏瑾蓉试探的问到他有沒有意中人之时,他一愣。 楚宴内心自嘲一笑,有意中人又如何?只怕是这辈子与他都沒有缘分了。于是不假思索的笑了笑道:还沒有。 在他面前,夏瑾蓉向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听到说没有,既有些失落,又感到是种解脱。 失落的是自己没有在他心上,解脱的是,他也不曾喜欢过其她女子。 她不甘心,问道:那,宴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楚宴被问的再次一愣,然后努力想了下,接下来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才好。 稍顷,他尴尬一笑,沉吟回道:无非是温柔贤惠的吧。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毕竟从来没有喜欢过,倒是刚刚被那么一问,突然就联想到了夏明懿那张冷峻的脸。而他之所以这么胡说巴道,他想,世间大多男人不都喜欢这种类型吗?先糊弄过去再说。 夏金融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问道:温柔贤惠的很多,可是,你已到了成家立室的年龄了,为何迟迟不娶妻呢?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吗? 楚宴从來就对女人沒有感觉,难道要他随便娶一个回來当摆饰吗?他自嘲的含糊过去道:一方面是没有投缘的,其二大概是那些稍微有头有脸的佳丽都看不上我吧。 不会的。她立即抢话道,宴哥哥身边定有许多爱慕者,只是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咬唇道,只是从来没有和你表白过罢了。 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话到这个份上,夏瑾蓉突然心一横,道:其实我想问的是,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楚宴笑容一时僵住,这时候,怕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其中含义。他心思一转,面不改色道:你很好。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隐藏的含义可就多了。楚宴知道她时日无多,不能在此时对她坦白什么,万一刺激到她,惹她难过发生什么意外,且不说违背了与夏明懿之间的约定,就说他自己,这辈子定也不能原谅自己的。 就这样? 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她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 楚宴不想欺骗她,背脊冒出一层薄汗,生怕下一句说错什么,含笑着小心说道:不然呢? 分卷(25) 第57章 喜欢 难道说,宴哥哥你对我,就从来没有过半点喜欢? 绕是性格开朗的她,问及感情私事,也害羞的不敢看他。 好在楚宴见过世面,也有心理准备,不过慌了一下,连忙稳住心神。他头脑快速一转,故作轻松的说道:当然喜欢啦,夏瑾蓉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道,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不光我喜欢你,你的哥哥,你的母亲,以及你身边很多人,她们都很喜欢你。 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她急忙解释:我问的不是这种喜欢,而是说到这里一停,似乎难以启齿,也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不亲口听到不死心罢了。 算了,不说了。末了,夏瑾蓉终是放弃了追问。 听到这个尴尬的话题结束,楚宴心里一松。 次日一早下了早朝,楚宴随夏明懿一同回陵安王府。二人看过夏瑾蓉后,原本要分道扬镳,各回各的卧房,竟不想夏明懿主动邀请楚宴到书房下棋。 对于对方的邀请,楚宴也是始料未及,不过能和他多独处一会儿,心里自然欣喜。话不多说,两人前往书房。 彼时,两人于房中对弈,室内异常安静。 原本楚宴有些棋艺,哪知想面对对面心驰神往许久的那张脸,总是被搅得心神不宁,以致于走错多步,连输三局。 夏明懿手里捏着一枚白子,忽然开口道:几年不曾切磋,竟不想楚大人的棋艺已经退步不少了。语气平平,倒也听不出任何讥讽之意。 楚宴也不解释,默认一笑:我荒废已久,确实技艺不精了。 话锋一转,夏明懿又道:我今天已经想好,下个月初五,与陈家小姐完成婚事。 听到这儿,楚宴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你们的婚期不是定在明年吗? 夏明懿一脸凝重的摇摇头:不行,时间太长了,我怕她撑不到那一天。 他说的没错,夏瑾蓉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这一点,除了夏瑾蓉自己被蒙在鼓里以外,府中上下几乎人尽皆知。 楚宴明白其中原由,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略显苦涩的笑容:也好,反正早晚都一样。 夏明懿不置可否,顿了顿,突然问道:你呢?可有成家的想法了? 本来心情就有些压抑的楚宴,此时一听这话,回答的干脆:尚无。 话音刚落,这时,外面有人连忙敲门禀报道:王爷不好了,公主怕是快不行了。 叮的一声,夏明懿手上的棋子掉落在地。不由分说,二人赶紧起身前去。 两人赶到的时候,夏瑾蓉尚且还清醒有意识。只是,细密的汗珠爬满了她的脸颊,眼神已经微微有点迷离了。 听身边的丫鬟说,自今天早上起,饭也没有吃,就连药也吃不下了。因为夏瑾蓉交代过不让说出去,所以谁也不敢随便开口禀报。现在才知道事态严重,再要瞒下去,只怕性命不保,赶紧招了出来。 夏明懿听完以后,立时又急又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楚宴想不通,人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夏明懿见她气息不稳,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蓉儿,你感觉怎么样? 夏瑾蓉勉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了声:哥哥放心,我没事。 夏明懿怎能放心,回头对着身边一干下人严声质问道:太医呢? 其中一人慌忙回道:已经去喊了,估计这会儿在路上了。 相比屋内众人的焦急,夏瑾蓉倒显得尤其沉静。她让两人坐下说话,之后娓娓说道:下个月就是哥哥成亲的日子了,可惜说着目光暗了暗,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从头到尾,她都是面带微笑着说完的,仿佛在谈一件十分心平气和的事,语气没有波澜,很是平静。想来也是看开了。 心痛了一阵又一阵,夏明懿目光坚定的看着她道:说什么傻话,你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她只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太医赶来后,把过脉,一时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起身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两人,似有不便的说道:烦请陵安王借一步说话。 第58章 沉痛 几人一听这话,无不心中惴惴,只怕凶多吉少。 楚宴夏明懿和婉太妃三人随太医一道出去,走到外面,太医一筹莫展道:请恕下官直言,公主这次怕是挺不住了。说到这里喟然一叹。 闻此,婉太妃险些昏厥过去,幸而夏明懿搀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夏明懿稍加安抚过婉太妃后,手心早已冰凉,艰难的问道:你且说,还有多少时日? 太医略一沉吟,硬着头皮蹙眉回道:依下官所见,公主大限,可能就在这两天了,需要心理准备才是。 话落,几人无不大惊失色。 夏明懿心中一顿闷疼,即便知道回天乏力,仍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太医面色凝重的摇头,拱手施礼:下官抱歉,还望王爷和婉太妃珍重才是。 夏明懿一言不发的站了半晌,已然做不出任何回应,还是楚宴当先反应过来,主动送太医离开,回来后,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一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楚宴除了心疼他,什么都为他做不了。想想失去亲人的痛苦,此时定十分不好受。 屋外寒风呜咽了一夜,几人轮流值班守在夏瑾蓉身边,半睡半醒,一直撑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日早,夏明懿提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往陈府。后来楚宴才得知,原来是将婚期提前到了第三日。 也就是说,距离成亲之日,只有两天时间准备。而之前发出去的喜帖,不用多说,也要赶在婚期前全部重发一遍。 不管怎么样,两天时间准备,时间显然太过仓促。 将军嫁女,这般急切完婚,准备工作不足,想必其中礼仪步骤都要从简,少不了将就和委屈了陈女。 本以为会让陈家心生不满,拒绝将婚礼提前。岂料,令楚宴感到意外的是,陈家居然就这么同意了,可谓是连问都没有过问,直接就应下了。 简直出乎意料之外!这怎么看都不符合陈将军一贯的作风。 不管怎样,两人定于第三日成婚的消息一出,很快插翅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就在陵安王府急忙准备婚事时,与此同时,这边,长乐坊的一个雅间内,女子轻轻坐起身,穿好衣服,回过头,轻蔑地看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眼里尽是嫌弃之意。 自从周灵秀那日带着周世天的尸体出了府以后,她便默默发誓,定要让当日揭发她们罪行的楚宴,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是,她毕竟一介女子,并没有那个实力,只能靠攀附权贵才能达成所愿。于是,走投无路下,主动进了长乐坊,且成功抱上了兵部尚书萧辽这棵大树。 周灵秀盥洗完后,坐在梳妆台前不急不慢的描眉化妆,萧辽浑身疲惫的醒来,见状,起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羸弱的肩膀,低头,附在耳后轻轻嗅了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淫 | 笑道:美人儿昨夜很卖力,等我回去定要好好奖励你。 提起昨夜,周灵秀现在还累的直不起腰,心中虽然厌恶,但脸上却娇柔一笑,转移话题道:奖励我倒不稀罕,只是,上次托大人你办的事,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萧辽一顿,不过转瞬又恢复正常神色。他一面穿戴好衣服,一面含笑道:美人儿求我办的事,我自不会忘记。只是......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疑惑,只是我有一点不解,你与那楚宴有何过节,为何非要至他于死地不可? 周灵秀不敢提往事,只好随口编了个理由道:他有负于我,害我沦落至此,所以,我不能轻易放了他。 啧啧啧,萧辽一阵惋惜道,这楚相爷虽然与我同朝为官,我却不知道他竟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也罢,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只是现在还没到时机,等时机成熟,我定要他身败名裂,届时,跪着给美人道歉。 周灵秀听后,脸上欣喜:那奴家就拭目以待。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萧辽临走前还不忘调戏一把,掐着她柔嫩的脸蛋道:哪天要是在这混的不好,就跟我回府做个小妾吧,跟着我,保证美人儿这辈子衣食无忧,再无任何烦恼与后顾之忧。 她矫情的一把拍掉他的咸猪手,拉了拉胸前的纱衣,娇嗔道:哼,想得美~谁不知道你家里养的那只母老虎,恐怕我进了门做了小妾,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还是算了,这里有吃有住,也热闹,大人的美意奴家心领便是,就不去府上添乱了。 第59章 道喜 男人听后也不生气,扬笑捏了捏她的脸,色眯眯说道:不亏是我看中的人,这么有个性。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美人放心,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大人慢走,奴家安心等您。 周灵秀虽然面上客气,但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 萧辽前脚刚走,外面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周灵秀让人进来。 一个一身彩衣的女子摇身进屋,笑着凑近前,站在她身后,不解问道:姐姐,这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你怎么没有同意呢? 周灵秀略一思索,转过身,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不急。 女子听后忍不住点头赞同,直夸她聪明,而后又道: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听说,我们南夏第一美男子陵安王,后日就要成婚了。 提到那个一面之缘的男子,周灵秀心中更加苦闷和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别的女子可以拥有他,她自信自己无论外貌还是才艺皆不输别人,为何她就要一辈子沦落于此受尽屈辱,而那个女子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受那个优秀男人的宠爱? 不公平! 她觉得上天对她很不公平! 恨意袭来,眼里射出森冷的光茫,她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最坏的打算。既然自己不好过,那么,他们也甭想好过! 她强作镇定问道:不是下个月吗?怎么又提前了? 同行女子道:之前不是一直传言陈家小姐怀孕一事吗?听说,婚期两次提前,这么赶时间,只怕十有八九这个传言是真的。两人也是,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名门将后,都是身份持贵之人,竟然贸然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下好了,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说完,又一阵暗叹可惜。 周灵秀想了想,心思一动,道:妹妹可否帮我打听打听,陵安王私下经常出入哪里?与何人来往亲密? 女子含笑应道:一切好说,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毕竟,陵安王被许多女子爱慕,这一点毋庸置疑,更何况成亲这种大事,自然少不得会受到举城百姓的关注目光。这么一个出色的人物,我自然也会格外关注一下。 听闻这些,女子向她投来一个打趣的目光: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也......说罢,又道,也好,我去打探打探。你等着。 就在夏明懿和陈兰心的大婚前夜,将军府中,张灯结彩,看起来一片祥和宁静。 女子闺房内,喜娘帮忙为新娘穿上凤冠霞披,盈盈笑着,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陈兰心穿好衣服,面上始终不见该有的喜悦,一抹淡淡的忧伤围绕在身上,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切收拾完毕,她屏退所有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发起呆来。 镜中的人儿说不上很美,但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质,妩媚之中,已然有了一丝成熟的韵味。她抬起手,下意识的摸向尚未隆起多少的小腹,随之而来的,一丝惆怅漫上眉眼间。 烛火浮动间,突然,一张漂亮的男人脸孔出现在镜鉴中,吓得她立时花容失色!猛然起身,回过头道:你怎么进来的?质问之中,又有害怕。 恭喜啊,终于如愿以偿了。 林倾尘站在她身后,笑的一副阴森道。 两人同是一身红衣,站在一起,竟看上去意外和谐。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陈兰心一时心情复杂。 分卷(26) 怎么?有了新人忘了旧欢啦?见到我这么不高兴。 她一脸防备的看着他,语气悲惨道:你还来做什么!你害的我还不够吗! 林倾尘微微一笑:别紧张,我今日来不干什么,只是为你道喜的。 说完,慢慢向她走近些,她警惕的后退几步。林倾尘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身凤图锦绣大红喜服,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平日素来爱穿红色,如今再看,竟觉得有些刺眼。 你确定,你要嫁给他? 他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陈兰心不由冷笑一声,怒目而视道: 我不嫁给他,难不成要嫁给你? 也行。林倾尘嘴角轻轻牵起,眼睛微微半眯,一副坦然的回道。 陈兰心不想和他再多做纠缠,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此时说什么也不能与他再有半点关系,担心被人发现,她冷然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来打扰我,我保证,以前你对我做过的事,我就当从没发生过。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赶自己走,不禁让他感到暗暗不爽。莫名觉得不舒服,他讥讽道:是吗?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就这样带着我的种认别人做父亲?说着眼睛微微一眯,声音一低,沉声问道,你告诉我,夏明懿这种自恃清高之人,他真愿意戴这顶绿帽子? 第60章 威胁 陈兰心心中一颤,随即道:这个不用你管,我亏欠他的,自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他,反倒是你,此事与你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 林倾尘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我对你这种姿色平庸的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是看在你怀了我的种的份上,才来找你! 陈兰心莫名其妙了一下,不知道他解释这个做什么。正遐思间,又见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十分坚定的说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我的!你休要与我瞥清关系!现在不可能,以后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说罢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的攥紧。 被他弄疼,陈兰心嘶的一声痛呼出声,抬眼愤怒的看着他,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明显力气不够,不由恼火道:你究竟想怎样? 他斩钉截铁道:孩子生下来给我。 听到这种近乎无理的要求,陈兰心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休想! 林倾尘似乎信心满满,道:我会有办法得到的,你拦不住我。 你! 他讽刺笑道: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往日本公子与你翻云覆雨时,怎么没见你拿刀来杀我? 我 对面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一敲脑袋,故作一副恍然大悟道:哦对不起,瞧我这记性,当初点了你穴道,你当然没有能力来杀我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些就让她感到万般羞耻。陈兰心想到每次被他百般羞辱,不由气怒攻心,想也没想一把拔下头上簪子,猛然就向他身上刺去。 到底是有功夫傍身,林倾尘眼疾手快,身子一闪,轻松避开。避开的一刻,反身将她锁在怀里,捏起她的下巴,目光狠厉的盯着她,沉声警告道:你不要命了吗?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从小受尽别人眼色的他,使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往日的经历他受够了,他再也不想过曾经寄人篱下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岂能容忍别人再伤他一分一毫。 这个女人是不想活了吗!竟然敢对他下狠手,换做以往,他必定一招制敌,要了对方性命不可。可是,现在真要她下毒手的话,突然又变得心慈手软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次办事婆婆妈妈,让林倾尘感到分外郁闷。 陈兰心被他按在怀里,不能动弹,刚要破口怒骂,恰时,门外有嬷嬷敲门道:小姐,老爷让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准备的。 得到机会,陈兰心正要大声喊人,只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威胁道:让她走,否则我被发现,信不信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被一同公布于世,到时候,想想你的清誉还能不能保的住吧。 陈兰心一慌,此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决不能让人发现这个秘密! 于是,她稳住心神,保持镇定的语气,提高声音开口道:我手头有点事没有做完,你等下再来。 这 嬷嬷显然有些不解。 陈兰心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是,老婢知道了。 见人已离开,两人也很有默契的分了开来。 眼下,林倾尘见了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告辞道:后会有期,我还会回来的。说罢,运用轻功跳窗离去。 受此一惊,陈兰心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方才呼出口气,只要开门出去,转身时竟意外发现地上有块玉佩。 她拾起来端看了几眼,上面是喜鹊梅花图案,上好的羊脂白玉配上金黄色的坠樱,十分精致抢眼。 以她的家世背景来说,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可这次不得不说,她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手工精细的佩饰。 这里没有外人来过,想必是他刚刚落下的,想到是他落下的,心中气愤,本想随手丢掉,可是就在要准备丢时,手上动作又停下来。想了想,最后决定收了起来。 夏明懿迎亲的这一天,备受全城百姓瞩目,若非卫兵把守,想那好事者无数,必定踏破门槛不成。 且说夏明懿交代人布置的婚房,到处都是大手笔,丝毫没有将就之意,对于陈家来说,也算是给足体面了。 因为夏瑾蓉卧病在床,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所以夏明懿脸上并没有成亲时该有的喜色。 此时还未到迎亲的时辰,他守在床边,夏瑾蓉的脸苍白的像是糊了一层面粉一般,完全找不到一点血色,昏昏沉沉间,时不时呓语。 婉太妃守在她的身边,看得心里愈发难受,强忍着眼里的泪水陪她说着话。 夏明懿满腹担忧的握紧她一双冰凉的手:哥哥在,蓉儿想说什么,哥哥听着。 她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哥哥可曾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 他认真的点头:记得,哥哥一辈子都记得。 像是陷入回忆般,夏瑾蓉声音微弱的说了起来。 当年,我还是一个爱哭的小丫头,哥哥也不过比我大几岁,那时候,我们父王去世得早,你为兄,亦为父...... 夏明懿听着,鼻子微微发酸,似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对于妹妹说的这些,他都明白,他知道妹妹把他看得很重,却不想如此沉重,沉重到让他有些受之有愧。 期间,管家沈知担心耽误了吉时,忍不住小声催了两次,都被他无视过去。直到拖得太久了,再不能耽搁了,夏明懿方才面色凝重向旁边问道:外面都准备好了? 第61章 告别 沈知回道:回王爷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夏明懿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等我回来。临走之前不放心,又补充一句,很快。 夏瑾蓉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从始至终,楚宴静立在一旁,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自夏明懿踏出这个门以后,两人将来真的就此再无任何交集了吧。 接亲的队伍自陵王府出发,到陈府接了新娘,直到返回,整个过程中,夏明懿一副心神不宁。 期间,陈府门口,新娘子被众人簇拥着从府中走出来,人群中有一个红色的身影淹没其中。 视线穿过推推搡搡的人群,远远凝望着新娘的方向。他站在人群当中,就像是一个雕像,一动不动,眼里只剩她一个人。 待一阵嘈杂乱哄哄的声音从他身边一拥而过,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新娘已经被扶上了八抬大轿。 花轿被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稳稳抬起,尾随着两排整齐的侍卫,缓缓行去。 林倾尘最后望了一眼,终究转身离开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迎亲的仪仗再往回走的路上,此时,楚宴陪在夏瑾蓉的身边,听她喃喃开口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楚宴静静的看着她,心情有些沉重,不发一言。 她将目光慢慢移向床前的幔帐,思绪渐渐飘远,不再提及那个梦,突然又转移话题:宴哥哥,你可曾见过陵王府内那棵老树?那棵老树大约几百年了。 话落,楚宴第一个想到了前些时日见到的那棵树,但不确定是否是她嘴里说的那棵。 她继续道:那树可老了,听哥哥说,那树可以许愿,只要心诚,则可实现。于是,我从很小的时候便对着它祈祷,可是,那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说到这里,抬眸看向他,唇边弯起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有些许黯淡。 楚宴问道:什么愿望?还有,方才提到那梦,又是什么样的梦? 夏瑾蓉移开视线,似在慢慢回想,一边想一边道:那梦中,有一女子站在桥上,她正当妙龄,身姿窈窕柔美,堪比那新发的枝条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话音渐渐没去,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楚宴见她神志已然不清,心中蓦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了不让她在夏明懿成亲的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于是顺着她问:那女子为何站在桥上?希望这样能够让她保持清醒。 半晌,床上回了一句:她在等人。夏瑾蓉睁开眼睛,轻轻的回道。 何人? 公子。她嘴角扬笑道,那年乞巧节,公子曾在桥上买风筝给她。 时过境迁,那年,那公子确实送过她一只风筝,但那公子却没注意那天竟是乞巧节。 楚宴已经心领神会,顿了顿,问她道:公子可来了? 来了。夏瑾蓉声音轻轻柔柔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回忆,公子一身紫衣醺裳,与天边红霞相映,衣袂飘飘,俊逸无匹。 她望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弯起,他说,他喜爱她,愿结为连理,相守一生。 楚宴问:后来呢?公子娶了她吗? 她眼帘微垂,似乎有些喘不上气,片刻之后,道:后来,她终是如愿,二人从此结为夫妇,生儿育女。 楚宴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心里酸楚不已。 这时,夏瑾蓉忽而望着窗外轻轻一笑:再后来,梦就醒了,她微微地合眼,笑容仍在脸上,口中喃喃道,醒了 这个时候,远方渐渐响起鞭炮声,奏乐声,紧接着是人们的喧哗声。 一阵酸涩涌上鼻间,喉咙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不愿打碎她的梦,楚宴忽然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那梦是真的,只要你努力的活下去。 夏瑾蓉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似乎能够听到这句,已经十分满足。须臾,对他道:宴哥哥,如果有来生,可否再圆了这个梦。 他咽下喉间的酸涩,深深地抽了口气,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点点头,声音梗塞的重重嗯了一声。 眼前这种画面,直让婉太妃看的一阵心痛,悄然拭泪。 喧哗声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已经行至院中,接着准备拜天地。 因为夏瑾蓉身体原因无法参加婚礼,所以礼堂就设在隔壁院落,虽然遗憾不能目睹,但至少可以听到声音。 婉太妃原本要出席婚礼,然而现下一看这种情况,无奈只能命人去通传夏明懿,告诉他不必等她,婚礼照常举行。 下人领命而去。 好冷,宴哥哥,能否抱我一下。 好音色已经有些颤抖。 楚宴将她小心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细心为她拉好身上的棉被,将她圈紧些,轻声道:听到了吗?你哥哥回来了。接着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马上就要拜堂了。 对啊,今天是哥哥的大喜日子,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分卷(27) 话音犹落,很快,外面响起了一声高亢的唱声。 一拜天地~ 夏瑾蓉继续微笑,只是艰难的喘息,依在他怀里,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稍顷。 二拜高堂~ 夏瑾蓉的目光柔和,在他的脸上停驻片刻后,双眼涣散的瞬间,渐渐阖眼。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在最后一声还没喝起时,突然,室内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呼声倏然响起: 蓉儿! 婉太妃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呼唤道,蓉儿,我的女儿...... 第62章 下葬 心知怀里的人儿已走,震惊之下,楚宴久久说不出话来,唯有无声的抱紧了她。 宴哥哥,我走之时,定是哭声一片,你勿哭,笑着送我可好? 夏瑾蓉先前对他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笑吗?他扯扯嘴角,竟是丝毫也笑不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一世,他注定辜负了她的情意。 声音传到隔壁院落,好似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而来,紧张的气氛悄然在周围蔓延开去,司仪停止了最后一声唱词,厅堂上下,全然陷入了诡异的氛围之中。 众宾客面面相觑,眼中皆是诧然与不安。待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夏明懿早已顾不得旁边劝阻,弃场冲了出去。 彼时,床头,一名医师正将一缕棉絮放在夏瑾蓉的鼻下,稍顷,见棉絮纹丝不动,面色哀伤的转过身,正见夏明懿赶至,于是声音沉重的跪禀道:瑾蓉公主已去,请婉太妃节哀,王爷节哀。 一时间,室内再次传来恸哭之声,一屋子的下人无不跪伏在地默哀。 脚下似是提着千斤重的石头,夏明懿步履维艰的向榻边慢慢踱去。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明明一个时辰前她还微笑着对自己说:哥哥,等你行完婚礼,回来再为我一次做桂花酥可好? 夏明懿扑通跪在床前,眼眶通红,颤抖的握起夏瑾蓉渐渐转凉的手,低低地唤道:蓉儿,我回来了,你不是想吃哥哥做的桂花酥吗?起来,哥哥为你做。 她的面庞安详,可以看出来走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楚宴终究再也看不下去,背过身去,神色哀痛。 夏明懿趴在床前声音沙哑的唤了良久,医师方才提醒道:王爷,复毕,时间不宜太久,公主须幠殓。 话落,夏明懿除了黯然神伤,没有任何回应,整个人一动不动,恍若听不见。 见此一幕,楚宴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生生哽得他难受异常。 院子里的下人哭成一片,沈知匆匆自婚礼现场赶过来时,本想通报说: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王爷快回去吧。不想突然见到这番情景,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都不知是该继续办喜事,还是马上着手办丧事了。 过了半晌,夏明懿六神无主的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床上的人儿深深凝望了一眼后,终于哑着声音沉声说道:幠殓,报丧。 医师应声,接着唤来了寺人,寺人们小心将她抬走。抬到门口时,夏明懿忍不住道:等一下! 他跑过去再次看了一眼,鼻子一酸,最后再也不忍去看,无力的挥了挥手,直到人走的越来越远...... 经此变故,婚事就这么搁着了。是夜,府内便撤下了所有喜布,挂起了丧幡。 一眨眼的功夫,喜事改为丧事,难免又成了人们十分瞩目的话题。 是夜,红帐低垂,红烛摇曳,室内静谧无声。陈兰心坐在本该属于她和夏明懿的喜床上,一个人独守空房。 好在夏明懿怜惜,给足了情面,没有命人撤去这里的任何东西,但是,陈兰心知道,这一夜,他是不会来了。 又或者,即便没有这个意外,他也不会来。纵使来了,也不会同她一同入寝。对于这些,她早就知道的,也十分知足且感恩。 而此时,她非但没有多余的抱怨,反而有些为他担心。期间,派身边的婢女打探过一些情况,听到他把自己关在灵堂,迟迟不走,心知他是不会回来了,于是吹了蜡烛,宽衣上床。 发丧下葬的这一日,白幡在洌洌的寒风中飒飒飞扬。夏瑾蓉的灵柩,被缓缓置入深穴,铭旌鲜明而凝重。 祭奠完毕,人们开始着手在墓穴中填土。 夏明懿站在一旁,安静地望着灵柩的面盖渐渐被土掩埋,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在一片澄黄之中。 夏瑾蓉的小殓和大殓都是他亲力而为,全程,他没有流过一滴泪,而现在,他抬手向上摸去,有湿热挂在脸上,被风吹干了一些,又淌了下来。 一块手帕递到他眼前,他没有去接。静默片刻,回头看去,是楚宴。 夏瑾蓉去世的当日,婉太妃就病倒了,即便在重要场合出来,也是憔悴不堪之态,于是举行丧事的所有事务,自然而然全部落到了夏明懿的身上。 此时,他已经一连几天都没怎么休息了,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让人看了无不心疼。 回去吧。楚宴开口道。 第63章 起火 他微微点头。 楚宴知道要他从悲痛中走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安抚不过只是无端再次勾起他的回忆,徒增他的悲伤,于是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 突然,夏明懿叫住他。他回头。 夏明懿脸上表情难辨,语气淡淡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除了没说谢谢俩字,几乎也是表达感激之意了。 楚宴负过身去,略一思索,道: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尘埃落定,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夏瑾蓉下葬后,婉太妃伤心之余,不久后便返回了江陵,夏明懿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腊月尽,龙抬头,年节很快到了。 这一日,南夏国上下举行盛大的迎春活动,鞭牛迎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是夜,南夏王于宫中设宴,众臣携带家属参加宴席,莺歌燕舞,丝竹管弦之声彻夜未休。 楚宴今日一身黑色银片蟒服,坐于殿下首位。 今日,他明显看起来心事重重,偶尔眼睛扫一眼对面,便会升起一丝惆怅。 对面位置空缺着,夏明懿一直没有来,妹妹过世不久,于情于理不当出席。 也不知最近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伤心,最近吃的好不好,身体好不好,还有他与他的娇妻过得好不好。 突然自嘲一笑,人家两口子过的好不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楚大人看起来,似乎有心事?司马钰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忽然含笑问道。 楚宴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反问:你是如何看出我有心事的? 司马钰道:难道没有吗?看你魂不守舍的,我都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了,你都没发现我。 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 哦?什么事?让大人你在此佳节也能如此牵肠挂肚? 他失然一笑,笑的有些无奈道:你不知,家父近来为我安排相亲,至于往后打算,暂无心考虑。 相亲?司马钰脸上一笑,好奇相问,不知可否方便告知,令尊为你选的是哪家之女? 他给他一个眼神,接着瞟了瞟对面席位上的赵尚书。 司马钰立时豁然,低声道:中部尚书之女? 楚宴无奈点头,斟了一杯酒,缓缓道:是啊,起初我并不同意,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年后我便二十有三,再拖下去难免遭人非议,反复考量,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随即又道,对了,你呢?你比我虚长两岁,也该是时候成家了。 司马钰干干一笑:不急,可能,等你成亲后我会考虑。 楚宴微微一愣,也没细推这话中的含义。 莺歌燕燕,美女如云,楚宴看的有些索然无味,注意到他的神态不对,司马钰低声寻问道:大人可想出去走走? 楚宴向他抛去一个知我者莫过你的眼神,随即站起身道:走吧。 殿外夜色清冷,夜鸦高飞。 楚宴与司马钰闲逛了一会儿,司马钰突然问道:大人知道附近哪里最适合看烟火吗? 楚宴想了下,回道:论视野最佳之地,自然是摘星楼了。 司马钰含笑问道:想不想去看看。 既然都说了,岂有不去之理。说罢,与他相视一笑。 摘星楼离这里并不远,二人徒步行了一刻钟时间便到了。站于楼顶,抬首星辰明月,鸟瞰万家灯火。 司马钰一怔,暗觉不妙,连忙拉他袖子道: 你看那边,怎么这么大的烟,这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在烧火做饭吧。 楚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灯火阑珊中,浓烟滚滚,一片树木掩映的宅院中,火舌若隐若现。 此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起火了。 那个位置好像是...... 话音未落,楚宴一声惊骇:糟糕! 来不及多说,起身连忙向陵王府的方向赶去。 司马钰回过神来,见人一溜烟跑了,忙喊道:诶,等等我。不由分说,连忙追上去。 即使即将入春,天气依然还是寒冷,此时冷风如刀,刮在两人的脸上,两人一心扑在救火上面,丝毫不觉。 楚宴跑的极快,快接近目的地时,入眼是火光冲天。两人前后脚赶到,府门口已经无人把守,想必是救火去了。 火太大了,怎么办?司马钰着急道。 今日年节,府中的下人们除了几个留下来值班守夜的,大多被放回家中过年。更何况现下这么晚,街坊四邻几乎已经睡了,所以,大火蔓延开去,根本来不及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越来越猛。 突然,一个护院从浓烟中跑了出来,楚宴见状,连忙一把将其抓住,大声问道:陵安王呢?他人在哪儿? 此时凶险万分,那人一心逃生,哪里还有时间管别人,忙回道:不知道,没看见。或许在里面吧。他伸手一指,完了从他手里脱开身,赶紧搪塞过去道,我先去喊人了。说罢,眨眼功夫就跑的没影儿了。 惶恐!不安!瞬间将楚宴包围,不容多想,他起身便要往里面冲去。 司马钰一惊,一把上前拉住了他,急声道:你干什么! 第64章 救人 楚宴道: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救人。 司马钰又急又气,指着火场道:里面火势这么大,你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去送死! 可是他还在里面!!! 楚宴当即抢道。 想到他现在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楚宴只觉得天都坍塌了一样,不作多想,语气无比坚定道,我必须要去救他! 他是谁?陵安王吗?司马钰死死扣住他的肩膀,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他道:你救人我不反对,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贸然进去就是去送死! 纵然楚宴素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十分冷静,可唯独关乎夏明懿的事,没有一次不失去理智。 眼下生死攸关,时间宝贵,晚一步就可能与那人生死两隔,没时间继续与他争辩下去。他摇了摇头,毅然决然道:我不能让他出事。说完一把将他推开,毫不犹豫的转身冲向了火海。 司马钰被他推出去几步远,站稳后想起身再要去拦,却见人已经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前方,除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什么也看不清。心急如焚下,他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声楚宴!,几乎是吼了出来。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围都是火,烤的浑身滚热。楚宴凭着记忆摸到夏明懿的卧房,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人。 陈兰心只着一身白色中衣,楚宴也顾不得是否唐突,绕着火势较小的地方,来到床前,将被子翻来覆去,却只见她一人,焦急之下,连忙一面摇晃她肩膀一面唤道:夫人!夫人! 分卷(28) 几声迫切的呼喊,终于使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不料烟气太重,一口气吸进鼻腔,立时头一歪又昏厥过去。 焦急万分之下,楚宴一拳打在床头,但很快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快速而谨密的环视四周,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圈扫完,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正思考着难道是在书房不成? 同时,也有一丝侥幸忽的在他头脑中产生。或许,他已经逃出去了。 无论如何,还是去看一眼令人放心,就是他欲要动身离开时,倏然,又停下来。 他目光锁向床上的女子。这个人,可以称的上是他的情敌。 救与不救,只在他一念之间。 这一刻,火势已经变的凶猛,耳边只有烈烈火焰的灼烧声,时间紧迫,这里随时将他吞没,来不及让他多做考虑。 终于,没做多想,楚宴返回去,快速地抱起她。不过刚走出几步,刹那间,一根烧断的巨大的横木从屋顶上坍塌下来,紧接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瞬间砸了下来。 因怀里抱着人,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在断木砸下来的一刹那间,楚宴下意识地埋头,将她一把护在了自己身下。 也就在同一时刻,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起。 那根断木无情的压在了他的腿上,他试图将腿抽出来,可却丝毫用不上力气,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咬紧牙关,心里暗骂了一声,知道即便活着出去,这条腿也怕是废了。 大人! 火光中,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寻找过来。 一时间,不知道该为他的到来感到是喜还是担忧,但既然来了,楚宴还是满心感动和温暖。 就在司马钰已经看到两人的身影,一边躲火一边走过来时,突然,楚宴连忙喊了一声当心,紧接,旁边屏风倒了下来,险些拍在他的身上。 万幸躲了过去,楚宴心提嗓子眼,松了口气。司马钰急忙上前,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楚宴试着抬了下腿,司马钰见状,帮他去搬开木头,岂料木头移开后,眼前,又开始面临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似乎十分痛苦,他紧紧抿着嘴唇,一脸凝重的摇摇头道:我的腿,怕是走不得了。不过很快,下定决心,随即又道,你带她先走吧,不用管我。能走一个是一个。 司马钰低眼一看,果然发现他腿上血淋淋一片。他立时不同意:不行,要走一起走。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楚宴急红了眼,严色道:不要义气用事!纵容你有心施救,可你也要认清现实。我现在无法动弹,你不可能带我们两个一起走的,再继续拖延下去只怕我们三个一个都出不去。你快带她走,我先想办法。 司马钰痛苦万般,纠结片刻,只得先将陈兰心扶过来。 见他还在犹豫,楚宴吼道:走啊! 司马钰目光沉定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有什么东西在眼眶中微微闪烁,最后,艰难的说道: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别忘了收藏起来哦! 第65章 打击 楚宴没有力气再回答他,腿上的伤痛已经让他疼到冒出涔涔冷汗,吸入的浊气也使他逐渐变得不再清醒,疲惫袭来,意识忽然愈加模糊,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 从室内到外面,虽距离不远,可因火势凶猛,危机四伏,司马钰护送陈兰心出来,已经算侥幸保住命了。待他将人安置到旁边,再准备返回去救楚宴之时,只听身后一声巨响,砰地一声,整片房屋刹那之间坍塌了一片。 眼前的一切,可谓是怵目惊心! 司马钰满目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不由的,紧紧握起了拳头。耳边的烧裂之声很大,他却全然已经听不到了。 不一会儿,当一队巡防兵从外面赶来灭火的时候,此时半个王府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司马钰隔着大火站了许久,期间有人问他话也恍若未闻。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质问之声,才将他渐渐拉回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明懿走上前,难以置信的问向来来往往打水灭火的人群道。他的一双长目一瞬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熊熊烈火,只觉一阵天昏地暗。 众人冷不防被问,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不知情。最后,十之八九都看向最初赶来时就站在这里的司马钰。 夏明懿这才发现他在这里,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司马钰还在方才的噩梦中拔不出来,对他的问话置若未闻。 夏明懿见他一副受了沉重打击的样子,犹疑了一下,又问:司马大人可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 片刻,他慢慢摇了摇头,只是没有任何只言片语。 见问不出一个知情的人,夏明懿正烦躁间,突然,想到陈兰心可能还在里面,他再次问道:我夫人呢?你可见到她出来?这次语气略显着急。 司马钰虽说刚刚回过些神来,可是,两眼尚且还在呆滞之中。须臾,他面无表情的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水塘附近,眼睛也没看,声音软绵无力道:在那边。 闻言,夏明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陈兰心躺在地上,俨然昏迷不醒了。他急忙过去,沈知带着几名侍卫也连忙赶了过去。 夏明懿将人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探了探鼻息,见还有气,松了口气,回头吩咐沈知道:派几个人把夫人安置到陈府。 沈知应声刚要动作,忽而停住,问道:如果陈将军要是问起来呢? 夏明懿略一沉吟:你就如实相告,就说我府上走水,让令媛受惊,待事后处理完这里的事,我自会登门接回夫人。 是。 沈知领完命令交代了两名侍卫,之后返回来,顿了顿,出声询问道:王爷,都安排下去了。您看,您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这里毕竟太危险了,等火灭了我们再回来吧。 夏明懿若有所思,随即眯了眯眼,道:你再去安排两个人通知刑部,让李大人调查一下走水的起因。 他一愣,问道:难道王爷您怀疑是...... 夏明懿不做多余解释,挥了挥手:去吧。耽搁越久,证据消失的几率越大。 沈知连忙应声领命。 这场大火来的委实奇怪,夏明懿是个谨慎的人,遂对府中上下要求也是尤其严苛,所以走水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人为。 吏部听闻是陵王府出了事,不敢怠慢,一个当值人员当夜形色匆匆的入宫禀报。此时宫宴还没散,李有听到这种消息,一刻不敢松懈,匆匆忙忙,亲自带人赶去查看。 陵王府中早已乱成一片,一半的房屋烧之殆尽。巡防兵加上附近发现火灾后赶来的居民,全部加入了灭火当中,忙活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大火扑尽。 大火不过刚灭,司马钰便彻底警醒来,上前,整个人疯了一般,逢人便拉住问:你可有看到楚大人?你看到了吗?你呢? 此话一出,正在附近巡看灾情的夏明懿一听,浑身一怔,立时大惊失色! 他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楚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第66章 悲恸 司马钰慢慢抬起眼,看向他,眼底悲伤毕现,稍顷,恹恹地回道:当朝还有几个楚大人,自然是丞相大人,楚宴。 听闻此话,夏明懿仿佛浑身血液一瞬间凝固起来,声音略显紧张的问:你说,他怎么了? 司马钰到现在还是一副懊悔之色,他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后,此时,捶胸顿足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丢下他的,都是我不好,把他一个人都在里面......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夏明懿听完他的话,顿时惊的目瞪口呆:怎么会......向后踉跄了一下,险些栽个跟头。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要确认一遍,于是稳了稳心神,又艰难的问了一句,你是说,他刚刚,就在大火里面?没有出来是吗? 司马钰沉重的点点头。 夏明懿徒然心跳一停,快速向周围扫了一遍,自他回来到现在,确实并没发现楚宴的身影,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对周围问道:你们有谁看到楚大人了? 大家面面相觑,茫然之后,皆摇头。 一时间,四周变得十分安静,浓郁的不安感袭遍夏明懿的五脏六腑,连同空气仿佛都充满了绝望。 他目光呆滞的挥了挥手,下人们便继续手头的工作。 有寒风拂起他的衣角,他一阵恍惚。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楚宴,还在里面...... 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突然迸裂了,依稀间似乎可以听到支离破碎的声音,死亡的气息倾巢涌出,渐渐染红了他墨黑的眼睛。 猛然间,他大喊了一声:全都给我停下! 一双暗沉的长目中有恐慌滑过,他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在场的每一位。众人屏住呼吸,嘴唇抿紧,等待指示。 很快,他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现在所有人,去找楚大人,立即,马上!语气沉痛,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枝头,夜枭凄厉的鸣叫了一声,阴沉沉的天幕下,满地的狼藉刺进他的眼中,刺得他生疼。 众人按照吩咐,动用各种办法清理废墟找人,半天过去,果然挖出来几具烧焦的尸体,但是这些尸体已经烧的骨肉模糊,根本难以辨别身份。 然而即便如此,每次发现一具尸体,夏明懿都要一个一个的亲自去辨认,俨然,翻看半天,也确定不了到底是哪具尸身。 眼看天蒙蒙亮了,待所有尸体被挖出来,正无从认证究竟是哪具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 夏明懿立时回头,那人站在废墟里面,手里提着一只黑乎乎的玉佩道:这枚玉佩小人见过,因为造型别致罕见,小人可以确认的是,正是楚大人贴身戴的。 夏明懿目光一颤,喉咙一滚,沉声道:拿来,我要亲眼确认。 那人连忙送了过来,夏明懿接到手里一看,只一眼,便已经可以确认。 这玉佩世间罕见,目前独此一枚。毫无疑问,正是楚宴所有。 立时间,夏明懿面如土色,彻底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蓦地,他苦笑一声,笑的无比凄凉。这一刻,从来没有过的难受,先是夏瑾蓉,现在悲剧又发生在楚宴身上,突然感觉到世事无常,上天居然如此捉弄他。 妹妹刚刚过世没多久,已经把他打击的体无完肤,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老天还不放过他?为什么连要将楚宴也带走不可。 想到楚宴...... 往事如烟,如今翻来回想,竟是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他慢慢回忆过往,回忆和他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宛若一座石碑。 王爷,事已至此,您看,要不要去通知太傅大人一声?沈知在一旁小声提醒的说道。 良久,夏明懿无力的挥了挥手,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知会意,匆匆领命而去。 等一下。夏明懿突然轻声叫住他。 他几步跑回来,微微躬身:王爷,还有什么事? 夏明懿身形不动,目光定定的望着眼前被大火烧过的房屋,若有所思般,沉吟片刻后,声音微弱的道: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语气平静,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像是在问给自己听。 这 沈知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分卷(29) 实话讲,以他的角度来看,楚宴十有八九就是死了。哪怕那只掉落的贴身玉佩不提,就说这诺大的王府,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一个人,更何况连与他关系亲密的司马钰都亲口说了他在大火里面没有出来,司马钰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半点未曾离开过,要是人从里面活着出来岂会看不见? 细细想来,只怕楚宴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你真的相信他已经死了吗? 夏明懿失魂落魄的再次问道。似乎仍不死心。 沈知被一连问的心里已经没了底,纠结了下,坦白说道:回王爷的话,不瞒您说,小的相信楚大人已经死了。 知道这半年来两人关系日渐拉进,说完这些后,还不忘安慰他,王爷,您还是不要难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再伤心也没用了,当务之急,还是通报太傅大人处理后事吧。 再说管家沈知,沈知今年年近四十,二十多岁入府,跟随在夏明懿身边已有十几年时间,谙知他家王爷什么脾气性格。 夏明懿这个人面冷心善,平日看起来高冷,其实内心比很多人都要重感情。虽表面看起来对楚宴厌烦,两人经常斗嘴吵架,可是,沈知知道,夏明懿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此时,痛失好友的心境,沈知非常理解,无外乎是难以接受,悲痛万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即便他是一个与楚宴没有任何关系的下人,一时半会儿,也有些为之伤感,毕竟好端端地一个人,又是这么年轻有为,说没就没了,确实怪可惜的。 夏明懿身姿颀长玉立,半张线条轮廓好看的侧脸,映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中,俊美之外,突然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深深地闭了闭眼,良久,微一挥手,语气沉重道:去报吧。 第67章 出行 楚长临听完报信人的话,根本不相信楚宴会葬身火海,事关重大,他相信眼见为实,当下急忙乘车赶了过来。 当见到被烧的一片狼藉的陵王府,又见到了夏明懿交给他的那枚玉佩,楚长临顿时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楚宴的死,不比先前夏瑾蓉过世以及夏明懿成亲的轰动小。消息迅速传开后,举国上下,无不震惊和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一代天之骄子,国之栋梁,就这样凄惨离世,甚至于死后尸身都没有被认清,只能与其他尸首合葬在一起,可谓下场极其悲凉。 议论的快,散的也快。时间久了,很快一切又回归到了正轨。 丞相府处理完丧事后,夏明懿除了命人督促修建王府外,和平常一样,该吃了吃,该睡了睡,府内下人们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表面看起来楚宴之死对夏明懿没有什么影响,可是,殊不知,有时候,他会无缘无故因为某件东西而失神的盯上半天,有时候会一时错愕,突然忘记自己下一刻将要干什么,还有的时候,也会从睡梦里猛然惊醒。 心神恍惚的症状就这么持续了半年,直到六月,陈兰心顺利诞生一子。 传闻那日,一夜之间百花齐放,百鸟呈祥,有大吉之兆,陈将军寓意为破灾化吉,是个好兆头,于是与夏明懿商量一下,应当前往庙观一趟,上山还愿。 夏明懿也没发表意见,不过也不反对,想到自己确实已经好久未曾出过远门了,于是欣然应下。 这一日,天气晴好,阳光煦暖,窗外花团锦簇,树木郁郁葱葱。半年前被大火烧尽而废弃的那片地方,此时已经栽满了争芳夺艳的牡丹,丝丝幽香萦上鼻尖,每到清晨,花间绕着淡淡的雾气,鸟语花香,颇为幽致。 东院这边,一条幽静的长廊中,一个娉婷的身影站在石阶上,只见她一身浅绿衣裙,挽着发髻,温婉而又不失妩媚。很难想象,一个刚生过孩子的女人,竟还能保持这般苗条身材。 自两人成亲以来,夏明懿只是偶尔白天过来一次,如今各睡其房,不如把这里归说为陈兰心一个人的寝室。 此时是亥时,这个时辰,灯火早已熄灭,漆黑的厅堂中,只有一颗夜明珠悬在梁上,奕奕发光,借着一丝模糊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圈摆设,摆设十分华贵,可以看出其主人的用心。 外人看来,这无外乎就是对其夫人的宠爱。没错,这种宠爱无可厚非,他给她奇珍异宝,给她贡品珍藏,只要她开口想要的,他一定尽力满足她,然而,这其实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要一个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的夫君,夜深时,可以有人抱着她,无聊时,可以有人与她说说话 不过也在她意料之内,自己是不白之身,对方不碰自己也是她也毫无怨言。现如今,他能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家,对她也不薄,她感激都来不及,又何故弄出这些是非,索性也就从此默认了这样的关系。 一心隔着好比一层墙,事实上,他也不是故意冷落她,不说自己有洁癖,就说他反感别人近身这一点,确实接受不了和一个女人每天睡在一起,而每天共睡一榻,肌肤相亲,若是他没有男人该有的反应,那他的尊严可就真的要去扫地了。既然给不了她平凡夫妻的爱,那么,他就竭尽所能,选择用物质或别的方面来弥补她。 陈兰心正为夏明懿的车行做着叮嘱和准备,将稍后随行需要带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做着清点。 山高路远,道路崎岖,恐有颠簸,一个软垫不够,再去加一个。 是。 一个侍从受命离开。 王爷喜净,只三条锦帕怎么行?再去拿三条。 是。 又一个侍从离开。 还有人马,十人随行防卫不够,万一遇到匪徒强盗,那可怎么得了,少说再加派十人。 前面的领头侍卫先是一顿,接着小声回道:夫人,这是王爷交代的,说是不喜人多,本想只带两三人而已,还是小人给了建议,说最近外面比较乱,王爷这才勉强同意,您看这说完面露为难。 陈兰心犹豫片刻,虽为他的安危着想,可既然他这样说了,就不能再越俎代庖强行坚持了,于是拂手道:算了,路上记得好生照顾,切不可出事。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向沈知, 王爷呢? 沈知一个眼神扫向书房,如实回道:王爷还在书房,小的这就去催一下。 不用了。陈兰心将他拦住,接着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第68章 庙观 书房内,夏明懿一身靛蓝色束腰长服,正盘膝而坐,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一盘黑白棋子。室内只他一个人,他已经坐在这里看了一个时辰的棋盘了,身后有人进来似乎也未察觉的样子,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陈兰心是见房门没有关,所以才轻声走进来看一眼。此时看到他静坐的背影,知道他在研究棋局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于是径自坐在一边,安心等候。 半柱香时间过去,期间,沈知着急的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两次,见陈兰心只是安静的等着,也不好多说什么。终于,等到夏明懿将棋盘一推,站起身来,陈兰心连忙上前,为他披上风衣道:外面都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他微微点头,临出门前,回头由衷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陈兰心道:王爷何出此言,这本就是臣妾应该做的。 夏明懿脸上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笑容里隐含歉意,似乎对她这这久以来的默默付出和照顾,表示感激。 两人话并不多,陈兰心送他上了马车,他拾起车帘,温声交代道:王妃,在家安心照顾祺儿,我很快便会回来。 祺儿是陈兰心一个月前生下的孩子,全名叫做夏佑祺,是夏明懿亲自起的名字,意寓为平安吉祥,佑其一生。 陈兰心点点头,浅然笑着嘱咐道:王爷路上小心。 两人一直来互相称呼王爷和王妃,说不上柔情蜜意,但也算相敬如宾,日子倒也过得平静和安宁。 夏明懿不再多说,放下帘子,命人启程。 马车一路向南,行出都城,驶向秦山。 世人皆知,秦山中有一寺庙,名为广济寺,千百年来,一直有传言此寺祈愿很是灵验。夏明懿以前不迷信这些,但如今不知为什么,还是选择去了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妻儿,另一方面是为妹妹和那个人上香祈愿。心诚则灵,他相信他们来世定能转生到好人家,一世健康平安,美满幸福。 一路颠簸,马车只在中途休息过一次,用了些斋饭就又开始上路了。行至寺庙时,天已黑透了,没办法,只能等明日再进香火了。 主持命寺人为一行人马安排住宿,是夜用过晚饭,夏明懿正准备解衣休息时,外面下了蒙蒙细雨。房内点了一整夜的龙涎香,远方偶尔传来几声敲钟声,声音悠远绵长,却是安神之音,一夜无梦。 次日早上起来,门外还有残留的水迹,水迹很浅,太阳一出,很快蒸发散尽。 上过香,祈过愿,夏明懿看时间还早,又四处走了走。不知不觉行至一塔前,守塔的寺人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秀青年,见两人面生,不由上前问道:请问两位施主是...... 夏明懿道:我们是从都城来的,来此进香,完了四处走走。 寺人了然,接着听他又问道:请问小师傅,这是什么塔。 寺人面善心和的为他解释道:这是浮光塔,塔的顶层为观景台,由此,可看到整个秦山全景。说到这里一顿,迟疑问道,两位施主可想上去一观? 夏明懿微微一笑,道:那就有劳小师傅带路了。 塔有十二层,三人来到塔顶,塔顶周围是一圈红木栏杆,站稳脚步,放眼望去,只见视野之内群峰连绵,青葱万里,好不壮观,气势宏伟的连成一片,比之皇城的古朴敦厚,这里是豁达,是幽深,更是天然与和谐。 欣赏之余,无意瞥到半山腰有一处庙宇楼阁,远远望去,青砖淡瓦隐没在层层松柏翠竹之间,显得格外神秘。 那是什么? 夏明懿对寺人问道。 寺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而后含笑回道:那里是万安寺,是一座道观。 万安寺 夏明懿喃喃念道,声音很轻。紧接,眼前一亮,目光微眯,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紧那个方位...... 多年前,他知道楚宴曾去拜师学艺,而所去的地方正是万安寺。他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却不想,今日在这种地方得以看到。 还有他的外曾祖父,也在此地修行,如今已经一百多岁高龄,尚且还在人世,因修仙问道数十载,容颜一直停留在五六十岁的样子。 突然,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诱使他想要走上一趟,说不上什么原因想去看,或许是想知道那个人曾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生活过罢了。也或许是为了见一面他那久不问世事的外曾祖父。总之,心中第一次有所动摇。 沉吟片刻,他道:可否方便去看看? 话落,寺人微微一怔,随后道:自然可以。二位请随贫道来。 出了广济寺,寺人带路,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两边草丛中开满了各色的小花,草叶间还含着晶莹的露水,霎是可爱,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流水声、鸟啼声混合起来,宛若天籁之音。 三人沿着一层层古老的木阶蜿蜒而上,木阶陡峭曲折,十分险峻。沈知紧随在夏明懿身后,一路叮嘱当心个不停,生怕他一不小心踩空。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万安寺门前,头顶掠过一群鸦雀,哇哇叫了几声,渐渐飞远了。 沈知压了压惊,镇定下来,望着这里,一下子心里没了谱,嘀咕一句道:王爷,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里看起来似乎有点恐怖。 第69章 怪梦 这一路上,他听了不少寺人讲的奇闻怪事,什么死人招魂,什么修炼到一半时突然疯掉的人,再有什么召唤,隐身,群隐,疗伤等等,加上现在这样阴森诡异的环境,哪里还敢进去。 既然都来了,哪有不进的道理,走吧。 夏明懿倒是表现的一点也不害怕,相反,他一脸轻松。 沈知虽担心,但也不能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等进去了才发现,其实庙观里并不恐怖,道士们一个个安静的扫地、上香、上早课,一切平凡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寺人送他们进来后便告辞回去了,两人随知客在道观里转悠了半天,半个时辰过去,除了见到两个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法师以外,并未见到真人公孙止。 公孙止向来来去无踪,神出鬼没。见不到人,夏明懿也不奇怪。 行至一排楼阁,古院旁,古树嶙峋,根根翠竹青绿欲滴,一条小溪从辟雍后面的山梁上淌下来,穿过竹林,蜿蜒向前着淙淙流去。 分卷(30) 空气很清新,有清脆的鸟叫传来,几人闲适而行。 这里是居士们所住,我们随意看看就好。 知客一路耐心的对他们解说道。 这时,夏明懿略一沉吟,问道:请问道长,你可知道几年前,楚宴的住处? 楚宴?知客停下脚步,似在回想,片刻后,他摸着羊须胡子道,贫道在此已生活二十余年,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夏明懿微微皱起眉。不应该啊。 知客见此笑问道:可是施主的朋友? 他淡淡一笑:算是吧,是我的一个故友。接着又问了一句,万安寺可只此一处? 这个问题把知客问的一怔,笑了笑,继而以肯定的语气答道:没错,只此一处。 夏明懿了然般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纠结着楚宴是否住过这里。否则,这位在此生活二十多年的知客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逛到后山的一个别院内,天色已有些昏暗,不知是接近傍晚了还是有黑云将阳光遮住了,深山野林之中,只有夏明懿与沈知不知道因为山高树密等原因,夜晚来得要比平原早一些。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夏明懿不禁掩了掩领口,此时才觉气温突然变凉了。 王爷,小的看这天色不对,我们不如回去吧。 沈知早就走不动了,也不好扫兴,这下找到一个理由,借机提议道。 他没有说话,仰头望向天空,树叶繁密间,有晶莹微微闪烁,下一刻,脸上一凉,一滴水珠滴在他的鼻尖,继而下巴上。 一滴,一滴,不是一滴,是无数滴,很快滴滴嗒嗒的落在他的身上。 不远处的场院中,几个正在打扫的小道士,发现情况不对,连忙拿着扫帚跑进了屋避雨。 二位快随我到屋里避避雨。说完,知客大步走在前面为其引路。 两人暂时安顿在一处无人住的简易客房中,沈知点燃了火炉,为他烘烤着衣服,索性并没淋透,只一小片印迹。 看来这雨要下上些时间了。寺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愈发阴沉的天气和淅淅沥沥的小雨,缓缓说道。 雨势并不是很大,细如牛毛,可以说是和风细雨。 雨水说来就来,常住深山的人早已见惯不怪,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直至傍晚时分,知客见雨势有变大的趋势,不由说道:天色已晚,我看这雨也停不下了,不如两位公子暂且就在这里将就住一晚吧,等明日雨停了再走。 夏明懿看了一眼窗外,微笑回道:如此,那就叨扰贵地了。 知客嘱咐了几句,门一关,留下的二人相互对视。 怎么,你害怕了?夏明懿见沈知面露胆怯,不由好笑的问道。 沈知一副苦瓜脸道:王爷,你就别拿小的打乐了。还是想想今晚怎么熬过去吧。 夏明懿神色自若,将鞋一脱,递给他道:反正你也没事可做,去帮我把鞋擦干净了。 沈知接过来,说了一句:您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这一晚有点凉,您被子不够的话,把小的那床也拿去,小的从小习惯了,身体扛得住。 夏明懿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况且,你若真病倒了,明天谁来伺候我? 我...... 夏明懿打断他要说的话:难道还要本王来伺候你?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沈知自知说不过他,也不再强求。 这一晚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油灯摇曳,窗外苦雨凄风,积水顺着屋檐哗啦啦的轻声流淌,声音如歌如泣,好似叹息。 侍候完夏明懿,沈知掐了烛火,临走时嘱咐了一句后,便去偏室躺下睡了。 夏明懿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飘飞的雨丝,脑海中再次浮出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多少个油尽灯枯的长夜,那个人总是来他的脑海之中做客,赶不走,挥不去。 闭眼凝神中,黑夜,忽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一缕凉风掠过,带着一丝干净的青草香气。他觉得竟那般安神定气,淡而清雅,不免任由自己沉浸进去。 很快,进入了梦境 梦中,有人向他一步步走来。 那人脚步很轻的走到他的身边,解了衣服,接着躺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睛,轻轻拥着他,好似与他耳鬓厮磨。 是你吗 夏明懿只觉此刻似梦非梦,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睛涩涩的,有泪从眼角流出,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分不出这一刻是梦境还是现实,正痛苦挣扎中,只见来人支起身体,慢慢低头,轻轻吻干了他眼角的泪。 之后,这一夜一边拥吻着他,一边说着相思话 夏明懿能感受到对方吻了他的额,他的眼,以及他的唇瓣,在唇瓣上停留许久。 第70章 呓语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屋,夏明懿缓缓睁开眼睛,猛然想起什么,一把坐起身来,左右看了一下,见身边没有别人,这才微微安下心。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场梦 而且,是一场春 | 梦! 真是令他羞愧难当! 沈知端着面盆进屋,见他醒了,含笑道:王爷,您醒了,起来洗把脸吧。这里的水很干净的,您放心用。 想到梦里的情景,此时夏明懿面色还有些潮红,他起身穿鞋,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雨停了?声音有些沙哑。 沈知点点头:停了,说着皱起眉来,一脸担忧的反问道,王爷,您感冒了? 他微微一怔,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连忙掩饰的咳了一声,脸色更红,语气不悦的丢给他一句: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沈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多问,连忙应是。 接下来,二人简单用了些斋饭,与昨日那个安排食宿的知客告了别,便往山下走了。 回到王府时,临近黄昏时分。 陈兰心哄睡孩子,交给了嬷嬷以后,独自去了湖边的赏景亭。此时正是仲夏,玉柱栏杆,水光潋滟,天气一片晴好。 可是,绕是这样的好天气,在她脸上,也免不了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突然,她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正望着水面出神时,殊不知身后有人向她缓缓走来。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夏明懿一边走上石阶,一边含笑问道。 陈兰心微微一惊,立刻回头起身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说着连忙走到石案边为他倒茶,却不想手指刚触到壶壁,才惊觉想起,茶具是昨日来此落在这儿的,忘了命人收。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夏明懿从容的一撩衣摆,坐在石凳上道。 她放下茶壶,转而笑意盈盈的问道:一路舟车劳顿,王爷辛苦了,想必还没有用过午膳吧,要不要妾身去为您做几个菜? 他摇头:不用,我还不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回来的路上,我给你带了一些从西域运来的锦缎,平时不忙的时候,可以去布庄做几件好看的衣裳。 陈兰心嘴角弯起,微笑回道:多谢王爷,让您费心了。 话是这么说,而内心却是平静的,眉眼间闪过的一丝不易感觉的苦涩和落寞。 又有谁知道,她的丈夫有着出众的容貌,高贵的身份,以及显赫的家世等等,几乎所有令人羡慕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全部拥有。而且,抛开这些不说,从成婚到现在,他一直都给她最好的。从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到珠玉玛瑙,文房墨宝,甚至连她爱吃什么他都打听好了,毫无疑问,这样的一个丈夫,几近完美。可是,他却独独不碰她,记忆中,两人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 有酸楚漫上心头,像根刺一样,刺的她痛痛的。每次都是这样,他越是对他好,她就越难受。 对她好,就代表着对于不会碰她的补偿不是吗? 虽然她很想忽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这个问题,但心思细腻的她,还是会忍不住黯然神伤。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伴随到乞巧节这天。 这日午后,陈兰心亲自做了些点心,想着两人虽无夫妻之实,可好歹也有夫妻之名,这种节日,好歹也要聊表一下心意。 她端着食盒来到书房,发现一个婢女正站在书房前,眼睛时不时透过门缝往里面瞄一眼,面显犹豫焦虑之色。 夫人,王爷他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婢女看到陈兰心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夏明懿不喜独处时被他人打扰,若非紧急之事,她不敢贸然进去。但眼下见他就这样睡去,也不敢随意离去,于是陷入了进退为难之际。 知道了。猜到了缘由,陈兰心轻轻摆手,示意她退下。 她只手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果不其然,夏明懿伏在案几之上,已经酣然入梦。 头上的窗户半开,案上的书卷半乱,时而有微风轻轻抚过,纸页轻晃,案上之人竟是半点不觉。 陈兰心放慢了脚步,轻声走到书桌前。 面前之人,如玉的容色中透露着清淡,俊逸雅贵的闭着双眼,似乎睡梦中略有不安,紧锁着一双修长的眉宇。 陈兰心心下慨然,却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他如此烦忧。 她轻放下手中的食盒,顺手拿起一边的白玉镇纸,压住随风翻动的纸页,似乎这一举动惊动到了他,他微微一动,陈兰心的心跟着轻轻一颤。 见他未醒,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找来一件裘衣,轻轻盖在他的肩上,正欲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时,却不料手上被一个力道倏然握住。 楚宴 睡梦中的夏明懿,轻声呢喃道。 第71章 遇刺 这声呢喃很轻,不似平日的严肃冰冷,而是仿佛吹皱一池春水的柔风,吹入心里都醉人的语调,含糊不清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伤感,一丝思念。 陈兰心顿时一惊,惊然过后,她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对不对,但无论他唤的是谁,那个名字绝对不是自己。 或许...... 陈兰心猜测,倘若不是思念亲人,那便是,他早已心有所属吧。 正胡乱臆测时,彼时,夏明懿似是察觉到一丝动静,自睡梦中渐渐苏醒过来,见到她在这里,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陈兰心恍然回过神,连忙将刚刚的事暂且忘掉,含笑回道:今日乞巧节,臣妾亲手做了些点心,拿来给您尝尝。说着将旁边食盒打开给他看。 夏明懿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搁着吧,我下来再吃。顿了顿,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今日乞巧节? 她轻轻点头。 夏明懿略一沉吟,道:每年这个晚上城里都会有灯会,等用过晚膳后,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平日夏明懿这人虽清冷淡漠了一些,可毕竟还是知道女人都喜欢浪漫的,素日自知有些方面无法照顾到她的感受,本来就有些愧疚感,想来这种节日,也该陪陪她了。 难得他有心,陈兰心也不拂他好意,为了这一晚,她还回房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毕竟是大家闺秀,她收拾完毕,整个人看起来既不张扬,又不失身份,可谓是大方得体。 两人都没带下人,沈知驾着马车,将他们拉到人来人往的庙会,下了车,夏明懿和她并肩而走,一路赏灯赏景,虽然彼此话并不多,但看起来其乐融融。 这里是皇城的心脏,万千灯火多到足以照亮了整个城池。月色倾泻,喧哗的街上,人潮拥挤,各种节目层出不穷。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灯火通明的月老庙,庙里的人们欢笑声一片,声音清脆如同风铃,看来大多是女子。 再仔细看,一棵枝叶茂盛的姻缘树下,年轻的少女们面带轻纱,有的系着红绳,有的正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祈祷,祈祷完,便将红绳和写有生辰八字的小木牌穿在一起,只手一掷,抛掷到树枝上,俗话说,掷得越高,越容易达成心愿。 一条条飘扬的红色丝带,鲜艳夺目,映在陈兰心一双闪烁热忱的瞳孔中,少女的心扉仿佛渐渐再次被打开。 分卷(31) 夏明懿站在一边,瞧出了她的心思,问道:要不要去挂一个? 她回过神,不禁失笑一声,与他道:妾身都已经嫁了人,岂能还去做这个?不了,我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夏明懿还来不及说话,这时,车水马龙的街上,猛然响起了一片惊叫声。 只见人潮涌动的大街上,一列骑着骏马的公子哥们,不顾百姓的安危,在人群中快马加鞭驰过,惊恐的人们争相闪躲,一时间街上引起一片骚动和混乱。 被慌乱的人潮推推搡搡,两人也从不拉手,夏明懿与陈兰心很快被挤散。 一阵暴风雨一样,骑马的公子哥们掀起了动荡后,很快扬长而去。 夏明懿正四处寻找陈兰心时,这时,旁边一个卖面具的摊贩上前,手里捧着一只凶神恶煞的青铜面具,满脸堆笑道:公子买一个吧,这些都是西域之物,仅此我这一家。 无暇去看,正要抬手谢绝,刹那间,他目光一暗,眼底一道精光闪过。 就在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露出半张袖子之际,转眼间,已被他快速躲了开去。 不过刚刚站稳脚跟,那把夺命的尖刀再次向他身上划来,与此同时,隐匿在周围的数十个蒙面人,一个个持刀向他身上穷凶极恶的招呼过来。 一时间,以一对十,夏明懿眼下的处境变得异常险峻。 即便他有些身手,但毕竟寡不敌众,就在他已经应接不暇,无力分 | 身,一把长刀向他迎头劈下来之际,这时,一个一身黑衣,脸盖半张银晃晃的面具的人,一脚将那落下的长刀踢了开去。 第72章 道谢 那一脚下去,力道委实不小,使得那名失手的刺客当即痛呼出声,疼的呲牙咧嘴的持着手腕,似乎刚刚短短一瞬,都可以听到手骨断裂之声。 事发突然,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夏明懿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回头再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已经毫不犹豫的与眼前刺杀自己的这些刺客们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他以面具示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身份,但夏明懿能够确认的是,来者非敌。既是帮自己解围,不由多想,与他并肩一起作战。 期间,二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联手起来可称的上是天衣无缝。就连夏明懿也忍不住一脸惊奇,期间分神多看了他两眼。 陈兰心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眼下见到这种混斗场面,她又不会武功,不免只能干干站在旁边跟着着急。 虽说比刚才只多了一人,但明显多一人要比方才夏明懿一人之力抵挡强出许多。这银面人的武功招式极为特殊,一看便是高手中的高手,对方虽说人多势众,可他丝毫没落下风。 不得不说,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足以晃花十几个刺客的眼睛,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一时间,原本占领数量优势的刺客们,转眼处于被动状态。 眼看来者不善,再也讨不到半点便宜,自知招架不住,领头的人甚至有了撤退的趋势。 但可惜,银面人没有打算就这么放他们离去,一个空翻前跃,一道快如闪电的寒光横扫出去,只见稍稍落在后面的几名刺客后颈立时间多了一道细到几乎肉眼看不清的血线。几人原地站了三秒不到,随即铿锵倒地! 一招便杀了五个人,更何况这五个人还是混迹多年的剑客,令人意外的程度可想而知。 这一次,让夏明懿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他。 在他记住的为数不多的高手里,能有这种身手的,整个都城不超过三人。 其中,他认识的楚宴算是一个。 当然,楚宴早已经死了。难道是另外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正当他思索之际,剩下没来得及跑的刺客回头一看,不由个个面色如土。知道遇到了高手,于是全部打起十二分警惕的看向他。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十多人,现在已经换成了一脸防备之色。 身为一名优秀的剑客和以及刺客,他们是无从选择自己的生死的,在他们眼里,要么死在敌人面前,要么活着离开。于是别无选择,只得重振旗鼓。 其中领头的一个目光狠厉的盯着他,稍顷,沉声与其他人下令道:上! 话音犹落,瞬间,一股杀气迎面扑来,众人俨然做好了与之殊死一搏的准备。 对面,数步之外,半张银面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即刻又猛然睁开,下一刻,只见他提剑一跃,身形宛如游蛇般自如,如豹子般矫健敏捷,身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电光火石中,眼花缭乱时,这些人一个接一个被刺穿心脏倒地,一个回合下来,几乎都是一刀毙命。 最后,还只剩一个活口。 不是漏掉的,而是他故意留下来的。 此时,夏明懿已经完全不用出手,剩下的那一个人,可以说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那个刺客看他的目光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惧意,可以看出此刻略显紧张。而此刻,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以防为主。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刺杀他? 银面人突然开口质问道。 立时间,夏明懿一怔!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了。 那个刺客似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放弃无谓的挣扎,语气极差道:要杀就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银面人也不墨迹,直言快语道:只要你肯说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离开?他冷哼一声,一脸决然道,你即便放我走,那人也不会让我活命的。 话音一落,知道多说无益,心一横,提刀抹上自己的脖颈,下一刻,人像面袋一样倒落在地上。 银面人垂眉看了两眼,啧啧两声,直道可惜了。 王爷您没事吧。 见双方火拼结束了,陈兰心连忙迎上前,一副关心的问道。 夏明懿摇摇头,怕她受惊,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可此刻回头想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刚刚若不是这人出手相救,恐怕这会儿倒在冷冰冰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出于感激,他上前略施一礼道:多谢少侠相救,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家住哪里,改日定登门重谢。 银面人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道谢就不必了,不过说到这里,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迟疑说道,我想要 银色面具下,那双璀璨炙热的眸子好似星星一般清澈干净,但仔细看,又好似一池黑潭般,深奥复杂,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夏明懿被他看的一副莫名,不过听他声音年轻,应该是与自己年龄相仿,他笑问道:想要什么?少侠尽管开口,若是我有的,定当慷慨相送。 半张银面下,他嘴角微微一勾,意态风流。问道:慷慨相送吗? 夏明懿轻轻点头:是。 无论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oo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归来 被这么一问,他忽然犹疑起来。不知怎么的,这次,居然慎重地想了一下,好似担心自己口误真的说错什么。 觉得没问题了,方才回答:不错。当然了,少侠所求,必当是在我承受能力范围之内的,否则倘若你要我为你摘下这天上的月亮,我也做不到不是。 对面听完无声笑了笑,半张面具下,颌骨轮廓干净削瘦,唇红齿白,如此看,虽然看不全整个面貌,可是,夏明懿竟莫名对眼前之人生出些许亲切之感。 他道:倒不至于要你为我摘月亮这么难。 夏明懿刚刚还觉得此人亲切,不想亲切感不过刚刚建立起来,恰见他注视着自己笑容渐渐生变,乍然发现有些......猥琐,立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这个熟悉的笑容,让他想起来一个人。 正有些恍惚时,对面之人向他走近两步,走到与他平行的身侧,侧头,望着他弧度优美的侧颜,道:我想要......说到这里一顿,笑了笑,做你的侍卫,而且是,贴身的那种。似是怕他理解有误,最后几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夏明懿一愣,转头与他对视,眼里写着不解。 这么个要法,夏明懿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不由被弄得一头雾水。 金银财宝不要,偏偏要做他的侍卫,这人,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夏明懿这般想着,便再一次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发现他除了有时笑的不大正经以外,精神看上去倒还算正常。于是迷惑问道:少侠怎么会有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银面人轻然一笑,抬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抚了抚,安抚他道:别多想,我没有恶意。你只管说答应不答应便是。 鲜少有人这么直接碰他,夏明懿微微一惊,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挪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继而微微蹙眉道:少侠今日搭救之恩,定当铭记于心,涌泉相报。只是,这个要求于我而言,太过奇怪,而且,我其实心里有个疑问,不知少侠与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吗? 夏明懿对于此人的突然出现,尚有疑窦。尤其在提出这个要求后,疑窦更甚。 毕竟萍水相逢,无缘无故,若非亲非故的话,何故要委身于自己? 银面人略一沉吟,环手于胸,笑的云淡风轻道: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人要杀你,有我在,起码你会更安全一点。如果你执意想知道我们究竟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可以答应你,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如何? 夏明懿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良久,淡淡一笑,缓缓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择日你便来找我吧。届时,陵安王府,找沈管家报道。 想也没想,银面人当即应好,语气急切,似乎将呼之欲出的激动都努力压了下去。 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两日后,记得等我。 银面人嘴角含笑,声音柔和的好不亲切,说完随即与夏明懿拱手告辞。 待人渐渐走远,陈兰心问道:王爷为何答应他,虽然他救了您,可是,此人毕竟来历不明,臣妾担心...... 他抬手,打断她接下来的担忧:无事。且先看看再说。自那场火灾之后,我府中已加强戒备,他若是敌方奸细,定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陈兰心缓缓点头认可,不忘嘱咐道:此人身手不凡,看起来颇有心机,王爷一切多加小心。 这一日,青云山后的一处清幽的竹林之中,正坐着一名一身锦衣黑袍的年轻公子。 阳光从疏密的叶间温柔地洒入,愈发衬得这位年轻公子面容俊美,眼眸如星。 他双眉似剑,一头墨发披在身后,以一条黑色缎带松松的系着,黑色长袍雍容华贵,上绣紫金蝠纹,足蹬软皮鹿纹靴,浑然望去,英俊挺拔,卓尔不群。 此时此刻,他闲适安静的坐在青石案前,案边香炉袅袅,案上放着一把成色极美的古琴,几卷书卷散落在旁,一壶青玉酒壶,一只琉璃玉杯,玉杯两侧双龙吐珠,一看就是珍品。 此时已是夏天,难得有这么一处幽静避暑之所,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他把玩酒盏,越发显得怡然自得。 年轻公子手如白玉,十指修长,他漫不经心的端起琉璃杯,举至唇边时,一顿,眼眸如星,轻轻微眯,看也没看,声音淡淡的道:出来。 没意思,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身后的竹林之中突然闪出一名红袍公子,每次都被你发现,真没意思! 红袍公子面容清秀艳丽,眼角有一颗小小浅浅的泪痣,是林倾尘。 分卷(32) 林倾尘缓缓向他走来,走至青石案前,优雅坐下道:你那跟屁虫呢,怎么今日没来找你?往常这个时候不都和你一起下棋的吗? 对面之人面色平静,嘴角淡淡一笑,说道:下到一半,有事先走了。怎么,你想他了?说到这里,一副忍俊不禁,玩味十足。 林倾尘立马一副嫌恶的表情,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你想多了。 年轻公子淡淡啜了口酒,捻起耳后一缕青丝,风流一笑道:其实司马钰人也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楚宴! 林倾尘直呼他的名字,面上微恼,下一刻,丝毫不避讳的反击道,你喜欢男人,不代表我也喜欢。 第74章 玉佩 楚宴不怒反笑,轻轻笑过之后,提起酒壶,将他面前的那个空盏缓缓斟满,道:别动怒,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来,跟我喝一杯。 林倾尘低眉一觑,语气稍加肯定道:这是司马钰刚才用过的杯子。 楚宴装模作样的恍然想起来,一敲脑袋:哦对,瞧我这记性。可是,他胡乱扫了一圈,我这里没有空余的杯子了,要不然,你用我的?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半年的相处,林倾尘早就了解了他的为人,知道他是故意拿自己打乐的,不由嗤之以鼻道:我既然嫌弃他,自然也嫌弃你。这酒今天就不喝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给你看样东西。 楚宴一愣,接着惊呼出声道:什么东西?难道你偷人家肚兜了?!你你你你...... 闭嘴! 林倾尘被他这句吓得不轻,及时打断道。 即便知道这里隐蔽,不会有人来,可是被他这一声大呼小叫惊到,镇定自若如林倾尘也忍不住左右看了眼,只怕这无中生有的下流事被人听到传开去,丢脸丢到魏国可就麻烦了。 他使劲瞪了他一眼,自怀里将东西拿出来,摊开在手心,问道:这枚玉佩,你可熟悉? 楚宴脸上再次流露惊色,只不过这次的惊讶是真的:这不是我掉在火里的那枚玉佩吗?你自家父那里偷回来了? 说罢正要伸手拿回来时,不料对面将手一收,道:什么偷?这明明是物归原主。还有,此玉佩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掉的,我认为也有可能是我丢失的那个。既然分辨不清,我们不妨找个人来做鉴证,如此也算公平。 楚宴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先前战场上就让自己带话给楚长临,接着半年前无意救了他,也是因为父亲楚长临的缘故。看来,这里面的事,还真可能如他想的那样,有点复杂了。 楚宴虽然一直逃避谈及此事,可心知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总有一天林倾尘会忍不住当面去问父亲。 而他或多或少能听出林倾尘的意思,可是其中究竟是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答案恐怕只有楚长临知道了。虽然有些不想面对,但迟早还是要接受现实。 他面色沉静了一下,道:也罢,等我处理好夏明懿的事,回头我带你一起面见家父,当面问问他。 林倾尘道:那你尽快处理吧,我等不了太久,之前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离我告假回魏国的时日已经所剩不多了。万不得已时,我只能亲自去问了。不管他说不说实话,大不了往后我死心了,不再纠缠他便是。 楚宴道:你放心,我欠你一命,不管怎样,你这个心愿我也要帮你完成。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笑了笑道,对了,昨天乞巧节,你怎么没去看她?往常不是往那边跑的勤着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没去? 托林倾尘的福,正是半年前起火的那个晚上,当时林倾尘到陵安王府悄无声息一游,然后正好看到府中着火,正准备去救陈兰心时,岂料楚宴这货先他一步冲了进去,他又不能现身,让人误以为是自己纵火,只得眼睁睁等着楚宴先将人救出来再说。 后来,自然是陈兰心顺利得救,楚宴被困。当时只是一念之间,幸而林倾尘还是选择救了他。 提到昨日,林倾尘整个人脸色一沉,有些无可奈何道:昨日我去过了,不过后来看到人家夫妻两个一道出门去了庙会,我又何必自找烦恼的看她们二人大秀恩爱,便识趣走了。 话到这里,林倾尘突然反过来问他,听你的意思,昨夜你去了? 林倾尘一早就知道他喜欢夏明懿这件事,所以楚宴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去了。说到这里,心思一转,一副捂心口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当时差点没被她们二人给我气死。 楚宴半真半假的说到这里,林倾尘识破他在演戏,但还是附和他问了句: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楚宴一拍石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情绪激动。 林倾尘半信半疑的盯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楚宴道:昨晚得亏你不在,否则你见了定要杀人不可。 所以呢,究竟怎么了?别扯没用的。 他恰有其事的道:他们两个竟然......竟然亲了你信吗? 林倾尘面色平静无波,淡淡吐出一句:不信。她们两人从不同屋而睡,也从未拉过手,何来亲嘴一说?休要诓我。 第75章 心虚 楚宴坐了回去:好吧,不逗你了。你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跟人家兰心姑娘表白。 表什么白,我猜她现在见到我恨不得拿眼睛杀了我。 可是说到底,那孩子是你的。你真的打算不要了? 自然不是。这样吧,你努努力,把他们两个搅黄了,或许我的机会就来了。 你为什么不努力,也许我的机会也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打彼此的主意。 楚宴想的是,就夏明懿那冷淡性子,若跟他表白,只怕不老死不相往来,也得尴尬到死。 林倾尘想的和他差不多,他那日喝多玷污了人家清白的身子,还是霸王硬上弓,强行做下这桩丑事的。实话说,他要是陈兰心,他都想杀了自己。 两人静默片刻,这时,楚宴出声笑道:反正你做都做了,已经不要脸了,即便人家多剜你几眼又能如何? 这话林倾尘就不爱听了,若有所指的嘲讽回去道:你说我不要脸,我问你,你上次出城,去哪里了? 楚宴心中一慌,正担心会不会已经被他发现时,只听他道:别以为你做的好事我不知道。万安寺里,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给他下的药,亲眼看到你鬼鬼祟祟摸进了人家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还有,后面我亲耳听到了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呻 听到这里,楚宴刚喝进嘴的那口茶,顿时一口喷了出来,慌乱之下,连优雅也随之失了一半。连忙咳了几声,站起身道:不好意思,临时有事,先走一步,告辞。说罢拱了拱手,落荒而逃一样就要走掉。 怎么,心虚了?林倾尘难得占一次上风,心中颇为得意,脸上不由也笑的花招乱颤。 楚宴知道瞒不住了,倏然停下来,回过身,也不再遮遮掩掩,指着他开门见山道:你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林倾尘脸上一副坦然:我跟踪你又如何?你先前不也跟踪过我吗?怀疑我是敌国奸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这下扯平了。 楚宴I轻声一哼,道:你也就是仗着你轻功比我好,真干一架,你不一定能赢得了我。 我对能不能赢你不感兴趣,说到这里,林倾尘一双丹凤眼轻轻一眯,森冷笑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事全部一五一十告诉那个人的话,将会如何? 别!千万别!楚宴急忙拦道。 林倾尘笑的一副慵懒: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相爷,你也有怕的时候。 该死的林倾尘,此人虽然对他有再造之恩,可是,此人偏偏是个长舌妇,屡次让自己触霉头,自己又拿他无可奈何。 楚宴这个时候顾不上和他打嘴仗,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否则,就他那宁死不屈的性格,他若知道被我......说道这里一顿,万般苦恼道,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林倾尘饮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道:亏你还知道找你拼命,只怕到时候他羞愧难当,自尽都有可能。 提到夏明懿,继而想到什么,楚宴转眼之间变得一脸严肃起来,看着林倾尘,凝色道:昨夜我去找他了。 林倾尘不以为意:你不一直都悄悄去找他呢?怎么?你不会又给人下药把人...... 楚宴立时否掉:不是,没空和他起哄,正色道,他有危险了,这一次,我恐怕要一直守着他了。 林倾尘眉梢一挑:他有仇家了? 楚宴凝重点头:确切的说,一直都有。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他。 林倾尘丢出一句:就他那阴郁性子,得罪了人也不奇怪。 楚宴没接他话,继续兀自道:我要守在他身边,保护他。还有那场离奇的大火,弄不好都是同一个人在背后指使,我务必要查清一切。 林倾尘语气迟疑:这样一来岂不是你要暴露自己没死一事? 不用!他道,暴露自己的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且不说我这一回去定然要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就说他有妻有儿,自己每天夹在他和陈兰心中间,定会让他们难堪,所以你和司马钰务必要继续帮我隐瞒。 第76章 卿卿 林倾尘只笑没有说话,表示默认答应。 次日一早,沈知按夏明懿的指示带人来收拾书房旁边的耳房。一些不确定的家具物什下人们不敢擅自挪放位置,一时不知道放哪儿,于是便问沈知的意思,有些物件沈知也踌躇不定时,又跑去问夏明懿的意见。 夏明懿本来不爱管这些琐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移步去看了一眼,不想,其中一只堆放在角落的箱笥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起什么,他命人打开来看。箱子打开后,里面除了一些书籍和杂物外,只见里面一个木盒牢牢锁住他的目光。 那个盒子表面看起来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他却还记得这是当年自己生辰宴上,楚宴送给他的。也是此人留给自己的唯一一件物件。 他将盒子拾起来,轻轻打开,那把扇子还在。缓缓展开折扇,扇面上是两个骑马的少年,白衣翻飞,神情并茂,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不曾想,一晃多年,今日再看,竟是别样滋味。 心里渐渐生出些许酸楚,他轻叹一声,随后仔细收好回到书房。 正一个人盯着那扇面发呆时,突然,身后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在看什么? 说话间,一只带着银面具的脑袋从他肩上探了出来。 他一惊,立时收扇起身。正看到当日所遇的银面人冲着他笑。 眉头轻轻一蹙,夏明懿问道:沈知呢?可是他带你来的? 楚宴道:他本来是要亲自引我过来见你的,我嫌他太啰嗦,就把他甩了,自己来找你了。两日没见,想我没有? 说着径自坐下,抬手倒了杯茶,借着他刚刚喝过的印迹,细细品味,毫不见外的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在自己面前,不但不自称属下,反而言辞轻浮,行为随意,毫无礼数。夏明懿虽有不爽,却似乎对这个人也无可奈何。 也不知为何,此人种种行为,莫名再次让他想起了楚宴。想到楚宴,刚刚的不悦立马烟消云散。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人除了声音和楚宴不一样之外,有很多和他有相似之处。夏明懿对他,渐渐生出一些别样的东西出来。说不清,道不明。 喝过茶,楚宴立时夸了一句:好茶。夸完以后,又随手摘了颗盘里的葡萄丢进嘴里。 少侠不像来我这里做下人的,反倒像做客的。夏明懿含笑道,笑意不明。 啊不好意思,他连忙站起身,丢掉手里的葡萄,一副抱歉的样子道,你看我,我之前一个人行走江湖逍遥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等下这就改一改。说完不轻不重的拍了他后背一下,接着道,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别见怪啊。 夏明懿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慢慢坐下,深吸了口气,正了正色,开始变得略显严肃起来,然后与他立规矩道:既然我答应留你做我贴身侍卫,那么往后在我这儿,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而我这里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随意碰我。这是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分卷(33) 好说好说。楚宴抢着答应时,同时拍了拍他的手臂。 夏明懿眼睛微微一斜,意思是,我还没说完你就又犯了。 楚宴连忙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擦擦。说着卷起袖子往他刚刚碰的地方煞有其事的蹭了蹭。 算了,夏明懿有点头昏脑涨,扶额道,你先出去吧。 楚宴明知故问:出去?去哪儿? 夏明懿抬手一指屋门:外面。我现在需要清净一会儿。 楚宴言听计从:那好吧,开饭记得叫我。 夏明懿:...... 矜持如夏明懿,险些要骂街。鬼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后悔答应他当日的要求。 现在好了,这哪里是伺候他,分明是来折磨他的。 夏明懿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放心吧,本王不会饿死你的。 中午,到了饭点,夏明懿确实喊他进来吃饭,只是命人将属于他的那副碗筷单独放在了另一张几案上,饭菜虽然比不了夏明懿那份,但卖相看起来倒也不差。 夏明懿定了定神,忽然道:一直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少侠吧。 楚宴随便把拉了两口饭,似乎早有准备,扬笑回道:叫我卿青就好了。 卿卿? 立时间,夏明懿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忍不住问了一声,连声线都跟着变了。 对面之人立时予以回应:诶,我在。请问陵安王有什么吩咐? 见他果然答应,夏明懿脸上蓦然一热。 有些尴尬,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险些被这个只有爱人之间才有的亲昵称呼给恶心到吐。 稳了稳心神,提出心中的疑问:你当真叫这个名字?而并非故意戏弄我? 第77章 激动 楚宴两手一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王爷你何等身份,我怎敢戏弄你?再说,不过一个名字而已,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却道:快多叫几声,这种感觉真好! 夏明懿不大确定的看着他,须臾,道:希望如此。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总觉得,我们之前好像认识。 楚宴心虚,面上维持镇定,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道:王爷说笑...... 话音未落,忽然,夏明懿似是想起来什么,猛然站起身,一副大惊失色的看着他,指着他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淫贼! 楚宴一看被他识破了声音,当下一顿,想了想,知道否认无用,于是干干一笑道:这话说的,什么淫贼,人家可是良民一个。不过,我当你想不起来呢,竟不想这么快就被你认出来了,真是令我感动不已,十分吃惊。说完又干笑两声。 夏明懿整个人满目惶恐的怔在那里,似乎惊的不轻,气的也不轻。 楚宴没事人一样,继续抒发情感道:当初乐阳之时,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至今朝思暮想。美人儿还能记起我,我心甚慰。 不提乐阳还好,一提起来,一时间,一幅幅不堪回首的画面以及肉麻恶心的声音在夏明懿脑中突然浮现出来,他眉头越拧越紧。 美人儿,猜猜我是谁 美人儿,你就随了我吧 是不是得知我来找你了,你很激动? 楚宴笑意连连的看着他。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整个饭桌被夏明懿一把掀翻在地,一片碗盘破裂之声破空响起。 他确实十分激动,激动到控制不住自己,毫不犹豫的自墙上拔剑,赫然向前指向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淫贼,想不到竟然是你!你还敢来! 亏他刚刚还觉得亲切,亏他还觉得此人有些地方与楚宴相似,结果...... 此刻,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一阵翻江倒海。 夏明懿拧眉,心下乱七八糟,态度也一落千丈,沉声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意欲究竟为何? 美 不要叫我美人儿!他打断他,一脸严肃道。 楚宴立马噤声,之后顺着他道: 好好好,我不叫你美人儿,那叫你......说到这里心思一转,故意调侃道,王爷?夏明懿?还是......小心肝儿? 夏明懿冷冷的道:闭嘴!再多说一句不要脸的话,小心我要你的命! 楚宴啧啧两声,镇定自若道:你还是一点没变,不过我喜欢。 夏明懿声音依然冰凉:我一刻也不想看到你,马上离开本王府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夏明懿实在不想与他有牵连,眼下只有想尽办法打发他走。 楚宴迎着他手里的剑从容不迫的走上前,不惧夏明懿手上之剑的震慑,两指捏住那闪烁着锋芒的剑尖,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力然而却不知怎么做到轻易的移开,笑眯眯的道:可你已经答应让我做你的贴身侍卫了,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夏明懿迎着他的目光,难以启齿道:你的救命之恩,我会以其它方式还你人情。往后你我之间,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夏明懿不屑与他争辩,若不是因为自己欠他一个人情,他早就喊人把他架出去了。此时,不再与他多费口舌,他大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接着不冷不热的道:请吧。 他觉得自己没有说滚吧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阵安静,有微风从门前轻轻拂过,气氛冷却了片刻后,楚宴淡淡一笑,眉毛一挑:好吧。说完悠哉悠哉的迈出房门。 没想到这么顺利,夏明懿刚要将门关上,却也不想他猛然回过身来一把将门抵住。被他突如其来的返回微微一吓,夏明懿不由往后踉跄了下,语气很不耐烦道:你还想干什么?! 楚宴嬉皮笑脸的望着他道: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和我玩欲擒故纵,对不对? 什么?! 话音刚落,某人险些一头栽倒。 谁跟你欲擒故纵?!滚!夏明懿终于沉不住气了,破口而出道。 我不走,楚宴径直返回室内,一屁股坐下来,放下大话道,你既然答应让我做你贴身侍卫了,我是不会走的。今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夏明懿怒气冲冲的朝外面喊道:来人! 沈知带着几个护院跑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他家主子鲜少这么大声说话,心中既疑虑,又恐惧。正探看时,不经意看到里面正闲然喝茶的楚宴,于是小心问道:王爷何事? 夏明懿绷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道:把里面那个混蛋给我抬走,越远越好。 沈知惊讶了一声,接着连忙应声:是,随即吩咐手下的人,快,把他抓起来,带出城去,丢远一点。 几个人撸了撸袖子,欲上前动手时,楚宴突然站起身道:等一下! 第78章 死缠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了下,停下来,等他说完。 楚宴走向夏明懿,到他跟前停住。两人站在一起,夏明懿身长比他略高出一二公分。 楚宴侧头附在他耳畔,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只要我走出这个大门,你当初被我偷亲过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届时,满城很快就会传开一个消息,说陵安王你被一个男人亲过,稍加渲染一下,保不齐还会传言你有龙阳之好。 你! 夏明懿乍然一听,心中莫名一紧。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这么说,似乎戳到了一处从未敢碰及以及认真正视的某个点上,竟有些微微心虚和慌乱起来。 他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同一时间,飞快想了一遍后,冷哼一声道:你威胁我?你以为,外面的人会这么轻易相信? 楚宴一副神秘兮兮的道:信不信由你了,反正到时候你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具体怎么传开去,又会传成什么样,可就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你最好再仔细斟酌一下,究竟是留我,还是要这传闻遍布天下。说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着他。 虽然夏明懿并不怕被人要挟,可是,这人来历不明,身手不凡,碰面不过几次,每次无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完全无法摸透他的真实底细。被他这么一说,他不得不有些担心了。 夏明懿目光一沉,隐隐露出有几分凶光,语气阴厉道:你若那么厉害,那你无妨猜一猜,我会不会现在就杀了你?让你永远从这世上消失,再无机会开口说话。 楚宴笑吟吟的望着他,下一刻,答道:你会。不过,说到这里一顿,笃定道,但你不能。 夏明懿:何来不能? 楚宴心平气和道: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并且,还有一个人也知道。我一旦死在你手上,假以时日,他必定要将你的秘密公布于世。 夏明懿轻笑出声,我看出来了,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恐吓我罢了。你以为我会信? 楚宴负过手,不急不慢,缓缓回忆念道:三年前的七月中旬,四皇子曾请你到家中做客,对方想要拉拢你,于是趁你不胜酒力,往你床上塞了一个清倌给你,你落荒而逃。再有五年前 听到这里,夏明懿已经脸上立马青红一片,待他再继续说下去时,连忙沉声打断道:停! 楚宴嘴角含笑的看着他,问:想通了? 夏明懿沉吟片刻,道:你们先退下去。 沈知一看这形势,立时明白过来,连忙应声带着人离开。 直接说吧,你究竟什么目的。从乐阳到这里,断不是寻我开心这么简单。 我已经说过了啊。 说过了?夏明懿不明所以,想了想,并不记得他对自己透露过什么重要信息,道:我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你就再说一遍吧。 我说我爱慕你啊。 被一个男人这么直白的告白,夏明懿脸色一红,防备的看了四周一眼,怒不可遏的低声警告道:本王要听实话!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请你出去! 楚宴哭丧着脸,满眼真诚道:这就是实话啊。 眼底溢出满满的真诚,险些快让夏明懿相信。 夏明懿已经分辨不出他是真是假,拿他没办法,暂时不想再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于是移开视线,道:也罢,既不老老实实交代,那么本王有的是时间调查清楚,说到这里,一双长眸微微眯起,你最好藏好自己,否则一旦被我发现你的目的不纯,可就不是赶你出门这么简单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甩袖进屋。 楚宴无奈摇头,轻轻叹了一声,跟上前。 楚宴寸步不离的随在他的身后,夏明懿难免有些膈应,坐立不安下,很快起身往外走。 直到在府中兜兜转转,走到一条长廊前,已经被他跟了许久的夏明懿倏然止住脚步,头也不回,声音冷冰冰的道:我要如厕。 第79章 死粘 楚宴微微一愣,随即催促他道:快去快去,我在外面等你。说着还不忘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靠近你一步。 说完,等夏明懿前脚一进去,关上门,立时猫着身子趴在门上,拿眼偷窥。夏明懿早有预料,站在那里,正好与门对面的那双视线相撞。 四目相对,楚宴吓得赶紧起身,只听里面声音平静的道:眼睛不想要了的话,尽管看。 楚宴离远两步,心虚一笑,道:我发誓,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待夏明懿心神不宁的完了事出来,正眼也没看他,径直向书房走去。自然,楚宴紧随其后。 一路上,所遇下人无不侧目而视,等人走远了,下人们互相之间悄悄嘀咕,好奇的询问他家王爷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人物。后来传的多了才知道,原来是新来的贴身侍卫。本来此人的突然出现就足够吸引眼球,加上脸上时刻罩一张面具,更加引发人们的好奇心。 分卷(34) 这边,夏明懿匆匆回到寝室,二话不说,转身迅速关上门窗,彻底将他堵在门外以后,随即拍了拍手,长长舒了口气。 这下终于清净了。 而大快人心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恍然发觉,自己像极了一个神经病,不禁摇头失笑。 夏明懿有睡午觉的习惯,此时困意袭来,也不管他站在外面走没走,开始径自解衣准备休息。 彼时 准备睡了?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传来,不大不小。 惊慌失措下,他连忙又合上两片衣襟。四下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 想了想,以为是今日被他折腾累了,以至于产生了错觉,很快打消疑虑,转身拖鞋上床。 眼下夏季,天气有些闷热,夏明懿合着中衣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不过刚刚闭上眼睛,恰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 你刚刚是在找我吗? 立时间,夏明懿双目顿睁。 眼前,一张银色面具定在半空,嘴角上扬,正一副坏笑的双手分别撑在自己身侧两边,目光火热的与自己对视,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掌而已。虽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仅凭看到的这些也能想象到,面具下,必定是个极近风流,不失倜傥的俊俏青年。 当然,这幅欠揍的模样映入夏明懿的眼里,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夏明懿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与他对视他半晌,终于没发一言。似乎真的被他折腾累了,实在困倦,打算不再理他,兀自和衣入榻,接着把被一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凝神。 时间仿佛停止,有些安静。 楚宴望着他俊美的睡颜,微微有一些失神,他知道他还没睡,因为他的眉,有些微微拧着。 夏明懿心情沉重的忍耐着,打算以这种无视的态度逼他知难而退。然而,自己错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解衣声、脱鞋声过后,只觉一个分量不轻的重物,蹑手蹑脚的躺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刻,夏明懿眉拧的更深。 未待他发作,楚宴已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磨挲了几下,像只温顺的猫咪一样,看起来似乎在讨好卖乖,又似乎撒娇卖萌。 夏明懿极力忍住再次拔剑的冲动,冷静下来,思虑一番,索性以静制动。这么想着,沉住气,抱着打死也不跟他说一句的态度,很快,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均匀,俨然睡着过去。 楚宴是安静的望着他迷人的侧脸,不知不觉,也渐渐进入了梦乡的。 待他缓缓睁开眼醒来,房间里一片寂静无声,窗外可见夕阳西下,临近黄昏的晚霞,透过窗上的雪白窗纸,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往下看去,只见自己整个人贴在夏明懿的身上,自己的一只腿,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他的腿上。肌肤相亲下,空气似乎也跟着变得微妙了起来。 即便他的动作很轻,但夏明懿还是被惊醒了,紧接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待到两人四目相对,楚宴的眼神好似潦黑的宝石,他紧紧的锁住夏明懿的双眼,眼底,有什么平时看不到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夏明懿一惊,顿时慌乱的坐起身来。 同一时间,楚宴也跟着起身,见他脸都红透了,气息不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赶紧举起两指发誓:事先说明,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夏明懿使劲剜了他一眼,他心头一颤,嘿嘿笑了笑,又低声补了句,这不是情不自禁吗? 夏明懿扶了扶额,似乎刚刚醒来,起的猛了,有些头晕。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语气沉重的道:好一个情不自禁。 第80章 满足 楚宴凑近前安慰他道:想开点就好了,再说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见他脸色阴郁,不想和自己说话,楚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我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大不了以后我回自己的房间睡,不打扰你休息如何。 夏明懿依然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的意思。 楚宴话锋一转,道:这事先不提了,我们说正事吧。你能方便说一下,你之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听到这里,夏明懿神色微微动了动,虽然动作不大,但还是被楚宴捕捉到眼里。 先前,夏明懿也不是没有思索过这件事,可是,反复想了半天,并不记得和人结过深仇大恨。哪怕平时与一些朝堂大臣因政见不合发生过一丝半点的口角,可也不至于至此地步吧。 能对他一个皇室中人下毒手,此人身份相必也不可小觑。 想了想,他终于开口,淡淡道:没有。 没有吗? 楚宴奇怪起来。 他仔细回想了下,想到什么,心下立时骤然一停。 吴之充这个名字,豁然浮现在眼前。 难道是先前乐阳战败,此人记恨在心,在暗中报复不成?楚宴猜测。 之所以想到他,不过是因为之前听林倾尘说起过此人。他说,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好下场。 上次交恶于乐阳,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自然,眼下无凭无据,这些也仅是他的猜测。但不管那个人是谁,敢伤害他在乎的人,他定不会轻易放过。 是夜,夏明懿用过晚膳,准备沐浴,打发楚宴回去歇息。今日已经纠缠了一天,楚宴原本也不打算纠缠不休让他为难,正要告辞时,忽而又停下来。 一直来,他被一个问题困扰了许久,趁此机会,问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何从不与王妃一起睡? 夏明懿一脸淡漠的回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楚宴双手环于胸前,径自说道:无非不喜欢和不能两种情况。让我猜猜看,究竟是哪一种?说完,偷瞄他的脸色。 显然,夏明懿并不会回复他。 楚宴果断放弃追问,正准备回房时,须臾,夏明懿叫住他,缓缓道:你应该知道,留在我身边,保护我也好,为我查清背后指使者也罢,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激之情。你明白吗? 闻言,楚宴也没难过,笑了笑,回道:明白。只是我心甘情愿,你不用有任何顾虑。说罢起步离去。 次日,位于湖心的一个水亭中,两束颀长的身影立于其中。一人一身白衣,广袖轻飘,执笔,神情专注的专心作画,另一人则一身黑色便衣,靠在亭柱上,望着执笔之人,满眼含情脉脉。 夏明懿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湖中嬉戏的鱼儿,提笔勾勒间,优雅,高贵,以及冷艳,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半天过去,一副锦鲤图终于作完,夏明懿将其放置石桌上摆好,站直腰身观赏,只见画中以蓝色苍穹为衬,红花绿叶为托,湖水波纹潋滟,流线优美,鱼儿隐没在其中,悠然自得,其中,一只静如浮云,一只动如狡兔,看起来生动有趣。 美。 楚宴在一旁看的痴醉,蓦然蹦出一个字来,拍手赞道。 说话间,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移开过夏明懿的脸。 你一个武夫,能懂什么。夏明懿不屑一听。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随即又兀自说道,这个世上,也就唯独那个人能与我共鸣了。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似是说给他听,又似说给自己听的。说到这里,神色有些落寞。 而夏明懿只以为他是在评论画中风景,殊不知他是望着自己说的。 微风拂面,晴空万里。端磨片刻,夏明懿总觉的不大满意,期间提笔稍作改动多次,一看便知是个细致入微,精益求精之人。 末了,夏明懿还在角落附上一首辞。喃喃吟诵着,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恍若一场梦,梦醒了,他们都不在了。 此时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在扬声鸣叫着,空气中似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水雾,如此清澈的美景中似有一屡淡淡的忧伤。 知道他这是触景生情了,楚宴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这么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静静的陪着他。 楚宴入府,除了暗中调查夏明懿被刺杀一案,也顺便借这个机会亲近夏明懿。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一个月,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也没有再遇到任何刺客,但能和他朝夕相对,已经心满意足了。 当然,他这个侍卫做的极为特殊,一切尊卑之分,在他眼中机会可以说完全没有。每次触犯到夏明懿的底线,府中所有人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偏偏,他还能全身而退,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日子过得平安无事,只是这种太平的日子一直到了一个瓢泼大雨的一个晚上,终于被一个前来报信的丫鬟给打破。 这一夜,天气阴沉的可怕,到了子时前后,一场大雨突然倾盆而至。尚在睡梦之中的夏明懿,忽然听到门外一个丫鬟急忙禀报道:王爷不好了,小世子病了! 第81章 高烧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夏明懿听闻消息,来不及多问,连忙起身穿衣。 待人出来,小丫鬟在身后追赶着打着伞,他一边急忙向陈兰心所在的寝室赶去,一边脸色阴郁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去请太医了没有? 追在身后的小丫鬟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只点头回道: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 夏明懿赶到后,守了不多时,沈知匆匆忙忙的跑进内室,气喘吁吁的说道:王爷,太,太医来了。 太医匆忙进屋后,只见摇篮中的婴孩儿不过成人巴掌大的脸颊,他额头以及浑身沁着汗,旁边侍候的丫鬟已经用帕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看起来十分可怜。 一旁,夏明懿和陈兰心为之心疼,却又束手无策,不禁深深皱着眉。 经奶娘说,夜里风雨交加,孩子被雷声惊醒,很快哭了起来,以为只是正常的吵醒而已,谁料将他抱起来时,浑身滚烫,大惊之下,不敢耽搁,于是赶紧报禀报陈兰心,陈兰心第一次遇这种情况,一时间六神无主,急得团团转,焦急下,只好命人去通知夏明懿。 此时太医正为孩子诊断病情,夏明懿的嘴唇紧紧抿起,目光紧张的注视着那个襁褓之中的婴儿,生怕他有个闪失。 其实他十分清楚,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可是,自孩子出生后,他就已经把他视为己出。时间久了,慢慢也有了感情。 很快,太医诊断出病情,转过身,眉间有些微拧,面色有些凝重。 如何?夏明懿紧张问道。 太医叹了口气,恭敬的回道:尺肤热甚,脉盛躁者,世子乃是病温也。 说白了就是高烧。 几乎已经猜到,夏明懿问道:孩子可有大恙? 太医面露为难,道:世子太小,此时下官也不好下定结论,只能对症下药,能否挨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就是有生命危险。 陈兰心一听,鼻子一酸,眼泪瞬时就掉了下来,跪在地上,抱住孩子哭得像个泪人儿。在场的每一位看的无不心酸,母子连心,怎能不痛。 夏明懿心下自责不已,对她二人的疏忽,他是付有一定责任的。他伸手安抚般拍着她后背,轻声宽慰她道:都是我不好,平日里忽略了你们母子,让孩子遭此厄运。你放心,祺儿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是出于这半年来受冷落的委屈,还是对孩子的担心,陈兰心一听这话,一时间,抱着孩子哭的愈发伤心难受。 早在夏明懿得到消息赶来时,楚宴便摸身起床跟了过去。现下看到的眼前这幕场景,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为孩子担心的同时,又担心此事若被林倾尘知道后会是如何感受,以及,要不要让他现在知道。 太医开过药方,丫鬟们忙着去煎药,空气里似乎仍旧凝聚着紧张的气息,让人心里不由得感到烦闷,仿佛喘不过气来。 看到一家三口在一起,楚宴自觉继续待在这里有些多余,于是走到外面,打着一只青色油纸伞,不知不觉,漫步到了池边。此时残荷漾在水中,随风飘荡,莫名觉得像极了自己。 此时离室内已经有段距离,哭声和安慰之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分明。伤感之余,似是想起了什么,蓦然丢掉手里的伞,脚点水迹,运用轻功而去。 雨势渐小,斜风细雨穿梭在树梢间,淡淡雾气弥漫,朦胧如女子身上披着的轻纱。 寻到林倾尘时,他正在常去的西街一家酒楼的雅间酣然入梦。起先被楚宴摇醒,还略显不耐烦,后来当得知孩子生病一事后,不耐烦的声音嘎然而止。 分卷(35) 神色凝固之间,紧接着,瞬间酒醒了大半,拉住楚宴问东问西,也没待楚宴一一作答,人便又面如土色的松开他匆忙赶了过去。 楚宴已经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以防他冲动闹事,不由多想,连忙起步追了上去。 第82章 怨恨 两人一路匆忙赶来,林倾尘很快来到陈兰心所在的院落,没做多想,径直入内。乌木窗外,雨打芭蕉,寝室内寂寂无声,偶尔窗前有鸟雀飞过,很快便怪叫着飞的远了。 走进室内,没有预料中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孩子好似睡熟了般,没有一点哭闹动静。眼前,一只暖黄软缎的摇篮,安静的置于寝室东面,孩子尚且还小,需要安静,所以所留下人不多,除了陈兰心外,只有奶娘和一个小丫鬟在一边精心的伺候。 林倾尘一身红衣似血,驻足观望,陈兰心却在他望过来的那一刹那间,闻声抬起眼来,看向了他,同一时间,手中握着的素白锦帕微微一颤,悄然从掌间滑落,轻轻飘落在地上。 时间似乎戛然而止,不远亦不近的距离,两人谁也没有动作,就那么隔着几丈宽的珠帘静默相望。一时间,四周仿佛只能听见门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踌躇了良久,终于,林倾尘走上前,开口询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闻声,瞬间,各种艰辛和酸楚蓦然漫上心头,陈兰心喉咙发涩,眼前一片湿润。 她何尝不知,这么久以来,多少个无眠的夜里,林倾尘就站在屋外那棵老树的枝头上,徘徊寻望。只不过她每次见到,无非装聋作哑,视若不见罢了。 此时,为他的到来竟少了些仇恨,多了些感动,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那就是亦不可察觉的一丝心动。 一顿复杂的心情翻腾过后,忽然又有些担心。他的到来,不知是噩梦的开始,还是 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自己,林倾尘也不多言,起身走至摇篮边,望了一眼孩子,见孩子拧着眉头阖着眼敛,确实是睡着了,好像每次来,他都能见到他的长大,忍不住伸手探上他滚烫的额头。 陈兰心立时挪身挡住了他,对他来此的目的显然不够清晰。 林倾尘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继而讪讪收了回来。 那个人呢?他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吗?林倾尘压低声音质问道,嗓音之中充斥着明显的戾气,而他的火气,无端端的就撒到了夏明懿的身上。 不关他的事! 和他没关系。 楚宴和他前后脚赶到,眼下与陈兰心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两人说完,相视看了一眼。气氛便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见他二人都包庇他,不知是吃醋嫉妒,还是出于夏明懿对妻儿照顾不周的恨意,林倾尘冷哼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 心觉不妙,楚宴赶紧追了出去。不用多说,自己带来了个麻烦。 而林倾尘其实早就对夏明懿不满了,平日他冷落陈兰心让陈兰心伤心他就不说什么了,知道自己没资格管别人的家事,他忍了,可是,自己毕竟是孩子的父亲,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孩子都快没命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担心下人们偷懒,夏明懿亲自去煎的药,此时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正徐徐向这边走来。 白衣如雪,气质雍容,他没有遮伞,衣衫间已落了斑斑雨迹,而整个人看上去却没有觉得丝毫狼狈,风姿挺拔泰然自若,仿佛是一块被雨水冲洗的美玉,愈发清透的叫人惊叹,叫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夏明懿! 林倾尘见到他人,远远截住他的去路,厉声喝道。 夏明懿闻声停下来,很快认出他,脸色十分难看。 眼下林倾尘已经失去理智,大步上前,一把揪过他的衣领,随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孩子的吗! 说着怒气冲冲下,提拳就要向他脸上打去,但拳头举至半空时,及时被人一把截住! 楚宴握紧他即将落下去的拳头,忍不住呵斥一声道:你干什么! 第83章 误会 林倾尘心里窝着火,怒气冲冲道:还能干什么!我的孩子如今病成这样,都是他照顾不周之错,我岂能轻易放过他。 楚宴自然知道他的埋怨从何而来。他喜欢陈兰心这件事毋庸置疑,可自从陈兰心嫁入王府以来,备受夏明懿的冷落,如今孩子得了重病,在他眼里,作为一家之主的夏明懿,必然难逃其咎。 这些天来,楚宴跟在夏明懿身边,夏明懿对孩子的上心和疼爱,其实并不缺少。现在林倾尘如此莽撞行事,颠倒黑白,自然为他打抱不平。 楚宴纠正他的话道:你不要一概而论,谁都不想孩子生病,这件事虽然不能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不能将所有错误强加到他一个人身上。真要追究起来责任,王妃,奶娘,以及侍候在屋内的一干下人,她们都有责任! 林倾尘也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因为自己喜欢他,为他说好话,就以为我不会追究他。这件事,他今天务必要给我一个交代! 林倾尘!你跟我过来。 楚宴见情势不对,连忙将林倾尘拉到一旁,银色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少见的冷冽之光,沉声道:我警告你,你不许动他,你若是心有不满,可以冲着我来! 警告? 林倾尘眼睛微微眯起,冷声回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林倾尘什么时候害怕过别人的警告?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小心我跟你翻脸。 我也是奇怪,你究竟喜欢他什么,脾气臭,口碑差,难道就看上了他那张好看的皮囊? 自然不是! 两人低声争吵之间,此刻,夏明懿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冷笑一声:原来,你们两个早就认识。 哼!认识又如何?林倾尘被楚宴压制,动弹不了,但语气丝毫不弱。 夏明懿面色阴沉,双眼里好像有巨大的龙卷风暴在酝酿,忽然,沉声道:来人! 立时间,周围不知从哪里涌上来许多佩刀暗卫。 他厉声下令道:把他们两个抓起来! 楚宴浑身一僵,没想到居然将事情弄得如此糟糕棘手,他启唇说道:慢着!你听完我的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夏明懿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那好,你杀了他,我便信你。 林倾尘是什么身份,夏明懿自是清楚不过,如今他身入南夏皇城之内,想必定有预谋。 楚宴一怔,之后颓然一叹,为难道:恕我做不到。 夏明懿面色沉冷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拿人! 楚宴后悔带他来这里,但眼下说什么已经为时已晚,只得将他护在身后,催促他道:还不快走! 林倾尘道:孩子没渡过危险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他要抓我,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堂而皇之的向屋内走去。 第一次被人公然挑衅,夏明懿目眦欲裂道:我告诉你,陈兰心是我的妻子,祺儿是我的儿子,他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想都不要想了! 其实这不过是他的一时气话,是故意拿来激怒林倾尘的,却不想,这话被两人都听了进去。 楚宴自然而然十分受伤,另一边,林倾尘眼神一寒,像被人狠狠掴了一个耳光一样,大步上前,提拳,再次打了上去。 楚宴还在悲伤于夏明懿刚才的话,发现林倾尘的举动时,回过神来,立时将他一把护在身后,若换做平时,他是可以拦下这个拳头的,可是,心中烦乱的他,隐藏的招式早已抛掉九霄云外,于是便替他生生挨了这一拳。 这拳力道不轻,落在了他的眼角,顿时生起一片红肿。 楚...... 一看打伤的是楚宴,林倾尘情急之下,险些喊出他的名字,幸亏反应快。不过,看着他为保护夏明懿不惜伤害自己,既自责又懊恼道:你值得吗!这个人他根本不会喜欢你!更不会感激你。你又何必留在这里自讨苦吃! 楚宴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听他说完这些肺腑之言,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夏明懿的眼睛,于是轻轻按了按红肿的眼角,冷静下来,故作一脸轻松的笑了笑,对林倾尘道:好了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别瞎掺和了。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吧。 末了又偷瞄了夏明懿一眼,含含糊糊的对夏明懿道,你别听他瞎说。我虽然喜欢你不假,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会勉强你的。 此时,夏明懿根本没听进去这些喜不喜欢的话,只一心认定他们两人互相勾结,有所图谋。而对于方才楚宴的舍身相护,非但没有感激,相反,戾气更重。 他道:虚情假意!你们两个不过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说吧,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好像有点圆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僵持 现在和林倾尘有关系这个事实已经隐瞒不住,楚宴自知解释不清,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还是努力为自己澄清道:我和他虽然认识,但我向你发誓,我们没有半点对你不利的目的。今日带他过来,也纯属是因为孩子。 对面传来一声冷笑,夏明懿道:对我或许没有,但你敢说,对我南夏也没有? 我...... 夏明懿当即打断他的话:你既和他相识,又怎会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你两次接近我,一次是在乐阳,那时双方交战,此贼也在其中,现在,他又出现在我面前,如此巧合,你还说没有图谋?真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容易被你们三言两语唬住? 一连串的反问,使得楚宴无话可说,只能连连摇头否认他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林倾尘看不下去了,插话道:他没有骗你。他,宁可骗我,都不会骗你! 此话一出,楚宴瞬间一阵心虚,老脸一红,拿眼睛使劲暗示了他一下,意思是:林大哥,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我现在对他隐瞒了这么长时间的身份,等他哪天知道了我就是楚宴的话,这不就是明摆着在骗他么? 林倾尘自知话说大了,于是话锋一转,拍了拍楚宴的肩膀,低声问道:我现在要走了,你自己能应付的了吗? 巴不得他赶紧走,楚宴连忙挥了挥手,道:放心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情谊不在,恩情在。 林倾尘道:那你保重。我明天再来。说罢,最后看了他一眼,运用轻功离去。 人如燕儿一般三五下不见了踪影,侍卫们追赶不及,夏明懿一眼看出此人轻功极好,只得悻悻命人放弃。 林倾尘一走,夏明懿没有心情留在这里听他解释,沉着脸,手持药碗自他身边经过,任他跟在身后纠缠不休,也听不进去一句话。 从下午到夜间,夏明懿一直守在孩子身边悉心照看,楚宴则被关之门外,避而不见。 不知是父子的缘故,还是上天眷顾这个可爱的孩子,到了亥时,夏佑祺的高烧退去不少,所有人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夜色已深,陈兰心见他劳累了一天,劝他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夏明懿心中满是自责,原本打算守到天亮再说,但最终坳不过她。临走时,仔细嘱咐下人们好生照料,再出差池,严惩不贷。 外面的雨早已停,除了草丛里面传来一两声蛙叫,死一样的安静。夏明懿开门走出来时,迎面正对上一双琉璃般晶莹璀璨的眼睛。 夏明懿当作没看见,起身径直向书房走去。楚宴一路默默无声的跟在他后面,直到夏明懿进了书房,将门一关,带上门阀。 当然,对于神通广大的楚宴来说,这扇门无疑是个摆饰。 分卷(36) 楚宴在门前站了片刻,直到里面的人点了油灯,想了想,终于还是翻上屋顶。 自屋顶跃入房间时,彼时,刚刚站稳,颈后一凉。回头一看,一柄长剑正死死的抵在他的背心,只要他稍微往后挪动一点,那剑尖便轻易滑入他的体内! 给我出去! 夏明懿冷然喝道。 楚宴没有表现出来半分紧张,淡淡一笑,微弱的光线下,眼神扫过他的身上,不忘调侃道:记得以后拔剑威胁别人的时候,先把衣服穿好,不然没有气势。 夏明懿刚刚以为他不会再有脸进来,于是正准备解衣睡觉,不想,就在脱到一半时,他还真敢入室。 少废话!立刻给我出去!夏明懿顾不上去系衣带,眼下衣衫不整的低声喝道。 楚宴转过身来,抿了抿唇,道:我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好吗? 你出不出去!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夏明懿厉声警告道。 楚宴嘴角含笑,道:倘若我就是不出去呢? 剑抵在他的胸口上,此刻,只要他再前进一寸,便可穿透衣衫直至肩胛骨,夏明懿缓缓眯起眼睛:你不要逼我。 第85章 刺伤 楚宴道:我没有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 夏明懿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手中的剑,在手中倏然握紧,想到今日种种,实在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怒声喝道:我不会相信你!马上给我滚!说着,剑尖已经豁然进了穿透衣服半寸。 闻言,楚宴也控制不住自己,急切道:我会用时间证明给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听噗嗤一声,一道血线霎时间从肩膀蜿蜒流出,夏明懿的一张脸此时绷的紧紧的,眼底有巨大的波涛在涌动,分不出是害怕,还是气怒。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长剑刺入楚宴身体的那一刹那,夏明懿甚至看到了他微微张开的嘴,他闷哼一声,喉头一滚,似乎将一股腥甜吞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良久,楚宴面色苍白的自嘲一笑,难道自己就这么招他讨厌反感吗? 方才一时冲动,不料将他刺伤。夏明懿从来没想过要真的伤害他,骤然松开了剑柄,紧紧拧起眉,别开头,心里虽后悔和为他担心,可嘴上依旧强硬的冷言道:是你逼我的! 就在这时候,楚宴一手覆在伤口上,另一只手握住带血的剑身,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猛地向外一抽,紧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子踉跄了一下。 夏明懿猛然回头看向他,差一点就忍不住扶过去,可就在同一时刻,耳边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语调平静,毫无波澜的说道:对不起,把你的屋子弄脏了,我这就出去。 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紧紧的捂着流血的肩膀,转身向门外走去 望着他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他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夏明懿的心也紧接翻江倒海。 酸的,甜的,辣的,苦的各种滋味漫上心头,有些闷痛,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时而安静,时而聒噪,夏明懿的心是肉做的,怎能没有感情? 脚步声已渐渐远去,室内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夏明懿没有一点庆幸可言。 良久后,缓缓低下头,弯身拾起那只带着血迹的剑,锁紧眉看了一眼,剑尖上的血迹有半指般长短,几乎可以说是穿透了他身体的一半,无端端的戾气涌上来,他挥手一掷!将那剑身硬生生穿进了坚硬的墙面。 夏明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很久,久到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其实,他受了伤,夏明懿是担心的。尤其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 此刻想到了他的种种,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但自己好像并没有真正讨厌过他,而且,不得不承认,与他在一起的这些天,他身上有着太多那个人的影子,自己不仅没有排斥过他,反而觉得十分轻松和熟悉。 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蛙声阵阵,外面有些微凉,夏明懿心中忐忑的刚迈出门槛,门口,一抹黑色的衣角倏然映入眼帘。 楚宴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口,解开衣服,正查看伤口。 踌躇片刻,夏明懿终究还是走上前,走到他身边站定,望着他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银白面具,喉咙有些发紧。 他转头看过来,银晃晃的面具下,薄薄的嘴唇苍白的抿起,任凭凉风掠过他身上。即使在受着伤的这种处境之中,竟也不失俊逸和美感。 看着他滴血的胸口,夏明懿的心紧紧被牵了起来。 进来。 夏明懿不冷不热的道。 面具下的楚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的牵起两边嘴角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吗?放心,还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包扎 夏明懿面色微赧,掩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做一个恩将仇报之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你因我而死,那么我将永远良心不安。说到这里一顿,语气淡淡道,跟我进屋,我给你上药包扎。 楚宴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大确定的问道:你......会上药包扎? 在他印象里,夏明懿可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只有别人给他上药包扎的份,何时听过他给别人上药包扎? 不会,夏明懿语气淡淡,说的好像是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随即又道,不会又怎样,你肯定会。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这意思是拿自己练手了?楚宴心肝一颤,干声一笑,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帮我随便喊个医士来就完了。 夏明懿表情依旧淡漠:那医士来了若问你如何受的伤,你该怎么回答? 楚宴:...... 夏明懿再道:若此事外传出去,于我而言难道不是麻烦?况且你的来历尚还不明,万一你真的是敌国奸细,到时岂不拉我一起下水? 楚宴担心他还会说出什么,连忙道:我明白了,一切依你就是。说着扶墙起身,刚走出两步,作势就要摔倒。 夏明懿见状,没做多想,连忙扶住他。楚宴原本就是装的,现下一看居然这么顺利得手,此时不趁此机会亲近,何时才能有机会亲近? 不由分说,被他扶住之际,顺手就将整条胳膊搭在他肩上,借此贴近他整个人。 就在夏明懿浑身一僵时,他覆上受伤的胸口,一副软弱无力的催他道:快,快扶我进屋,我好像有点头晕,要坚持不住了。 闻言,夏明懿顾不上去细想是真是假,担心他真的一头栽过去更麻烦,当即抛开杂念,将他搀扶入室。 两人步入内室,就在夏明懿将他轻轻放躺在软榻上时,楚宴两只手如粘在了一起似的,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不松。就这样,夏明懿被他一把拉了下去,差点就要扑倒在他的身上。 两人一上一下近距离对视片刻,夏明懿突觉一顿尴尬,挣脱了一下无济于事,眉心轻蹙,微恼道:松手。 楚宴不着急松手,反而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毫无正经可言的道:若是我不想松呢?语气低弱,似有撒娇之态。 夏明懿看出他故意的,不客气道:你究竟松不松?不松我就赶你出去了,管你是死是活。 楚宴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立马服软:好好好,我松,我松还不行吗。一会儿你可轻点。 夏明懿没说话,沉着一张脸,径自取来药箱,接着,却在第一步上不知如何下手。 楚宴好笑一声,之后抬起没有受伤的一侧手臂,自行褪下宽大的衣领,里面的白衫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他看也没看便又继续褪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染了小片血迹的白色手帕从里面滑落出来,楚宴心下一惊,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眼急手快,连忙胡乱塞回衣衫内。 随即暗骂一声,自己竟然给忘了这个。 什么东西?至于那么紧张?夏明懿瞥见了那帕子一眼,不过他藏起来太快,也没看清,不由奇怪问道。 楚宴定了定神,笑笑回道:没什么,不过是块缎子。 夏明懿眉梢一挑,虽感觉出来他行迹可疑,但也没有多问。 回过神,望向他露出的健美臂膀,此时夏明懿才注意到,他一个习武之人,皮肤竟十分白皙,他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结实,并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样狰狞纠结,而是线条流畅并且健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气,又不失男人的阳刚之美。这一点,不禁又让他联想到了那个人 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靠在榻上的楚宴,捉住他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忍不住的开了句玩笑。 回过神,夏明懿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都这样了,还这么嚣张。 打消这些无稽之想,现在为他包扎为紧,于是语气不冷不热的道:本王第一次为人做这种事情,你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说着看了一眼那暗红的创口,沉淀下心,拿出药匣子里金疮药,开始专心的为他处理。 他确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笨手笨脚,不过却动作很是温柔,几近贴身的距离,修长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楚宴坚实的臂膀,几次挑起楚宴内心里的邪恶,中途好多次忍不住想就地扑倒了他。 楚宴一声不吭,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气氛有些不对,仿佛知道他在盯着自己,夏明懿心下有些紧张,也没敢抬起头来去看他。 突然,楚宴倒吸一口凉气,嘶的一声,从咽喉处发出一声闷哼。 夏明懿一愣,抬起眼,看着他,试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第87章 误解 楚宴收起一副呲牙咧嘴,微微缓了缓,表示无关紧要道:有那么一点,不过你动作稍微再轻点就好了。 夏明懿顿了顿,重新调整了一下,再上药时,手上动作果然温柔了许多,但嘴上却没好气的道:这个力道行吗? 嗯嗯,好多了。 楚宴说完,还不忘配合的闭起眼睛,低吟般叫出两声,很舒服,继续。 这声音既低沉又性感,令听者感到浑身一阵酥酥麻麻的。夏明懿毫不例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怎么的,呼吸也跟着加重了两分,但很快又努力保持镇定下来,忍不住沉声命令道:闭嘴! 彼时,书房外,一抹翠绿色的身影途径此处,定在窗前半晌,似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脸上泛起红晕,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不过一会儿,转身跑了开去。 小丫鬟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和陈兰心禀报完之后,陈兰心整个人惊的说不出话来。怕有什么误会,连问她两遍可否听清。 小丫鬟点头如蒜:奴婢听的清清楚楚的,两人单独在里面,一会儿喊疼,轻一点,一会儿又是娇 | 喘连连的,奴婢绝对不会听错,王妃若不相信,可亲自去看 好了我知道了。 陈兰心突然打断她的话,半张脸映在闪烁的烛光中,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小丫鬟站在一边,头也不敢抬一下,担心陈兰心会找夏明懿当面质问,不忘小声请求道:还请王妃不要告诉王爷,此事是奴婢透露出去。否则他定饶不了奴婢。 陈兰心还在刚刚那番话中回不过神来,怔了片刻,一副愁云密布的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说到这里,想了想,又叮嘱她道,此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 是,王妃。 分卷(37) 小丫鬟埋头应声,心里却游想开去。 这个府里大家心知肚明,谁都知道他二人表面恩爱无比让人羡慕,其实从不同房。虽心照不宣,但此刻发现自家王爷居然与身边的侍卫暗通款曲,不由为陈兰心心凉和同情了一把。 这边,楚宴一边指导他如何包扎,一边露出很是享受的表情。好不容易包扎完,楚宴看向肩膀被包成一个粽子的自己,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好了,你躺下休息吧,今夜先在这里凑合一晚。等明日天亮你再回自己房间去。 夏明懿说完,起身之际,突然,榻上之人捂上心口,哎呦了一声。他一愣,不由问道:你又怎么了?难道还疼? 楚宴点头,没待对方接着问,随即语气暧昧的回道:伤口处以下三寸的地方。说着抬起他的手向自己心口处摸去,这里疼。 刹那间,夏明懿顿时反应过来,倏然将手缩回去,面色有些潮红的慌乱移开目光道:你快睡吧。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 楚宴微微一笑,笑里尽是温柔和得逞的开心。不再逗他,此时确实有些困了,疲惫袭来,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于是一脸幸福的样子,乖乖躺好道:睡了睡了,今晚定是个好梦。 看着他负过身去的背影,夏明懿无奈摇头。 长街上,有更夫的更鼓穿透了浓浓的夜色,回荡在偌大的府邸之中,像是江南水乡中的小船,穿梭在河上而泛起的涟漪,缓慢但却坚定,那声音那般绵长,好似古老悠远的民谣,诠释着南夏皇城特有的风韵与悠久。 而此时此刻,萧府门前,行来了一辆黑色的马车,停至门口时,一个车夫从车上跳下来,穿着看起来十分普通,只是两只细长的眼睛煞是精锐。 两个守门的侍卫向他走了过去,其中一人问道:干什么的。 车夫正色走近前,与他低头耳语了一番之后,两个侍卫立时恭恭敬敬退到一边,为其让开了一条路。 就在马车徐徐驰入府时,厅堂内,一个身穿褐色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于案前,闲然品着茶,身旁,静跪着一个一身桃红色罗纱宽胸裙的女子。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跑进来,弯腰禀报道:大人,人来了。 闻言,萧辽放下茶盏,侧过头,对周灵绣仔细嘱咐道:一会儿见了面,记得我交代你的话,一定要好生伺候着。 女子轻轻点头,一副十分柔顺的样子。声音细柔的回道:义父放心,铭心都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1 17:57:36~20191112 14: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起疑 萧辽满意的拉过她的一只手,在自己掌心中抚摸了两把。这个女子,做事总是让他省心,她沉稳,主意多,但最重要的是会讨男人欢心。 周灵秀将自己藏的很好,就在得知楚宴葬于火海后,当时她心情大好,本想着报仇后寻找退路,不想天大地大,也没有想到一个自己的容身之处。就在她踌躇不定时,与此同时,萧辽一次喝多,强行将她纳为己有,破了她的身子,事已至此,周灵秀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委身于他。 萧辽没有着急纳她做妾,只是暂且认她做了义女,等事成之后,允诺纳她为妾。两人表面是义父义女的关系,实则背地里经常暗通款曲,虽然两人的好事被人撞破多次,但谁也不敢随意声张议论,此事在府中,大家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两人正在温存时,这时,一个仆从走进来,压低声音禀报道:大人,人来了。 萧辽眉梢淡淡一挑,松开了手,正了正色,声音低沉,缓缓说道:请他进来。 很快,仆从将来人领进屋,萧辽一见,立时满面春风的笑着迎上前,微微施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战北王快快请进。 吴之充今日着一身上好的蝙蝠纹藏青绸缎衣袍,只是再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穿不出任何味道,只感觉整个人套在衣服里面,腰宽体胖,臃肿不堪。 萧辽笑盈盈的请人入室,周灵秀则步履轻盈的跟在身后,含羞低头。 吴之充刚刚进屋时,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此时,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一番,喜爱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这位美人儿是 吴之充含笑问道。 哦,这是萧某的义女,取名铭心。萧辽笑着介绍道,继而,刻意换成一副肃穆的神情,对周灵秀道,还不快见过战北王。 周灵秀始终低着头,此时闻言,从容不迫的缓缓抬起头来,笑容甜甜的福身道:小女铭心,见过战北王。声音甜美,宛若莺啼。 方才一直低着头,萧辽看不真切她整个面容,现在一见,人果然出落的十分标致,面如出水芙蓉,骨肉嫔婷,韵味十足,不由笑的合不拢嘴道:好,好,甚好!令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着连忙伸出手来搀起她。 周灵秀盯着眼前粗如磨盘的肚子直起身,当抬头看到他丑陋庸俗的长相时,心里一阵反胃。 这个萧辽真是可恶至极!竟要让自己服侍这么一个男人。想到一会儿要与他翻云覆雨的情景,她更是忍不住泛起恶心和恐惧。 周灵秀心里虽然极其不满,但眼下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下去。 见他满意,萧辽也很开心,想到正事要紧,抬手迎道:战北王,这里风凉,我们到里面说话。 三人步入内室,吴之充一双鼠目在周灵秀身上来回流连。而周灵秀表面与他抛眉弄眼,暗送秋波,心里却厌恶至极。 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萧辽抓紧时机道:战北王,时间有限,萧某就长话短说了。此次请您前来,仍是为了借人一事。 闻声,吴之充收回贪恋的目光,兀自拾起茶碗抿了口茶,不急不慢道:上次刺杀,夏明懿命大,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银面人救了,这次,我可打探到此人仍在陵王府中,且与夏明懿寸步不离。倘若我肯借你人马,你有几成把握成功? 说到这里,意味深深地看着他,笑道,还有,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吴之充心里有自己的算盘,首先,夏明懿和他有过节,即便萧辽不找自己,他也想杀之后快,上次刺杀事件失败后一直再也寻不到好的时机,这次既然萧辽还愿意与他合作,他又何乐而不为? 萧辽左右踱了两步,之后站定脚步,沉声道:几成把握不好说,但绝对不会少了您的好处。 吴之充垂着眉,笑意深深,道:有个疑问,本王一直不解。 您且说。 吴之充疑惑问道:你与他究竟有何恩怨,至于冒着谋害皇亲国戚丢掉性命的风险去做这件事?这可不像你以往的作风啊。 其实,刺杀夏明懿的计划并不是萧辽的主张,而幕后之人他不方便透露。 他淡淡一笑,心思一转,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您恐怕有所不知,往日在朝上,他可算一直压我头上,我早已看不惯他,他只要在世一天,就会对我的地位造成威胁,这么多年了,我忍够了,所以抬眼看向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之充头脑简单,这个理由此时正中他的下怀,不疑有他。笑了几声后,缓缓道:本王就喜欢你这种直爽坦白之人。 两人各怀心思,接下来的整个密谋过程,两人谈的相当顺利和愉快。临到末了,双方达成协议后,萧辽将周灵秀引荐过去。 铭心。 萧辽对跪坐在一边的周灵秀,轻声唤道。 周灵秀心下一紧,心知躲不过去了,于是柔声应道:义父有什么吩咐? 萧辽不急着回答她,而是话里有话的问向吴之充:战北王觉得我这义女如何? 吴之充一听,多年和人打交道,这种话他当然听得出来是何意。心下一喜,摩拳擦掌了一番,嘿嘿笑道:令媛国色天香,此等尤物,只得天上有! 萧辽憨然一笑,也不再吊他胃口,侧头对周灵秀吩咐道:听到战北王的话了吗?还不快过去侍候着。 垂涎半天,吴之充早已按耐不住了,没待她起身,他已连忙过去将她扶住,一面激动的抚摸着她一双手,一面笑吟吟道:美人儿小心点。 周灵秀忍住心里的反胃,欲拒还迎的别开头去。 见此,萧辽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二人,于是随便找个理由脱身道:萧某突然有些困倦,便先去歇息了。长夜漫漫,战北王与小女慢慢聊。说着使了个眼色给周灵秀,仿佛在说,务必要伺候好了。 周灵秀娇滴滴答应一声,吴之充迫不及待的对他挥了挥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似的盯着她看。 萧辽关门出去,见人一走,吴之充再无任何遮掩,一把将她锁在怀里,淫声笑道:这里站着累,我们坐床上说话。 陵王府。 天蒙蒙亮时,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倏然在室内响起:水,水...... 夏明懿闻声醒来,知道是他渴了,于是起身倒了碗茶。端着茶碗走进屏风后面,正准备喊他起来喝水时,恰时,听他突然呓语道:夏明懿...... 夏明懿一怔,没想到他睡梦中喊自己的名字。想到什么,伸出手,探了探他额头,果然是发烧了,一时有些纠结要不要叫醒他。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人慢慢搀扶起来,茶碗举到他嘴边,似乎难以启齿,停了下来。因为是第一次伺候别人,他有些别扭的别开头去,生硬的说道:喝吧。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命令。 可能是真的渴了,楚宴靠在他怀里,看也没看,抢过来便一口灌了下去,喝到一半,只听噗嗤一声,竟然尽数吐了出来。这么一折腾,似乎清醒了些许,呸呸两声吐道:什么东西,难喝死了。 闻言,夏明懿好奇地打量着他。他记得,那个人也不喜欢喝白茶。 楚宴哪里知道自己刚刚的无心之举已经引得对方注意,脑袋昏昏沉沉之际,眼都再懒得睁开一下,转眼倒头,很快又睡死了过去。 夏明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着头,面露复杂神情。 他望着这个男人,望着他狭长的眼,薄软的唇,还有那张几乎盖住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渐渐的,皱起眉来。不知怎么的,越看越觉得他有那个人的影子。 忽然,他伸出手,缓缓向他脸上靠近。须臾,及时停了下来。 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趁人之危,于是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正准备回到自己床上时,突然,眼前一亮。先前那块被他急忙藏起过的帕子,不小心自他怀里露出半截。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夏明懿想要一看究竟。 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将那帕子从他衣襟里面拽了出来。 第89章 脸红 雪白的帕子上还挂着一片鲜红醒目的血迹,除了昨夜新染上的血以外,上面斑斑点点,似乎还有以前的留下的,想来时间已久,如今已经变得黯淡下去,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夏明懿只轻轻扫了那血痕一眼,视线转眼被角落处绣着的俊秀小字吸引过去。当看清那两个绣字正是自己的乳名时,心脏骤然一停,大惊失色。 且不说他的乳名鲜少有人知道,也不常用,就说这绣字,分明是自己母亲当年亲手为自己所绣,他将这块手帕贴身带在身上,一带就是五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随身带着自己的东西? 再有,这帕子他分明记得在乐阳之时,情急下临时给楚宴用作了包扎伤口,事后也迟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索要回来,如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夏明懿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紧他,气息紊乱间,强烈的预感让他忍不住再次缓缓伸出手去...... 终于,他将脸上那张面具轻轻摘了下来。 这一刻,似是有什么东西骤然闯进了他的心扉,他整个人就那么呆滞的僵在那里,望着他,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分卷(38)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提起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要一直骗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并没有死的消息,为什么...... 此时,楚宴眉心轻轻一蹙。见他要醒来,夏明懿只得先沉住气,面色冷峻的为他将面具扣了回去。 楚宴渐渐转醒,看到夏明懿站在自己床前,负手而立,一双隐隐冒着纷乱情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捏紧胸前的被角,出声问道:你怎么站在这儿?随即一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眯眯的指着他道,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趁我睡着,对我做些什么吧? 夏明懿面容清冷的别过头去,答非所问:你醒了。语气不冷不热。 楚宴见他不上道,无奈按着伤口慢慢坐起身来,然后道:我怎么感觉浑身没有力气,我睡了多久? 夏明懿难得话多一次,只是声音依然十分冷淡:你昨晚发烧了,幸好烧的并不严重,现在已经退了很多。起来收拾洗把脸吧,一会儿我为你换药。 说到伤口,楚宴很会见缝就钻的装作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有气无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样子别说洗脸了,就是坐起来喘口气都有些费劲,说到这里灵机一动,又道,要不然,你帮我洗? 一阵静默后。 好。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楚宴简直激动到飞起。一时间竟然还觉得,这伤受的太值了! 夏明懿喊人端了面盆进屋,楚宴则坐在床头,乖乖闭上眼睛,等着他接下来侍候自己。 夏明懿一言不发的拧干了脸帕,转过身来,站在他面前,顿了顿,抬手开始为他擦脸。 楚宴闭着眼睛承受着他温柔的力道,一脸享受的表情。感觉到他的动作极其温柔,不由感慨一声道:你要是能为我擦一辈子脸就好了。 话音一落,夏明懿手上动作一滞。 感觉到对方突然停了下来,楚宴睁开眼睛,问道:擦完了? 须臾,夏明懿却反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心里话? 楚宴冷不防被他的话问愣。几乎不做多想,顿然回道:是心里话又如何?难道你还真能为我擦一辈子不成?说完这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笑了。 夏明懿没有说话,只是明显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很快又变成了一脸肃穆。 楚宴轻声笑完,见他神色凝重,不大正常,于是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的看着我?我是哪里说错了吗? 说完以后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不禁惊呼出声道,咦?你怎么脸红了?! 夏明懿当然知道自己此时脸热了些许,但仍故作镇定自若的否认道: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3 16:49:42~20191115 14:0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负责 楚宴微微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如炬地望着他,猝不及防,微一低头,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唇。 夏明懿心下漏掉半拍,浑身一怔!睁大眼睛问道:你干什么!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反而更多的是紧张。 他很清楚的知道,刚刚这一瞬间,自己是被谁吻了。 楚宴离着他很近,近到令他不敢大声喘气。楚宴调侃他道:既然刚才不承认脸红,那么现在你可赖不掉了。不信的话,你去照照镜子好了,看你现在脸红成什么样了。 夏明懿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两人对视半天,楚宴嘿嘿一笑,暧昧的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 这时,夏明懿突然问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可知道,随便亲一个人,是要对对方负责的。 楚宴被他这句话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今天吃错药了,故意挖坑给自己跳吗? 楚宴还没来得及说我保证对你负责到底,又听到对面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你喜欢我,是吗? 语气看似平静,实则问完之后,夏明懿心跳立时加速起来,但不想让人看出来,努力压制着内心深处的紧张。 楚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内心明明疯狂叫嚣着:是,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可是,那又怎样? 难道,你也会喜欢我吗? 我......以前,都是楚宴主动调侃对方,戏弄对方,这次,突然被对方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觉得这次夏明懿问的并非那么简单,似乎无比的认真,自己也一定要认真回复才对。 半天过去,夏明懿用眼神微微示意一下,意思是:想好怎么回答我了没有。 楚宴本想一脸认真的回答他:喜欢,喜欢至极。 可是话到嘴边,却退却了几分,转眼,又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背过身去道:喜欢,我当然喜欢你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自己的心意了,你现在怎么还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 夏明懿嘴角微微一牵,声音平和的道:我知道了。 明明听起来很普通的一句话,楚宴不免有些心虚,回过身,多此一问道:知道什么? 夏明懿道:没什么。你坐好,我为你换药。 楚宴老老实实坐好,夏明懿坐到他身后,细心为他解开胸口上的绷带。楚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话落,半晌没有回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宴此时肚子空空的,早已饥肠辘辘,浑身酸疼,道:我饿了。 身后之人终于回应道:想吃什么?我吩咐后厨去做。 什么都行,随便来吧。 你倒是好养活。夏明懿随口说了一句。 楚宴看向他,风流一笑道:我这么好养活,那不如我们一起过吧 夏明懿一顿,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很快掩饰下去,什么也没说,起身就往外走。 夏明懿! 楚宴突然喊住他。 夏明懿没转身,只淡淡的道:在府里,不许再直呼我的名字。 不要。楚宴当即不答应道,你不让我叫,我还偏要叫。夏明懿,夏明懿,夏明懿,夏...... 你有完没完。 夏明懿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他道。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生气。 楚宴闭上了嘴,夏明懿不再理他,走到门口,喊来一个家仆,命他去后厨吩咐一声做几样清淡的东西送过来。 半个时辰过去,家仆提来一个食盒,打开食盒,里面冒着热气,四五道红绿搭配的炒菜外加一碗肉粥放在一起,看起来品色俱佳,极近可口。 昨天因为各种事缠身,楚宴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了,到现在是真的饿坏了,菜不过刚摆上食案,便自行拿起筷子用了起来,吃的可谓狼吞虎咽,像极了饿死鬼投胎。 一向习惯细嚼慢咽的夏明懿,看着他不由皱眉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第91章 相认 楚宴听出了这话里隐含的宠溺之意,忽而动作一停,嬉笑着凑近前道:对了,其实我有件事想不明白,说到这里一顿,问的无比暧昧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暧昧,夏明懿不为所动,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倏然道:因为,我曾失去过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楚宴第一反应以为指的是夏瑾蓉,神情恍惚了一下,放下筷子,不由声音柔和许多,发自内心的安慰他道: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可是,夏明懿接着道,我没想到那人却一直都在骗我。 话音一落,楚宴当即一怔!若不是顶着一张面具的话,定是一脸惊色。有些心虚,他连忙重拾碗筷,闷头往嘴里胡乱扒拉起饭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千刀万剐了他?还是,生吞活剥了他?夏明懿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接着问道。 楚宴何等聪慧,自然听出来了这话里面的意思,慌乱之中,一口饭噎住,拍着胸口猛咳了起来,似乎要咳出血来。 没想到已经被他发现了,但究竟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楚宴一时间居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夏明懿觑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又道:说了让你吃慢点,这下好了,噎住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语气无波无澜,不喜不怒。说完就要转身。 楚宴用力一把抓住他的手,似乎感觉对方一僵,又立时换成去抓衣袖。顾不上拉动伤口,连忙站起身来。 虽然已经几乎确定,但还是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夏明懿对他的话不予理会,面色不变的拉下他拽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要去倒水。 夏明懿!楚宴一急,喊了一声道。 夏明懿全然听不进去,径自倒了一杯水向他走来,见他刚刚牵动了伤口渗出些血,不由皱了皱眉,道:伤口裂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宴一副担忧的问道:你生我气了是不是? 坐好了,我重新给你上药。 你听我解释。 你到底想不想上药。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两人静默半晌,楚宴知道他生自己的气,于是缓缓拿下面具,恢复原本的声线,坦然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怪我也好,讨厌我也罢,我欺骗你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他说到这里,换上一脸正色道,我告诉你,有人要害你,我必须要留下来保护你,而我留在你身边没有合适的理由,所以,只能先隐瞒自己的身份。敌在暗我们在明,这样做,对你我都好你明白吗? 说完了?夏明懿一脸冷漠地道,话落转身就要离开。 楚宴心下一沉,再次拉住他道:夏明懿,我 夏明懿夏明懿,你还有完没完,我是欠你钱吗?! 夏明懿顿时回过身来,反手抓起他的手腕,一双狭长的眼眸盯着他,好似能喷出火来。 两人互相对视半晌,夏明懿平复了一下情绪,松开他的手,语带愠怒道: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口口声声说保护我,你说的都对,做的都没错,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需不需要你的保护,还有,你凭什么要保护我?难道说,说到这里停了停,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仅凭你喜欢我?说完耳根一红。 同一时间,楚宴闻言立时面皮一热。 这时,楚宴突然想起自早上醒来夏明懿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及自己被套进去所说出来的话,更加羞耻不已。 楚宴只觉浑身不自在,挑了挑眉,小声嘀咕了一句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套别人话了? 夏明懿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不免有些尴尬,不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似乎极力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见他要走,楚宴连忙追上前去,不料心急之下牵扯到了伤口,闷哼一声,连忙捂住胸口靠在了榻上。 夏明懿闻声回头,见他伤口透过绷带印出很大一圈血痕,面色亦十分惨白,不容多想,连忙上前急切询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 还没说完,立时间,整个人已被一双手顺势拉了下去。 分卷(39) 楚宴环着他的脖颈,眼神温柔的注目着他,轻轻抿着苍白的嘴唇,一双剑眉微拧在一起,摇摇头,冲着他轻轻笑道: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楚宴伤口撕裂不假,但没有要松开之意。 夏明懿被他禁锢在半空,两人不过半臂之距,此时无法动弹,任凭平时再冷静,也少不了面红似血,呼吸加速。 他微微别开头,虽然已经极力保持镇定,但语气听起来仍略显紧张道:你先松开我。我去拿药箱给你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118 17:54:15~20191125 17: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8瓶;光 5瓶;好像有点圆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情话 楚宴道:那你要先答应我,不再生气。 此时不上不下,僵持在半空,夏明懿拿他没办法,只得妥协道:好,我不生气。 楚宴果然说话算话松开他,慢慢挪动身子靠在床头,等他将药箱取来以后,方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夏明懿没有急着回答,手持药刷,聚精会神的为他轻轻涂抹药膏。 药刷是细蜜的兽毛制成,贴在肌肤上激起一层细细的麻痒,楚宴靠在床头,忍不住舒服的婴宁两声。而夏明懿俊美的轮廓近距离放大在他的眼里,神情很是认真。 听到他自咽喉里发出来的细碎声音,渐渐地,夏明懿小腹渐渐发热,微微蹙起眉来。 楚宴以为他还在与自己置气,眼似秋水的看着他,一副半真半假的样子担忧说道:如果还是不肯原谅我,那你就打我好了,我 话没说完,一双湿热的薄唇瞬时覆上他的唇瓣,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人鼻息相对,楚宴惊恐万状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俨然被他这个举动吓得不轻。 这个吻来的快而热切,不过眨眼功夫,夏明懿就放开了他。而楚宴还在方才的亲吻中迟迟回不过神来。 夏明懿确实恼火,恼他欺瞒自己这么久,更恼自己这么久来居然对他念念不忘,加之他发出那么诱人遐思的声音,情急下,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便吻了他。 说是吻,或者啃更准确一点。 似乎知道刚刚的冲动有些难以解释,夏明懿美目流转,游移开去,故意轻描淡写的道:扯平了。 楚宴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脑浆糊的问道:什么扯平了?说话间,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夏明懿依然言简意赅:自己想。 想什么?楚宴被他弄得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会说扯平了。 突然,楚宴想起以前自己曾亲过他,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说,刚刚亲自己,是为报复自己? ??? 如果真是这样,楚宴很想说:我太愿意被你报复了。当然,如果下手再重点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楚宴立时笑的合不拢嘴。夏明懿自然看到他在笑,于是接下来整个过程中,面色潮红的为他一圈又一圈的缠上绷带,好不容易缠完,站起身道: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楚宴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盈盈笑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拿走我一样东西吗? 夏明懿一愣,回想了一下,忽然起来了,是在出兵乐阳途中。以为他指的是那扇子,不加思索道:那把折扇就放在桌上,你随时可以取走。 楚宴含情脉脉的摇摇头道:不是扇子,顿了顿,继续道,是我的心。而这颗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情话来的太突然,夏明懿呼吸一滞,赶紧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激动道:有这扯嘴皮子的功夫,倒不如想想接下来你要如何向外宣布自己没死的消息。毕竟,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楚宴难得鼓起勇气告白,现下一看对方不为所动,不免有些受打击道:知道了,我的王爷大人。 担心继续留在这里又会听到什么肉麻无耻的话,夏明懿再不多说,逃避一般匆匆忙忙躲了出去。 很快,楚宴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去,在朝野京城无不掀起很大一阵风波。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陈兰心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自然的,令她心事重重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夏明懿和楚宴私交亲密一事。 包括两人亲自过来找她时,她都无法坦然面对。若非内心足够坚强,只怕早已承受不住近乎崩溃。 是夜,室内,夜风带着海棠的香气徐徐吹来,帷帐垂地,桃红色的丝绦零落在两侧,月光凄迷,安谧宁静。 第93章 落寞 陈兰心形单影只立于衣柜前,葱白的指尖在五颜六色的彩衣上一一滑过,神色微微落寞。而这些衣服,几乎大部分都是夏明懿平日让人送过来的。 抚摸半晌,终于,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件水绿色的长裙上,裙上绣着五六层繁复的纹络,裙角上绣着细碎的花瓣,一层一层的缎带叠在裙底,好似层层云烟。这是西域进贡之品,只有贵妃王后那样的高贵身份才有机会穿,而夏明懿,得此一件后毫不吝啬的送给了她。 她面色平静的慢慢穿在身上,高高的束腰将她姣好的身姿衬托的更加完美,外罩一件宽大的鸾裙外袍,衣柚深深,双肩窄窄,步履盈盈,站在镜鉴前,竟是如水般的高贵与奢华。 陈兰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久久不动。 只见镜中的女子娇媚动人,杏眼桃腮,明明艳美四射,偏又有几抹黯淡神伤的神色。 她不过十七岁,正值青春貌美。 陈兰心情不自禁的抬起手,隔着衣衫上摸上自己的胸部,脸颊一时间竟有几分躁热。 无声叹了口气,转身缓步走出房,脚步闲然穿过花木衔接的长廊,见那凌霄花飘零了一地,往日的芬芳依稀,却再也不见馥郁,不由便联想到了自己。 倏然,抬眼看向院中一棵大树,眼皮一颤,心中猛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 高大的树干之上,有道红色的纤长身影正望着自己,安静而妖冶,明艳而忧郁。 陈兰心就那么与他遥遥对视着,不远亦不近的距离。 两人对视半晌,林倾尘跃下树干,自淡淡的月光中缓缓向她走来。夜色中,繁星绰影,飞花轻灿,渐稀渐近。 他的模样那样确切,却又如此的虚缈,渐渐揪紧了陈兰心的心。 待他走到自己面前,陈兰心深吸一口气,渐渐将眼神里的不安紧张羞怯通通隐藏下去,终于,她咽下所有的情绪,沉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林倾尘就那么看着她,久久,他淡淡说了一句:好好打扮一下,倒也能入眼。 原来和以往一样,只是来调侃她的,陈兰心冷冷道:我早就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趁没人发现,你赶紧走吧。 他道:我若偏不走呢? 陈兰心斜睨他一眼,知道拿他无可奈何,道:那么自便。说罢转身就要回屋。 等一下。林倾尘继续保持微笑,却愈发笑的苦涩,他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喜欢自己,于是转移话题道,我想问你,你这半年来,过的还好吗? 被问到痛处,陈兰心眯起眼睛,直视着他,自己快不快乐,与他何干?于是咽下一肚子委屈,故作轻松的笑道:好,我当然过得好,看我身上所穿,试问整个京城,有哪个女 你不用骗我了。 林倾尘声音沉痛的打断她的话,他实在听不下她自欺欺人的话了。 既然什么都清楚,陈兰心也不再掩饰了,干脆利落的说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如果是,那么恭喜你,你看到了,请回吧。 林倾尘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陈兰心回身一怔! 他讪讪的松了开,陈兰心站在原地始终未动,心里已经再不平静了。而刚刚只是拉了一下手,就将她的心也挽住了。 见她僵住不动,脸上神色莫辨,林倾尘自嘲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既而冷冷一笑,终是我自甘下贱。 墙角晕黄的角灯之下,浮动的光影中,男子清丽妖冶的脸孔,有着昏暗的剪影,他的容色胜于女子,此刻望去,竟有浓重的阴郁覆盖上来。 陈兰心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听不懂他话中是什么意思,转移思考时,突然想起什么,她问道:对了,半年前,你可是丢了一枚玉佩在我这儿? 玉佩?林倾尘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那枚,问道:可否看一眼。 陈兰心点头,回屋去拿,他要跟上时,被她果断拒绝。于是,林倾尘便杵在这里不动。 似乎担心被人见到不好,陈兰心迟疑了一下,改口又道:算了,你也进屋吧,我不想让人发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进屋,陈兰心从层层榻褥之下取来那枚玉佩,交到他的手里,让他辨认。 林倾尘一眼便识出,这和自己丢的那枚一模一样。倘若这是自己丢在这里的,那腰间这枚 他摘下来细细比对起来,两只纹饰图样丝毫不差,只是喜鹊梅花的雕刻方向正好相反,不用多说,这原本就是一对。 看来,他是误会了楚宴。那这两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何会分别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呢? 相同的玉佩数不胜数,若只是普通的两枚玉佩,他也不做多想,可是,这世间罕见的两枚可是出自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子谋之手,自古以来佩饰成双,岂能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第94章 道歉 陈兰心见他捏着两枚玉佩久久不动,目露惊疑,开口问道:怎么会有两枚? 他此时心里很乱,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已经有了答案。 陈兰心听不懂他话里什么意思,但既然已经归还给他了,于是语气不大友好的道:既是如此,那么东西现在还你了,你走吧。 对面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林倾尘突然开口道:想听一个故事吗? 陈兰心没有接话,只听他继续兀自说道:从前有一个孩子,他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养父当时是太子幕僚的下级官员,本无心收养他,是他的一个宠妾,也就是他的养母,膝下无子,才勉强把他留下捡回了一条命。 听到这里,陈兰心不禁面露惊讶,难得有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他幼年之时,受尽身边人的欺负,就连贫贱的下人都对他喊打喊骂。后来长大了一些,因长相太过柔美,家里的几个兄弟便整天拿他取乐,你知道他们有多可恶吗?你一定想象不到,他们质疑他的性别,便要让他脱衣服证实,当时,他寄人篱下,不能抵抗,只好委曲求全,不止如此,更可恶的是,其中一个对他不安好心,竟然趁着无人之时对他做出做出那种猪狗不如之事!话到这里,已然变的咬牙切齿,甚至能够听到咯吱的声音。 陈兰心无比震惊,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他恨极了这些人,于是他拼命努力,努力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如愿所尝入住太子府中,而后一举夺魁,高登金科 陈兰心眉头紧锁,听着他的故事,他的屈辱与荣华,他的艰辛与成功,他的一切的一切。 原以为他本性就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之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都是生活所迫。这么多年的耻辱,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地在勾心斗角中如何忍辱负重的生存下来,这么多年,又是在官海之中沉浮,到底用了人生中的多少年,他才换来今日的权势,以及今日的强大。 说完整个故事,最后林倾尘微眯着眼睛,含着笑看她,语气中隐含一丝狠厉,一字一句道:我发过誓,宁要我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我,你明白吗? 分卷(40) 陈兰心浑身一怔,略显紧张的望着他。 心里有些发紧,陈兰心蹙眉与他凝视,沉吟片刻,开口轻问他道:那么我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受尽各种屈辱,于是就要强加到我的身上是吗? 林倾尘面色微霁,深感抱歉道:对于你,我很抱歉。那天是我喝多了酒,我听说你与夏明懿有婚约,于是一时糊涂,想到借此伤害你报复他。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一时糊涂? 陈兰心冷冷一笑,好一个一时糊涂。你可知道你的一时糊涂,毁了我一辈子。 林倾尘心中愧疚万分,轻轻揽住她的肩,看她双眼流溢出的紧张神色,一时不知如何道歉才能得到原谅。但心思复杂的他,纠结半天,最终依然用了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他微微倾身向前,妖冶的泪痣逐渐放大在陈兰心的眼中之时,最后,感觉两片温软温柔地触及到她如樱的唇瓣。 两唇相触的一刹那,仿佛电流似的酥麻,又仿佛甘醇似的诱人,唇齿间的交缠让他醉倒在她柔润芳泽中,深入其中,意犹未尽。 迷失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索求中,感受着他喘息相闻的旖旎,同时伴着甜美的折磨,终于在她快要调控不了呼吸之时,他放开了她。唇舌舔舐着她的娇唇,若即若离地在她唇鼻间厮磨,着迷且享受着。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愿意和我在一起,今生我便将你捧在手心里,永远照顾你,呵护你。林倾尘对她倾吐心声道,眼中带着难得的认真。 突然被他告白,陈兰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兰心。他将她整个人拥住,按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跟我走吧,带着我们的孩子,和我回魏国一起生活。 第95章 冤孽 无论如何,眼前之人毕竟伤害她在先,别说喜欢,只怕杀了他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向自己认错,自己居然有些于心不忍,加之面临着夏明懿心不在自己这里的现实,陈兰心此时心境可想而知。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 你是舍不得他吗?林倾尘道,他对你的好我不可否认,但是,他不爱你,你应该也很清楚,既然他不珍惜你,那你还留恋他作何?难道说,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与他过下去吗? 陈兰心何尝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可是,和离二字,真的可以提出来吗?要她如何开口? 林倾尘继续道:和我走吧,我会永远对你好,他能给的,我林倾尘也给的起。 陈兰心道:不是因为这个。 林倾尘想了想,道: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他谈,只要你同意和我离开,我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 只怕自己提出离开,对于夏明懿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成全,陈兰心想了想,道:你突然说这番话,我还没有思想准备,让我考虑几天再给你答复。 第二天一早,林倾尘去找楚宴,知道楚宴整日和夏明懿粘在一起,于是前往夏明懿的书房,等人到了后才发现,人却不在房中。 正想着出去问人,恰见夏明懿一身淡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靛蓝色的长裤扎在白靴之中,挟着长剑走进了院子,身旁楚宴一身黑色束腰劲装,两人时而低语,时而笑靥如花,正漫步而来。 看这装扮架势,想必两人刚刚是出去切磋了。 有丫鬟连忙跑上前来,为夏明懿端茶送水、焚香擦手,紧接又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走近前,看到林倾尘在,楚宴笑容定住,夏明懿目露疑光的向他这边注目过来,稍顷,皱眉看着他,语气冷冷道:你怎么还没走。孩子已经没事了,这里也没理由继续留你了。 楚宴一听口气不对,担心一会儿两人闹出事,连忙小声对夏明懿道:给点面子。 林倾尘道:我是准备要走,只不过,还有件事没有弄明白。 果然,经楚宴插手,夏明懿的态度比之刚刚微微好了一些,淡淡问道:什么事? 林倾尘面向楚宴,将手里捏了半天的东西一把丢给他道:拿着。 楚宴接到手里一看,竟是那玉佩,不由一愣,不知何意道:这是...... 这是你的,我的那枚已经找到了。 正当楚宴一头雾水之时,林倾尘道:不要问我,你要问的也是我一直来想问的。走吧,去见见你那位父亲大人。 楚宴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他也很想弄清这两枚玉佩之间的联系,于是毫不犹豫的回应:好,我带你去。 寻到楚长临时,楚长临正于书房中看书,当他见到那对玉佩之时,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楚宴看出他的惊色,问道: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楚长临神情凝重,抬眼看了看林倾尘,一时间眉头紧锁,面露晦涩,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良久后,他问林倾尘道:你说,其中一枚玉佩是你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对吗? 林倾尘点头道:不错,养父告诉过我,是发现我的时候就放在襁褓里的。 仿佛有许多感慨,有许多复杂的东西悄然钻进他的内心,楚长临一时语塞,再垂眉看着这两枚玉佩,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两人屏息以待,不用多说,看样子是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蓦地,楚长临苦涩一笑道:冤孽,真是冤孽啊 第96章 真相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楚宴开口问道: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长临长叹一声,终于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出来,他缓缓道:这两枚玉佩原本是一对双生的玉佩,是二十多年前姜老前辈亲手打造的。顿了顿,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继续道,这是他早先送给我和婉太妃的。 楚宴一惊,脱口而出道:婉太妃?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安。 不错。 楚长临说到这里,时间仿佛突然在这一刻定格了般,有阳光从窗棱中射了进来,明亮的一条,有细小的灰尘扬起,在半空中轻轻的盘旋飘荡。 他负过身去,此刻已经无心再继续隐瞒,怕是再藏也藏不住了,索性就全部说出来,让往年深埋尘灰下的不堪往事全部重见天日,整理了一下情绪,语重心长道:当年婉太妃容颜倾国倾城,被世人称为魏国第一美人,那个时候她并未许配于先王,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相识,至此被她的美貌与气质深深吸引,而她也很欣赏我的才华,至此我们情投意合,慢慢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曾在月老树下起誓结为夫妻。当时年轻不懂事,便情动鲁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两个月后,我得知她怀了我的骨肉,便准备上门求亲,却不想就在那个时候,也就是打算求亲的前几日,阴差阳错,先王出使魏国,秉承公事的巧合之下与她相遇,至此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抢先我一步将婚书送到,我是臣,根本无力与王抢亲,至此,只能将苦水与不甘吞进心里,后来,她带着对我的误解和恨意嫁给了先王,那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抬头看了林倾尘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楚宴顺着他所指难以置信的看向林倾尘,两眼放光,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多出一个哥哥。 林倾尘似乎早有预感,面色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细看之下,似乎一股苦涩哽在喉间,如岩浆火山,稍有缺口便喷薄而出。稍顷,他闭上了眼,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将那些酸楚强咽下去。 依稀间,思绪回溯,往日艰辛与不堪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不知该去恨谁,好像大家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自己生不逢时。 眼睛酸涩,可是却没有眼泪流下,默默无声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有耐心理清关系,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楚宴的父亲,便是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母亲,是夏明懿的母亲。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楚长临又叹了口气,道:当时你已经有四个月大,幸亏是冬天,你母亲穿着厚重,否则定会被人看出端倪,就这样,她顺利当上了婉妃,在她侍寝之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婉拒,终于被先王发现了她的丑事,她打死也不提孩子父亲是谁,先王确实爱她,可以说先王将所有能给的全部给了她,先王独自忍着耻辱将此事压下以后,之后把她与外世隔绝,让她平安诞下孩子,孩子生下不到一个月,婉太妃便在先王的施压下,狠心将孩子秘密送到了魏国,至此生死不知。 几人的心情已然十分沉重,显然还没这件事中□□。 楚宴皱眉开口问了句:如此看来,那您一定恨透了先王。 楚长临摇头一笑,看向楚宴,欣慰说道:其实不然,我不曾怪过先王,起初或许会恨,会怨,可是,你不知,他对婉太妃的爱一点都不比我少,他给她的都是世间最好的,因为政治原因,除了王后之位无法给她,他几乎将所有珍藏异宝捧到她面前,还有,自她生下陵安王以后,先王有意废掉当今大王而立陵安王为太子,当然,这话说出已然算是杀头之罪,可是,先王确实对她母子二人不薄,他临终前封婉太妃的儿子为王,给他择好最优厚的封地,足以见之。所以,我只有敬佩他,惊讶于他对婉太妃的爱竟然如此深沉。 楚宴无话可说,自记事起,先王对他确实恩宠有加,以此不难想象他有多爱婉太妃。 楚长临将脸上的凝重之色卸去,再次陷入回忆般,换上柔和的神情对楚宴道,当时,也是因为此事,我有幸娶到了你的母亲。 母亲?这一事竟还牵扯到了自己的母亲?楚宴很是惊异,实在想不到与母亲还有何联系。 楚长临点点头,此时心态已经比方才轻松了许多,缓缓道,你知道每当你问为父关于你母亲一事,为父为何能避就避吗? 楚宴眉头紧锁,心里颇不宁静的问道:为何? 第97章 疏远 提及楚宴生母,楚长临的面容又有了些许柔和,他道:你母亲的闺名,叫做拂姬,当时是婉太妃身边的陪嫁丫鬟,也是婉太妃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所以在婉太妃入宫前,我与你母亲也算是相识。 楚宴认真听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生怕漏掉任何有关于母亲的信息,这一刻,他终于得知了母亲的身份来历,没有为此感到自卑,有的只是激动和欣喜。 至于我与她为何结为夫妻,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那时得知婉太妃被幽禁,我十分担心她的安危,便托了人私下去探望,却不曾想,当时先王竟然也来了,那一次,可说是一个惊险之举,我找不到理由说明来意,就在先王质疑我和婉太妃之间的关系时,拂姬竟然恰时为我开了口,她谎称我来是为她而来的,怕这种事传出去我会被人耻笑,所以才不好解释。当时她态度诚恳,表情一点不似说谎,差点连婉太妃都被她骗了去,先王尚有疑窦,于是便为我们两人赐了婚。事已至此,我也认命,于是放下以前的一切情丝娶了她,直到她嫁给我以后,我才无意中从她口中得知,她早就爱慕于我,只是鉴于自己身份卑微,以及我与婉太妃彼此相爱,才不敢对我表露心迹。 听到这里,楚宴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鼻子酸酸的,不曾想自己的母亲竟然有过这样的坎坷经历,有些心疼,他苦涩一笑,问道:那你爱她吗? 楚长临缓缓抬头,望向窗外那缕柔和的阳光,长长叹出一口气,之后声音悲痛的道:自然爱她。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啊,包括她的生命。 楚宴攥紧手心,强力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泪水,静静聆听。 她本就体弱,不宜怀孕,然而当她怀上你的时候,竟不听大夫之言执意要留,我坳不过她,一直到你出生之时,我本来还怀着一丝希望,然而终究还是逃不过难产。当时情况危急,大夫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我恨不能代替他们其中一个,无奈,最后我决定保大人,她当时握着我的手,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她对我说,一定要保孩子,她还说,她爱我,这是她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楚宴的眼睛早已红红的,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泪,恨自己竟然连她的样子都没记住。 楚长临何尝不难受,他道:为父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说过喜爱她,其实我早就把她当做今生的良人,而她,却再也听不到了,这是为父一生欠她的,如果有来生,定不负她的情意。 此时如鲠在喉,谁也说不出话来,谁也想不到上一辈竟有如此复杂之深的感情纠葛,无论是先王婉太妃,抑或是拂姬楚长临,无疑都是用情至深之人,今日,四人之间的情情爱爱,终是化作一抨泥土掩埋在地下。 楚长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见到自己和婉太妃的私生子,自然有很多话想说,于是出于关心,问了林倾尘很多事情,没曾想,这孩子吃过这么多苦头,经历过这么多坎坷,好在上天眷顾,现在生活终于得以安稳。 离开的时候,大家都一致的保持沉默,林倾尘不仅是楚宴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夏明懿同母异父的哥哥,关系有些好笑,但好在不难理清。 分卷(41) 得知真相的楚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夏明懿,好奇他听到此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突然多出来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夏明懿的心情自是相当复杂,且说他对这个所谓的哥哥一直来都存有偏见。 楚宴倒是十分想得开,心情看起来不错,勾过他肩膀道:也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两个更是亲上加亲。 夏明懿神情恍惚了一下,轻轻扒开他的手,蹙着眉,似有心事道:以后我们见面还是少一些吧。 明明上午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态度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楚宴不明何故,但能看出来他在有意疏远自己,于是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明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平心静气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我有家室,每日与你粘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疏忽了她的感受。 这个她,楚宴自然明白是谁,同时,也几乎猜到了夏明懿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走后,她来找过你,并和你说了一些话。说完,求证般看向他。 夏明懿知道他聪慧过人,也不否认,道: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么我也不多解释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她已经知晓了。 楚宴苦笑一声,问:然后呢?你要与我断绝来往? 第98章 解惑 夏明懿心中郁闷道: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来看,我们还是...... 你根本不爱她!楚宴突然打断他的话,断言道,你根本就不爱她,何必继续自欺欺人! 夏明懿艰难说道:那又怎样?难道你要逼我休了她吗?随即又道,恕我办不到,我不会做那始乱终弃之人。 楚宴再次轻声一笑,只是这次笑的稍显出些许冷意:当初有传言,你曾在将军府与她闹出丑闻,虽然事后流言被陈将军强制压了下去,但是,其中隐情你定都知道。说吧,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虑片刻,事到如今,夏明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便一一说了出来。 楚宴这才得知,当时传言并非是假。陈兰心被林倾尘玷污清白之身以后,出于害怕,谁也不敢告诉,后来发现有了身孕,心知瞒不下去,这才向父亲如实相告。此事毕竟丑陋不能传出去辱没门风,事后父女二人一合计,按照当前形势,只能设计到夏明懿的身上,那天表面邀请他商议婚事,实则在茶水中下了药。可惜,夏明懿识破二人诡计,双方当场争辩起来,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后来,陈将军再三道歉并说明理由,这才将此事压了下去。 只是陈兰心到现在都不明白的一件事是,夏明懿非但没有将他们的丑事宣扬出去,反而居然答应婚事照常进行,令她困惑不已,哪怕后来嫁给他主动问起过此事,夏明懿也闭口不提原因。 不止是陈兰心,楚宴也是感到相当奇怪。夏明懿这么要脸面的一个人,究竟为何不追究二人之责,却一反常态同意下来? 你为何这么做?你明明可以有其它选择,为什么要答应这门亲事?楚宴忍不住问道。 夏明懿回道:因为,局势所逼。 楚宴迷惑道:局势所逼? 夏明懿道:不错,我自知根本不爱陈兰心,也不会爱上其她任何女人,当时母妃催得紧,想来也是,迟早都要成家立室,正好她怀了身孕,此事我便默认了又何妨,全当给外面人看,也算给母妃一个交代,让她老人家安心。 楚宴听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是,你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是吗?说到这里,竟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情有些愉悦。 夏明懿没正面回答,但没有否认已经算是默认了。 楚宴一阵欣喜,手放在他肩膀上,宽慰起他道:我知道了。你安心等着吧,陈兰心那里,我会去搞定。 夏明懿一副担忧地看着他道:你不要胡来。 楚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为难她。反倒是,我是在成人之美。 他平时虽不大正经,但在大是大非上做事还是比较靠谱,这一点,夏明懿对他信任,便也不再多问。 风平浪静了不过两个月,十月初七,楚宴夜观天象,天狼星东移,□□之祸,当避。 想起先前种种凶险,楚宴不由心中有些忐忑。虽然这些天来夏明懿身边已经安插了许多暗卫,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掉以轻心,但幕后黑手一日不现身,就一日不能安宁。 就在楚宴命人调查刺客一事,突然有了些许眉目之时,这一日,一场大雪过后的相府内,清水湖畔,一片肃静的银白。楚宴穿着一身紫色的貂裘,手持长剑站在湖边,面色淡然,远远望去,衣衫华贵,面容俊美,他的眼神十分沉静,映着这片冻湖雪景,竟是别样的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就在一刻钟前,一辆疾驰的马车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相府门前的大街上浩浩荡荡驶过,□□利刃,马蹄锵锵,扬起大片雪雾,随着车轮疯狂转动的声音绝尘而去。 夕阳如血,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坐北向南,未央宫的方向,是万年不息的长明灯火,放眼遥望,璀璨闪烁,散发着夺目的光亮。 今年的寒冬确实来得早了些,寒气逼来,楚宴紧了紧身上的紫色貂裘,忽然,眼眸一动,抬头望去,只见赤红的天际,一颗泣血般的红星诡异的闪烁在尚未完全黑透的天幕之上,耀眼刺目,甚是骇人。 恩师公孙止曾对他说过,但凡红星,乃不详之兆,楚宴眉目深锁,继而凝住了眼神。 楚大人! 这时,一声急切的高呼打破了他的思绪。 沈知远远的向他跑来,边跑边隔空喊道:大事不好了! 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楚宴睫毛一颤,问道:何事? 我家王爷他,他 楚宴登时心中咯噔一下,一双剑眉顿时紧紧拧起,抓着他的衣领急忙问道:他怎么了? 第99章 埋伏 他被人陷害有图谋不轨之心,此时王府已被萧辽的人马团团围住,小的还是趁乱逃出来透风报信的。 楚宴脚下一个踉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定了定神,声音艰涩的说道:你帮我带句话给我父亲,就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为我担心,让他老人家保重好自己。 沈知怔了一下,但很快点头答应。 交代完,楚宴不再有任何迟疑,起身往外赶去。 同一时刻,陵王府门前,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正在静静的等候着。期间,一名内探打马快速赶回来,行至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华服的男人面前,低声悄悄回禀道:回禀大人,如您所料,楚大人现在已经进宫了。 萧辽若有所思,继而转为低低一笑,沉声兀自说道:没想到,他还真插手此事了,不过,说到这里他笑的格外阴森,接着继续道,正好,我们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内探道:大人准备怎么做?此人身手高超,上次就坏了我们好事,属下以为,接下来不能再掉以轻心。 萧辽眼神半眯着,不急不慢的分析道:他武艺不凡,加上才思敏捷,我们确实不可掉以轻心。传令下去,附近百米之外严密部署,□□埋伏。 这样做,万一有纰漏...... 萧辽打断他的话,尤为自信道:不会。待他从宫内徒劳而返,必定会来这里,到时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只要他人一死,我们随便给他安个劫人之罪,死无对证,即便有人想查也查不出什么。 内探听完,立时点头通传下去。 这边,楚宴几乎翻遍了整个王宫也未没有找到南夏王的人影。宫人一个个一问三不知,而南夏王就像是有意避之一样,让他的心一次次跌到谷底,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人。 准备出宫另想办法时,突然,仿佛猜到了些什么,顿时面如土色。 虽是难以置信,但凭借自己多年政途的敏锐嗅觉及经验来看,却又合乎情理,不由攥紧了拳头。倘若如他所想的一样,那么这可就不好办了。 不容多想,他翻身上马,狠踢了一下马身,向着宫外疾奔而去! 此时,寒风似刀,一寸寸划在楚宴凝重的脸上,穹星闪烁,殊不知前方等待他的是何等命途。 这一夜,注定不会宁静。 就在他往陵安王府这边赶来的路上,夏明懿推开一角纱窗,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呼啸的北风卷起遍地的积雪,在亮如白昼的大地上呼呼打着转。 府里一片冷清,除了满院的卫兵外,看不到其他一个熟悉的面孔。而重兵将府内上下看管的密不透风,连只鸟也飞不进来。 府内上上下下的人几乎全被囚禁至了天牢,介于身份特殊,按照礼法,只能暂时将他圈禁至此,至于最后的审判结果是终身□□,亦或是事后诛杀,只待上面一道圣旨传下。 烦请王爷关上窗户!卑职奉命行事,上面有命,让王爷不准有任何举动。 一个守门的卫兵冷漠的开口劝阻道。 夏明懿面色沉冷的转向那个开口的卫兵,蓦地,淡淡问道:可是萧辽揭发的本王? 那个卫兵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没正面看他。似乎上面有过交代,无论对方问什么都一言不发。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今日既然是他带兵前来,怕是与他也脱不了干系。夏明懿冥思一番,却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与他有何深怨,这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蓦然冒出,之前母妃对他交代过的话,再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如果,母妃所言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么,害自己的人岂不就是 若真是如此,此次很可能在劫难逃。 在他认清事实的同一时刻,远远地,积雪混沌的街道上,一匹赤兔马疯狂的奔跑着,快马如风,带起半空雪雾,而那些未知的迷雾却生生遮住了他和夏明懿的前方命数,看不清轨迹,辨不清方向。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此时此刻,陵安王府周边的高墙绿瓦上,赫然隐藏着一百多名弓箭手,古道小巷中,依然是剑拔弩张。 是时候了。 萧辽一声令下,大军闻言迅速整装待发,只待那抹紫色身影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气息紧张到凝固,大祸临头的时刻,只在这一瞬间逆转。 就在楚宴只差一条小巷便进入雷区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急呼响起。 大人,不要去! 第100章 担保 在狂躁的马蹄声下,声音放的难免有些大,也不知有没有惊动了百米外潜藏的士兵。 闻言,楚宴立即勒马停下。 沈知一边抬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急忙跑上前道:前方萧辽带兵早已布下埋伏,现在大人前去,只是白白去送命啊。 楚宴眉头一皱,沉声道:我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官居一品,而且此番前去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他难道还要暗害我不成? 大人! 沈知忍不住急喊出声,着急道:大人还看不出来么,这些都是有预谋的,目标就是你和我家主子二人啊! 楚宴紧抿嘴唇,面色峻冷,沉默的望着看不清的前方。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另一条巷口,林倾尘自巷口里面走出来,道:我已经打探过了,前面全是萧辽的人,你这么闯进去不过是正中他的圈套。我们先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知附和了一句,道:您二位一定要想办法救我家王爷,小人即便将来给您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们的恩情。 楚宴低眉看了他一眼,神色笃定道:不用你当牛做马,你放心,即便是豁出我这条命,我也非救他不可! 话落,调头道,走吧。 林倾尘微微一愣,问:去哪儿? 楚宴遥望皇宫方向,淡淡道:圣金宫。 林倾尘不解道:你不是刚刚才从宫里出来吗? 楚宴抓着缰绳,犹自说道:刚刚是刚刚,现在,我猜测他认为我不会再返回去。这次,他说什么也躲不掉了。 年近五十岁的男人坐在书案前,面色严肃,眼神微微半眯着。似乎有什么事情缠绕着他,只见他手捧着泛旧的竹简,已经看了好长时间了,时而不经意的蹙起眉,时而不安的抬头望向外边。 分卷(42) 阵阵幽香传来,似乎让他的情绪又回归到宁静之中,头也没抬的对来人问了一句:几时了? 阉人端着盘盂,步履沉着上前回道:戌时,大王该是时候用膳了。 没有理会他的话,南夏王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寡人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就在他微微失神的端过盘中那碗茶的一瞬,手掌突然一倾,杯里的水就向一边倾泻了下去。转眼,茶水全部洒在了黄袍上,继而迅速的渗透。 阉人一见,忙道:大王,先换身衣服吧。 南夏王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茶水一点一点的蔓延下去,没有着急起身的意思。 半晌,突然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 深夜时分,有侍卫进门禀报,称丞相大人来找。 南夏王一听,心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反正明早上朝也会见面,索性也罢,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楚宴匆匆忙走进寝殿,跪拜之后,开口道:大王,臣对陵安王谋反一案有异议。 南夏王缓缓放下书卷,站起身来,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些柔和的光辉,沉吟片刻,突然语重心长道:楚大人可知,掺和此事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是无任何好处,而且非但没有好处,还有可能得罪大王您。可是,微臣依然要为陵安王主持公道。 寡人这就不理解了,你和他,明明以前...... 楚宴明白他什么意思,当即回道:您也说了,那是以前。 南夏王恍惚了一下,突然微微一笑:好,很好。看来楚大人非要趟这趟浑水不可了。 没错。楚宴不卑不亢道,还望大王明察。臣以性命担保,陵安王绝对没有半点谋逆之心。 南夏王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寡人若不给你机会呢? 一时间,顿时鸦雀无声,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楚宴平静的与他对视起来,过了良久,淡淡道:既是如此,那么微臣只能违背某些人的意愿,将真相告诉您了。 南夏王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真相? 楚宴定了定神,终于下了决心,回道:婉太妃手里,有一道密旨,是曾经先王秘密交给她的。如今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说到这里,悄悄抬眼看他,果然见他面色有些不对了。 密旨?他奇怪问道。 不错,是关于皇位的。 楚宴刚说完,他心中咯噔一下,手心倏然一紧,神色明显凝重起来。 事关重大,南夏王思虑再三,挥退了除楚宴以外室内所有的宫人。 现在没人了,寡人要你一五一十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了,还有撒花花的么?嘎嘎~ 第101章 释放 楚宴站在那里,脊背挺直,看起来十分镇定,顿了顿,缓缓道:微臣原本答应过陵安王,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可是事到如今,微臣不得不说了。先王还在世时,留下一道密旨,密旨上盖着金玺宝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陵安王随时可以废帝登基。而此道密旨兹事体大,婉太妃不希望因此引发不必要的斗争,因此,先王驾崩后有关密旨一事便被婉太妃隐瞒了起来。如今,大王您要置陵安王于死地,那么这么一来,大王您想想看,婉太妃还能沉得住气吗?您就不担心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将把那道密旨公布于天下? 南夏王如今已经年迈,而夏明懿年轻且权势不可小觑,所以一直以来对夏明懿的存在,感到威胁,是以除掉他,方能让自己安心,永无后患之忧。 突然间,南夏王仰头大笑了一声,笑声间歇,语气肯定般道:满口胡言,你在诓寡人。当年,先王亲自将皇位传给的寡人,亲授宝印,册封大典,满朝文武都可以为寡人鉴定。所以,根本不可能会留下那样的密旨。这都是你编造出来的。 楚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反倒坐怀不乱的声沉道:大王糊涂,先王在世之时,对婉太妃恩宠不断,连带着陵安王也备受宠爱。先王为母子两人铺好后路,也在情理之中。 见他语气笃定,说的不似有假,南夏王开始沉吟起来,片刻后,道:寡人不相信,除非亲眼看到那张密旨。 方才微臣已经说过了,密旨不在微臣这里,况且,您真的见到了也并非好事,到时必定弄巧成拙,引起天下大乱,何不假装一辈子不知道的好。楚宴说到这里,眸色微动,苦口婆心的劝道:大王,适可而止吧。他没有谋逆之心,您千万不要酿成大错!届时追悔莫及。 话落,南夏王已经被堵得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有十成把握确定他所言是假,一时间犹疑起来。他不敢轻易妄动,此时只能默默蜷起手指,分析其中利弊。 思索了良久,久到时间凝固了一般。突然,他重重叹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寡人姑且信你。你回去吧。 没到最后一刻,楚宴不敢松懈,此时听到这话,也不着急接。 南夏王继续道:你口中的那道密旨,寡人全当没有听过,你明白寡人的意思。还有,记得告诉陵安王,最好永远不要觊觎寡人的王位,否则,寡人绝不会姑息。 他终是妥协了,他赌不起,这个赌注太高,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继续去做。 楚宴听到这儿,知道夏明懿安然无恙了,这才淡定回道:微臣必定不负圣意,有臣在一旁监督,保证陵安王没有任何谋逆的可能。 南夏王闭上眼,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是,臣告退。 楚宴正准备退下时,这时,南夏王突然道:等一下。 楚宴闻声心头一跳,渐停下来。 正当他忐忑不安时,须臾,南夏王问道:寡人有一事不解,你们两个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楚宴浅浅一笑,似是回忆起往事,轻松回道:大概,从一开始就很好。 楚宴解了南夏王心头的困惑后,从殿内退出,迈出门槛时,心里的石头总算悄悄落地。 人一离开,室内瞬间变的冷清了许多。本就年老色衰的南夏王,此时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十多岁一样,满脸褶皱的缓步走到殿外。 长廊中,微风轻柔的吹拂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 沉淀下心来,许多往事涌上他的心间,想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跟着离开,他在想,或许自己是真的疑心太重了。 陵安王府的重兵撤去了,府内一干上下也全部被释放出来。 事后,夏明懿问他是如何做到的之时,楚宴只云淡风轻的一笑,神秘兮兮道:这是一个秘密。 夏明懿好奇问道:秘密?什么秘密? 楚宴故意卖关子:说出来不就不是秘密了吗? 夏明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楚宴忙道:好好好,我说可以,但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楚宴凑近前,一副玩味的口气道:亲我一下。 夏明懿忍不住心头一跳。左右寻望一眼,见没有别人听到,不由正了正色,道:不要胡闹。 那算了,我不说了。就让这个秘密在我心里一辈子烂掉好了。 半天过去。 夏明懿:你凑近点。 楚宴将脸贴过去,夏明懿迟疑一下,终于侧头亲了他一口。脸上落下的这个唇印,使得楚宴开心的陶醉其中许久。最后,终于才将编造密旨一事说了出来。 夏明懿俨然都傻了,怔怔的看着他,根本无法想象,南夏王就是被他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忽悠过去的。 果然是...... 本想说胡闹,但临到跟前,微微一笑,换了一个词,机智如你。 不管怎么样,好在最终化险为夷。 楚宴笑道:既然连我们冷若冰山的王爷大人都这么夸奖我了,那么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说到这里,低低一笑,要不以身相许? 夏明懿沉默,没有接话。 这次的事,其实和楚宴没有任何关系,他完全可以坐视不管,可是,他冒着欺君之罪为自己开脱,不得不说,除了母亲以外,他是这个世上目前对他最好的人了。 夏明懿径直绕过他道:走了,再晚赶不上晚膳了。到时别说我照顾不周。 半个月后,经过深思熟虑,陈兰心主动找到夏明懿,说,她想好了跟林倾尘一起去魏国。 第102章 结局 有些意外。 要知道,陈兰心早先被林倾尘毁了清白,若非夏明懿当初将这件事揽下,她这辈子都可能抬不起头来,永远活在世人的指指点点中。如今,她居然要和伤害过她的人去魏国,这让夏明懿如何也想不明白。 无法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夏明懿关心问道:他可是有为难你?或者威胁你什么? 陈兰心缓缓摇头,道:他不曾威胁我什么,我承认先前对他恨之入骨,而今,我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感觉。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看透了一切,也看开了很多。她莞尔一笑,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年来,他每天都会悄悄来你府上做客,就在我窗前那棵树上,静静的看着我。即便我视若不见,但时间长了,冥冥中,好像便已经成为一种奇怪的习惯了,以至于突然某一天看不到他,心里都会觉得空落落的。 夏明懿从未想过竟有这种事,他耐心听她讲完,问道:所以呢?你喜欢上他了? 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那可是她的仇人啊。 陈兰心此时的心境已不复往日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至少不再排斥他的出现。说到这里自嘲一笑,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可我又不想欺骗自己,你明白吗? 夏明懿静静的看着她,须臾,道:你想好了?确定要和他走? 陈兰心目光如镜,看的十分通透,渐渐,变得温和起来,语气坚定地道:是,我想好了,不论今后我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他毕竟是孩子的生父,我相信他会对孩子很好。而且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有那种感情,我们不如彼此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一阵静默过后。 我明白了。 千言万语,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明懿道,明日我便给你合离书。 终于走到这一步,陈兰心蓦然觉得轻松很多。一直以来,她受他恩惠太多,欠他的也多。临离开前,发自内心的感激道:多谢王爷。这段日子以来,承蒙您的照顾,无论如何,谢谢。 夏明懿或多或少的猜到,陈兰心会做出这个决定,除了有林倾尘这层原因外,还有一个,那便是自己和楚宴。 他知道,他和楚宴之间的亲密关系,里里外外,早已是心照不宣。所以,看似是成全了她,又何尝不是她成全了自己? 不过,这些都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人。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合适更重要的了。 两个月后。 江陵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小桥流水,商旅遍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凡来过这里的人,无不流连忘返,回味无穷。不论历史悠久,还是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宣阳宫正是坐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