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枝桠(NPH)》 被绑架了。 柳枝用了整整叁天消化她被自己亲弟弟绑架了这个事实。 叁天前,她弟弟柳桥以自己高烧病重为由,把还在加班的她骗回家,又用一杯提前放好两片安眠药的柠檬水将她迷晕。 再醒来时,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而柳桥留给她的,只有一道从外上了锁的房门,一堆够她吃半个余月的食物,以及一张“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字条。 柳桥的绑架计划不像是脑子一热做出来的。 事先租好的荒无人烟的小屋,厨房内备好的大量食物和各类水果,手机里被拔走的电话卡,电视里存满的她爱看的电影。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柳桥是有预谋的。 柳枝慢悠悠撕着吐司片,站在窗边,看屋外树上张着嘴嗷嗷待哺的小鸟们。 不知是出于对柳桥这个她在世上唯一亲人的信任,还是她向来心大的缘由,在冷静下来后,她很快平复了心情,开始享受这忙乱日子里难得的悠闲,同时开始思考柳桥留下的那句话。 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 柳枝想不出这个他们是指谁,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有“再”这个字眼。 她平日里性子一向比较温和,几乎没和人红过脸,也从没和人结过什么仇。 非要说的话,曾经抛弃她们的父母勉强算是。 不过比起她来,被父母抛下这件事对柳桥的影响明显更大,直接导致他从谁都可以捏两下的软包子,变成了谁都不敢欺负的竹炮仗,一点就炸。 当然,在她面前时他不那样。他们一向很要好。 想不出更多,柳枝也没继续为难自己,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 将最后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她给自己开了一罐可乐,喝了两口又觉得太甜,重新放回茶几上,半倚在沙发里,随机点开一部电影,按下播放键。 这部影片极其诗意化,色调如水彩般斑斓,配乐如诗般悠扬,看得她昏昏欲睡。 柳枝在思绪停滞时总喜欢给自己放这种片子,不为别的,单纯是下意识的行为。 随着影片进度条过半,窗外天色暗了下来,屋内的光线也愈来愈暗。 柳枝扶着沙发起身,甩了甩被她压在脖下有些酸痛的胳膊,走到墙边,打开客厅里的灯。 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灯光先闪烁了几下,才缓缓亮起,半明半暗。 柳枝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走回沙发前,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顿了片刻,又重新放回茶几上。 这片地儿在白天倒也还有点人气,时不时可以听到些车子远远驶过的动静,到了晚上,别说车声了,连鸟都不叫了。 还是让它放着吧。柳枝这样想着。 屋外忽得吹起风,半开着的窗户把浅蓝色的窗帘吹开。白日里幽静的林子此时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因有风吹过,树叶不停晃着,看起来竟有些瘆人。 但柳枝不怕这些。她幼时在农村长大,屋后边就是竹林,林子里还有坟墓,她见多了,早就免疫了。 风越吹越响,竹叶沙沙晃动,湿漉的风被吹进屋里,带着些青草的气息。像是要下雨的前奏。 柳枝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合上,又把被风吹到一旁的窗帘往两边拉了拉,隔绝屋外的景色,转身往回走。 才迈开腿,身后先是传来“砰”的一声,接着又是几声“啪啦”和带着“咔嚓”响的沉重脚步声。 柳枝没来得及回头,后脖颈先是一凉,接着脖间又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白皙修长的手随之出现在她视野中。 更确切地说,是半扣在她脖颈处。 被抱住了。 危机感从脚底板顺着血液冲上柳枝的头皮,她的脸色白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尝试着和身后那人沟通,“你……”,刚一开口,血腥味伴着喘息声一股脑涌进她鼻腔。 脑子瞬间过载,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晕血,程度非常严重。那种熟悉的恶心反胃感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小腿一软,跌进身后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血腥味更重了。柳枝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下意识伸手推身后那人。 在触碰到那人衣角的前一刻手腕直接被摁住,力度大到她动弹不得。 那人掌心的触感,让她本就浅淡的唇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那是,黏黏的,温热的……触感像极了血。 柳枝脑子乱成一团,无数思绪涌上心头,止不住往最坏的情况上想。 在她胡思乱想时,身后那人不知何时松开了捏住她手腕的大掌,微凉的指尖顺着她手腕往上滑,滑过手肘关节,滑到肩膀处,又顺着肩胛骨穿过背部,最后在她锁骨的位置停住。 忽地用力,狠狠掐了一下。 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柳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吸气的同时不忘用余光撇锁骨那儿。 不出她意料,那一片的肌肤全红了,在边上大片的白色中格外显眼。 但柳枝的关注点并不在那里。 顺着她的视线,一只骨节分明、干净白皙的手映入眼帘。 不是血。 看清他手上沾着的透明水渍后,柳枝稍稍松了口气,很快又因他的动作再次提起。 那手像是粘在她锁骨上一样,指尖不停在凹陷处打转,没完全修剪干净的指甲时不时划过她娇嫩的肌肤,没一会儿,整片锁骨的区域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柳枝的锁骨不是那种特别符合主流审美的一字型,而是带着些波浪感的U型。 又因着她身材比较纤细,锁骨处的凹陷感尤为突出,用她好友的话来说,看起来就骨感十足,肯定很好摸。 想到这,柳枝有一瞬间失神,脑海里有几个画面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忆,注意力又很快被脖间传来的刺痛感拉回。 这才发现,她锁骨处被那人的指甲划破了。星星点点的血珠争先恐后往外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凝成一条红色的线。 好在伤痕不深,血珠只浅浅向外冒了几十秒便停住了。 虽说不多,但因着距离近,难免有血腥味,柳枝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才平复过来。 经此一遭,她方才乱成麻的脑子终于镇定了些许,吸气,呼气,第二次开口,你......,又被突然从后方闯入视野的脑袋吓得一愣,再回过神时,竟是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人发丝上还带着水珠,又或许是汗珠,细闻还有丝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整个头部都压在她肩膀上,但只轻轻靠着,不沉。紧接着,一个带着些湿热的东西滑过她锁骨处,又很快变成更柔软的、带着些凉意的唇瓣。酥麻感伴着微微的刺痛,随着吮吸声,被柳枝的感官无限放大。 柳枝心脏“嘭”“嘭”跳着,一下,又一下,手心有冷汗冒出。头皮一麻,她下意识低头,撞进一个带着些雾气的桃花眼。 视线再往下,他嘴角处,还残留着一抹她鲜红的血。 柳枝嘴唇微张,心脏骤停,又很快开始剧烈起伏,心跳声像是爆炸般在她耳边响起。 她的瞳孔里映出那人精致的眉眼,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震惊:......陆池?! 那人,陆池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在她的注视下,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周。未收回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方才被他吮吸过的肌肤,语气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回忆。 原来,不止好摸。枝枝。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住,整个屋子里,似乎只剩下一重一浅的呼吸声交迭着。 被震麻了。 陆池放在柳枝腰间的手用了些力,将她翻了个面,让她正面对着他。身体向前微倾的同时,和她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眼里满是柔情,又带着些疯狂和贪婪,似乎是想将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即便隔着这点距离,柳枝身上特有的浅香还是飘进了他的鼻腔。 陆池以前尤其喜欢柳枝身上这股香味。 他从小便对味道尤为敏感,又因为惯来挑剔,几乎没什么香味可以让他觉得满意,直到他认识了柳枝。 说起来在他们刚结识时,他还曾花过大价钱找调香师,让他们依着柳枝身上的香味替他调香,想把自己一直埋在这股香味中,无论白天夜晚。 可不论是多有名的调香师,都不能完美复刻她身上的香味。 这事后来还被柳枝知道了,挨了一段骂,便也不了了之了。 思及此,陆池眼里划过一丝嘲讽,又很快褪去,唇角似有似无勾起。 柳枝含着怒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细听还带着些语无伦次,“怎么会,为什么,你怎么会,你不是......” 你不是,死了吗。 柳枝很难说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 试问,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在死去四年后突然诈尸,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在见到你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既不是先和你相认,也不是向你解释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什么也不说的,从背后抱住你,在你快被吓得魂飞魄散时,将嘴唇贴在你锁骨处,吮吸你身上还在向外淌血的伤口。你该做何感想? 柳枝认为,这个问题根本不可能有答案。 但很快,陆池便让她觉得自己错了。或者说,让她觉得,这一切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陆池本就比她高一个头,四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倾身半压在她上方,将她完全笼罩在他身下。右手在她失神之际又覆上了她的锁骨,大拇指轻柔的,带着些执念似的,在还残留着他气息的伤痕上拂过。 一下,两下,叁下。 有些痒。柳枝脖子不自觉向后缩,连带着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退出了陆池的怀抱,隔着几步,客厅不太亮淌的灯光勾勒出陆池的轮廓。 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带着清冽的少年气,身材单薄笔直,不说话时眉骨里透着细碎又易碎的美感,一开口又是通身的独属他的傲气与矜贵。 再看得更全些,他这会儿穿着白色衬衫,浅灰色运动裤,单看样式,似乎和她前些日子替柳桥买的新衣服一模一样。 除了上面沾满血迹以外。 柳枝的晕血症又要犯了,小腿软了几分。 可她不敢别开眼,她怕,怕一闭上眼,眼前这人又会消失不见,让她再也找不着。 强行撑开眼皮,看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怀念和留恋,睫毛连接着心脏,不停颤动。夸张的心跳声响彻她耳膜,她最终还是没坚持住,扶着胸口低头,大口大口喘气。 好在她的晕血症虽说严重,但毕竟不是先天性的,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只要努力转移注意力,还是可控的,不至于晕眩过去。 在柳枝试图平复呼吸时,屋子里响起了细微的窸窣声。 她有些不安,忍不住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脑袋直接撞上了一个滚烫的、赤裸的胸膛。 紧接着,带着磁性的嗓音顺着两人贴紧的肌肤,传进她耳里,震得她耳尖发麻。 什么时候开始晕血的? 什么时候? 柳枝先是被问得一愣,很快,一股异样的委屈涌上了她心头,不过几秒的时间,她的眼眶便全红了。 当然是四年前,你浑身是血倒在我面前,又没抢救过来的时候...... 这虽是实话,但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不容易出声时,声音竟已是嘶哑到不行。 在你,不在的这些天。 被舔胸了。 听清柳枝的话后,陆池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很快被更强烈的心疼占据,看向她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微微低头,将下巴抵在她左肩上,嗓音有些沙哑:“是我不好。” 或许是他错了,但那是那时的他,能想出的最好方法。虽说后来又出了些差错。 陆池半搭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把她往怀里带:“我想你了,枝枝。” 温热的气息伴着陆池的话语飘进柳枝耳里,挠得她耳根痒痒,心也痒痒。 她没由来的,想原谅他。绷紧的肩膀不自觉放松,微微向左后方仰,空出些位置,让他可以靠得更舒服。 像是察觉出柳枝动作里的示好和不计较,陆池再开口时嗓音里多了几丝笑意,“我说我想你了,枝枝。” 又用下巴胡乱在她身上蹭,同他们当初要好时一样。 柳枝被他蹭得肩膀直痒痒,又因为心里还存着气,憋着不回话,将视线移至客厅内还开着的电视机上。 久久未得到回应,陆池停下动作,垂眸看她。 在瞧见她眉眼里萦绕着的脆弱后,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泛起丝丝苦涩,扣住她腰身的手又紧了紧,温热的手掌在她腰肢处来回摩挲。 另一只手来到她垂在腰间的发丝边,用指尖勾起几缕,带起一阵洗发水的清香。 他的声音又闷了几分:“枝枝,不要不说话好不好?理理我。” 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睡裙,陆池掌心滚烫的温度清晰传至柳枝腰间,让她脊骨处止不住颤栗。 她终究是没憋住,拧着眉抬头,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理你理你。“ 说罢,又有些懊恼,抽身退了几步,把头转向另一面,不愿让陆池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发丝随着她的晃动从陆池指尖被带走,落在她肩上,露出她有些发红的耳尖。 陆池眼里的笑意重了几分,又很快褪去,再抬眸时,瞳孔里染上了些许阴翳。 明明是这么鲜活的人,他当初到底有什么理由怀疑她的存在,有什么理由退却。 什么狗屁设定,他不想管。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满满的,全是她,也只有她。 两人心中各有想法,一时之间都没再开口。 房间里除了电视机还在播着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再无其他动静。 柳枝先受不了这份寂静,回头寻陆池的身影,还是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在救下她之后诈死离开,又为什么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因着情绪强烈,连带着动作幅度也大,转身的瞬间和一直站在她身后没挪动的陆池撞上了。 柳枝本就没站稳,被这么一撞,顺着力又往后跌了几步,跌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手肘不经意间带倒了她放在茶几上未喝完的可乐。 可乐瓶先是在上边转了一小圈,才顺着边缘滚落,里面的液体不偏不倚,正正洒在了柳枝身上,直接将她胸口处的衣裳打湿,映出她藏在宽松睡裙下耸起的轮廓,以及两个清晰可见的凸点。 柳枝又羞又恼,但更多的烦躁。 可乐这种东西,里面全是糖精,贴在肌肤上那种黏糊糊的劲儿,不舒服极了。 有陆池在的地方,柳枝向来是能动嘴就不动手。这个习惯被陆池养了这么多年,即便两人好几年没见,她还是没把它丢了。 下意识开口指挥陆池:“快去帮我拿衣服,我先去洗洗。” 说完才想起这地方不是她家,陆池不知道她的衣物放在哪里,连忙改口道:“算了,我自己去就行......” 话音未落,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阴影,将灯光挡得死死的。 一只大掌抵上她的腰,稍得用力,将她打横抱至沙发。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把她压在身下。 柳枝身子一僵,稍稍偏过头,用手推压着她的陆池,手腕却被他反手握住,整个人被他牢牢禁锢在沙发缝隙处。 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用这么麻烦,枝枝。” 陆池专注地看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黏连在她肌肤上的睡裙褪至腰间,露出里面大片的雪白肌肤,挺翘饱满的胸部,以及小半截纤细白皙的腰肢。 在她瞪圆的双眸中,陆池低头吻了上去,吻住她裸露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的乳尖。又伸出舌头,舌尖在她乳肉上轻轻舔舐,将打湿她肌肤连带着甜味未消散的可乐卷进嘴里,一寸一寸,细细吮吸她的肌肤。 直到她上半身布满他的气息,他才抬起头,对上柳枝含着羞愤、弥漫着水雾的眼眸。 “这不就洗干净了?你说是不是,枝枝。” 被抵住了。 陆池在说这话时,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脸几乎贴着她的乳肉,嘴唇就在她乳尖正上方。 因方才被重重吮吸过,此时两团乳肉上布满绯红色的痕迹,乳球在空中跟随着柳枝呼气的动作微微颤动,再细看,上边还浅浅浮着一层薄薄的水珠,顺着乳球的轮廓,缓缓滑落至乳沟内,凝结成一个更大的水珠,在灯光下微微透着光泽,可爱极了。 陆池忽得有些口干,喉结微动,眼眸中涌出些许暗色,不自觉低头,伸出舌尖在乳沟内一卷,将水珠吸进嘴里。 柳枝脸颊红透,又羞又气,只觉乳肉处传来一阵酥麻,白嫩的脚趾向内蜷缩了几分,光滑的肌肤上又浮出一层薄汗,看起来愈发惹人怜爱。 她的声音听起来沙沙的,有些无力,还有些飘忽,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软乎乎的,轻喊他的名字,“……陆池。” 明明不带任何情绪色彩,也没说什么别的,她只简简单单喊了他的名字,陆池整个人就像被点住穴道一样,僵在原地。 她这语气,他太熟悉了。是要生气的前兆。 “陆池。” 这一次,柳枝的声音平静了不少,语调如方才,听在耳里依旧软绵。 陆池微微起身,半侧过脑袋,留给柳枝一个看不清神色的侧脸。 片刻后,松开禁锢住她的手,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视线在触及柳枝裸露在外的肌肤时又顿了顿,顶着柳枝直勾勾的目光,双手再次向前伸,来到她腰间,掐住她腰窝,把她从沙发上扶起,将她褪至腰间的睡裙往上拢了拢。 转过身背对她,语气里全是克制,“衣服在哪?我去给你拿。” 因着他没穿上衣,柳枝一眼就看到了陆池背后那道长长的伤疤,思绪又飘回到四年前的那天。 那个挡在她身前,被车撞飞了好几米,浑身是血被送去的医院抢救的人影,和眼前的他慢慢重迭。 啪嗒。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不知名的情感逐渐在柳枝心头蔓延开。 她突然就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想好好看看他,抱抱他。 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触上他后背,那道还有些硬、有些鼓的疤痕,带着他的温度,传至她指尖,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 陆池真的没有死,他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陆池不知何时转过头看她,看着她眼眶里盈满的泪。 他没说话,只沉默着转身,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精致的下巴,大拇指细细地在她脸颊处摩擦,将她还半挂在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又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蹭了两下,把她圈在怀里,声音低低的,“枝枝,都过去了,只是看着吓人。” 陆池带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柳枝脸上,麻麻的,痒痒的。 她的眼睫止不住颤动,双手穿过他的胳膊,环住他略显精瘦的腰,手心轻抚他后背的伤疤,声音轻柔极了,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谁,“不疼了,不疼了。” 陆池又蹭了蹭她的额头,带着些哄小朋友的劲,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站着拥抱了片刻,谁也没先松手。 好一会儿,陆池有些奇怪的话语在她耳旁响起,“你还活着,真好。” 柳枝愣了半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微微挪动站久了有些发麻的腿,正准备细问,一个硬物抵住了她的腿心。 她先是一呆,脸上很快浮起一层薄薄的潮红,瞳孔也浮起一层浅浅的水雾。 拔高音量,羞道:“陆池!” 陆池眨着眼看她,一幅乖巧的模样:“怎么啦,枝枝。” 被他吻了。 陆池好看的桃花眼被浓重的情愫填满,箍住柳枝腰身的手开始收紧,映出她有些慌乱的神情。 出于本能,她下意识想逃离。松开搂住他的手,有些发软的指尖抵上他还赤裸着的胸膛,想推开他,却不知为何用不起半点力。 属于柳枝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不停往陆池鼻腔里飘,将他包围在里边,把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欲望又勾了起来。 他移开抵着她的额头,离远了些,更专注地看她。 身下的硬物似是不经意,更多的还是故意,蹭过柳枝花穴处。 “陆池......” 柳枝有些怕,刻意放软语调,像是在求饶,又因为没把握好语气,听在陆池耳里更像是撒娇。 他这下是真的不想放手了。 “枝枝......” 他的声音嘶哑到不行,听起来像是动了情,低低的,沙沙的,酥酥麻麻的,听得柳枝小腿直发软。要不是陆池用手半搂着她,她这会儿不一定还能站稳。 柳枝是个成年人,她不是听不懂陆池压抑着的欲望,更不是不愿意,早在四年前她就做好准备了,她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至于又该是怎样,她自己也很难说清。 睫毛在空中轻轻颤动,半阖眼避开他的视线,手上却也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浅浅的靠在他身上。 读出她动作里的默许,陆池喷洒在她脸颊周围的鼻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 很快,一个薄凉的唇,清浅的,蹭过她泛红的脸,又滑过她鼻尖,停在她额间,最后来到她因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唇瓣上。 先是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又伸出舌尖,扫过她粉粉的嘴唇。 她的唇很软,也很甜。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陆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只知道,碰上她嘴唇的那一刻,甜到他整个心尖都在发麻。 柳枝眼里的雾气在今晚几乎从未散去,此时因为紧张,鼻尖也开始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让她看起来像是披了一层雾霭,又美了几分。 他的温度顺着唇瓣一丝一缕传递给她,带着浓重的情愫,深一下,浅一下,轻一下,重一下,时间长到像是要把他们这几年的空隙填满。 在他收回舌头时,她的唇瓣已是红润到不行,还沾满了由他染上的,莹亮的水渍。 那是由他染上的。 一想到这,陆池落在她红唇上的视线又暗了几分。 柳枝抬眼皮看陆池时,瞧见的,就是他紧盯着自己唇瓣的炙热目光。 下一刻,放在她腰间的手向上抵了抵,将她抱离地面,一个旋转后,她再一次,被他压在沙发上。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同时压下来的,还有他的唇。 柳枝方才本就未完全穿好的睡裙被陆池这么一挤,这会子肩带已是掉了一大半,只余一边,孤零零地挂着,半掉不掉,露出里面一大片风光。 但此时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那儿。 急促的吻压得柳枝喘不过气。她的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双手不自觉抬至他脖颈,勾住。唇瓣微张,像是在回应他。 陆池的吻毫无章法,但却无比滚烫,也无比赤诚,藏着他四年前未对她说出口的爱,藏着他四年间对她的寸寸相思,更藏着此时此刻他想彻底侵占她的意志。 柳枝大半个身体被沙发包裹着,像是被云彩环绕着,眼里的雾气起了一层又一层。 气息跟随着陆池,时快时慢,有时似溺水的鱼,有时似翱翔的燕,脱离了人间,只剩下不断涌上头皮的快感与痛感。 陆池,陆池,陆池。 她在心中不停呼喊他的名字。 被打断了。 柳枝掌心微微渗出汗珠,胳膊开始脱力,双手缓缓滑落至陆池腰际,看向他的眼眸染上了绵绵的情意,因弥漫着水雾,又有些不真切。 陆池突然伸出舌头,顶开她半张的唇,带着湿热,从牙齿到内壁,一寸一寸舔舐过去,将自己的气息铺满她的唇齿。 又勾过她软软的舌,先是轻轻唑弄,慢慢开始加重力度,卷过她舌根,用力吮吸,发出滋滋水声。 柳枝被他吻得几近窒息,快喘不上气,推了他好几次,他才不紧不慢松开她的唇,离开时还不忘用舌尖扫她的上颚,激得她一颤,带出一条晶莹的水线,从她的唇角黏连至他的舌尖。 在陆池灼热的视线中,那道透明的水线断在半空中,落在柳枝还留着他吻痕的锁骨上,看得他下身又肿胀了几分。 陆池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柳枝有些迷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还会再离开吗?像四年前那样。” 又顿了顿,音量低了几分,微闭眼眸,若不是陆池此时正全神贯注看着她,或许这话就随风散了,“若是还要走的话……就别再回来了。” 陆池又气又心疼,刚离开的唇又附了上去,先是重重吮吸一口,又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地咬住她下唇,生气的同时还不忘控制力度,怕真的伤着她。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当初便不舍得,如今更不舍得。她的身边,处处是危险。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黏连在两人间剪不断的情愫。 是陆池的手机。 他没有理会,满腹心思全在柳枝身上。 伸出指尖,擦去她眼角处不知何时涌出的泪珠,更加爱怜地吻她的唇,又去吻她的眼尾。放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上下滑动,慢慢来到她腰窝处,指尖轻轻磨拭凹进去的小窝,蹭过她本就敏感的软肉,引得她下半身麻酥酥的,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因嘴唇被他堵着,声音听起来有些破碎。 听到她的回应,陆池掐着她腰窝的手重了几分,身下那处又向上挺了挺,顶住她花穴更深处。 柳枝只觉腿心处热得发烫,又麻得慌,不自觉用力夹腿,紧接着,陆池的闷哼声传进她耳里。 下一秒,脑内一白,有一小缕蜜液从她花穴中溢出。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半失神的状态,没了动静。 电话铃声还在有规律地响着。 柳枝先回过神来,用手肘推了推陆池,声音带着些动情后的沙哑和娇气,“电话。” 她的尾音黏糊糊的,听在陆池耳里越听越可爱,他又止不住想亲她。 柳枝察觉出他的动作,偏了偏头,躲开他欲贴上的唇,耳根红通通的,“陆池,电话。” 被催了两次,虽不是很情愿,但陆池到底还是听了她的。带着不满起身,大跨几步,拿起被他丢在地面的上衣,摸出嗡嗡作响的手机。 盼了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亲近机会被莫名打断,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带着怨气。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只微微用余光扫屏幕,又在看清来电显示后,脸色大变。 “陆池?”柳枝扶着沙发边,往外探头,有些不解地看他,“不接吗?” 陆池扬头看她,冲她笑了笑:“接。” 修长的食指划过屏幕,按下接通键。 因隔着些距离,柳枝隐约听见话筒那边窸窸窣窣传来几个字词,具体是什么她没有听清,只觉得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移了移视线,将目光落在陆池脸上。 只见他半垂着眉眼,侧耳凝神,一幅认真聆听的模样。几秒钟后,他开口了,声音毫无波澜,“说完了?不办卡不充钱,不买车不买房,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借贷。下一个。“ 没等那边给出回应,在柳枝诧异的目光中,陆池直接挂断电话,向前迈了几步,将手机往茶几上一丢。回身看她,挂着笑意,“是骚扰电话。” 茶几上,半黑的手机屏幕里映出刚才的来电显示。 「陆潮。」 被浸湿了。 被电话打断,两人方才暧昧的气氛降了几分,但依旧存在。 腿心处传来的湿漉感还未褪去,柳枝蜷了蜷脚趾,有些不敢看陆池,只低低“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又在陆池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淡粉色的舌尖,轻扫唇周。 她心里许是有期待的,但更多的还是羞怯。 余光扫过陆池身下鼓鼓的那一处时,腿间细缝处又溢出些许蜜液。 她的内裤,似乎被浸湿了。她的呼吸愈发紧张,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目光在扫过侧边时,透过后方电视机的光线,陆池整个人的轮廓被照得很清晰。柳枝忽得想起她初中时的事。 那是她被父母抛弃的第二年,因遇上了好心人,本该交不起学费被退学的她,反倒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获得了进市内最好的中学读书的机会。 也便是在那里,她结识了在未来好多年,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陆池。 “你身上好香啊,是什么味道?过来让我闻闻。”这是陆池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瘦?锁骨肯定很好摸吧。”这是陆池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说这话时陆池站在走廊拐角处,太阳被他挡在身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光中向她走来。虽然嘴上说着极不着调的话。 要不是她那时为了省钱没吃早饭,身上没力气,肯定会给上去他两拳。就像现在。 “枝枝,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柳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更怀疑陆池脑子有点不正常。要不是她现在身上没力气,肯定会上去给他两拳。 她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瞪圆眼睛看他,视线先是往他身下飘,又移到他还含着情欲的桃花眼,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几个字。 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直到陆池被气笑到有些变调的声音传进她耳里,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都还没看过,就知道不中用了?枝枝,你说这种话,我可是会不开心的。” 他用的词是不开心,不是其他,更不是生气。在柳枝面前,他那些烂七八糟的脾气总是能往后靠靠。 陆池向前迈了一步,将柳枝倚在沙发上的腿往里移了移,在她身旁坐下,手里拿着在柳枝发呆期间,他从内屋里找出的她的换洗衣服。 手掌轻柔拂过她的发梢,将它们别至耳后。指尖顺着她细白的脖颈,滑落到她还半挂着肩带上,正准备继续往下剥,被柳枝按住。 她微垂着脑袋,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发闷,“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顿了顿,又说,“要去哪?可以不去吗?” 她的神色被垂落的碎发半遮着,陆池看不清,他也不想看清。他必须把柳枝带走,这是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理由。他要从那些人手里护住她,即便他还不知道都有谁。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话里含着的情绪却更深了,只重复道,“乖,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柳枝一开始就不打算拒绝,她才刚和他见上,还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好多疑问想问他。她只是,不想直接答应他。 陆池总是这样,喜欢自说自话。 突然闯进她的世界,教她依赖上他后又突然离开。在她好不容易快将与他的一切都埋进心底最深处时,他又回来了,轻而易举的,再一次,搅乱她平静的心。 但,柳枝拒绝不了陆池,就像陆池拒绝不了柳枝一样。他们注定是绑在一块的。 这是天注定的缘分。柳枝依稀记得陆池曾这样描述过。 将已经半风干的睡裙换下,换上陆池拿来的干净衣物,抬头看陆池的背影,发现他在她换衣服期间没闲着,给他自己也找了件干净衣裳穿上,再往下看,连裤子都一同换了。 唔,有点眼熟,好像是柳桥给她打包东西时不小心塞进去的他的衣物,从内到外全都有,还一连就是好几套。 柳桥总是这样粗心,以前收拾行李去学校时就经常错把她的东西带走。这么多年了她怎么教他,他也还没改过来。 好在只是小毛病,她也便随他了。 柳枝在心里撇撇嘴,桥桥这毛病倒是终于排上用场了。就是白便宜陆池这个混蛋了。 被表白了。 腹诽过后,她才悠悠向前迈了两步,戳戳陆池的后腰,“我好了。” 又转过头,先看了看被锁上的房门,再看了看被他砸破的窗户,在心里暗暗计算从这层楼到地面的距离,看向陆池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他该不会......不是人吧?刚才......是飘上来的吧? 陆池一眼就看穿了她不着调的想法,额间似乎有黑线划过。 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想什么呢?跟我过来。 牵过她的手,小心避开地面的碎玻璃,来到窗边,拉开破了一个大口子的窗户,伸手指窗户正下方的折迭爬梯,哝,看到了不?我是这么上来的。 又半讽刺半不屑,小声补了句,他也敢就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除了能拦住你还能拦住谁? 柳枝隐约觉得他话里带刺,忽得笑出了声。 他方才吐槽柳桥的那副模样,像极了以前他们叁个还在一块的时候。 他与柳桥,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和,两人谁也瞧不上谁,总是吵吵闹闹的。她也乐得看戏,极少掺合他俩的事。 唔,柳桥红着眼眶拉她衣角向她告状时例外。 听到笑声,陆池有些不解,用眼神询问她。 柳枝故意逗他,歪着头笑嘻嘻道:你刚才是自己一个人穿过林子的?你不是最怕黑吗?现在一个人敢走这种地方了?我可还记得那次暑假,你非要跟我回老家,结果在晚上被吓到...... 陆池耳根红透,拔高音量打断她:那都是多早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候还小,现在早就不怕了! 嘴上虽这样说着,眼神却有些打飘,不敢直接对上柳枝的目光,绝口不提他刚才在来的路上,不停在脑内循环播放《大悲咒》的事。 柳枝余光扫过他耳朵,不出预料看见了他发红的耳根,笑意更深了。 好一会才收起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又想到他提前从柳桥那儿问清状况的可能,补了句,怎么不直接问桥桥要钥匙,或者找个人来开锁?你总不会是特意从窗户进来的吧? 听到柳桥的名字,陆池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找他?怎么可能找他。柳桥在他眼里的危险性是最大的,是绝对不能靠近柳枝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要从窗户走,不过是他不确定柳桥在不在屋里,准备先从窗户外面观察情况再做下一步决定。他必须优先考虑柳枝的安全。 但。 在窗外看到柳枝背影的那一刻,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打破窗户抱住她了。 计划什么的,全被抛至脑后。 见陆池迟迟不回话,神色也不太明朗,柳枝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你该不会跟桥桥一样,觉得我被前几天晚上的那些话伤着了?我哪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不过这几天确实有件事让她身心俱疲,准备寻个时间请假出门散心。 柳桥的行为倒是误打误撞合了她的意。若非如此,她要是不愿意在这待着,也自有办法离开。 陆池怕自己说多了说漏嘴引起她怀疑,便顺着她话茬接,行行,知道你坚强,你天底下最坚强。 又捏了捏她软软的掌心,喊她的名字,枝枝,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柳枝被他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挚情感弄得心跳慢了半拍,小声回应,你可别光顾着说。 陆池答得很认真:我哪次骗过你? 像是提前预料到她的反应,堵住她反驳的可能性,四年前那次不算,那可不是我说的。 柳枝一时哑口,竟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嘟囔了一声,强词夺理。 但他说的确实没错,告诉她陆池死讯的,是陆潮。 陆池的亲哥哥,她的顶头上司。 被护住了。 两人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说是两人,其实也只有柳枝一人,陆池负责催她。 把客厅内开着的电视关上,将被拔去卡的手机揣进兜里,又来到卧室整理了一通,才在陆池一刻没停的催促声中来到窗边。 陆池是先下去的那个,柳枝紧随其后。 她的脚尖才刚落地,还没站稳,手便又被陆池牵过去了。 陆池看她的目光带着关心,“这条路不是很好走,我牵着你些,小心别摔着。” 柳枝回他一个自信的眼神,语气里满是骄傲,“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哪长大的?这都是小儿科,我闭着眼睛都能稳稳当当走过去。” 陆池眼里挂着笑意,顺着她的话接,“是是是,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牵着她的那只手却又加重了几分力度,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前路,嘴上开始东一句西一句,试图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她这几年间的生活。 来时还阴森森的路,有了柳枝的陪伴,这会儿在陆池眼里竟也染上了几分温馨的色彩,变得不再那么漫长。 当然,得忽略有风吹过时他不自觉绷紧的肩膀和不自然放大的瞳孔。 林子到马路的距离不远,没多久两人就看见了竹林外路灯透进来的光。 柳枝也是在这时,才从路边的标识牌上弄清自己这几天待的地方是哪。 南邑大道,离她家有近叁个小时车程。 陆池来时是自己开车的,车子就停在路边。 两人走上前,陆池伸手准备开车门,手才伸出去便顿住,停在空中。 又转头看柳枝,还是不坐这车了,我叫个人来接我们。 柳枝眨眨眼,有些疑惑:怎么了?累了?大晚上的,就别麻烦别人了。你先休息休息,车子我来开就行。 陆池摇摇头:不是我的问题,是车的问题。我刚开过来的时候,车里面沾上了血,你不能闻。没事,我有朋友就住这附近,他没这么早睡,很快就能过来。 柳枝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个重要问题,语气带着关切,对了,你衣服上那些血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又去跟人打架了?伤着哪里...... 后半句话在她视线落至他腰间时又吞了回去,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刚才在屋子里看到的,他赤裸的上半身。 唔,摸起来硬邦邦的,不像是伤着的样子。 陆池眼神飘了飘,言辞闪烁,“那是意外,而且都是别人的血。” 柳枝继续追问,“是谁的?我认识?” 陆池不想骗她,也带着些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说了实话,认识,是......是我哥。不过你也别担心,他就是胳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是他自己划的,跟我没关系! 柳枝又不傻,陆池衣服上那血量怎么也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个小口子,张了张嘴,又在看到他心虚的眼神后重新闭上,最后只淡淡说了句,他是你哥,便再没下文。 人都是偏心的,在陆池和陆潮之间,她的选择不要太明显。 陆池讨好似地捏她手心,心里泛着暖意,正准备继续卖乖,柳枝却突然拽了拽他,“那边是不是有车来了?是你朋友吗? 陆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望见一辆车子向他们的方向驶来,在看清车型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车,不像是他那位只爱名牌车的朋友会买的。 随着车子在他们附近停下,陆池拧着的眉微微松开。 带着些自我开导,这个点,这种郊区,常人应该也不会来,更不可能在这荒郊野岭停下,应该是他。 上前两步,站在窗边上,冲驾驶位上那个因车灯反光而看不清五官的人打招呼,又挥手示意他开门。 车里那人却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回应,只坐在驾驶位一动不动。 不好的念头在他脑里闪过,一直处于放松状态的神经在瞬间绷成一条直线。 陆池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把柳枝往身后挡,护着她。 车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是他最想避开的那个人。 柳桥面无表情看着陆池,眼里带着怒气和恨意,又在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柳枝时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数不清的委屈。 姐,你准备丢下我去哪? 红肿的唇。 柳桥出现的瞬间,现场气氛有些凝窒。 陆池下意识抓住柳枝垂在腿边的手,指节交叉,紧紧相握。 侧眸看柳枝,瞧见她面色平静如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因过于平静,又显得有些异常。 柳桥却像未察觉她的异常一般,冲她露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亮得晃眼,发丝柔软地铺在额前,一缕小呆毛调皮翘起,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像只可爱温驯的狗狗。 讨喜又惹人。 柳桥慢步向前走,拉近与柳枝的距离,眼里映出柳枝被陆池亲得有些红肿的嘴唇,眼底深处有意义不明的暗色浮现,又很快淡去,只剩关切:姐,不是说好在房间等我吗?怎么出来了?这几天外面不太安全,你这样我会担心的…… 他未说完的话被陆池从鼻腔溢出的冷哼打断。 外面不太安全?陆池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嘲讽和敌意,“外面再怎么不安全,也要比和一个会绑架亲姐姐的人待一块安全多了。” 听着陆池的嘲讽,柳桥表情没有一丝波澜,视线径直越过他,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许,声音也更软,听起来又乖又甜,姐姐要是觉得这里不好玩,不想在这待着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姐姐想去哪?北华街怎么样?我早就想和姐姐一起去那玩了,但姐姐你一直都很忙,没时间陪我。 说到后几句时,他语气里的委屈和撒娇的意味愈发明显,听得边上的陆池又翻了几个白眼。 柳枝只淡淡撇他一眼,语气平静如水,又夹杂着一丝疏离和冷漠:“不了,这两天我没时间,你自己去吧。钱不够了就刷我的卡,密码你知道的。” 说完不再看他,拉着陆池转身离开,留给柳桥一个远去的背影。 柳桥眼里的光亮蓦地黯淡,嘴角挂着的笑迅速消散,眼睛死死盯着她和陆池紧握着的手,眼底深处有压抑不住的占有欲疯狂向外溢。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整个人便被晦暗笼罩。 背过身的瞬间,柳枝脸上的平静便褪去大半,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专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回头看柳桥。 因着家中没有长辈,柳桥可以说是由她一手带大的,两人相依为命。十几年来,他一向乖巧听话,没让她废什么心思,成绩更是好到不像话,去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中R大,是她为之骄傲的存在。 “……枝枝,枝枝?” 陆池接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偏头看他,“嗯?” 陆池有些担心她的状态,声音放低了几分,“不开心?因为柳桥?” 柳枝没有否认,眼睫微微颤动,语气带着些自嘲,“我还以为我的教育很成功,没想到……” 没想到,他居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学会绑架人了。 看着柳枝低沉的模样,陆池心底对柳桥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半安慰半真心,说道:“这怎么能怪你,不过是他天性如此罢了。” 天生就是个躲在阴暗角落,觊觎月亮的臭老鼠。 温声哄她。 许诘琏是在十分钟后到的,左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睡痕,几乎是一步一个哈欠。 一看就是被陆池的电话强行从梦中唤醒的。 陆池半点没人扰人清梦的自觉,拧着眉看他:怎么这么慢? 向前迈步,摊开掌心对着他,勾了勾手指:钥匙。 许诘琏眼皮子都没抬,又一个哈欠,手腕微动,一个完美的弧度,车钥匙便正正落在陆池掌心。 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像是从鼻腔挤出来似的:哥,怎么每次找我都是这种点?下次能不能换个时间?我还要睡美容觉呢。 说完自顾自转身,打开后座车门,往里一躺,大半个身子都瘫在座椅上,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沉沉睡去。 陆池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抬起脚,踹了踹他落在车外边的腿,语气里满满的嫌弃,“腿都不知道收收。” 将车门合上,又走到副驾,回头看柳枝,勾唇,“枝枝,坐这。” 后排被许诘琏占着,柳枝没有拒绝的理由,在陆池含笑的眼眸中,被他护着后脑勺坐进副驾。 不知是因为许诘琏睡得太香传染了她,还是这几日她都没怎么睡好的缘故,刚坐下,便有困意向她袭来,待陆池绕了一圈坐进驾驶席时,看见的,便是她恬静美好的睡颜。 陆池嘴边是无奈的笑,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扫开挂在她脸上有些凌乱的碎发,又将空调温度调高,把顶灯调暗,才重新坐稳,启动车子。 车缓缓向前进,十几公里左右的距离愣是让他开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到。 许诘琏醒来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看着窗外,神情里满是茫然:“哥,咱们这是去哪呢?” 陆池眉头微蹙,压低音量:“小点声!” 又用余光扫了柳枝一眼,见她依旧睡得甜美,才回他,语气里带着不耐烦,“除了去你家还能去哪?” 许诘琏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劲,愣愣点头,好一会儿,又开口了:“哥这不对呀,我家有这么远吗?这都开多久了?” 陆池这一次没搭理他,只专心看着前方。 许诘琏是个极擅长自娱自乐的话痨,一个人说得也很欢:“这车里怎么这么热?是不是空调坏了?我说我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下就醒了,真是的,什么破车!” 说完转头开始捣鼓窗户。先是将两边的车窗都开到最大,没几秒种又重新合上,嘴上骂骂咧咧,“外面吹进来的风怎么都是热的?这是五月份吗?全球又变暖了?低碳人士能不能给点力……“ 虽说音量不是很大,但连着说了好几分钟,聒噪得不行。 平日里睡眠质量极差的柳枝这一次竟睡得出奇的好,愣是没被他吵醒。 陆池见他没吵着柳枝,也便由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只默默加快车速。 “艹 !哥你快看!”许诘琏忽得加大音量,边说着整个人边往前排挤,手指着后视镜的方向,“后面有那辆车在跟踪我们!什么情况?哥,快加速!我们甩了它!” 看着许诘琏那只伸到他耳边的胳膊,陆池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顺着它指的地方看,而是抬手,“啪”地一声,将它打落。 他不喜欢别人靠自己太近,再亲近的人也不行。 手臂迅速涨红,痛感传至神经,许诘琏这下终于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刚才自己的行为犯了忌越了界,结结巴巴,“哥,我刚才......” 才开口,便被陆池透着冷意的声音打断,“闭嘴。” 许诘琏瞬间噤声,缩在后排,不停用眼睛偷瞟陆池,只瞧见后视镜里映着的,他透着冷淡的眉眼。 正无措时,车内忽地再次响起陆池的声音,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轻柔,“睡醒了?” 许诘琏有一刹那的恍然,又立刻变成更大的惊喜。 他就说嘛,他哥对他,那肯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坐直身体,嘴唇微张,话至嘴边,又被车里响起的另一个女声吓得吞了回去。 柳枝还没完全醒,在听到陆池到声音后下意识“嗯”了声,声音软软的,细细的。 抬手揉了揉眼,慢吞吞转头,有些湿漉的眸子看向陆池,眉头轻蹙,带着些起床气,闷声道,“怎么还没到?” 陆池自是了解她这小毛病的,只觉得她这样比平日还更生动可爱,眼尾微翘,温声哄她,“乖,再睡会,马上就到了。” 柳枝眼里是还未消散的睡意,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视线顿在原处,又缓缓移开,飘忽在空中,最后落在后视镜上。 只见镜子里,一个穿着惹眼,烫着锡纸烫的男生,正张大嘴,错愕地看着她。 视线和柳枝对上的那一刻,许诘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艹,这不就是我哥每次瞒着陆哥半夜偷摸回国都要去见的那个小助理吗! 要不是她,我可以多睡多少个好觉! 眼尾朱砂。 虽说柳枝刚醒时脾气不太好,但那也只是对亲近的人。 在视线对上许诘琏的瞬间,脑子立刻回笼,眼眸也清明了几分,眼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你好,我是柳枝。” 又向下弯了弯唇,眼底添上几丝歉意,“今晚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开车来接我们。” 许诘琏看她的眼神带着毫不遮掩的打量,将她从头顶看到脚底,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柳枝长得,怎么说呢,好看,但不张扬。 单看五官,最出挑的就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细长丹凤眼,本该让她看上去更娇媚多情,又因着黑眼珠占比大,看起来倒是添了几分软意和天真,但又不会纯过头显得傻。再加上眼尾处堪称画龙点睛的一枚朱砂痣,弯眸看你时,称得上是温柔似水我见犹怜。 再往下看,身材纤细有余,皮肤白皙中又透着微粉,柔顺的黑发垂落在锁骨处,更是给她整个人添了一抹仙气。 小仙女型的嘛。 许诘琏心底有了数,用余光撇陆池,暗自腹诽,原来我哥喜欢这一挂的,啧,真看不出来。 再看向柳枝时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你好你好,我是许诘琏,叫我许子就行了哈。” 又挑起眉头,扬了扬嘴角,开始表忠心,“瞧您这说的,见外了!替我哥做事怎么能说是麻烦?再说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乐意!哥,你说是吧?” 他说这些话时表情及其正经,但搭着他整个人夸张的穿着和睡炸毛了的发型,又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伦不类。 柳枝看得直想笑,又听陆池开口了,“也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明天去把你这丢人的山寨版金毛狮王发型剃了就够了,别在这霍霍我眼睛。” 陆池在拿捏许诘琏这方面显然是很有一手,话一出口,许诘琏便立刻噤声,看他的眼里带着控诉,又立刻软着眼尾转头看柳枝,也不出声,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柳枝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盯着,难免有些不自在。 平心而论,许诘琏的发型说不上丑,但也和好看完全不搭边,全靠他颜值撑着才勉强看得过眼,她完全理解陆池。 有些违心地安慰他:“其实挺好看的,是他欣赏不来。” 许诘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矜持了几秒,没憋住,往前凑了凑,自来熟道:“姐,咱们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又伸手捋额间的碎发,歪头甩发尾,语气里满是得意和自信,“这叫有型叫潮流。” 柳枝憋笑看他,频频点头。 许诘琏看她笑,以为自己遇上知音了,看她的眼神又亲近了几分,指了指头发,“姐,其实我这两天准备去把它染成灰的,你懂吧?就那种很高级的烟青灰!我看最近好多男明星都染那个色,可帅了!” 边说着边扬了扬下巴,洋洋得意,“到时候我戴个墨镜,开跑车去外面溜一圈,然后在海边停下来,海风一吹,我就边摘墨镜边甩头发,不得把路过的女孩子都迷死!” 许是他描述的太有画面感,柳枝甚至可以想像出海风吹过时将发丝糊在他脸上的那个场景。 又见他对着后视镜不停扮酷,嘴上念叨着“姐,你说我摘完墨镜后这么甩头发行不行?”“唉,我怎么就能这么有型呢?”,乐得不行,使劲憋着才没笑出声。 许诘琏情绪高涨,一时没拿捏住,又去搅和陆池,“哥,怎么样?我到时候把我这黄的换成灰的……” 陆池平淡打断他:“山寨狮子终于掉色了?” 柳枝这下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得寸进尺。 许诘琏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缩回后座,视线不经意扫过车窗外的后视镜,眼睛瞪圆,跳起来,“哥,车!车!那车还跟着我们!跟一路了!什么情况?!” 车?柳枝眉心一跳,微敛眼睫,面上的笑意缓缓褪去。 下一刻,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她不自觉捏紧的指尖。 柳枝偏头看去,跌入一双带着关切的深邃眼眸。 柳桥一直在跟着他们,这是陆池一开始就知道的。 迟迟没加速甩开他纯粹是怕吵醒柳枝,在她醒后没提这事也是怕她知道了会对他心软。 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指腹,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正前方的眼眸暗了几分,语气里透出来的却全是漫不经心,“停车?还是甩开他?” 柳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声音听起来明显干涩了不少,“不用管他。” 顿了顿,轻抿嘴唇,“他想去哪,我管不着。” 她嘴上虽这样说,眼底却泛着涩意。 陆池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大掌将她整个手包住,指尖在她手心处蹭了蹭,带着轻轻的抚慰,低低“嗯”了声,没再开口。 许诘琏平时看起来虽咋呼,捕捉气氛的能力倒意外的强,在两人说话期间眼珠子不停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凭着听来的只言片语,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见两人突然不出声,嘴欠了句然后呢?,又赶忙在陆池的视线扫过来前捂住嘴,转头望窗外,假装看风景。 车又行驶了几分钟,在一个拐弯后,来到了一处带小花园的僻静别墅。 几人刚下车,还未走到门口,柳桥的车便出现在拐角处,紧接着,是急促的停车声和开门声。 柳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听起来有些朦胧,又带着柳枝无比熟悉的怯意,“姐。” 柳枝身形一僵,心软了几分。 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弟弟,她对他,总是宽容和包容多一些。 回头看他,音调软下去,“你先回家。” 柳桥半垂脑袋,往前走了几步,正正站在路灯下,柔软的发丝垂落在额间,望着她的黑亮双眸带着湿意,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像极了走丢的小狗。 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我想和姐姐待在一块。” 空气中响起微不可察的叹气。 叁,二,一。 “陆池,你看这么晚了,桥桥他一个人......” 柳桥半掩在阴影中的眸子黑得发沉,在柳枝开口的瞬间,嘴角有得逞的笑一闪而过。 他的姐姐,总是这样心软,总是这样......让他想得寸进尺。 柳枝不知何时捏住了陆池的衣角,用求助的眼神看他,“桥桥他一个人回去是不是不太安全?能不能......” 停滞了片刻,声音轻了一些,“能不能让他在这待一晚?” 她是存了小心思的,没有选择先问许诘琏这个房主,而是向陆池求助,即带着些安抚他的心思,又有不好意思向才刚认识的许诘琏开口的原因。 陆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伸手将垂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别至耳后,露出她精致可爱的耳垂,“都听你的。” 又偏过头,淡淡扫了许诘琏一眼。 许诘琏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姐你放心!我家别的没有,就空房间多,想住就住呗,别说一晚了,住一个月,一年都行!” 又热情冲柳桥挥手,从善如流小跑几步,来到他跟前,指了指柳枝,“你叫她姐,我也喊她姐,那咱两不就是兄弟了嘛!来,叫句哥给我听听!” 柳桥歪头看他,眼眸透亮,瞳孔里含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向前迈步,擦过他肩膀时勾起一个笑,随后,透着寒意的声音从他弯成好看弧度的嘴唇里流至他耳间,“滚。” 打情骂俏。 许诘琏的表情有一丝龟裂,愣在原地,看着依旧挂着灿烂笑脸的少年去到他眼中唯一映着的那人跟前,同她说话。 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和可怜巴巴,语气又乖又软又甜。找不出一丝刚才在他耳边冷语的模样。 他的脑海里蹦出硕大一行字。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不对,应该是小兔崽子。 带着愤恨、憋屈以及其他情绪,来到冷着脸站在一旁看姐弟二人融洽交谈的陆池身边寻求安慰,“哥,你都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太过分了,刚才居然让我滚!哥,要不是为了你,我肯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陆池用余光撇他一眼,又很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不远处两人身上。 在瞧见柳桥抱着柳枝胳膊撒娇后,冷哼一声,“现在叫小兔崽子了?刚才不是还要给人当哥吗?不是还要让他住一个月,住一年?我看,干脆让他陪你住一辈子。” 又见柳枝垫脚替柳桥整理衣领,语气愈发不佳,“今晚你想办法,别让他来烦我们。” 说完冷着脸向前走,从背后环住柳枝,将下巴搭在她肩上,灼热的气息打在她锁骨上,声音带着慵懒,“枝枝。” 柳枝偏头看他,睫毛微微颤动,“嗯?” 一旁,一直在注视着他的柳桥眼里沁着寒意,顺着他搭在柳枝腰间的手,一丝一缕穿透他的肌肤,深入他的骨髓。 陆池好似未察觉分毫,微凉的唇蹭过她的脖颈,眼里染上一层雾气,“我困了。” 柳枝眨了眨眼,隐约觉得几年不见,他似乎更粘人了,拍了拍搭在她腰间的手,哄他:“乖,困了就去睡觉。” 陆池没动,整个人又向前靠了靠,用指尖将她的发丝勾起,“要你陪我。” 又在柳桥眼里几乎快化为实体的寒气中含住她圆润可爱的耳垂,声音哑了几分,“像刚才在沙发上那样。” 柳枝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耳根红透,脸颊上也浮了一层薄薄的淡粉色。 “陆池!”她的音调不自觉拔高,话里是藏不住的慌乱和害羞,伸手推他,“说什么呢你!” 她的力度不大,说是推,更像是轻挠,看在柳桥眼里则更多是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 柳桥将这四个字在嘴里含了一遍,嘴角的笑更深了,弯起眼睛,“陆池哥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大了还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 歪了歪脑袋,眼眸被灯光照得透亮,笑意在嘴角荡漾,“这么胆小,可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哦。你说是不是呀,姐。” 柳枝这会子被陆池方才那句话勾起了带着春色的回忆,脸颊发烫,正臊得慌,一时没听清柳桥说的话,下意识“嗯”了一声,在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时,回身一看,陆池脸都快黑透了。 连连改口,“怎么会?现在的女生都喜欢这种反差萌,我就......” 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 她怎么觉得,刚才那话说的,像是在给陆池表白一样。 硬邦邦的。 陆池从鼻腔发出低低的笑,气息喷在她后脖颈上,你就?你就什么? 柳枝面上烧得慌,只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目光在空中打飘,嘴上含含糊糊:没什么......我有些困了,先去睡觉吧,明早再说。 陆池偏不让,用鼻尖拱了拱她精致的下巴,不行,说完才能去。 柳枝别过脸,伸手捂了捂嘴,假装打哈欠。 又刻意放低音量,让声音听起来更朦胧,说什么?嗯?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陆池忽得压低嗓音,掐她腰间的软肉,在她小声惊呼的同时,将薄唇贴至她耳骨,同她耳语,“小骗子。” 松开一直禁锢着她腰身的手,又反手半搂住她的肩,冲站在后方的徐诘琏挥了挥手,“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 说完,揽着柳枝向里走,没给站在一旁的柳桥一个眼神。 对陆池的嘱托,许诘琏一向是最放在心上的,见柳桥抬脚就要跟上去,压下心中对他到不满,上前拦住他。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诶,弟弟,你这是要去哪?给你准备的房间不在那边,来来来,跟我往这边来。 说着说着就拉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反方向走。 然后,许诘琏笑不出来了。 他明明用了劲,却没拉动柳桥分毫。 他有些不信邪,将柳桥从头打量到尾。 想当年他在大学时也算是个运动健儿,在掰手腕上更是打遍全班无敌手,虽说他大学班里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一个堪堪一米七的男生,虽说他毕业以后几乎再没进行过除走路以外的任何运动。 但,底子肯定还在的嘛!怎么说他也该比眼前这个看起来又瘦又白又弱的小兔崽子更厉害! 憋了口气,再次用力。 终于,动了。 虽然,方向好像反了。 “诶诶诶,停一下停一下!”许诘琏几乎是被柳桥拖着往前走的,根本刹不住,“别走这么快啊你!等一等,等一下!我鞋,我鞋快掉了!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许诘琏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 因着是临时被叫醒的,只随意穿了双人字拖,被柳桥这么拽着走,完全撑不住,若不是他用尽全力夹住脚趾,这会估计已经光着脚了。 幸好附近没有人,只要没被人看到,那就是没发生过。 许诘琏满脸写些麻木,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正准备躺平接受现状时,柳桥忽得停下身,他一时没收住步子,撞了上去,脑袋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下意识抬手去摸,摸到了一块轮廓分明的腹肌。 眼睛瞪得溜圆。好家伙,真看不出来! 正感慨着,柳城带着讥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还没摸够?” 许诘琏顿觉手心一热,连忙站直身体收回手,又怕柳桥会溜走,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撇撇嘴,“切,不就是腹肌吗?我也……我也有过。” 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柳桥没心思搭理他,不耐烦道:“还不快放手?” 许诘琏意外坚定:“不放,你别想甩开我。” 又觉得这话说的有些怪,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熟悉这里容易迷路,我得跟着你,把你送回房间。” 一副为柳桥着想的模样。 “是吗?” 柳桥不动声色撇他一眼,眸子漆黑到看不出情绪,又突然勾了勾唇角,“好啊,走吧。” 许诘琏被他看得后背一凉,咽了咽口水,有些茫然,“走?” 柳桥将目光从别墅叁楼那个亮起灯光的方向收回,语气更淡了:“不是说要送我去房间?怎么,不去了?” 微妙气氛。 陆池对这儿显然非常熟悉。 带着柳枝径直穿过长廊,上了两层楼,来到叁楼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口,推门而入。 柳枝几乎是一眼就看清了屋内的陈设,无比熟悉,和她记忆中陆池家中的房间相差无几。 看房间内的各种细节,不像是经常空着的状态,倒更像时常有人住着的模样。 心底浮出一丝疑惑,没等她问,陆池先开口解释了:“四年前我被送陆潮去国外治疗,这几年一直待在外面,后来身体差不多养好了,想回国,陆潮不让,我就只能瞒着他偷溜回来看你。因为不能回家住,就让诘子在这里给我留了个屋。” 柳枝敏锐察觉出他对陆潮称呼的转变,也捕捉到他后半话里藏着的那些她不知道的过往,短暂沉默了几秒,问道:“你哥他,为什么不让你回国?” 陆潮身形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初,无辜地耸了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回身关上房门,走近立在门边的冰箱,拿出一罐啤酒,转头看柳枝,眉头皱在一块,“你说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所以无缘无故找我麻烦?还是他突然发现我比他帅,怕我留在家里抢他风头?男人心,海底针哟。” 柳枝睨了他一眼,没把他这些话当真。 陆潮是怎样一个人,与他不远不近相处了这么些年,她大抵也是有数的,他不可能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做这事,更别提对象还是他一直宠爱有加的亲弟弟陆池。 虽说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年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种谎话。 但,更重要的是。 柳枝不动声色用余光撇了陆池一眼。 她对他太了解了,他刚才说那些话的模样,同他每次要瞒着她给她准备惊喜时,一模一样。 再仔细想想,当初陆潮在医院门口告知她陆池死讯时似乎也是这副状态。果然是亲兄弟。 柳枝几乎是立刻得出结论,陆池故意在瞒着她什么事,这事要么和她有关,要么和陆潮有关。 想到这,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沉闷,只觉得憋得慌。 到底是几年未见,他与她,终究有了隔阂,不能再如往日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她早该想到的。 抿了抿嘴,别开眼刻意不看他:“既然有来看我,为什么不当面见我?” 又停了几秒,声音更轻了:“要是不方便,至少电话还是能打的。” 向她报个平安,有这么难吗?非要什么也不告诉她,让她这些年一直活在他为救她而死的阴影中吗? 一阵沉默,空气静得发沉。 陆池自知理亏,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带着沙哑:枝枝,我 我困了。柳枝打断他,面色如初,带着浅笑,“今晚我睡哪?” 边说着边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歪头看他,“带我去吧。” 陆池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回答的很干脆,不带一丝犹豫:“今晚你睡这里。” 柳枝呆了几秒,拧了拧眉:“我睡你房间,那你呢?” 陆池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手掌覆上她搭在门把上的手,将半开的门重新合上,整个人在她正上方,压她一个头,“枝枝,这是我的房间。” 话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同床共枕。 陆池的指尖轻轻在柳枝手心摩挲,桃花眼里映出她的身影,似是怕她误会,解释道:“这附近偏,房子在装修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会有人来,没几间可以住人。” 停顿了几秒,视线远远地飘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锋利了几分,在转向柳枝时又恢复如初,捏了捏她的脸颊:“所以你今晚只能跟我一个屋了。” 柳枝神色有些淡,掀了掀眼皮,视线扫过陆池的脸,“嗯”了一声。 好一会儿,开口问道:“那桥桥呢?他今晚......” 陆池抢在她前头答道:“他今晚和诘子睡。” 柳枝点点头,没再说话。 察觉出柳枝情绪有些低落,陆池向后挪步,与她隔了些距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压低嗓音:“不是困了吗?快去睡吧。” “嗯。”柳枝轻轻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柳桥又开口了,“你去床上,我睡沙发。” 说完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往后一躺,将整个沙发占据,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陆池长得高,手脚也长,即便是蜷缩在沙发上大半个身子还是没处放,四肢完全舒展不开。 柳枝站着看了片刻,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来到他,用手指戳了戳闭着眼假寐的陆池,声音透着几丝无奈,“谁让你睡沙发了?快去床上睡。” 见陆池依旧一动不动躺着装睡,小声补了一句,“又不是睡不下两个人。” 说罢不等陆池回应,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薄被,侧躺上去,阖上眼,边上留下大半个空间。 不出片刻,身侧的床褥往下一沉,熟悉的气息随即将柳枝围住,陆池的声音也在她耳畔响起,明显带着笑意,“枝枝对我真好。” 柳枝纤长的眼睫在空中轻轻颤了颤,唇瓣轻抿。明明就是他的床,怎么又成她对他好了。 唇角不自觉微微上翘,他总是这样,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分钟前才在心底升起的那一丝隔阂,又轻浅化开。 一夜好眠。 次日,天刚蒙蒙亮柳枝便醒了。 陆池睡相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柳枝向后挪了挪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胳膊,又抽出被他压着的小腿,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 一缕阳光洒进屋里。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大概是因为刚醒,陆池的声音带着丝沙哑。 柳枝回身看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肌肤周围浮出一道温暖的光圈,让她看起来多了几丝不真切,声音听起来也像是从更远地方飘来的:“不早了,马上就八点了。” 陆池看的有些发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四年前梦里的那句话。 「你是玛丽苏NP文里的男主之一,存在的意义便是爱上女主柳枝。在不远以后,为她抛弃一切,为她放弃底线。」 开口时才发现喉咙有些发涩:“枝枝,要是有人突然告诉你......” 话说至一半,屋外突然响起清脆的碰撞声,接着是微不可查的吸气声。 柳枝眉心一跳,快步来到门边,打开房门。 屋外,柳桥正蹲坐在门口,捂着额头咧嘴,眼里还带着才睡醒的迷蒙。 姐。柳桥带着鼻音的软调传进她耳里。 暗潮涌动。 看着明显在门外蹲了有段时间的柳桥,柳枝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或许是因为蹲久了腿麻,柳桥起身时身形在半空中晃了好几下,接着腿一软,往前踉跄几步,整个人往下摔。 好在柳枝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他的手,他才不至于脸着地,而是正正跌进柳枝怀里。 方才还若有若无的清香一下子扑面而来,充斥他的鼻腔,将他体内半冷的血液点燃,浅淡的瞳孔瞬间染上一层带着疯狂的暗色。 没事吧?柳枝关切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什么时候过来的?” 借着她手腕的力道,柳桥重新站稳,耳根有些红,抬眸看她,眼里是洁白干净的情绪,露出甜甜的笑,“我没事,姐。“ 接着不自然垂眸,眼神有些躲闪,吞吞吐吐,“没多久,才刚来。” 柳枝皱着眉抬手,摸他方才被磕红的额心,轻轻揉了揉,“我要听实话。” 柳桥身形微滞,偷瞥房间里正满脸不悦看着他的陆池,在对上他视线后立刻收回目光,眼角往下垂,显得十足的无辜,“是,是昨晚过来的。“ 又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昨晚那位哥哥带我去房间的时候路过客厅,突然非要拉着我一起喝酒......后来他喝醉了,我不认得去房间的路,看到这边屋里有光,就过来了。“ 柳枝眉头拧的愈发紧:“怎么不敲门?” “本来想敲的,又怕你们已经睡了,会吵醒你们。”柳桥眉眼低垂,用余光扫了陆池一眼,声音很轻,“就先给陆池哥发了个短信,但他一直没回,我等着等着,不小心就在门口睡着了。” 柳枝先是扭头看陆池,见他倚在床头,满脸淡然。 “我原来那个号码早就不用了。”陆池说得很慢,也很平淡,晃了晃手里握着的手机,“没收到消息。” 柳枝又回身看柳桥,他的脸上挂着未散去的诧色,很快又染上了懊恼,“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陆池哥是故意不回我消息,怕我会......” 正说着,他突然停顿住,眼神虚虚落在站起身向门边走的陆池身上,最终定在柳枝脸上,拉了拉她的衣袖,话锋一转,“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拒绝的话先从陆池口中说出:“她这几天都不回去。” 陆池走到两人中间,挡住柳枝的视线,面无表情看柳桥:“她要跟我待在一块。” 在柳枝被挡住的瞬间,柳桥嘴角的笑便凝固了,只剩冷冽,话里却依旧透着无辜:“可是陆池哥你最近.....应该没有时间陪我姐吧。” 眼尾向下弯,眯成一条细缝,似笑非笑,“毕竟陆潮哥昨天晚上被人用刀子刺伤,到现在都还没出院呢。” “刺伤?”柳枝满脸错愕,不自觉拔高音量,“还没出院?这么严重?” 柳桥望向陆池的眼神中带着挑衅,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是呀姐,今天早上新闻里全都在说这件事。” 在陆池越来越冷的目光中,柳桥面上的笑又深了,“听说伤的是右手,流了一地的血,要不是及时就医,手估计就该废了。” “陆池哥,你说这得是多心狠的人,才能下得了这个手?” 他的来电。 “他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我现在还会在这?”陆池扯着嘴角冷笑,声音听不出喜怒,“媒体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 “也对,这年头媒体就爱夸大报道。柳桥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很快又添了丝局促,刚才看陆池哥一点也不担心,我差点就把网上传的关于你们兄弟......倒是我瞎担心了。 陆池听出他话藏着坑,轻描淡写避开:网上能有几句真话你还不知道?他们说的你都能信? 临了不忘反将他一军:还是说前几天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你也信了网上那些人说的? 没料到陆池会提那件事,柳桥一下子哑了火,忙用余光扫柳枝,见她面色如初眉眼淡然,稍稍松了口气。差点就弄巧成拙了。 再看向陆池时眼神又冷了几分,嘴上则愈发委屈,“陆池哥,你可不能冤枉我。” 说着说着视线转向柳枝,垂下眼尾,微抿嘴唇,也不继续说别的,只用略微湿漉的眼眸看她,像极了被人冤枉又还不来嘴的大狗狗。 柳枝这会子的心思其实还在陆潮伤得重不重上,对两人明里暗里的交锋几乎没察觉分毫,见柳桥直勾勾看着自己才猛然回神,熟练地抬手摸他脑袋。 目光却是对着陆池:“他真的没事?” 这个他指的是陆潮。 陆池撒谎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真的没事,能有什么事。” 柳枝有些狐疑地看他,眉头蹙起,好一会才移开视线,手伸到柳桥跟前,摊开掌心,“我的手机卡呢?” 柳桥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收好的手机卡,递给柳枝,眼里满是不安和关切。 手机重新开机后,无数条短讯和未接来电提醒瞬间铺满屏幕,大多是来自陌生人的。 一眼过去,一长串的,全是恶毒的脏话和诅咒。 “枝枝,别看了。”陆池突然伸手拿她的手机,被柳枝避开。 在两人担忧的目光中,柳枝故作调侃,轻笑道:“还是第一次同时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生活。” 说完又点开通讯录,划到「陆潮」的名字,指尖停顿在屏幕上方,正准备按下拨通键,通讯界面率先亮了起来。 看清来电人名的瞬间,柳枝不自觉提了口气,心情降到谷底,立刻挂断电话。 几乎没隔一秒,屏幕又亮了,还是刚刚那人。柳枝再次挂断。 屏幕第叁次亮起。 柳枝终于是没忍住,接通电话,压抑住心中的烦躁,问:“有事?” 那边那人似乎是憋了很久,话一连串跳出来:“这几天你都去哪了?我同意你请假了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我消息?为什么挂我电话?你现在在哪?“ 柳枝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回他:“上面给我批了五天假,距离我回去上班还有六个小时,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你没权利过问。” 那边的声音带了些咬牙切齿:“柳!枝!什么叫我没权利......“ “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柳枝敛了敛眼,淡淡打断,说完不等那边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另一边。 许绥宁戴着口罩站在一处单元楼门外,呆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面上愤怒中又带着几分委屈。 良久,低骂一声,“合着还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 越写越烂了,人设随时OOC中。 原本是想修改一下再发,但是这两天真的太倒霉了,诸事不顺,没什么心情改了只能说。 而且真的非常忙。今天下午干了一下午的活结果完工了才发现出问题了,全白搞了。 所以就先这样发着吧,有机会的话再看看改一改,唉。五月底这几天可能都随缘更新了。 严重怀疑这两天看多了欢天喜地七仙女,导致我被扫把星附体了(bushi)。TAT。 跟你一起。 柳枝接电话时没特意避开,屋里又静,她与许绥宁的通话内容被另外两人一字不落收进耳里。 陆池的第一反应是不悦,几次差点没忍住开口,又因着熟知柳枝不喜欢别人过度插手她生活私事的脾性憋着一直没说话,在柳枝挂断电话的瞬间一口气发作。 “他那是都什么态度?我不在这几年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边说边在屋里来回踱步,面含怒色,“不然?不然怎么样?当自己是谁呢?!枝枝你刚才就应该让他把话说完,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东西!” 柳枝反倒非常平静,她早就习惯了许绥宁对她一贯以来的态度,关注点有些跑偏:“你和他认识?和许绥宁?“ 陆池默了几秒,微垂眼眸:“嗯,不过不是很熟,只见过几次。” 柳枝定定看了他几秒,笑了笑,没说话。 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顿住,眉心慢慢蹙起,抬头望陆池,轻声开口:“今天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了,我得去你哥那一趟。” 陆池的视线在她手机上停了片刻:“他给你说什么了?” 柳枝先是摇头,又点头:“不是他,是刘助理。刚才许绥宁给他打电话说我请假的事。” 她将手机向前递了递,屏幕那边对着陆池:“刘助理都这样说了,我总不能不去看看吧。” 陆池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边一共有两条信息。 「绥宁那边陆总让我帮你拦下来了,你不用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当没听见就行。陆总还说,要是你心情还没调节好,不想立刻回公司就先在外面散心,等想回来了再回来,这些天的工资都照常发。」 「这话我本来不该说的,陆总受伤的事你应该从新闻里看到了,他平时多关照你你心里应该也有数,这种时候你非但不来看他,还处处给他添麻烦......陆总现在都还在医院里,从昨晚到现在手一直痛得厉害,一整晚都没睡着,刚才好不容易快睡下了,又因为你的那些事被绥宁的电话吵醒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知道该怎么做。」 将两条信息粗略看了一遍,陆池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低垂着眉眼看不出神色的柳枝身上,好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陆潮对柳枝这几年的照顾他心底自然有数,且不论陆潮到底是因为他的嘱托还是其他缘由才刻意关照她,这些人情都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柳枝,一向是最看重这些的。就像当年她开始接纳他,也不过是因为她承了他的人情,不好再拒绝他罢了。 知道自己不可能打消她的念头,陆池很快做出决定:“我跟你一起去。” 在柳枝诧异的目光中,抓住她的手腕,重复道:“我跟你一起去。” 柳枝盯着陆池的眸子,没从他眼里找出半点不情愿,只有专注和认真,心弦一颤。 抿了抿唇,别开眼,好半晌才开口:“你不用难为自己......” “枝枝。”陆池打断她,语气透着温柔,“你的事在我这,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 六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