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说话》 第1章 《别逼我说话》作者：执宁之手【完结+番外】 文案： 无意间，顾禾默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无处不在。 幸好他有一个特殊能力——出口成真。 『别逼我说话，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 顾禾默：打个比方，我要是说一句你爱我，你就会无可救药的爱上我了︿(￣︶￣)︿ 钟渊：那你不如再说一句我爱你，这样我们就能两情相悦了o(*////▽////*)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甜文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禾默，钟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出口成真怕不怕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默默无声一 g市，入夜。 天空中仿佛笼罩着层层乌云，寥寥几颗星星微弱的发着光，月光惨淡，透出一股浓浓的不详。 齐君则站在一条小巷中，正对着某家饭馆的后门，饭菜的味道混杂着馊水的气息不住地往鼻子里钻，他拧了拧眉毛，手在兜里掏了掏，然后又拿了出来，望着仿佛度上了一层红边的月亮，耸拉着一张脸：“诸事不顺，今夜不宜出门。” 红月之夜怨气最重，各方妖魔鬼怪都摩拳擦掌精神的不得了，难得出一次任务，怎么就碰上了个这样的日子，这红月之夜一月一次，时间不定，碰不碰的上完全看脸。 他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小巷中突然响起了滴水声。 四五月份的g市闷热的很，回南天一来，真的是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浑身哪哪都黏腻，不过再潮湿，也不会到凭空滴水的程度。 那样就不叫回南天了，干脆叫回水天好了，齐君则退了几步，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心中大呼倒霉。 小巷的不远处，仿佛半空中下了小雨，滴滴答答的水珠从半空中掉下来，风吹过，有一股子馊了的海鲜味飘过来，熏得他差点把今天中午吃的麻辣香锅给吐出来。 齐君则左右看了看，脚一蹬地，身形矫健的跳上了一边的墙，从兜里掏出一把金色的细线，然后从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根钉子，三下两下把金线的一头缠在了上面，然后徒手把钉子按进了围墙。 身后传来破空声，他没去理会，一手拿着金线的另一端，奋力朝着另外一边墙跳去，金线在空中划过一道光，身后的东西迅速接近，那股子馊海鲜的味道瞬间浓烈的好几倍。 “三日伏火，封鬼！” 火光仿佛一头猛兽，带着灼热的气流从前方袭来，齐君则脸一抽，立马跳下围墙在地上躺平，那团火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撞上了后面的那团东西。 刺耳的尖叫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咆哮，火光似乎撞碎了什么东西，豆大的水珠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刚刚差点被烧焦的齐君则被浇成了个落汤鸡。 “姑奶奶哎，你下次能不能稍微看着点，”他抹了把脸，闻着满手的馊海鲜味，脸一阵扭曲，“你这是杀鬼还是杀人？搞得那么大动静，明个后勤部的部长又得踹了我们战斗部的大门了，上次那个脚印子还摆在那里！” 钟潋蹬着七厘米高的坡跟凉鞋嗒嗒嗒的走了过来，看着跟从水里捞出来没啥差别的齐君则，不厚道的嘲笑了两声：“布个锁鬼线都能湿成这样，要不是我出手早你就跟你身上的馊海鲜味没啥差别了。” 齐君则简直懒得理她，一看面前这人高的吓死人的鞋跟和短的吓死人的裙摆，一拍额头：“你又穿高跟鞋？上次奖金还没扣够？” “这不是高跟鞋，坡跟的看到没有！”说完抬起一只脚晃了晃。 齐君则瞪大眼睛：“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好吗？”钟潋理了理头发，“战斗部十条规定不是说不能穿高跟？那我穿坡跟总没问题了吧。” “行行行，那你怎么又穿裙子？穿个裤子会死人吗！” 钟潋豪放的掀起了裙摆：“这是裙裤，不是裙子！” “这……这有差别？”齐君则简直要疯了。 “当然有，就跟你们男的穿四角裤还是三角裤还是丁字裤的区别一样，”钟潋目光向下移，“我记得你穿的应该是红色三角……” “够了，”齐君则举手表示投降，“我们能不谈这个问题了吗？” 钟潋满意的笑了。 齐君则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好男不跟女斗报仇十年不晚，转过身又上了墙，把布了一半的锁鬼线捡了起来，拉直之后又掏出了根钉子，在身上找了块干的地方蹭了蹭水，缠好之后一脚踩进了墙。 散发着金色幽光的金线横穿小巷。 齐君则拍了拍手，从墙上跳了下来，顶着一身怪味只想快点回去洗个澡，钟潋嫌弃的拉住了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问道：“哎，老大呢，不是说一起出来了吗？” “早走了！”齐君则翻了个白眼，朝着东边努了努嘴，“你又不是新人装什么嫩，老大每个月都会找个地方刻行字这都是传统了，刻个字还能多久，早就回去了。” “我这不是好奇，红月之夜刻字这可是秘术，专门用来找……咳咳，你懂得，”钟潋露出了一个笑容，“东区分会成立那么久，老大那可是风雨无阻的坚持了好几年，你就不好奇他在找谁啊？” “这种事情谁不好奇，战斗部内部的八卦写下来都能成一部小说了，”齐君则懒懒散散的往回走，“好奇有什么用，你要是能看得懂老大刻的那行字这八卦说不定还有点看头，不是说了吗，秘法寻人之术，所刻之字便是心中所念之人。” 第2章 夜空之中，黑色的大鸟低空盘旋，发出了常人听不到的特殊波动。 小巷中，钟潋和齐君则齐刷刷的抬头，看向了金色双眸的大鸟，均是一僵，然后又齐刷刷的收拾好东西手忙脚乱的往回奔去。 “驱个b级的水鬼花了三个小时！你们俩还想不想要年终奖了！十分钟内给我回来！不知道月末文件多得能砸死人啊！啊！” 在他们耳中，黑色的大鸟这样说着。 ＃＃＃ 早上七点。 顾禾默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整个人仿佛要陷进柔软的被子中，阳光正好，睡意正浓，偏偏门外有人不识相的哐哐哐的砸门，他左翻翻右翻翻，硬是阻挡不了灌入耳中的噪声。最后低气压的顶着一头乱发起床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条小缝，穿着大红色衬衫抹满了发胶的秋七业挤了进来，一看到睡眼惺忪的顾禾默，长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亲爱的你怎么还在睡！你知道你有多少天没更新了嘛！坑里的读者都商量着要给你寄刀片了你知！不！知！道！” 顾禾默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进了卧室继续睡。 “亲爱的默默无声同学，你这样坑文是会被穿越大神拉去填坑！”秋七业死死地抱住了顾禾默的胳膊，奋力的把人往电脑旁边拉，“五个星期前你说你手扭了，四个星期前你说电脑坏了，三个星期前你说自家的猫生病了，两个星期前你说要出门散心放飞心灵，一个星期前你说天气闷热不适合码字，今天你干脆直接把我拉黑了！” “要不是我就住在你隔壁，早就被你始乱终弃了！” 顾禾默无奈的转过头：“亲爱的秋玫瑰编辑，始乱终弃不是这样用的。” “不管怎么用！你今天必须给我更新！更新！更新！”秋七业一副我就跟你耗上了的样子，“我一个实习编辑我容易吗，天天催更催的比读者还勤快，还附赠上门催更服务！大清早的我放弃暖暖的被窝就跑你这来了你不应该来点什么表示吗？！” “你也知道是大清早啊，”顾禾默幽幽的看着他，“你知道吗，传说，大清早扰人清梦的人，可是会被鬼上身的哦。” “骗谁呢！”秋七业抽了抽嘴角，“我不管，今天你必须——” 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刮了一阵凉风。 秋七业觉得脊背一凉，有股子寒意从脚底往上窜，他抖了抖，缩着脖子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顾禾默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只觉得这屋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前边的那个电视，刚才不是关着的吗，怎么突然开了，还有旁边那窗帘，怎么在飘啊，这窗子也没开啊，还有门边那幅画，是不是动了，是不是是不是！？秋七业越看心里越打鼓，最后讪讪的放了顾禾默的胳膊，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门都没关。 顾禾默摇了摇头，上前关了门，刚一回头，一个珍珠白色的虚影就冲了上来，紧紧的抱住了他：“怎么样？跟前几天看的恐怖片中学的。” 顾禾默摸了摸顾药的头：“还不错。” 某只珍珠白色的阿飘幸福的转了个圈。 顾禾默笑了笑，又想起临走时秋七业委屈的眼神，还是走进卧室开了电脑，把昨天晚上赶出来的新章节上传了上去，顺便把某人拖出了黑名单，没几秒，qq一阵狂闪，名字为秋玫瑰头像是一只大熊猫的某人发来了一行行感动到泪光闪闪的表情。 顾禾默没去理他，转身看向顾药：“对了，昨天跑过来的那只小黑猫怎么样了？” 想起这事，顾药不开心的在屋内飘了几圈，最后倒挂在了卧室的风扇上：“还能怎么样，活泼的不得了，品种还特殊的很，我做鬼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咬伤我的活物。” 说完，他瘪了瘪嘴，可怜兮兮的把手指递到了顾禾默的面前，上面有个小小的口子，里面的颜色比外面要淡上不少。 这还是顾禾默第一次见到鬼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了~新题材尝试中~ 这次的小受是个淡定的小受，这次的小攻是个闷骚的小攻~ 喜欢就收藏一个吧~ 第2章 默默无声二 顾禾默对着顾药的伤口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顾药是只鬼，本体是珍珠白色的，伤口却透出了一股子银白色，周围还有点点乳白色，看上去，应该是血迹。 “疼吗？要不要紧？”顾禾默抬头看着晃悠悠的顾药，看他精神的样子，觉着应该没什么事，便笑了笑，“要不要打个狂犬疫苗？” 顾药保持着倒立的姿势飘了下来：“没事，活物的病毒又传不到我身上，就是那只猫诡异的很，眼神幽幽的，脾气还不小，动不动就亮爪子，要不是身上的味道不对，我还以为和我是同类！” “它现在在哪里？” “走了吧，”顾药飘去另一个房间瞅了两眼，“估计是昨晚走的，一楼又不高，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 昨天下午回家的路上，顾禾默总觉得有什么在跟着他，回头一看，草丛中蹲着一只猫咪，通体纯黑，金灿灿的眼睛，见他回头，慢吞吞的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出来，在顾禾默的脚边停了下来，软软的叫了一声。 顾禾默是个铲屎官，家里本来就养了一只肥肥的布偶猫，特别粘人，成天跟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这让同样很黏顾禾默的顾药愤愤了好久。 第3章 猫奴对于猫咪有一种天生的喜爱，顾禾默看着毛茸茸的小黑猫心里痒痒，又听见那一声软软的喵，觉得心都要化了，他蹲下身，刚想伸出手摸摸，结果小黑猫一扭头，傲娇的迈着猫步走到了前面。 顾禾默摸了摸鼻子，以为小猫不喜欢他，也就笑了笑，起身往前走，走过那只软萌的小黑猫的时候，小猫又叫了一声，然后竟然是一路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的身后，最后在顾禾默惊诧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顾禾默家中有个屋子专门放猫咪用品，里面还有好多买回来的猫咪玩具，小黑猫优雅的进了屋，然后肥肥，那只布偶猫委委屈屈的跳进了顾禾默的怀中，不友好的打量着下面这个黑黑的不速之客。 他见小黑猫自己玩得挺开心，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开着电脑把前段时间拖的更新码了几章，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他平时很少做梦，也不知道是不是累过头了，居然做起了梦，内容模模糊糊乱七八糟的他也记不太清楚，只是半夜突然惊醒了一次，一摸脸，居然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顾禾默这下子有点傻了眼，拼命想要回忆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结果没回忆起来反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倒是很香，无梦到了天亮。 卧室门口传来了软糯糯的一声喵，肥肥举着小短爪扒拉了几下，把门扒拉出了一个小缝，费力的挤了个头进来，结果平时锻炼不够肥了一圈的身子挤不进来，卡在门口，小短爪刨来刨去，顾药看这只大肥猫早就不顺眼了，叉着腰在旁边哈哈大笑。 顾禾默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最后还是把不开心的肥肥给解救了出来，小公主还闹脾气了，小肉垫气呼呼的拍在了他的手上，扭过头傲娇的不理他。 顾禾默把肥肥放在了膝盖上，用手给她顺毛，小家伙刚开始还不乐意，没一会儿功夫便懒洋洋的舒展了身体，翻个身露出了圆溜溜的肚皮，他轻轻的挠了挠，肥肥软软的一爪子拍了上去，然后凑过来蹭了蹭顾禾默的手。 真是容易满足。 枕头下摆着的手机传来了闷闷的声音，顾禾默一只手把肥肥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摸出了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人，陈泽，便想到可能是工作的事情。 果然，接通了后，陈泽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上次我跟你提到的事情有着落了，那家单位好像最近缺人，我就问他毕业没多久没什么经验可不可以，结果那边说可以来试试，我就觉着你可以去看看，虽然刚开始工资低了点，不过有上升空间啊。” 顾禾默提前一年上学，现在大学毕业也快一年了，专业不对口，竞争又大，工作难找得很，找工作之余窝在家里写写小说，反响倒还是不错，但是赚的钱也不够在g市生活，还是得找一份工作。 陈泽是他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后来他子承父业进了自家的公司，人脉挺广，知道顾禾默　　工作还没个着落就帮着打听打听，据说有家公司，这些年才办的，不挑人，只要肯吃苦就可以，刚开始工资不高，不过后面有提升空间，陈泽调查了一番觉着不错，就把这事告诉了顾禾默。 顾禾默也觉着这事不错，便诚恳的表示了感谢，陈泽把时间地点发给了他，然后又支支吾吾开口表示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顾禾默还没来得及回答，胳膊一重，手机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黑了屏。 肥肥从他的一只胳膊偷渡到了另外一只胳膊，成年的布偶猫能有七八公斤，突然扑上来，还真挺重的。 顾禾默无奈的摇了摇头。 ＃＃＃ 深夜，钟家南区分会，战斗部总楼，顶层天台。 红月之夜后，天空大多晴朗无云，这是每个月空气最清新的日子，这个最清新，是对于言灵师来说。 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普通人看不见的波动在城市上空蔓延，在言灵师眼中，却仿佛空气的涟漪一般，荡过整座城市。 每月一次的“清查”开始了。 天台空旷寂静，有个人影靠着栏杆坐在地上，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漆黑的双眸中印出了点点星光。 一只漆黑的小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栏杆之上，舔了舔爪子，迈着优雅的步伐顺着栏杆朝男子走来，金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在离男子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小猫轻轻一跃，跳到了男子身边，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自顾自的梳理起了毛发。 “你做猫倒是越来越习惯了，”钟渊扫了一眼身侧的小猫，目光又移回了虚空中的某处，“红月之夜也敢乱跑，胆子见长。” 小黑猫亮出了银光闪闪的爪子，嗖嗖嗖的挠了上去，钟渊微微仰头，伸手抓住了两只猫爪，毫不留情的甩到一边，小黑猫平衡极好，在空中翻了几圈之后稳稳地落地。 “我只不过出去了一次，比不上你，”小黑猫的口中吐出了人声，低沉而沙哑，“而且，我的效率比你高。” 钟渊猛地抬起头，目光像刀一样直直的射了过去，其中暗含着的情绪令人心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的效率比你高，”小黑猫不紧不慢的后退几步，然后慢慢蓄力，顺便找好了逃跑的路径，“我已经找到他了。” “不过你太凶了，为了他好，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第4章 凛冽的电光袭来，小黑猫奋力一跃，踏着空气三两下跳到了另外一边，电光中途拐了个弯，分成了两束，从两边包抄过来，围成了一个大圈，然后瞬间缩小，小黑猫的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表情，可以描述为，一脸懵逼。 它立刻转身向下跑去，电光在身后紧追不舍，像两条身形灵活的蛇，直直的窜了过来，有一条击中了小黑猫的尾巴，它顿时浑身一麻，不受控制的自由落体而下，掉到地面的时候，却是哐当一声。 小黑猫变成了一把匕首。 钟渊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把匕首捡了起来，匕首在他的手中发出了轻鸣，听在他的耳中，却是这样一番话。 “死面瘫！死闷骚！死战斗狂！你有本事放电你干嘛不自己去找！告诉你，劳资宁弯不折，宁死不屈！” “不对，是宁折不弯！” 作者有话说： 成功把小攻拉出来溜溜！ 第3章 默默无声三 第二天，顾禾默早早的起来了。 他把在角落里堆了好久的一套正装费力的扒拉了出来，穿了上去，然后对着镜子打着领带，最后理了理怎么都弄不平整的发型，顾药在他的边上飘来飘去，时不时评论一番，肥肥蹲在他的脚边，小肥爪子挠着他的拖鞋。 眼看时间不早了，顾禾默把肥肥抱到沙发上，嘱咐顾药照顾好她，顾阿飘不乐意的哼了几声，从箱子里翻出了游戏手柄和光盘开始打起了游戏，顾禾默最后检查了一遍水电有没有关好，然后匆匆的出了门。 几天没骑车，他从车棚里把落了不少灰的自行车搬了出来，擦干净后刚跨上车，一个青翠的身影从楼道里一路小跑着出来，秋七业今天穿了身绿色的衬衫，配上白到发亮的大裤衩，看上去活像一颗绿油油的大白菜。 “亲爱的你这是要去哪？”他从车棚里把自己那辆风骚的玫红色车拖了出来，“不如一起呗！” “我去应聘。”顾禾默没忍心看正绿色和玫红色配在一起的效果，蹬着车就往前走，身后秋大白菜手忙脚乱的跟了上来，一边骑一边喊：“你这是去哪儿应聘啊，哎等等，我这车年久失修有点不灵活，二手的，刚买回来简直要散架了，还是我又给刷了一遍漆看上去才正常一点！” 顾禾默没回头，速度不变的按着自己的路线，秋七业哼哧哼哧的跟了上来，自行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活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秋七业显然是业务熟练，蹬着车速度还不慢，在顾禾默边上并排骑着，还有空唠叨几句：“昨个你既然都码好了干嘛吓我你说是不是？害得我昨晚都做噩梦了，场景就是你家里，哎你好不好奇我梦到了什么？我跟你说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真没错，我就梦到你家里闹鬼了，然后你翻脸无情把我给塞进去了，结果我勇猛无比的——” “你去哪？”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顾禾默只得问一句，秋七业瞅了两眼，道：“我从右边走，去市中心的商业街，给我女朋友买生日礼物。” 得了，又是一路，顾禾默应聘的地方也在市中心，看地址是一栋挺高端的大楼，他们这屋本就离市中心不远，骑车的话也就半小时的路。 顾禾默和秋大白菜从右边拐了过去，进了一条小巷，抄近路的话可以直接到那边的十字路口，一进小巷，顾禾默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股子馊海鲜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带着些奇怪的腥味。 这小巷平时鲜有人来，绕过去就是家饭馆，平时有些剩菜剩饭馊水的什么的都倒在这里，顾禾默想着应该是天气热了，那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发酵发酵的味道，只好硬着头皮加快了速度。 秋七业反倒一副悠然的样子，顾禾默道：“你不觉得难闻吗？” “什么？什么难闻？”秋大白菜腾出一只手，把耳机扯了下来，皱着鼻子嗅了半天，然后一脸莫名的又把耳机塞了回去，“没啥味道啊。” “是吗？”顾禾默愣了愣，“那就没什么了。” 前面不远处突兀的出现了一道亮亮的东西，顾禾默骑着车从下面经过，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条金线，色泽饱满，泛着幽幽的光晕，从小巷两边的墙上扯出来的。 经过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那股子海鲜味莫名的淡了许多。 “看啥呢，好好骑车知道不？”秋大白菜心里兴奋的很，总想着说点什么，看顾禾默骑到一半突然仰头看着天空，忍不住开了口。 “金线，”顾禾默重新目视前方，“刚才有条金线。” “在哪儿？”秋七业扭着脖子回头望了几眼，玫红色的小单车嘎吱声又重了几分，他连忙正过身子，“没看见啊。” 顾禾默也回过头。 阳光下，那根金线异常的耀眼，仿佛小说中能够驱散邪气的利刃一样，凌厉而安静的停在那里，风吹过，似有轻鸣之音传来，不知拨动了顾禾默心中的哪根弦，莫名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情绪。 顾禾默和秋大白菜骑了半小时，期间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三条马路，秋大白菜的玫红色小单车中途罢工的两次，踹几脚后又麻利的动了起来，秋七业嘟囔了几声，最后他们成功的到达了顾禾默应聘的大楼，旁边就是商业街。 秋大白菜乐呵呵的告别了顾禾默，推着又一次罢工了的傲娇小单车进了商业街，顾禾默朝他挥了挥手，然后抬头看着反着光的大楼玻璃。 第5章 这栋楼是不久前建起来的，一楼是一个豪华到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咖啡厅，二楼是购物中心，再往上他就不清楚了，不过看陈泽给他的地址，这家公司应该在五楼。 他理了理一路上被风搅和的有些乱七八糟的发型，又正了正领带，刚提起一口气准备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力，他没站稳，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回头一看，陈泽还保持着拍人的姿势，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我有点激动，所以力气……力气稍微大了点。” 顾禾默揉了揉肩膀，勉强道：“没关系。” 他没想到陈泽今天会过来，而且还穿的——异常的青春风。 头发梳的清清爽爽，白色的衬衫配深色的牛仔裤，穿着一双运动鞋，衬衫还特意解了上面两粒扣子，露出了锁骨，耳垂上带着简约的黑色耳钉，整个人站在阳光下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校园青春风。 “你怎么穿成这样？”顾禾默走近，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挠了挠头：“你不喜欢这种吗？” “还行，”顾禾默干巴巴的答道，“不过好久没看你这样穿过了，以前还是在学校里见过几次。” “大学的时候我经常这样穿，”陈泽笑了笑，“那个时候不久流行这种感觉吗？班上好多女生都说我这样穿好看，我记得你也说过。” “感觉还不错，”看他眼中透露出的小心翼翼的味道，顾禾默扭过了头，“时间不早了，我先过去了，你要一起吗？” “不用不用不用，”陈泽跟了上来，“我在一楼的咖啡厅等你就可以，你应聘结束了之后，我们要不要去吃……吃个饭？” 顾禾默沉默的看了几眼那间被他称为豪华到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咖啡厅：“……” “其实你不用等我的，”他诚恳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好。” “没事没事，今天我放假，闲得很，就想出来逛逛。”陈泽的脸上带着点微红。 “你别这样啊，”顾禾默道，“你这样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已经麻烦你了，再让你等我实在是有点——” “哪有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泽连忙道，“我们俩什么交情啊，四年舍友四年同学，你帮我点了多少次到，公选的论文还是你帮我赶出来的，还有那次，你夏天中暑了我把你抱去了校医院——” “能不提那档子事吗？”顾禾默面无表情。 “……好的。”陈泽立马点了点头。 看他意向如此坚决，顾禾默只好和他一同进了大楼，在踏入大楼旋转门时，他注意到左边的玻璃前，有两个人挤在一起，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女的还穿着超高跟的凉鞋和小短裙，男的倒是一身休闲风，两人凑在玻璃前，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玻璃上涂涂抹抹。 这是贴小广告的还是玩涂鸦艺术的？顾禾默心中疑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陈泽想方设法的找话题。 “没什么，看到两个有些奇怪的人。”顾禾默把这个话题轻飘飘的带过。 陈泽朝着顾禾默刚才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一头雾水，看着顾禾默径直的往前走，连忙跟了上去，走到咖啡厅的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朝顾禾默笑了笑，让他快去应聘。 ＃＃＃ “大范围的催眠咒，驱逐咒，禁锢咒还有抑灵咒，”钟潋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趴在玻璃上，拿着金色杆红色毛的笔沾着红色的混合灵剂，费力的在玻璃上写着，“把上次那个硬笔头的笔拿过来，特么的这种忒不好用了，下次让后勤部别采购这种，简直浪费！” 齐君则抽了抽嘴角，从盒子里翻了几下，摸出了一只破破烂烂的笔，塞进了钟潋的手里：“工作时间瞎哔哔什么，还不趁早画好趁早收工！” “有本事你来画，没本事就别哔哔，”钟潋丢过去一个高冷的眼神，转头俯身继续和玻璃作斗争，“老娘昨晚赶文件赶到三点，现在睡眠极度不足。” “昨晚谁不赶文件赶到三四点，就你能了。”齐君则哼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有道视线扫了过来，这道目光看样子不像是随意扫过，反倒是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术业有专攻，他虽然不擅长刻咒，但是对气息和目光敏感的很，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放眼是间咖啡厅，里面人不少，他也分不清是哪个。 “钟潋，钟潋，”齐君则戳了戳她，皱着眉头道，“你的隐匿咒有没有布对？我怎么觉着有人看到我们了呢？” “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钟潋斜了他一眼，“看到就看到呗，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同行，我布的隐匿咒只不过是针对普通人的，看到又不稀奇。” “我总觉得不像是同行啊，要是同行我肯定能察觉到，哎你那什么眼神？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钟潋烦躁的挥了挥手，“还有一大半没有画好，你能不能安分点，早画好早收工！” 睡眠不足的女人真是恐怖，齐君则看钟潋一副再哔哔就放大招的样子，立刻闭了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什么。 作者有话说： 开文当天的三更达成～ 第6章 之后日更不停～小天使们不收藏一发么～么么哒！ 第4章 默默无声四 顾禾默穿过一楼豪华的咖啡厅，绕过一盆巨大的落地盆栽，期间一个染着红发蹬着至少七厘米高跟鞋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从他身后走过，电梯一开，那个小姑娘就走了进去，顾禾默跟在她的后面，小姑娘伸手按了五楼，顾禾默看了一眼，看来同样是去应聘的。 电梯里就两个人，安静得很，顾禾默随意的打量着里面贴的广告，小姑娘低着头玩手机，耳垂上挂着一个闪闪发亮的耳环，晃来晃去的。 电梯慢慢的向上升，顾禾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又闻到了那股子馊海鲜的味道，一开始还是淡淡的，放了几天的海鲜，电梯越接近五楼，那味道越浓，直逼放在大太阳地下发酵了十几天的海鲜。 等到门一打开，顾禾默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吐出来。 那个红发的小姑娘倒是淡定得很，见电梯开了，把手机揣回包里，嗒嗒嗒的走了出去，顺手掏出了一面化妆镜上下左右看了几遍，顾禾默迟疑了一会，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了，这才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入目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顾禾默很少见过这种布局，走廊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两边整整齐齐开着一个个门，门统一都是暗灰色的，墙壁则被刷成了雪白色，压抑得很，活像精神病院关押病人。 地面上有一层水，浅浅的，不过浑浊得很，里面还和着不少红红白白的东西，顾禾默原本还在疑惑，一眼扫到不远处一只翻着肚皮吐着泡泡的小鱼躺在地面上，红发小姑娘七厘米的高跟鞋跟堪比凶器，一鞋跟下去，直接刺穿了小鱼的肚子，白花花红生生的一堆东西流了出来，混在了水中。 顾禾默正准备往前迈的脚步一顿，转身就准备回去。 陈泽还说这家公司是做软件的，尼玛这根本就是卖海鲜的！？ 他中途偷跑的计划还没实施，电梯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静悄悄的杵在那里，顾禾默视力好得很，定睛一看，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那人也不知是男是女，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垂到了脚踝，一点没有湿发美人的感觉，反倒像一束束海带盖在了头上，还有成分不明的粘稠液体顺着海带头滴了下来。 这人的五官模糊不清，活像是掉下来的时候脸着地摔成了一团，顾禾默咽了咽口水，勉强分出了鼻子眼睛嘴巴，那眼睛和地上翻着白眼的小鱼有的一拼，嘴唇红艳艳的，见顾禾默转头，还伸出了细长的舌头，顺着自己的脸，舔了一圈。 顾禾默僵了一瞬，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个笑容，迅速转头，若无其事的跟上了前面那个小姑娘的步伐。 墙壁上贴着红色的大字，指示着他们应聘去哪个屋，他扫了一眼，只觉得那红色的字不是用颜料写上去的，靠近有一股子腥味，像血。 顾禾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脚步不停，衬衣领带加西裤，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应聘者没什么差别。 他用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手腕，那里带着一个细细的手环，透明的，材质不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平日里就仿佛融入了皮肤一样。 在顾禾默轻轻摩挲中，那个手环微微一震，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幽光。 ＃＃＃ 钟家南区分会，战斗部总楼，办公区。 钟渊坐在一张黑皮的座椅上，面前是通体透明的办公桌，头顶的光一照，闪闪发亮，晃得人眼花。 一把主体纯黑的匕首放在桌子的中央，刀刃处是暗沉的金色，一股戾气从中散发出来，却夹杂着淡淡的甜香，仿佛夏日庭院之中摇曳的满天星。 “寻人，心诚则灵，”匕首微微一震，“不是我不告诉你，天道自有其轮回，万物皆有其定律，强求不得，你若是执意求得，也不过是成为心中的执念罢——停停停！干啥呢干啥呢！有你这样公报私仇的吗！” 钟渊面无表情的把一瓶火红的液体倾倒在了刀刃之上，滋滋的声音传来，有几滴液体落在了透明的桌子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淬炼刀身。”他言简意赅。 “住手住手住手！疼疼疼！”匕首的震动陡然大了起来，“有你这样淬炼的吗？有吗？哪个言灵师淬炼伴身武器不是严格按照比例勾兑，然后小心翼翼掐着时间！你这么粗暴是弄啥！” 钟渊没去听匕首的废话，一瓶液体倾倒完毕，刀刃将几乎所有的液体吸收了进去，一瞬间散发出了内敛的红光，然后又瞬间消失。 “效率高。”钟渊把瓶子收了起来。 “你这人太记仇了，”匕首扭了扭身子，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昨晚的一句话你居然记到现在，我不过嘴上说了几句，你居然直接下手，炼血液是这样用的？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扔进化血池里泡泡！” “也不是不可以，”钟渊沉吟，“不过手续有点麻烦，化血池那边最近遇上了十年一次的封池休憩，你要是真的想进去，我可以托人打通一下关系。” “不用了！”匕首又震动了起来，和玻璃桌之间的摩擦发出了嗡嗡的声音，“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再也不要对着你的那张面瘫脸！” 下一秒，锋利的匕首从桌上漂浮了起来，利刃向前，急速飞去，直直对着钟渊的面门袭去，刀刃泛着寒光，空气似乎都被割裂。 第7章 钟渊面色如常，伸出左手夹住了刀刃，右手抓住刀柄，反手重重的刺进了玻璃桌中，“铛”的一声，半个刀刃进了玻璃桌，溅出来的一些玻璃碎屑四处纷飞，然后瞬间回复，把刀刃周围的缝隙填满。 匕首颤了颤，最后奄奄一息的停了下来。 钟渊扫了它一眼，转身走到了身后的壁柜边，拿出了一套茶具，轻手轻脚的放在了玻璃桌上，茶壶中自动溢出了清水，没多久，又冒出了热气。 钟渊提起茶壶，往杯中倒了一杯清水，在袅袅热气之中，默不作声的，喝着水。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一壶水都被他喝完了，钟渊起身把茶具归位，这时，匕首突然又震了震。 “就算找到了他，又怎么样？”匕首道，“你敢去见他吗？” 钟渊回过头，眼神沉沉，看不出情绪：“有什么不敢？我找了他那么久，自然是要见他的。” “不仅如此，我还会把他留在身边。” ＃＃＃ 顾禾默觉得自己在一个巨大的海鲜贩卖市场中。 他和那个小姑娘按照指示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越往前水越深，不过都没有超过脚腕，倒是翻着白眼的死鱼多了不少，幽幽的在水面上飘着，露出来的血肉招惹了不少乱飞的苍蝇。 他们两人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异常的大，墙壁粉刷成了蓝色，还是渐变的，从上往下慢慢的深了起来，在里面有一种身处于海底的错觉。 屋子门口站着一个人，一头灰黑的长发，半边脸画着浓厚的妆，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另一半脸烂了大半，露出里面白生生的骨头，看见他们进来了，扯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红发小姑娘走在前面，回了一个笑容后热情的走了过去，还握了个手，顾禾默的目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小姑娘白嫩嫩的手握着一只细长尖锐的爪子，爪子是灰黑色的，大半都腐烂了，传来了浓烈的腥味。 顾禾默终于能确定了。 他眼中的世界，和小姑娘眼中的世界，有那么点差别。 这下子麻烦了。 顾禾默打量着屋内其他的几个人，同时回想起了自己在电梯那里看到的那个海带人，又把一路上看见的场景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昨天还在想没看见过除了顾药之外的鬼，今天就碰到了这么一群东西，flag果然立不得，关键是，这堆东西是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顾禾默看着和一群半腐烂的人谈笑风生的红发小姑娘，左手抚上了右手的手环。 这个手环，是个封印。 而他，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并不想动用那个能力。 作者有话说： 钟渊：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马上要去见媳妇了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吧那就淬炼淬炼刀身吧——哦，一不小心好像倒多了。 匕首君：我想静静，你给我走。 第5章 默默无声五 面试这种事情，大学毕业后顾禾默参加过挺多场的，基本上就是那样一个套路，不过今天这一场，却是他参加过的，最有气味的面试。 来面试的就他和红发小姑娘两个人，屋子里还开了一个门，也不知道通向哪里，红发小姑娘先进去了，顾禾默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一边等着，他一边打量着周围。 门口的那人还站在那里，从背后看去，灰黑的长发柔顺的飘着，堪堪及腰，身材姣好，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顾禾默不着边际的想着，街上的那些背影杀手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人家这个才真的是转身吓死人。 注意到了他的门光，门口的那人回头一笑，顾禾默镇定的回了一个笑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的勇敢感动到了。 顾禾默没等多久，那个小姑娘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笑容，看上去似乎结果不错，一边嗒嗒嗒的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谁打着电话，语气欢快声音清脆，耳朵上闪闪的耳环抖来抖去。 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脸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只不过身子烂了一大半，渗出的脓水浸湿了身上白色的西装，那人走到顾禾默的面前，伸出了只剩下白骨的右手，同时露出了一个笑容。 顾禾默脸僵了僵。 最终，他还是伸出了右手，握住了那只只剩下白骨的右手。 入手是粗糙中带着些许冰凉，像是在摸石膏像一样，白骨中还残留着一些血肉，黏在上面，几小块红色的，执着的不愿意掉下来，顾禾默不小心蹭到了，那人手抖了抖，像是触电一样的放开了手。 “你好，我叫余青，”余青朝着他微微一笑，“我看了你的简历，以前我也是g大的，读的是软件工程，你还记得男生宿舍前面的那条湖吗？我那个时候特别喜欢早上在湖边背书。” 顾禾默记得那个湖，湖的另一边就是女生宿舍，两边的宿舍隔湖相望，每到早上或者晚上，在湖边小树林里都少不了小情侣们的身影。 他看着余青脸上的笑容，那个笑容中似乎带着悲伤。 顾禾默跟在余青的后面进了屋，屋内有个长长的桌子，雪白的，放在中央，把屋子分成了两半，顾禾默站在靠近门口的一半，另一半那里放着一排椅子，有两个人坐在那里，看见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余青走到另一半，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门砰地一声关了上去，另外两人中的一人有一头爆炸性的粉红色短发，她对着顾禾默道：“坐下来吧。” 第8章 那声音就像是挤出来的一样，刻意而且嘶哑。 顾禾默闻着屋内浓郁的馊海鲜味，迫不得已开始了这场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气味最浓郁的面试。 他把最近的一个椅子拖了过来坐下，脚小心翼翼的避开飘过来的一只翻白眼死鱼，许久不穿的皮鞋在水里泡了挺久的，他怀疑回去的时候就该报废了。面前几个活像海产品市场中打了个滚的人齐刷刷的盯着他，眼冒绿光。 “先做个自我介绍。”三个人瞪了顾禾默半天，那个粉色爆炸头的才开口道，顺便还露出了尖锐的牙齿，上面残留着一小块鲜肉。 “我叫顾禾默，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g大逻辑学专业，在校期间表现良好，无挂科记录，已过大学英语四六级。”顾禾默对着这三个人，也顾不上什么面试技巧面试注意事项如何给面试官留一个好的印象之类的东西，干巴巴的背着简历。 而面前的三人，对他背的东西也没什么兴趣，探照灯一样的三双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顾禾默甚至有种自己被剥光放在砧板上等着下刀子的错觉。 他的简历还没背完，粉色爆炸头边上的半截海带头突然伸出了长长的舌头，碧绿的竖瞳紧紧地锁定着他，舌尖分叉，长长的垂到了地面，卷起了一条小死鱼，就这样吞了进去。 “你……好香。”半截海带头这样说。 顾禾默觉得自己现在满身都是海带味：“我没涂香水，身上的估计是超市大减价时屯的香皂味，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回家看看牌子和香型。” 半截海带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歪着头，海带一样的头发甩出了几缕粘液，细长的舌头又伸了出来，越过了半个房间，伸到了顾禾默的面前，距离他不到半米。 “你……闻起来很好吃。”半截海带头又说了句话。 顾禾默面无表情，左手早就按在右手的手环上，盯着面前开叉的舌头，准备着一有不对劲就放大招。 细长的舌头摆来摆去，好几次都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顾禾默觉着自己对这股子味道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抵抗力，同时寻思着回去就把前几天订的海鲜自助团购票给退了，至少在半年之内，他是绝对不想碰任何和水产品有关的东西，海洋公园也是一样。 最终大招还是没有放出来，余青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半截海带头，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粉色爆炸头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顾禾默随口答了几句，便被余青送出了门。 顾禾默一出屋子，目不斜视的往回走，无视了门口那人阴森森的笑容，推门走上了那条走廊，泡了很久水的皮鞋啪嗒啪嗒的踩着水，颇有几分乘风破浪的气势。 顾禾默憋着一股气走到了电梯旁，那个长发海带头还站在那里，或者说，还堵在电梯门口。 “可以让一让吗？”顾禾默礼貌的问了一句，长发海带头拧了拧脖子，模糊不清的脸庞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要急着走啊，”他的声音缥缈没有实感，“走得多快，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的记性很好，”顾禾默认真道，“你如果实在找不到路了，可以打电话叫警察叔叔帮忙。” “警察是人类吗？”长发海带头的一只眼睛突然爆了，流出了红红白白的东西。 “是的，至少我们这里的是，”顾禾默后退了几步，“需要帮你叫个救护车吗？或者你自己打个车去医院？” “我讨厌人类，”长发海带头吐了吐舌头，“医院是什么？” “看病的地方。” 顾禾默又往后退了几步，不过他觉着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脚移开，眼睛朝下一瞥，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赫然躺在污水之中，上面似乎还沾着血迹。 顾禾默心中一凛，那是红发小姑娘的耳环！ 四周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暗中窥视着他，顾禾默用余光扫了一遍，觉得心里毛毛的，哗啦哗啦的水声由远到近，他回头一看，无数只身体残缺的小鱼艰难的划着水，红红白白的东西顺着它们的身体流淌下来，像一锅大杂烩。 长发海带头突然靠近，瞪大的双眼中，留下了腥臭的粘液，他扯出了一个露着八颗牙齿的笑容，每颗牙齿尖锐的仿佛刀子一样，白生生的。 “我不需要看病，”他伸出了手，细长尖锐的指甲朝着顾禾默的脖颈刺了下来，速度很慢，却足够吓人，“我已经死了很久了。” 顾禾默冷静的又退了一步，吧唧一声踩爆了一只小鱼，一只按在右手手腕上的左手用力一扯，透明的细手环就这样被他扯了下来，瞬间化作柔软的细线，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 他看着四周龇着尖牙，蠢蠢欲动的小鱼和面前的长发海带头，觉得实在是流年不利，不过出来面个试，这还把自己送到了灵异生物大本营了。 顾禾默心中烦躁，这烦躁中却隐隐压抑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干扰了他的正常思维，他看着脚边可怜兮兮吐着泡泡的一条小鱼，半个身子烂了，还在哼哧哼哧的试图爬到他的鞋子上。 他闭了闭眼，面无表情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力量辐射而开，在半空中卷起了巨大的涟漪，宛如飓风一般席卷了整条走廊，无数半死不活的小鱼咕噜咕噜的滚了出去，仿佛散了一地的乒乓球。 第9章 长发海带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愕然，他的身体不正常的扭曲着，张大了嘴巴，伸出了细长的舌头卷住了顾禾默的脚腕，瞬间被扯得像条线一样，却还是没能抵挡得住这股莫名的力量，整个人飞了出去，和满地的乒乓球鱼们一起滚向了走廊深处。 与此同时，顾禾默抖了抖脚腕，拔腿奔向电梯旁边的安全出口，门被封上了，还订了不少木条。 “打开！” 门应声而开，木条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几根钉子滚到了顾禾默的脚边，他开门进去反手关门，一气呵成，最后加了一句“关好！”，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声传来，五楼仿佛变成了海底世界，巨大的水流冲击着安全出口，被挡住后从门缝中汩汩的流了出来。 顾禾默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狂奔，一边把透明的细线又绕回了右手手腕，细线变成了手环，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 ＃＃＃ 钟潋费劲千辛万苦刚刚收工，还没喘口气，整栋大楼突然之间震动了起来，无形的波动从五楼辐射开来，看在他们言灵师的眼中，就跟原子弹爆炸一样，简直是灾难。 “擦！情报部不是说这鬼最近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吗！”她把地上的工具一股脑的塞进了袋子里，往外跑了几步，转身仰视，“这特么的都闹成这样了！再这样下去这楼就得塌了，到时候后勤部闹上门来谁去应付！？” “我的大小姐哎这时候你还管后勤部！”齐君则一看这动静就知道要遭，掏出手机猛按一阵，“这鬼都直逼ss级了，哪是我们俩个能解决的了的！”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钟潋看向他。 “打电话啊！还能干啥！”齐君则一手拿手机，一手叉腰走来走去，“得把我们部的都叫过来才行！搞不好老大都得亲自出手！” “你还是别费那功夫了，”钟潋一脸僵硬，“我们部昨个晚上都赶文件赶到三四点，除了我们俩个被剥削的，剩下的睡得都跟死猪一样！你抗个激光炮过去炸了总楼他们都醒不了！” 齐君则手一抖，上个月换的6plus咔擦一声，掉到了地上。 第6章 默默无声六 顾禾默从五楼顺着楼梯一路往下，目不斜视，脚下生风，差点就没直接顺着栏杆滑下来，手机在兜里，摸了几下没摸着，一楼的出口近在眼前，他奋力一跃，出了之后直接向前跑。 刹车不及，顾禾默一头撞进了盆栽里，把自己拔出来后顾不上擦伤的手臂，沿着来的路一路狂奔，目标直指陈泽歇脚的那个咖啡厅。 ＃＃＃ “来不及了！”钟潋一咬牙，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大力的拍在了刚才画东西的玻璃上，同时迅速低声念着什么，声音中带着奇特的韵律，那块玻璃上乱七八糟的红色图案瞬间光芒四射，冲天而起，笼罩了整栋大楼。 齐君则刚把手机捡起来，还没来得及心疼上面磕的缝，一回头：“卧槽你干啥呢？！” 钟潋翻了个白眼，嘴却没停下来，一段话念完，她又掏出一块白色的符纸，拍在了黄色的上面，光芒瞬间内敛，又化成了无形的波动，直冲五楼。 “我还能干什么！计划提前！”钟潋在包里一阵乱翻，“没多久那鬼就要整出个海底世界了！等我们部那群人穿好裤衩过来就等着欣赏一场海鲜大杂烩吧！” 他们盯了这只鬼有几天了，情报部的人经过细致的调研和推演，得出最佳动手时间是在一周后，于是今个早上就拍他们俩过来先做做事先的准备工作。 催眠咒是针对楼中的普通人的，驱逐咒是把那只鬼给赶到一楼，场地宽阔好动手，禁锢咒和抑灵咒都是给之后的动手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鬼会突然闹腾起来！ 齐君则哀嚎了一声，蹲在地上抱着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次回去绝对要写检讨了！” “什么时候你还管检讨！”钟潋终于翻出了一个细长的圆筒，上下捣鼓了几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年终奖！” 她奋力一扯，圆筒分成了两半，从中间射出一道强烈的气流，直冲天空，然后爆裂成无数暗金色的碎片，纷扬而下。 “小言让我出门带上的，果然派上用场了，”钟潋回头道，“全城召集令！把能喊来的同行都喊来！我就不行恁不死楼里的那个东西！” 齐君则一阵头疼，还没说句话，手机叫了一声，他打开一看，是钟小言发来的短信。 “小言赶过来了，”他迅速浏览了一遍，“刚毕业的果然作息习惯就是良好！” “来了就让他赶紧帮忙，”钟潋严肃的看着这栋大楼，五楼已经有水顺着窗户往外渗，一股浓烈的邪气弥漫开来，“我怀疑这次不仅有鬼，还有只魔。” ＃＃＃ 整栋楼突然被奇异的东西笼罩住了。 顾禾默脚步不停，心思也转的飞快，他远远看见了陈泽，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泽像是一直在翘首以盼着他的道来，立刻站了起来，双眼一亮，带着矜持的笑容，朝着顾禾默挥着手。 顾禾默跑到他身边，陈泽摸了摸鼻子，端着微笑正想说些什么，顾禾默一把扯着他的衣服，拖着他就往前跑。 “怎、怎么了？”陈泽显然被这个阵势吓到了，“有绑匪吗？还是地震了？” “有个鬼！”顾禾默随口一句，换到了陈泽一个茫然的眼神。 第10章 “禾默——啊不，顾禾默，那个，发生什么了？”陈泽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边疑惑的左看右看，“这是不是电视台的临时节目？还是群众演员？要不然就是逃生演习？不对啊，我没听见警报声啊，哎等等，我怎么听到水声了，难不成是水管爆了？这也不是大冬天啊！” “你怎么这么——”顾禾默一口气堵在胸口，“言语表达过于丰富呢？” “哈哈是吗？”陈泽露出大白牙一笑，“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我可是咱们逻辑学一班撕逼代表人物，多少场和其他班掐架都是我打头阵的。” 顾禾默：“……” “现在来不及解释，”他迅速回头一扫，汩汩的水流从楼道口流了下来，淡淡的腥味飘了过来，那种沉闷的隆隆声由远及近，他拖着一个毫无自觉地人跑得相当费劲，“你先别管那么多，跑到楼外再说！这里没多久就要被淹了，没闻着这味儿吗？你就算会游泳——”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一沉，整个人被带着往下倒去，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了身体，回头一看，陈泽突然倒地，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这什么情况？ 他和陈泽离门口不过几米的距离了，这人怎么跑到一半还平地摔起来了？ 顾禾默刚想上去把人拽起来，余光一扫，顿时停在了原地。 现在是大上午的，一楼的咖啡厅人虽不多，但也不少，大多是上班一族，偶尔可见年轻的学生党，背着书包找地方自习，而现在这些人都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有的还好一点，趴在桌子上，有的差一点，直接和陈泽一样躺路中央。 这算什么，难不成有人往楼里扔了一把迷香？ 就在这时，大楼的旋转门处，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影，眼看就要撞到顾禾默的身上，那人灵活的转了个弯，结果脚底一滑，往前扑去，看样子，是脸先着地的。 来人在地上趴了一秒，又坚强的站了起来，扶了扶歪了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脸顿时垮了下来。 “潋姐！你画错啦！这不是催眠咒！”那人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喊道，声音凄凉，“是昏迷咒啊！” “现在里面的人全倒地了啊！这这这……这该怎么办啊啊啊！” 钟潋本应该画的催眠咒，会让楼内的普通人自觉地走出来，免得等会儿的战斗波及，现在画成了昏迷咒，整栋楼的人都倒地了，简直成了天然的路障好吗！ “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平！？”门外传来了气急败环的男声，“你好意思说你是钟家出来的吗！？” “危难关头你还计较什么？”一个女声慷慨激昂，“小言，一楼是主战场，先把一楼的人都拖出来！” “拖出来？”钟小言又扶了扶歪了的眼睛，一脸懵逼，“怎、怎么拖？” “随便你怎么拖！咒术刻术随便你选，□□力量也行！放心特殊时刻不会记过的！”钟潋迅速的全副武装到位，奋力一跃直接上了五楼，声音从楼上传来，“齐君则你也一起拖人去！我上楼探探情况！” “你小心点！” 钟小言望了望一整楼姿态各异的躺尸群众，嘴角抽搐，左手捂脸右手掏出了块手帕擦了擦，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顾禾默，顿时一愣。 “你你你……你怎么没倒？”他瞪大了眼睛，然后又瞬间收了那个不美观的表情，努力让自己正经起来，“哈哈，哈，同行啊，来的真快，真快。” 顾禾默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这人在说些什么鬼？ 钟小言明显被顾禾默这种世外高人的感觉给镇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不忘把小手帕塞回口袋，然后推了推眼镜，带着有几分僵硬的笑容，自以为小心翼翼不留痕迹的把顾禾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是刚过言灵师考核的小新人，本来就不是战斗系的，但是钟家的传统，毕业头三年先扔到战斗部操练操练，可怜他一个致力于后勤部的非战斗人员就这样被无情的丢了过来。 他的言灵师著名人物合集还没背完，这玩意还每月更新，现在要是遇上个同行他根本就认不出来啊啊啊！ 听说有些家族的言灵师脾气很差，听说有些言灵师一言不合就动手，听说有的言灵师光靠眼神就能杀死人…… 钟小言无语泪先流，内心惆怅，眼一闭牙一咬：“请问……你、你……”他本想直接问家族，却怕这不够礼貌，“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看到了顾禾默白净清秀的脸，又觉得这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凶神恶煞之人，脑子一抽，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出，他立刻就想抱头哀嚎。 现代言灵师的名字虽说没有过去那么重要，但也不是对着一个陌生人随随便便就说出来的啊！ 钟小言捂脸，想着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偷偷溜走好了。 顾禾默闻言，倒是一怔，犹豫了一会，思索着这群人的身份，同时无意识的摩挲着右手的手环。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他的名字从来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这群人看样子来头不小，也神秘的很，要是真的想知道，他隐瞒也没什么用。 “我叫顾禾默，你呢？” 猫着腰正准备离开的钟小言听到了，整个人一僵，咔咔咔的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神秘莫测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第11章 “顾家的言灵师！？” 顾家。 顾禾默皱了皱眉头，他们家可就一个人一只鬼加一只猫。 第7章 默默无声七 言灵师这个圈子，不小，却不为众人所知，这是常态，超自然的力量一旦泄露出去，带来的不仅仅是恐慌，还有普通人的贪欲。 言灵师近乎全为家族传承，这不仅仅是知识和经验的传承，言灵师特有的力量也只有通过血脉的传承才能展现出来，不过人类之间的关系复杂得很，时间一久，总有言灵师与普通人类私奔的消息传出，这样一来，普通人中出几个有言灵师天赋的也很正常。 在言灵师家族中，有四个家族规模比较大，其中的顾家最为古老，行事最为高调，钟家实力最强，行事最为风骚，两个家族的人一对上，简直就是看哪哪不顺眼。 所以，自认为一对一绝对打不过别人的钟小言，在听到顾禾默的名字之后，条件反射的把眼前这人和传闻中用鼻子看人的顾家联系到了一起，顿时一阵天打雷劈般的僵硬。 流流流年不利啊啊啊！钟小言发挥了眼不见为净能蒙就蒙的战斗部优良传统，迅速低头扶了扶眼镜，朝着顾禾默勉强一笑，飞快道了句“你好”，然后蹲下身，哼哧哼哧的把顾禾默脚边平地摔的陈泽拖了出去。 期间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看似淡定实则暗中叫苦的拖走了一个人，然后擦了擦满头的汗，又看了眼一整楼的躺尸群众，觉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干脆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扶着眼镜快速的翻动。 “催眠咒，伏火咒，惊雷咒啊不对，”钟小言的汗直往下流，“禁锢咒，亡风咒，等等这个是什么鬼……啊，找到了！” 他把册子胡乱的往兜里一塞，双手在身前交握，凝神静气，飞速念着一段话，语速很快，顾禾默没听清，只觉得这段话的韵律莫名的熟悉。 钟小言一段话念完，暗淡的蓝色光芒从他交握的双手射出，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漂浮而起，飞入一楼躺尸的众人体内。 然后，他拿出了一根细线，抖了两下，成为了一根粗长的绳子，这根绳子一端被他握在手心，另一端分成了几束，每一束的末尾都有一个钩子。 钟小言在一楼跑来跑去，把钩子钩在每个人的身上，然后拖着绳子的另一端就往外跑，那些人也轻飘飘的就这样被钩走了，仿佛放风筝一样。 顾禾默：“……” 这个人，和外面的两个人，看样子有种特殊的力量，说不定有完整的力量体系，最重要的是，应该是来对付五楼的那群东西的。 这样最好不过，虽然对眼前这个人口中的“言灵师”还心存疑惑，不过顾禾默知道现在不是个追根究底的好时候，陈泽已经被弄了出去，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危险，他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被放倒只能说是个意外，初步推测可能和他自己的能力有关，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要做的事情是—— 顾禾默果断转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旋转门，眼看成功就在不远处，又有一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还不按套路的堵在了门口，手向后一挥，银色的屏障瞬间笼罩了整层楼。 顾禾默脚步一顿，侧身朝一边退了几步，左手紧紧地按在右手的手腕上。 ＃＃＃ 齐君则看钟小言难得聪明了一次，把战斗部垫桌脚了好几年的紧急事件万用绳给带了出来，亲切的鼓励了几句，转身进了大楼，想要在钟潋回来之前把战场初步给布置好。 谁知，一楼居然还有一个人。 “你是——”齐君则没有钟小言那样战战兢兢，他本来就擅长战斗，实力也不差，尤其擅长感知，“不对，你不是言灵师。” 言灵师的气息不是这样，但是这人居然不受昏迷咒的影响，在银域之中也能行动自如，打扮虽然正常，但是却捂着一直右手腕，这是什么新发明的战斗起手式吗？ 齐君则眼神一沉，缓缓地从手心抽出了自己的伴生武器，左腿向前迈出一步，通体银色的剑被他举在身前，上面流动着内敛的光晕。 “你是什么？不老实交代的话就请你去战斗部喝茶，或者，就地处决。” 妈的智障。 顾禾默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一把扯下右手的手环，突然间，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及腰的水流汹涌而来，他立刻抓住了最近的一个桌角，这里的桌子都是固定在地面上的，然后抬头望去。 蹬着七厘米坡跟凉鞋的钟潋乘风破浪而来，脚下有两团金色的光晕，活像性转的哪吒，她手持一根火红的细棒，向后重重一挥，火红的气浪与汹涌的水流对上，滋啦的声音传来，瞬间雾气弥漫。 顾禾默艰难的稳住了身体，看见空中女子的身后跟着一条血肉模糊的——鲸鱼。 周围及腰的水流之中漂浮着各色的死鱼和海藻，刚把一楼的人都拖出去的钟小言一进门，就被水流拍到了一边，顾禾默看着他顺着水流朝着鲸鱼飘去，顺手拉了一把，拽到了边上，两个人就趴在一张大桌子上。 “谢、谢谢啊，”没了眼睛，钟小言眼前一片模糊，他抹了把脸，弯着腰在水中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什么，兴奋地拿了出来，“幸好这个没丢！” 顾禾默瞥了一眼封面——《言灵师初级咒术大全》 “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顾禾默刚开口，一个浪拍过来，他吐出了嘴里咸涩腥臭的水，脸色难看，“现在能出去吗？” 第12章 “啊，你说什么？”钟小言一只手扒着桌子，一只手艰难的翻着书，闻言，抬起头，睁着迷茫无辜的大眼睛，“你要出去？这得早点说啊！齐大哥的银域有单向控制的能力，只能进不能出，要不你跟他说一声？” 齐君则此时也加入了战局，和钟潋一边一个，和那头巨大的鲸鱼做着周旋，顾禾默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更像是在等着救援的到来。 鲸鱼的实力显然要高一个档次，尾巴一拍，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浓稠的黑气瞬间四射，化作灵动的触手，卷起了楼内的各种东西，包括顾禾默和钟小言趴着的那张桌子。 顾禾默狼狈的扑到了水中，浓烈的馊海鲜味熏得他一阵头晕。 他就这脸朝地的姿势扯下了手环，然后手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头脑一阵卡壳，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情况下他该说什么？来根柱子让他抱一抱，还是水流退散？或者直接对着那头鲸鱼，弄死还是——驱除？ 顾禾默还没想好，不远处被冲了一段距离的钟小言突然惊恐的叫了出来，一根触手缠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后拖去，而他死死地抱住了一根勉强幸存的桌子腿，在水中挣扎着，扯着嗓子凄厉的叫着，听上去好不可怜。 又一根触手袭来，目标直指顾禾默，他向前跑了几步，拽住了钟小言的衣领，朝着袭来的触手冷声道：“滚开！” 痛苦的哀嚎声传来，他们周围的数十根触手竟然在瞬间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绞成了碎片！ 触手是鲸鱼的力量所化，顾禾默似乎不仅仅是物理上绞碎了触手，“滚开”两个字包含了深刻的意味，也就是说，短时间内，鲸鱼是绝对没有力量再凝聚触手过来袭击他们了。 正在和鲸鱼缠斗的二人压力顿时少了不少，钟潋转头看向下方的顾禾默，惊讶道：“这是其他家族的言灵师？外援来的那么快？” 全城召集令相当于一个求救令，范围覆盖了整个g市，其中所有的言灵师都能感知到。 “来个毛线的外援，”齐君则扫了一眼，“他不是言灵师，我的感觉不会出错，至于他到底是什么，又或者是敌是友，我感觉不到。但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 “我们的外援估计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钟潋躲过一道灰色的气流，在包里掏了几下，发现带过来的刻术纸已经用完了，索性咬破指尖，用鲜血直接在空中绘制起了复杂的图案。 “这只鬼身上有魔的气息，它背后一定有只魔在帮助它，”齐君则道，“那只魔帮他开发出了天赋领域，现在这栋大楼双向都被锁死了，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那你还留着银域干什么！”钟潋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做人肉焖海鲜吗？” “撤了银域它跑出去，到时候就不是焖海鲜了，而是全城乱炖！”齐君则翻身躲过了一击，脚一蹬，手中的剑狠狠的挥出，带起一道银色的光晕，“拖！拖到老大过来！这种级别的领域只有老大能够闯的进来！” ＃＃＃ 钟渊站在战斗部总楼的天台之上，望着远方。 “全城召集令，看来你手下的人又弄砸了，”在他的旁边，一把匕首漂浮在半空中，“要去吗？这种气息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对付得了的。” 钟渊没说话。 “对了，那栋楼不是你前个晚上刻字的地方吗？”匕首扭了扭身子，“不敢去吗？你刻字刻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他，失望那么多次也该习惯了不是？我早就说了，你那个方法没用，几率渺茫的很。 “你不去我去，你手下的那群人还挺有意思的，比你有趣。” 匕首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变成了一只小黑猫，轻巧的从天台跃了下去，黑色的雾气笼罩在它的身边，像是一朵乌云。 第8章 默默无声八 下方，暂时安全了的顾禾默拽着钟小言，挪到了一个墙角，借着四方形的区域勉强站稳了身子，钟小言虽然瘦瘦弱弱的，但是好歹也考过了言灵师的考核，一开始懵了没反应过来，现在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册子一阵猛翻。 “你在干什么？”顾禾默靠着墙观察着情况。 “临时抱佛脚，”钟小言看上去很狼狈，眼镜没了，他把书凑得很近，这才能看得清，“这本书里的咒术不是全都必考，所以有些我没背，背的了现在好像又用不上。” 他对着书默念着什么，又望了望前方身体巨大的鲸鱼，脸一垮。 “用得上的也没什么用，”钟小言揉了揉眼睛，书被他扔在了一边，“这种级别的鬼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咒术念出来也伤不了它。” 顾禾默没说话，手环被他扯了下来，这个时候说问句可以，如果陈述句的话，后果很严重，他捡起了钟小言扔出去的那本书，材质似乎特殊的很，沾了水也没被打湿。 他翻了翻，里面是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看形状像是中文写的，前头是方括号括起来的名字，后头是或长或短的一句话，顾禾默耐下心看了几行，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这些字仿佛带上了朦朦胧胧雾气。 脑中一阵抽痛，他揉了揉额头，重新看去的时候，那些字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袖口被人扯了扯，顾禾默转头，钟小言犹犹豫豫的趴在墙角，支支吾吾道：“这只鬼挺厉害的，潋姐和齐大哥打不过……不过他们在拖时间，等老大过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去帮个忙？潋姐受了伤，我不是战斗系的，上去只能添乱。” 第13章 顾禾默又是一阵头疼。 他也不是战斗系的，不对，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吗？你用个一脸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人很有罪恶感知不知道！ 现在情况不明，他也出不去，也不好把手环再戴回去，万一临时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根本没那个时间再扯下来。 一摘下手环，他所说的话就会带上出口成真的效果，顾禾默也不敢随便说话，生怕闹出个什么事来。 “你……你是顾家的言灵师吗？”估摸着是共患难了一次，钟小言的胆子大了一点，刚开始的时候他问都没敢问，直接装鸵鸟。 顾禾默摇了摇头。 钟小言长舒了一口气：“我就说你看上去那么面善，怎么可能是顾家的言灵师。” 面善的顾禾默面无表情的扫过去一眼。 “哎，那你是哪个家族的？还是说没有家族？”钟小言好奇心一起，刹都刹不住，“你是看到全城召集令才来的吗？还是说一开始就在这里的？你是感觉到了这只鬼的气息所以过来看看？我觉得应该不是，这边已经有钟家的标记了，其他家族的言灵师不会管，还是说你就是钟家的？新加入的吗？你是战斗系的吗？我觉得不是，你看上去一点没有战斗部那群人——” 一个浪拍过来，钟小言咕咚一声咽了一口水，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弯着腰不停地呕着，涕泪齐下。 顾禾默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这味道太……太……”钟小言两眼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年内我都不想……不想碰到海鲜……呕……” 他又俯下身去，吐出了几口酸水。 “这还是我第一次实战练习，”钟小言稍微缓了点，至少不再吐了，只是嘴里的味道不是一时半会是散不去的，他苦着一张脸，“我本来就致力于后勤部，准备安安静静当个文书工作者来着，结果被强行甩到了战斗部，刚来第一天先是赶了一天的文件，第二天就直接搁水里泡着了。” 顾禾默没吭声。 “比起泡着水，我还是比较喜欢回去赶文件，”钟小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来，再不来的话，我们几个人估计就得成为海鲜汤的配菜了，还是肉馅的。” 顾禾默觉得这个小伙子心蛮大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鬼吗？”钟小言也不在意顾禾默一直不说话，其实他挺害怕的，越害怕就越想说点什么，“昨天我整理文件的时候看到了，据说是刚刚进化为s级的鬼，原型似乎是鲸，不过还有另外一只，a级的，原型好像是那种湖里常见的红色小鱼，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死后还不安生，居然化成了鬼。” “听说a级的那个生前是妖，死后就成了鬼，但是s级的那个生前似乎就是普通的鲸，为什么死后变成鬼的级别那么高呢？” “难道是死的太惨了吗？”钟小言自言自语的能力显然点了满级，“可是什么样的死法能有那么重的怨气？我一直以为只有人的怨气会那么重，原来动物的也会，那我以后吃海鲜之前要不要念一段祈祷咒呢？” 钟小言的脸绿了绿：“现在一说到海鲜我的感觉就有点不好，我以前还挺喜欢吃海鲜的来着，估计有段时间不能——” 轰隆一声传来，冲天的火光辐射出了滚滚热浪，将一楼的天花板炙烤出了一个深黑色的大坑，大坑之下，鲸鱼痛苦的翻滚着身体，火焰将它的身上烤的一片焦黑，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地方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这效果不错啊！”钟潋这一击动静相当大，“我早就说了，对付鬼的话，其他的咒术也能用，不是一定要用专门性的嘛，这种后勤部用来拆房子的就很好！” “确实很好，”齐君则点了点头，“这天花板的维修费就从你的年终奖里扣了。” 又是轰隆一声传来，二人齐刷刷的转过了头，这下子没有谁在拆房子了，那只巨大的鲸鱼突然之间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像是在哀嚎，同时传来的还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令人头皮发麻。 鲸鱼的身体向外突兀的鼓出来了一块，那声音就是从那处传过来的，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要破开鱼身而出。 齐君则飞速的念了一段咒术，银色的光芒张开成了一张大网，把鲸鱼像捆粽子一样包了起来，但是没一会，就有东西破开了粽子叶，冲了出来。 冲出来的身影没有直接攻击他们，反而是趴在鲸鱼身上的破口处，咔嚓咔嚓，继续咀嚼着，整层楼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就是咀嚼的声音，活生生的一股子恐怖片中吃人的场景。 齐君则和钟潋到不至于被这种场景吓到，不过他们的脸色很难看，一只鬼在吃另一只鬼，这绝不是什么好事，鬼是没有实体的，所谓的吃，本质上是吞噬。 他们在开战前隐隐感受到那种直逼ss级的气息，根本就不是那只s级的鲸鱼鬼散发出来的，是那只a级的鬼，他生前是妖，有独属于妖的吞噬能力，吞噬掉那只s级鬼后再辅以妖的吞噬之力，一举进化到ss级也不是难事。 决不能让他进化完成，齐君则将伴生武器“浮生终局”刺入了心口，带出了一丝心头血，武器见血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芒，化作无数把尖锐的利刃，朝着那个身影刺去。 浮生终局这个武器，他还没法完全运用，只能靠心头血的催化勉强发挥出它的第一重幻化能力。 第14章 大口吞噬着同类的身影抬起了头，张口吐出了浓烈的黑气，将银白色的利刃笼罩在了其中，齐君则心口一疼，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伴生武器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鲸鱼巨大的身躯仿佛气球漏了气一样瞬间瘪了下去，很快便消散成了一缕黑气，那个身影将那口黑气吸入了口中，身形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个面容普通的青年。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顾禾默不由得一怔。 是余青。 那个在五楼的时候，说自己曾经是g大的学生，早上喜欢在湖边背书的青年。 余青在吞噬了那条鲸鱼后，身上的腐烂已经好了大半，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又穿着一身正装，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钟潋和齐君则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谁知余青却绕过了他们，凌空而起，朝着顾禾默和钟小言的方向飞了过去，带起了一阵浓浓的黑气。 钟小言：“哎？” 顾禾默：“……” 钟潋：“……呃？” 齐君则：“……卧槽？” 顾禾默拽起钟小言的衣领，拔腿就跑！ “你你你……你别拽领子……”钟小言被勒的难受，“换个地方行吗？” 顾禾默白了他一眼。 在水里行走本来就不方便，他和钟小言在一开始被浪冲的荡来荡去的时候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钟小言体力一般，顾禾默体力也一般，两个人趟着水又走不快，身后的破空声瞬间接近！ 顾禾默一把推开钟小言，提起一口气，朝另一边划了几步，他冥冥中觉得余青是对着他来的，果然，余青那张路人脸很快就出现在了顾禾默的面前，长出肉来了的右手朝着他的脖子掐去。 “离我远一点。”顾禾默冷静的说道。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张开，余青被一股力量甩飞了出去，他嘶吼着，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鲤鱼，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汹涌而来的水流把顾禾默冲飞了出去，他一直攥在手心的细线自动缠回了右手腕，变回了细细的手环。 顾禾默在水中根本稳不住身体，他像一只没了帆的小船被抛来抛去，整个人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抓住了什么，余青尾巴一甩，又是一阵浪打了过来，他手不由自主的松开，又朝着更远处漂去。 被他推到一边的钟小言匆忙的翻着书，念出了几道咒术却没一个命中目标，钟潋想要下来捞一把，巨大的鲤鱼朝她吐出了一道黑气，她连忙筑起防御躲避。 砰地一声，顾禾默撞到了某处的墙上，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墙上的一个凸起物，另一只手虚弱的摸索着，无意间拂过了某处，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从那里散发出来。 他睁开了被水浸的酸涩的双眼。 那里有一行字，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算是写起来一章一卡的那种……本来想坑在那里，想了想还是填上……不过更新速度可能会比较慢，另外在构思另外一篇文调节一下心情，应该过段时间会开血族那篇，就是想写点狂拽炫酷的主角来抚慰一下我看到新学期课表的心情 第9章 默默无声九 周围是汹涌的水流，往上看，一片模糊，往下看，一片黑暗。 顾禾默觉得自己像是不上不下的漂浮在半空之中，上未及天，下不着地，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空旷的屋子之中，门窗紧闭，又或者，没有门窗，只是一个密闭着的方盒子。 上下左右前后皆是无边的寂静，除了偶尔一闪而过的红色光芒，剩下的，只有自己对着黑暗低喃。 他的心底突然无端的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失落。 砰地一声，后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顾禾默发现自己被水流冲的撞击到了墙上，他伸手抓住了什么，另一只手同样伸了出来，在墙壁上摸索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攀着的地方。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突然出现。 顾禾默朦朦胧胧的有所感觉，他费力的睁开被水浸到后有些酸涩的双眼，凑了上去，想要看清发出光芒的那行字。 他现在其实挺累的，情况又这么糟糕，首要的事情应该是恢复恢复体力然后看看能不能再说点什么，细线自动缠回手腕，这表示他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需要休息休息。 但是他心中总觉得，那行字很重要。 顾禾默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的视野清晰了一点，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了墙上，睁大着眼睛，刚刚粗略的扫了一眼，只觉得看形状不像是中文，正想着再仔细看看，左手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大力，顾禾默一惊，以为是余青突破了他的防御，条件反射的要甩开。 抓住他的那只手力气很大，顾禾默感觉到了一阵吃痛，转身奋力一踹，本来体力一般，在水中又挣扎了那么久，这一下没有踹中，顿时浑身一软。 “别怕。”传来的是低沉的男声。 那声音一响起，右手上的手环突然灼热了起来，顾禾默的脑海中一阵闷痛，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止住了突然泛起的晕眩感，带着警惕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却是微微一怔。 黑发黑眸，五官深刻，面无表情，只是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严肃和担忧，穿着一身黑金色的服装，看款式，似乎是战斗用的。 第15章 那人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饶是这样，顾禾默也觉得手腕上一阵紧勒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男子瞬间放松了手劲，却仍抓着他不放，同时目光死死地锁定着他。 确定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一对上他的双眼，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却泛上心头，同时而来的，还有那种难言的失落。 墙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那行字不知何时消失了。 “你——”顾禾默刚刚开口，那人突然把他紧紧地按在了墙上，后背又是一阵撞击的痛感，双手都被人制住，动弹不得。 生死关头这冒出来的是什么鬼！？ 面前的这位我们有什么仇什么怨等到安全了再慢慢算行不行！ 顾禾默嘴角一抽，眼光瞥到了不远处甩着大尾巴的鲤鱼又掀起了一阵巨浪，他瞪大了眼睛，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那人突然松了手，他刚松口气，那人又用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将他整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严丝合缝，他甚至感觉到了对方呼吸时传来的热气。 巨浪迎面涌来，那人的四周突然筑起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将滔天的巨浪完完全全的挡在了外面，水流被强行隔开，分成两束打在了身后的墙面上，顾禾默听着浪花拍打墙壁的声音，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一阵恍惚。 屏障分出了一道光芒，金色的光芒破开了巨浪，凝成了无数细长的光线，死死地缠在余青的身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有一道直直的射入了眼中，巨大的鲤鱼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在水中翻滚着。 “谢谢。”知道面前的人武力值不错，说不定是过来的外援，顾禾默郑重的道了谢，同时推开了面前的人，那人松了手，改成抓着他的肩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禾默。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放开——”顾禾默忍不住开口。 “钟渊，”那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叫钟渊。” “你好钟渊，”顾禾默从善如流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继续：“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我只是过来这里应聘而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钟渊没吭声，只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浪花，水流，嘶吼声和战斗声都仿佛成了背景，被隔绝在外，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天地始终寂静着。 顾禾默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他有点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心中不住的犯着嘀咕，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毛病，一个问了个名字后就跟见了鬼一样，一个一上来就中二度爆表，还有一个更是奇怪，自己报了个名字之后就没声了，难不成这群人有着特殊的打招呼方式？ 顾禾默觉得自己在对视这个方面段数不够高，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嗯——顾禾默，我叫顾禾默，”他模仿着钟渊的方式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钟先生，你——” “我知道，”钟渊道，“我知道你叫什么。” “哦，”顾禾默觉得简直无法交流，索性摊开了说，“那你能放开我吗？” 钟渊微微一僵，然后松开了手。 顾禾默立刻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借着墙壁的力量稳住了身体，他现在累得很，一部分是体力上的消耗，另一部分是心力上的消耗，以前有几次，他使用自己的能力用多了，也会出现这种头晕目眩浑身发软的现象。 钟渊又看了他几眼，感觉到了那只鬼想要最后一搏，这才转身跃到了半空中，金色的光芒瞬间四散开来，化做一张大网笼罩了下去，不知从何处跳过来了一只小黑猫，变成了一把金黑色的匕首。 钟渊抓住了匕首，朝下一挥。猛烈的气流向下袭去，将水流生生的劈成了两道。 余青的身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周围的水染成了一片红色，他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扭动着身躯，将周围的水流搅动了起来。 钟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摸摸索索的挪到了顾禾默的边上，喘着气：“太好了，老大终于过来了。” “他是你们老大？”顾禾默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那只猫是什么？” 他怎么觉得，那只突然变成匕首的小黑猫和那天尾随他进家的那只小黑猫，有点像呢？ “对啊，老大可是战斗部的部长，”钟小言的眼睛闪着光，“那只猫是老大的伴生武器，初始形态就是匕首，听说其中诞生了灵，可以幻化成猫的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只猫……平时会乱跑吗？”顾禾默问。 “乱跑？应该不会吧，”钟小言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伴生武器很少有能诞生灵的，不过如果武器到处乱跑的话，应该会很不方便把。” 那边的战局有了钟渊的加入后，齐君则和钟潋的压力一瞬间轻了不少，他们一边一个在钟渊的后侧，插不上手，索性做起了后勤工作，包扎包扎伤口顺便八卦八卦。 “那边那人到底是谁，”钟潋压低了声音，“老大刚才是抱了他对吧？对吧？” “我怎么知道，”齐君则捂着心口，脸色还有点苍白，“有这个时间八卦还不如想想这次事件的报告和检讨该怎么写。”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钟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又摸出了一支笔，打起了草稿，“这次鬼提前暴动肯定有原因，看着气息后面还有幕后黑手，没那么容易结束。” 第16章 “后面和我们没什么关系，”齐君则把浮生终局收回了手心，“情报部的那群人是时候好好清查一遍g市了，我看刚才老大接触的那个人也可疑得很，到时候说不定——” 一声尖锐的长啸，余青的身体被一根细长尖锐的棍子钉在了地上，他很快恢复了人身的样子，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气息，血肉不断地往下掉。 除了钟渊和顾禾默，其他三人在第一时间捂住了耳朵。 “妈呀，这噪音——”钟潋脸色难看的很，“这鬼生前不是鲤鱼妖吗？什么时候鱼妖的嗓门这么好了？” 顾禾默靠在墙上，余青带着不甘和愤怒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他，像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他摸了摸脸，觉得自己也没长一张嘲讽脸，怎么就这么拉仇恨？ 他看着余青的身躯被钉在了地面之上，金光将他的身体慢慢吞噬，他一直在凄厉的怒吼着，最终化为了一阵黑气，这黑气还不甘心，朝着顾禾默的方向冲了过来，被钟渊半途中拦了下来。 顾禾默看着黑气消弭在金光之中，最后一刻，隐隐的浮现出了余青的脸。 周围的水流中有一只小鱼撞到了他的身上，张口想要咬下去，顾禾默甩了甩手，把它甩了下去，小鱼翻着白眼飘在水面上，不知为何，顾禾默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它在说话。 “为什么？”小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那边？” 顾禾默头脑中一阵疼痛，终于没能抵挡得住再次涌上来的晕眩感，直直的倒了下去。 第10章 默默无声十 顾禾默做了一个梦。 也许是梦，也许是别的什么，他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站在某个地方，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周围满是嘈杂的人声，许许多多的人站在一片空地之中，他们都穿着奇怪的服饰，手中或多或少都拿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些人们口中都在念着什么，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分辨不出这些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然后，他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光飞了出来，还有一些人，他们凌空而立，手中拿着尖锐的武器，朝着一个方向袭去。 顾禾默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鲜红的双眸和一身鲜红的长衫，不远处凌空而立着一个少年，黑色的长发在空中恣意的飞舞着，他看着底下众人的眼神中，带着讥讽和不屑。 “去死吧。” 少年冷冷的开口，声音中还带着青涩，却掩盖不住其中浓浓的杀意。 下一秒，底下嘈杂的人群，半空手持利刃的人们，在一瞬间都寂静了下来。 他们的身上缓缓流出了鲜血，瞪大着眼睛，其中满满的是难以置信和绝望。 漫天纷飞的残肢断臂和粘稠的血液遮蔽了顾禾默的视线，等到这一切都平静了下来，这片宽阔的区域内，只剩下了满地的鲜血和碎肉。 顾禾默瞬间惊醒。 这样的梦他做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清晰，清晰到连人们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清楚地看到。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那种甜腥的气味让他本就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滚，像是吞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的一样。 但是，这个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那个少年，和他十七八岁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自认为虽然有了这样出口成真的力量，面对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时心里会多几分底气，但从来没有过靠这样的力量去杀戮，或者说是屠杀，这样反社会的想法。 他还没想出个头绪，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突然缠住了他，珍珠白的顾药冲进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泪花看着他：“阿默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顾药一个打断，顾禾默昨天的记忆瞬间回笼，大楼海鲜和一群奇怪的人，他揉了揉额头：“等等，我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自己是晕了过去，然后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他送回来的，之后那栋大楼怎么样了，那群人有没有对他做些什么，陈泽被拖出去后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许许多多的问题一瞬间涌了上来，顾禾默不得已静下心来，一个一个理清楚。 “不知道，”顾药眨了眨眼睛，“我在客厅大游戏，那只大肥猫突然叫了起来还挠门，我一走到门边，阿默你就躺在门口，怎么叫都叫不醒，然后我就把你拖到了床上，你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我在门口？门内还是门外？” “里面啊，”顾药摸了摸顾禾默的额头，又端来一杯水让他喝下去，“我本来以为你开了门之后就倒地了。” 顾禾默觉得头又疼了起来：他在一楼泡水泡了那么久，现在却浑身清爽的躺在床上，在盆栽那里擦出的伤口也不见了，顾禾默摸了摸口袋，手机正常开机没有问题。 甚至手机泡了那么久的水都没有坏！ 如果不是记忆如此鲜明以及现在他想到海鲜都还反胃，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了。 那栋大楼怎么样了？当时他从五楼奔下来，水流从五楼一直往下流，后面那只鲸鱼和鲤鱼把一楼搅了个天翻地覆，当时一楼虽然那么多人都被放倒之后弄了出去，但是没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到这里，顾禾默下了床，坐到了电脑前。 第17章 “刚醒别乱跑！”顾药拽着他的胳膊，“要不要再检查检查？或者去医院看看？” “没事，”顾禾默摸了摸顾药的头，“应该是力量消耗太多了，昨天发生了些事情，多说了点话，最后手环都自动变回去了，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是和以前不一样，”顾药还是不放心，“你这一天睡得都不安稳，一边睡还在说梦话，以前力量消耗太多都是安安稳稳的睡着的。” “我说梦话？”顾禾默有些诧异，“说了什么？” “没听清，”顾药答道，“你说的声音很小，我只听出来是三四个字的样子，你重复了好多遍。” 越来越想不通了，顾禾默索性先把能弄明白的事情弄明白，他在网上找了找今日的新闻，扫了一眼，没有和那栋大楼相关了，又直接用关键词搜索了一番，搜出来的全是那栋大楼前段时间的旧闻，他干脆换了“漏水”之类的词，结果跳出来一溜的“管道漏水怎么办”。 奇怪了，是那群人把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压了下来，还是他昨天真的梦游去了？ 顾禾默掏出手机正想打电话给陈泽，如果昨天的事情是真的，而陈泽莫名其妙的晕倒后，醒来之后肯定会有所察觉，以陈泽的性格，这件事他一定会弄个明白。 顾禾默翻出了陈泽的电话，刚准备拨出去，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种敲门的方式很奇特，一下轻一下重，间隔几乎相同，不紧不慢的扣着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着。 顾禾默本来准备叫顾药先去看看是谁，听到了这样奇妙的韵律，鬼使神差的把手机揣回了兜里，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 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开门前问清楚是什么人，这样的话顾禾默听到过很多遍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这样直接开了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伸出了一只手按在门上。 反应过来的顾禾默想要把门关上的举动宣告失败。 钟渊穿着一身清爽的夏日休闲风，漆黑的双眸在顾禾默开门的一瞬间就锁定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按着门，另一只手撑在了另一边的墙上，由于身高上的差距，钟渊此刻微微低头，几缕头发落在了额前。 他的表情算不上温和，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点严肃，这样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另外一个人，作为被凝视着的顾禾默，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心脏处传来了细微的抽痛，顾禾默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能谈谈吗？”钟渊先开口，“关于昨天的事情。” 顾禾默心里咯噔一声。 这群人把事情掩盖的那么好，偏偏有他这样一个清晰地知道全城的人存在，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肯定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将秘密说出去，会采取什么措施？消除记忆还是直接灭口……顾禾默脑海中转了几圈，不动声色的按上了右手的手环。 钟渊的眼神微微一暗。 “也许你不想知道太多事情，但是你的力量会引来很多东西，”他伸出了手，一把黑金色的匕首缓缓地浮了出来，匕首又变成了一只小黑猫，软糯糯的叫了一声，跳到了钟渊的肩膀上，“它是匕首的灵，和你昨天所见的东西相反，妖魔鬼怪凝聚的是怨气，而灵可以消除怨气。” “在你家中就有一只灵，对吗？” 顾药？ 顾禾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只傻白甜的鬼。 他六岁的时候遇到顾药，当时顾药什么都不懂，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就这样在他身边跟了几年，学了人类的文字，后面又迷上了电影，有一天突然兴冲冲的跑过来，说自己是鬼，手里还拿着午夜凶铃的海报。 “在门口不太方便，”钟渊道，“我能进去吗？” “最好不要，”顾禾默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如果要谈事情，我们可以到外面找间咖啡厅——”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了，同时卧室内传来肥肥暴躁的叫声。 顾禾默关上门跑回卧室，钟渊站在他的床边，脚边，一只小黑猫和一只大白猫扭打在了一起。 “情况特殊，”钟渊把小黑猫给拎了出来，小猫瞬间化成一把匕首，被他收进了手心，“我就先进来了。” 第11章 默默无声十一 屋内的两只萌物，顾药和肥肥一看见顾禾默，一个嗒嗒嗒的迈着猫步呲溜一声钻到了他的身后，一个轻飘飘的，飞速钻进了他的怀中，同时扭过头，不善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顾禾默终于能确定那只匕首变成的小黑猫就是那天尾随他进门的那只。 也就只有那只大摇大摆的小黑猫能让肥肥如此的暴躁，要知道在平时，布偶猫都是很温顺乖巧的，最喜欢安静的趴在他的腿上。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不速之客的习惯，猫和主人都一样！ 顾禾默心底泛起了一丝怒意，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情况尚不明确，不能轻举妄动，他蹲下了身，把还有几分暴躁的肥肥哄出了卧室。 顾药黏在他的身上死活不肯走，钟渊淡淡的扫了一眼他，顾药浑身一僵，有一种被冷水浸透了的错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兽一样。 那种感觉，就仿佛面前这个人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把他杀掉！ 第18章 顾禾默注意到了顾药的反常，平日里他总是黏得不行，趴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像只八爪鱼一样，四肢都紧紧缠着他，然而今天他却在瑟瑟的发着抖，珍珠白的身体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顾禾默皱了皱眉头。 钟渊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顾药像是从无边的恐惧之中堪堪缓了过来，触电般的把黏在顾禾默身上的四肢收了回来，飞速的飘走了。 顾禾默有点担心，正想追出门看看，钟渊轻轻打了个响指，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拧了半天就像锁上了一样，根本打不开。 卧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种难言的沉默蔓延开来，窗户紧闭，窗帘被拉了上去，屋内有种暧昧的昏暗，偶尔有几声猫叫从门外传来，顾禾默静静的站在原地，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垂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室内有一种陶瓷般的光滑和清冷。 钟渊站在他的不远处，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在看守者什么珍贵的宝物，生怕移开目光，自己的珍宝就被偷走了。 顾禾默倒是不怕什么目光灼灼或者深情凝视之类的，他自打上学来就深受众多男同学的隐晦的喜爱之情，上课下课那眼神简直能把后背点着了，身经百战带来的就是无所畏惧，看就看呗，谁怕啊。 不过他心中倒是浮起了一丝诡秘的感觉，面前这个不苟言笑实力强大的男人，像是校园时代时青涩懵懂的大男孩一样，以一种执拗而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目光看着他。 转念他又觉得这种感觉有点荒谬。 老司机顾禾默想了想，冷不丁的抬起头，直直的对上了钟渊的双眼，表情柔和，眉眼中带着些许为难，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带着几分包容，温和的笑了笑。 顺便，还特意观察了钟渊的表情， 果不其然，钟渊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无措，他似乎急着开口想要去解释些什么，但是理智却又将他拉回现实，目光移开，不再和顾禾默对视。 顾禾默在心中默默地比了个胜利。 段数那么低还学什么霸道总裁范，私闯民宅很好玩？ 他向前迈了一步，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卑不亢的开口道：“这位先生，你的行为真的让我有一些困扰，当然我也清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是无法阻止的，不是吗？” “可是，我现在真的有些害怕，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而今天你又——”他顿了顿，像是不愿意再提起什么，“我只是不想把那些可怕的事情带到家中来罢了。” 说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笑容中带了一些苦涩：“如果你实在是想在这里谈的话，那就请便吧。” 黑发的少年表情平和，虽然有些许的难过，却还是带着浅淡的笑容。 钟渊怔在了原地。 脚边的黑猫挠了他一抓，他才回过神来，掩饰性的理了理衣服，轻咳了一声，看着顾禾默清澈的双眼，原本打定的主意突然就弱了下去。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这样进来了，我想了想，也有些不妥，”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下来，“如果你为难的话，我们就去外面说吧。” 计划达成。 顾禾默的双眸中闪过了一抹幽深，他露出了感激和庆幸的笑容，转过头示意自己想要打开房门，钟渊立刻撤下了咒术，门一开，肥肥和顾药咕噜咕噜滚了进来，一个大头朝下，一个四脚朝天。 顾禾默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朝着钟渊歉意的一笑，然后嘱咐了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乱跑，肥肥一甩尾巴，慢吞吞的找了个地方趴了下来，迫于压力，顾药只能磨着牙画着圈圈注视着顾禾默和钟渊肩并肩的出了门。 居然又来了一个争宠的！ 肥肥舔了舔毛爪子，不屑的扭过头，软绵绵的陷在垫子里。 ＃＃＃ 在家里谈还是在外面谈，对于顾禾默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咖啡厅离得不远，顺着他家的路一直往下走，穿过一条街道再过个红绿灯就到了，路段颇为繁华，里面的装饰也低调奢华有内涵，一楼是点餐区，二楼分出了许多个精致的半隔间，加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灯光，绝对是情侣约会必备场所。 事实上，他们一进门，看到的几乎都是一对对来的。 恋人之间的气氛啊，就跟泡在粉色的糖水中一样，甜腻极了。 平日里多么粉嫩嫩的气氛也突破不了钟渊身边的冷脸屏障，可是身边站了个顾禾默，就有些不同了。 顾禾默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径直朝着二楼走去，在服务员带着几分鼓励和暧昧的目光之中，钟渊瘫着一张脸和顾禾默找了个隔间坐了下来。 不是面对面的，而是肩并肩的那种。 顾禾默刚在钟渊的旁边坐了下来，后者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变成匕首被收起来的小黑猫嗤笑了一声。 识相的服务员早就离开了，桌上留了一份菜单，还有两份茶水，钟渊硬邦邦的拿了一杯直接灌了下去，还冒着缕缕热气的茶水就这样喝干了，顾禾默看着就觉得烫的慌。 他慢吞吞的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食道往下，所到之处一片灼热。 第19章 真的勇士啊。 顾禾默在心底给这个面瘫纯情见过几次的男人又戳了一个标签，以此来见证他英勇无畏的行为和坚强的口腔内膜。 他微微侧过头，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钟渊的表情，随后又自然地拿起了桌上的菜单，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要点什么好。 半磨砂的玻璃掩盖不住钟渊良好的视力，在他们的左边右边前边后边，一对对小情侣们依偎在同一个座位上，头凑在一起，拿着菜单或者别的什么，看看，指指，笑笑，闹闹。 他舔了舔嘴唇，以及有点灼痛的口腔内部，灼热感似乎在转移，自己的耳朵逐渐的泛起了浓浓的热意。 匕首般小黑猫不忍直视的闭上了双眼，眼不见为净。 蠢蠢蠢简直蠢死了，拿出你平时领导部下的气概啊！怎么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丢死人了！ 顾禾默的眼睛亮了亮，他指着其中的一份甜品，转头看向钟渊，问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钟渊很想发表一点建设性的意见，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没有翘掉当年的世界饮食鉴赏课。 顾禾默瞥见了钟渊通红的耳朵。 够了吗？ 他弯了弯嘴角，装作继续思考的样子，低下头继续看着菜单，思绪却飞速的转动着。 作者有话说： 我恢复更新了……日更到完结，更新时间是每天上午十点(*^_^*) 第12章 默默无声十二 发现了这一点后，顾禾默的心中突然燃起了小小的好奇和恶趣味，那种感觉就仿佛小孩子找到了一个不喜欢的玩具，但是却发现里面装着酸酸甜甜的糖果一样。 顾禾默本质上是个理性而且冷静的人，但是有些时候，他也会升起一些不应该有的好奇心。 钟渊不愧是武力值担当，对于目光相当的敏感，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落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板着脸走到窗边。 他在窗边站了好一会，直到耳边的热度散去，才转身走了回来，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叠资料，在这整个过程中，顾禾默都看着他。 “虽然有些事情不能够说，”钟渊把那叠资料翻开，第一面是g大的一张风景图，“不过为了让你不那么抗拒，我可以解释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幅风景图是g大宿舍前面的那个湖，湖的两边分别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每天早上，都有很多人在湖边的小圆桌上看书。 顾禾默认出来了这个地方，他想起来，当时余青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湖。 “昨天的那次事件中，主要是两只鬼，其他的都不成气候，”钟渊关节匀称的手指点在了图中的湖泊上，“其中一只鬼，他称自己为余青，在死前是一只妖，生活在g大的这个湖中。” “生前是——妖？”这样的关系有点混乱，顾禾默没理清楚。 “鬼不分种族，妖也好魔也好人也好，都可能成为鬼，”钟渊解释道，“区别在于，鬼是已亡之物，他没有活物身上特有的生气。” “为什么会有鬼？” 钟渊这下子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好吧，又是不能说的。 顾禾默轻轻扶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钟渊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重新回归资料，又翻开了一页，这一页是一份个人资料，上面附着一寸的照片，旁边是密密麻麻的个人履历。 顾禾默没去看字，扫了一眼照片，顿时愣住了。 “陈泽？” “嗯，你的大学同学和舍友，”钟渊淡淡道，“余青变成妖的原因，我们尚不清楚，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在他变成妖后，便有了能够附着在活物身上的能力，这个活物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人类。” “你是说，他附在了陈泽的身上？”顾禾默指着陈泽的一寸照片问道。 “没错，但是余青的力量还不足以附身然后控制被附身者的行动，妖并不擅长这个方面，所以他所能做的，只是单纯的附着在活物身体的一部分，手或者是其他部位，然后活物能够带着他到处走动。”钟渊道。 “他自己不能走动？” “不能，受他的等级和原型限制，余青平时只能在湖中活动，”钟渊摇了摇头，“他选择了陈泽作为附着对象，想必是和他经常去湖边有关，余青的这段附着生活持续了大概半年左右，后来，陈泽出事了。” 钟渊又翻了一页，这次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东西，红兮兮的一团。 “陈泽有一次来到湖边，无意中落入水中，余青当时救起了他，”钟渊淡淡道，“将一个活人从水中移到岸边消耗了余青很多力量，他没有力气继续附身，而是化回了原形，躺在岸边。” 他指了指那个模糊不清的东西：“之后，陈泽被路过的学生带走，而暂时耗尽了力量的余青，被路过的学生用木棍刺入了身体，最后死在了岸边。” “我们最后循着气息找回了他生前的躯体，是在一个垃圾场中。” 顾禾默微微一怔，他想起了面试的时候，余青腐烂的身体和提起g大的时候，那个带着悲伤的笑容。 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所以才带着那么浓重的不甘吗？ 余青死前的表情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除了余青，还有另外一只鬼。”钟渊打断了他的沉思，翻了一页，上面是一只血肉模糊的鲸鱼，搁浅在沙滩之上，几乎是白骨上挂着几块血肉，有几处腐烂的不成样子，上面爬满了苍蝇。 第20章 “生前只是一只普通的鲸鱼，后来意外搁浅在了沙滩之上，被岸边的人发现之后，在活着的时候血肉被割了下来，然后被吃了下去，”钟渊平平静静的叙述着，“后来我们在五楼发现了一个房间，里面是这段时间来应聘的人，除了最开始的那个人之外，其他的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大碍。” “最开始的那人，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了骨架子，身上的血肉估计是被一道道割下来的。” “鬼之所以成为鬼，大多是有执念，”钟渊把那份资料收了起来，“而他们报复人类的方式，通常都和执念有关。” 良久，顾禾默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说完了？” 钟渊点了点头：“嗯，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顾禾默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等你加入了就会知道。”钟渊在某些问题上，咬准了就是不松口。 “这样可不好，万一你们是什么高危组织怎么办？”顾禾默绕着圈子也不松口，“万一我被人骗了，像你们这样的要是跑了人，我找都找不到。” “不会骗你的，”钟渊目光中带着郑重，“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顾禾默和他对视了一眼，立刻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耸了耸肩：“这种人生大事，我要考虑考虑。” “我等你。”钟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禾默，“你如果考虑好了就叫我。” “你觉得我会考虑多久？”顾禾默嘴角一抽，“总得过个几天，你坐在我卧室里是什么意思？” “等你，”钟渊道，“今天下午之前。” “不行，至少一个星期。” “今天下午。” “三天。” “今天下午。” “两天，两天行了吧。” “……”钟渊没说话，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顾禾默被他看得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最后只好妥协道：“明天，最早明天，不能再早了！” 钟渊皱了皱眉头：“你一个人的时候很危险，容易惹来各种东西。” 顾禾默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没关系的，我留下来就是了，”墙上的匕首变成了一只小黑猫，窜到了钟渊的肩膀上，舔了舔爪子，“我可以保护你。” 在经历了昨天的一串事情之后，对于小猫能够口吐人言这种事情，顾禾默已经没什么惊讶了，唯一有点不适应的是，看上去如此软萌的小猫声音居然如此低沉。 按照钟渊所说，小黑猫是匕首的灵，而他家中也有一只灵，想到这里，顾禾默不由得问道：“你在门外说的，我的家中有一只灵，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钟渊在说了这几个字后，就不再开口了。 顾禾默脸一抽，明白，这又是只有加入才能知道的事情。 钟渊突然又伸出手，抓住了小黑猫，手劲很大，小黑猫瞬间变回了匕首，被他收了回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莹白色的链子。然后又轻轻地握住了顾禾默的左手，将那条链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个可以暂时隐藏你的气息，”钟渊淡淡道，“那只猫……不适合。” 顾禾默没有问为什么不适合，他把手收了回来，好不容易把眼前这个人送走了，回到家后只觉得浑身黏黏腻腻的，他出了不少汗，昨天又在海鲜汤里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那群人的善后工作是怎么做的，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海鲜的味道。 顾禾默冲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他随便弄了点吃的填了填肚子，躺在床上睡午觉又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刚才的事情。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陈泽打的，顾禾默接了电话。 “抱歉啊，昨天本来想要等你应聘结束后一起吃个饭的，但是突然有事耽搁了，”陈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歉疚，“那家公司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居然没查到那是个诈骗公司，你没事吧？” 陈泽这一段话信息量不小，顾禾默好一会才缓过来，钟渊他们的善后工作到底做了些什么？居然连突然有事都能弄出来？ “这样怎么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了，”陈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最近发现了一家餐厅，觉得味道不错，怎么样？” “嗯，可以啊。”顾禾默答应了，他本来就想问问陈泽的情况，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倒不如见个面。 ＃＃＃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回到了战斗部的总楼，匕首飞了出来，漂浮在空中，“你也看见了他身边的灵，他的资料你也看过了，六岁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而那只灵也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出现的！” “他六岁的时候魂魄归位，第一件事就是杀了离他最近的人类，你还指望他站在人类的这一边？” 钟渊冷冷的看了它一样：“钟倩和顾延身亡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好的，就算没有关系，”匕首震了震，“你也知道，他的记忆和力量是同体的，他的力量在慢慢恢复，记忆必定也会逐渐恢复，当他想起了一切，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不会和人类为敌的，”钟渊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第21章 第13章 默默无声十三 顾禾默在发呆，或者说，在思考一件想不出个结果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面对着一道题目都看不懂的数学题，就算把题目翻来覆去看个几十遍都背下来了，也只是觉的这题目越看越眼熟了。 窗帘被他拉了起来，特意以厚实为目标买的大窗帘把阳光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黯淡的色调在屋内弥漫开来，电视屏幕发出幽幽的光，映照在顾禾默的脸上。 他偶尔微微抬眼，看看不远处和肥肥玩成一团的顾药，某只珍珠白的小鬼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毛线球，颇有兴致的在逗猫玩。 “嗷——喵！”肥肥龇了龇牙，抬起爪子朝着“毛线球”狠狠地拍了下去。 哼！本喵早就把这个抢宠的异生物给看透了！肥肥不屑的舔了舔爪子，迈着猫步慢吞吞的跳到了顾禾默的腿边，抖了抖耳朵，伸了一个懒腰，悠悠的趴下去小憩。 顾禾默忍俊不禁的顺了顺肥肥白色的长毛。 想那么多干什么，他摇了摇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见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便走进房间找了件衣服，期间还犹豫了一下，想到昨天陈泽那身精心打扮校园风，目光在衣柜里那几件小正式的衣服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在日常的那几件中随意找了一件。 ### 顾禾默时间掐的很准，不过陈泽显然是早到了，他带着几分僵硬的坐在包间深褐色的靠背椅上，端端正正的样子活像小学一年级时被老师目光一扫顿时规规矩矩的样子。 陈泽显然又是精心考究过自己的打扮，顾禾默走进包间时，发现他和昨天的青春校园风又有相当大的差别，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半休闲装，不得不承认，陈泽这样颇有几分——钻石王老五的气质。 同时他也得承认，陈泽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差没有说出来，不过也和说出来没差了。 顾禾默感受着投在身上的灼热目光，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一看到他进来，陈泽的眼神咻的一下亮了起来，他长得其实挺不错，阳光开朗，在大学的时候特别招女孩子的喜欢，加上自身无意识散发的土豪气息，使得他在大学里着实经历了几次轰动性的被告白。 只可惜这几位勇敢的女生最终以失败告终，陈泽一直保持单身直到大学毕业，这个中缘由……谁知道呢。 顾禾默在陈泽的对面坐了下来，漫不经心打量着周围，菜看样子是事先就点好了的，他和陈泽坐下没多久，服务员便轻手轻脚的将菜端了上来，随即又安静的退了下去，之后，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站在角落里，取出背着的小提琴，悠扬的琴声在屋内回荡。 花样还不少。 顾禾默低头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触及桌上一盘盘烧法各异的海产品，从选材到摆盘无一不讲究，也都挺和他的口味。 只是昨天的那件事情发生后，虽然不算是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但是不是说嘛，至少有相当一段时间，顾禾默是不太想去碰海鲜了。 他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但是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夹了一点东西在碗里，慢吞吞的小口吃着，动作幅度很小，咀嚼的时候也是慢悠悠的，腮帮子微微的鼓起，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在屋内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黑。 顾禾默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久不散，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期间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无奈的抬起头，朝着陈泽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泽正在倒红酒，精致的高脚杯里盛满了色泽浓郁的酒水，他心里其实是有点紧张的，不过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应该没有表现出来。 他一边倒着红酒，一边偷偷的朝着顾禾默的方向望了过去，顾禾默轻垂着眼睑，专心致志的对着面前的食物，然后冷不丁的抬起了头，和自己双目对视。 陈泽手一抖，红酒灌到了盘中的海鲜上。 顾禾默的目光转了转，从红酒移到海鲜，又从海鲜移到陈泽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双眼轻轻的眨了眨：“这是……新吃法？” 陈泽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有些手忙脚乱的想要掩饰什么，红酒瓶被他迅速的放回了桌上，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结果动作太猛，手肘碰到了酒杯，哗啦一声，红酒洒到了桌上，还有不少一部分溅到了衣服上。 顾禾默有些不忍直视的转过了头。 陈泽的脸迅速的烧红，他没敢再去看顾禾默，重重的咳了几声，一边抽了几张纸去擦衣服上的酒，一边喊服务员过来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 顾禾默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便放下了筷子，正准备起身走过去帮忙，一股极淡的馊海鲜味飘了过来。 顾禾默动作一顿。 同时，他的脸也僵硬了几分。 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昨天在其中泡了大半天，其中惊心动魄生死存亡一瞬间的惊险不用说，至少对于嗅觉和心理上的伤害是极大的。 真是阴魂不散。 而且，又是和陈泽一起。 顾禾默首先向着陈泽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昨天是被放晕了过去，今天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那群人是专门对付这一类事情的，自然也知道该如何解决一些后续的问题，比如扫尾，又比如，对记忆进行一些修改或者……模糊。 第22章 这些心思不过是在大脑里转了一圈，顾禾默停下了动作，又坐回了椅子上，看样子有几分懒散，或者说是漫不经心，实则精神高度集中。 他低下头，目光在右手的透明手环和左手的手链上转了一圈，稍稍犹豫了一小会，便果断的决定靠自己。 他虽然平时不常用自己的能力去打斗，毕竟这个社会还是和平为主，但是如果真的特殊时刻，他也不介意疯狂一次。 就是不知道，他的能力能做到怎样的程度了。 顾禾默突然想起了他做过的那个梦，那个红衣的少年以及……不过几个字，就能造尸横遍野，无数人灰飞烟灭。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摩挲着右手的手环，嘴角轻轻一扯，看上去像是在笑，但却带着一种森然的冷意。 陈泽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还在偷瞄顾禾默，看见了他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顾禾默的这个样子，意外的……诱人。 他本身的气质偏向于温和，淡然多于活泼，很少出现比较明显的情绪，此时却露出了几分的高傲和几分的……嘲讽？ 这样子的改变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顾禾默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几分懒散加几分的漫不经心，当然珍视情况是怎样的，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门被推开，问声而来的服务员连忙赶了过来，顾禾默看着那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黑气，裸露在外的肌肤虽然看上去还算完整，却是青白色的，活像一块外表看得过去的腐肉。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人瞬间出现在了陈泽的身边，“扑通”一声，可怜的陈泽不省人事的倒在了桌上，脸朝下直直的砸进了面前的一盘海鲜之中。 来人转过头，朝着顾禾默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有伤害他，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顾禾默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生气了吗？”那人稍稍睁大了眼睛，嘴角弯弯，“他是你的朋友对吧？我听说人类有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所以我没有伤害他。” “毕竟，”那人慢慢的走近，“你在人类的世界生活了这么久，肯定也会有他们的一些习惯。” “不过没关系，只要今天你和我回去，很快你就能明白，所谓的人类！永远都是我们的敌人……” 那人话音刚落，还没等顾禾默说上什么，左手的手链突然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凝成了一束光束，飞速的冲向了那人，纯白的光束贯穿了他的胸口，随着“滋啦”的声音，浓郁的焦臭味传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 “啊——”那人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让光束偏离了要害部位，但是却阻止不了光束余波在身体中的蔓延，以伤口为中心，腐蚀逐渐的扩散。 顾禾默低头看了看左手的手链，心中有些惊讶，本以为是个被动型的防御工具，没想到还附带了主动攻击技能。 “收了他们的东西，与那些人为伍，你会后悔的！”生命的最后关头，那人死死的瞪着顾禾默，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不明白！明明你应该是……咳咳……” 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不要被他们骗了！你真的以为那个手链是他们送给你防身的吗？” “它的主要功能是一个追踪……”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浑身如同炸开了一样，鲜血四溢，没一会，便化成了满地的血水，其中还萦绕着浓郁的黑气。 血液在地上缓缓流动着，有一小鼓流到了顾禾默的脚边，他把脚稍稍移开，在地上那摊血水上扫了一眼。 “轰隆”一声，包间的窗户被人击碎了，一个人影迅速的跳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进来之后，那两人熟练的开始善后，一个人把陈泽拖了出去，另外一人撸起了袖子，开始打扫。 赶来的钟渊则静静地走到了顾禾默的身旁，目光在他的身上游走，见没有受伤后，心中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顾禾默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闪烁，他摘下左手的手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了一番，抬起头来：“你来的真快。” 钟渊一愣。 第14章 默默无声十四 顾禾默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冷淡，他漫不经心的将目光缓缓地从钟渊的身上扫过，随后又懒懒的投向了手中的手链，手指穿过它，握在手心，目光中带着丝打量。 钟渊急匆匆赶过来的脚步不由的停顿了下来，心也像被紧急刹车了一样，骤然生出了沉沉的不安和忧虑。 屋内的鬼气很重，夹杂着挥散不去的妖气，对于他们言灵师来说，就像大夏天发酵了的垃圾场一样，满满的是躲也躲不过的排斥感。 顾禾默身上的人气本来就弱得很，此时又身处浓郁的鬼气与妖气包围之中，他整个人都仿佛与这些非人族融合在了一起，像一滴油入了水，被打碎成了细小的油花，乍一看，居然分不出来彼此了。 这种错觉太过于强烈，以至于钟渊有些浑身发冷，他在愣了一瞬之后快步向前，猛地伸手抓住了顾禾默的手腕，想要将他从那种状态之中拉出来。 顾禾默被他这举动弄的也是一愣，手腕上传来的是另外一个人的体温，这个人的劲还挺大，顾禾默反应过来后甩了下手，呵，没甩开。 顾禾默挑了挑眉，正开口打算对这一行为进行强烈的谴责，钟渊却尤为及时的松开了手，有点闷闷的站在一边，那种带点忐忑和不安的神情，倒是让顾禾默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第23章 “你——”顾禾默抿了抿嘴，抬眼看向钟渊，嘴里的话百转千回了一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最近事情太多，我心情不太好。” 可能是有点迁怒了。 也不算是迁怒，他还算是平平安安的过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结果最近卒不及防的从现代剧跳到了奇幻剧，他这个剧中人可谓是一脸懵逼，心情难免有些急躁。 不仅如此，种种迹象表明，他本人的身份似乎还有些微妙，从他的能力，到最近那些妖魔鬼怪神乎叨叨的话语，摆在小说中那就是线索，专门用来揭示主角不同寻常的背景身份为后续的情节做好铺垫巴拉巴拉…… 如果那个涉及的人不是他自己，顾禾默说不定还是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来个解密游戏之类的饭后闲暇活动。 钟渊听了顾禾默的话，微微暗了下眼神，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顾禾默的头，在顾禾默冷淡的注视之下，伸到一半还是不甘不愿的收了回去。 “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钟渊说，“最近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你居然也知道你太心急了？”顾禾默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以你之前的态度，多一天都不愿意等。” “对不起，在你的事情上，我可能一直都有些急躁，”钟渊柔和了声音，轻声道，“我太担心你了，找到你之后，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的身边。” “我很害怕你会出事。” 顾禾默对上了钟渊深邃的眼眸，眼前的这个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满眼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顾禾默怔住了，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在久远的过去，也有那样一个人这样看着他，透过深不见底的黑暗，找到了他的存在。 顾禾默突然转过头，伸手扶额，掩饰住已经爬上了些许热意的脸侧。 妈呀，这记直球打的，天然黑的杀伤力原来这般恐怖吗！？弄得他沉寂了那么久的老年人心态都忍不住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看到顾禾默突然偏过头不说话，钟渊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禾默闷闷的回了一句，总不能说刚才不小心被人撩到了吧。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顾禾默压住了窜上脸庞的红色，顺带着堵住钟渊后面想说的话，将手链一把塞进了钟渊的手里，“这个还给你，谢谢了。” 顾禾默的这句感谢是真心的，不管钟渊给他这条链子是不是像那个鬼还是妖说的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是这条手链确确实实的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杀伤力还挺大，质量不错。 “你现在还是很危险，”钟渊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头，“之前的那两只鬼虽然已经解决了，可是你会引来很多其他东西的觊觎……” “可是我已经平平安安的度过了十八年，也没见出过什么事情，”顾禾默反问道，“如果我会引来那些东西，那十八年来一直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不是早就应该死翘翘了吗？” “你不会出事的。”顾禾默的这句话也不知道触动了钟渊的哪条神经，他的眼中突然爆发出了无比强烈却又压抑的悲伤与愤怒，然而转瞬即逝，甚至没能引起他语气中的一点点波澜。 如果不是这感情太淡，就是这感情压抑了太久，长长久久的酝酿之下，就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包裹了一股岩浆一样，看上去是冷的，内里却不知道有多烫。 “很多事情的出现，都需要一个契机的引发，”钟渊的情绪调整的很快，他继续一板一眼道，“上次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契机，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你都不会有危险，但是一旦它引发了，谁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 顾禾默没有问什么是契机，也没有问上次的事情究竟对他有什么改变，因为冥冥之中他的内心已经有所感，对那些事情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我虽然会引来一些东西，可是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能打得过那些东西吧？”顾禾默笑了笑，“你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站在哪一方，还是先入了他们……应该说是言灵师吗？ 而且，言灵这两个字听上去，总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能力。 听了他的话，钟渊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整个人还是一副有些严肃的深沉模样，只是开了口后，语气中确是带着喜悦的。 钟渊低声道：“那你今晚回去先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去接你。” 顾禾默有点惊讶：“难道我还要搬家？” “住在我那里的话，很多事情比较方便，而且也比较安全。”钟渊说道，似乎还想补充些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没开口，就被身后的一阵噪音给打断了。 钟潋和齐君则任劳任怨的在后面坐着扫尾的善后工作，哼哧哼哧的把满地狼藉打扫干净，该拖走的拖走，该消除记忆的消除记忆，一切结束之后两个人暗搓搓的杵在一边，然后竖起耳朵。 刚才顾禾默和钟渊的一番话出来，也不知道触动了钟潋哪根敏感的神经，她两眼突然宛如冒出光一样，甚至于太过于激动顺手打翻了身后的椅子，惹来了钟渊和顾禾默的目光。 “你给我收敛点行不行算我求你了！”齐君则眼疾手快地一把扯过钟潋，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没看到老大看你的眼神都是带着杀气的吗！” 第24章 “我懂我懂，刚才不小心手抖了，我的锅我的锅！，”钟潋也压低了声音，和齐君则头对头，笑容中带着一股贼兮兮的味道，“先不说这个，你刚才听见没有！？” “听见什么？”齐君则纳闷，他们的听力都不错，顾禾默和钟渊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隔开声音，只是他们的谈话听是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地方。 “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想法吗？”钟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想想啊，刚才那个小少年说‘答应了’，你觉得还能是答应什么，老大又那么高兴，还让他搬过来住……啊啊啊啊真的是铁树开花啊！我们战斗部的脱单率终于要有了质的飞跃了！” 齐君则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槽多无口，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起，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钟潋传染了，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是‘质’的飞跃？” 钟潋一本正经：“老大都能脱单了，代表我们战斗部单身狗的风水终于改变了。” “你……你声音小一点，”齐君则扶额，“老大又看你了，小心年终奖。” 钟潋一僵，苦着一张脸闭口不言。 齐君则和钟潋压低了声音的谈话，钟渊自然是听清楚了的，言灵师的五感比常人要敏锐的多。 钟渊忍不住看了顾禾默一眼，顾禾默仿佛并没有察觉到那两人的谈话一样，反而是疑惑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让钟渊有一丝微微的挫败。 他终于是找到了顾禾默，可是却对现在的他了解甚少，以顾禾默的能力，想要隐藏什么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他不知道顾禾默现在的力量恢复到怎样的一个程度，也不知道他的记忆…… 钟渊的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顾禾默却没有想那么多，钟潋和齐君则的谈话他也是听清了的，倒是没有排斥，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顾禾默伸了个懒腰，觉得这里的环境还是不怎么好，那股子海鲜味若有若无的飘着，让他多一秒都不想停留，“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 等到钟渊点了点头后，顾禾默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钟渊跟在他的身侧，一同往外走去，留下钟潋和齐君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明智的决定不要去当闪亮亮的电灯泡。 顾禾默带着身侧仿佛一个小尾巴一样的钟渊出了餐厅的门，外面已经是深夜，天上残余着点点星光，最为明亮的是两旁的路灯，投射下了一片一片圆形的光晕。 顾禾默不太喜欢黑暗的地方，但是黑暗却能够让他平静下来，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正准备慢悠悠的晃回家中去，刚走没两步，脚步声从一边传来。 他转头一看，钟渊不紧不慢的走在他的身侧，看样子是要一路跟着他走下去了。 “我走这条路回家，”顾禾默指了指前面，“你呢？” 钟渊道：“我送你回家。” 顾禾默顿了顿脚步，和他并排而行，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顾禾默是不习惯和人多说话，钟渊是天生性格如此。他们俩互相沉默的走在昏暗的小路上，气氛竟然意外的不显得尴尬。 走了小半截的路，还是顾禾默先开了口：“既然我都答应加入你们了，要不，提前跟我说说关于你们的事情？” 钟渊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随便聊聊就行，”顾禾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在模糊不清的路灯下暗淡成了一团，“比如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是不是会特殊的能力啊？之前看你们又是火啊又是风啊，就像小说里出现的人一样。” 顾禾默漫不经心的絮絮叨叨着，钟渊听了之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是言灵师。” “言灵师？这还真挺像小说里面的，”顾禾默道，“那你们使用的那些力量，难道就是‘言灵’？” 钟渊的呼吸一滞：“你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猜都能猜出来，”顾禾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现在小说电视剧里面什么没有？还有魔法师异能者修真者各种各样的，稍微联想一下就猜出来了，毕竟取名字取得都那么简单粗暴。” 钟渊沉默了片刻，道：“嗯，我们用的那种力量，确实就叫做‘言灵’。” 说了这句话之后，钟渊就再也没有说过什么，顾禾默见他一直沉默着，也就没有再开口。到了家门口，顾禾默向钟渊表达了一路送他回来的感谢，然后转身上了楼。 背后灼热的目光一直到他进了门才消失，钟渊沉默的注视着顾禾默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顾禾默一回到家，就受到了肥肥和顾药的热情迎接，他左边挂着一只猫，右边挂着一只据说是灵的家伙，艰难地拖着步子走到了沙发上，毫无形象的往下一瘫。 “阿默的身上全是那个男人的味道！”顾药抱住顾禾默蹭了蹭，然后愤愤的说道，在屋内暴躁的飘来飘去，像一个放了气的气球，“好生气！那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味道？”顾禾默抬起胳膊闻了闻，“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不一样，是气息！可以感受到的！”顾药鼓起脸，“阿默的身上全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气息！” “这样吗？那我去洗个澡好了。”顾禾默也感受不到所谓的气息，看顾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便站起身来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顾药嘀咕了两声“洗不掉的”，但是看顾禾默疲惫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25章 顾禾默今天确实是有点累，最主要的还是心累，刚一沾到枕头就感觉到一股沉沉的睡意袭来，他也不管什么要收拾行李，顺着睡意的侵袭，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闪烁着各种朦胧的光点，就像是画师在白纸之上泼洒出各种绮丽的色彩，美中不足的则是除了那些朦胧的光点，这个地方非常的空旷。 上下左右都望不到边际，宛如深处茫茫的宇宙之中，顾禾默迷茫的漂浮在这样的一片天地之中，他的意识有一些模糊，恍然之中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 这样没有边际的漂浮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顾禾默都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这片茫茫的天地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 然后，顾禾默听到了声音。 “怎么样？他们还喜欢这份力量吗？”顾禾默听见有声音传出，对着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这样说道。 “嗯，这份力量很强大，他们很喜欢，”那人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但是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他们把这份力量称为‘神赐’。” “‘神赐’？这也太夸张了一点，我可不是神明，”低低的笑声传来，“你们喜欢就好，不过叫‘神赐’，还是不太适合。” “这样吧，既然这份力量来源于……” “不如就叫做‘言灵’吧。” 第15章 默默无声十五 第二天早上醒来，顾禾默神情严肃，眼神凝重，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抵着下巴，盯着对面墙上贴着的世界地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嗯，昨晚他做梦了。 而且还是一个醒来之后，还记忆的非常清楚的梦。 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他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一开始还记不清梦到了什么，自从上次大楼事件过后，每一次梦境的内容都记忆深刻。 不仅记忆深刻，还让人心情复杂。 每一次梦境的内容不多，就像是从记忆之中扣出的一个小片段，扣的质量不错，信息量都还挺大，可惜没头没尾，看个电视剧也没个前因后果。 顾禾默愁啊，拧着眉回忆起梦里的每一个细节，每回忆一次都忍不住捂脸，被它透露出的信息量深深的给折服了。 真是人生艰难，顾禾默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而又不着边际的想到，是不是“人”还真不一定呢。 有谁能知道他是个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早起的心情总归会有点糟糕，顾禾默顺应自然的坐在床上思考了一番人生，身旁的手机“嗡”的一声长震，他目光朝下瞥了一眼，是短信。 打开一看，发短信过来的人没备注，内容也没头没脑，顾禾默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收拾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还没等他恍然大悟出这短信是谁发的，下一条短信又发送了过来。 “我是钟渊。” 顾禾默眨了眨眼，丝毫不意外的点点手指，把这个号码存到了通讯录中，在备注名的时候手指顿了顿。 他的交际范围本来就窄，难得多了个除了快递小哥外卖小哥的联系人，怎么的也得发挥一下这个备注姓名独特的魅力才对啊！ 顾禾默眯了眯眼，嘴角不禁意间微微上扬，带着点恶趣味的捧着手机，在钟渊号码的备注名上输入了一行字——一见钟情的小可爱。 焦心的等待着顾禾默回复的钟渊突然打了个喷嚏。 做好这些之后，顾禾默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拿到一边插上充电，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到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脚腕边传来了柔软的拖拽感，他低头一看，肥肥龇着小尖牙，扯着他的裤脚，矜持的拖拽了一番，吸引到他的注意之后便优雅的蹲坐了下来，朝着自己的身侧长长的“喵”一声。 顾禾默闻声望去，肥肥的脚边放着一袋猫粮，还没开封，上面留着点点口水和几个尖牙印子，看样子是小家伙自己试图拆粮失败，跑过来吩咐他做事了。 肥肥早上吃饭特别早，天没亮就开始挠门，顾禾默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平日里都是顾药帮忙喂喵。 顾药和肥肥虽说表面上是两看相厌，但其实关系好得很，每天准备猫粮打扫猫砂的事情都被顾药揽了下来。 顾禾默正在疑惑顾药怎么没去照顾这只娇弱的小公主，肥肥又冲他不满的喵了一声，蹦跳了两下试图够到这个不称职的主人，硕大的身躯显得异常的灵活。 “哎别挠，别挠，”顾禾默一把将小家伙捞了起来，团在臂弯之中，感受着布偶猫又重了一圈的体重，“胖了。” 回应他的是肥肥的一声长叫。 顾禾默笑了笑，颇为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拎起地上的猫粮，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肥肥一甩尾巴轻巧的跳到了茶几上。顾禾默撕开了猫粮袋子，走到肥肥用餐的小碗边，一边投食一边四处张望着。 “阿药？阿药？”顾禾默回顾了几圈，没找到顾药，便喊了起来，没过多久，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窜出了珍珠白色的顾药，循声而来，绕着客厅悠悠的飘着。 看到正在低头啃猫粮的肥肥，顾药有些懊恼的说道：“哎呀，忙起来就忘记喂它了。” 顾禾默倒是有些好奇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第26章 顾药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大部分时间就是缠在顾禾默的身边，或者窝在沙发上打打游戏看看电视，顺便再逗逗猫。顾禾默曾经想着顾药怎么说也是非人类，总得练习一下本领，免得后面遇到什么危险。 可惜，顾药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领，他们俩埋头钻研了好久，最终也没钻研出个结果来，顾药依旧继续他咸鱼一般的生活。 “我们附近来了好多东西，都围在这里，”顾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阿默现在变得好诱人，吸引了好多好多……和我很像的东西过来。” 顾禾默微微一愣，倒是有一点的惊讶。 他想起钟渊说的话，说他现在很危险，会吸引一些东西过来，之前他听是听进去了，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本以为引来的是那群海鲜大本营的人，谁想到比海鲜还是要多那么一些的…… 顾禾默想着，而另一边顾药有些不甘心的继续说道：“不过那些东西过来是过来了，都不敢靠得太近，只好眼巴巴的一个个都在外面看着，烦死了。” “那个男人在阿默的身上留下了气息，好像是从那个手链沾染到阿默身上的，外面的东西被那股气息震得不敢进来……” 顾药顿了顿，觉得这番话似乎是在表达钟渊的优点所在，转而又换了个角度，说道：“我说过我会保护阿默的，虽然外面的东西不敢进来，但是我还是去看了看。” 顾禾默微笑道：“你和他们打起来了？” “……没有，”顾药有点干巴巴的说道，语气有点失落，“我可能打不过他们。” 顾禾默想想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顾药本来就有点胆小，有这个想法已经足够了，顾药陪伴了他那么多年，他只希望他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那些东西进不来，就别去管了，”顾禾默站起身，从柜子里将很久都没用过的旅行箱拖了出来，“收拾一下东西吧，有什么想带的就带着。” “我们要……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琢磨了片刻，顾禾默用了这样的说法。 顾药眨巴眼睛：“我们这是要搬家吗？” “不是，没钱买新房子。我们要搬到……搬到新的工作单位去住，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钟渊。” 言灵师这种，也算是一个新的工作吧？ 这样想想也不错，他大学毕业一年了都还没有个稳定工作，不知道钟渊他们那里待遇怎么样，至少现在看来应该还不错，还提供员工宿舍。 顾药闻言，撇了撇嘴，他的心里绝对是不情愿的，可是他也了解顾禾默的性格，知道这个决定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什么会转的余地了。 了解归了解，顾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阿默不是一向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吗？为什么要和那个人掺和到一起？” 顾药能够感受到钟渊与其他人类的不同之处，这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大麻烦，而顾禾默一直以来的宗旨都是“平常”的生活，这点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顾禾默有着足以倾覆世界的能力，但是他几乎从不使用。 “过了那么多年一样的生活，总要变变风格。”顾禾默没有明确的说明，他弯下腰收拾了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里，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左手腕上原本戴着那条手链的地方，动作一顿，心中生出了一些奇妙的情绪。 “有些时候契机到了，就不得不去做点什么了。”他自觉有点神神叨叨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之后，顾禾默继续收收捡捡，直到一人一灵一猫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行李箱里，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捞起充满电的手机，手指在拨号键上晃了晃，最终还是给“一见钟情的小可爱”发了个短信。 顶着那样的一个备注打字，顾禾默觉得手指都有点发热。 短信刚显示已发送没过去一分钟，外面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是同样规律的敲门声，不用问顾禾默也知道是谁来了。 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顾禾默看了眼短信发送的时间，又确认了一番当下的时间，琢磨了一下，心想这人该不会一直在外面等着吧？ 这要是真的——顾禾默摸了摸心口，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敲门声还在继续，顾禾默连忙上前开了门，门一打开，钟渊像尊雕像一样站在面前，见到顾禾默身旁的行李箱，非常顺手的拿了过去。 这个行李箱的填塞充分发挥了空间利用的原则，绝对不放过任何一点缝隙，最后合上的时候顾禾默整个人都坐了上去都没能压平，还是布偶喵一个冲刺，一人一喵合力压下，顾药眼明手快的拉拉链，这才关好了这个箱子。 密度大了重量也上去了，顾禾默看钟渊面不改色颇为轻松的样子，心里对他的臂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我能问个问题吗？”顾禾默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左边缠着顾药，右边拖着肥肥，诚恳的问道，“能带家属吗？” 钟渊：“……” 钟渊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顾药和肥肥的身上扫过，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谢谢。” 顾禾默跟在钟渊身后走着，楼道口的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钟渊走上前去，把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里，然后进了驾驶位。 顾禾默拉开后座的门，刚把顾药和肥肥给放进去，自己准备进去的时候，钟渊突然伸出手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对他说道：“坐这里。” 第27章 顾禾默问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我们要去的地方设了结界，你离我近一点，过结界的时候排斥小一点，”钟渊道，看顾禾默的目光落在顾药和肥肥身上，“他们和你不一样，灵和动物受到的排斥比较小。” 顾禾默不清楚这里面还有这种门道，恍然大悟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上了副驾驶座，钟渊见他坐好了，手在方向盘的中心处轻轻拂过，蓝光从中心缓缓渗出。 顾禾默敏锐的感受到，有一股很熟悉的力量包裹了整辆车，并且缓缓的在车辆的底部聚集起来，慢慢的产生了一个向上的力量…… “厉害了……”透过车窗，顾禾默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喃喃道，“你们言灵师出门开的都是飞车吗？” “不一定，”钟渊沉声道，“有时候是飞船。” 顾禾默：“……” “我的意思是，”钟渊看顾禾默一脸懵逼，解释道，“如果任务地点在海面上，我们会先驾驶船只行驶到任务点的下方，然后让船只……嗯，飞上去。” 顾禾默扶了扶额：“你好好开车，不用解释了。” 作者有话说： 顾禾默：“为什么这群人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开飞机？？？” 第16章 默默无声十六 顾禾默都这样说了，钟渊只好认认真真的开着他的真·飞车上了天空。 这种宛如坐直升飞机一样的感觉吸引到了顾禾默，他从窗户望着g市的俯瞰图，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耳边又传来了钟渊犹豫的声音。 “其实我大部分时间使用的交通工具都是正常的，”钟渊想要做一下最后的努力，不想被打上不好好开车的标签，“但是结界最方便进入的入口在正上方。” 顾禾默把注意力从风景上移了过来，顺口问道：“入口为什么要设在这样的地方？” “我们所对付的那些妖魔鬼怪中能飞的不多，就算能飞，飞的也不高，”钟渊一打方向盘，把车转了个弯，“这个世界无论是哪种气，越往上就越稀薄，对于妖魔鬼怪是这样，对于言灵师也是这样。” “早年的时候结界术还不发达，那些人担心妖魔鬼怪会攻进来，就把入口设在了正上方，好歹也算是安全了一点。” 顾禾默想了想：“那你们想要进去不也挺麻烦的？” “有一种术能起到传送的效果，虽然没有办法跨越结界，但是传送点位置开在临近的地方并不难，”钟渊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言灵师们都把传送点开在入口的上方，然后一个一个的跳进去。” 顾禾默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无数个言灵师排排队，像下饺子一样的跳进结界的入口处。 他的神情略微有些复杂：“这不就跟下饺子一样……那现在呢？现在还用这种方法进入吗？” “现在改了，毕竟大家都不太想做饺子，”钟渊觉得顾禾默的描述挺有趣的，便顺着说道，　　“后来有人想出了效率更高的术，也更加安全，可以直接传送到结界内部。” 顾禾默道：“那为什么我们还要过来当饺子？” “饺子……这种方法虽然老套了点，但是最安全，”钟渊道，“等到你后面……学了些言灵师的知识，进来就方便很多了。” 顾禾默点点头，又想起来自己还是拖家带口过来的，又问道：“那顾药和肥肥呢？他们以后的进出怎么办？” 肥肥还好，平时就不怎么出门，守着自己的一方小领土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顾药有时候也爱到处乱跑，他总不能连这个爱好都限制吧。 钟渊道：“到时候我给他们准备一个刻有术法的东西带着，出入使用那个东西就行。” 顾禾默道：“谢谢了。” 他明白这估计是需要钟渊额外准备的东西，毕竟言灵师的圈子窄，他这种外来进入还拖家带口的少之又少，更何况这家和口还是一灵一喵…… 后座的肥肥也软软的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顾禾默的话。 钟渊转过头道：“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现在的言灵师都这样了吗？这个时候只要好好的回一句不用谢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顾禾默诚恳道：“大恩不言谢。” 钟渊：“……” 顾禾默：“你别这样，我开玩笑的，这样吧，那天我请你吃顿饭。” 以钟渊的能力，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的能力也不想动用，只好发挥一下优良传统，请吃饭总归是可以的。 钟渊点点头：“我很期待。” 顾禾默沉默了片刻，心想你还是别期待了吧，这只是普通的餐厅的一次普通的吃饭…… 只听见钟渊又说道：“我想吃你做的饭，可以吗？”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顾禾默一口气憋在胸口，对上钟渊纯良无辜的眼神，又想到自己还欠了个大人情，艰难的说道：“我不是很会做饭。” “没事，我也不是很会吃饭，”钟渊飞速接下话来，“我的意思是，我品尝的是心意。” 顾禾默转过头，不再去看钟渊眼中的期待之意，再怎么期待也是没用的，他自己从来就没做过什么爱心午餐之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顾禾默感觉到自己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从窗外望去能看到朵朵白云飘在身下，跟坐飞机没什么区别了。 第28章 他们坐的飞车最终悬停在了某处，顾禾默往下方望去，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光圈。 “到了。”钟渊说道，随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顾禾默这才注意到虽然坐着这辆不像车的车，钟渊居然一直规规矩矩的系着安全带。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略萌。 “别动。”看顾禾默想开开门下车的样子，钟渊连忙开口阻止，“现在是万米高空。” 顾禾默乖乖收回了准备开门的手，他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把这个当做正常的车了。都怪钟渊一整套做的太全了，甚至还在车前挂了一个小风铃。 风铃还是红色的，一晃一晃的，挺可爱的。 “那我要怎么下去？”顾禾默估摸了一下他距离那个光圈的距离，“直接跳下去行吗？不会被拍成饺子泥吧？” “有我在不会的，”钟渊伸出了手，“抓住我的手。” 顾禾默犹豫了下，还是抓住了钟渊的手，钟渊的手指比他的要长，指尖碰到了他右手腕的透明手环，顾禾默微微一颤，不由得往后缩了一点。 刚才手腕突然变得滚烫，他差点以为这个东西要融化了。 钟渊见他皱眉，放松了握住他的力量：“抓得太紧了吗？” 顾禾默摇了摇头：“没有。” 他只是单纯担心自己的手环化掉了而已。 “嗯，”钟渊也不知道在应些什么，他转过头对一直缩在后面没什么存在感的顾药说道，　“用你的灵体将那只猫包裹起来，然后抓着这个。” 一道虚虚的黄色细线从钟渊另一只手的手心蔓延而出。 顾药瞪了钟渊一眼，不过看上去还是很顾忌着这个人，满脸不高兴的把肥肥包好，然后耷拉着一张脸扯过线，扭头谁也不看。 顾禾默皱眉：“他们这样就可以了？” 钟渊解释道：“灵体不容易受到凡物的伤害，只需要有牵引就能够顺利的进入，但是你不一样，如果控制不好的话就容易……像你说的，变成饺子泥。” 顾禾默没想到钟渊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开玩笑。 等到车内的几位都准备完毕，钟渊低声念了一句话，顾禾默没听清，只是感觉整辆车都震动了起来，然后飞速的消散，最终变成了钟渊面前悬浮着的一把匕首。 看着还挺眼熟。 “哟，几天不见。”匕首震了两下，吐出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顾禾默抽了抽嘴角，牵着钟渊的手飘在半空中，说道：“它的用处还真丰富。” 顾禾默这话才说一半，钟渊就把没事爱搭讪的匕首给收了回去，看样子不太想让顾禾默对这个匕首有什么关注。 钟渊道：“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顾禾默听他这个语气有些奇怪，也就没有多问。 包裹他们的飞车消失之后，他们就飘在了半空之中，顾禾默望着正下方的光圈，正疑惑要怎么下去，就被钟渊抱了个满怀。 顾药怒极：“你他妈给老子放手——” 顾禾默：“……”他怎么不知道顾药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了。 钟渊轻轻的扯了下手中的细线，顾药陡然闭嘴，整个灵就像风筝一样被放在天空中转了几个圈儿。 “呵。” 顾禾默发誓他听到了钟渊嘲讽的笑声。 钟渊将顾禾默抱在怀中，就是那种面对面地拥抱，钟渊比顾禾默高了不少，完全能够抱个满怀，顾禾默面无表情的被人按在怀中，意外的倒是没有什么排斥感。 一片银光出现在了钟渊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推进器一样，顾禾默感觉到身体猛然一坠，两个人直直的朝着光圈处俯冲而下。 穿过光圈的感觉非常的奇妙，就像是泡在温水之中一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顾禾默以为自己到了梦中的那个地方。 漂浮在半空之中，四周一片死寂的地方。 通过光圈也就是那么几秒钟，下一瞬顾禾默感受到了一阵眩晕感，上下颠倒了好一会脚才站到了实地，周围的温度很适宜，似乎是室内，还开了空调。 但是在落地的那一瞬间，顾禾默整个人突然间僵了一瞬，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钟渊，踉踉跄跄的跑到了一边，脚步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阿默！”顾药急了，刚想上前就被钟渊给扯到了一边，他转头怒目，“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不要打扰他。”钟渊沉声道。 打扰？打扰什么？顾药满心焦急，他觉得顾禾默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但是他根本拧不过这个人类，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会呢？ 要是，他能够更厉害一些就好了。 顾药心里默默的想着，脚边被他从灵体里放出来的肥肥蹭了蹭他的脚腕，柔软的叫了一声，顾药抿了抿嘴，弯下腰将肥肥抱在怀里。 这边，顾禾默晕晕乎乎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捂着被撞疼的脑袋站了起来，一回头，顾药和钟渊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顾禾默被他俩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顾药两眼含泪：“阿默，你怎么样了？” 顾禾默道：“我怎么样了？我很好啊，可能有点晕那个……那个入口下面是不是还放了什么东西？” “放了个传送阵，”钟渊道，“直接传送到这里，南区分会总部办公室。” 第29章 “嗯，我可能有点晕那个传送阵，”顾禾默点点头，伸手揉了一把肥肥，“好了，我真的没什么事，可能头被撞了一下，有点疼。” 顾药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禾默垂下了眼，掩饰住了自己心中的惊疑。 刚才他真的是没有事吗？ 如果真的单纯只是晕眩，他又怎么会反应那么大。 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股充斥着这片区域的力量已经不能简单的说是似曾相识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叫嚣着夺取，都在怂恿着他……去掌控它。 那股力量是言灵师们所使用的力量。 顾禾默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下了这份掠夺的想法，眼中又有着奇异的热流涌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关注自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就不得不强迫自己在瞬间远离钟渊。 顾禾默的眼神微微一暗，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因为那个时候，他突然很想……杀了钟渊。 作者有话说： 顾禾默：咦，有点带感 第17章 默默无声十七 看到顾禾默没什么事，至少是表面上没什么事，钟渊便松开了身侧捏紧的双手，顾禾默见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嗯……我们就在这里吗？” 钟渊看了他一眼，上前两步开了门，回头道：“我先带你去战斗部那边报个到，注册一下。” 顾禾默跟在后面：“你们还需要注册啊？” 钟渊道：“嗯，全国联网，国外的言灵师不多，所以还没形成系统。” 顾禾默问：“为什么国外的不多？” “言灵师是靠血脉传承，最初的一批言灵师定居在了国内，一代代传承下来，后代中前往世界各地的很少，”钟渊解释道，“比起国外，还是国内更加适合言灵师的修行。” “那这么说，我加入你们就不太合适了吧，”顾禾默琢磨着，“看样子你们都是世家传承，突然多出一个外人，我觉得可能不太好。” “不是外人，”钟渊道，顿了顿，才又补充道，“你的父亲顾延是顾家的言灵师，你的母亲钟倩是钟家的言灵师，如果是论血脉传承的话，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了。” 话一出，气氛瞬间有点凝固。 顾禾默傻了眼：“啊？”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眼钟渊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来回看了几遍，顾禾默甚至都找到了钟渊眼角的一颗小痣，都没能找到一分不正经的神情。 他喃喃了两声：“还有这种事情？” “你很在意这个吗”走在前面的钟渊停下了脚步，“如果你很很在意的话，可以当我没说过。” “没有。”顾禾默摇摇头，父母这个词语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小时候的记忆都渐渐的模糊不清，唯一能够记起来的，也就只有他们的相貌而已，还是从家里剩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中得知的。 顾禾默想了想：“我只是有一点惊讶。”毕竟他从来没有在他们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任何和特殊力量有关的事物。 钟渊沉吟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一些和你父母有关的事情，你要听吗？” 顾禾默点点头：“那就谢谢了。” 于是在前往战斗部报名的路上，钟渊一边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他所知道的有关顾延和钟倩的事情，另一边让路上碰到的后勤部的人把顾药和肥肥带去灵部所在的地方，按照他的说法，灵还是在专属的地方比较好，这里其他区域言灵的力量太过于浓厚，对于灵来说怎么都有些影响。 而顾延和钟倩的故事，钟渊知道的并不多。 在言灵界的四大家族之中，钟家和顾家之间颇有几分水火不容的架势，顾延和钟倩分属这两个家族，二人却生了情愫，相处一段时日之后，感情渐浓。 可惜他们的感情注定是得不到家族的祝福，不仅如此，双方的家族都极力的反对，甚至下令不准他们二人再有来往。 然后，他们就私奔了。 再然后，他们二人因为一次车祸意外身亡。 “言灵师会因为车祸……而亡吗？”顾禾默问道。 “那是一次意外，言灵师也是人，不是神，”钟渊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想太多了。” 顾禾默沉默了片刻，朝着他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渊带着他在南区总部这里左拐右拐，除了那个后勤部的人，再也没有碰到其他的言灵师，顾禾默天生就没点亮认路本领，耐着心思记了一会路，最终还是放弃了，埋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栋高楼之前。 这栋高楼颇有几分直冲云霄的意味，造型倒是中规中矩，只是通体深红色，阳光下也透不出几分温暖，仿佛凝固了的血。 顾禾默仰头观察了一眼，评论道：“这楼配色不错，看上去挺凶，有你们战斗部的风格。” 站在他旁边的钟渊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顾禾默的话音未落，超凶·大楼周身闪了两下，通体暗红的颜色居然渐渐的变浅了，几个呼吸之间就换上了一身粉嫩嫩的新外衣，光华流动，骚包极了。 “……”顾禾默哑然，被这一变化弄得有些莫名，猜测道，“这楼的颜色是可以变化的？是不是哪里有个调控中心？” 第30章 钟渊似乎有些神情复杂：“这栋楼的颜色确实可以变。” 顾禾默嗯嗯的点了点头。 然后钟渊又补充道：“但是是它自己想变，才会变。”言下之意就是，这栋楼现在春心荡漾了。 顾禾默：“……” 钟渊的声音之中似乎带了点笑意：“它很喜欢你。” 被一栋楼喜欢这样一个事实让顾禾默有点哭笑不得，他看了眼堪称花枝招展的大楼，斟酌了下语气，轻声的对这栋楼说了句“谢谢”。 这句话一出，轰的一声，整栋楼都变成了鲜艳的大红色。 顾禾默有点来了兴趣，还想站在原地欣赏一下大楼的变色法，却被钟渊给推进了门，说什么马上战斗部就要下班了，要办事还是得早点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最后钟渊还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想看变色的话……我也能变。” 顾禾默立马发挥了一下标准拒绝法：“不用了，谢谢。” 他们坐电梯上了七楼，出电梯门往右拐，直走了十来米，一扇门直直的就杵在了面前，大门居然是粉色中搀着点桃红，活像一个眼含春水目露羞怯的小姑娘。 顾禾默伸手要开门，手越靠近，门的桃红色就越浓，弄得他一只手停在空中，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别管它。”钟渊的声音凉凉的从身后传了过来，顾禾默回头，钟渊上前两步，抬脚就往门上踹去。 “轰”的一声，变得漆黑黑的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顾禾默跟在钟渊的身后进了门，又有变粉倾向的大门被钟渊瞪了一眼之后委委屈屈的在他们的身后关上。 屋内比顾禾默想象的要宽敞很多，四周的墙壁是冰冷的银色，一排排的书架沿着墙壁而放，在往内环绕着一圈办公桌，整个屋子的摆放宛如一个个同心圆，围绕着正中央散发着微光的光柱。 顾禾默本来还想看的更多一点，但是面前一排整齐列队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群人穿着堪称统一的制服，排成一排站在门后的不远处，看样子等候多时了，见到钟渊和他进来，眼中更是齐齐的宛如放光一样。 顾禾默：哎？这阵势是不是有点大？ 钟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他在原地停下，等到顾禾默走到差不多并排位置的时候，他伸手搭在了顾禾默的肩膀上，还没开口，眼前这一排人中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堪称是惊喜的叫声。 “大嫂好！” “太好了我们战斗部终于不再是被嘲笑的单身狗部了嘤嘤嘤……” “这下子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恋爱了！是不是！小莹我爱你！你听到我的表白了吗！” “前面的可以闭嘴吗！老娘对男人不感兴趣！” “……” 顾禾默一时间神情恍惚，觉得仿佛进了菜市场，眼前一片群魔乱舞。 等到嘻嘻闹闹的声音在钟渊冷冷的眼神之中渐渐消停后，某位战斗部的老大才冷哼了一声：“都很闲？” 顿时“哗”的一下，宛如看到城管来了的路边小贩一样，一排人顿时散的干干净净，大家飞速的奔回自己的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很认真的在做自己的事情。 顾禾默幽幽的转头问钟渊：“你不打算向他们解释一下吗？” “解释？”钟渊一脸无辜，“解释什么？” 顾禾默：“……” 他好歹也是有车（自行）有房有学历的黄金单身汉（狗），怎么就成为了有夫之……咳咳，怎么就这样传出绯闻了呢？ 顾禾默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我们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话还没说完，钟渊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他朝顾禾默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没讲几句就收了手机，然后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张小卡片。 半空中浮现出了一个小圆球，钟渊把卡片插到圆球之中，圆球的红色光芒逐渐将卡片也染成了红色，随后他把卡片抽了出来，递给了顾禾默。 “这是身份卡，一些基本的信息我之前已经帮你填好了，”钟渊道，“拿着它，它会采集你身上的气息，等到进度条满了就可以了。” 顾禾默把卡片拿近，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小进度条。 钟渊道：“我有点事情去办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先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如果这些人……” 他转头扫了一眼看似非常认真工作的众人，众人立刻低下头，然后默默竖起了耳朵。 “你不用管他们，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钟渊皱了皱眉头，又说了一遍，“我很快就回来。” 顾禾默点点头：“没事，你有急事就走吧。” 钟渊离开的时候还挺不放心，也不是怕顾禾默在这里出什么事，主要是他知道战斗部的那群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凑热闹不怕扣奖金的那种，他怕顾禾默被这群人给吓着了。 钟渊忧心忡忡的走了，果然，他前脚刚踏出门，粉嫩嫩的门刚一合上，屋内顿时像油进了锅，先是一阵猛烈的嗞啦，然后陷入了绵绵不绝的嗞啦嗞啦。 顾禾默就看着那群人头碰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半天推出了一个人来，那个人被推出来的时候还跟身后的人埋怨道：“别啊你们为什么不去啊，到时候老大不还得先削了我……” 第31章 顾禾默心想，这位同事，你脸上的笑容如果不那么灿烂的话，这句话恐怕更有说服力一点。 那个人终于是承托着众人的祈愿来到了顾禾默的面前，顾禾默摆出了一副温和的样子，想着要和未来的同事相处好一点，便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谁知道面前这人眼前一亮，上前两步握住了顾禾默的手：“你真可爱，我们能做个朋友吗？” ……你是不是想被削？ 顾禾默瞬间抽出了自己的手，笑容中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那人双手交缠，手指拧了拧，小声问道，“我能问一下，你和老大什么时候能分手吗？” 顾禾默：“……” “卧槽，敢撬老大的墙角你是不是活腻歪了！？”那人话音刚落，旁边一阵劲风袭来，顾禾默看着那人斜飞出去撞到墙上，然后把目光移向了做出这一壮举的……妹子。 以及和她十指相扣的另外一个……妹子。 顾禾默道：“谢谢。” 那位彪悍的妹子朝他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不用，是我们要感谢你呢。” 顾禾默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妹子没说话，而是默默的递给了他一张纸，顾禾默接过一看，第一排正中是几个大字——战斗部注意事项。 真是一个朴素的名字。 妹子道：“看第一条，红色加粗还打了下划线的那条。” 顾禾默：“……” 顾禾默往下看去，第一条的内容就是，“战斗部成员在工作期间禁止谈恋爱。” 这也不算太过分……可能这边的工作比较危险，工作期间还是专心一点比较好。 妹子叹了口气：“说是工作期间，我们一群打工的哪有休假，一天24小时都是工作时间，吃住都在这里，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谈恋爱了，孤独终老都不止，还要被隔壁后勤部嘲笑风水太差。” ban　顾禾默：“……” “但是现在不同了，”妹子突然展现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这还真的是多亏了你。” 顾禾默微笑：“……？” 妹子掩嘴轻笑：“你手上拿着的是旧版的注意事项了，就在昨天……” 顾禾默道：“嗯？” 妹子眼神闪闪发亮：“就在昨天，老大把第一条删掉了。” 顾禾默：“……”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总而言之，多谢了。”妹子郑重的朝他说道。 ……怎么说呢，他有点不太想接受这个感谢。 第18章 默默无声十八 顾禾默带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心态，本着礼貌至上的原则，压着心里的一口老血，神情复杂的说道：“没事没事……嗯，不用谢。” 天地可鉴，他是多么希望这群人赶紧该干啥干啥，他现在算是明白钟渊离开时那个忧心忡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世事无常！现在的言灵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顾禾默刚刚叹了口气，就听见前面一片骚动，抬头一看，之前还围在他旁边的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一回头，果然看见钟渊冷着一张脸，大跨步的走了进来。 救星啊！ 顾禾默没有哪一次那么想看见钟渊。 他难得那么热切的走到钟渊的旁边，可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钟渊身边，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别的不说，至少钟渊往这里一站，那些叽叽咕咕悉悉索索的议论声瞬间就被掐断了，那些言灵师估计没想到顾禾默的五感如此敏锐，把他们努力放轻的声音捕捉的一清二楚。 钟渊把顾禾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事？” 都在言灵师的大本营里，能有什么事，顾禾默只是扬起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当然没事。” 只是新同事“稍稍”有点热情而已。 没想到才过了一千年，言灵师的性格居然变得这么的跳脱，和以前真是…… 顾禾默微微一僵。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 “以后工作的时候坐这里就可以了，不过战斗部出外勤的工作占多数，这里用的不多。”钟渊走到了“同心圆桌”中最内层的一环，那里的桌子上稀稀拉拉的放着一些文件，看样子用的人不多。 顾禾默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走了过去。 那张桌子就是普通办公桌的样子，上面放着一个小书架，下面有柜子，桌上还有一台电脑，甚至还放了一盆仙人球。 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桌面上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圆球。 这一圈一圈的同心圆桌子上都漂浮着这样的一个小圆球，颜色各异，最内圈一层的桌上飘着的圆球都是鲜艳的红色。 钟渊从顾禾默的手中拿过了那张小卡片，卡片上面的金色进度条已经走满，上面浮现出了顾禾默的正脸照，个人信息，下面还有一行评级——上上。 钟渊将卡片插进圆球之中，片刻之后又抽了出来，还给了顾禾默。 “这边已经认证好了，过会后勤部的会过来配备一些必备的文书用品，”钟渊道，“卡片以后尽量随身带着，很多地方都用得到。” 第32章 顾禾默将卡片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忧心忡忡的问道：“弄丢了怎么办？” “……”钟渊道，“没事，丢了找我，我帮你去补办一个。” 顾禾默诚恳道：“谢谢。” 钟渊：“……” 忙活了这么久已经到了下午，午饭也没吃，二人都不觉得太饿，不过饭还是要吃的，但是现在外面太阳太大，晒的慌，钟渊便提议先去看看宿舍，然后再去言灵师的集市上逛逛，顾禾默自然是同意了。 他们出了办公室门，从电梯下到了五楼，一出电梯门，顾禾默就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了起来。 好……强劲的空调！ “这一层都是宿舍，住的全都是战斗部的成员，”钟渊边走边说，“这几年战斗部成员越来越多，可是空间拓展术却没什么进展，这里的空间一直没法扩大，所以可能不是单人间。” 顾禾默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想去：“十人间？上下铺？” “……也没有那么夸张。” 说着，钟渊走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顾禾默两边看了看，觉得这扇门和其他的门有点不同，门上隐约透着金色的暗纹，颜色很淡，却刺得他有些眼花。 钟渊推开了门。 门内的陈设非常的正常，不过作为宿舍来说条件算的相当好了，远远超出了顾禾默的预料，有一个挺大的客厅，还有厨房，顾禾默逛了一圈，发觉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间卧室，卧室里放着两张床。 钟渊站在卧室门口，轻轻的咳了一声：“这边的宿舍都是单人间改成的双人间，后勤部的人觉得再加一间卧室太麻烦，就直接在原来的卧室里加了一张床。” 后勤部：我好冤啊！ 顾禾默听了，也没太在意，他上大学的时候也不是没住过宿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影响。 不过他转念一想战斗部那群人绿油油的目光，觉得这个舍友还是有点影响的，便问道：“那和我一起住的人是谁” 他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谁知道面前的人半天都没回答他，顾禾默疑惑的注视着钟渊，然后看着这人的耳根一点一点的爬上了红色，甚至有向脸颊变红的趋势。 脸红了！？ 顾禾默一脸惊悚。 他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吗！？ 好在钟渊调整情绪的功力还是不错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进了卧室，从其中一张床的床头柜上翻出一张身份卡，上面印着钟渊的大头照：“你的舍友……是我。” 说完钟渊咳了两声，神情正经道：“战斗部的其他人性格都有些……奔放，我担心你和他们住不习惯。” 顾禾默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嗯，这样也挺好的。” 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要脸红！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顾禾默在心里一边咆哮一边失意体前屈。 “你的行李已经送过来了，”钟渊连忙转移话题，他指了指床边的那个行李箱，“你是要先整理下东西？还是我们先出去逛逛？” “先出去吧，东西我晚上整理下就行，我东西不多，整理起来也快。”顾禾默对所谓言灵师的集市有点兴趣。 “好的，那我们就先去红集看一看，”钟渊露出了一个笑容，和顾禾默一同往外走去，“红集就是我说的言灵师的集市，不过过了那么多年，它也不是从前那种集市的样子，但是名字一直流传了下来。” 顾禾默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问道：“为什么要叫‘红集’这样的名字？” 红集，偏偏是红，而不是其他的橙黄绿青蓝紫，也不是什么言集啊语录啊之类的，他觉得有点奇妙。 钟渊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往前走去，他有些含糊的说道：“言灵师比较崇尚和……畏惧‘红’色。” 顾禾默自然是顺口问道：“为什么？” 钟渊声音中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历史渊源，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看钟渊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顾禾默嗯了一声，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 红集处于城市之中，却又也不在城市之中，言灵师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片区域，以术法包围，悬浮于人类的城市之中，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空中之城。 而各个家族的总部也好分会也罢都是位于城市之中，略施伪装，让普通人以为这是正常的楼房，四周有迷惑性的术法和结界，保证普通人不会误闯。 连接钟家南区分会和红集的是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称为天光，其实本质就是一个连接两地的传送阵。 顾禾默在钟渊带领下跨进了传送阵，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白光转瞬即逝，脚下先是一片虚浮感，片刻后就踩到了实地。 钟渊进了传送阵后就一直抓着他的手，等到传送结束见顾禾默脸色还算正常，犹豫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 他们落地的地方是一条街道的交汇口，十字路口的中心区域，往各个方向都有一条路连通，宛如一个巨大的中央枢纽。 红集虽说是言灵师们的集市，但是和现代城市的商业区没有太大区别，两边是林立的高楼，路边时不时冒出一个小贩，只是路上没有车。 “看上去没有和平时的街道没太大区别。”顾禾默左右张望了一下，心里有些失望。 第33章 “言灵师也是人，和这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钟渊熟门熟路的带着顾禾默往前走，“外面是什么样，红集就是什么样，往前推个几百年，红集就和集市一样。” “你们言灵师的历史有多久？几百年？几千年？”顾禾默问道。 “不长，一千年左右，但是早期的历史纪录几乎没有多少流传下来的，”钟渊在路边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顾禾默，“现在公认的历史最早也就追溯到一千年前。” “这样啊，那言灵师是怎么出现的？一千年前突然就蹦出来了吗？”顾禾默接过糖葫芦。 “太久了，许多说法都已经分不清真假。”钟渊道。 也是，顾禾默点点头，越是悠久的事情，其真相就越难以发掘。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顾禾默突然又问道，“那在言灵师出现之前，人类是怎么对付那些……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 妖魔鬼怪如果存在的话，那应该是自古就有，从古代的那些神话传说中就能看出来，妖魔鬼怪的历史肯定比言灵师的历史要久远得多。 “这个现在言灵界还没有个定论，不过，有一种说法倒是挺有趣的。”钟渊道。 “什么说法？” “就是说，”钟渊的表情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有些模糊不清，“在言灵师出现之后，才有了那些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是因为言灵师而出现的。” 盛夏的阳光极其灿烂，哪怕已经接近黄昏，尚未消失的太阳仍然不遗余力的发挥着它残存的热意，地面被缓慢的炙烤着。 两边的树木在时有时无的微风之中缓缓抖动。 顾禾默感觉到有一股凉气窜进了心底，他伸手摸了摸心口所在的位置，里面无端生出了一丝轻微的刺痛。 真是奇怪啊。 他心想。 顾禾默没作声，低头看了眼红彤彤的糖葫芦，递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钟渊看着顾禾默柔软的头发，在阳光之下展现出了柔软的光泽，就像他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温和，柔软，无害。 顾禾默突然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钟渊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点点泪花。 钟渊整个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这种紧张之中甚至还带着点肃杀的意味，他腰间的匕首微微一震，刃上闪过一丝金光。 “……怎么了？”憋了半天，钟渊憋出来这三个字。 顾禾默的表情颇有几分一言难尽的意味，他皱着一张脸，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 “这糖葫芦……也太酸了吧。” 钟渊：“……” …… “哎钟渊你别动刀！放下放下！他也就是卖个糖葫芦而已！味道酸一点没什么！我多喝点水就行了你冷静一点啊！” 顾禾默心里苦，他不仅要压住嘴里滔天的酸味，还要压住面前这个眼里冒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钟渊：听说你要压住我o(*////▽////*)q 顾禾默：我觉得我和你想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微笑） 第19章 默默无声十九 在顾禾默百般阻拦之下，才没让明天的头条变成“两人在红集大打出手血溅四方，竟然是为了一根粗粗红红的……”这样一类的东西。 钟渊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不过也没对顾禾默冷脸，只是看他的表情，总有几分不太对劲。 而那个卖糖葫芦的还是被揍了几拳，此刻正捂着脸坐在路边，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滚下，浸在伤口里，一阵龇牙咧嘴。 “钟渊你何必呢，下手真狠，”那人看样子还认识钟渊，“我就是研发一下新口味，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卖，谁知道你的小相好运气那么好。” 钟渊斜了他一眼，没理那人，伸出手来给顾禾默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这人是秦家秦乐雨，隶属于秦家南区的技术部。” 顾禾默小口小口的喝着水，他对言灵师这边势力划分不感兴趣，道：“技术部的人怎么出来卖糖葫芦？” 秦乐雨对于这个说法不乐意了：“我不仅卖糖葫芦，我还卖过烤地瓜煎饼果子烤冷面呢！” 顾禾默眨眨眼，觉得这个人可能脑子有点问题。 “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秦乐雨回过神来，正儿八经的说道，“我是技术部的，负责食物一道的研究，这糖葫芦可不是普通的糖葫芦，用料做法都有特别的讲究。” 顾禾默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讲究？” 谁知道秦乐雨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这糖葫芦的山楂可是取自于上百年怨气的厉鬼，外面裹着的冰糖混入了千年老妖的血液……嗷！” 钟渊面无表情的糊了秦乐雨一脑袋。 顾禾默：“……” 钟渊拍了拍手：“别听他瞎说，骗你的。” “我就是逗逗你旁边的这个小朋友，没别的意思，”秦乐雨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蹲在一边，“我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只不过这次和那帮人打赌打输了，所以换了个新口味，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吃的，谁让你动作那么快。” “秦乐雨擅长将言灵之术融入食物之中，所以他做的食物对于身体都很有好处，”钟渊解释道，“我本来想给你尝尝鲜，谁知道——” 说完，又斜了秦乐雨一眼。 第34章 秦乐雨弱弱的搭了一句：“天地可鉴，事实就是这样。” 顾禾默笑眯眯的喝水，没有搭话。 秦乐雨往他这边挪了几步，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 顾禾默道：“变化？” “对啊！我这次做的东西味道虽然不好，但是用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精贵的，”秦乐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心，“里面用上了我从师父那里摸来的千年血玉，据说还是红渊之战的时候流传下来的，做出的成品吃了之后，能够激发血脉的潜力，绝对是好东西！” “这样啊，”顾禾默有点迟疑，“可是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秦乐雨不信：“怎么可能呢？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体内涌出一股热流？没有感受到一种天地混沌顿开的清醒感？” 顾禾默摇摇头：“没有。” 秦乐雨瞪眼：“那你刚才为什么那副表情？” 顾禾默回瞪了一眼：“我那不是被酸的吗？” 秦乐雨：“……” 秦乐雨不依不饶的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钟渊冷着脸看了一眼，顿时歇了心思，可怜巴巴的蹲回他的小摊子上，眼睛还一直往这边瞅。 这大热天的，顾禾默再怎么想看戏，也不想被太阳晒着看，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两人都没吃午饭，又快到了晚饭的饭点，干脆两顿合一，找了家餐厅坐了下来。 顾禾默觉得言灵师这个群体别的不说，方便性绝对是第一，这餐厅里温度适宜，却又没有开空调时的干燥感，灯光柔和，音乐也不错。 他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但是充斥着整片区域的那股力量却是不会认错的。 “想吃点什么？”钟渊给他倒了一杯茶，打开菜单放在他的面前，“这家餐厅算是红集里手艺数一数二的。” 顾禾默扫了一眼菜单，上面的菜色倒是挺正常的，他思索了一会，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会点菜，便把菜单又推了回去。 “我不会点菜，你来吧。”他的交际圈窄的很，极少有和人出去聚餐的机会，自己也不怎么出去吃，乍一看菜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头都疼。 钟渊也不含糊，拿过菜单点了几道菜，然后也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这桌上也凭空浮现了一个圆球，他把菜单塞到了这个圆球里，圆球抖了抖，把菜单吞进去后便消失了。 顾禾默看的兴致勃勃：“这样就可以了？” “嗯。”钟渊应了一声，把桌上的饭前水果挪了过来，剥了一个橘子递给他，“这个很甜，不酸。” 顾禾默吃了一瓣，果然很甜，虽然季节不对，也不知道言灵师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是这橘子的糖分确实充足，简直甜到心里去了。 他笑眯眯的一口一口吃着橘子，顺带看着钟渊的侧脸，心底也有一丝甜意满满的渗了出来。 水果吃完，顾禾默想着差不多要上菜了。 他本来以为这桌上会不会突然冒出几个传送阵，直接把饭菜给传送过来，结果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送了过来。 看着汉子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像是服务员，毕竟这副模样的服务员，不把客人吓跑就不错了。 “钟哥，还是第一次看你带人过来。”大汉把菜放下，有些局促的笑了两声。 “你现在是在这里工作？”钟渊没接他的话，打量了那人一眼，点点头，“也好。” 那个大汉似乎挺畏惧钟渊的，放下菜之后连不迭的快步离开了，顾禾默朝着他的背影望了一眼，觉得这人的脚步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你认识他？”顾禾默问钟渊。 “有点渊源，以前闹过事，被我打了一顿，”钟渊点点头，“以他的身份，其他地方也不敢接纳，来这里打打工也不错。” 顾禾默眨了下眼，没有问那人是什么身份。 钟渊道：“吃饭吧。” 顾禾默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饭菜，定睛看了一眼，不由得小小的在心里惊叹了一声。 菜色都是些常规的菜色，但是至少这色香味中的色与香是相当的惊艳了，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菜上都萦绕着点点金光，深吸一口，有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这顿饭吃的是相当满意，顾禾默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很香，毕竟没吃午饭，馋虫又被勾了起来，香气一绕，简直是满意的不得了。 吃到一半，他感受到一股小小的热流在身体里流动，顾禾默的筷子顿了顿，这股热流顺着体内往上涌动，眼睛微微有点发热。 顾禾默揉了揉眼睛，眼里有点痒痒的。 这股痒意颇有几分来势汹汹的意味，他越揉越痒，最后甚至发展成了带着几分尖锐的刺痒感，仿佛从瞳孔之中生出，蔓延到了四周。 顾禾默有点受不了，他放下了筷子，垂下自己的眼睑，一只手按在脸侧。 钟渊注意到，问道：“怎么了？” “没事，”顾禾默摇摇头，语气还是很轻快的样子，“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转身看了会方向，朝着标有洗手间牌子的地方跑去，眼睛低垂着，步子有些急，钟渊注视着他的背影。 顾禾默一路小跑着进了洗手间，还好没人，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转身就对上了镜子之中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在镜中的样子。 第35章 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除了—— 眼睛。 除了自己的眼睛。 他伸手按在了自己的眼眶上，触碰着自己微微颤动的睫毛。 镜中的人瞳色如血。 那股红色侵染了整个瞳孔，甚至向外散发着幽幽的光，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一般，他眨一下眼，这颗红宝石暗一下，随即又亮了起来。 顾禾默低头，哗哗的水声响起，他仔仔细细的洗了遍手，又弯下腰洗了个脸，然后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出来，抽了一张，慢慢的擦干了脸上的水珠。 再抬头时，眼中的红色已经褪去，镜中之人神色温和，黑眸像是浸了水一样，通透极了。 顾禾默定定地看了一会，摇头，叹了口气。 …… 从洗手间里出来，顾禾默象征性的又扒拉了几筷子的菜，把碗里最后一点饭给塞了进去。钟渊吃饭速度极快，此刻早就已经正襟危坐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顾禾默吃饭。 “不早了，”顾禾默擦擦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我们现在回去吗？”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了一片娇艳的红色。 “是不早了。”出了店门，走在林荫路上，没走一会儿，天色就完完全全的暗了下来。 这里看不到路灯，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群宛如萤火虫翩飞在空中的细碎光点，照亮了一片又一片的天地。 “好漂亮啊。”顾禾默伸手接过一个光点，眼中带着一丝怀念。 光点顺着他的手指翻飞，从指缝之间来回游荡，顾禾默动了下手指，小光点蹭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飞回了半空之中。 钟渊站在顾禾默身后，那些小光点推推攘攘的围了上来，一个两个的黏在他的衣服上，远远看上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样。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发着光的钟渊眼神里仿佛落进了天上的星星，看着顾禾默的眼神中带着光。 顾禾默点点头：“好啊。” 谁知下一秒钟渊就递给了他一个面具，漆黑色的，能遮住整张脸，只留两个眼睛。 “以防万一，被发现了方便逃跑。”钟渊道。 顾禾默：“……” 第20章 默默无声二十 面具贴上脸，凉凉的却不冰冷，宛如玉一样温润的触感。 顾禾默伸手摸了摸面具，确保它严丝合缝的贴在脸上，只露出了眼睛，没露出其他什么。 他跟在钟渊身后奔跑着，夜风吹过头发，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发型肯定是惨不忍睹，与此相比，更加惨不忍睹的是他现在的心情。 “我先声明一下！”顾禾默有点气喘嘘嘘的喊道，风刮过来，把他的声音都要刮没了，“我绝对不做违法的事情！” 去什么地方还要戴面具！？你干嘛不直接穿个夜行衣！？ “放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钟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顾禾默一愣，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旁，两人离得极近。 钟渊说话时的热气有一点沾到了顾禾默的耳朵上，带着点闷闷的热意。 “到了吗？”顾禾默偏了偏头，问道。 “还没有，”钟渊的声音有点低哑，他从身后轻轻的环住了顾禾默，“后面的路有点难走，我抱着……带着你会好一点。” 见顾禾默没有排斥，他收收胳膊，又抱紧了一点。 “有点难走？”顾禾默有点错愕，“我自己走不了吗？” 钟渊没说话，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前上方。 顾禾默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不过跑了一会的功夫，这周围的景色就已经完全陌生了起来。 在他们前方是一栋存在感极低的大楼，整栋楼极其“细长”，从下而上逐渐变窄，非常高，像一根拔地而起的竹笋，竹笋上和其他楼房一样，开着一个个窗口。 钟渊手指的那个地方，是五楼的窗口，那里窗户大开，大小能容纳两人通过。 顾禾默顿时涌现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我们不是要跳上去吧？” 钟渊点点头，没吭声，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 这楼是正常楼房的规格，五楼至少有十几米，顾禾默仰着头看向那个漆黑的窗口，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是漆黑漆黑的。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出口，就感觉到腰间一紧，一阵腾空感浮现。 眼前的景色顿时变换了起来，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窗口离自己越来越近，风呼呼的吹过来，顾禾默一时间有点懵。 钟渊就这样从身后环抱着他，然后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就这样一跃而上，跳到了窗台之上，顺势跃了进去。 顾禾默不恐高，也不怕这种上下飞翔的运动，他对于天空有一种天生的熟悉感，去游乐园坐过山车都能面无表情着一张脸。 他们俩用这种绝对不正常的方法潜入了一栋绝对不正常的楼，进去之后还不算完，这里似乎还有人巡逻，顾禾默猫着腰，和钟渊一起蹑手蹑脚的避过一队人马，等到终于安全之后，他忍不住问道。 “我们到底是要去哪？”这么偷偷摸摸，弄得他心慌慌的。 “去个好地方。”钟渊没正面回答他。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呢。 可现在这四周都是阴森森的，楼里没有灯光，只有少许从窗口投进的光，顾禾默夜视能力不错，往周围望了一圈，这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点荒凉，都是大片大片空旷的房间。 第36章 他压下心底的一点紧张，跟在钟渊后面继续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他们转过了一个巨大的雕像，弯着腰爬进了一个有小栅栏堵着的小洞口，进了之后里面开阔了点，钟渊在这里停住了。 顾禾默揉揉腰：“到了？”可怜他这万年都不出门的宅宅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钟渊眼中似乎有笑意，他侧身让开了前面的路，让顾禾默先走，道：“爬上去就可以了。” 顾禾默往前走了两步，抬头一看。 仿佛从天空垂下来的梯子就这样垂在他们的面前，顺着梯子往上望，尽头处透露出了一点点微光，就像从井底往上仰望。 “如果我们需要爬上去，”顾禾默强烈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我绝对会砸下来的，放心好了。” 身后传来了钟渊有些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震动而出，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震得顾禾默耳朵尖有点发麻。 “你先上去，我在你后面，”钟渊看顾禾默小可怜的样子有点手痒，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你要是砸下来，我接着你。” 顾禾默还是不放心：“你接的住吗？” “其他人不一定，”钟渊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能够接的住。” 顾禾默语气有点高兴：“真的吗？” 钟渊听出了他这份高兴，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嗯。” “谢谢，”顾禾默伸手捏了捏腹部几乎不存在的腹肌，“我也觉得我挺瘦的。” 钟渊：“……” 钟渊面无表情的戳了戳顾禾默的后背：“好了，上去了。” 顾禾默抖了抖，颤巍巍的伸手抓住了一根冰凉凉的杆，一格一格往上爬了几步，钟渊跟在他后面，他往下面撇了一眼，看见那个身影，心突然就放下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往上爬了多久，在顾禾默再一次冒出“天都该亮了”的想法的时候，一阵凉凉的风轻轻地拂过他的头顶。 他眼前一亮，噌噌噌的往上蹬了几步，一跃身爬出了那个狭小洞口，眼前终于是豁然开朗了……才怪。 深更半夜，黑漆漆一片，除了黑夜，还有用黑色眼睛也寻找不到光明的顾禾默。 钟渊在他身后爬了上来，上来后还拿了块东西挡住了洞口，才道：“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这是什么地方。”顾禾默四周张望，这里很高，能看到红集之中微弱的光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钟渊指了指天空：“你往上看看。” 顾禾默抬头一看，瞳孔骤然一缩，定定地望着天空，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钟渊笑着说道：“漂亮吗？” 那是一片星空，漫天繁星点缀在深蓝色的夜幕之中，每一颗星都散发着或亮或暗的光芒，聚集在了一起，化作银河。 这是顾禾默见过的最晴朗的夜空，没有任何的遮挡，宛如飞跃到九天之上，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 他不是没有见过星空，只是无论天气多么的晴朗，在他眼中，那些星空都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看不真切。 只有这一片星空，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星空了。 “有些言灵师能够看到属于妖魔鬼怪的那些‘气’，这些气若是单独放在它们的身上，可能并不明显，但是这些气聚集在了半空之中，就像一层布一样，挡住我们的视野，”钟渊道，“除了这里，这里的天空是最干净的。” “我有一次误入了这里，觉得这里的星空非常的好看，就想一定要带你来看看，”钟渊回忆道，“不知有这里，这么多年来我走了很多的地方，每一处的美景我都记着，想……” 想再和你去一次。 顾禾默席地而坐，仰望星空，很久都没有说话。 钟渊在他边上坐了下来，偏着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这里的星光灿烂到宛如近在咫尺，仿佛有点点星子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发着微光。 顾禾默安静的有点不正常，钟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没应，只是转过头，眼中像落进了无数星光。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呼啦啦的往脸上糊，顾禾默一头柔软的细发在风中狂乱的飞舞，他伸出一只手按住头发，声音有些飘渺：“钟渊。” 钟渊应道：“嗯？” 顾禾默道：“这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夜空了，比曾经的，都要好看。” 钟渊微微一愣。 “不过这风也太大了，”顾禾默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捂着脑袋抱怨道，“这里到底是是什么地方？” 看这里那么高，放在红集里也差不多是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这里是秦家的观星台，他们家擅长术法研究，这几年在研究占卜一道，就建了这个地方，”钟渊语气也轻快了起来，“这里是红集最高的地方，而且为了观星更加准确，秦家驱散了这片天空的‘气’。” 想要长久的驱散一片区域的“气”可不容易，秦家也就弄出了观星台这一小片区域。 “这样啊，”顾禾默若有所思，“那这个地方应该很重要吧。” 钟渊点点头：“没错。” 顾禾默又道：“那我们这样闯进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钟渊站起身，“这里我没事就跑来坐坐，那么久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第37章 话音未落，周遭猛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那警报声一声接着一声宛如魔音灌脑，不仅如此，冲天而起的红色光芒从四周往中央旋转而前，像是在探测什么一样，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靠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禾默矜持的叹了一口气，“真可惜，被发现了。” 钟渊：“……” 作者有话说： 顾·乌鸦嘴·禾默 钟·小可怜·渊 第21章 默默无声二十一 钟渊有点好笑的把人抱进了怀中，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往后一跃，凌空坐在了观星台的边缘，往下深不见底：“你就不怕被抓住？” 顾禾默抓住他作乱的手，道：“怕什么，不是有你在吗？”实在不行还能放大招，谁让他今天心情好，不介意活动活动手脚。 钟渊听了他这话，心里简直都要冒出粉色泡泡了，他收紧了手臂，脸上仍旧是有些严肃的样子：“那我们就赶紧逃跑，别被抓住了。” “要怎么跑？”顾禾默指了指朝着他们围聚过来的红光，“要被发现了哦。” “你这幸灾乐祸的语气还真是……”钟渊声音中带着笑意，把怀里的人紧紧的抱住，转身便往下一跃，道：“抱紧我，我们直接飞回去。” 钟渊带着顾禾默从秦家的观星台上跳下，冲进了天光之中，转瞬间变离开了红集，朝着战斗部的大楼飞去。 在钟渊跳下的一瞬间顾禾默就条件反射的一把抓紧了这人的衣服，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周围景色飞速变换，他的心跳也扑通扑通的加快，睁大眼睛注视着两边的风景。 飞起来了啊。 顾禾默松了松手指，放松了一下身体，把差点跳到嗓子眼的心又给咽了回去。 说道飞翔，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小的时候羡慕顾药身体轻飘飘的，可以窜天窜地没有重力，于是自己也用能力试着飞了一回，还被人看见了，吓得他下来连忙清除了那个人的记忆，后面倒是再也没有飞过了。 钟渊飞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战斗部的大楼，他们直接降落在了五楼卧室的窗口，窗户自动打开，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顾禾默这才发现，这边宿舍的窗户设计的都非常大且宽敞，足够一个人以大鹏展翅的姿势进出，还不会打到窗沿。 总归是进了屋，钟渊伸手把窗户关上，拉好窗帘，开了屋内的灯，温暖的光色光芒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晚上折腾了那么久，两个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顾禾默比不得钟渊，平时也没怎么锻炼过，拖着疲惫的身躯蹲下身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了一套睡衣，摇摇晃晃的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 顾禾默随便冲了冲就套了身睡衣出来，钟渊看了眼他一身短袖长裤的打扮，眼中总有那么一丝可惜的意味。 顾禾默：“……”你在可惜什么？？？ 趁着钟渊也进去洗澡的功夫，他整理了一下行李箱，里面还塞着顾药的游戏机，顾禾默把这部分放到一边，准备哪天给顾药送过去。 他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是衣服，g市这边夏季漫长，冬天也不太冷，顾禾默就多塞了些短袖和单衣，他把衣服一沓一沓的拿出来，打开衣柜准备放进去。 这个宿舍的衣柜放在卧室之中，一整个大衣柜也没有分开，里面已经摆了一些衣服，应该是钟渊的，顾禾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放进去。 衣服算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了，更何况还有一些贴身衣物，就这样放在一起的话……可是看这情况，也没有准备两个柜子。 就在这时，钟渊洗好澡出来了，顾禾默回头正准备问他，冷不丁的就对上了几大块腹肌。 顾禾默：“……”哦。 钟渊松松垮垮的围了一条浴巾遮住下|身，毫不遮掩的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肌肉，他身上还带着水汽，水汽温热，往顾禾默边上一站，仿佛有浓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顾禾默恍然想到，在大学宿舍里的时候也有人光着膀子满宿舍跑。 没什么，这都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 他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随后目光坦荡荡的看着钟渊问道：“我的衣服就放在这里吗？”他指了指那个大衣柜。 “这个啊，我觉得有些麻烦就没换成两个，放在一起就行，”钟渊拿着一条毛巾擦着头发，“你介意吗？你要是介意的话明天我让后勤部换一下。” 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顾禾默摆摆手：“不用，就放一起吧。” 他把几件长袖挂了起来，短袖叠好放在下面，衣柜下面还有个抽屉，拉开一看，里面分了两格，似乎是放……放内裤的。 哦。 顾禾默莫名有些尴尬的把自己的贴身衣物也放了进去，迅速关上抽屉门，合上衣柜门前又看了一眼衣柜的总貌，两个人的衣服不分彼此的交织在一起…… 他“砰”的一声合上了衣柜门。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这一天也不知道忙了什么，顾禾默刚往床上一坐，潮水一般的睡意来势汹汹，他决定立刻放弃抵抗，缴械投降，软绵绵的往枕头上一躺，准备迎接梦乡。 一双可恶的手坚定的扶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与周公的幽会。 第38章 顾禾默抬起眼睛：“还有事情吗？” “头发没干，”钟渊拿来一条大浴巾盖住了他的脑袋，动作轻柔的擦着他的一头小软毛，“干了再睡。” 顾禾默晕晕乎乎，简直是任人摆布。 钟渊放轻了动作，用浴巾擦干了头发上的水分，又扯过来一个言灵师出品的吹风机，温热的暖风静静的吹拂在发丝之上，钟渊的手指穿过发丝，轻轻的按摩着头皮。 这服务……真不错。 短发干得快，等到顾禾默一头小软毛已经干干爽爽，钟渊收了吹风机，然后，咔哒一声关了灯。 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顾禾默也顺势往床上一倒，被子胡乱往身上一裹，随手捞来一个抱枕塞怀里，侧过身，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晚安。”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隔壁床传来了声音。 残存的意识让他思考了两秒钟，意识到这是一个晚安之后，顾禾默翻了个身，对着钟渊那边，声音有点沙哑的道：“晚安。” 隔壁床的钟渊眼神清明，侧身对着顾禾默的方向，目光灼灼，堪比黑夜中的探照灯。 黑夜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近乎于贪婪的看着眼前人的睡颜，从头发，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下巴，到…… 他终于是触碰到这个人了。 这是他做梦都希望实现的场景，这个人就在他的身边，对着他说话，对着他笑，他能够听见他的声音，能够拥抱他，能够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他杀掉所有的敌人。 他有了保护他的能力，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隔着一堵墙，这个人在墙内鲜血淋漓。 而他在墙外心如死灰。 …… 顾禾默又做梦了。 什么事情做多了，自然就驾轻就熟了起来，这次梦境的画质依旧是高清的，他还是漂浮在半空之中。 周围的景色依旧，朦胧的光点充斥着这片空间，光点是缤纷的七彩色，如同画师在画纸之中的泼洒，氤氲出一片奇妙的天地。 “想看星空？”有个声音这样说道，带了一丝为难，“可是我只在你带过来的书里看到过星空，不知道它真正的样子呀。” “没关系的，阿默变出来的星空，无论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另外一个声音说道，“变给我看看嘛，好吗？” “好的，可是我不保证它的样子哦，”这个声音笑了笑，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那就……送你一片星空吧。” 最后那几个字，带了些朦胧感。 顾禾默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一片广阔而灿烂的银河在头顶闪耀，无数的星子汇聚在了一起，宛如无数颗钻石点缀在了夜空。 这幅场景，美得像画一样。 “果然还是不行啊，看上去就像图片一样，一点都不像真正的夜空吧，”变出星空的人有点失落，“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呀。” “没关系的，这种夜空也有特别的美丽之处！”另外一个声音道，“这样吧，下次我带阿默去看真正的夜空，怎么样？” “好啊，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够出去了，到时候，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 之后的场景就模糊了起来。 脱离了梦境之后，顾禾默想起了今天看的那片星空。 虽然没有头顶这片那么的璀璨，却多了几分真实感，还有夜风吹拂过发丝，星光仿佛落入了凡间，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他一起看夜空。 果然还是今天看到的，才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星空。 深夜，他又翻了个身，似乎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几句梦话，随即又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好眠。 第22章 默默无声二十二 顾禾默睡得很好，虽然做了一个梦，但是完全不妨碍他做完梦之后的香甜睡眠，一觉起来简直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他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心里默数三下准备起床，一睁开眼就对上了—— 带着两个熊猫眼的钟渊。 近在咫尺的，带着两个熊猫眼的钟渊。 顾禾默眨了下眼睛：“……你这是？” 他问这话有两个含义，其一，你怎么顶着两个这么大的黑眼圈，其二，大清早的你离他那么近想干什么？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味已经相当明显了。 钟渊往后退了一步，他揉揉眉心，神色有些无奈，道：“时间不早了，我来叫你起床。” 昨晚他是一夜没睡，像个傻子一样的盯了人家半天，直到后半夜依旧是精神百倍，凌晨五点钟爬起来进行常规的锻炼，回来六点半，本来想做个爱心早餐，结果宿舍里能吃的只有两根火腿肠，只好无奈放弃。 顾禾默看了眼墙上的钟，七点半，又看了眼外面，被窗帘遮挡住的缝隙之中洒进点点阳光，夏季天亮的早，这个时候外面估计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他下了床，奔进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出来就发现钟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银色长袖长裤，袖口和衣摆绣着血红色的花纹。 自己的床上也摆着一套几乎相同的衣服，简直就像情侣装一样。 “这是什么？”顾禾默拿起衣服，前后打量了一番。 “战斗部的制服，”钟渊道，“按照你的尺码定做的服装，今早才送过来的。” 衣服入手的触感很好，款式也不错，至少穿在钟渊身上很好看，顾禾默把衣服拿在手里，有点犹豫：“大夏天的穿长袖，不会热吗？” 第39章 “……”钟渊道，“不会，里面刻了术法，能够保持凉爽。” 这么厉害！？顾禾默看着手里的衣服，宛如看见了新大陆。 这不就是无数人小时候曾经幻想过的衣服里面装空调吗？他小时候也想过，不过顾药全天候都是冰凉凉的，完全可以充当他的人形空调，就放弃了那个想法。 顾禾默准备把衣服给换上，手刚把睡衣撩起来一半，他忽有所感的朝钟渊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人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顾禾默看着他，道：“我要换衣服了。” 钟渊也看着他，道：“你换吧。” 顾禾默：“……” 不就是换个衣服吗，以前住大学宿舍的时候也不是没换过，那时候大家不还是随便一扒衣服，也不管有没有人，窗帘有没有拉，门有没有关。 不过那个时候有一次他换衣服的时候，还被室友说过怎么皮肤这么白…… 顾禾默甩甩头，连忙甩掉自己发散的思维，把身上的衣服三两下的脱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整套的衣服。 想想都心酸，换个衣服都得审时度势，雷厉风行。 这套衣服意外的适合顾禾默，他本身表现出来的气质偏温和，穿上一身禁欲气息十足的衣服之后，两种感觉微妙的中和在了一起。 “还挺不错的。”顾禾默站在镜子前，显然是比较满意的。 “你喜欢就好，”钟渊上前给他整理衣领，“早饭想吃什么？这一层有卖早点的地方，味道还不错。” 顾禾默仰了仰头，避开钟渊无意中划过他脖子的手指，抬头看了一眼钟：“八点了，你们什么时候上班？” “没有规定时间，早上到一下，看看有没有工作就行，”钟渊轻轻抚平了他领口的褶皱，　　　“我们主要是有外派工作的时候会比较忙，平时除了一些文书工作，更多的时候会自己做一些练习。” “练习？什么样的？”顾禾默有点好奇。 “一方面是言灵的练习，另一方面就是体格的练习了，”理好衣领，钟渊开玩笑的捏了捏顾禾默软软的胳膊，“全是软肉，手感不错。” 顾禾默无语的双手架在胸前，毫不犹豫的把人推离自己一米之外：“你离我远一点。” 钟渊笑了，顺势抓住他的手，带着人往门口走去，顾禾默被他拉着手，缩了缩手指，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那家所谓的卖早点的在五层走廊的尽头，顾禾默本以为会碰上其他同事，结果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 他们一直走到了可以被称为早点摊的地方，和外面一样，一屉一屉的蒸笼萦绕在冉冉上升的蒸汽之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摊后，朝钟渊挥了挥手。 “老大，难得见你来一次啊，”男子笑了笑，露出闪亮亮的牙齿，“要吃点什么？” 钟渊转头问顾禾默：“想吃什么？” 顾禾默没什么食欲：“都行。” 钟渊就点了几样公认味道不错的，那男子笑着应了一声，伸手搬了一屉下来，装了几个包子进去，又拿了两杯像是豆浆的东西一同放了进去，递给了钟渊。 钟渊接过后从里面拿了两个包子，然后连着袋子递给了顾禾默，道：“尝尝看。” 包子有点烫手，顾禾默把袋子在下面垫了好几层，然后伸出指尖捧着包子，小心翼翼的啃了一口。 包子外皮烫，里面的馅却是温热的，浓郁的汤汁温度居然也不高，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充斥这一股诱人的味道。 “好吃，”顾禾默毫不吝啬夸奖，“这是什么馅的？” 早点店的店主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这包子的外皮可是取自于上百年怨气的厉鬼，里面的肉馅混入了千年老妖的血液……” 顾禾默：“……”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 “你们就不能有点创意吗？”他抽了抽嘴角，低下头，一口一口包子啃的很欢，“上次有个叫秦乐雨的，卖了一串糖葫芦给我，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眼中还带着丝同情，像是在说“不好意思你的台词被人给抢了。” “哎呀，原来你就是秦乐雨说的那个人啊，”店主一拍大腿，突然兴奋，“秦乐雨天天跟我们吹嘘他用了多少好料做了个什么……什么糖葫芦，结果作个我见他，他哭唧唧跟我说被人吃了。” “来来来说说，吃了之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比如说一股热流从体内涌起，整个人燥热不已之类的？” ……那是春|药吧还什么燥热不已，这么厉害怎么不说□□焚身呢。 顾禾默清了清嗓子，在店主万分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那糖葫芦啊——” 店主目不转睛。 “——很酸，”顾禾默道，“相当酸，非常酸。” 店主：“……” “你要是见到秦乐雨，让他下次改良改良口味啊。”临走时，顾禾默笑眯眯的朝着店主挥了挥手，心情格外的好。 吃完早饭，钟渊和顾禾默一同上了七楼，电梯升到六楼的时候停了一下，开门后走进来两个人。 是齐君则和钟潋。 “老大早上好，”钟潋笑嘻嘻的打了个招呼，又对顾禾默道，“嫂子——”话刚出口，就被身边的人捅了一胳膊肘，只好改口，“顾禾默是吗？早上好。” 第40章 钟渊点点头，顾禾默也笑着说道：“早上好。” 和她相比，齐君则就显得有点冷淡了，他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后便站在一边，神情似乎有些严肃。 电梯到了七楼，钟潋朝两人挥挥手，笑着说道：“我和他去十楼查个文献，过一会再去办公室报道啊。” 等到电梯门关上后，钟潋有些不解的戳了戳齐君则：“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安静？” “别吵，我在思考，”齐君则把钟潋乱戳的手给扒了下来，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那个叫顾禾默的人……有点奇怪。” 钟潋皱眉：“哪里奇怪？你可别乱说话。”看老大对这人那么上心的样子，绝对不是玩玩，老大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铁树难得开一次花，总不能给掐了吧？他们还没那个能力掐呢。 “我说话你还不清楚？我哪一次是无凭无据的了？”齐君则出了电梯，对着身后的钟潋说道，“上次鲸鬼和鲤鬼的事情我就觉得他有点奇怪，居然能不受昏迷咒的影响。” “老大把他带进了战斗部，不就意味着他也是言灵师吗？要是天赋高一点，抗性好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钟潋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你又穿高跟鞋，”齐君则瞅了一眼，继续原来的话题，“这些就先算了，上次那事情疑点多得是，不过老大封锁了全部消息，摆明就是不想我们追究下去。” “除去上次的事情，还有很多其他的地方让我怀疑，”齐君则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我对气息非常敏感，每一次我见到顾禾默的时候，总有一种——” “一种什么？”钟潋追问道。 “——一种恐惧感，”齐君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我的恐惧感，是我体内的那些力量，言灵的力量的恐惧感，甚至影响到了我的伴生武器，我能够感受到‘浮生终局‘的颤抖，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浮生终局只会在两种情况之下颤抖，一种是遇到了体质比我更适合使用它的人，但它是齐家传承的武器，这一点可以忽略，”齐君则分析道，“另一种就是，它遇到了魔气非常强大的魔。它是对付魔的武器，对于妖，鬼和精怪，它也只能起到一个普通兵刃的作用。” 钟潋一愣，好半晌才呐呐的说道：“你怀疑顾禾默是‘魔’？不可能的吧，他要真的是魔，怎么可能通过这栋楼的检测，要知道这里是只允许灵和人类进入的！” “如果真的只是魔，那倒简单了，”齐君则摇摇头，“我就担心——” “他是某一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写最后一段的时候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对话(*^_^*) 顾禾默：你觉得我是什么？ 钟渊：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23章 默默无声二十三 齐君则在这边忧虑些什么，顾禾默是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去在意，毕竟脑袋长在别人的头上，他想管也管不了，解释多了还会被认为是心虚，干脆别去理他。 但其实转念想想，齐君则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说别人，就是顾禾默自己时不时的都会怀疑一下自己。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了，顾禾默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 他和钟渊到了七楼的办公室后，连凳子还没来得及坐下，钟渊就黑着一张脸被连环夺命call给叫走了，就连顾禾默笑眯眯的在后面跟他说拜拜，都没能挽救他一去不复返的好心情。 钟渊：好不容易能和心上人朝夕相处，好气！ 顾禾默目视着钟渊带着浓浓黑气阴着脸离开，在心里毫无诚意的感同身受了一番，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昨天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这里，还没有仔细观察观察，他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打算在办公室里逛一圈。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办公室还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留下来的几个人无不脸贴桌睡得香甜，估计是昨晚加班的。 顾禾默放轻了手脚，免得打扰到他们。 里面的同心圆都是每个人的办公桌，他也不好去看些什么，便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贴墙放的那些书架。 书架都是统一的规格，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排包装精美的书籍，顾禾默被那些密密麻麻的书名弄得有点头疼，便随意的扫了几眼，还发现每层书架上都摆着一盆小花。 其中一个书架上还蹲着一只短毛猫，正在慵懒的舔着毛。 顾禾默手痒想要上去揉两把。 “那是齐君则养的灵，本体是齐家的青云虎，还是不要摸比较好，很凶的，”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这只灵平日里都不亲人，连齐君则都是爱理不理的，上次钟潋想摸它，还被咬了一口。” 顾禾默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手，转身看向来人。 哎？ 这人不就是昨天那个说他很可爱想要做个朋友……的那个人吗？ 昨天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还没好好看看这人的长相，现在一看倒也还不错，这边的言灵师相貌都算周正，加上皮肤都挺好，没多少丑的。 让顾禾默来了兴趣的是，这人的瞳孔居然有些泛着偏暗的墨绿色，像山谷间深邃的幽潭。 第41章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凌森，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每个月都有几天是凌林主导，他的性格可能有点特别，”凌森微微的鞠了一躬，“老大事务繁忙，便嘱托我来带你进行初级阶段的引导和学习工作。” 这话的信息量略大。 顾禾默不得不拆开来一条一条慢慢问：“……你是双重人格？” “不是，”凌森微微一笑，“我是三魂一体。” “……”，顾禾默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又问道：“初级阶段的引导和学习……都包括些什么？”天地可鉴，他都一年没碰过书本了，学习什么的简直是要命。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的安排肯定是循序渐进的，”凌森微笑着说道，“那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接触一下吧？” 顾禾默又点点头，跟着凌森往自己办公桌走去，刚走两步，后面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喵”，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低头看。 那只蹲在书架上的短毛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顾禾默的身边，尾巴缠着他的脚腕，轻轻的蹭了一下，然后趴在地上，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凌森：“……” 顾禾默：“……” “它这是想让我摸摸它吗？”顾禾默手又痒痒了。 凌森惊到有点神情恍惚，在他眼中这tmd就是一只超凶的老虎扮萌求抚摸的场景，这老虎对别人非扑即咬，暴躁得不得了。 他喃喃道：“……阁下真是天赋异禀。” 顾禾默蹲下身，心满意足的揉了一把猫，然后站起身，对还处于恍惚状态的凌森招了招手，道：“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什么引导与学习。” 凌森如同幽灵一般飘在他的身后，神情略显的呆滞。 顾禾默忍不住问道：“有这么夸张吗？” 凌森幽幽道：“你不明白……” 顾禾默：“嗯？” “我两个月前住了一次院，一个星期才出来，”凌森语气哀怨，“就是被它咬的。” 顾禾默：“……” 他拍了拍凌森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他就发现，需要被安慰的可能是自己。 “这是什么鬼？”顾禾默神情惨淡，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桌面上的书山。 真·书山。 不过是正常规格的办公桌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各色书籍，都是些精装大部头，还被人颇有艺术感的排列成了盘旋向上的螺旋阶梯式，如果不是这楼梯比他还要高的话，他说不定还有闲情逸致来夸奖个几句。 “嗨，让让让让，”一个穿着短袖的小伙子搬着一大摞书挤了进来，顾禾默的桌上已经没有空位了，再往上堆估计这书山就撑不住了，“这些放哪儿啊？” “放隔壁的桌上就行了，”凌森充分发挥了快乐是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这样一个心态，道，“相信老大是不会介意的。” 顾禾默的隔壁桌就是钟渊的办公桌。 “好嘞，”小伙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把书给摞了起来，完事后朝他们摆摆手就离开了，徒留心情不错的凌森和心情荒凉的顾禾默。 “这些都是言灵师的基础知识，”凌森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下，“从基本的力量原理，到言灵的实际运用，噢，还有文学故事和历史。” 他拍了拍顾禾默的肩膀：“把这些全部学透之后，相信你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言灵师了。” 顾禾默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拿出了手机。 凌森道：“怎么了？” 顾禾默道：“我去问问，辞职需要什么手续。” 凌森：“……” “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况且学习都是要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嘛，每天一点点就行了，”凌森道，“再说了，我们言灵师还是实战占主要部分，理论服务于实践，实践出真知嘛！” “实战？”顾禾默也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这下收了手机，也随手在书山上拿了一本书，“你们平时战斗，用的都是那个——言灵？”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凌森尽职尽责的解释道，“言灵是一个总称，按照平日里的用法可以分为三类，咒术，刻术和浮术。” “这刻术，就是将言灵的力量刻于一些媒介物上，比如纸张，或者其他任何能够留下印记的地方都行，”凌森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做了个示范，“这就是一种刻术，一种简单的聚火术。” “浮术用的比较少，就是不借助任何媒介，用自己的□□——唾液血液之类的，在空中绘制出言灵，一般都是非常紧急关头才会使用的，其中使用血液的浮术又叫血术，是一种比较禁忌的术法。” “话说有关浮术和刻术的界限，曾经还有过争论，有人说浮术是以空气为媒介的，属于刻术的一种，”凌森道，“后来技术部那边做了实验，发现在真空环境下浮术也能使用，这就把二者的界限划开了。” “而咒术则是使用的最为频繁，也是狭义上的言灵了，”凌森笑眯眯的说道，“咒术就是用言语念出特定的言灵，一般战斗中多数用的都是咒术。” 他从书山之中抽了一本大部头，看得顾禾默心一颤，生怕这书山砸下来。 凌森把那本书递给顾禾默，道：“这是基础咒术的总集，上面记载有一万两千三十七条咒术，大部分都是些简单咒术，适合平常使用。” 第42章 顾禾默接过书，感受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手感，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每条言灵都标了序号，序号后先标明了这条咒术的通用名称，下面一行写了所造成的效果以及常见用途，最后一行则是标注了一些奇怪的字符，或多或少。 顾禾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些花纹一样的字符，这本书上应该不会出现没有意义的图案，他注视了片刻，眼睛突然一阵刺痛。 他揉了揉眼睛，那阵痛感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他继续看这本书，目光刚一投向书本，整个人就愣住了。 凌森见他盯着书好半晌，以为是有什么不懂的，便解释道：“第一行是通用名称，第二行是效果和用途，而最后一行则是它真正的名称和念法。” 顾禾默抬起头，问道：“真正的名称和念法？” “没错，因为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言灵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据说那个时代在言灵师之中流传有一种特殊的语言，就是上面所绘制的图案，”凌森道，“这种语言流传到今天，由于它太过于复杂，也只有少数人会去学习和研究他，大部分人都选择强记它的读音法，只要知道每个字符怎么念就行了。” 顾禾默摩挲着书本，道：“为什么研究的人不多？既然言灵本身就是用这种语言书写的，那么学会了之后不是能更好的融会贯通吗？” “你有所不知，最初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凌森摇摇头，“有一部分人掌握了这种语言，却发现他们用这种语言说出来的话并不能起到言灵的作用，只有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些已经固定的特殊搭配，才有效果。” “这样一来，研究这种语言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不过还是有少数人试图挖掘出其中深藏的秘密，”凌森道，“技术部那边一直有一个古语言研究小组，就是专门研究这种语言。” “是这样吗……”顾禾默皱了皱眉头，只有固定的搭配才可以？那他的能力到底来自于什么地方？ 说了那么多，凌森突然笑了笑，神情有点微妙，道：“一般来说，言灵是一种完全无法速成的能力，因为言灵的发音非常奇特，像我们都是从刚会说话就开始练习，才能准确的发出特定言灵的特定读音。” 顾禾默眨眨眼睛：“这样吗？” “不过你可是老大特招进来的人，想必这点困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凌森道，语气有点古怪，“我们战斗部不是新人训练营，里面所有的成员都是有着出色的实力的，其实我是不太建议老大直接把你带进来，虽然你们关系好，但是基础教育还是去集中培训的地方比较好。” 顾禾默：“……” 凌森随便翻开一页，指了一条言灵道：“我念一遍，你来学学看？老大带来的人学的肯定快啊，怎么样？” 顾禾默没作声，心想，这人既然是三魂一体，看这性格，该不是又换了一个魂吧？ 这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敢吗？咒术可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况且这书上的可全是基础咒术，这要是都不会的话，”凌森暗绿色的瞳孔有点泛蓝，“我可能要怀疑一下老大的眼光了。” “不是，那个，”顾禾默清了清嗓子，道，“这位——该怎么称呼？” “嗯？有点眼力，我是凌木，”凌木眯了眯眼睛，“怎么？想转移话题？” “我是凌家传承了两百年的灵魂，在这战斗部也待了一百多年了，”凌木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人原来是个——爱部狂魔吗？ 顾禾默早就知道自己这样插进去可能有人会不乐意啦，职场斗争真是想想都兴奋，只可惜这次的斗争似乎有点无聊。 顾禾默道：“这位凌同事——” 凌木的眼睛已经是暗蓝色的了，他哼了一声：“谁跟你是同事？” 顾禾默道：“你啊，哦，还有大家，我们都是同事。” 凌木阴阳怪气的语气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可惜这位凌木同事似乎积威已久，昨天那个妹子看他被刁难了，似乎是想过来，但是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顾禾默心想，这人既然不愿意自己这样叫的话，那他就换个称呼：“小凌。” 凌木瞪眼：“你叫谁小凌！？” 看来也不怎么乐意，顾禾默叹了口气：“……老凌？” 凌木死鱼眼：“你再说一句？” “凌木同事，”顾禾默严肃道，“其实吧，我——” 话没说完，有点卡壳。 顾禾默看着凌木怎么也不乐意的脸和随时准备打人的样子，琢磨着，他要怎么告诉这位凌木同事—— 他其实，认识那种语言呢？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别说念念了，让他写篇小作文出来都能做到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顾禾默有点发愁。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可能会稍微更新的迟一点~ 第24章 默默无声二十四 顾禾默纠结了一小会，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别让别人知道的好，至于这个没事犯病的凌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怕他不成？ 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认识那种语言了，仿佛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那种语言就宛如根植在灵魂之中一样，永远都无法忘记。 第43章 他在这边刚做好心理建设，旁边的凌木一挑眉：“我什么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叫老大来？傍个靠山果然轻松，可惜有时候护得了一时，可护不了一世。” 顾禾默觉得这人活了两百年，心里可能有点扭曲，本着不和老年人计较的原则，道：“那你开始吧。” 开始你的表演。 凌木皱眉：“什么？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是你说的，你念一句，我跟一句，还得感谢你不怕麻烦的辛勤教导，”顾禾默懒散道，“来啊，念啊。” 来啊，造作啊，来啊，放肆啊。 凌木一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冷哼了一声，大手一指，指上了一条言灵，冷声道：“就它吧。” 顾禾默也凑过去一看，第一千二百七十一条，通用名是唤水术，效果是作为常见水系术法的前置咒术，然后下面标的是念法，一个简简单单的图案。 他瞅了一眼那个图案，心里轻声念了一遍——水。 真是太敷衍了。 凌木双手环抱在胸前，还颇有耐心的等着顾禾默看完之后才凉凉的说道：“听好了。” 顾禾默面瘫着一张脸不太想搭理他。 凌木自顾自的表演的很开心嘛，他站直了身体，右手掌心朝上，神情严肃，缓缓念着在旁人听来堪称晦涩与深奥的音符。 而在顾禾默听来，这人就是神烦的不停念叨着：水水水水水水水水…… 哦，哪天他没事一定要偷偷录下这人的视频做一个鬼畜视频出来。 在凌木也不知道念了多少个水之后，在他的右手掌心之内终于有了动静，一团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出现在了手心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增大，当成为拳头大小的小水球时，凌木停下了。 “哼，”凌木不屑的挥挥手，驱散小水球，“就是这样，来啊。” 顾禾默思索了一会，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凌木挑眉：“嗯？” “你看你刚才，十多秒才弄出一团……呃，水来，”顾禾默斟酌着语言，“那要是到真正战斗的时候，不是早就……嗯，你懂的。” “你懂个屁！”凌木一拍桌子，“老子的灵魂是纯火性灵魂，你知道纯火灵魂想要使用水系的言灵难度有多高吗！？” ……他也不知道啊。 “行，那就来吧，”顾禾默看了眼凌木，又看了眼周围一大圈的围观群众，道，“是这个……唤水咒对吧。” 回应他的是凌木的一声冷哼。 顾禾默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水”的读音，以免出了岔子，虽然他精通这种语言，但毕竟那么久没用过了……不对，他本来就没用过，印象中一次也没有。 他撇去满心的思绪，也没有像凌木一样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向上，而是稍微站直了一下身体，看上去非常敷衍，道：“水。” 他只说了一次，而这个水字听起来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朦胧感。 凌木脸上露出的嘲讽笑容，在下一刻宛如被速冻一样凝固了。 无数欢脱的水分子在顾禾默身边迅速聚集，几乎只是眨眼间，便凝成了无数水珠，水珠凝成了一片水域，环绕在顾禾默的身边。 顾禾默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水流，感受指尖的湿润。 周遭有了几秒钟的寂静，随后，响起了无数压抑着的窃窃私语。 “天……他这是第一次就学会了吗！？还是说其实老大私下里有给他开小灶？” “屁！你学了二十多年有学到他那种程度？口水都念干了都不一定能聚集这么多的水！丢不丢脸？” “我又怎么了？凌先生都没他用的好，丢脸又不是我一个人！？” “只有我注意到他只念了一次吗？这得是有多高的水亲和力？” “说不定人家体质特殊……水系那边不是有好几种亲和力特别高的体质吗？” “……” 虽然说这些人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是顾禾默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仅他听得清楚，他相信凌木也听得清除。 毕竟凌木的脸色已经漆黑一片了。 顾禾默试探性的说道：“凌木……同事？” “再来！”凌木一巴掌拍在书上，看的顾禾默都替……那本书心疼。 这次凌木指了一条更高级的火系咒术，由两个字符组成，作用是在周身形成一个初级的火盾。 凌木黑着一张脸，语速飞快的念了几遍火盾的言灵，话音刚落，一道由火焰组成的屏障悬浮在他的身前。 他又冷哼一声，不做声的斜了顾禾默一眼。 顾禾默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的也念了一次。 “轰”的一声，冲天的火焰几乎要凝实成了液体一般，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环绕在了他的身边。 高下立见。 “……”，凌木憋了一口气在心中，“再来！” 这次换了更高级的咒术。 “再来！” 又换了更高级的咒术。 “再来！” 又换了更高级的咒术。 “……” 就这样一页一页的往后翻去，一直到了最后几页的咒术，这本书虽说是基础咒术，但是普通言灵师一般使用的言灵也不会超过这个范围。 最后这几页的咒术，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有难度了。 全书大概尝试了一遍，凌木宛如浑身失去了力量一样，颓然坐在凳子上，目光略有点涣散。 第44章 顾禾默坐在他对面，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历史书。 围观群众今天可真是看了一场大戏，他们当中有一小部分原本也对顾禾默进战斗部颇有微词，今天一看—— 大佬！求抱大腿！ 人家有这么高的天赋，进个战斗部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老大眼光果然好！ 我家的灵问我为什么跪在它面前……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白学了二十年的咒术而已。 …… 顾禾默不清楚这底下的暗潮涌动，他撑着下巴，看着凌木惨淡的脸色，不由得摇摇头：何必作呢。 “凌木同事，”他斟酌道，“你——” 原本目光呆滞的凌木似乎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神情还有点莫名，他抓了抓头，看到顾禾默，欣喜道：“小可爱，我们又见面了。” “我叫顾禾默，”顾禾默抚额，有点头疼，“你这是又换了一个魂？你是凌林？” 凌林点点头，道：“今天本来不应该是我出来的，谁知道一晃神我就出来了，没发生事情吧？” 顾禾默摇摇头，能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老家伙放不下这个面子，躲起来了而已。 “凌森跟我提过，说你今天要进行初级的引导和学习？”凌林道，“要不我来吧，反正都一样。” “那就麻烦了，”折腾了这么一出，顾禾默想着早结束早休息，便说道，“你们这个……这个引导还有哪些流程。” “常规流程包括言灵术的基本知识，有关妖魔鬼怪的基本常识，还有一些基础历史，”凌林道，“我们也就是开个头，后面更深层次的学习还是要自己钻研呀。” 凌林笑道：“你准备从哪里开始呀？” “言灵术凌森已经给我讲过了，”后面还有凌木的“友好”实践教学，“要不就先讲讲历史？” 顾禾默一向坚持最痛苦的事情要最先解决，他一向对历史没辙，不知道这边的历史怎么样。 “历史啊。”凌林想了想，从书山里抽出一本不算太厚的书，递给了顾禾默。 顾禾默眼前一亮：“这么薄？” 凌林道：“……这是目录。” 顾禾默：“……” 他翻开目录的第一页，从上而下排列着类似于各个历史事件的名称，往后还有些著名人物的介绍。 每个事件之后都标有一行小字，分别是这个事件有关书籍的数量，以及这个事件的影响力。 顾禾默发现，有一个占据着第一页第一排的某个事件有着最少的有关书籍和……最大的事件影响力。 这些历史事件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这个事件到底是…… “红渊之战为什么相关书籍最少，影响力最大？”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到底是什么事件？” “这个啊，”凌林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毫不意外，道，“其实吧，每个言灵师初次接触历史的时候，都会对这个事件感到奇怪。” 顾禾默道：“这话怎么说？” 凌林神秘兮兮的说道：“红渊之战这个事情，涉及的范围太广，简直是言灵师历史上生死存亡的关键事件。然而和它相关的记载又少之又少，据说啊……” 顾禾默挑了挑眉。 “据说千年前经历过这个事件的人都对它讳莫如深，闭口不谈，甚至有传言说，有人专门封锁过消息，”凌林继续道，“所以相关书籍那么少，因为根本没有流传下来太多的相关的信息。” “那影响力大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顾禾默又问道。 凌林似乎很乐意讲这些事情，他说道：“这说起来就有意思了。” “说到红渊之战，就不得不提一下某个特殊的能力了，”凌林竖起一根手指，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其实在言灵师的历史上，出现过一种非常逆天的能力。” “我们言灵师的能力虽说是言灵，但其实和我们的言语没太大关系，但是有点像小说里魔法师一样，念着固定的咒语，引发出特定的效果。” “但是据说，据说曾经，有一个人，或许不是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凌林陡然放轻了语气，神秘兮兮，道，“传说他有着——” “——出口成真的能力。” “哐”的一声。 顾禾默手一抖，书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于明天也就是8月5号入v，到时候万字掉落么么哒(づ￣ 3￣)づ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5章 默默无声二十五 顾禾默的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僵在了原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期冀。 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时手抖掉在地上的书，拍拍书上的灰尘, 道：“是吗？这么厉害？” 凌林对他的异常没有感到奇怪，道：“很惊讶对吧？当时我知道的时候也呆了好久,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 这么好的能力，我要是有该多好。” “哎, 你想想, 出口成真啊，要是有这种能力，我还当个什么言灵师, ”凌林摸摸下巴，“这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早就享福去了。” “……嗯，确实，”顾禾默随意应道, “那这个人和红渊之战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红渊之战啊, 这个红渊, 可不是地名, 而是人名, 言灵师给那个人取的称呼方式，”凌林叹了口气，“红渊，渊说的是那人深不可测的能力, 而红则是……” 第45章 凌林说到一半, 话锋一转：“你知不知道, 言灵师对于红色，是又尊敬又畏惧？” 顾禾默点点头，钟渊跟他说过，但是没有告诉他原因，只说有点渊源。 凌林道：“所谓红啊，是说那个人的外表，据说他一身红衣，一双红眸，在红渊之战结束后的许多年，都还是无数言灵师的梦魇。” “言灵师们对红的畏惧，就是从此而来的啊。” 顾禾默的手指骤然收紧，在书页上捏出了道道折痕。 凌林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缓了一会，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顾禾默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起来，道：“那你说说，红渊之战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战争？” “没问题。”凌林也来了劲，搬了个凳子过来坐着，他是没凌木那么大胆，直接跑钟渊的位置上跷二郎腿。 他清了清嗓子，道：“具体要说这红渊之战，我知道的也不多，还是从我哥那里挖来的八卦……咳咳，我就跟你说说我知道的部分。” “这红渊之战，顾名思义就是和红渊有关的战争，这斗争的一方是红渊，另一方就是当时的言灵师了，”凌林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红渊一战，红渊以一人之力，杀死了当时近九成的言灵师。” “九成的言灵师，这是什么概念？基本上剩下的就没多少人了，”凌林叹了口气，“那一战言灵师元气大伤，一直到今天都没能缓过来。” 顾禾默道：“这么……夸张吗？” “这可一点都不夸张，”凌林摇摇头，“出口成真是什么样能力？我都怀疑当时还能有人活下来，会不会是红渊动了恻隐之心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了。” 顾禾默笑了：“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出口成真这种能力啊。” 凌林摸了摸下巴：“这倒也是事实，也不知道这能力是不是真的那么逆天，不过要是真的逆天，那个红渊最后也不会死。” “红渊死了？”顾禾默问道。 “当然死了，他不死就没有我们了，”凌林一摊手，“红渊之战的结果就是，言灵师伤亡惨重，红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顾禾默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可能没死？” “有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嘛，”凌林想了想，道，“要是他没死的话，为什么不来找言灵师？以他的能力，上次没能杀完，这次再补一刀，岂不是美滋滋。” 顾禾默想，说不定这个红渊他……失忆了呢。 “那红渊之战过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他问道，“言灵师死伤过半，总要找点方法恢复吧？” “还能怎么恢复，人没了，就多……多生一点呗，”凌林嘿嘿一笑，“红渊之战过后，言灵师就离开了一直隐居着的地方，来到了人群之中，和外界人交流，在外界定居了下来。” “目前言灵界的四大家族中的两个家族，钟家和顾家，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凌林道，“据说钟家是在红渊之战之后从顾家分裂出的，具体的原因……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那个时候顾家有一个人名为顾渊，带领一半顾家人分裂了出去，改为母姓钟，创立钟家，钟渊就是钟家的第一任家主，”凌林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道，“就是和老大名字一样的那个渊。” 凌林做完他的科普之后，顾禾默掩饰一般的低头看书，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外面艳阳高照，里面空调吹着冷风。顾禾默一颗心脏跳动的火热，身体却宛如坠入了冰窖。 许久之后，顾禾默见凌林似乎要离开，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之前说言灵师既尊敬又畏惧红，那这尊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早些年有种说法是，言灵师力量的来源可能和红渊……有点关系。”凌林停住外走的脚步，这样说道。 “不过那么久远的事情，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最后，凌林用这样的一句话做了总结。 ……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凌林以再晚上就吃不上饭的理由离开了，留下顾禾默和一群吃瓜群众待在办公室里。 吃瓜群众们大部分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少部分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也去忙各种事情了。 只剩顾禾默一个人无所事事，撑着脑袋发呆。 引导还剩最后一项没有完成，凌林说让他自己看看就行，毕竟只是一个粗略的概述，如果有疑问的话，直接问钟渊就行。 疑问……他的疑问可多着呢。 可是有谁能够解答他的疑问？ 他的能力从何处而来？梦中的那些场景究竟意味着什么？红渊是……是自己吗？现在还无法确定，知道的消息太少了，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钟渊，无论是千年前那个叫钟渊的人还是现在自己身边这个叫钟渊的人，他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顾禾默想，他到底是个……什么？ …… “醒醒，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朦胧之中有人推了他一把，顾禾默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到钟渊在自己面前，一脸焦急。 他这是……睡着了？ 自己桌上都被书堆满了，他居然就在钟渊的桌上趴着睡着了，不仅如此，他摸了摸后颈，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46章 顾禾默皱眉回忆了一下，他也没……做梦啊。 “你忙完了？”他扬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嗯，”钟渊低声道，伸出手轻轻摸了下顾禾默脸上睡觉时压出的红痕，“以后如果困了的话直接回宿舍就行，这边也没什么事情。” 顾禾默看着他：“知道啦，下次如果困了，我就直接回去睡。” 钟渊颇为欣慰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去吃午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禾默刚醒来，食欲不高：“随便，吃什么都行。” “我从那边回来的时候顺道去红集的超市转了转，买了点……买了点菜放在宿舍了，”钟渊似乎有点紧张，“今天中午要不就……尝尝我做的饭？” “好啊。”顾禾默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钟渊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样子，一路上顾禾默都能感受到他堪称雀跃的心情。 他们回到了宿舍，顾禾默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瘫，抬头就看见钟渊洗了洗手，跑到厨房洗菜切菜去了。 菜肴翻炒时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还有炊具间的碰撞声，甚至隐约能听到钟渊心情颇好的哼歌声。 顾禾默坐的沙发正对着厨房门，他看着钟渊被白色烟雾环绕的身影，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凌林临走时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他打开微信，翻出那个名为“木林森啦啦啦”的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默默不说话：【凌林，我对红渊之战的事情挺感兴趣的，可是看那堆书里都没有和它相关的哎（倒地）】 片刻过后，手机震了震。 木林森啦啦啦：【这是当然的啦，整个言灵界和它有关的书就没有几本（摊手）】 默默不说话：【那就没有办法了解更多了嘛（大哭）】 木林森啦啦啦：【你要是真的很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红集中心图书馆，那里据说有相关的书籍】 顾禾默握紧了手机。 默默不说话：【真的吗？那个图书馆怎么进呢？需不需要什么证件啊？】 木林森啦啦啦：【这个图书馆一共有十三层，前十层都是一些普通的书籍，只要有身份卡都能进啦，不过估计没有你要的书，后三层是一些比较珍贵的书籍，需要特殊资格才行哒】 默默不说话：【特殊资格？要怎么样才能弄到？】 木林森啦啦啦：【你要是想弄一个特殊资格恐怕有点难，这个的审核批准要考虑到资历的，不过想去后三层还可以靠有资格的人推荐啊，老大不是有特殊资格嘛，你跟他说一声，求个推荐不就行了】 顾禾默看着手机上的这段话，沉默了片刻，才缓慢的打了一句话发了过去。 默默不说话：【谢谢（可爱）】 木林森啦啦啦：【不客气（咧嘴笑）】 结束了聊天，顾禾默抓着手机靠在沙发上思索着，这时钟渊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菜。 “差不多好了，我去把剩下的端过来，你先吃点，”钟渊道，“喝酒吗？还是饮料？” “饮料就行了。”顾禾默心里有事，总有点不在状态。 最后的几盘菜也端上了桌，五菜一汤颇为丰盛，钟渊在他对面做了下来，盛了一碗汤放到顾禾默面前：“先喝点汤。” “会不会做太多了？”顾禾默低下头喝了一口汤，清鲜的滋味溢满口腔，“我们俩吃不完吧？” “没关系，吃不完就贴个保鲜咒，不会坏的，”钟渊一边吃，一边看着顾禾默吃，“上午有点事，就让凌森先给你做些引导工作，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有些事情挺有趣的，”顾禾默吃了一口水煮鱼，被辣的眼睛红红的，“不过有些事情他也没说的太清楚，可是我想多了解一点。” “红渊之战吧，好像只有中心图书馆的后三层有相关的书籍，我想去看看。”顾禾默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说出来了。 钟渊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随口问道：“怎么对红渊之战感兴趣了？” ＃＃＃ 顾禾默发现，钟渊的眼睛很好看。 都说小孩子的瞳孔黑，长大之后颜色就变浅了，可是顾禾默从小到大瞳色一直是非常纯粹的黑色，上大学的时候还被室友调侃道“太单蠢了，就跟小孩子一样”。 他觉得，钟渊的瞳色也很深，可是和他的瞳色又有所不同，那是一种宛如黑曜石一样纯粹的色泽，被这样一双瞳孔直视的时候，有一种被野生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 听到钟渊的话后，顾禾默夹了一筷子的西红柿，压住心底泛出的辛辣味，道：“……嗯，不可以吗？” 本来琢磨半天琢磨出来的那些理由都被他咽了下去，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愿欺骗眼前这个人了。 “身份卡给我。”钟渊朝他伸出了手。 顾禾默一愣，有点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身份卡，递了过去。 钟渊的好心情似乎消失了，不过他做事还是非常利落的，他把自己的身份卡也拿了出来，贴在顾禾默的身份卡上，半空中浮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幕。 钟渊伸出手指，在光幕上点了几下，两张身份卡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 “可以了，”钟渊把身份卡还给了顾禾默，“到时候在入口处刷卡就行，如果有人问起来，就报上我的名字。” 第47章 顾禾默接过身份卡，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余热，是钟渊手心的温度。 顾禾默郑重道：“谢谢了。” 这句话得是真心实意，钟渊有点闷闷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就无可救药的阴转晴了，他揉了揉眉心，道：“不用和我说谢谢。” 真的想谢就……以身相许吧，当然，这句话他就只敢心里想想。 “那可不行，该道谢的时候还是要道谢的，”顾禾默道，“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尽管开口就是。” 钟渊点点头：“我会的。” 二人吃完午饭已经将近一点，外面烈日高照，炙烤着地面，顾禾默被阳光晃得有点眼花。 “你准备现在就去？”钟渊见顾禾默似乎想要出门，“现在太热了，晚上或者明早去吧。” 顾禾默摇摇头：“没关系，也就是路上热一点。”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想了想又揣了把遮阳伞，这还是秋七业死乞白赖塞给他的，说什么这么白的一张脸晒黑了多可惜。 他带伞绝对不是怕晒黑，而是怕晒晕。 “我送你。”钟渊道。 “不用，”顾禾默道，“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钟渊道，就在顾禾默准备反驳的时候，他慢悠悠的加了一句，“你认识路吗？” “……”顾禾默顿了顿，道，“那就麻烦了。” 钟渊返回卧室，拿了两个胸针出来，把其中一个淡绿色的别在了顾禾默的胸前，胸针发出微弱的光芒环绕在他的身侧。 “这个可以挡挡阳光，下雨天还能遮雨，”钟渊将另一个淡红色的胸针别在自己的胸前，道，“走吧。” 他们推开门，往屋外走去。 中心图书馆矗立在红集的东南方，是一栋同体银白色的建筑物，造型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幺蛾子。 图书馆一共有十三层，在一层大门口设有刷卡进入的装置，往上到第十层，在第十层到第十一层又设有一个监测装置，而且更为严格，有专人把守。 钟渊将顾禾默送到了图书馆门口，道：“进去吧，看好了跟我说一声，我再去接你。” 说完，便自行离开了。 顾禾默定定的看了会他离开的背影，然后转身进了图书馆。 他在一层那里刷过卡之后便一直往上，电梯只道十层，出了电梯走楼梯，楼梯口那里设着一个关卡，后面坐着个老头，耷拉着眼皮。 顾禾默不知为何有点紧张，他把身份卡插到监测装置的卡槽中，装置发出了“嘀”的一声，随后便打开，让他进入了。 那老头面前放着一块屏幕，估计会显示出刷卡人的一些信息，老头在顾禾默进入时微微抬起了眼皮，似乎“咦”了一声。 顾禾默神色不变，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天气热，他的背后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好在老头也就只是看了他一眼，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顾禾默步速不变的上了十一层，这里的书架很高，比他在大学里图书馆的书架高出两倍，面积也很大，一眼望过去，似乎没有尽头。 钟渊在路上跟他说了这个图书馆找书的方法，顾禾默张望了一会，在墙壁边看到一个类似于atm机的机器。 他站在机器面前，在屏幕上显示的对话框中输入了关键字“红渊之战”。 机器上出现了大大的红字——查无此书。 连第十一层都没有吗？ 顾禾默本来就有点紧张，他定了定心神，上到了十二层。 十二层也没有。 他又上了第十三层，也是最后一层。 十三层几乎空无一人，温度都比下面两层低上许多，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明显。 好在，十三层有。 顾禾默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书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哪怕是十三层，和红渊之战有关的书也不过四本，没有专门的书籍，都是在讲别的内容的时候顺带一提。 顾禾默也顾不上太多了，他将所有有关的书籍都选中，然后点击“提取”，机器面前出现了一道光圈。 光圈散去，四本书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他抱着这几本书，找了个角落，也不管地面脏不脏，就这样坐了下来，然后一本一本翻来看。 第一本书是一个自传，自传的作者是七百年前钟家的某任家主，他在书中这样写道。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偶然听说了红渊之战的事情，可是这听说既不是从家族长辈的口中，也不是从酒肆流言之中，而是来自于一只魔。” “那魔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一家小酒馆，他一身红衣，似乎在和身边人谈话，我那时年纪小，好奇心重，就偷偷跑过去听，他发现我了，但是没有说。” “……从他口中听到红渊之战的事情之后，我因为好奇，又去问了我太爷爷。太爷爷是亲身经历过红渊之战的，他本来不想说，我好言好语的磨了一个月，他才松口。” “他跟我说，红渊之战是一场屠杀。” “他说他那是刚学言灵之术，所以只在外围看看。红渊只用了一招，甚至动都没有动，就杀了九成的言灵师，现场血流成河，那些人都不是当场死去，而是挣扎着，在痛苦中慢慢死亡。” “我那时对死亡没有太大的概念，注意力反倒是放在了其他地方，我问太爷爷，那个红渊用了哪一招，这么厉害。” 第48章 “太爷爷苦笑了一声，说道，他哪里用得着用什么招数，他只是说了三个字而已。” “我又追问，是哪三个字，太爷爷却怎么也不肯再多说了。临末了，他看着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在我离开家族，出去历练的时候，太爷爷惯例是要嘱咐几句的，那天晚上我们聊天，同时都想起了幼年时候，他跟我讲述的红渊之战。” “太爷爷说道，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人类的贪欲和恐惧啊，我们既然已经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我觉得太爷爷知道点什么，但是他还是不肯说，我也就没有多问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太爷爷描述的红渊之战的场景，我想，红渊的心里是有着恨的……” 再往后就是其他的内容了。 顾禾默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一股猛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咬了咬牙忍了下去，翻开了第二本。 第二本是本游记，作者是四百年前的一个旅行家，本身志不在降妖除魔，只想走遍这个世界，由于言灵师的特殊身份，他所去的地方都比较特别。 “言灵师在红渊之战之前都是隐居着的，那一天我心血来潮，就想去那时他们隐居的地方看看，顺便拜访一下传说中的‘红渊之战’的遗址。” “我本来以为那个地方应该是荒无人烟的，谁知居然还有人居住，说是居住可能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驻守，我刚一进去，就被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围了起来。我好说歹说，说自己真的只是来旅游，好在这些人里有家父的旧识，才放我进去。” “进去是进去了，我远远的看了眼红渊之战的遗址，都已经过去了六百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红渊之战的遗址不远，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气息，外面还有很多人守着，不给进，我就用家族传承的法宝隐匿的身形，偷偷的溜了进去。” “进去还没有多久，我就被抓了出来，背景还被查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父亲出面，才把我带了回去，为此我可是禁足了整整一年。” “我有时候会想起那天我偷偷溜进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也就是望了一眼，里面很奇怪，全都是各种朦胧的光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有一天父亲喝醉了，我们谈起了那个地方，父亲说，那个地方叫做言语之渊。” “我又问他，那里是干什么的，他胡乱的说了几句，我也没太听懂，像什么那里是力量的来源，还有什么那里是个囚笼，我想了好久也没明白，估计是父亲喝醉了乱说的吧……” 眩晕感越发的严重，顾禾默不得不停下。 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中冒出了无数零碎的片段，他闭眼，片刻之后睁开眼睛，继续翻看剩下的书籍。 第三本书是个历史分析类的书，里面关于红渊之战只有寥寥几句话。 “无论红渊之战究竟是如何发生，无论这究竟是言灵师的错还是红渊的错，有一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 “那就是……红渊是我们的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矛盾已经产生，没有瓦解的可能，我们和他的斗争，只有一方死亡，才会结束。” “红渊之战结束之后，红渊消失了，大部分的说法是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们不妨做点糟糕的假设，他毕竟不是人类，如果他转世了呢？或者他本来就没有死呢？” “一旦他卷土重来，一旦他回忆起了对于言灵师的恨意，那么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同样，对于我们来说，一旦我们发现了红渊的踪迹，那必然也是一场恶斗。”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现在的，未来的言灵师记住，危机永远存在，而那个危机一旦爆发，就只能是一个结局……” “至死方休。” 顾禾默看着这最后四个字，呆呆的看着，愣了很久，久到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丝委屈感。 他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翻开了最后一本书。 第四本书，是一个图片集，里面收录了无数珍贵的图像，每一个图像旁都有一段话作为解释。 “这是我们第一次使用从记忆中提取图像的技术，不保证它的精确性，下面的图片是我们从一位亲身经历了红渊之战的言灵师的记忆中提取的图像。” 下面是一张非常模糊的图片。 图片之中勉强能够分辨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人一身红衣，黑发，瞳孔处溢出红色的光芒，看不清脸。 顾禾默定定的注视着这张图片，记忆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挣脱束缚，发芽，生长。 梦中的场景渐渐的和眼前的图片重合，一身红衣的少年，带着冰冷而讽刺的笑容。 还有那副，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 顾禾默起身，拍了拍身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尘，他弯下腰将地上的四本书抱进了怀中，走到机器边，将书还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慢吞吞的回到了那个角落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了一团。 第十三层挺冷的，他倒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冷，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他只是还有点懵。 就像是玩一个解谜游戏，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收集完毕了，只差最后点一点，去npc那里交个任务了。 第49章 可是手指僵硬得点都点不了。 太多的信息在脑海里混做一团，顾禾默没有去整理它们，任由它们交缠，碰撞，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他甚至有点后悔，一开始就别来这里就好了。 或者再往前推一点，一开始就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生活就好了。 顾禾默把头埋在膝盖上，心里很酸涩，可是他哭不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后他拿出手机，准备告诉钟渊一声，他看完了。 手指刚从口袋里勾到手机，才拿出来一半，背后的墙壁陡然一震，手机摔飞了出去。 顾禾默摸着被撞到的头，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点莫名，这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整面墙壁都震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手机捡起来后上面裂了条缝，顾禾默也来不及心疼了，抓在手上给钟渊发了条消息，脚步不停的往楼下走去。 他总觉得这里会出事。 这个想法才升起不到一秒钟，整栋楼就掩去地震一般剧烈震动起来。 这股震动来势汹汹，十三层书架上的书哗哗的往下掉，精装大部头砸地上的声音哐哐哐的，顾禾默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稳住身体，顺便离书架远一点。 这股震动……太不寻常了。 顾禾默甚至感觉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奇妙气息，并不抵触，也不亲近。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股震动却陡然加剧了起来，窗户炸裂成无数碎片，顶上吊着的装饰物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砸，溅起的玻璃片在他的脚踝留下一道道细碎的伤口。 这里不能久留。 顾禾默一改之前慢吞吞贴着墙壁走的姿态，拔腿向前跑去，脚步利落的下了三层楼，刚一转弯，就听见轰的一声，近在咫尺。 十层入口的房梁倒了，砸在顾禾默面前，堵住了去路。 顾禾默往后退了两步，这里还在不断的往下落下碎石，他下意识的按上右手的手环，却在反应过来之后，犹豫了。 他在犹豫什么？ 虽说平日里不怎么用这份能力，但现在也算是生命危急关头，况且这能力是他的，他难道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吗？ 顾禾默因为心中的这丝陡然生出一股恼怒感，他一把扯下手环，声音冰冷：“别挡路。” 面前挡路的杂物化成漫天的碎尘，在半空飞舞，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这栋楼的构造非常与众不同，一到十层的楼梯和十到十三层的楼梯并不相连，如果想要下到一层，就必须穿过第十层，从那边的楼梯下去。 顾禾默刚一跑进第十层，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头，这里恐怕是出事了，今天这事绝不是普通的地震那么简单。 他循着血腥味的来源走去，在绕过地上一堆瘫倒砸碎的书架后，一个浑身鲜血的人影出现在了面前。 那人似乎还有些意识，感觉到有人过来，勉强支撑起了身体，一把细长的剑握在他的右手，剑尖指向前方。 顾禾默费了好大功夫，才认出这人是之前守在后三层入口的那个老头。 他本来不愿意招惹上麻烦，可现在这种情况，视而不见的话，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我是顾禾默，”他站在原地没动，道，“您几个小时前应该见过我。” 老头握着长剑的手抖了抖，随后，整个人脱力般的瘫倒在地，嘶哑着声音道：“快走……等那群东西找过来就来不及了！” “您还好吗？”顾禾默充耳不闻，走到那老头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还能撑住吗？这是几能看清吗？” 老头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闻言猛烈咳了一阵，怒道：“臭小子！逞英雄也不是这个时候，他妈的给老子有多远滚……” 老头头一歪，倒了下去。 顾禾默惊了，连忙摸摸脉搏试试鼻息，还好老头只是晕了过去，不过看这伤势，再不救治的话也撑不了多久。 就冲这老头在这个时候轰他走的举动，顾禾默想了想，道：“您会没事的。” 他没有去看这句话造成了怎样的效果，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 一个又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它们有的站在地面上，有的宛如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 它们手里都抓着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放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碎肉和鲜血顺着它们的嘴流下来，就像野兽一样。 顾禾默本以为这是普通的肉，但是要瞥到其中一块肉显示出模模糊糊的五指形状时，他才意识到—— 这是人肉！ 那些怪物悄无声息的聚集了过来，它们的喉咙里发出了尖锐的气流摩擦声，此起彼伏，像是在谈话。 而顾禾默不知为何，也确实听懂了他们的“谈话”。 “有个人……有个人……有个人……” “嘻嘻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是同类呀……是同类……是同类……” “来啊……来啊……来啊……” “一起吃啊……一起吃啊……一起吃啊……” “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一起吃啊。 离顾禾默最近的那个怪兽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畸形的笑容，满口尖锐错乱的牙，它将手中的食物向这边递了递，像是在邀请。 第50章 浓郁的腥臭和血味扑面而来。 顾禾默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知其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心里翻滚着的那股情绪，究竟是恶心还是讽刺。 “呵呵。”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打量死物一样，看着面前的东西。 他已经压抑了很久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情，从遇到钟渊开始，从做那些梦开始，到接触到这样的一个世界，到逐渐的探寻到所谓的真相。 他小心翼翼的掩藏着，用一副处变不惊的外表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用一种轻松的态度面对那些令人错愕的真相。 他想，他其实很喜欢和人类一起的生活，无论是从小到大遇见的人，亦或是朝夕相处的人，他都怀着一颗小心翼翼的心，为每一点相处而欣喜。 只是现在有点难过。 顾禾默眼角红红的，眼神却冷静到几乎有点呆滞，他看着最近的那个怪物，甚至还抿了抿嘴，随后轻轻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滚。” 他笑着说道。 怪物被无形的力量瞬间击飞，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被拍成了一滩碎肉。 剩余的怪物瞬间躁动起来，尖锐的气流声充斥着整片空间。 “嘻嘻——杀了他——” “帮助人类——是敌人——除了他——” 怪物的瞳孔中绿光大盛，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细长的指甲伸出，它们勾着腰，舌头垂下，发出浓重的喘息声。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就像一场合唱，它们此起彼伏的迎合着。 “虽然我喜欢绿色，”顾禾默看着他们眼中幽幽的绿光，“但是你们太丑了。” “所以——” 顾禾默神情有点平静之中的压抑。 “——你们，去死吧。” 话音落下，宛如审判。 尖锐的气流声突兀的消失，化作了哀叫一般的悲鸣，血肉横飞，这些怪物痛苦的哀嚎着，拖着已然是残破身躯在地上翻滚挣扎。 顾禾默想，这种东西……还会有这么人性化的声音，果然痛苦这种情感，是不分物种的吗。 【……红渊只用了一招，甚至动都没有动，就杀了九成的言灵师，现场血流成河，那些人都不是当场死去，而是挣扎着，在痛苦中慢慢死亡……】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太爷爷描述的红渊之战的场景，我想，红渊的心里是有着恨的……】 领头的怪物没有立刻死去，它还能动，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往外面爬，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别动啊。”顾禾默温和道。 那怪物颤抖着身体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哀求声。 顾禾默白皙的脸庞上笑容浅淡而柔软，他伸出纤细的手指，透明的指甲圆润而可爱。 他掐住了那个怪物的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顾禾默满脸好奇，“谁让你们过来的？” 他眼中似乎有笑意，但在更深处却是让人恐惧的冰冷。 “嘻——嘻——” 那怪物双眼突出，神情痛苦，尖锐的气流声断断续续。 “说啊，”顾禾默收紧了手指，“不说就杀了你吧。” “嘻——” 怪物断断续续的喘着气，它已经快说不出来话了，它朝着顾禾默伸出了手，指尖尖锐的指甲泛着幽幽的绿光。 “来找你……来找你……” 怪物艰难的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顾禾默顿了顿，然后捏紧了手指。 怪物瞬间失去了生息，鲜血和碎肉飞溅，他偏头躲开了扑面而来的血液，嫌弃一样的甩了甩手。 “阿默——” 焦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禾默缓缓的转身，带着满身淋漓的鲜血和有些恍然的神情，看向了来人。 钟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顾禾默：宝宝委屈，要抱抱 钟渊：抱抱我的乖宝宝 第26章 默默无声二十六 中心图书馆的第十层, 满地鲜血，一片狼藉。 书架摔碎在地面上，书籍胡乱的撒了一地, 浓郁带着腐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看不出人形的尸体层层叠叠，汩汩的血液聚集成束, 缓缓流淌。 有两个人站在满地血肉之中。 顾禾默下意识的将沾满了血液的手背到了身后, 喉咙干涩，轻声道：“……钟渊。” 他满心的话语不知从何处说起, 闷生生的堵得慌, 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了，除了脸上还保持着干净，整个人就像血人一样。 片刻前还展示了呼风唤雨般能力的顾禾默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无足措。 钟渊大跨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右手在他身上血色深的地方探查着。 “哪里受伤了？”钟渊脸色很差，一副山雨欲来的严肃。 “没有，没有受伤, ”顾禾默摇着头, 手环才钟渊来的时候已经自己缠回了手腕, 他轻声道, “不是我的血, 是它们的。我没受伤，一点都没有。” 钟渊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吓到他，目光沉沉的注视着, 半晌, 才伸出手拂上了他的脸颊。 “发生什么事情了？”钟渊语气中似乎压抑着愤怒与心疼, “怎么哭了？” 第51章 哭了？ 顾禾默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也糊了一脸未干的血液。 他为什么哭了呢。 顾禾默就这样一边静静的流着泪，一边顶着满脸乱七八糟的血痕，一声不吭的看着钟渊，看的眼前这个一直杀伐果断的男人心都揪起来了。 “别哭，”钟渊手忙脚乱的把顾禾默一把抱进了怀中，他也不会安慰人，就像以前抚摸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的顺着顾禾默的头发，“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回来。” 谁知顾禾默肩膀抖了抖，发出了几声含糊的哽咽，埋在钟渊肩膀上的眼睛就跟开了闸一样，哭的更凶了。 钟渊：“……” 肩膀上传来冰凉的湿意，时不时还传来怀中人的抽噎声，钟渊心里顿时乱成了一片，本来就不会安慰人，这下子更是手足无措。 “别哭，我们回去，”钟渊抚摸着顾禾默的头发，轻轻的抬起了他的脸，认真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在这里，就没有人会伤害你。” 顾禾默一张脸脏兮兮的，眼睛却亮的很，他的眼中还噙着泪水，雾蒙蒙的带着水汽，嘴巴紧紧地抿着，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委屈。 钟渊被他看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不由自主的俯下身，轻轻的在他的眉心印下了一个吻，一用力将怀里的人横抱了起来：“我们现在回去。” “还有一个人，”顾禾默声音闷闷的，“晕倒在那边了。” “不用担心，善后人员很快就会过来。”钟渊掂了掂怀中人的重量，皱眉，太轻了，怎么一点都不长肉呢。 钟渊带着顾禾默步履如飞，怕再惊扰到顾禾默的情绪，他有没有跳啊飞啊，而是一路步行，顾禾默一路上也没吭声，似乎在平复情绪。 到家之后，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缩在沙发里，抱着个猫咪抱枕，眼睛看着地面，手指在抱枕的绒绒毛上搅来搅去，钟渊不问他，他就不说话。 钟渊原地踱着步子，觉得这样不行，不管什么事情一直憋在心里想是想不出个结果来的，况且他大概也知道顾禾默心里憋着的是什么样的问题。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吗？”钟渊突然坐到顾禾默的身边，抓住了他蹂|躏抱枕的手指。 “什么事情？”顾禾默一脸茫然。 “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我想吃你做的，现在就做给我，好吗？”钟渊温和道。 顾禾默垂下了眼睑，抽出手指，揪起另外一撮毛来，小声说道：“非得要现在吗？” “必须现在，”钟渊笃定的点了点头，“下次我就没食欲了。” 顾禾默道：“那好吧。” 他总算是放过了可怜兮兮的抱枕，拖着步子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种食材满满的塞了一冰箱，下面冰柜里是各种肉类，旁边的常温柜里堆满各种不能冷藏的食物，实在是……太丰富了。 钟渊这是把超市都搬回来了吗？ 食材都有，里面的炊具也一应俱全，顾禾默只好慢吞吞的开始做饭，无奈他还是有点没法集中精神，只好随手弄点简单的菜色。 想了想，他从柜子里拿了两颗西红柿，开水烫过后剥去皮，放在砧板上切成了薄片，然后堆在盘子中，撒上一点白糖就行。 白糖……顾禾默拉开调料柜，随手舀了一勺撒到西红柿上，撒到一半发觉有点不对劲，这白糖的颗粒是不是有点细密啊？ 他连忙拿了根筷子沾了点所谓的“白糖”放进嘴里，一股咸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 顾禾默：“……” 没想到电视剧小说里常出现的这种二逼桥段居然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被这样一打岔，他好歹是注意力集中了一点，把这盘盐拌西红柿给人道毁灭了之后，又重新做了一盘糖拌的，然后开火烧了一锅冬瓜荷叶汤去去火，炒了盘青椒牛肉，又搭了点口味清淡的小菜，就端上了桌了。 顾禾默做饭一向不考虑卖相，他以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填饱肚子营养全面就行，现在几道菜摆上桌，他才自觉卖相似乎有点……有待进步。 “……吃吧，”他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过来，一副摆在钟渊面前，另一副自己拿着，舀了碗汤闷头喝了起来，“我也不是太会做饭，将就点吃吧。” “没关系，”钟渊道，顾禾默心想反正就是点安慰人的话，谁知这个男人下一句说道，“我会做饭，我可以教你。” 顾禾默：“……” 顾禾默沉默的继续扒饭，并不想和面前的人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吃饭，夹菜，喝汤，偶尔看上同一盘菜，筷子会那么微妙的交错一下，这已经是最为亲密的交流了。 吃到一半，顾禾默悄悄地抬头往对面看了一眼，谁知道对面那人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均是一愣。 对视，是一件非常考验心理的活动。 顾禾默愣了一瞬后就转过了目光，钟渊却没动，目光一直落在眼前人的身上，直到看得顾禾默有点别扭了，才稍稍的移动了一个角度。 从做饭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经过各种事情的打岔，顾禾默也没在脑海中的那些事情上纠结，只是难免心里有道坎摆在那里，不舒服。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要倾诉的冲动，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倾诉在很多的时候都是一种排遣内心忧虑的方式。 第52章 但他也不想把那些事情就这样说出去，虽然他对钟渊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可是涉及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选择的隐瞒。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犹豫了一会，顾禾默还是问了出来。 钟渊似乎早就在等待他的开口，语速飞快的接了上去：“可以。” “如果有一个人，他发现自己过去是一个很可怕的人，”顾禾默组织着语言，“他觉得有些接受不了，怎么办？” 钟渊道：“这个‘很可怕’，具体体现在什么方面？” “他有很强大的力量，然后杀了很多的人，一直到现在，那些人都觉得他是敌人。”顾禾默发现，那些内容看的时候心里很难过，但是说出来却没那么有触动。 “那他现在还想杀那些人吗？” “现在不想，”顾禾默咬着筷子，“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也忘记了当初他为什么想杀那些人。” 钟渊拧了拧眉毛：“既然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又是从哪里知道他以前杀了很多人这件事情的？” 顾禾默慢慢道：“从很多方面，各种的书籍啊，别人口中关于过去的一些叙述之类的……” “也就是说，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确切的回忆起这样一段过往，都是靠各种线索来猜测？”见顾禾默迟疑的点点头，钟渊叹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你——那他怎么能够肯定，他的推测就一定是正确的？” 顾禾默一愣。 “可是证据确凿，还有一些特别符合他现在情况的证据，”他想起那个关于出口成真的事情，道，“就跟侦探片一样，所有的线索都已经指向那个人了！” 钟渊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你怎么就确定，那些书上写的都是正确的？那些人说的话就一定是事实？” “越是久远的事情，其真相就越难以被探查，三人成虎，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钟渊似乎有点生气，“况且过去的事情，除了真正的当事人，有多少人知道它的真相，那些被历史掩埋的事实，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 顾禾默有点错愕，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些反驳的话，反倒是觉得钟渊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那先不管这个，你就说那个人该怎么办？他现在觉得很烦恼，因为过去发生了很多事情，就像你说的，他不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和过去的那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那他现在还想杀那些人吗？”钟渊问道。 顾禾默摇了摇头。 “那他现在还拥有以前的力量吗？”钟渊又问道。 顾禾默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最后一个问题，他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满意啊，满意的不得了，”顾禾默说道，“就是因为很满意，所以才不想现在的生活被打乱。” “那他为什么还要担心？”钟渊放下了筷子，沉声道，“力量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不用怕受到别人的牵制，现在的生活又很不错，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再多的事情都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了，只要现在生活得不错，不就足够了吗？” 顾禾默陷入了沉默当中，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上去似乎轻松了很多，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又或者干脆不把烦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吃完晚饭，他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一杯牛奶被递了过来，顾禾默转头一看，钟渊端着杯牛奶坐在他旁边，轻声道：“安神助睡眠，喝了之后就去睡觉吧。” 顾禾默接过牛奶，小口小口的喝完了，然后扑到了床上，一裹被子，神志不清的陷入了昏睡之中。 钟渊拉好窗帘，关上了卧室的灯，轻手轻脚的合上卧室门，跑到客厅点了盏小灯，在灯下翻看着今天这次突然袭击的报告。 这次事件似乎和上次鲸鬼与鲤鬼的幕后指使相同，只是尚且不知道他们袭击中心图书馆的目的是什么。 那只魔异常的狡猾，情报部门没能得到任何有关的消息，派出的侦查人员反倒是失踪了不少。 还有几份报告提到十层那些妖鬼的死状，当时后三层的看守人晕倒在一旁，等到善后人员赶到的时候，现场那些妖鬼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完整的形体。 虽说死的是妖鬼，但是尸体上的伤口却令人生疑，目前的证据表明，言灵界中没有任何一种武器会造成那样可怖的伤口。 所以情报部猜测，当时现场还存在另外一种东西，但是他们没有发现更多的踪迹了。 钟渊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道：“今天下午的事情，压下来，让那些人别去调查了。” 电话对面的人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便应了下来。 打完电话，钟渊将那些报告收了起来，此刻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外面夜色沉沉，宛如深渊。 他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一身睡衣，开门进了卧室。 顾禾默抱着他的兔子抱枕，侧着身，被子被他踢到了一边，而本人却毫无察觉，睡得正香。 钟渊轻轻的把被子拉了上来，给他盖好，然后缓缓的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第53章 “晚安。” 作者有话说： 没有顾禾默在边上看着，钟渊就抛弃了他可怜的只围下面·浴巾 第27章 默默无声二十七 半夜两点钟, 顾禾默毫无预兆的发烧了。 他身体一直以来都挺好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好过头了，整天宅着不运动也不长胖, 一年到头也没个感冒咳嗽，简直是药物绝缘体。 一向不怎么生病的人一旦病了, 那简直是来势汹汹。 钟渊十一点多上了床, 心里藏着事情，一点多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他睡眠浅的很,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 才入眠没几分钟，就听见隔壁床传来的频繁的翻身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丝带着痛苦的呻|吟声, 他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隔壁床的人整个衣衫不整的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被子被踹飞，兔砸抱枕可怜兮兮被踩在脚下，睡衣扒掉了扣子，露出白皙光净的胸膛,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跟苹果一样。 钟渊心道不好, 他知道顾禾默晚上睡相不好, 但是从来不会跟自己的抱枕过不去, 哪怕枕头都飞了，抱枕肯定是牢牢地搂在怀里。 而此刻，连抱枕都被踩在了脚下，这人肯定是相当的不舒服了。 他弯下腰, 伸手探了探顾禾默的额头, 又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这温度高下立见。 光靠探额头不太准确，钟渊翻箱倒柜把已经落了灰的体温计扒拉了出来，擦干净后开始哄人，连哄带蒙的让顾禾默夹好了。 一分钟过去，顾禾默伸手开始扒衣服，太热了。 钟渊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同时把体温计给摆回原来的位置。 两分钟过去，顾禾默开始乱动，手被按住没关系，他身体柔韧，一脚蹬到了钟渊的腹肌。 钟渊默默错开了一点，把又有滑下来趋势的体温计给摁回去。 三分钟过去，顾禾默在不停的折腾中把自己给折腾醒了。 醒来之后，他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点微妙啊。 被子飞了，抱枕飞了，衣服开了，他该庆幸裤子还在吗。 眼前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他平躺在床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宛如压在他的身上一样。 深更半夜，夜深人静，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有那么几分不寻常。 因为发烧，顾禾默的意识还是有点迟钝，他慢悠悠的“嗯”了一声，配上略带沙哑的嗓音，简直是百转千回，不绝于耳。 吓得钟渊立马撒了手表示清白：“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什么没做？”顾禾默揉了揉眼睛，感觉到一根细长的棒棒从胳肢窝里掉了下来，他眼明手快的一捞，捞上来一根体温计，“我发烧了？” 看到体温计他似乎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用手摸了摸额头，又伸长胳膊摸了摸钟渊的额头，迟疑道：“我发烧了。” “嗯，”钟渊的脸不知为何有点泛红，“体温计才过三分钟，最好再夹回去。” 睡眠不足加上发烧，顾禾默差不多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他听话的夹回了体温计，盘腿坐在床上。 体内的热气一股股的往上蒸腾，顾禾默就像蒸笼里的包子，外皮都给蒸软了，脸也被蒸的红彤彤，一双眼睛酸涩不已，头晕脑胀，只想睡觉。 可是他还“谨记”着自己夹了根体温计，生怕掉了，只好兢兢业业的夹紧胳膊，让自己升高的体温充分温暖体温计水银一般的心脏。 十分钟后，钟渊哄着神志不清的顾禾默拿出了体温计，上面赫然显示着39.5c。 高烧！ “醒醒，醒醒，我带你去医院。”钟渊伸手撩了撩顾禾默挡在脸前的头发，指尖触及脸上的皮肤，滑腻而滚烫，他心里一紧，伸手就准备抱人起来。 顾禾默本来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一听去医院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哪条敏感的神经，顿时炸了毛一样。 “不去医院！不去！”他在往旁边一滚躲开钟渊伸过来的手，在床沿缩成一个一团，宛如炸毛的小奶猫，露出毫无威胁力的小尖牙，“不去！” 钟渊被萌的心肝乱颤，但还是努力板着脸，道：“别闹，你发了高烧，要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才行。” “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顾禾默耍起赖来，双手死死的扣着床沿，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我是病人！要听我的话！” 这还犟上了。 钟渊有点头疼，这高烧不能拖，他怕顾禾默越烧越厉害，早点去医院看看，免得出了什么事情，谁知道这病人如此的不配合。 钟渊继续好言好语的劝说着，试图和高烧中神志不清的人讲讲道理，顾禾默保持着他坚守到底的原则，钟渊一着急，直接上手把人给抱了起来。 武力值的差距顿时凸显出来了，哪怕顾禾默再怎么死守床沿，还是被钟渊大魔王无情的镇压，整个人顿时一悬空。 顾禾默瘪了瘪嘴，反守为攻，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样牢牢地缠着钟渊，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你欺负人！呜哇——” 钟渊被他这一嗓子嚎得耳膜一震，下一秒又被他声泪俱下的控诉弄得哭笑不得。 “我才不要去医院！会被抓进实验室解剖的！”顾禾默在钟渊的衣服上蹭着眼泪。 你是不是对医院有什么误解？ 钟渊觉得今天这道理是讲不通了，生病的人耍起赖来是毫无的道理可言的，可是让他强行动手有点难度，一对上顾禾默带着点点泪花的眼睛，什么武力啊强制啊瞬间被抛到一边，满心只剩下怎么安慰怎么顺毛。 第54章 “乖乖在这里别动，我去医院给你买药，很快就回来。”钟渊大魔王最终还是被推倒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顾禾默放了下来，叮嘱了一句，然后撒开腿就往医院跑去。 医院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钟渊怕吓着了顾禾默，跑到了客厅，从窗户那里一跃而下，直接飞到了医院，从医院窗口跳了进去。 坐在那里看病历的医生神情淡定的抬了抬眼：“什么事？” “发烧39.5c，之前没有受凉，不过情绪波动有点大，”钟渊道，“身体素质一般，平时没生过什么病。”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医生一眼就看出生病的人不是钟渊，“还是把人带过来比较好。” “他比较怕医院，您先开点退烧的药给我，我回去看看情况。”钟渊道，其实言灵师身体都很好，自愈能力强，他也是关心则乱了。 “行吧。”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更何况言灵师更加不省心，他写了张单子塞进桌上的圆球里，没过多久，圆球吐出一盒药来。 “里面有六支，烧退了就不用喝了” 钟渊谢过医生，接过药后忙不迭的又撒开腿跑了回去，看得医生一愣一愣的，摇头叹息这群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的。 钟渊这一来一回堪称是飞速，他担心处于迷糊状态中的顾禾默一个人会捣鼓出什么事来，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穿过客厅进了卧室，一看床上，空荡荡的没人！ 他顿时后背一凉，出了一身冷汗。 微弱的哼唧声传来，钟渊连忙绕过床，看到顾禾默已经扒掉了上衣，呈大字形，整个人贴在地板上取凉。 听到脚步声，地上的人偏了偏头，轻轻地哼了两声。 钟渊心中冒出了几束愤怒的火焰，他一声不吭的把人给抱起来，按进了床里，同时拿出那盒药，掰开一小支，道：“喝药吧，喝了再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顾禾默用被子捂着头：“不喝！” “你喝不喝？” 顾禾默继续犟着：“不喝！好苦不喝！” 钟渊内心的小小火苗顿时变成了燎原大火。 他是又心疼又好气，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生病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可是他生气之余还是掩饰不住心疼，人都已经放到心尖上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钟渊发出了最后通牒：“你真的不喝？” 顾禾默坚持：“不喝！” 他默默的抓着被子，觉得钟渊这话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可是高烧buff下的智商又思考不出来这不对劲在哪里。 钟渊居然笑了：“好，你不喝。” 下一秒他抓着小药瓶，一仰头，自己一饮而尽。 顾禾默愣愣的看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毫无预兆的靠近，他条件反射仰头躲避，后脑勺却被按住，下颌被手指捏住，然后抬起。 唇上多了一股温热湿润的感觉，钟渊强迫性的堵住了顾禾默的双唇，苦涩的药水顺着两人的唇齿流入了顾禾默的口中。 唇齿相亲的感觉非常美好，至少对于钟渊来说是这样的，他轻轻舔舐着顾禾默的唇瓣，宛如吃糖果一样一点一点，汲取其中最甘甜的滋味。 而顾禾默，他已经傻了。 直到钟渊恋恋不舍的放开，他才皱着眉头从床头拿了杯水灌下去，去去药的苦味，同时消消耳根的灼热感。 “我这是初吻，保存了二十二年的。”顾禾默决定为自己挽回一点权利。 钟渊的每个动作中都带着笑意和满足，他帮顾禾默捡起飞出去的抱枕和被子，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睡吧。” 顾禾默对这个反应非常的不满意。 钟渊看他一脸意难平的样子，又道：“我也是初吻，保存了……二十五年。” 说完，他带着有些发烫的脸咔哒一声关上了灯，侧身躺了下来，看着半米开外的顾禾默，见他直愣愣的睁着眼睛在发呆，道：“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顾禾默终于是闭眼入睡，迷迷糊糊中还在想，这笔账没完，明早继续算。 他哼唧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钟渊，把自己的兔子抱枕美美的搂进了怀中。 作者有话说： 顾禾默：他说他保存了二十五年……难道是在强调比我的珍贵？？？ 第28章 默默无声二十八 所谓祸害遗千年, 顾禾默昨晚烧的神志不清意识模糊，灌了点药下去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立刻精神百倍。 他睡了个自然醒, 一看钟都已经是上午九点多，肚子里空荡荡的饿得慌, 宿舍里左右逛了一圈, 居然没人。 “钟渊，钟渊, ”顾禾默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没人应，他缓步踱到了厨房，几乎是绿着眼睛开了冰箱门, “饿死我了，昨晚我干什么了？体力消耗那么大？” 他抓了一袋泡面出来，一边等着水开，一边苦思冥想，伴随着咕噜咕噜的煮水声, 他硬是没能从记忆深处将昨晚的事情给挖掘出来。 只有几个模糊的片段, 比如他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着什么, 比如他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什么, 比如他君子动手不动口的缠在钟渊的身上……哦豁, 厉害了。 顾禾默非常心虚的煮着泡面，红烧牛肉味的浓郁香气都没有办法遮掩住他内心的悲伤，谁让他每次一喝多了就智商下降，昨晚, 昨晚他好像是发烧了, 那效果估计和喝多了没两样。 第55章 别人喝多了记忆容易断片, 他生病了记忆也容易断片啊。 也不知道昨晚他到底对人家钟渊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一不小心占了别人的便宜，毕竟钟渊跟他告过白的，对着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做了暧昧不清的事情，那简直是良心上的谴责。 顾禾默一边默默谴责自己，一边用筷子搅拌着小锅里的泡面，熟练的打了个鸡蛋进去，又洗了几棵小青菜，切了段小葱撒了进去，闷锅里一煮，香味顿时就沁了出来。 钟渊回来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咕噜咕噜的响声，走进去一看，就看见顾禾默直勾勾的顶着一小锅泡面，露出了饥渴的目光。 钟渊：“……”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头疼？”他把手里的早点放到了桌上，本以为顾禾默会再睡一会，就去处理了点事情，顺便带了点吃的回来，“昨晚你发烧了，吃了点药后就睡了。” 钟渊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顾禾默额头的温度，结果摸到了一手被泡面熏出来的水蒸气。 “……”他把昨晚的体温计拿了出来，“量下|体温吧。” “好的好的，”顾禾默心里有愧，都没有去捞泡面，而是先接过了体温计，乖乖的夹好，同时眼巴巴的看着煮好的泡面，“我的面……” 再不捞上来就要糊了！ “你病刚好，还是吃点有营养的，”钟渊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拿了一个小碗，把泡面捞了上来，“我带了早餐回来，先吃了，等会有胃口再吃泡面吧。” 顾禾默眼前一亮，泡面的味道好虽然是好，不过哪有这边早点好吃，跑到客厅一看，桌上摆着一杯豆浆，外加几个面点，含蓄而诱人的香气冒了出来。 他幸福的捧着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 钟渊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顾禾默一脸满足的仓鼠样，头顶还有一根毛随着他的动作抖啊抖。 钟渊心里痒痒，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是悄悄伸出了一根手指把呆毛按了下去，顺便问道：“今天下午有空吗？” 顾禾默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道：“有空，有什么事？” “战斗部每次有新人来都会开了庆祝会，算是迎接的仪式，他们商量着今天下午找个地方吃一顿，欢迎你加入。”钟渊收回手指，一本正经道。 顾禾默捧着包子点点头，表示同意。 钟渊停顿了片刻，又说道：“这次聚会的地点在红集的缘华楼，有点像外面的餐厅和ktv的集合体，有时候还会加点别的娱乐项目，哦对了，到时候可以带自己养的灵去，还可以让它们培养培养感情。” “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顾禾默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味，“相亲大会？” 钟渊神情略微复杂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怎么行！”顾禾默咬着包子，一拍桌子，“顾药今年才二十二！这么年轻怎么能去相亲！” 钟渊有点无奈的扶了扶额：“灵的形成至少都需要数十年的蕴养，你的那个灵的年纪不说上百岁，至少远超过你。” “况且灵本身就稀少，各自互相间还是要交流下成长经验，灵的成长过程大多坎坷，容易夭折，哪怕暂时稳定下来，未来也有可能出问题。” 钟渊这番话说的是相当中肯，顾禾默立马就重视了起来，他甚至开始琢磨起来，顾药这二十多年都没有什么长进，是不是因为缺少了交流的原因？ 可是让顾药去跟其他的灵交流感情他也觉得别扭，就像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白菜要被猪拱了……整一个嫁女儿的心态。 “那我等会去看看顾药，下午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去吧。”顾禾默抽了张纸擦了擦手，然后小口的喝起豆浆来。 说起来他到这里之后，还没有去看过顾药，不过转念想想也就是过去了几天而已，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才会觉得这段时间格外漫长吧。 顾禾默看了眼窗外，晴朗无云，阳光灿烂。 天气真不错，他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 顾禾默做事向来迅速，吃了这顿迟来的早饭后，在钟渊的坚持下又啃了一个橙子来补充维c增强抵抗力，然后就去了灵部。 灵部比较偏，但是环境确实真的好，树木掩映之中隐约可见一方清澈的池塘，塘里种着荷花，淡粉色的花朵随风摇动。 顾禾默刚一踏入灵部之中灵生活的区域，就感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熟练地偏偏头，一把接住了飞飘过来的顾药，在后者的头上揉了一把：“过得怎么样？” 顾药恋恋不舍的在顾禾默身上蹭了好久，又朝着旁边黑着脸的钟渊丢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这里很好，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 “喵~” 说话间脚边传来一声娇软的叫声，雪白雪白的猫咪踏着小步子甩着尾巴走了过来，龇着小尖牙咬住了顾禾默的鞋带。 “肥肥，”顾禾默一把抱住小猫，心满意足的吸了几口，手指灵活的在肥肥的下巴上挠着，“越长越漂亮啦。” 肥肥是个小公主，性子傲娇的不得了，最喜欢顾禾默夸它好看，一听这话，欢快的翻了个身，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顾禾默顿时两眼放光，心满意足。 他在这边和顾药肥肥好好的玩了一番，直到站在边上的钟渊声音幽幽的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第56章 顾禾默被这声音弄的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钟渊神情之中居然带了点被忽视的委屈。 错觉错觉肯定是错觉，顾禾默连忙把脑海中钟渊那委屈的小眼神给清除掉，简明扼要的跟顾药说明了来意，当然，将“相亲”两个字给划掉了。 顾药当然是欢欣鼓舞的同意了，顾禾默又对着肥肥小公主道：“要一起去嘛？” 肥肥灵活的从地上翻了个身，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慢悠悠的甩着尾巴又走回了自己住的小窝，看样子是不想一起去了。 顾禾默摸摸下巴，看着肥肥离开的小身影：“我怎么觉得它变聪明了？” “这里非常适合灵的生活，动物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发生相应的进化，”钟渊解释道，“开灵智一般是第一步，到后续如果又机会的话，变成灵也有可能。” 这样啊。 顾禾默琢磨着，肥肥要是变成灵的话，他以后是不是还得为它……不对，是为她的终身大事做点准备？ ＃＃＃ 聚餐的地方在缘华楼二层的三号包厢，顾禾默和钟渊进去的时候，眼前一片群魔乱舞，耳畔简直是歌舞升平。 包厢很大，中间甚至弄出了一个舞台，半空中浮动着大屏幕，屏幕上还滚动着歌词。 凌林抱着话筒，头发飞舞，嘶吼着一首已经听不出来调子的歌曲。 旁边有的人在起哄，大部分的人见怪不怪的坐在两边，贴着墙壁摆了一圈桌子椅子，上面摆满了菜肴。 顾禾默走在前面，他刚一跨进包厢们，里面的人吵嚷声更大了些，还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议论声，舞台上的凌林朝他抛了个媚眼，扯着嗓子拉出了一个高音。 钟渊跟着顾禾默走了进来。 霎时间，万籁俱寂。 聊天的不聊了，泡妹撩汉的收了手，大家顿时噤声以示清白，高音扯了一半的凌林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划出了一个奇异的尾音。 钟渊挑挑眉：“继续。” 这两个字宛如开关一样，众人顿时该干啥干啥，当然，或多或少稍微克制了一点，凌林摸了摸头上的汗，换了首轻缓的小情歌来舒缓一下心情。 他抱着麦克风在台上轻声哼唱着，眼尖的撇到钟渊和顾禾默找了个僻静的小角落里过二人世界去了，心里哀叹自己还未开始就已经逝去的爱情。 这里的气氛热闹而不喧杂，顾禾默还是挺喜欢的，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一方面不喜欢出门，爱一个人宅着，另一方面却又很向往热闹一点的地方。 致力于当一个闪亮亮的电灯泡的顾药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大家早就听说战斗部的新人也养了一只灵，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毕竟灵的诞生纯靠运气，在言灵师这边，大多只有一些传承悠久家族会把灵流传给后代。 顾药很想粘着顾禾默不放手，可是钟渊的冷气实在是太足了，更可恶的是这个人类捷足先登，拉着阿默的手不放，太可恶了！ 顾药耸拉着脑袋坐在一边，钟渊坐在另一边，两人宛如汉堡的两片面包，夹着中心的鸡腿肉·顾禾默。 “小青——小青——” 人群中突兀的传来了几声高喊，齐君则和钟潋气喘吁吁的在人群中寻找着那只不听话的青云虎，所到之处人群纷纷散开。 废话！谁不知道齐君则养的那只青云虎看上去是娇娇软软的一只短毛猫，实际上不知道多凶狠，见人就挠，那爪子还忒锋利！ 齐君则皱着眉头满心的烦躁，他是不想把那个小祖宗带过来的，谁知道小祖宗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得跟过来，他还不敢拦着，万一惹恼了它，伸手就是一爪子！ 来就来吧，刚开始还乖乖的自己舔毛舔爪子，谁知道一转眼，猫——呸，老虎就不见了！ “这下可好了，万一谁一不小心踩到了小青的尾巴，你就等着赔医药费吧。”钟潋在一旁幸灾乐祸。 齐君则抽抽嘴角，叉着腰左右环顾了一圈，眼角瞥见一抹灰色在人群中飞速穿梭：“小青——！” 这句呐喊，简直是声声泣血。 灰色的小短毛猫身形矫健的穿过人群，到达目的地后放慢了脚步，舔了舔爪子，仔细梳理了一番毛发，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去。 顾禾默就看着一只超级可爱的短毛猫矜持的朝他走了过来，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走到他面前后，一甩尾巴，端庄的坐了下来。 顾禾默弯下腰，对着青云虎说：“你想让我摸摸你吗？” 青云虎矜持的点了点头。 顾禾默心情大好的把它捞进了怀中，熟练的揉了起来，青云虎一开始还矜持着自己优雅高贵的姿态，没多久就露出了本性，懒洋洋的翻出肚皮，用小肉垫去拍顾禾默的手指玩。 “啊——”钟潋跟着齐君则顺着青云虎的踪迹跑了过来，一眼就看见顾禾默“不怕死”的用手指玩着青云虎头顶的一小撮毛，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别动！千万别动！” “喵？” “嗯？” 一人一猫（虎）同步的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飞奔过来的齐君则与钟潋。 怀里的青云虎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目光，在顾禾默的怀里蹭了蹭，示意他继续揉，毛茸茸的尾巴玩闹似的勾着他的手指，哪里看得出来原本凶残的模样，整一个撒娇的短毛猫。 第57章 齐君则：“……” 钟潋：“……” 曾经被青云虎挠出的伤口现在有点隐隐作痛。 第29章 默默无声二十九 战斗部的每次聚会, 都堪称是群魔乱舞。 而这次的聚会之中，有一个场景颇为奇妙，引得几个靠的近的人心里好奇的不得了, 却只敢悄咪咪的用余光打量一番。 在包厢的一个小角落中，战斗部的终极大魔王·钟渊黑着一张脸, 双手环在胸前, 横眉冷目，杀气腾腾。 一个乳白色的人形灵气鼓鼓的坐在另一边, 齐君则和钟潋坐在他旁边, 两人神情略有呆滞，身后升起了重重黑气，双双抱头怀疑人生。 而坐在他们的正中的顾禾默画风突变, 他眯着眼睛，膝盖上趴着一只懒洋洋的短毛猫，翻着肚皮享受着头等撸毛服务。 “喵~” 齐君则和钟潋听到这声娇软的猫叫，齐齐打了个寒战，回忆起了被这只猫□□的惨痛经历。 有对比才有这伤害, 本来他们都已经被青云虎给虐习惯了, 大家都被挠, 谁也别笑谁。 谁知道这猫根本就不是见人就挠！它纯粹是歧视！歧视！看看它现在乖巧的样子！ 醒醒！你是一只老虎！别真把自己当猫了！ 可惜他们的腹诽两个当事人并不清楚, 青云虎充分发挥外形优势, 满意的享受着顾禾默的撸毛服务，顾禾默也很满意的吸足了猫，手指撸着软乎乎的毛。 撸了一会猫，他发现顾药一直坐在边上, 也没和其他灵交流交流, 不由得有点担忧：“不去和他们一起玩玩吗？” “不去, 我才不喜欢那些人类，有什么好玩的。”顾药语气冲的很，看样子心情不好。 “那其他的灵呢？”顾禾默很忧愁。 顾药这下子连话都不回了，闷着头坐在那里，眼睛一会恶狠狠的盯着青云虎，一会恶狠狠的瞥一眼钟渊。 顾药这是到了青春期了？ 顾禾默有点烦恼撸着猫，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就跟养了个孩子一样，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还得操心终身大事。 算了，顾药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顾禾默想了想，至少他活着的这段时间，护着顾药周全还是可以的。 聚会一直吵吵嚷嚷到八九点才结束，好几个喝高了的被同事给拖了回去，大家带着酒气互相搀扶着进了宿舍，带过来的灵半途中要么自己回去，要么主人送回去。 顾禾默觉得顾药是想让自己送他回去的，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钟渊一手拎着丢给了齐君则，让他送青云虎回去的时候，顺带着把这只也送回去。 青云虎平日里活动的地方大部分是灵部，偶尔会跑到战斗部的书架上cos招财喵。 齐君则要带它回去的时候它还不乐意，上手就是两爪子挠了上去，末了还跑到顾禾默脚边蹭了两下，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钟潋在一边吃吃地笑着，齐君则顶着右边脸的三道杠杠，黑着一张脸把这位小祖宗给哄回去了。 顾禾默和钟渊也回到了宿舍，钟渊先去洗的澡，他出来的时候看顾禾默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钟渊走过去把他的抱枕扯了过来：“我洗好了，你快点去。” 顾禾默伸了个懒腰，磨蹭了一会才进了浴室，今天他来了闲情逸致，放好水泡了个澡，起来的时候浑身红扑扑的，像一只成熟的大苹果。 洗好澡出来已经是十点钟了，顾禾默踢掉拖鞋往床上一倒，两只眼睛放空的看着天花板，舒服的蹭了蹭被子。 “困了？”钟渊走到顾禾默的床边坐了下来。 “还好，不是很困。”顾禾默一个翻身盘腿坐了起来，问道，“有什么事？” “凌林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一下，说你的引导还有一项没有完成，”钟渊手里拿着一本书，“我想今晚简单的讲讲，有个大致的印象就好。” 顾禾默洗耳恭听状：“你说吧，我听着。” 他的引导断断续续的也算是结束了两项，只剩下与妖魔鬼怪相关的讲解，本来应该一起弄完的，结果中间插了那么多事情过来，钟渊不说，他差点都要忘了。 钟渊轻咳了一声，把手中的书递给了他：“这本书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内容编的不错，看完之后基本上平日里的一些战斗都是够用的。” 顾禾默接过书，入手沉甸甸的一本，翻开第一页，几个血红的大字居中排列着—— 妖魔鬼怪，魔为上！ 人的感觉和心情关系很大，顾禾默现在心里轻松了很多，看着这几个血红血红的字，不觉得阴森，反倒觉得喜庆。 他的目光掠过喜庆的首页，又缓缓地移到了钟渊身上，神情温和道：“那我们开始吧。” 这句话本来不应该由他来说，只是钟渊坐在旁边半天都没吭声，他只好代为开口了。 顾禾默的声音温和起来，就像猫毛一样软乎乎的，钟渊面不改色心却在跳，扑通扑通撞击着胸膛，似乎撒开了腿要跳个痛快。 好在屋内并不是特别的安静，窗户没关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钻了进来，遮掩住了他们交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钟渊端着一副非常正式的语气，道：“妖魔鬼怪四物，实质上是一大类东西细分下来的四小类，而这一大类是各种生物或非生物被怨气侵染之后形成的。” 第58章 说完这句话后，他停顿了一下，对上顾禾默认真的眼神，道：“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行。” 顾禾默便问道：“为什么要叫做‘怨气’？” 这话问起来可能有点奇怪，取名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没理由，只不过“怨”这个字本身含义特殊，让他不由得多想了点。 钟渊解释道：“因为最初的时候，言灵师们并不能准确地分辨出妖魔鬼怪的区别，再加上当时社会传说故事的影响，普遍都认为它们是已亡之物，以‘鬼’来称呼，将其身上特殊的气称为‘怨气’。” 顾禾默恍然的点点头。 钟渊又继续说道：“妖魔鬼怪中，数量最多的就是鬼，鬼是已亡之物被怨气侵染后形成的。” “生与死交接的瞬间，灵魂会处于一种极度脆弱的状态，容易被怨气趁虚而入，从而以另外一种方式‘存活’下来。” “那你们碰到妖魔鬼怪会怎么处理？”顾禾默来了兴趣，回忆起看过的各类小说，“超度吗？” “直接消灭，”钟渊道，见顾禾默有些不解，解释说，“妖魔鬼怪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杀掉就行了。” 顾禾默眨了眨眼睛，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点点头示意钟渊继续。 钟渊目光落在顾禾默长长的睫毛上，盯着睫毛的轻微颤动，像黑色的羽毛，他移开目光，心里有点小慌乱，不知为何还悄悄咽了口口水，才继续说道。 “除了鬼之外，最为稀少的是妖与怪，这两样可以算是一类，都是人类之外的事物开了神智后，被怨气侵染形成了。” 顾禾默乖乖举手问问题：“开了神智就行？不需要成精成妖吗？” “以前的标准是需要的，”钟渊叹了口气，“可是最近几十年污染严重，能够成精成妖的越来越少，只好放低标准了。” 顾禾默：“……”这个理由他是绝对没想到的。 “而这最后一种，魔，是妖魔鬼怪影响最大的，就像那本书里写的，魔为上，魔永远是言灵师最头疼的。”钟渊从顾禾默手中拿过书，摊开在床上，摩挲着第一页的那几个大字。“魔是人类转化而成，和其他事物相比，人类本就对怨气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会被怨气侵染为魔的人类，首先需要特殊机遇的配合，其次，他本身的力量绝对不低。” “魔的数量多吗？”顾禾默问道。 “不清楚，”钟渊道，“这也是头疼的一个方面，魔非常善于隐藏，一旦他们隐藏于人群之中，用自己曾经的人气来掩盖魔气，很难发现。” “那么多年，就没有发掘出什么有效的鉴定方法？” 钟渊一脸沉重：“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么多年了，言灵师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禾默：“……”把自己给糟进去真的好吗？ 钟渊的沉重还没维持一秒就恢复了正常，他伸手将一缕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低下头拂了一下衣角，余光落在顾禾默蓬松的软毛和松松垮垮的睡衣上。 好软好想摸啊，衣服乱乱的，好想理平整啊，锁骨露出来了，形状真好看…… 钟渊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刷屏。 顾禾默毫无知觉的撩了下落到眼睛前面头发，为了表现自己爱学习的热情，又问道：“那灵又是什么？” “灵的命名是根据言灵师而来的，言灵师体内有灵气，灵气可以支撑言灵的使用，”钟渊有点心不在焉了，言简意赅道，“灵气有时候会聚集成有灵智的形体，被称为灵。” 顾禾默问道：“言灵师和灵有什么区别？” 钟渊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略微思索了一番，道：“唯一的区别大概是，灵不是人类吧。” 这个回答，跟没回答没什么区别。 不过顾禾默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有较真，想到妖魔鬼怪灵都说了一遍，那么应该已经结束啦？ 顾禾默放松的往床上一躺，睡衣边翻起来露出一小截肚皮，钟渊不动声色的帮他轻轻的盖上。 手机震了两下，顾禾默拿起来一看，凌林把他拉进了一个群里，里面都是战斗部的人。 群名叫做“战斗部没有良心”，顾禾默被这个名字震了一番，不由自主的点开群扫了眼里面的消息。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明天上午有个c级的小任务！醒着的没醉的都出来吱一声！（刀子）月末啦宝贝们，积分不够任务来凑呀】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今晚十二点前来我这里报名！过时不候~】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青云虎不是喵，明天我已经算你一个了，不用谢我】 青云虎不是喵：【卧槽？钟潋你什么毛病！？难得有个假期你能不能放过我？】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不能】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上次要不是你傻，我会加那么多班吗？？？】 青云虎不是喵：【泪流满面.jpg】 木林森啦啦啦：【钟姐~带我一个~】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好嘞！总算是有个活人了，其他人呢？都醉得不省人事的吗？一群渣渣！】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默默不说话，对啦小默明天要不要来呀？听说明天的任务挺有趣哒】 青云虎不是喵：【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请抬头看一眼我们的群名（微笑）】 第59章 顾禾默窥屏窥得正高兴，冷不防被提到了，他手指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钟潋说明天有个任务，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抬起头，问钟渊，“我是去还是不去？” 钟渊也看到了群消息，随手翻了下记录：“你想去吗？” “有点想。”他还没有见过言灵师是怎么做任务的，有点好奇。 “那就去，”钟渊伸手打了几行字发到了群里，顾禾默只看见群里静了一瞬，随后开始了疯狂的刷屏，“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钟渊：【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视察任务】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喵喵喵？？？】 青云虎不是喵：【喵喵喵？？？】 木林森啦啦啦：【喵喵喵？？？】 小小小小言：【喵喵喵？？？】 我的刀开花了：【喵喵喵？？？】 天下大同：【喵喵喵？？？】 …… 下面一水的都是一致的队形，钟渊一句话炸出来一群潜水的人。 钟渊：【怎么了？】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什么事都没有，老大威武！】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还有那群冒泡的人！刚才去哪了？滚滚滚！】 我的刀开花了：【@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亲爱的钟姐，我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吗？】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微笑）来不及了，当初是你不理我，现在又哭着求我留下你（微笑），五个人就够了，人多了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去砸场子的（再见）】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上上次被举报为可疑人员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吗？】 姐的高跟鞋有七厘米：【好啦！现在人员已定，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时间不早了，夜生活是时候开始了，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钟渊：夜生活开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第30章 格格不入一 第二天早上八点, 顾禾默和钟渊穿戴整齐，步行到了战斗部总楼东南方的一号出入口，言灵师们跨越外界与言灵界最重要的通道之一。 一号通道处的人不多, 一辆通体纯黑的越野车停在路边，凌林靠在车门边低头刷手机, 见到他们往这边走来, 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老大，小默, ”凌林利落的拉开后座门, “刚刚我拉了个小群，任务详情已经传群里了。” 车内的空间比顾禾默想象的还要宽敞，齐君则坐在驾驶位, 钟潋和凌林在此之前就已经经历了一番激烈的眼神交缠，最后才确定下坐在后座当电灯泡的人选。 凌林率先钻进了车里，缩了缩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神情无比诚恳, “不用管我。” 顾禾默面无表情, 钟渊在他前面一步进了车, 他只好负责断后, 顺带关上了车门。 钟潋倒在副驾驶位上睡得不省人事, 被这一声关门声一震，才像条出水的鱼一样蹦了起来，凌厉的气势转瞬即收，小声道：“老大, 小默, 早上好。” 她眼神像刀一样嗖嗖的朝齐君则射了过去：“你怎么不叫醒我？” 齐君则慢悠悠的发动了车, 车子缓缓行驶出去，穿过一号入口，跨越了言灵界与人界的隔层，转眼间就上了一条空旷笔直的柏油路。 到这个时候他才勾了勾嘴角，道：“你睡得跟猪一样，哪里是我能够叫醒的。” 话语中欠扁的意味十足。 钟潋瞪了他一眼，气势十足，只是受那副睡眠不足的虚弱样拖累，实在是没什么威胁。 齐君则抽空瞥了她一眼，顿时被那两个沉甸甸的黑眼圈给惊到了：“你这还是和熊猫的混血啊？昨晚真有什么夜生活不成？” “有个鬼的夜生活，”钟潋揉了揉日益增大的黑眼圈，“算了不说这个，说起来我就心烦。”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任务地点？” 齐君则收回目光，语气不咸不淡：“半个小时差不多了，报案的人住在平阳大厦往东五百米不到的小区，去年才建成的尚溪花园，搬进去才半年吧，现在两个人在附近的小旅馆找了个地方住下来，反正是不敢进家门了。” 顾禾默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不由得小声问钟渊：“报案的人？直接向你们……报案吗？” 钟渊解释道：“我们有关部门和外界的相关部门有联系，察觉到一些特殊的事件会交接过来。当然大部分的时候是靠情报部门去搜寻妖魔鬼怪的踪迹，但是难免会有些漏网之鱼。” 顾禾默点点头，随后拿出手机下载了凌林传到群里的文件，上面简要的叙述了这次任务的背景。 这次的任务是g市公|安局交接到情报部门的，最开始是有一对小夫妻报警，报警的时候说家里进了小偷，每天半夜都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警|察去他们家调查了一番，没有发现外人入侵的痕迹，窗户和门都没有敲开的痕迹，家里也没丢过东西，把这些情况跟小夫妻一说，两人均是不信，可事实如此，再调查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就让他俩晚上保持下警惕，看看情况。 结果不到两天，小夫妻又哭又闹的冲进了警察局，直说家里闹鬼，说什么深更半夜有黑色的人影出没，哐哐哐的拍着窗户，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生生的贴在玻璃上。 第60章 警察无奈又去他们家跑了一趟，除了有一间生锈上锁的房间，其他的地方都一切正常，那房间又不让人进，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可是看这俩人吓坏了的样子也确实不做假，小夫妻甚至再也没敢回过家，而是在外面找了间小旅馆住了下来，警局里有人与言灵界有联系，便建议将这件事情交接过去。 情报部收到了消息就去调查了一番，确实察觉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在任务书上表明的初级判断结果是c级人鬼，任务难度定为c级。 顾禾默喃喃念道：“c级……人鬼？” 人鬼是什么个鬼？人不人鬼不鬼的？ “人鬼是介于真正的鬼和人之间的状态，原身一般没有死亡，但是被怨气侵染后通常会失去记忆和神智，身形更加偏向鬼，常人难以看清，”齐君则一打方向盘，向右拐了个弯，“濒死或者长期心情压抑的时候容易出现这种转变，当然了，还要有恰好的环境才行。” 顾禾默倒是没想到齐君则会回答他，之前总觉得这人对他隐约有些敌意，不过关系本来就不算熟，他也不能指望人人都喜欢自己。 顾禾默顿了顿，余光扫了眼车窗外的风景，道：“那我们过去是杀了那个人鬼，还是将他变回人？” 这次是钟潋开的口，她笑着说道：“我们可没有那个本事驱除人鬼身上的怨气，到时候看运气咯，他要是能变回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他，要是变不回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杀了。” 车辆停在了红灯前，正好暴露在一片阳光之下，透过车窗的光照在了顾禾默的眼睛上，他仰了仰头，避过阳光，眉心微微拧起。 “具体情况还是要到那里再看看，”钟潋有点昏昏欲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祖宗的智慧还是很有道理的，那对夫妻肯定有点问题，好端端的鬼也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人类。” 齐君则发出了一声嗤笑：“得了吧，你是忘了小时候被鬼堵着门的事情了？” 钟潋揉了揉眉心：“那不一样，我们言灵师和那群东西天生不对头，两看相厌，没办法的事。” 齐君则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前方：“那倒也是，两看相厌。” 车开过了一段繁华的闹市区，绕过上次发生事故的大楼，大楼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里面依旧是人流穿梭，顾禾默心里有点感慨，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海鲜了。 不知道余青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不过以言灵师对待妖魔鬼怪的态度，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齐君则拐弯进了一条下坡路，顺着开了不到三分钟，就靠边停下了。 “这里是尚溪花园小区的正门，”钟潋开门下了车，眼前是小区的大门，门口的墙边缩着两个人，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那两人就是那对夫妻吧？” “鬼气不重，那东西刚转变为人鬼没多久，”齐君则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嫌恶，“这地方风景不错，可惜怨气不好。” 怨气侵染事物将其转化为妖魔鬼怪，在这过程中怨气本身也会发生变化，鬼气更加的阴冷，也是最容易被人类所察觉到的，夜半时分或者幼童都有可能看到鬼气。 说话间那对小夫妻犹豫的走了过来，男的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一双凉拖，女的倒是整洁点，只是神情惶恐，面色苍白。 钟渊朝他们出示了一下证件，声音冷淡：“警局那边应该跟你们提过，我们是来处理相关事件的人员。” “这——我们家那里的事情有点特殊，”男的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旁边的女子一把抢过话头，“闹鬼！我们家在闹鬼！” 她声音尖利，刺得人耳一阵难受，凌林抖了抖，躲在顾禾默身后瞅了那女子几眼，眉毛拧成了麻花。 齐君则笑眯眯：“闹鬼？我们知道，之前你不是跟警局那边说过了吗？半夜里有人影，听到第三个人的呼吸声，家里突然多出一副碗筷，镜子里玻璃上突然贴出一张人脸，洒在地上的面粉有人的脚印，是这些对吧？” 他每说一句，小夫妻二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是煞白煞白，怕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这不是恐怖片里常见的套路吗？”凌林从顾禾默背后冒出一个头，嘀咕道：“哇这人鬼要不是太傻了，吓人都不会，要不就根本没想着吓人，保留了点人类的意识，以为自己还活着，单纯靠本能吧。” 顾禾默侧过头：“难道还有不按套路的鬼？” “大部分的鬼都不按套路，”凌林阴森森的说道，“战斗部经历过的鬼故事都出版成书了，哪天买一本送给你看看，保证成为心理阴影系列。” 顾禾默：“……”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进了小区，小区是新建的，里面的设施都还很新，远远能看见几个小孩在活动器械边追着跑着。他们绕过一个喷泉，顺着绿树成荫的小道往下走了十分钟左右。 “这就是你们住的那栋楼。”钟渊停下了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天，男子却宛如身处寒冬一样浑身发抖，“我和我妻子，她叫陈晓筱，我叫于闻，我们是去年结婚，然后没多久就搬到这边住了。” “具体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我们现在是有家都不敢回，每天每天的做噩梦，刚搬到边上旅馆住还好，可是这几天总感觉那东西又跟过来了，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第61章 虽然被吓得不轻，可于闻说话倒是意外的有条理。 这栋楼外表没什么异常，楼下还停着几辆电动车，时不时有人进出，看来其他户的居民并没有受到影响。 顾禾默看见有雾状的微弱黑色气流从五楼一户的窗口冒出，气流颜色很淡，他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钟渊抬腿往楼上走去，夫妻俩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剩下的几个人权当断后。 “就是这里了，”于闻咽了咽口水，看着自家的门，“我们已经大半个月没回来过了。” “你们走的时候把门锁好了？还有没有其他人有你们家的钥匙？”齐君则伸手在门上的灰尘上轻轻一抹，放在鼻下嗅了嗅，“这大半个月还有没有叫其他人过来看过？” 齐君则检查的时候钟潋和凌林也没有闲着，顾禾默暂时还没什么理论基础，便让开路，拿出手机继续看任务详情。 至于钟渊，说是来视察，还真就是看看，他站在一边看着几个人忙活，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听了齐君则的话，陈晓筱突然尖叫了起来：“没有！我们家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 齐君则安抚的笑了笑：“不要太激动，对身体不好。” 陈晓筱双眼满布着鲜红的血丝，闻言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是更加可怖，她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低着头，头发散落下来，活像恐怖片中的女鬼。 “这里倒是有意思了，”凌林拍拍手，凑过去跟顾禾默说悄悄话，“要是真像那个女的说的，这房子恐怕——” 顾禾默问道：“这房子怎么了？” “这房子里有三个人的人气，看浓郁程度，这第三人停留时间至少在半个月以上，可能更长，因为被鬼气吞噬了很大一部分，原本的人气更浓才是。” 顾禾默：“会不会是装修工人？” 凌林摇摇头：“可能性不大，装修工人不可能只有一人，而且这房子至少半年前装修完毕，半年过去，人气早就散了。” 那边齐君则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擦了擦手，扬了扬下巴：“进去看看。” 于闻从门前地摊下面摸出一串钥匙，哆嗦着手开了门，一股冰凉的气息扑面灌来，气息中带着入骨的森冷。 齐君则挑了挑眉：“有意思。” 进了屋，凉气更盛，仿佛开了一宿的空调，窗户大开着，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了布着一层薄灰的地板上。 于闻一看到打开的窗户，整个人顿时抖了起来，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就就是那扇窗户！我们走之前明明已经关好了！都锁上了！” 顾禾默往地上一看，果然有一把断裂的锁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锁虽然坏了，可窗户却只是打开，其他的部分依旧保持完整。 如果真的是人鬼想要闯进来，直接冲破窗户不是更加容易，况且人鬼身形近鬼，多数都有穿越实物的能力。 其他几个人也想到了这点，不过没人说出来。 “我问你们个问题，别紧张啊，”钟潋摸着下巴，随意道，“你们俩说家里闹鬼，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有没有受到过实际的伤害？比如吃饭的时候吃出点奇怪的东西？或者睡觉的时候鬼压床？” “我们俩经常做噩梦。”于闻哆哆嗦嗦道。 “这个不算，精神压力太大也会做噩梦，况且鬼气萦绕，难免对精神有点影响。”钟潋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这个……”于闻有点犹豫的支吾了两声，他悄悄看了一眼陈晓筱，皱着眉头像是在示意些什么，陈晓筱本来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他这样一看，明显有些犹豫。 钟潋笑了笑：“陈小姐有话要说吗？” 陈晓筱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也在调查，一点点线索都至关重要，”钟潋笑眯眯的拍上了她的肩膀，“万一漏了点什么，到时候这房子没弄干净，那可就麻烦了呀。” 陈晓筱瞳孔骤然一缩，她惊慌失措的朝于闻看了过去，于闻往前走了一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钟潋微笑着朝他眯了眯眼睛，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说吧，”钟潋道，“不管什么事情，总归要说出来的。” 陈晓筱终于是不堪重负的哭出了声，她嘶哑着嗓音道：“它想要杀死我！那一次我差点就死了！” 从她夹杂着抽泣声的断续描述之中，大家勉强理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在一个月前，陈晓筱在书房的窗台前浇花，书房那边没有防盗网，只有一个小小的架子用来放花盆。 那时有一盆吊兰被风给吹倒了，她伸手够不着，就冒了个险搬了个凳子到窗户边，踩着凳子探出大半个身体，伸手去够那盆吊兰。 谁知道这个时候，身后突然有“人”用力推了她一下，她顿时失去平衡往前扑去，慌乱之中死死的抓住了窄窄的花盆架，尖叫着呼救。 楼下的人听到了她的呼救声，有几个人拿出家里的被子兜在下面，还有人打了报警电话，过了没多久，于闻便赶了过来，费力把她拉了上来。 “当时家里就我和老公两个人，老公在客厅看电视，那个东西想、想害死我！”陈晓筱红着眼睛，“后来我晚上睡觉总是不安稳，失眠的时候一睁眼，都能看到黑色的人影飘过……” 第62章 钟潋问：“这个事情有和警察说吗？” “没有，我们本来是不想说的，”于闻上前将陈晓筱抱在怀中，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怕那个东西知道了会报复我们。” “逻辑清奇，你们报警就没想过它会报复你们？”钟潋皱眉将于闻从头打量到脚，“算了，这件事先放一边。” 她转头道：“屋内先检查一遍。” 这间房是三室一厅的结构，其中一间卧室装修成了书房，几个人在屋内转了一圈，比较隐蔽的地方都着重观察了一番，这间屋子鬼气分布的挺平均，看来这鬼没有什么特别喜好。 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停在了其中一间卧室之前。 这间卧室位置比较偏，门上有一把粗重的大锁，门上还贴着黄符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齐君则伸手咚咚咚的敲了几声门，门上震下来不少的灰尘：“这屋是干什么的？” 于闻看这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妖怪，他扭过头，声音中带着恐惧：“储物室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呃，几位要不要喝点水，到客厅这边休息一下吧。” 钟潋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教科书般的转移话题啊。” 于闻愣愣的抬起头：“什么？” “没什么，至少现在和你没关系，”钟潋把凌林扯到前面，豪气的一挥手，指着那扇门，道，“小林子，给我踹！” 凌林显然是身经百战，一边应下一边飞身一脚，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倒，露出了屋内的景象。 钟潋率先冲了进去，身后跟着凌林和齐君则，顾禾默慢吞吞的走在最后，至于于闻，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群人如此的粗暴，瞬间就呆在了原地。 屋内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一股淡淡的恶臭味漂浮在空气之中，厚重的窗帘将外界的光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凌林过去拉开窗帘，发现窗户被钢条钉了起来，严丝合缝。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四周竖起了破碎的栏杆，齐君则皱着眉头从床底拖出几条锁链，锁链一端连着床上的铁栏杆，一端是圆环状的禁锢环。 钟潋吹了声口哨：“厉害了啊，非法监|禁？” 第31章 格格不入二 于闻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猛地上前两步狠狠地推了一把钟潋，后者轻松的避开，于闻反倒是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目光阴冷,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在我家干什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做好你们应该做的就够了, 管那么宽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话可不能这样说。”凌林笑眯眯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于闻阴着脸甩开，却感觉浑身一僵, 无法动弹, 一股冰冷的凉气从脚底升起。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嘶哑叫声。 “哎呀你怎么了？”凌林故作惊讶的收回了手，“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我听说这鬼到后面会越来越厉害, 而且看见害他的仇人还会突然生气，弄死个人什么的还不是轻轻松松。” 于闻像尊雕像一样杵在门口，眼珠子拼命的转动，疯了一样。 “眼睛不舒服吗？”凌林摸了摸下巴，笑嘻嘻的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 “不舒服的话我帮你扣掉算了。” 手指越来越近, 距离于闻的眼球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雕像于闻脸憋得通红, 闷着声音拼命的挣扎着。 凌林看他这模样心里好笑, 正打算再戏弄一番，钟潋在一边瞥了他一眼：“好了，适可而止。” 他撇了撇嘴，还是收了手。 于闻一获得自由就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陈晓筱仿佛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慌乱地跑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背顺气。 她的慌乱多于恐惧, 一边拍着一边不住的往床的方向看，眸光隐约含着愧疚。 钟潋伸出两根指头嫌弃的捏起一截锁链：“检查的怎么样了？” 锁链上沾有血迹，色泽发黑，齐君则伸手蹭了一点干涸的血迹，在指腹间缓慢摩擦，一股浅淡的味道渗了出来。 “和人鬼身上的人气同属一源，”齐君则从兜里又掏出了一张纸，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没错了，那只人鬼之前就在这里。” 种种迹象表明，于闻家里专门弄出来一个房间，囚禁了除他们二人之外的第三人。 齐君则将用过的纸烧成了灰，走到于闻的面前，道：“说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闻堪堪平复了惊恐的情绪，哆嗦着腿从地上站了起来，额头布满了冷汗：“这里、这里就是我没事瞎捣鼓的……” “不要说什么你情我愿的玩s|m，也别跟我说你从哪弄来了一只需要锁链笼子才能拴住的大型猛兽，”齐君则慢悠悠道，“编理由请用脑子，不是所有人的智商都和你在同一水平线上。” “你——”于闻额上青筋凸露，呼吸急促，陈晓筱一惊，连忙拉住他。 她看得比于闻清楚，这群人不是好惹的，其实于闻也知道，但是热气上了头，傻了都正常。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都是警察的事情，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执着于这件事情了？”陈晓筱开了口，“求求你们先把闹鬼的事情解决了，其他的后面再说好吗？” 她一副眼眶泛红，受尽委屈的模样，齐君则抽了抽嘴角，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朝钟潋使了个眼色。 第63章 你上！ 钟潋给他翻了个白眼，也没去搭理陈晓筱，哼着小曲往房间外走：“算了算了，先去把人鬼给找出来——嗯？” 她的小曲哼了没两句就停了，皱着眉头转过身。 屋内的几人除了于闻和陈晓筱，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被钢条钉住的窗户，离得最近的凌林更是一脸古怪。 “来了。” 齐君则放轻了声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九点一刻，”他的语气中带着犹疑，“大白天的居然现身了？” 人鬼一出，整个房间的温度有一瞬间的降低，随后又缓缓地上升。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窗户那里缓慢的融进，赤脚踩在了地面之上，除了一双血迹斑斑的脚，其余的部位均被浓郁的黑雾笼罩。 他进了屋之后，仿佛没有注意到这满屋子的人，而是缓步向前走去，如果有人挡在面前，他会绕个圈避开，全程一片寂静。 路过顾禾默的面前，人鬼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僵硬的转过了头，闪烁着绿光的双眼透过黑雾，接触到了顾禾默的目光。 顾禾默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人鬼定定地站了十多秒钟，又僵硬的转过了头，缓缓地走出了房间，停在对面的卧室门前，站住不动了。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顾禾默这才松了口气。 “看看它想干什么，”钟潋看了一眼封住的窗户，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捻了一丝黑雾下来，“大白天的现身不符合生物习性啊。” 她转头问于闻和陈晓筱：“你们之前有在白天见到它？” 陈晓筱哆哆嗦嗦：“看、看到什么？刚才是、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吗？” 钟潋挑眉：“你们没看到？” 于闻和陈晓筱齐齐摇了摇头。 “这只人鬼无意主动现身，你们平时夜里看到的估计只是一些残影，”齐君则道，“夜里人气弱，看到点很正常。” 两句话的时间内，人鬼又动了。 他伸手虚虚的在门上轻叩了几声，手指穿过木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片刻后他转过身，又缓缓地朝着客厅走去。 几个人迅速地跟了上去。 人鬼走到客厅之后，在椅子上静静的坐了一会，随后又站起身，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也是没有按到实处。 然后他坐到了沙发上，像是真的在看电视一样。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人鬼像人一样的做着各种事情，甚至中途还试图拿个苹果啃一口，当然没吃成，不过他也不在意，心满意足的继续看电视。 “这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还像之前一样生活？”凌林小声道。 “不是吧，他之前难道是这样生活的？”顾禾默指了指人鬼露出来的脚踝，上面还有一道鲜红的印子，“他之前不是被关在屋子里的吗？” 凌林抓了抓头：“那就是内心的愿望吧，这样看来它也没有恶意，还挺平和的。” 确实非常平和，对于经历了无数诡计多端的鬼所谋划出的恐怖片后，战斗部觉得这个人鬼尤为亲切。 “注意一下，”钟渊突然开了口，“它的动作。” 动作？ 几个人顿时集中注意力，人鬼浑身黑雾，除了一双脚外其他部分都模糊不清，他们之前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更为细致的动作。 人鬼仍然虚虚的坐在沙发上，目光专注的对着没有画面的电视机，每隔一小段时间他都会微微偏头，脸上的黑雾飘动。 顾禾默小声道：“他在对旁边的人说话。” “这你都能看出来？”凌林眯着眼睛看着人鬼，也没看清他的五官，更别提开口说话这样的动作了。 “直觉而已，”顾禾默目光落在了于闻的身上，“我觉得，在他的愿望之中，这样的生活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 话音落下，于闻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他低着头靠在墙边，胳膊被陈晓筱拽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凌林摸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会，觉得顾禾默说的很有道理：“这样一来，我看这人鬼没什么危险性，偶尔晚上的时候看到点影子也就心理上惊吓一点。” 陈晓筱的声音有点颤抖：“那窗户呢，窗户都锁起来了，它把锁都砸了！” “他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吧，”顾禾默耸了耸肩膀，“估计那窗户也是他出入的通道之一，看到自己的‘门’被人堵了，总得弄开吧。” 凌林问：“那房间那个窗户都被封死了，它为什么不弄开？” “可能是习惯了？”顾禾默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鬼，“房间里的窗户封死，对他来说是正常的，而客厅的窗户正常的时候是没有锁的。” “有道理，”凌林拍了拍顾禾默的肩膀，“没想到你对它们的心里了解如此透彻，厉害厉害。” 拍了不到一秒，凌林就在钟渊的目光下讪讪地收回了手，对着钟潋说道：“钟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弄？” “按章程来。”钟潋言简意赅。 对于人鬼这种进一步就成鬼，退一步又成人的生物来说，处理起来无非是判断能否变回人，如果不行的话就当成鬼来处理。 这种方法确实粗暴了点，因为人鬼想要变回人通常都要天时地利人和一起上，就跟他们从人变成人鬼一样，缺一点都不行。 第64章 做任务的言灵师自然保证不了这样的条件，可言灵师也不是超度者，不直接杀死人鬼还是看在他们那一半属于人类的部分上。 齐君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捆绳子，将其中的一端丢给了钟潋，道：“动手吧。” 钟潋接过绳头，一个轻巧的跳跃落在了人鬼的面前，手中的绳子宛如有生命般缠绕而上，她手指间夹着一张鲜红的符纸，粗暴地往人鬼眉心一贴。 下一秒钟潋已经站在了五米开外，鞋跟在地板上敲击出了清脆的声音。 齐君则握住绳尾，绳头带着轻飘飘的人鬼飞了过来，他抓住绳子打了个结，将捆的宛如一个粽子一样的人鬼放在不知何时画好的阵法之中。 人鬼眉心的符纸发出微弱的光芒，火焰从底端升起，非常缓慢的向上蔓延。 “刻术燃烧完毕，也就是七个小时之后，”钟潋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五点钟之前，要是它还没有变回人类，就没办法了。” “走吧，出去找个地方休息休息，顺便解决下午饭啊。” “为什么不现在杀了它！”于闻看见他们要走，飞速上前拦在了门口，“你们不是专门对付这种东西的吗！快点杀了它啊！” 凌林停下脚步，抬起了手。 他这个动作一出，于闻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的闪到了一边，弄得凌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不用担心，我们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一切绝对是按照规则办事的。” “我们也不管你因为这个非法拘禁罪要判个几年，至少里面的东西，”凌林指了指人鬼，“无论是谁都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难道你们很盼着它死？” 说到这里凌林恍然大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它那里了？” 于闻半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凌林已经不感兴趣的跟在大部队后面离开了，临走时还说道：“你们的事情我们没兴趣，联系方式已经发到你们手机，有意外再打电话过来。” 顾禾默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于闻站在门口，脸青一阵白一阵，眼神阴冷。 人鬼被缚在客厅的中央，他非常的安静，可以说得上是乖顺的低着头，脚趾蜷缩，几道可怖的伤疤贯穿脚背。 陈晓筱有些不忍的绕过人鬼，走到了门口：“老公，青杨他……” “他什么他，他必须死！”于闻重重地摔上门，眼含厌恶的看着客厅中央乖顺的人鬼，“正好我还在愁着怎么弄死他，哈哈哈，这是老天不给他留活路！又不能怪我！” 陈晓筱面色苍白的动了动嘴唇，看着无比陌生的丈夫，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 从于闻家里出来，几个人在小区里找了个凉亭，围成一圈坐了下来。 “我们在这里监视他们？”顾禾默看了一圈凉亭四周的景色，树木掩映，想要看点什么还真看不到。 “说是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凌林撑着下巴，“但是我们还得在这边看着，万一出事了咋办？” 虽然也没什么大事可出，不过按照规定这七个小时他们是不能离开的，他们取了个巧，不离开小区也算是没离开，谁愿意搁那跟那两人大眼瞪小眼，外面反而清静。 “来来来，这儿正好有个桌，我们娱乐娱乐，”凌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牌，“会打牌不？”他看向顾禾默。 顾禾默点点头：“会，不过不太熟。” 凌林哈哈一笑：“这才好办，就是要不熟啊，不然我怎么能赢的了？” 顾禾默：“……” 他看着凌林熟练地洗牌发牌，齐君则和钟潋也团团围了过来，摸牌理牌一流程下来，看上去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样子。 顾禾默还愣在那里，凌林伸手挥了两下：“回神啦，回神啦，放心啦，老大不管我们这事。” 战斗部偶尔这样的摸鱼钟渊心里清楚，不过这群人心里有数，不会误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禾默应了两声，低下头开始理起自己面前的一堆牌，好久不打确实不太熟练，接连输了好几把。 他笑眯眯的玩得还挺开心，好久都没有进行过多人一起的娱乐活动了，更何况还有当然凌林陪着他一起输，看着凌林面部表情千变万化挺有意思的。 又连输了几局，顾禾默一边抓着牌一边道：“我在想，人鬼放在那里会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吧，”凌林率先出了一对三，“那只人鬼的性格挺温顺的，况且有东西捆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还有句话没说，就算出了点问题也不大，吓唬吓唬那两个人也好，尤其是于闻。 “我不是怕人鬼对他们做什么，”顾禾默摇了摇头，顺带接了一对五，“我是怕他们对人鬼做些什么。” 凌林道：“不至于吧？” “我就是猜测，你也看到了，人鬼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才变成那个样子，”顾禾默看了眼手中的牌，又得输，“那个于闻那么想要人鬼死，我担心他会不会做点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钟潋“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牌扣在了桌上，惊奇道：“小默你这还真是有乌鸦嘴的天赋。” 顾禾默略微心虚的扯了扯嘴角。 于闻家的方向，一道浓郁的鬼气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小黑云飘在空中，下方就是人鬼所在的地方。 第65章 几人顿时撒开腿飞奔过去。 “人鬼这会怕是真的变成鬼了，”齐君则道，“怨气冲天，正是鬼诞生的标志现象。” “啧，看来用不着等七个小时了，必须得杀了它，”钟潋脸色不太好，“还真是开了眼了，这人类要是厉害起来，比鬼都可怕。” 到了楼下，顾禾默明显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奇妙气息扑面而来，不讨厌也不亲近。 反观剩下的几个言灵师，纷纷嫌恶的皱起了眉头，凌林甚至抽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身上，隔绝了源源不断的鬼气。 钟渊道：“上楼。” 他们放轻脚步走到了五楼的门口，大门紧闭，从里面泄露出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以言灵师的耳力，很容易就能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 屋内，于闻对着客厅中央的人鬼大吼：“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着就恶心！” 人鬼浑身鬼气暴涨，他意外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暴跳如雷的人类，里面翻滚着痛苦与残虐。 良久，有两滴泪水顺着脸颊融入了黑雾之中。 第32章 格格不入三 里面的动静愈演愈烈, 大多数是于闻弄出来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听得外面的几个人都暗自咋舌。 人鬼被绳索缚住, 暂时无法动弹，但是他周身的黑雾已经漫过了双脚, 将唯一一点似人的地方都给淹没了。 现在的他通体漆黑, 黑雾翻滚，双目泛着骇人的绿光。 “老公！”陈晓筱上前拉住了于闻, “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他——他现在——” “放开！你懂什么！”于闻看着面前的黑雾, 心里恐惧更胜，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他在口袋里摸索出了手机，捧在手里翻出凌林留给他的电话, 抖着手打了过去。 电话还在拨通中，于闻却像魔障了一样喃喃念道着：“哈哈哈，这下子他们肯定会杀了这个玩意儿，这种东西早就该死了，还说什么等七个小时……一群不干活的玩意, 还不是我得听我的……” “嘟嘟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一秒两秒三秒, 随着时间的流逝, 于闻心中的不安缓慢滋长着。 门外, 凌林看着自己嗡嗡震动的手机，挑了挑眉：“还真是厉害，人啊，要是狠起来, 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之前还怕鬼怕成那个样子, ”齐君则扯了扯嘴角, “看来是心里有鬼。” 他靠在门上，问道：“老大，我们进去吗？”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人鬼既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要是装作不知道直接进去杀了，这桩事也就解决了。 可有些人的行为让他们不太高兴，正好现在除了这事也没别的事可干，要是计较起来绝对能把这人整死。 说到底言灵师也是人类，口里说着不管外界的事情，情感上却没那么容易撇得清。 钟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看了一眼顾禾默，注意到后者微微皱眉，道：“再等等。” 屋里面看上去闹得挺凶，但是人鬼既然已经这样，变是变不回去了，当然一开始就没可能变回去。 堕落起来容易，改邪归正难。 他们给人鬼下的束缚很快就能破，到时候人鬼就算对于闻做点什么也不要紧，刚形成的鬼杀伤力不大，死不了人。 “这样好啊，我们干脆等人鬼发泄够了再出手，”钟潋眯了眯眼，像狐狸一样，“让我来看看里面在干什么。” 她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指尖一划，反手拍在门上。 边缘模糊的圆形光幕缓缓浮现，屋里的场景透过光幕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凌林的手机震了又震，屋内的于闻捧着手机，满脸焦灼与暴躁，一双眼睛瞪得凸出，青筋浮现，死死地盯着再一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操！他|妈的那几个人滚哪去了！？”他把手机摔到沙发上，看着越来越暴怒的人鬼，恐惧终于是压过了扭曲的恨意。 人鬼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脸上黑雾渐散，一张可怖的面容若隐若现，青面獠牙，嘴里喘着粗气。 原本缚着他的绳子发出了欲断的崩裂声，鬼气弥漫带来环境的剧变，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 霎时间鬼哭狼嚎，阴风阵阵。 陈晓筱磕磕绊绊的跑到于闻身边，手指颤抖着拉着他的衣角：“老公……我们先出去吧……” 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打着哆嗦，那股阴风像是在脑子里哭嚎，惊得她浑身宛如坠入冰窖。 于闻脸皮扭动了两下，没有理陈晓筱，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人鬼嘎吱嘎吱的磨着绳子，手指的黑雾也淡去，露出尖锐泛黑的指甲。 “对，走，先离开这里……”于闻恍然回过神来，一甩手，疯一样的往门口跑去，手刚刚握住门把手，身后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 “老公！”陈晓筱的嗓子破了音。 于闻大骇，猛的一回头，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朝他扑了过来，尖锐的指甲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的往旁边扑了过去，堪堪躲过，怪物的指甲划过门，留下一道被腐蚀的划痕。 “吼——！” 新诞生的鬼止住了动作，泛着绿光的眼睛在屋内扫视起来。 第66章 于闻没能保持住平衡，扑出去的一瞬间就摔倒在了地上，拖鞋飞到一边。 他往前爬了几步，头撞到了茶几，吃痛的转过头，看到鬼正在盯着他，整个人吓得顿时眼前一黑。 “你、你别过来！”于闻用手撑着地，往后艰难挪着，手慌乱地拿起了手机，哆哆嗦嗦打着凌林的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啊啊！” 鬼身上的黑雾涌动，缠上于闻的四肢，他只觉得手脚一阵钻心的刺痛，手机啪嗒一声帅在了地上。 鬼僵硬的转动着脖子，悬浮在半空中，朝着于闻飘了过去。 门外几个人津津有味的看着里面的景象，凌林干脆把于闻拉黑，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钟潋道：“他还能撑一会吧？看着还挺有精神的。” 里面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果然挺有精神。 于闻吓得浑身瘫软，蹬了半天的腿也没站起来，只能无意识的扯着嗓子干嚎着。 鬼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鬼气萦绕，冻得于闻有些神志不清。 他看见一只狰狞可怖的手极度缓慢的伸了过来，指甲漆黑，耳边传来了陈晓筱崩溃惊恐的尖叫。 “跑啊——快跑——！” 于闻恍惚间想到，他今天怕是跑不了了。 直到这样的时候，他心底几乎不可察觉的愧疚感才冒了个头，天道好轮回，曾经他做过的事情终究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报给他。 这就是报应。 指尖距离他的眼球不到一厘米，他僵硬得像一块冰，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到来。 “进去吗？”凌林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钟渊注视着光幕，轻轻的点了点头：“可以了。” 他往后退了半步，正打算将大门强行破开，至少屋内的人现在是没有心思给他们开门了，谁知道齐君则突然“咦”了一声。 屋内的事情又出现了变化。 那只鬼以一种及其亲近的姿态定定地看了于闻很久，伸出的手指僵硬的往下移动，最终，缓缓地用指腹触碰了他的脸侧。 随后，鬼收敛了全身的鬼气，化成一团翻滚着的黑雾冲过窗户，消失了。 “跑了？”钟潋目瞪口呆，“不对，它居然放过于闻了？” 齐君则摇摇头：“看来是情深意切了，成为鬼后心中的恨意无限放大，这种情况下居然都没杀了他。” 钟潋愣了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吗？”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鬼居然压抑住了心中的杀意，倒是比人类还要像人了。 钟渊平静道：“先进去。” 闻言，凌林伸手拍在了门锁之上，喀嚓的破裂声响起，门锁碎成了齑粉。 几人神情复杂的进了屋，于闻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半撑着身子，手指死死地扣着地，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 陈晓筱估计也是被吓着了，呆呆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 “哎呀，发生了什么事情？”凌林放出一团火焰，将碎裂的绳索烧成了灰烬。 于闻张了张嘴，回过了神，慌乱地站了起来，神情恼怒：“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现在才过来！？” “你又是怎么做事的？”钟潋蹬着高跟鞋，居高临下，“我们才出去多久？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本来嘛，你们想要做什么和我们也没关系，但是莫名其妙增加工作量可不是个好行为。” 钟潋手里拿着一火红色的细棒，随意地挥舞了两下，带出一阵阵灼热的烈风。 她挑了挑眉，道：“接下来请你，还有那边那位女士，全程保持安静，俗称闭嘴。不然的话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们就不能保证了。” “在闭嘴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他，行吗？”顾禾默举手道。 钟潋眨眨眼睛：“当然可以啦。” 顾禾默走到于闻的面前，声音略显冷淡：“他叫什么名字？” 于闻捂着自己的手，目光低垂，听到问话后愣了一瞬，才呐呐道：“苏、苏青杨。” 苏青杨，就是那只鬼身为人时的名字，顾禾默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模样。 屋内还残留着鬼留下的气息，同时不远的某处传来了一股讯息，与这股气息相呼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鬼就在不远处。 顾禾默对妖魔鬼怪的气息尤为敏感，这种敏感并不是体现在辨认鬼怪，而是在某些时候，他自己就仿佛成为了妖魔鬼怪的一员，设身处地的感知他们的存在。 他要找到苏青杨。 在这些言灵师之前。 顾禾默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窗外，淡青黑色的轨迹划过一条曲线，消失在了树木掩映的小区之中。 “要尽快找到那只鬼，”钟渊一直看着顾禾默，也自然注意到了后者眼中并不明显的急切，“我们几个人分头行动。” 钟渊开了口，剩下的几个人同时应了一声，便丢下于闻和陈晓筱下了楼，各自找了一个方向搜寻起来。 顾禾默一声不吭的跟着他们，也像模像样的随意寻了一个地方跑了过去，跑了没几步就闪身躲到了树丛后面，看着剩下的几个人离开。 他蹑手蹑脚的穿过树丛，沿着一条幽静的小道往下走了半分钟，眼前出现了一片围墙，围墙下有一滩积水。 第67章 那股淡青黑色的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 这个地方反常的阴冷，诡异的气息笼罩在身侧，无孔不入的寒气仿佛能够渗入骨髓。 “苏青杨，”顾禾默开口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 一阵微风吹过，树上的麻雀扇起翅膀，抖落了两片树叶，带起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鬼没有现身。 “苏青杨，出来。”他稍稍提高了声音，一不小心又惊飞了两只麻雀。 依旧是没有现身。 顾禾默面无表情，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扯下了右手的手环，气沉丹田，一字一顿沉声道：“变成鬼的苏青杨，出来！” 这话一出，最先有点囧的倒是顾禾默自己，他总觉得这有点像召唤小精灵什么的时候说的话。 当然，小精灵苏青杨也被召唤出来了。 一团青黑色的雾状物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迫着，缓缓的从围墙下的水潭中浮了出来，由于力道过猛，这一团东西上下还蹦了几下，最终缓缓地悬浮在了半空中。 顾禾默眯了眯眼：“苏青杨？” 回应他的是一只狰狞可怖的鬼手，指甲尖锐漆黑，迎着面门而上，狠狠地划下！ 顾禾默往后退了半步，冷声道：“别动。” 苏青杨保持着进攻的姿态，他浑身的黑雾涌动，露出了脸和四肢，泛绿的双眸充满暴虐的杀意，毫无理智的盯着眼前之人。 新诞生的鬼大多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苏青杨之前能放了于闻一马已经堪称是奇迹了。 顾禾默知道这点，他打量了一番苏青杨现在的模样，发现实在看不出人样来，甚至有点辣眼睛，便摸了摸下巴，道：“你先恢复点理智。” 苏青杨绿色的瞳孔中光芒逐渐消失，出现了一丝茫然，不过还是青面獠牙的模样。 他僵硬的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顾禾默的身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结果被吓了一大跳。 顾禾默又道：“然后再……外表变回人类的样子。”话毕，手环乖乖的缠回了手腕。 苏青杨这次被吓得一跃而起，砰的一下撞到了后面的围墙。 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恢复人类的模样，从头到脚，还有一身略显破旧的衣服，手脚上都有锁链留下的印记。 和顾禾默想象的差不多，苏青杨年纪不大，二十岁的模样，清瘦的身形，脸却带点婴儿肥，看上去非常的可爱。 “我我我……我怎么了？”苏青杨瞪大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又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中间偷偷的瞅了顾禾默几眼。 “你——你是妖怪吗？”苏青杨小声道。 “……”顾禾默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是，你是。” 苏青杨没反应过来：“啥？” 顾禾默不跟他废话，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砸了过去，苏青杨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粗暴，根本来不及躲，眼睁睁地看着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穿了过去。 鬼够控制自己身形的凝实程度，通常情况下凡世之物都是碰不到他们的。 “啊啊啊——！”苏青杨愣了一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我我我我死了吗？” 顾禾默摇摇头：“没有。” 苏青杨眼睛一亮。 顾禾默接着道：“不过和死没有什么差别了。” 苏青杨顿时变成了一块风化的雕像。 “之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顾禾默伸手在雕像眼前晃了两下，“变成人鬼之后的事情不记得，再往前总不会忘吧？” 苏青杨回过了神，顺着顾禾默的话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神情落寞的低下了头。 “看来是没忘？”顾禾默虽然不想揭人伤疤，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弄清楚，“于闻和你什么关系？你之前是被他关在家里？” “那又不是我的家，”苏青杨小声道，“于哥是我的男……前男友。” “这样？”顾禾默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那他为什么要把你关在他家？” 苏青杨抿了抿嘴，居然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爱我。” 顾禾默：“……” 这句话的杀伤力着实太大，顾禾默反复琢磨了半天，确认自己中文水平在线之后不由得又问道：“你再说一遍？” “于哥说，他太爱我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苏青杨垂着眼睛小声道。 这样清奇的理由简直是槽多无口，顾禾默目瞪口呆的盯了苏青杨好几秒，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一双眼睛湿漉漉，满脸的认真。 “你·是·不·是·傻？” 顾禾默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头痛：“你把你和那个于闻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第33章 格格不入四 苏青杨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讲着, 顾禾默在一边一脸懵逼的听着，总算是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苏青杨今年二十一，三年前认识的于闻, 那时他才十八岁，刚上大学, 在车站的时候丢了包,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找了回来。 那个好心人就是于闻，那年他二十五岁, 大学毕业没几年, 正在琢磨着自己创业。 苏青杨家世不错，父亲从政，母亲从商, 从小被保护得太好，没吃过什么苦，上大学那年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 于闻帮了他的忙，他自然是非常的感谢，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过几天他就请于闻吃了一顿饭, 过程中二人相谈甚欢, 一来二去, 相处了不到半年, 苏青杨就对于闻渐生好感了。 第68章 后来恰逢于闻的公司出现危机，苏青杨自己存了不少钱，全部都拿出来帮助于闻过了难关，后面还跑东跑西帮于闻扩大人脉, 当然, 这一切都悄悄地瞒着他的父母。 于闻没过多久也表达了对他的情意, 两个人甜蜜蜜的过了一年多，然后就被苏青杨的父母知道了。 苏青杨的父母当然是不同意的，他们不同意倒不是因为于闻的性别，而是他的人品，多活了几十年看人方面总归要准确点，更何况二人从政从商都要和人打交道，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子心术不正。 苏青杨不相信啊，头脑一热就和家里断绝了往来，他做事一向绝，只身一人去找于闻，谁知道也就分别了一个月的时间，于闻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据那个女人所说，于闻和她交往已有一年之久，苏青杨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这件事后失落了一阵，后来找于闻将事情说清楚，就准备分手离开了。 谁能料到于闻却不让他走，还说他对陈晓筱只是表面上结婚，心里的真爱还是苏青杨。苏青杨断然不会同意，于闻就扣下了他所有的东西，然后将人关在了家中。 “你就没有反抗过或者向外界求救吗？”顾禾默听到这里简直是目瞪口呆，“你父母没有找过你？” 苏青杨抿了抿嘴：“有过，但是每次我一闹起来，于哥都会很难过，他说他太爱我了，才会……” 顾禾默道：“停停停，你和于闻的事情就别说了。” “……我去找于哥之前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后来中途的时候，于哥会让我和家里通个电话报平安，每次我一看到他伤心的模样就心软了。”苏青杨小声道。 顾禾默瞪着一双死鱼眼听着，思索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对劲，摆了摆手干脆道：“你知不知道于闻为什么非要把你留下来？他很爱你这个理由就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有感觉到其他的理由。” 毕竟是当事人，再怎么傻白甜总归不是傻子，他不相信苏青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青杨听了顾禾默这么直白的问话，眨了两下眼睛，小小的叹了一口气。 “可能还有两个不太重要的原因……” 顾禾默面无表情：“说。” “……我们家族的人据说和一个特殊的势力曾经有所联系，祖上有流传过特殊血脉下来，到我的时候比较明显，”苏青杨皱着眉头道，“和我在一起的人，财运都会非常的好……” 顾禾默扶额：“还有呢？” “于哥创业的早期，很多事情都是我帮忙办的，”苏青杨咬了咬嘴唇，“里面有一些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既然心里有数，难道不知道这两点理由才是关键？”顾禾默一阵见血，“我看恐怕最后一条理由才是最重要的，他说不定早就想弄死你了，忌惮着什么才没有下手的吧。” 苏青杨没说话。 顾禾默看着他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也心烦。 救活他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他要是继续这个样子，就算救活了，于闻后面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以苏青杨的家世能力，真的想要解决于闻不难，其中的关键就是苏青杨自己的态度，可惜他根本就不记得变成鬼后的事情了。 而且，顾禾默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涉别人的情感。 这样一来，想要让情根深种的苏青杨智商上线只有一个办法了。 顾禾默思索了一番措辞，才道：“把于闻带到这里来。” 话音刚落，面前的空地上卷起了一阵微风，两三道光从地面射出，于闻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面前。 他傻傻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目光移到面前的顾禾默身上，一脸的茫然。 “闭嘴，”顾禾默冷淡的开口道，“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能有半点隐瞒。” 于闻一愣，张嘴便要反驳，喉咙却仿佛堵了东西一样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瞪大眼睛，上前两步就要去揪顾禾默的衣领。 “别动，”顾禾默先是处理好了于闻，又转头对苏青杨道，“你能控制自己能否被人类看到吧？在他面前现出身形来。” 苏青杨抿了抿嘴，看着惊慌失措的于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应该对我的能力有一点了解，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他不会说一句谎话，”顾禾默挑挑眉，“你就不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青杨纠结了一会，还是在于闻的面前现出了身形。 于闻一见到他，顿时宛如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 顾禾默想了想，决定从最重要的问题开始问起：“你为什么要囚|禁苏青杨？” 于闻脸憋得通红，想要阻止自己说话，但是却徒劳无功。 他开口道：“苏青杨知道我的很多秘密，我和陈晓筱结婚，他肯定怀恨在心，如果他说出去的话，我就完了。我都跟他说我和陈晓筱结婚只是单纯为了事业，毕竟我也得有个孩子，而且跟一个男人也过不了一辈子，结果他不同意，我就只好这样了。” 苏青杨的一张小脸顿时变得煞白：“我没有恨你……” 于闻继续说道：“而且苏青杨能够给人带来财运，我怎么可能放他到别人身边，那不是便宜了其他人吗？他要是愿意留下来最好不过，不愿意的话也不能怪我用强的了。” 第69章 顾禾默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去看苏青杨的表情，而是继续问道：“既然这样，那你后面为什么那么希望苏青杨死？” 此话一出，苏青杨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没有之前那一段的记忆，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对你的，”顾禾默缓慢道，“你变成人鬼后，我们接到消息过来处理，那个时候你还有恢复的可能性。” “结果我们才离开没多久，于闻对你破口大骂，导致你彻底变成了鬼，”顾禾默尽量让自己客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真心希望你死的。” 在顾禾默解释完之后，于闻开口回答道：“前段时间，我的公司接连遭遇亏损，他根本就带不来什么财运，都是骗人的，根本就是个扫把星。我本来想杀了他，正好死人也说不出我的秘密。” “但是有个人告诉我，苏青杨他们家族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叫做命牌的东西，能够显示杀死他的人，我就没敢下手，正好他变成了那副鬼样子，我就想借你们的手杀了他。” 顾禾默转向苏青杨：“命牌？” 苏青杨呐呐道：“确实有这种东西？”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顾禾默皱眉，命牌他有听说过，在言灵师之中算是一种刻术的简单运用，流传到外界的一些大家族里并不奇怪。 但是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于闻？ 于闻道：“那个人我不认识，我在一次酒会上遇到他的。” 顾禾默问：“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于闻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这样重要的一个人，于闻不可能不记得，而他又不可能说谎，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是告诉他命牌存在的人……可能不是人，或许是某个妖魔鬼怪一时的心血来潮？ 顾禾默暂且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此时苏青杨一时间受到了太多的打击，一张小脸挂满了泪水，摇摇欲坠。 “他的话你也听到了，”顾禾默不得不狠下心来说道，“你还对他抱有幻想吗？” 苏青杨抽抽噎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你滤镜太厚了啊傻狍子！ 顾禾默闭了闭眼，不得不使出终极大招，他问于闻：“你爱过苏青杨吗？” 于闻道：“没有。” 顾禾默又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和苏青杨谈恋爱？” 于闻道：“我知道苏青杨家世好，容易骗，所以一开始在车站找人偷了他的包，然后我再出面帮他找回，博得他的好感。后面再说几句话哄哄他，很容易就钓到手了。” 顾禾默再一次觉得自己之前说的“你是不是傻”并没有说错。 问话问到这里，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相信苏青杨也听得明白，具体怎么想还是要看他自己，青干这种事情谁也帮不来。 顾禾默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最后清除了于闻这一部分的记忆，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他确实挺讨厌于闻，不过制裁于闻的人不能是他。 顾禾默耐着性子等了苏青杨好一会，他扯了几片树叶垫在地上坐着，背对着苏青杨，听着苏青杨先是压抑着的抽泣声，然后演变成扯着嗓子的嚎啕大哭，最后又缓慢地归于小声的哭泣。 时间已经不早了，顾禾默看了一眼手机，凌林在群里说他好像找到了点什么，还发了一个定位过来，看位置离他还挺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来。 “怎么样了？”顾禾默问苏青杨。 苏青杨红着眼眶，抽着鼻子，道：“我后悔了。” 顾禾默点点头。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是同，但是不敢跟父母说，不敢跟任何人说，”苏青杨缩成了一团，“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喜欢于闻，喜欢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他做，后来他和别人结婚了，我很难过，但是我不会恨他，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他让我留下来，我不愿意，陈晓筱是无辜的，于闻既然和她结婚了，就应该和人家好好的生活，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想，”苏青杨道，“现在想想，我之前可能真的是傻了，他说什么我都信。” “我现在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临走前我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他们要是知道我死了该有多难过，”苏青杨低头看着地，“妖怪先生，你等会会帮我超度吗？我是不是没有尸体？那你能不能隐瞒我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就当他们的儿子离家出走了，一直没回来……” “停停停。”顾禾默听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住。 “第一，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类，人类！”顾禾默指着自己，强调了两遍。 苏青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啊……” “第二，谁说你会死了？”顾禾默来回走了两步，“我问你，你想不想活？” 苏青杨点头：“想！” “行，那你活了之后，还傻不傻了？”顾禾默继续问道。 苏青杨挠挠头：“不保证永远不傻，但是在于闻的事情上我不会再犯傻了。” 顾禾默：“……”还学会说话留三分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青杨清澈的双眼，缓缓道：“这样就好。” “你等会顺着这条路往外走，会遇到几个来找你的人，他们可能会想要消灭你，到时候你跟他们说，你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放下和于闻的一切，说完这些之后，你就会重新变回人类。” 第70章 苏青杨愣愣的看着面前眉目清秀的人，那人的双眸漆黑，里面仿佛有惑人的红光，注视久了，连心神都止不住的震颤。 他又回味起了那人说的那几句话，觉得每个字都带上了一种奇异而朦胧的色彩。 “这样就可以了吗？”见顾禾默转头就准备离开，苏青杨连忙问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顾禾默转过身，神情严肃，“不许将我的事情说出去。” 苏青杨也严肃的点点头。 “到时候你这样说就行了，”顾禾默笑了笑，“不用担心，你会没事的。” 他也没有和苏青杨道别，而是从小路离开，然后随便寻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找了个小圆凳坐了下来，等着苏青杨和某个言灵师遇上。 顾禾默离开后，苏青杨一个人站着发了一会呆，直到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飘了出去。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挺好奇的，可以飘在空中，还可以穿过物体，就像鬼一样……呃，说不定他现在真的是鬼来着。 苏青杨飘了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他眼前一亮，欢快地迎了上去。 ＃＃＃ “鬼在那边！”凌林感受到一股鬼气飞速袭来，“我的判断没错，它就在这个方向！” “嗯，没错没错，”钟潋挥了挥手中的细棒，“真是的，它也太会藏了，找了那么久才找到。” 几个言灵师原本分头行动，后来凌林在群里说他找到了点线索，剩下的几个人就干脆聚到了一起。 鬼白天的时候通常都会藏起来，要找还是晚上方便，但是谁也不想大晚上的跑这里来抓鬼，本来就是个小任务，做成这样也太丢人了。 夜生活不能这样浪费啊啊啊！ “那、那个，你们抓到他，会杀了他吗？”中途跑出来，硬是要和他们一起找鬼的于闻小声说道。 钟潋斜了他一眼：“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吗？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给谁看？这里谁也不是傻子，你的手段还是省省吧。” 于闻一张脸憋得通红：“我没有……” “闭嘴，”钟潋转过头不去搭理他，“它来了。” 鬼气越来越近，看样子是主动找上他们，几人干脆也不往前走了，等着鬼自己找上门来。 鬼越接近，鬼气越浓，等鬼气浓郁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从不远处的树丛里窜出来了一个身影，飘飘忽忽的靠近他们。 “卧槽……”凌林吓得手机差点都没拿稳，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它——它保持了身为人类的模样！？之前不还是《鬼百科图鉴》里典型的初生鬼的样子吗？这么一会功夫就能返璞归真了？” 齐君则皱着眉头：“返璞归真倒不至于，这鬼力量不强，应该不是在短时间内修炼到这种程度的。” “有人帮他保持了形态，却没有给他力量，”钟潋摸摸下巴，“这是想干什么？” “等它过来，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齐君则道。 不远处，苏青杨飘啊飘，循着人声飘了过来，终于是看到了几个人，而且这几个人给他的感觉和帮助他的那人有一点点点点的相似。 他松了一口气，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前那人说这几个人可能会打他，伸手不打笑脸人……呃鬼嘛，他表现得亲切点，说不定交流起来方便点。 不过那人没有说他们是什么人，他该怎么称呼啊？苏青杨一边飘着一边绞尽脑汁想着，他现在应该是鬼，那驱鬼的是什么？道士？和尚？感觉不太对…… “那个，”苏青杨在几人前方三米处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中气十足的喊道，“各位天师大人下午好！” 钟渊：“……” 凌林：“……” 钟潋：“……” 齐君则：“……” 凌林小声道：“它是不是傻了？” 钟潋点点头：“有可能。” 齐君则皱眉：“它这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钟潋顿了顿：“那就更傻了。” 几人小声议论了几句，谁也摸不准这鬼到底在玩哪一出，还是钟渊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苏青杨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按照顾禾默要求的说道：“呃我……我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放下和于闻的一切了。” 钟潋愣了：“你这是来……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也没用啊，”凌林挠挠头，“不管怎么样你是鬼，我们必须消灭你才行啊，你又变不回人类——卧槽！？” 在众人堪称惊愕的目光之中，眼前的这个人类模样的鬼发生了变化。 浑身的鬼气宛如潮水一般褪去，身形开始凝实，人气缓缓地布满了躯体，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完成了从鬼到人类的转变。 苏青杨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一颗心总算是放了回去，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钟潋伸手掐了一把齐君则，难以置信：“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你没有，我估计出现幻觉了，”齐君则揉了揉胳膊，“我居然看到一只鬼，由人直接变成的鬼，他又便成人了！？” 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啊啊啊！ 难道现在的人化鬼只要说一句我要重新开始就真的能重新开始了！？ 第71章 这不符合基本守则啊！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言灵师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钟渊开口道，“你们不需要太过于惊讶。” 钟潋几人失意体前屈，这能不惊讶吗？他们从小就被告知妖魔鬼怪的转化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结果被实践啪啪啪的打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齐君则问道，本来是来驱鬼的，鬼都没了，要他们干什么？ 钟渊沉吟了片刻，道：“去找警|察，把人送回自己家里，这次的任务报告我来写。” 苏青杨变回人类之后，一边的于闻也看到了，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竖着耳朵听旁边几个人的谈话，听到他们不准备对苏青杨出手后，心里慌乱了起来。 “青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想去抓苏青杨的手，“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 苏青杨一见他过来，身形灵敏的躲到了凌林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道：“天师大人救命！他想杀我！” 于闻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青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想杀你呢？来，乖，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又对着凌林几人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家事了，几位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你们说是不是？” 苏青杨不去理他，小心地戳了戳凌林，道：“天师大人，能借我一下手机吗？我想打电话给我的父母。” 凌林干脆的拿出了手机：“用吧用吧。” “谢谢！”苏青杨，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气鼓鼓的道：“天师大人，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好人！” “我要报警，他非法拘禁！”苏青杨指了指于闻，“他家里有一间屋子里面肯定有证据，我是人证，我手腕上还有伤痕。” “报警吧，等警|察过来把他带走，”钟潋早就看于闻不顺眼了，“有我们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青杨！能不能不要闹了！”于闻急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那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控制不了自己才会做出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和陈晓筱结婚？放心，回去我就跟她离婚，我们之间的事情有必要报警吗？” 他像疯了一样的去拽苏青杨，被凌林一只手给拦了下来，没有人理他，看着他像疯狗一样骂骂咧咧。 苏青杨和父母通完电话，红着眼眶把手机还给了凌林，他定定地看着于闻，看着他狰狞的模样，听着他怒气冲冲的满口胡话，这个原本他那么深爱的人如今变成了这样一幅样子。 想了很久，苏青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 顾禾默感受到属于苏青杨的鬼气已经消失了，他耐心的等了一会，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朝着众人的方向赶过去。 他到那里的时候，警|察正把于闻往警车上带，苏青杨作为受害者，也要去警局录一下口供，而陈晓筱也被一同带了过去，她和于闻朝夕相处，不可能对这件事情毫无察觉。 “陈晓筱，有件事情我想问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凌林笑眯眯的开口道，“苏青杨变成的人鬼身上是没有一丝恶意的，这意味着他从来不曾害人，也从来没有过害人的想法。” 陈晓筱一愣：“不可能，那次他明明推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凌林摇摇头，“你想想，当时你又不是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此话一出，陈晓筱顿时浑身冰冷，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里浮现。 她瞪大眼睛追问：“怎么可能，难道是——” 凌林竖起手指，道：“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应该明白。” 这时，警|察上来把陈晓筱带走了，她一直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苏青杨也见到了顾禾默，他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对他招了招手，隔空说了一句谢谢，顾禾默也朝他眨眨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 “你在看什么呢？”凌林凑了上来，盯了两眼苏青杨，“这小子长得确实不错，挺可爱的，不过最可爱的还是你啦。” 他哈哈一笑，拍了拍顾禾默的肩膀。 顾禾默瞪着死鱼眼溜到了钟渊的身边。 凌林摊了摊手，道：“对了，你要是早点来，就能看到一大奇景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鬼变回人！刚刚我在意识里问了凌木，他活了那么久也没见过。” “不用看，听你讲就已经够奇特的了，”顾禾默道，“我来这里不过十分钟，你都跟我说了三遍了！” 凌林笑了笑：“我那是激动嘛！” 顾禾默不解：“你不像是热衷于研究的人啊？你激动什么？” 凌林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今天这个任务出了这种事情，明显超出了预料，老大说任务报告他来写，也就是说——” “我不用写任务报告了！耶！”他叉腰仰天欢呼。 钟渊：“……” 顾禾默：“……”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我觉得一起发出来比较好，所以把明天的份一起挪过来了……我的存稿瘦了很多…… 明天可能不更…… 第34章 格格不入五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了，他们出了小区，坐上车, 才开了没几分钟，大家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饥饿。 第72章 “我们是回去再吃还是现在就吃？”凌林瘫在后座, 摸着瘪瘪的肚子, “好饿啊，难得出来一趟, 要不在外面吃了吧, 回去我估计又是啃面包。” “为什么要啃面包？”顾禾默不解，“回去也有很多餐厅，或者自己做饭也可以啊。” 凌林摇了摇头, 道：“作为一个单身宅男，我会做的饭也就只有泡面而已，还不如啃面包。战斗部的食堂吃腻了，红集的餐厅又太贵了，算来算去还是啃面包划算。” 顾禾默想了想, 要是他一个人住, 估计也就煮煮泡面应付一下, 啃面包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他以前差不多就是这么过来的, 把肥肥喂饱，再把自己喂饱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里，他对凌林投去了一个感同身受的眼神。 凌林抽了抽嘴角：“你为啥这么看我？是想在单身狗面前炫耀一下有家室的好处嘛？” 顾禾默：“……”不，你误会了。 前座的钟潋转过头来, 道：“要不我们就在外面吃呗, 正好附近有个综合广场, 我来看看啊——” 她掏出手机翻找了起来，顾禾默和凌林也上了大众点评，认真挑选着附近的餐厅。 凌林头也不抬的说道：“哎距离我们700米的地方有一家麻辣烫，要不我们去吃这个？” “拒绝，忙活了一天我想吃点丰盛的。”钟潋摆摆手。 凌林瞪眼：“麻辣烫怎么不丰盛啦？里面什么都有好嘛，生菜，豆芽，年糕，玉米，肉……”他埋着头如数家珍的介绍着麻辣烫里的菜色。 “停，”钟潋止住了凌林的菜单，问顾禾默，“小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顾禾默向下翻了两页附近美食，想了想，道：“附近有家川菜馆，要不我们去吃川菜吧？” “哎？”钟潋愣了愣，“可是老大不吃辣啊。” 钟渊不吃辣？ 顾禾默有点意外，他转头看向一边侧脸看风景的钟渊，盯了两三秒钟，发现后者的耳根居然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这样说起来，钟渊似乎确实不吃辣，上次的那碗水煮鱼，最后都是自己吃了，他一筷子都没碰。 顾禾默吃东西倒是不跳口味，只针对特定的食材表现出自己坚定的喜欢或者不喜欢，比如说他不吃香菜，但是不介意吃凉粉的时候撒上一小把香菜提味。 胡思乱想一了会，肚子更饿了。 “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顾禾默琢磨了一下，火锅可以最全面的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嘛，“要个鸳鸯锅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钟潋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们就去吃火锅！清汤那边要个菌汤，红汤那边就要香辣口味的。” 凌林在一边有点不乐意了：“等等，你刚才不是说不吃麻辣烫吗？火锅和麻辣烫有什么区别？” 钟潋斜了他一眼：“区别大了，就像——就像你和凌森的区别。” “我和他能有什么区别？”凌林道，“连身体都是共用一个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除了那个没事窜身体凌木，反正再过几个月凌木就得窜到其他人的身体里去了，到时候就只剩我和他一体了呗。” “你这话说着，我怎么听怎么奇怪。”钟潋狐疑的看了凌林一眼，凌林挺直胸膛，毫不畏惧的回视。 “麻辣烫和火锅的区别之一，不就是自己煮还是被人煮，”她从凌林身上缓缓扫过，“你每次懒得干什么事情的时候，不都是哭唧唧的把身体权交给凌森让他来做吗？” 凌林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凌森自己说的，”钟潋补充道，“用一种非常甜蜜的口吻。” 凌林：“……” 凌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营造的勤劳好青年的人设就这样崩在了另一个自己的手中，怒气冲冲的正准备到意识中去质问凌森，这时齐君则踩了脚刹车，就近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 “行了，下车吃饭，”钟潋开了车门，对后座的凌林道，“有什么问题晚上回去你再和凌森慢慢交流去。” 凌林：“……”他总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 顾禾默他们选了一家口碑挺好的火锅店，店里亮堂干净，他们五个人围着四方的桌子坐了一圈，齐君则和钟潋坐一边，顾禾默和钟渊坐对面，凌林一个人的坐侧边。 服务员把菜单送了上来，除了顾禾默和钟渊，剩下的三个人凑一块儿叽叽喳喳的点着菜，中途钟潋抬起头问他们俩的意见，顾禾默没意见，钟渊懒得给意见。 菜还没上，酒水先上来了，为了照顾需要开车的齐君则，他们还点了可乐橙汁，其余的人一人开了罐啤酒先灌了一口。 钟渊拿着一罐啤酒：“喝酒还是果汁？” “果汁吧。”顾禾默起了身想去拿那瓶果汁，谁知钟渊大手一伸帮他拿了过来，还开了盖，给他倒满。 顾禾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谢谢啊。” 没多久，服务员上了菜，在座的几人多数都是无肉不欢，哪怕钟潋平日里念叨着要保持身材，在言灵师那么高强度的运动量下，她的食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土豆先放，这玩意不容易熟，”凌林将一盘土豆往红汤里赶，眼尖的瞥见旁边一盘绿油油的东西，“等等！谁点的香菜！” 钟潋懒洋洋的夹了一筷子的香菜放进红汤里：“我点的。” 第73章 “那你放清汤不好吗？我不喜欢香菜的味道，”凌林皱着一张脸，“啊有生菜，我先放点生菜进去压压味道。” “我也不喜欢生菜嘛，”钟潋盯着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锅，“你不吃香菜的话把凌森喊出来吃就是了。” “拒绝。”凌林非常干脆。 钟潋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道：“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凌森出来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吵架了就要好好说开嘛，明明关系那么好。” 凌林撇了撇嘴，转过头：“谁跟他关系好——啊！钟潋你也太过分了！为什么又放了一把香菜！？” 凌林没想到他只是移开目光两秒钟，自己心心念念盼着的红汤就遭遇了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顾禾默在一旁捧着果汁喝着，笑眯眯的看着对面几个人的“明争暗斗”，手臂突然被人戳了戳，他转头一看，碗里多了点蔬菜和肉，上面都沾着红汪汪的辣油。 他看了一眼钟渊碗里，都是些清淡的，不见一点辣味。 “谢谢。”顾禾默弯了弯眼睛，放下果汁，专心致志的吃起东西来。 几人吃到一半，都出了一身的汗，顾禾默饭量比不上这几个人，率先放下了筷子，拿起湿巾擦了擦嘴和手指，又倒了些饮料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喝着。 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短袖短裙的女生，一头卷发弯出了妩媚的弧度，旁边跟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两个人凑一块说着些什么。 顾禾默扫了一眼，觉得那女生有点眼熟，不过没太在意，那女生却是一眼看到了顾禾默，有些惊喜的喊道：“顾禾默？” 顾禾默一愣：“你是？” 女生三两步走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娇俏的笑容：“我刚才就觉得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女生熟稔的语气弄的顾禾默有的懵，他确认自己不认识这样一个人，但是再仔细看两眼又觉得莫名面熟。 “你不记得了？我是孟晓琪啊，”那女生笑容不变，只是其中怎么都有几分自得的意味，她拉过旁边的男生，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叶康豪。” 顾禾默仍旧有点懵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孟晓琪啊……呃，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原来个鬼，他就说为什么这个人那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敢情还真的是认识的人？ 孟晓琪他记得，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有一段时间还追过他，不过顾禾默一直没有对女生动过心，也就拒绝了。 后来大学毕业，顾禾默和班上同学的交集本来也不多，跟孟晓琪更没有什么联系的机会，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 关键是，孟晓琪现在的相貌比以前实在是好看太多，顾禾默一下子才没有认出来。 不过最初的惊讶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他一向不会对他人的隐私感兴趣，况且他和孟晓琪不熟，这次碰面也算是意外吧。 想到这里，顾禾默笑了笑，道：“没想到你变化那么大。” 孟晓琪抿嘴一笑：“我也没想到你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算是……夸奖吧？ 顾禾默点点头算是应了，整个人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好在孟晓琪也没有和他长聊的打算，两个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孟晓琪就挽着她的男朋友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顾禾默摇了摇头，长舒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那个女生明里暗里的在嘲讽你，你没感觉出来？”凌林咬了一口丸子，口齿不清地说道。 顾禾默一愣：“有吗？” 凌林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你也太迟钝了吧？那女的从头到脚每个动作都表达了对你深深的嘲讽，大概是一种‘当初你看不上我现在还不得后悔’这样一种情绪。我打赌，她以前绝对追过你。” “这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啊，”顾禾默抽了抽嘴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怎么样随她去就行。” 凌林吞下口里的食物，点点头：“也对。” 谁知道一旁的齐君则却摇了摇头：“不太对。” 顾禾默：“啊？” 齐君则皱了皱眉头：“那个女生的脸是假的。” 凌林接过话：“你是说她是整容的？” “不是，就算整容了脸也是真的，”齐君则目光微沉，“我说她的脸是假的，意思是她用的不是人类的脸，换一种说法，她的脸上用了一种术，遮盖了原本的脸。” 钟潋道：“会不会是某些混有言灵师血脉的家族捣鼓出来的东西？” 齐君则想了想，道：“有这种可能。” “不管什么可能，她身上一没怨气二没灵气，”凌林眼明手快的夹了一筷子肉，“这事就和我们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钟潋笑眯眯的夹了最后一个丸子，“但是你抢我的肉就有关系了。” 齐君则：“……”他不想和这两个傻x坐在一起吃饭。 第35章 格格不入六 酒足饭饱, 几人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战斗部的总楼，钟渊半途中有事离开了，顾禾默只好一个人回到宿舍。 今天早晨出去, 到了晚上才回来，虽然也没有进行什么体力活动, 但是浑身上下就是透着一股疲惫感, 顾禾默索性慢悠悠的泡了一个澡，浑身红扑扑的出来, 往沙发上一瘫, 捞了个抱枕塞在怀里。 宿舍很大，一个人的时候就格外的安静。 第74章 顾禾默翻起身，啪哒啪哒的跑到卧室, 把电脑抱到了客厅，顺手拿了一袋薯片，一边啃着零食一边看着当季新番。 看了没多久，眼皮上下推脱了一番，就亲亲热热的合在了一起。 客厅的灯检测到屋里的人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 贴心的暗了下来, 空调风趋于平缓, 顾禾默缩成小小的一团, 长长的睫毛投下小小的阴影。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门口传来了“砰”的关门声。 钟渊进了屋，手里拎着一袋子水果，顺手放在了门口，他往屋里走了几步, 正好对上顾禾默睡意惺忪的双眼。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钟渊走了过来。 顾禾默打了个哈欠, 把薯片放到茶几上, 合上电脑，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没注意，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钟渊解开了衣服上面的几粒扣子，松了松领口，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早起锻炼。” 顾禾默脚步一顿：“早起？锻炼？” 钟渊点点头：“对于言灵师来说，体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后面还要进行格斗和言灵的练习，我们以后的工作很危险，增强实力至少能够安全一点……” 顾禾默没仔细听钟渊的长篇大论，他的脑海已经完全被这两个词给占领了。 早起？！ 锻炼？！ 这两个词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常年宅在家不见阳光的他喝一壶了的，早起马马虎虎，勉强还能接受，拼死拼活就那一会，熬过去就好了。 至于锻炼，那是先天因素所困，要知道无论初中高中还是大学的八百米跑，他永远担任了断后这样一个伟大的使命…… 顾禾默神情严肃：“我觉得，我可能有点问题。” 钟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有问题就去克服，克服不了我帮你克服。” 顾禾默：“……” 他总觉着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 当天晚上顾禾默忧心忡忡的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在梦中变成了一只兔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前面有只乌龟，龟壳上吊着一根胡萝卜，引诱兔子默奔跑。 胡萝卜！他最讨厌胡萝卜了！ 顾禾默怒气冲冲的去指责了乌龟一番，你引诱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拿他最讨厌的食物来引诱！ 然后乌龟壳上的胡萝卜砰的一声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全|裸着的钟渊，朝他眨了眨眼睛。 顾禾默就被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瞥见钟渊已经起身换好了衣服，墙上的钟指向了五点半，转头一看外面，天才蒙蒙亮，太阳都还没上班！ “醒了？”钟渊走到他的床边，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拂开，“起来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或许是梦里的场景太过于吓人了，顾禾默盯了几秒钟渊，脑海里全|裸的那个钟渊总会蹦出来干扰他的思绪。 顾禾默吓得立马跳下了床，飞速的洗漱换衣，然后哈欠连天的跟着钟渊下了楼，到了战斗部总楼后的训练场上。 “你们这是露天的？”顾禾默认真思考要不要动用能力弄点雨来，“下雨的话不是跑不了？” 钟渊看着顾禾默满脸的憧憬，无情的浇灭了他的幻想：“下雨的话有专用的刻术发挥作用，不仅可以挡雨，挡冰雹都行。” 顾禾默叹了口气，跟着钟渊拉拉胳膊拉拉腿，进行一番热身活动，然后视死如归的上了跑道，跟在钟渊后面，开始—— 他看到面前的男人飞速的奔了出去，那速度，和他八百米最后冲刺阶段差不多。 明明当初说好要慢跑，谁知道你的慢跑不是我的慢跑。 顾禾默神情复杂的迈开了腿，按照他自己的慢跑速度慢悠悠的跑了起来，中途刚刚拐了个弯，身后传来了钟渊的脚步声。 他淡定的让开道路，谁知钟渊居然停在了他旁边，同时示意他也停下来。 顾禾默看着钟渊在半空中挥出了一个光屏，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也不知道启动了什么，只听到脚底下传来了沉闷的轰鸣声。 然后，脚底下的路就开始往后倒退了，宛如一个巨型的跑步机。 顾禾默往后看了一眼，在路的尽头摆着一堆胡萝卜，橙黄橙黄的身子，绿油油的叶子，看上起特别新鲜，而且不可口。 钟渊叹了口气：“如果你碰到了那些胡萝卜的话——” 顾禾默抽了抽嘴角。 钟渊道：“那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吃全萝卜宴吧。”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禾默心如死灰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吃胡萝卜？” 钟渊笑了笑：“你猜？” 啊啊啊这个人他变坏了！ 顾禾默在心里疯狂的咆哮了一番之后乖乖的抬起了腿，跟着钟渊设置的速度艰难的跑动着，不得不说胡萝卜的杀伤力很强，而且容易让他联想到那个梦，一联想到那个梦，他就想到了那个全|裸的钟渊…… 瞬间热气上头，肾上腺素分泌，顾禾默顿时又有了力气，刷刷刷的撒开腿，离胡萝卜又远了一点。 等到晨练结束，顾禾默脑海里除了胡萝卜，就是钟渊，还是没穿衣服的钟渊，弄得他整个人恍恍惚惚，回去冲了个澡，躺在沙发上，动都不想动。 钟渊围着一个浴巾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几滴水从他的发梢流了下来，顺着肌肉的线条，消失在浴巾上。 第75章 “一般来说，上午都会处理些文书工作，下午进行言灵和格斗术的练习，晚上的时间自由安排，”钟渊道，“言灵你还要学吗？” 顾禾默抬了抬眼，摇了摇头。 “那行，”钟渊点了点头，“下午我就教你一些简单的战斗技巧。” 顾禾默由躺变成了坐，他盘腿在沙发上，斟酌了一番语言，道：“你玩过网游吗？” 钟渊想了想，道：“玩过。” 顾禾默面无表情：“那你应该知道网游中嘛，总有一些职业是近战，打打杀杀的，总有一些职业是远程，负责后排火力的。” 他指了指自己：“我觉得我还是躲在后面，远程提供一下支持比较好。” “那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呢？”钟渊笑了笑。 他突然欺身而上，双手按着顾禾默的肩膀，两个人摔在沙发上，钟渊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脸侧，将他困在了两臂之间，整个人凑得极近。 顾禾默上肢动不了只能动下肢，谁知道钟渊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膝盖顶开他的双腿，两道言灵术锁住他的脚腕。 顾禾默在一脸懵逼之中变成一条动弹不得的死鱼，任人宰割的那种。 “如果是这种情况呢？”钟渊贴在顾禾默的耳侧，呼出的热气熏染着他的耳垂，“你能做些什么？” 低哑的声音带着撩人的尾音，挠得人心里痒痒，就像最柔软得羽毛尖划过，浑身上下都忍不住瑟缩了起来。 一股来势汹汹的热意从耳垂开始迅速蔓延，顾禾默觉得整张脸都往上冒着热气，他眨了一下眼睛，睫毛擦过钟渊的侧脸。 顾禾默仰了仰头，声音平静道：“但是敌人也不会进行性|骚|扰。” 说完，他反客为主的凑近了脸庞，在钟渊的侧脸上—— 狠狠的咬了一口。 “说吧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顾禾默趁机挣脱，整个人躲得远远的，义愤填膺的指责道。 钟渊顶着一个清晰可见的牙印，回想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沉默了片刻，一丝红色悄然地染上了耳根。 两个人红着耳朵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顾禾默磨磨蹭蹭的重新坐回了沙发，翻出一袋薯片压压惊。 顾禾默：“你……说说格斗术的事情吧。” 钟渊：“哦……好的。” 就这样两个人平视前方，钟渊干巴巴的说完了一些基本的常识，顾禾默干巴巴的应了两声，两个人浑身都写着尴尬，但是却都不讨厌这样的状态。 饶是如此，下午的格斗术训练还是没能进行，午饭过后，钟渊被一通紧急电话给叫走了，顾禾默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只好哭笑不得的在宿舍里自娱自乐了起来。 本以为钟渊出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谁知道过了晚饭还不见人影，晚饭顾禾默啃了点面包解决了一番，然后打打游戏看看动漫，到了晚上十点钟，洗澡，上|床，睡觉。 睡前顾禾默还在想，钟渊这是准备彻夜不归了？ 他撇了撇嘴，不再想这件事情，抱着自己的抱枕美美的陷入了梦乡。 钟渊这一出门直到凌晨时分才回来。 顾禾默睡得很浅，迷迷糊糊中被开门声弄醒，一看钟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两点钟，他下了床走到客厅，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这么晚？” 钟渊洗了把脸，道：“出事了。” “什么？”顾禾默瞬间清醒，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昨天你遇到的同学，孟晓琪吗？”钟渊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顾禾默心里涌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怎么了？” “她死了，就在今天下午，”钟渊皱着眉，“而且她的魂魄……消失了。” “消失了？”顾禾默一愣。 他想起昨天见到孟晓琪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总觉得有一丝不自然，在他的眼中，孟晓琪的身影总有一点模糊，就像水波中的倒影一样。 现在想想，那恐怕不是模糊，而是不完全重叠所导致的。 孟晓琪的身体和她的灵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分开，顾禾默眼中看到的是两个孟晓琪重叠在一起的景象。 第36章 格格不入七 言灵界研究灵魂已久, 可惜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灵魂在人类的眼中一直神秘，言灵师只知道万物皆有灵魂, 生灵死亡后魂魄会存留一段时间，随后消散, 重新进入轮回。 消散与消失不一样, 消散是被世界重新纳入，而消失—— “你是说, 她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顾禾默盘腿坐在床上, 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钟渊简单洗了个澡，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过来：“情报部那边给出的分析结果确实是这样, 可能被某个妖吞噬了。” “为什么是妖？”顾禾默问，“没有可能是其他的吗？魔，人类之类的？” 钟渊坐在床沿，道：“因为妖离人类和灵魂的关系都是最远的，所以吞噬人类灵魂的可能性最大。” “同类相食, 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顾禾默点点头, 这方面他不懂, 既然言灵师都这样说了, 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没想到孟晓琪死的那么突然, 明明昨天还在讨论她身上一无怨气二无灵气，和言灵师没什么关系，结果现实啪啪啪的打脸，速度飞快。 第76章 “你先睡吧, 明早我们得去会议室商量一下后续的安排。”钟渊见顾禾默陷入的沉思之中, 开口提醒道。 顾禾默抬起头：“我也要去？” 之前的c级小任务他去凑凑热闹还行,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算小，他过去是凑热闹啊还是添麻烦啊？ 最关键的是，他明天还想睡个懒觉呢…… “你和孟晓琪是大学同学，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用言灵师能从你身上追踪到蛛丝马迹，”钟渊关了灯，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他的声音从昏暗中传来，“不用担心，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不会有危险的，”顾禾默躺了下来，道，“我是怕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渊测过声，目光深沉：“放心，不会的，睡吧。” 既然战斗部的部长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去看看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伤不到他，只要注意一点，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就行。 顾禾默翻了个身，抱紧抱枕，睡意逐渐朦胧。 只是可惜了他美好的懒觉…… ＃＃＃ 第二天上午八点，顾禾默和钟渊准时赶到了战斗部的会议室。 会议室在办公室的正下方，里面的陈设和正常的会议室没有太大的区别，长长的桌子边上放着两排椅子，最前方是巨大的屏幕，桌上也悬浮着半透明的小光屏。 他们到达的时候屋内已经有了几个人，顾禾默一眼望过去，齐君则，钟潋，还有一个妹子，是上次说“感谢你因为你挽救了战斗部单身命运”的那位。 “你好，我叫柳雪，”听到进屋的声音，那个妹子抬起了头，朝着顾禾默笑了笑，“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不会忘了我吧？” “没有，”何止是没有，简直是记忆深刻，顾禾默干笑了两声，道，“嗯……你好。” 钟渊走在前面，带着顾禾默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其余三人在四周坐下，一道巨大的光屏缓缓升起，悬浮在了众人之中。 “看来你们都互相认识，就不用我多介绍了，”钟渊调出了几幅图片，显示在光屏之上，“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光屏之上，显示出了一张复杂的网络，每一根线都连着一个人名，纵横交错成了一张蜘蛛网般的图像。 孟晓琪的名字在最下方散发着红色的光，十几条线从她的名字发散出去，有家人，亲戚，关系亲密的朋友。 顾禾默顺着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晃得眼花，便将目光移了移，移到了钟渊的脸上，顺着他的眼睛缓缓往下，直到被桌子挡住，才收回了目光。 钟渊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几人看完，只是被某道目光扫视了之后，耳朵悄悄的红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挥了挥手，将光屏上的图像散去。 “具体的情况我再简单叙述一遍。”钟渊又调出了七八张图片，悬浮在光幕之中，顾禾默定睛一看，是几个人死亡时的记录，还贴心的打上了马赛克。 “昨天下午，孟晓琪死亡后魂魄突然消失，当时覆盖这一片区域的灵魂浓度检测器上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钟渊指了指孟晓琪死亡时的照片，她是在家中上吊身亡，死亡时无他人在场。 “后来根据在现场的具体检查发现，这种灵魂消失时残留的讯息和之前一系列事件的讯息非常相似，”光屏中，另外几人的图像缓缓放大，“早在一年前，情报部就陆续发现了灵魂浓度不正常的波动，只是这种波动较小，他们当时以为只是受到怨气影响，存留的灵魂提早消散而已。” “看来是某只妖这次的动作急了点，没伪装好，”钟潋哗哗哗的翻着任务详情书，“居然一年多就出现了，情报部干什么吃的？” “别管他们干什么吃什么了吧，现在这事落到我们头上了，”齐君则摇摇头，指着任务详情书里的一行念道，“‘由于事件危险程度过高，战斗部应辅助情报部探查具体情况’，知道危险程度高，怎么连个工资都不涨？” 钟渊咳了两声，道：“据情报部初步探查，这几个人都曾经去过a市的凤凰祠，情报部在那里检测到了微弱的妖气，但是没敢进去。” 柳雪弱弱的接了一句：“所以就让我们进去？” “凤凰祠是个新开的景点，不过位置很好，附近有很多美食，风景不错，”钟渊扫视了一眼几人，声音平缓，“这次任务来回路费，吃住饮食玩乐全部报销，任务期间算加班，工资两倍。” “这件事情当然得交给战斗部才行！那么危险能让情报部去呢！”钟潋一拍桌子，义正言辞，同时转头，凑到柳雪旁边，压低了声音，“听说a市那边小吃特别多，到时候有口福啦。” 柳雪嘻嘻一笑：“而且水果特别多，我准备多带点回来。” 钟潋点点头：“那边手工饰品也超级好看！还可以定做情侣款式的！” “哎真的吗？”柳雪睁大了眼睛，满脸兴奋，“那我要去做一对，正好我和阿冰一个一个。” 下面两位女士陷入了热烈的谈论之中，剩余的两位男士一个已经开始制定游玩计划了，另一个——钟渊悄悄地看了眼顾禾默，后者一脸神游。 讲道理，顾禾默不太能理解这些人激动的心情。 旅游有什么好的？要收拾行李，住的宾馆哪有家里舒服，更何况舟车劳顿，浑身骨头听到这两个字就酸软。 第77章 不过a市……顾禾默眼珠一转，听说那边吃的确实不错，非得要去的话饱饱口福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弯了弯眼睛，眉梢处都透漏了淡淡的喜悦出来。 看到这里，钟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起来，大手一挥，沉声道：“其他内容都写在任务详情书里，带回去好好看，明天上午准时在一号出口集合。” “散会。” 这两个字一落下，几个人顿时作鸟兽散，前脚跟着后脚的离开了会议室，瞬间就没了影。 顾禾默还慢吞吞的走在最后，出门往前一看，空荡荡的走廊卷起一阵凄凉的风。 “午饭想吃什么？”钟渊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轻轻拍了一下顾禾默的后脑勺，把神游某位拍回了魂，“我买了鱼，想吃红烧的还是清炖的？” 两个人一边往会走，一边商量着午饭的菜谱，顾禾默纠结着红烧还是清炖，红烧味道浓郁，清炖更加鲜美，思索了半天，谁也没有占上风。 “今天红烧，下次清炖。”顾禾默敲定了一道菜。 “好的。” 两人进了屋，钟渊洗洗手过去准备午饭了，顾禾默在厨房门口站了半天，没找到能插手的地方，只好转身坐回了沙发上。 钟渊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冰箱里有草莓，还有西瓜，想吃什么自己拿。” 顾禾默从善如流的抱着一碗草莓，盘腿坐在沙发上，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投，甜美的汁水溢满了口腔。 他闭上眼睛，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音，水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窗户大开，叽叽喳喳的鸟叫钻了进来。 阳光照在地板上，微风吹拂。 距离他离开自己的家，来到言灵师的地盘还不到一个月。 那个时候他没想太多，一方面觉得是时候换个环境，另一方面也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到现在，环境换了，事情算不上弄得清楚，只不过心里有了点意识，距离人类更近了点，也更远了点。 总体来说，感觉还不错吧。 “海带是炒着吃还是做汤？”钟渊从厨房里探出了一个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做汤吧，”顾禾默道，拿了一个草莓，矜持的走到钟渊的身边，把草莓塞进了他的嘴里，“吃吧吃吧，我来帮你切菜。” “不用，”钟渊鼓着腮帮子把草莓咽了下去，“我都快弄好了，你出去吧。” “那我来品尝一下，”顾禾默抄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唔！好吃！” 钟渊眉眼都带着笑意：“你喜欢就好。”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了挺多，晚饭又添了一道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顾禾默都还没觉得饿。 到了集合的地方，几个人出了言灵界，在最近的飞机场坐飞机直飞a市，下飞机后又坐了小半天的大客车，等到了之前预定的酒店，顾禾默已经是浑身酸软。 坐车都已经坐得神情恍惚了。 “为什么我和钟渊住的是大床房？”顾禾默听着住宿安排，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钟潋摊摊手：“现在是旅游旺季，又碰上周末，景区附近的宾馆不好订，就订到了三间房，一个单人间，一个标间，一个大床房，勉强够五个人。” “齐君则一个人住单间，我和柳雪住标间，”她耸了耸肩，“除了这样安排，也没其他的方案了啊。” 顾禾默扯了扯嘴角：“我和钟渊可以住标间。” 柳雪掩嘴轻笑：“我虽然性别是女，性取|向也是女呀，我要是和钟姐睡在一起，我怕阿冰会生气的。” 顾禾默：“……” 钟渊叹了口气，声音有点低落：“你如果不想和我睡一张床上的话，我可以打个地铺。” 都说的这么可怜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顾禾默捂住了脸：“没事，睡一起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钟渊：突然兴奋 第37章 格格不入八 虽然之前有过同住一间宿舍的经历, 但是一间屋两张床和一间屋一间床的区别挺大，更何况这样的大床房明显是按照情侣房的配置来设计的。 床头柜上贴心放着一盒安全套，浴室的玻璃都是磨砂的, 顾禾默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浴室那边朦胧的人影, 哗啦啦的水声毫无阻碍的钻入耳膜。 “砰”的一声, 钟渊拉开浴室门，浑身携带者浓重的水汽, 皮肤都透着一股微红。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个吹风机, 三两步走到床边，把一条浴巾盖在顾禾默的头上，轻柔地给他擦起头发来。 顾禾默眯了眯眼睛, 任他摆布。 也不知道是哪天养出来的习惯，反正顾禾默一头的小软毛算是被钟渊给承包了，总得要擦干头发后再吹干后才放他去睡觉。 “对了，孟晓琪她的男朋友，”顾禾默拿着手机翻着微博, “他什么反应？” 钟渊关了吹风机, 在顾禾默的头发上撸了几把：“还能有什么反应, 听说是伤心了一阵, 然后又找了个新的女朋友。” 顾禾默抬头：“这么快？” 这才过去一天多, 这伤心的一阵未免也太符合文字含义了，还真是一阵，一点都不带夸大的。 钟渊点点头：“情报部对孟晓琪周围的人做了些调查，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第78章 顾禾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含糊的应了几声, 垂下眼翻了几条当天的新闻。 孟晓琪的死亡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切迹象都表明她是自杀身亡，没有外人在场，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也是如此，真正为此伤心欲绝的，恐怕只有她的家人了吧。 吹干了头发，顾禾默缩在被子里打了局游戏，钟渊坐在凳子上，腿上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低着头打着字，屋内一片祥和的气氛。 晚上十一点钟，深谙养生之道的钟渊合上了电脑，咔嗒一声关了灯，捞走了网瘾少年顾禾默的手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道：“睡觉吧。” 顾禾默揉了揉眼睛，往被子里一溜，有些忐忑的闭上眼睛。 大床房一张床，两个枕头一张被子，顾禾默清晰的感觉到旁边的被子被人掀起，钟渊躺了进来。 属于人类的体温缓缓地靠近，距离适中，就像呆在大火炉边上一样的温暖。 呼吸声可谓是近在咫尺。 顾禾默僵硬的平躺着，眼皮开了一条小缝，艰难的用余光往身侧瞥了一眼，同时还要保持自己身形不动，呼吸平稳。 他不敢翻身朝外，生怕一不小心把钟渊那里的被子给裹了过来了，更不敢翻身朝内，谁知道钟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万一两人都侧身朝内——噫！ 顾禾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张脸突然爆红。 啊啊啊他想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了？”钟渊在黑暗中听到了顾禾默明显起伏的呼吸声，“不习惯这里吗？” 顾禾默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里闷闷的传出：“没什么。” 说完，他一狠心的翻了个身朝着外侧，小心顶着被子保证不会裹住，同时悄悄地伸出两条腿和两只胳膊。 散热。 外面时不时的传来夜猫子们的嬉闹声，偶尔还有猫咪发出绵长的叫声，顾禾默本以为自己会失眠，谁知道在这样背景音的伴随之下，他睡意朦胧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热醒的。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了浑身上下传来的闷热感，顾禾默迷茫中以为是空调坏了，又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家里，肥肥又跳上床用它的毛来“温暖”他了。 他伸出手，发现自己摸上了什么，温热的触觉，平滑起伏的—— 顾禾默面无表情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像一只八爪章鱼一样手脚并用的缠在了钟渊的身上，右手还不老实的在人家的后背上摸来摸去。 抬起头，对上了神色清明的钟渊。 “早上好。” 秉着礼貌至上的原则，顾禾默率先打了招呼， 早上刚起来，顾禾默的声音有一点点的沙哑，加上音量又小，沙哑声与本音并存，像一只从喉咙里发出叫声的小奶猫。 钟渊的喉结微动：“早上好。” 顾禾默颇为尴尬的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挪回了腿。在这个伟大工程的半途之中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硬热热的东西，害得他整个人一抖。 他抖了一下，钟渊也僵硬了身体。 同为男性，顾禾默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惜明白归明白，他也不知怎么了，脑海里宛如一片浆糊。 他对上钟渊的双眼，从里面看到了炽热的情愫。 “阿默，”钟渊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他的名字，“我——” 顾禾默有些不合时宜的神游了一瞬，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火一般的热意，神色清明却又带着些慵懒的意味，令人格外的熟悉。 哦对了，肥肥每天早上热衷于和他抢枕头，把他弄醒之后就是这样，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求抚摸。 顾禾默伸手在钟渊的头上撸了一把，然后身形敏捷的跳下床，找到拖鞋后啪哒啪哒的进了洗手间，声音远远地传来：“赶快起来吧，时间不早了。” 钟渊：“……” 他沉默了片刻，低着头看着自己堪称精神的小兄弟，脑海里回放着顾禾默刚才故作镇定的动作，不知为何，一股愉悦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钟渊在顾禾默洗漱完毕后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简单收拾了一番，两人在宾馆楼下解决了早饭，路上还碰到了其他几个人。 齐君则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眼底青黑，脚步倒是稳健得很，只是脸色很差。 钟潋一看他这样就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昨晚夜生活多丰富呢！单人间你也能兴奋成那样？” “别瞎想，我就是没睡好，”齐君则啃了一口包子，“楼下的猫叫了一晚上，听这声音我就想到小青，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全过去被小青抓啊咬啊的画面。” 钟潋一听，心有戚戚的点了头，她和柳雪住的间比较高，至少没听到猫叫，就是隔壁小情侣的动静大了一点。 言灵师五感灵敏，有时候也麻烦。 早饭结束，钟潋从包里拿出几个相机，一人一个挂在脖子上，自己还拿了顶小帽子戴上。 “打起点精神来啊几位男士，”钟潋拍了拍桌子，“旁边的夕阳红老年旅游团都比你们有干劲好吗？” 顾禾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闻言往旁边一看，果然十几个老太太们戴着同样花色的小帽子，兴致勃勃。 “虽然说要伪装成过来旅游的人……”齐君则叹了口气，看了眼钟潋，又看了眼柳雪，“算了，你们根本就不用伪装。” 第79章 顾禾默转头问钟渊：“我们要干什么？” 钟渊揉了揉额头：“先在景区里找个地方坐下来，观察一下再说。” 凤凰祠的妖藏得很深，至少上次情报部只发现了极为浅淡的妖气，混杂在人群当中，根本辨别不出来。 但是这妖肯定在凤凰祠这边引诱过人，只是不知道如何引诱的，情报部本来也想伪装成游客，只是这样容易和妖正面碰上，太过于危险，便移交给战斗部来处理。 他们找了间地方特色的酒楼，二楼是类似于观景台的地方，视野开阔，能够看到下面的风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几人围成一圈，每个人负责一个方向，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太阳完全升起，阳光逐渐毒辣了起来，不过游人的热情不减，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乍一看过去，全是花花绿绿的颜色。 顾禾默索性闭上眼睛，专心致志的去感受气息。 眼前是黑暗，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人群混杂在了一起，无数不同的人气息却相似，这是人气，属于人类的气息。 再往外有草木的气息，动物的气息，流水潺潺的声音，这些气息与人气混杂在一起，融合在了一起。 顾禾默耐心地分辨着隐藏在这些气息之中的异类。 一股奇妙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股气息与人气截然不同，甚至隐约有着排斥感，顾禾默顺着气息的来源追踪而去，睁开眼睛，目光顿时锁定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那个人，”顾禾默小声的说道，“他的身上有很淡的妖气。” 钟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发现了那个神色有些奇怪的男子，这个人独自走着，双手托着一个不过巴掌大的盒子。 “妖气是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的，”钟渊道，“里面有问题。” 明明只是个小盒子，却要双手捧着，看上去神色还颇为慌张，几人一看就觉得里面有猫腻。 柳雪轻轻的在桌上划了一道线：“需要我去探查一下吗？” “暂时不要动用言灵，”钟渊眯了眯眼睛，“齐君则，钟潋，你们俩先去看看，最好能套出这个盒子从哪里来的。”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了一番。 顾禾默目瞪口呆的看着钟潋从包里掏出一根口红，两三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自己飞速的画了一个妆。 画完后她又掏出一张湿巾，混了点卸妆水，在脸上抹了一把。 一张大花脸顿时出炉。 顾禾默：“……”这是干啥？ 钟潋顶着这样的一张脸沉默地坐着，似乎在酝酿情绪，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揪住齐君则的衣领，一双眼睛莹莹的含着泪水。 “齐二傻！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去找那个女人啊！以后都不要再来见我了！” 钟潋声泪俱下的吼了一声，然后拿起包，蹬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往酒楼外跑去，被她吼了一嗓子的齐君则满脸慌乱，拔腿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着：“阿娟！我错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戏引起了酒楼里众人的注意，顾禾默继续目瞪口呆的看着钟潋飞速的冲过那个可疑的男子，随后追来的齐君则“一不小心”撞上那人，盒子也掉到了地上。 顾禾默：“……” 道理他都懂，但是你们俩能不能不要那么入戏！？ 第38章 格格不入九 齐君则和钟潋显然是深谙演技一道, 就钟潋那副悲痛欲绝冲出去的样子和齐君则一脸生无可恋追出去的表情，顾禾默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连他都觉得演得相当逼真，路人自然也信以为真, 甚至有好几个人站在路边看戏。 钟潋冲出去后很快不见了人影，齐君则看似匆忙, 实则规划好了道路, 一不小心，和那个男子擦身撞上。 盒子飞出去的那一瞬间他故作身形不稳, 踉踉跄跄了几步, 一下子摔在了地面上。 手里也没闲着，悄悄地给盒子来了个偷梁换柱，把之前准备好的外形相似的盒子丢出去, 然后一捞，把散发着妖气的盒子藏在了怀中。 演得够逼真，就倒下那一阵，看的顾禾默都疼。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齐君则连不迭的点头道歉, 从地上捡起盒子, 递给了男人, “你没事吧？” 那男人被这一下撞得有点懵, 目光落在齐君则递过来的小盒子上，整个人瞬间回魂，宛如母鸡护崽一样把盒子塞进怀中。 然后，张口便是一长串流利的国骂。 齐君则心理素质上佳, 这种情况下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张脸上堆满了歉意, 目光却时不时的往钟潋离开的方向看，眼神焦急。 等到人影消失，他垮着肩膀，失魂落魄一般蹲了下来。 那男人骂也骂过了，看到他那副样子，又联想到刚才擦这他过去的那个妆都哭花了的女人，露出了恍然大悟夹杂着感同身受的表情。 齐君则不言不语的蹲在路边，那男人瞅了他两眼，秉承着你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的态度，忍不住问道：“兄弟？怎么？失恋了？” 齐君则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了两根烟，递给男人一根，自己嘴里叼着一根，吞云吐雾了起来。 那男人一只手按着怀里的盒子，一只手接过烟，就着齐君则的打火机点上了。 第80章 两人满脸沧桑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 顾禾默离得远，听不清具体内容，只是从齐君则沧桑的表情判断出，他们聊的内容一定是充满了心酸。 厉害厉害，这边的言灵师是不是上任前还辅修了表演学？ 钟渊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热心地解答了疑问：“言灵师一般都会外界的学校修个学位，齐君则和钟潋读的是表演系。” 顾禾默沉默了片刻，心想果然如此，又好奇地问：“那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钟渊似乎不是太想回答：“哲学。” 顾禾默：“啊？为什么学这个？” “大部分都没真学，偶尔才回去上两节课，”钟渊回忆起了当年的读书岁月，“这边言灵师的期末考试九成都是让情报部先把卷子弄到手，实在是答案都没背下来的就委托研究部入侵系统，修改一下。” 顾禾默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很有意思，又问道：“哲学……学起来感觉怎么样？” 钟渊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答案挺难背的。” 顾禾默：“……” 旁边的柳雪听着他们的谈话，一直在忍着笑，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捶着桌子毫无形象的笑了出来，边笑边说：“你是不知道，当时一起学哲学的好几个还是老大的后辈，考试的时候还给他递小抄了！” 顾禾默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你不是把答案都背下来了吗？” “背是背下来了，可那老师临打印卷子的时候突发奇想，出了一道附加题，”钟渊嘴角也有一丝笑意，“我本来不准备答，看他们为了递小抄连言灵都用上，平时练习都没那么认真，索性就把答案填上了。” 顾禾默从小到大学习习惯一向很好，没体验过考试周的生不如死，也没法理解学渣的世界是多么的痛苦。 他一直以为钟渊是那种大多数时候不苟言笑，做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的人，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觉得十分新奇。 钟潋跑出去之后绕了一个大圈，迂回的返回了酒楼，衣服都换了一身，就是妆还没卸完，进来的时候还拿着一张纸擦着眼睛。 他们到一楼叫了一个包厢，酒店的服务员对他们有点印象，正奇怪这群人怎么从二楼下来了，就听见柳雪笑着说道：“他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解决一下感情问题。” 也不知道那个服务员理解成了什么意思，上完饭菜，临走时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齐二傻子还没回来？”钟潋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摘着美瞳，还没卸干净的睫毛膏糊到眼皮上，抹成一个浓重的黑眼圈。 “他们聊了有半个小时了吧？”顾禾默打开窗户，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齐君则依旧蹲在那里，“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又过了半个小时，齐君则带着一身疲惫进了包间，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他把偷梁换柱来的盒子放到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摇着头道：“那个人拉着我讲了一个小时他的坎坷情路。” “你怎么回他的？”钟潋沾着卸妆水，道：“哦，你应该没法回他，毕竟你连初恋都还保留着，啧啧啧。” 齐君则：“……” 这边，柳雪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拖在了手心里，一团明亮的小球悬浮在她的旁边。 她借着光源观察着盒子，半晌，摇了摇头：“里面确实有妖的气息，浓度不低，但是外面设置了结界，贸然打开恐怕会惊动它的主人。” 盒子通体漆黑，看上去看上去严丝合缝，正面有一个扣住的银色饰品。 “从泄露出来的妖气分析，这个盒子很有可能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柳雪放下盒子，道，“会对人类的心智产生影响，如果精神条件差的，可能会被控制。” “这里条件有限，暂时看不出太多。”钟潋拿出了一个精巧的装置，将盒子放在上面，装置吐出一道光，把盒子吸了进去。 “先传回给研究部，让他们分析一下里面是什么。” 战斗部在凤凰祠这里还要待上个几天，到时候研究部的结果差不多也出来了，如果有什么不妥，在这里解决也方便。 钟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问道：“那个男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那些没用的我就省去了，主要问出来了盒子的来源，”齐君则道，“他也没跟我说的太清楚，不过我猜那只妖可能也模糊了人的记忆，我看他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钟渊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个人说这个地方……呃，解决姻缘问题，也就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很灵，”齐君则顿了顿，“他跟我说那个地方很隐蔽，自己进不去，必须要得到许可，然后由人带领才可以。” “在这边附近有一个游客问询中心，那里有个人，就是带领人，想要解决感情问题的得先向带领人说明，然后由带领人判断够不够资格，”齐君则叹了口气，“那只妖警惕得很，硬闯估计有难度。” “那个带领人应该是人类吧？要是妖魔鬼怪，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钟潋扯了扯嘴角，“人类在帮妖做事？” “可能他不知道是妖吧，”顾禾默插了一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觉得钟潋的情绪有点奇怪，便把话题给扯开了。 第81章 “那个带领人在游客问询中心，”钟渊敲了敲桌子，看向齐君则，“你回来的时候有去过那里吗？” “看了一眼，里面有两三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是哪个。”齐君则道。 柳雪笑着说道：“既然是解决感情问题的，不如我们假装自己有问题去咨询一下，要是能通过那个所谓带领人判断，正好就可以混进去了。” “可以，”钟渊点点头，“谁去？” “我先吧，”柳雪道，“如果我没过的话，可能就要麻烦大家了。” 柳雪离开酒楼，朝着游客问询中心的方向走了过去，众人透过窗户望着，没过几分钟，就看见她走了出来。 柳雪走进了包间，顾禾默问道：“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那个人还是挺好找的，一个女孩子，瘦瘦小小的，我跟她说我有感情问题，她一下子就回绝了，说我看上去就不像有感情问题的人。” 顾禾默看着柳雪一脸甜蜜的笑容，觉得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她没有感情问题。 “有家室的就别去了，”钟潋撸起了袖子，“我去会会那个带领人。” 齐君则不得不出声提醒：“别打人，注意点。” 钟潋耸了耸肩膀，收敛了一下满身的杀气，缓步的走了出去。 她比柳雪回来的还快，柳雪好歹还在那里停留了几分钟，钟潋则是一进去就出来了，顾禾默远远的看着，觉得她脚步有些沉重。 钟潋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包间。 顾禾默：“……怎么了？” “她说，五年之内，我是不用考虑感情问题，”钟潋把手指捏的咔咔响，“因为根本没有感情，哪里来的问题。” 齐君则：“哈哈哈哈哈——” 钟潋一脚踹了过去。 齐君则灵活的躲开，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领，道：“看来最后还是要我出马。” 众人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一路走到了游客问询中心，走了进去，然后过了十秒钟—— 出来了。 齐君则一把拍开包间门，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坐下，灌了一杯水。 看他这样子，顾禾默都有点不好意思问了，免得戳人伤疤，钟潋在一旁嘲讽道：“怎么样了？” “她说，五年内，我是不用考虑感情问题的，”齐君则身后冒出了幽幽的火苗，“因为根本没有对象，哪里来的问题。” 众人：“……” 以钟潋的笑声作为背景音，顾禾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俩的评语那么像，还都是五年，会不会——” 话没说完，他就受到了齐君则和钟潋二人的刀子一样的视线。 顾禾默举起手：“我就是开个玩笑。” 钟潋轻咳了一声，觉得大家都下水了，怎么能有人还在岸上，便怂恿道：“小默啊，你看现在我们三个都失败了，任务总归还是要进行，总不能让老大去吧……” 顾禾默明白她想说什么，干脆接过话茬：“要不我去试试吧？” 第39章 格格不入十 在大家的一致推举之下, 当然钟渊并没有明确的表态，顾禾默接下了这个临时任务小组的重任，伪装成一个备受感情问题折磨的可怜人, 去获取带领人的信任。 ——想想就非常的刺激。 顾禾默叹了一口气，脚步平缓的走向了游客问询中心, 临走时还听见几个不嫌事大的人在给他加油呐喊, 弄得他差点没绷住脸上酝酿出的悲伤表情。 为了让演技更加的逼真，顾禾默一边走一边打着腹稿, 从看过的小说之中挖掘出了一点悲欢离合的虐心情节, 争取挤出几滴伤心泪水。 游客问询中心是个两层的小楼，一层开了个窗口，门口竖着个牌子, 看上去有点简陋。 虽说是解答游客问题的地方，但是也没几个人过来，顾禾默从窗口瞄了几眼，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门边上坐着一个人。 “有人在吗？”顾禾默绕过窗口到了门前, 伸手敲了几下门。 吱呀的一声, 有些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有个二十岁上下的女生开了门, 面无表情：“什么事？” 此人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 浑身瘦得没几两肉，皮肤偏黑，神情看上去颇为不友好，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顾禾默暗自打量了一番, 迅速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我、我听说这边……呃, 我是来咨询一下感情问题的。” 那女生狐疑地打量着他, 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拉开门，自顾自的往屋内走去：“进来吧，总算来了个有用的。” 那女生说话声音很小，嘀嘀咕咕的，顾禾默也没问她什么叫有用的，跟在后面进了屋。 里面稀稀拉拉的放这几个小板凳，木制的，边缘磨得起了毛，女生先坐了下来，抬抬下巴，示意顾禾默坐在她对面。 顾禾默从善如流的坐好，女生开门见山：“具体说说你的情况。”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顾禾默定了定神，开口道：“我有一个一直暗恋着的女孩，那已经是高中的时候——” “你当我傻吗？”女生抬了抬眼，“说真话就行，我又不会说出去，怕什么。” 顾禾默：“……”心好痛，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觉得自己表情控制的还不错，感情也算到位，怎么一眼就被戳穿了？ 第82章 顾禾默咳了两声，换了一个剧本：“其实是这样的，我最近做梦的时候，梦中总会出现一个朦胧的身影，每一次想到这个身影，我都会有点心痛——” 女生没说话，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他干笑了两声：“是不是不太像真的？” 女生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表演能力显示出了赤|裸裸的嫌弃。 顾禾默挠挠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编这剧本，磨蹭了一会，女生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浓郁，他担心下一秒就要赶人，犹豫了一下，干脆把实际情况拿出来说说。 “是这样的，有一个人他喜欢我，嗯，然后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不不不不是那种住在一起，是宿舍，单位宿舍，”顾禾默硬着头皮继续，“我现在……嗯，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女生这回没说话了，抽出一个本子，低下头唰唰唰的写了一张字条，递给他：“你所有的疑问，凤凰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啊？”顾禾默低头看着那张宛如鬼画符一样的字条，“什么意思？” “带着它，明天早上去后山，你会看到一扇门，进去之后就能见到凤凰了，”女生站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态度放尊敬点，不得撒谎，不然凤凰生气了，谁都救不了你！” 这就完事了？ 顾禾默左右也没想明白这边的筛查机制是什么，把纸条收好，一头雾水的出了门。 一进包间，几个人瞬间围了上来，顾禾默觉得自己像喂猫的铲屎官一样，眼巴巴地被一群喵给盯着。 “差不多就是这样，她让我明天早上去后山。”顾禾默把字条递了出去，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经过。 “这个东西有点意思，”柳雪将字条摆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一边模仿着上面的图案，“有点像从刻术衍生来的，不过是妖那边用的手法，比较简单。” 钟潋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妖应该在后山那边设了伪装，只有带着字条的人才能看穿伪装吧，为这个事还弄出了个带领人。” 柳雪笑了笑，道：“我有点好奇，小默说了什么？那个带领人居然同意了。” 从他们三个人的经历来说，带领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本来以为顾禾默和老大恩恩爱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 难道老大还没把人追到手吗？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啊，毕竟以老大的态度，明显是情根深种了嘛，现在有点模糊的就是顾禾默这边了。 他平时看上去非常温和，鲜少有过比较明显的情绪，战斗部的几个人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也没说什么，”顾禾默含糊道，“随便真真假假的说了一点，对了，明天的话我们是一起去那边吗？” 钟渊终于是开口了：“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一起去的话，只有一张字条有用吗？”顾禾默道，毕竟那女生说要带上字条，也不知道这种功能有没有共享机制。 “这个东西的判定机制应该是以携带者为中心，周身不多于半米的空间，”柳雪对刻术似乎有几分研究，“虽然字条上的图案很简单，可是不容易模仿，妖那边的伎俩和刻术还是有区别的。” 顾禾默道：“那怎么办？” 看来字条只能供一个人出入的，虽然他不介意一个人去看看，可钟渊不愿意，要是大家一起去，全都贴在他身上也没法挤在方圆半米的空间里。 “这个嘛——”钟潋摸了摸下巴，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在座的诸位都学了改变身形的言灵吧？” 回应她的是稀稀拉拉的几声应和。 齐君则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你是说让我们变小，然后藏起来一起进去？” 言灵师最多可以将身形变成半个巴掌大小，不过这个言灵不常用，偶尔玩乐一下，或者遇到什么间隙很小的地方，变换个身形来通过。 “我就是这个意思，”钟潋嘻嘻一笑，有点兴奋，“小默，到时候我趴你头上行吗？到时候你再戴个帽子就可以啦。” 顾禾默发质细软，看上去手感极好，钟潋一直都想揉一把，碍于旁边虎视眈眈的钟渊大魔王，这个心愿一直没能得逞。 顾禾默顿了顿：“这样的话——” 也不是不行。 后半截话没说出来，就被钟渊打断了：“变小可以，不许趴头上。” 钟潋脸一垮，嚷嚷道：“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钟渊不为所动，对顾禾默道，“明天背个包就行，让他们都躲进包里。” 顾禾默点点头，想起自己这次出门正好带了一个包，准备用来装点这边的特产回去，到时候寄给几个还有联系的朋友。 钟潋还在那里唉声叹气，齐君则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算了吧，你还想趴头上，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要是上得了天，第一件事就是放道雷下来劈死你，”钟潋斜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是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中二病还没好？” 事情解决到这里，就看看明早能不能挖掘出点什么，顾禾默和钟渊先行离开了，柳雪也走了，说是要逛逛这边的特色景点，包间里就剩下了钟潋和齐君则两个人。 齐君则道：“你有没有觉得老大还是单相思？” 钟潋一口水喷了出来：“你什么时候对感情问题感兴趣了？春天到了？荷尔蒙爆棚了？” 第83章 “不是，就是有点担心，”齐君则目光幽深，“之前觉得有老大在，顾禾默就算有问题，老大也会管着，但是现在看来这情况完全不对啊，我以为是两情相悦，谁知道居然是漫漫追妻路？” 钟潋没想太多：“这没关系啊，没有感情慢慢处呗，这段时间我也在观察小默，他人挺好的，你就别瞎想了。” 齐君则还想说些什么，钟潋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别跟我说你觉得他不是人类什么的，这年头，最可怕的还是人类，你看看最近几年的事情，身为人类，帮助妖魔做事的还少吗？” 齐君则看她已经是拒不交谈的态度，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晃晃悠悠的出了酒楼，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散着步。 这边，顾禾默跟着钟渊到了那个据说可以定制情侣手工饰品的地方，定做了一对护身符，上面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顾禾默看着钟渊的侧脸，想到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会脸红，但是一直在认认真真的追求着他，从未掩饰过内心的喜欢。 那他自己呢？他喜欢钟渊吗？ 顾禾默对待感情向来是利落的，从高中到大学，追求他的人向他表白的男男女女很多，他通常都会直接的拒绝，拒绝任何暧昧的举动。 可是面对钟渊，他似乎也沉溺在这样似有似无的暧昧之中了。 这是沦陷的前兆啊。 顾禾默飘忽的思绪放飞了很远，一直到店家刻字完毕，钟渊将刻有“渊”字的护身符递给了他的时候，才恍然回神。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钟渊轻声道。 顾禾默对上了他的眼睛，深邃漆黑的瞳孔，在阳光之下带出了一丝温暖的色彩，里面氤氲着浓郁的情感，炽热而又纯粹。 他定定地注视了很久，伸出手，轻轻的结果护身符，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道：“嗯。” 算了，沦陷就沦陷吧。 ＃＃＃ 第二天早上，众人跑到了顾禾默和钟渊二人的房间集合。 钟渊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入耳式的小耳机，到时候情况毕竟多变，有什么事情还能交流一下。 顾禾默挎着他的单肩小包，把里面带着的一些零食拿了出来，空出了最大的一个隔层，想了想，又把几瓶水也拿了出去。 他真怕把变小后的几个人给磕坏了。 齐君则、钟潋和柳雪一个接着一个化作了迷你的小人，顾禾默正想上手接一把，谁料他们轻飘飘的飞了起来，跳进了包包里。 顾禾默将目光投向了钟渊。 钟渊也像他们一样，化成了迷你的小人，不过他没有跳进包里，而是身形敏捷的跳到了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曲线，跳进了顾禾默上衣的口袋里。 钟渊从口袋里冒出了一个头，声音依旧沉稳：“出发吧。” 顾禾默：“……噗。” 虽然钟渊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缩小了一号，整个人又趴在他的口袋里，指头大小的脑袋，两只小手扒着口袋边，那副样子怎么看怎么有趣。 顾禾默一直在憋着笑，最后还是没憋住，特别是看到小号钟渊一脸严肃的说着话，总有一种莫名的反差萌。 第40章 格格不入十一 顾禾默一个正常号的人, 包里带着三个小号的人，兜里还装了一个小号的人，一行五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浩浩荡荡之中一般的动静都是包里的三个人弄出来的, 耳机里叽叽喳喳声音不断，偶尔吵得凶了钟渊会冷着声音说上一句, 片刻宁静之后又悉悉索索了起来。 后山离得不远, 算是这片景区没开发好的地方，人烟稀少, 树木葱郁, 要是晚上这里一定漆黑一片，非常适合做点坏事。 不过现在大清早的，光线也不太强, 后山难免有几分阴森，顾禾默手里紧紧攥着字条，往后山深入的走了五分钟左右，一座堪称恢弘的建筑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哇，这建筑看上去真贵, ”钟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卖了能有不少钱吧？就是不伦不类了一点, 整个儿卖估计没人要, 等弄死那妖, 我们把上面的金子宝石都掰下来呗。” 对于一个建筑来说，最为忧伤的评论也不过如此了。 眼前这个建筑确实不伦不类，似乎是将所有华丽的东西都堆砌了上去，乍一看闪闪亮亮的刺眼睛, 定睛一看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奢侈物展览台。 “妖物审美不过如此, 哼, ”齐君则懒洋洋的说道，“那些来的人也是瞎了眼，凤凰要是住在这种俗气的地方还叫什么凤凰。” 按照神话传说中描写的，凤凰可是非梧桐不止，哪家梧桐这么闪亮亮，他要是凤凰，早就一翅膀扇上去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凤凰吗？”顾禾默有点好奇，虽说接触到了言灵师，见到了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却还没有遇见过神话中的那些神物。 “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我们是没见过的，”钟潋道，“言灵师这边的古籍里没有提到过凤凰，可能凤凰不太想和我们一起玩吧。” 世界各地的都有自己的传说，言灵师也不例外，顾禾默床头还放着一本厚厚的言灵师志怪传说大全，至今也就翻了一两页。 说话间，顾禾默走近这栋建筑，推开镶满宝石的大门，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气扑面而来。 好重的妖气。 第84章 他走了进去，门在身后重重地合上，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屋内回荡。 建筑里面的空间比顾禾默想象的要大上很多，漆黑空旷，随着顾禾默的踏入，两旁的墙壁顶端亮起了一盏盏灯，灯光昏暗，仿佛摇曳的烛火。 一双幽暗深红的眼睛蛰伏在黑暗尽头，借着朦胧的火光能够看到一个模糊巨大的身影，像是鸟类，巨大的翅膀，华丽的尾羽，乍一看，真有几分上古神兽的意味。 钟潋忍不住说道：“这妖模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惜遮不了一身的妖气，欺骗性真强。” “不是本体，只是个幻影，”钟渊拉了拉顾禾默的衣服，“等会看情况套话，套不出来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顾禾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挠了挠钟渊的头发，示意自己知道了。 钟渊躲在口袋里，默默的红了耳朵。 “人类，说出你的问题。” 凤凰开了口，声音空洞渺茫，分不出男女，像是各种声线混杂在一起，听得顾禾默有点瘆得慌。 顾禾默正打算开口，一转念想到钟渊就在这里，那他之前跟带领人说的那些话怎么说出口？这也太尴尬了，他拧着眉毛，换了个方向：“之前我已经带领人详细叙述过了。” 此话一出，面前的凤凰气息一顿，妖气散乱了一瞬，狂风大作，吹得顾禾默那是一个风中凌乱。 钟潋狂锤包：“哈哈哈，它生气了！” 凤凰确实是生气了，估计之前来的人类都被它这幅模样给震住了，哪里敢多说什么，问啥答啥，和顾禾默的态度一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有对比才有伤害，凤凰觉得这个人类，实在无理！ 顾禾默嘴角抽了抽，伸出手挡着往脸上呼呼呼拍的狂风，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妖都是这么的玻璃心？ 钟潋悄悄地从包里冒出了一个头，欣赏了一番这只冒牌的凤凰气急败坏的模样，又缩了回去，计上心头，道：“小默，你要是不知道说什么，等会就跟着我说，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就行。” 顾禾默愣了愣，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钟潋又道：“小默，你要是同意了，就敲敲包。” 顾禾默垂下手，在包上轻轻的叩了两下，耳机里传来钟潋一声中气十足的“好嘞”，然后便是一连串的话。 他定了定神，听着钟潋的声音，跟着说了出来。 “凤凰大人别生气，我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可能需要慢慢地说，”顾禾默一字一句毫无感情的念道，“那还是我大学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一直暗恋同系的男生，呃，但是那个男生是直的，而且他有女朋友了……” 顾禾默越念越觉得这个剧情不对劲。 “有一年的夏令营，我，那个男生和他的女朋友都参加了，我装作好哥们的样子，和他们一起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个月，”顾禾默硬着头皮说道，“又过了几个月，我听说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就鼓起勇气去表了白，让我欣喜的是，他居然同意了。” “我们度过了非常甜蜜的半年，就在我们即将水到渠成的那一个晚上，他告诉我，”顾禾默道，“他说，他其实是女生。” 凤凰：“……” 顾禾默：“……” 凤凰你别瞪人，他自己也很懵逼好吗？ “我花了一个星期来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我爱的是她的人，与性别无关，”顾禾默继续念着钟潋的剧本，“我们后来又谈了一年的恋爱，她的父母知道后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还安排她出了国，那年的情人节，我失恋了。” 齐君则：“你这编的是什么鬼？” “在我伤心欲绝的时候，她的女朋友，来安慰我了，”顾禾默深吸了一口气，“她并没有说太多，一直默默的关心着我，就这样过了一年，我逐渐抹平了内心的冲动，在毕业的那天，她向我告白，我答应了。” “然而半年过后，就在我们即将水到渠成的那个夜晚，她告诉我，她其实是男的。” 凤凰：“……” “不仅如此，他还说，他想上我。” 凤凰：“……” “我当时就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当中，你能够明白那种世界都颠倒的感觉吗？”顾禾默听着耳机里钟潋笑道上气不接下气还要继续说话，道，“我对自己产生的怀疑，我的性取向究竟是男是女，我喜欢上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凤凰：“……” “具体就是这样，希望凤凰大人能够解答我的疑问，”顾禾默望天，“我实在是太混乱了，所以说话可能也有点混乱，希望你能够理解。” 凤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当中。 在沉默的这一段时间中，包里的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的热火朝天，大家一致对钟潋的故事做出了好评，甚至还下注，赌凤凰到底会怎么应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凰的声音终于再一次的响起了。 “你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了，”凤凰道，“这个盒子你拿回去，在月圆之夜打开，到时候，你就会得偿所愿。” 一个漆黑的小盒子轻飘飘的落下，顾禾默伸手接住。 又是一阵狂风吹来，狂风愈演愈烈，将顾禾默吹得往后退了几步，凤凰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无比沧桑：“你可以离开了。” 第85章 顾禾默便转身离开，在踏出门的那一瞬间，金碧辉煌的建筑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壁，零零星星的长着几棵杂草。 回到旅馆，几人化成了正常的体型，钟潋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语气中充满了可惜：“我以为那只冒牌凤凰会出什么招，结果什么也没说嘛。” “我觉得它可能是被吓到了，”柳雪捂嘴轻笑，“其实我们人类并没有那么的可怕啊。” “你们还真会胡闹，”钟渊将盒子照旧传送回了研究部，“现在已经证实凤凰祠这边只是一个幻影，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可以让情报部过来搜寻了，看看能不能追溯到妖本体所在的地方。” 钟渊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这次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任务限定时间还有几天，你们要在这边玩几天吗？” 众人一致表达了肯定，不玩白不玩，难得的假期，又是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多好。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等到情报部那边摸清楚妖本体所在的地方，估计就会有一次硬仗要打了，妖吞噬了那么多灵魂，实力肯定不弱，又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隐藏那么久，恐怕非同寻常。 在一切到来之前，先轻松轻松。 在这边疯狂的玩了几天之后，几个人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战斗部，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之中。 情报部在凤凰祠确实寻到了妖残留的气息，但是本体却迟迟未能找到，这只妖狡猾得很，像只泥鳅一样，好几次就差那么一点点，都让它给溜走了，气得情报部部长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言灵师这边的各个部门彼此相连颇深，情报部那边事务繁多，战斗部这边也不得安宁，具体体现就在于——顾禾默已经好几天没有早起锻炼了。 锻炼是需要监督的，这些日子钟渊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白日里见不到人影，顾禾默醒了他已经去工作了，顾禾默睡了他还没回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星期，顾禾默偶尔去战斗部办公室晃晃，大部分的时间宅在宿舍，当季新番看了一遍又一遍，零食早就啃完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 顾禾默盘腿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情报部一天找不到妖的本体所在，钟渊就一天闲不下来，那他自己就要继续这样乏味的生活，这一个星期还好，要是再过一个月，非得憋死不可。 顾禾默摘下右手腕上的透明手环，琢磨了一下用词，心里想着，他就大发慈悲的帮一下那群效率低下的言灵师吧。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本体两个字就会想到，打jjc的时候，莫问大喊：奶我本体！然而一地的影子，我是真的找不到本体在哪…… 通常这个时候，敌人总会机智的找到他的本体，然后一套带走= = 第41章 格格不入十二 在顾禾默那日突发奇想帮了言灵师一把之后, 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那天早上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卧室, 窗帘拉开，钟渊站在窗前, 见他醒来, 道：“昨晚情报部传来消息，已经找到妖本体所在。” 顾禾默从朦胧中清醒过来, 真心实意的高兴道：“真的吗？” “嗯, 本来一直差那么一点点，昨天凑巧就找到了，”钟渊端给顾禾默一杯水, “吃过早饭后我们去趟会议室，既然本体已经找到，我们也得去忙活了。” 情报部的工作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需要面临艰难险阻的就是战斗部，尤其是他们这个任务小组。 顾禾默喝了点水润润喉咙, 下床飞速的洗漱, 二人在这层的早点铺买了几个包子啃, 店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道：“注意安全啊。” 顾禾默捧着包子抬起头, 眨了眨眼睛，咀嚼了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道：“谢谢。” 吃完早饭后差不多八点钟的样子，会议室里还是那三个人, 大家脸上都看不出紧张, 钟潋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捧着一本小说。 钟渊敲了敲桌子, 把几个人的注意力给唤了回来：“根据情报部传来的消息，妖的本体就藏在g市的郊区，具体地点定位你们应该已经清楚了。” “还真是会藏，居然一直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钟潋把小说塞进口袋，语气懒散，“灯下黑啊，我记得那片区域一直都有言灵师活动来着，搞什么嘛。” 知道妖藏的地方之后，不仅是战斗部这边生出了诸多埋怨，情报部也郁闷的很，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结果居然就在身边，搞不好哪次任务还擦身而过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只妖说不准怎么暗地里嘲笑他们，想到这个就来气好吗！ 齐君则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钟渊调出了g市的地图，“路上尽量不要使用言灵，免得被妖察觉。” “从战斗部总楼到郊区车程在两个小时左右，中午之前就能到那里，以那只妖的性格，白日估计不会现身，我们先摸索清楚周围的环境，等到太阳落山的一刻，直接攻进去。” “好嘞，这下我看那只妖往哪里藏。”钟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让顾禾默对战斗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战斗部哪怕是只猫，骨子里都是恋战的，都是猫中的战斗猫。 就这样随口定了一个草草的计划，一行五人上了齐君则的车，一路朝着郊区开去。 第86章 过了两个多小时，周围的景色愈发的荒凉了起来，没了高耸入云的楼房，放眼望去，全是开阔的草地水塘，盛夏时节，满眼都是苍翠的色彩。 齐君则靠边找了块开阔地停了车，这附近偶尔有几户低矮的平房，多数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往远了看还有不少的池塘，栖息着许多种类各异的水鸟。 “距离晚上还有大半天，我们就这样风餐露宿？”顾禾默眺望着远方。 钟渊低着头看着手机，在定位上对比着地图和实际地形，道：“以前这片区域常有妖魔活动，经常有战斗部来这边出任务，所以建了一个小屋子，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我也听说过，不过那屋子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了，”钟潋不确定的摸了摸下巴，“还能住人吗？” 钟渊道：“能不能都先去看看，最好是能，不能的话要么住车上，要么睡草地。” 跟着地图跋涉了半个小时，期间惊飞了无数水鸟，踩过泥泞的地面，一栋在风中飘摇的小屋子出现在了眼前。 勉强算得上是栋砖瓦房，灰扑扑的墙面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几只麻雀蹲在屋顶，黑豆一样的滴溜溜的看着几个不速之客。 众人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之中。 “先进去看看吧，”钟渊道，“尽量将就一下。” 他们走进屋内，钟潋伸手在门口摸了半天，愣是没能摸到灯的开关，还是齐君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提供了微弱的光芒。 他上前把厚重油腻的窗帘拉开，屋内总算是没那么昏暗了。 “这他|妈的是上个世纪他们建的屋吧？”钟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她无比希望他们找错了地方，可是墙上那个模糊不清的言灵师标志将她的美好幻想破碎了。 “自从二十年前这片区域被清剿完毕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来过人了，”钟渊从墙上揭下一张边缘泛黄的符纸，“本来房子有刻术维护，不至于这么破旧……” 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刻术早就失去了效力，再加上年久失修，才变成了这样一幅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午饭吃什么？”顾禾默想起他们根本没带食物，为了不打草惊蛇，也要尽量避免使用言灵。 钟渊看了一眼窗外，目光又落在了屋内，道：“就地取材。” 所谓就地取材的意思就是—— 钟潋蹲下身，在屋外的泥巴地上扒拉着，一头雾水：“齐君则！这一地的草到底那些可以吃啊？”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齐君则盯着厨房里颇有古老风格的大灶台，手里抓着一根木柴，“妈的这边居然还是烧柴火的？” 柳雪跑到了屋外，一脸惊喜地望着不远处的一片荷花塘：“有荷花哎，是不是可以摘莲蓬吃吃？等等，莲蓬长在哪里来着？” 顾禾默：“……”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的摸索与尝试，他们艰难的点起了炉灶，这多亏了齐君则随身携带的打火机，还艰难的采了能吃的野菜，最后柳雪还成功的摘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莲蓬。 一顿并不美味的午饭之后，钟潋趴在桌上，蔫蔫道：“如果晚上我打不过那只妖，肯定是午饭的没吃好。” “算了吧，就你吃的最多，”齐君则道，“晚上的时候小心点，那只妖本事不弱。” 柳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觉得这样挺有趣的，以前都没想到g市这边那么好玩，以后有空过来摘摘莲蓬也不错。” “确实还不错，”钟潋也笑了笑，“如果没有妖魔鬼怪的话就更好了。” 他们是言灵师，只要妖魔鬼怪存在一天，他们就要为其而不断奔波，或许是为了保护其他人类，或许单纯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对于妖魔鬼怪来说，言灵师也是它们最可口的猎物，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只要存在一天，双方都得不到安宁。 顾禾默带着一丝倦意靠在钟渊的肩膀上，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渊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困了？” 顾禾默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困的话先睡一会？离晚上还早。”钟渊用手指绕起顾禾默头顶的一卷毛。 顾禾默道：“不用，我们不是要先弄清楚周围的情况吗？” 钟渊看他还挺精神的，就点点头，几个人在旁边找到了一口小井，从里面打了点水洗了把脸，休息片刻，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左右。 太阳划过高空，慢慢向着地平线的方向走去。 按照情报部给的地图，妖气最浓郁的地方离他们不远，几个人顺着妖气的源头，在一片荷花塘的深处发现了一片被幻术隐藏起来的区域。 这里荷花塘很多，妖隐藏在其中一个非常普通的荷花塘中，难怪情报部找了那么久。 探路的事情齐君则去做了，战斗部这边每次任务都有一个明确的分工，比如齐君则擅长气息感知，钟潋专门打打杀杀，柳雪技术型人才，当然还有钟渊，十项全能。 这样一看，顾禾默这个破例加入的人就显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他也不太明白钟渊为什么执意要他一起出任务，不过出去也挺好，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危险，多看看挺好的。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执念，顾禾默一方面对这个世界的风景充满了渴望，一方面又因为独自守着一方天地而感觉到心安。 第87章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他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而从今往后，他是要体验一番游离世界的生活了吗？ ＃＃＃ 太阳终于落山了。 天边一片耀眼的绯红色，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荷花塘边低低地飞着许多蜻蜓，水鸟们展开翅膀，向着天边飞去。 “破开幻术。”钟渊道。 柳雪上前两步，双手合十，两道耀眼的银色光芒从掌心发出，在半空中汇聚，她低声念着带着奇特韵律的字符，银色光芒愈发明亮，像一把刀，朝着空中撕裂而去！ 空气宛如涟漪一般波动着，荷花塘的中心处浮现了一个漆黑的半圆形通道，冲天的妖气泄露出来，附近的荷花转瞬枯萎。 除了顾禾默，其余几人均飞快的低声念了一句言灵，青光浮现在脚下，拖着他们往荷花塘中心飞去。 顾禾默腰间一紧，钟渊揽住了他，两个人一同飞向了漆黑的通道之中。 在穿过通道的那一瞬间，顾禾默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鸟叫，有点像猫叫，细软而绵长，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火红的烈焰扑面而来！ “小心！”钟潋挥出一道青色的光芒挡住火焰，谁知火焰瞬间就吞噬了光芒，在几个人之中横冲直撞了起来。 通道的另一边是个狭窄阴暗的洞穴，他们刚一落地，洞穴中就飞出了大群的蝙蝠，蝙蝠和火焰撞到了一起，一股烤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刚才要是我们撞上了，是不是烤焦的就是我们了？”钟潋抽抽嘴角。 她话音刚落，洞穴的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无数碎石从头地落下！ “你别说话了！”齐君则手中的长剑劈碎一块落下的石头，“小心地面！” 地面在抖动之中居然是裂成了无数小块，每一个小块互相远离，除去中心一块较大的地面，其与地面都飞速下降。 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钟渊抱着顾禾默，奋力一蹬，落在了最中心的地面上：“都过来这里！” 其余几人闻言，都往中心的方向跑去，他们生死时刻见得多了，这种情况并不会慌乱，踏着一块一块的碎石，借力而上。 顾禾默愣愣的望着下方，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区域之中又传来了绵长的鸟叫声。 鸟叫声入耳，化作了一句一句的呼唤。 “来我这里……来我们这里啊……” 顾禾默喊道：“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声音？什么声音？”钟潋被糊了一脸灰，干脆扯下一节衣角擦脸。 顾禾默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中心地面的最边缘，低下头看着深渊。 地面突然间又剧烈震动了起来，顾禾默一愣，身形晃悠了两下，脚步不稳的往前倒去。 钟渊瞳孔一缩，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深渊深处又传来了那股绵长的呼唤声，顾禾默面无表情的感受着自己往下方坠落，冰凉的妖气卷住了他的身体。 “抓住我！”钟渊向前扑去，朝着顾禾默伸出了手。 顾禾默抬起了胳膊，正想抓住钟渊的手，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一股幽深的凉意从心底蔓延上来。 就像往常一样，他对上了钟渊的双眼。 钟渊眼中带着焦急和慌乱，青筋在脸上浮现，他大半个身体悬在了半空中，费力的伸出一只手。 此时只需要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以钟渊的能力，肯定能够将他拽上来。 顾禾默在心底说了一句抱歉。 他没有动，任由自己往下坠落，深渊处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欢喜了起来，顾禾默伸手咬下右手腕的手环，眼中带着一丝兴味。 中心地面突然之间往周围蔓延，在转瞬之间填满了所有的空隙，洞穴又恢复了他们来时的模样，头顶的蝙蝠失去了目标，扑扇着翅膀往回飞去。 钟渊愣愣的跪坐在地面上，看着顾禾默消失的地方。 第42章 格格不入十三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了。 以钟潋他们的角度, 并不能看清楚事情的细节，只看到顾禾默因为震动掉了下去，钟渊伸手去拉, 但是却迟了一步。 如果不是地面转瞬间封闭，钟渊恐怕会在下一秒一跃而下。 钟潋擦干净了脸, 有些迟疑地走到钟渊的旁边, 安慰道：“这只妖既然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恐怕是要把小默抓过去当人质。放心, 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话虽如此, 可是妖大多性格乖戾，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点什么。 钟潋心里也有点纳闷，虽然说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 但是以老大的能力，居然没能救起来顾禾默，那只妖的本事有那么大？ 钟渊站起身，漆黑的瞳孔环视了一圈四周，眼神冰冷。 刀刃带着微弱金光的黑色匕首从他的腰侧飞出, 悬浮在半空中, 片刻, 朝着正前方的某处挥出一道锋利的刀光, 原本封住的洞穴内壁轰然倒塌, 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小路。 “走。” 钟渊伸手，匕首回到他的手心，安顺的停留了下来。 钟潋几人跟在钟渊的身后，沿着平坦的小路深入, 一路上钟潋有意的去观察钟渊的表情, 却发现他平视前方, 瞳孔幽深，将情绪全部掩藏在了内心深处。 齐君则悄悄在身后拍了她一下，钟潋疑惑地回过头，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提及这件事了。 第88章 当时他也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事实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不过幸好，看老大现在的表情，顾禾默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事情，不然的话，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有一天顾禾默真的死了，老大会是……怎样的反应？ ＃＃＃ 在顾禾默放任自己坠落的那一瞬间，那只在黑暗深处呼唤他的妖也察觉了他的动作，欢喜的封闭了上方的地面。 周身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顾禾默咬下了右手的手环，以防有什么不测，往下坠落的速度很快，耳边却没有风声，这一片区域空旷到连气流都消失了。 朦胧的光点从下方升起，他觉得快要到地面了，正准备停住自己往下坠落的身体，突然一阵风吹来，悠悠的平缓了他坠落的速度。 那只妖还真的……有意思。 顾禾默踩到了实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脚下是非常绵软的土地，他朝脚下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眼前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无数葱郁的小草从松软的泥土中生长出来，这里原本很黑，但是在小草中央却长着无数形似蘑菇的生物，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一缕一缕的光芒变成了无数的光点，从“蘑菇”的身上散发出来，往上飘去，推推攘攘的聚集在半空之中，有不少光点围绕在他的身边，若即若离。 顾禾默伸出一根手指，接住了一个黏在他袖子上的光点，那个光点欢喜的蹭了蹭他的手指。 凑近一看，光点之中仿佛游动着一只小鱼，粉色的鱼尾欢快的摆动。 “非常高兴，您能够来到这里，”一道绵软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我早就知道，前些日子在凤凰祠，您是被言灵师威胁才不得不说出那番话语。” 顾禾默转过身，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朝他缓缓地行了个礼，火焰状的印记在她的眉心散发着光芒。 顾禾默问道：“你是谁？” “在下水焰，凤凰祠里的凤凰，”水焰微微一笑，眉眼温柔如水，“早就已经仰慕大人多时，当时在凤凰祠内没有认出大人，还请恕罪。” “凤凰？你还真的是凤凰？”顾禾默挑了挑眉，“妖气那么重，怎么看都只是寻常生物化成的妖，难道在你们那里凤凰就是这样的？” 他说话很不客气，水焰也不恼怒，往前走了两步，痴迷的看着顾禾默，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顾禾默微微皱眉，往后退了几步。 “大人有所不知，这世上哪有凤凰呢，”水焰的眼中有细小的火焰燃起，“所谓凤凰，百鸟之王，在下只不过是为了这个寓意而已，大人不必太过于计较一个名称。” 顾禾默也笑了：“所谓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你吞噬了那么多人类的魂魄，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类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根据情报部收集来的消息，水焰在过去一年吞噬的人类魂魄有数十之多。 “我吞噬他们，一方面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水焰毫不避讳，甚至以此为荣，“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保护……这个世界？”顾禾默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焰笑容朦胧，她伸出手，接住一个落下来的光点，轻声道：“大人，您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顾禾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这些是灵魂，死在人类手中的灵魂，”水焰自问自答，“它们死得太过于痛苦了，灵魂沾染了怨气，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这些生灵与人类不同，哪怕成了鬼，灵魂也是脆弱的，很容易就被那些言灵师给杀掉了。” “人类剥夺了它们的生命，连死亡也不肯给予它们一个安宁。” 漫天的光电宛如漫天的繁星，漂浮在顾禾默的周围，每一个光点中都游动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有鱼，有鸟，有猫…… “另一位大人怜惜它们，特地创造了这个地方来净化它们的灵魂，”水焰露出幸福的笑容，“也正是那位大人，告诉了我您的存在。” 顾禾默从她这番话里听出了不少言外之意，不过他没有急着问，而是说道：“你的原型是什么？” 水焰一愣：“在下是水雉。” “水雉啊，还真的是水鸟，”顾禾默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还没有成妖的时候，平时都吃些什么？” 水焰不知道顾禾默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答道：“那时常吃些水草，昆虫或者一些水里的小动物。” 顾禾默打量着她：“那你有没有想过再弄一个地方，净化那些被你吃掉的生灵的灵魂？” “这不一样，”水焰反应了过来，辩解道，“人类除去自身生存之外，仍然残杀了许多生灵——” 顾禾默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这不一样。” 水焰道：“那您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只是想提醒你，吞噬灵魂也罢，诱杀人类也罢，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在打些什么主意，我也不想知道，”顾禾默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去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罢了。” 水焰突然安静了下来，她静静的看着顾禾默，半晌后，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大人，您又何必分的那么开呢，水焰身后化出了巨大的尾羽，“您说‘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可是您不知道吗？您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啊。” 第89章 水焰自信满满的看着顾禾默脸上的表情，但事实却令她错愕，顾禾默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平淡到仿佛她刚才只是说了一句闲聊的话。 “我自己是什么，我心里有数，”顾禾默冷淡的说道，“反倒是你，这番话是你口中的另外一位大人让你说的？还是你自作主张说的？” 水焰脸色有些发白：“在下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不，你明白，就是明白的还不够透彻，”顾禾默指尖挑着右手腕的手环，“你的那位大人唆使你过来找我的时候，就没有说些别的？” 水焰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看来又是你的自作主张了，”顾禾默摘下手环，放在手心里观察，“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不许有任何隐瞒，我没有问问题的时候，闭嘴。” 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紧紧地攥住了水焰的喉咙，她瞪大了双眼，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浑身发冷，水焰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之人会突然发难，而且如此的—— 可怕！ 水焰惊恐的目光倒是在顾禾默的预料之内，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还是开口问道：“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 水焰不由自主的开了口：“那位大人帮助我成妖，帮助了很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妖魔鬼怪们，他给予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他是我们的神。” 这种评价还真是——顾禾默挑了挑眉，换了个闻法：“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有没有在外界出现过？” 水焰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禾默纳闷了，“你把他当作神，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水焰道：“我不知道。” 这种问话方法就是有个弊端，被问的人太蠢了也不行。 顾禾默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又问道：“那你的那位大人——对我有什么目的？他在你面前怎么提起我的？他想干什么？” 顾禾默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水焰呆在原地，似乎在整理记忆。 “那位大人告诉我们，您是一切的开始，”水焰喃喃说道，“我们要净化这个陷入混乱的世界，需要您的帮助，您注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注定是站在——妖魔鬼怪那边？ 顾禾默琢磨着这句话，倒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他还是热爱着人类，热爱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当然这话听上去中二了点，不过中心思想是正常的。 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为什么要做消灭人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顾禾默摸着下巴：“那他准备怎么让我站到你们那边去？” 水焰脸上露出了一个痴迷的笑容：“那位大人说，您现在只是遗忘了，只要您找回属于您的记忆，一切都会回归到它应该有的样子。” 这个回答，让顾禾默有点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又在意料之中。 不过经历了之前独身一人去中央图书馆寻找红渊之战真相的震惊，他自觉心理承受能力高了不少，就像钟渊说的，管他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要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就足够了。 顾禾默还想问点什么，一股沉闷的响声突然从头顶传来，他立刻收回手环，解除了对水焰的限制。 水焰捂着喉咙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盯着顾禾默，眼中没有恼意，只有愈发浓郁的崇敬之情。 头顶那片漆黑的空间猛烈震动了起来，惊扰了周身纷飞的光点，他眯着眼睛，看到一束微弱的光芒破开黑暗，直直地刺入！ 无数碎石坠落而下，头顶封闭着的地面碎成了无数块，越来越多的光芒射入，宛如混沌初开，从漆黑的世界之中升起了灿烂的阳光。 天空之中，有人一跃而下。 钟渊拿着一把带着金光的匕首，破开一切阻碍，毫不犹豫的朝着顾禾默的方向落下！ 顾禾默怔怔地望着他，双目相对，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让他眼眶一红，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仿佛在遥远遥远的过去，也有那样一个人，破开了漆黑的世界，朝着他伸出了手。 第43章 格格不入十四 钟渊一跃而下, 瞬间便跳到了一人一妖的面前，所到之处，纷飞的小光点宛如遇到洪水猛兽一般纷纷躲避。 顾禾默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看着钟渊的身影，心里像被填满了一样, 充满了一股暖意。 他下意识的朝着钟渊的方向跑去, 身后突然传来凌冽的破空之声，带着浓郁的灼热, 擦过顾禾默的脸侧, 飞速袭向钟渊！ 水焰双目散发着骇人的绿色光芒，而眉心的火焰符号却愈发的灿烂，她扬起了身后的尾羽, 双臂上也覆满了羽毛，目光凶狠。 虽然不太合时宜，但顾禾默真觉得，水焰这样子有点像开屏的孔雀。 “人类！言灵师！”水焰对钟渊表达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身体都已经大半妖化, 展现出介于人类与妖之间的可怖姿态, “敢闯到这里来, 受死吧！” 她高亢的鸣叫了一声, 展翅飞上了半空, 柔美的脸庞也逐渐被羽毛覆盖，翅膀一挥，无数火球直冲而下！ 钟渊目不斜视，身形敏捷的穿过像雨一样砸下来的火球, 青色的光芒从脚底升起, 他一蹬地面, 整个腾空而上，瞬间就到了水焰面前。 第90章 轰！ 水焰身前爆发出了浓郁的火焰，对着钟渊狠狠地撞了上去！ 顾禾默瞳孔一缩：“钟渊——！” 下一秒，水焰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连绵不断的鸣叫声突然中断。 漫天的火焰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旷的天空寂静无声，钟渊手中的匕首整个没入水焰的心脏，泛黑的血液缓缓流淌。 水焰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身体表面浮现了可怖的青筋，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身体一般， 随着“砰”的一声，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水焰从匕首处碎裂开来，化成了漫天的尘土。 钟渊漠然的收回匕首，反身一跃，落到了顾禾默的面前。 地面上的众多“蘑菇”似乎因为水焰的死亡而逐渐消失，崩解成了细碎的光点，缓缓向上升起。 本应该是死亡的场景，却梦幻的像一个童话故事。 “我——”顾禾默垂下眼睑，为自己一时的头脑发热而感到一丝后悔。 钟渊看上去，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在他开口之前，钟渊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抢先开口道，“没事吧？” 他抱得太紧了，顾禾默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忍不住动了动身体，钟渊松了松力道，靠近，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顾禾默有些犹豫的伸出手，轻轻的回抱着钟渊：“对不起，我没事。” 两个人静静地站了没多久，钟潋和齐君则从已经破开的通道跳了下来，看见不远处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明智的停下了脚步，双双转过头，蹲下来。 钟潋从兜里掏了两根棒棒糖，递给齐君则一根，两人一边吃糖一边吃狗粮，味道酸爽极了。 钟潋小声感叹道：“青春的味道，恋爱的味道，啧啧啧，秋天快来了，弄得我都想谈个恋爱了。” “你忘记之前去凤凰祠的事了？”齐君则伸出一个巴掌，“还有五年，五年！” 钟潋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五年后就能找到一样你也别忘了，你跟我一样是五年！” 嘲讽完毕，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说，”齐君则开口，“要是五年后我们俩都没找到对象——” “嗯？”钟潋吃完了棒棒糖，嘴里叼着那根小棍。 齐君则目视前方：“我们就组团去相亲吧。” “……滚！” 棒棒糖小棍准确的砸中了齐君则的额头。 ＃＃＃ 这次的任务比预想中要顺利。 虽然顾禾默中途出了点事，但是一来没有人员伤亡，二来没有涉及普通人类，三来完成度很高，钟渊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战斗力，直接将那只妖给魂飞魄散，连老巢都给端了。 总部对这次事件的完成度表示非常满意，并且鼓励钟渊以后多多发掘自身潜力，看这次，不就完成得很好嘛！ 只有任务小组的其他三人偶尔会腹诽，老大哪里是发掘自身潜能啊，完全是一怒为红颜，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再来几次老大估计会疯。 不过哪怕任务完成的不可挑剔，任务报告书也写的文采斐然，他们几个人还是没能休个好假期，而是成天周旋于情报部、研究部和会议室之间。 根据现场残留下来的气息，此妖的原型为水雉，南方的一种水鸟，本体的年龄不超过十年，在它们一族之中也算是成年了。 这个世界中有无数生灵，而真正成妖的却少之又少，大多数妖类都是天生智商较高的种族，这只水雉成妖的那段时间，世间又无珍宝现世，怎么看这件事都反常的很。 自从上次中心图书馆被袭击事件发生之后，言灵师就隐约觉得这世间恐怕出了一只魔，在暗处操纵着一切的魔，再往前，大厦鲤鬼和鲸鬼的事件当中也有他的影子。 魔的成长需要时间的积累，这只魔的年岁恐怕已经过百，已经隐藏了上百年的魔，为何最近动作如此频繁？ 这个问题成为了笼罩在言灵界头顶上的一朵阴云。 偏偏，他们还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下下来，下的时候会不会劈几道雷下来，把他们全部给劈死。 ——当然，这一切烦恼都和顾禾默没有什么关系。 和魔有关的事情在这边算是比较机密的事情，他一个才入部没多久的小新人没法去跟他们讨论，任务结束就放了一个小长假，假期结束后也没什么事可干，天天窝在宿舍。 人一旦闲久了，脑子里什么奇思妙想就纷纷窜了出来。 这天下午，顾禾默用一种极其舒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新买的迷你猪抱枕，腿上架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黑着屏，什么都没有放。 他手指卷着猪头上的呆毛，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天和水雉说了一通废话，但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比如—— 那个执着于恢复他记忆的人，可能不是人，究竟是谁？ 那人如此肯定只要他恢复了记忆，就会站在妖魔一边，帮着他们去净化这个世界。 这样看来，那个人说不定认识千年前的他，而且和言灵师还有仇，有很大可能见证了红渊之战——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会毫无印象？ 虽然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时不时也会有所谓的既视感，倘若那个人他过去真的认识，应该不会如此陌生才对。 第91章 还有钟渊。 钟渊知道很多事情，说不定也知晓千年前的事情，再往更深处猜测，说不定也经历过千年前的那场战争。 而且他梦中的那个人，就是钟渊。 顾禾默抱着抱枕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其实想要知道真相不难，他只要说一句，他要恢复记忆就行，到时候所有的一切就会明朗了，不管他究竟站在哪一边，真正到了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顾禾默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右手腕的手环，触感光滑而冰凉。 这个手环是谁给他的，他没有任何记忆，仿佛有意识时便出现在了身边，同时脑海中自然而然的知晓了自己的能力，以及手环的作用。 现在想想，真是古怪的很。 从最初的一个梦开始，顾禾默也断断续续的做了不少梦，这些梦内容各异，除去各种日常，不乏血腥的部分，然而不管梦境的内容如何，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哪怕在最为血腥的梦境之中，他的内心也是悲哀多于怨恨的。 ＃＃＃ 在经历了半个月的讨论之后，言灵界终于是讨论出了一个结果，对于那只目的不明的魔，他们决定—— 静观其变。 言灵界与妖魔鬼怪对抗了也有上千年了，风风雨雨走过来，什么事情没见过，为了只不知道是什么的魔大动干戈不好，显得多没风度。 当然，说白了就是无可奈何，魔要是真的不出来，他们也找不到，魔要是真的厉害到了一定程度，大家都得死，就别分前后了。 讨论结果一出，战斗部几位参与讨论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其中钟潋和齐君则感受最深，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又被拖去听讨论会，整整半个月，做梦都是讨论会，整的都精神衰弱了。 钟渊也回来了。 他是半夜赶回来的，顾禾默还没睡，躺在床上看最新一集的动漫，听到声音狐疑的转过了头—— 独自一人住了大半个月的宿舍，乍一听到外人的声音，他还以为进了贼。 顾禾默弯了弯眼睛，神情柔和了下来，道：“结束了？” “结束了，”钟渊走到顾禾默身边，弯下腰，在他的额上落下了一个吻，“让你久等了。” 不是晚安吻，没有发烧，两个人情绪都很正常，不存在危急关头一吻定情这类的情况。 顾禾默摸了摸额头，指尖似乎还有残存的温度，他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钟渊落下这个吻之后就去洗澡了，五分钟后草草裹了条浴巾出来，躺在隔壁床上，和顾禾默就隔着一个小走廊。 “明天你有空吗？”钟渊突然开口问道。 顾禾默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回了一句：“有啊。” “那我们一起出去玩玩怎么样？”钟渊似乎有点紧张，“就在本市，逛逛街，看看电影都行。” 顾禾默眨了眨眼睛：“好啊。” 钟渊松了口气，只听下一秒顾禾默又说道：“这算是约会吗？” 钟渊一口气松到一半，又被迫提了上来，他斟酌着语气，道：“算。” 隔壁的顾禾默没说话，似乎又低下头看电脑去了。 钟渊心里涌出一股失望，他朝顾禾默那里看了好几眼，在心里反复揣摩这一个“算”字里面的情绪。 他终于忍不住又说道：“那——我们现在，算是恋人吗？” 顾禾默沉默了一会，这一会在钟渊看来无比的漫长，除了那一百年外，哪怕是他在这个世间跋涉的上千年都没有那么漫长。 顾禾默抓了抓头发，没想到钟渊这么直白，又想到自己之前问的问题，看来不作不会死是有道理的，天道好轮回啊！ 他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啪嗒一声合上电脑屏幕，轻声道。 “算。” 第44章 格格不入十五 约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男男来说更加如此。 尤其当双方都没有过恋爱经验的时候，这件事情的不容易上升到了顶峰，所导致的后果就是—— 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顾禾默非常俗气的失眠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翻过来又翻过去, 明明哈欠打个不停, 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他心里暗道，不行啊, 这样下去明天约会肯定没精神！ 然而越是想要睡着, 就越是难睡着，这个亘古不变的定理再一次彰显了它的存在感，前半夜顾禾默顶着一双生无可恋的眼睛, 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无比清醒。 后半夜他总算是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却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升仙了。 钟渊也没有睡好，不过他倒是没有失眠, 闭眼之后迅速地入睡。然后—— 做了一整个晚上的梦。 也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美好了, 美好到几乎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过去与现实不断在梦中交错, 一会是朝他微笑的顾禾默, 一会是千年前阴暗囚笼中神情淡漠的那人，种种情绪在心里交织。 ——真好啊，千年后的世界。 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漫长一些，在漫长一些。 钟渊整晚都没能睡好, 等到第二日早晨, 他睁开眼的时候,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近在咫尺。 钟渊屏住呼吸：“怎么了？” 第92章 “真稀奇，你的生物钟罢工啦？”顾禾默凑近看着他，目光从黑眼圈落到下巴上的胡茬，“已经九点啦，我们收拾收拾出门吧？” 九点？ 钟渊一愣，慌忙从床上弹了起来，顾禾默让开路，在一旁嘻嘻的笑着，对着某个奔进洗手间洗漱的人喊道：“别急，时间很充足，我们又不赶时间。” 钟渊蔫蔫地刷着牙，心里想道，虽然说是不赶时间，可是他早早地就已经定好计划了，谁知道从一开始就岔了。 顾禾默趴在窗台上翻微博，注意到前几天有一家游乐园新开放后，他罕见的童心难得的冒了个头：“钟渊！我们等回去新开的那家游乐园玩怎么样？” 钟渊拿着毛巾擦脸，闻言一转脖子，点点头：“嗯。”同时脑海里已经呈现出了战斗部到游乐园的路线。 随后又转的远了点，比如到了游乐园，他和顾禾默迎着阳光往前走，手拉着手——钟渊把脸埋进毛巾，嘴角上扬。 游乐园位置离战斗部二号出口不远，开车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站在了游乐园大门的门口，估计是工作日的原因，人不是很多。 顾禾默往左边望去，一家三口手拉手往前走去，往右边望去，一对小情侣搂着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往前望去，钟渊低着头，看游乐园的地图。 他眨了眨眼睛，上前拉住钟渊的手，边走边道：“我们去玩什么？” 钟渊悄悄握紧了顾禾默的手，目视前方：“都、都行。” 这样啊——顾禾默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情侣去游乐场一般玩的项目也就那么几个常见的，小说电视剧里都说烂了，鬼屋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虽然对于言灵师来说，鬼屋没什么恐怖的，过山车也没自己飞那么刺激，但是对于约会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反正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都做一遍啦！ 顾禾默眼尖的看见前面一对小情侣抱成一团从鬼屋里面出来，拉着钟渊就往前面跑，边跑边回头道：“我们去鬼屋吧？” 钟渊当然表示同意。 进了鬼屋，里面非常昏暗，可惜对于顾禾默和钟渊来说没什么用，看得一清二楚，还瞥见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没藏好的胳膊。 两个人镇定自若的走到一边，听到两侧传来脚步声，常年的战斗让钟渊进入戒备状态—— “嘎嘎嘎嘎嘎——” 一个工作人员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双目带血，长发披散，猛地冲到他们面前！ 走在他们身后的一对小情侣顿时吓得大惊失色，男生一把扑到女生怀里，女生惨白着脸按着男生的头：“起来！老娘还没叫你叫个鬼！” 顾禾默：“……” 他突然伸出手指撩开工作人员的一束长发，戳了戳那两根尖锐的獠牙。 工作人员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真让他给戳了两下。 “劣质假发，塑料牙齿，”顾禾默吸了吸鼻子，“居然是红药水？真可怜，番茄酱都没有。” 工作人员：“……” 别动手动脚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顾禾默这副淡定的举动让隐藏在暗中的其他几位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来鬼屋不就是受惊吓的吗！他们摩拳擦掌，悄咪咪的蹲守在两人身旁—— 唰唰唰！ 几道白影猝不及防的出现！ 顾禾默：“……” 钟渊：“……” 两个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往前走去，遇到挡路的“鬼”，顾禾默还会在人家面前晃两下手，示意他们把路给让开。 半途中有个工作人员跑出来的速度太急，没停住，直直地往两人那里撞了过去，谁料钟渊拦着顾禾默，身形微动便躲了过去，独留下一个头朝下摔在他们身后的“鬼”。 工作人员们：“……” 慢走！不送！ 两个人一路上堪称是畅通无阻，没办法，昏暗的鬼屋在他们眼中就和白昼一样，还有那些自认为藏的很好的“鬼”——真鬼都见过了，还会怕假的吗？ 离开鬼屋，虽然没体验到小说中常写的那些桥段，但是顾禾默依旧很兴奋，拉着钟渊又去玩了过山车。 当然啦，过山车也玩不出太多的刺激感，毕竟前段时间还被钟渊抱着飞了一趟。 花了小半天的时间，他们把情侣常去的项目都玩了一遍，内心的满足感倒是远多于项目本身带来的乐趣，谈恋爱就是这样，去玩什么都不重要，两个人腻在一起拉拉小手足够心花怒放了。 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在旋转木马之上，往前是小朋友，往后也是小朋友，中间矗立着的两个人显得极其显眼。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就特别想来玩玩，”顾禾默转过头对钟渊道，“可惜现在长大了，感觉还是不一样，现在想想，以前我要是胆大一点自己跑过来玩就好了。” 钟渊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顾禾默道：“不过我觉得我再小一点的时候应该是玩过的，感觉很熟悉啊，对了钟渊——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记得，”钟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有点奇怪，“怎么了？” 顾禾默问道：“那你最早记得几岁的事情？” “六岁吧，”钟渊道，“再往前已经太久了，记不清了。” 第93章 顾禾默笑道：“我听说每个人对小时候的记忆都不一样，不过我们一样的，我最早的记忆也是六岁的时候，而且最最开始的记忆，就是我捡到了顾药的时候。” “现在再回忆起来，感觉自己的记忆太突兀了，六岁以前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六岁的那一天，才是我人生的开始——” 旋转木马的音乐结束了，钟渊长腿一迈走了下来，顺带着把顾禾默拦腰抱起，放在地面上：“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去吃午饭？” 顾禾默仰着头看他，睫毛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不太想，要不我们去看电影，然后买点吃的，一边吃一边看？” 钟渊点点头，拉住顾禾默的手，两人一同往游乐场外走去。 顾禾默神情不明地看着钟渊的侧脸，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顺从以及—— 对某些事情避而不谈。 顾禾默已经主动提及小时候的事情，这些天越是去探寻自己的回忆，就越发的找到回忆之中空缺的部分。 他想，他是千年前死亡之后又活了一次，还是说…… “你想看哪部电影？”钟渊翻着最近的排片。 顾禾默凑到他手机边上，扫了一眼，自动略过恐怖片和爱情片，在几部口碑不错的片子上停留了一会，伸出手指指着，道：“我们看这个吧，动画片，培养一下童心。” 钟渊：“……” 顾禾默今天格外的有童心。 不仅坐了一次旋转木马，啃了一串糖葫芦，一个棉花糖，最后还抱着一袋爆米花，坐在电影院里，正襟危坐，欣赏着屏幕上的动画片。 上座率不高，除了他们俩，绝大多数都是父母带着小孩子，钟渊定了个偏角落的位置，总算是没有太显眼。 动画片怎么样顾禾默是不知道的，昨晚没睡好，放到一半他就已经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放到了精彩部分，前面的小孩看着屏幕，一脸惊喜的捂着嘴巴。 “……”顾禾默把手里抱着的爆米花塞给了钟渊，“我去趟洗手间。” 刚才可乐喝多了，身体急需排出些水分。 他出了影厅的门，往右直走没几步，不远处的墙上贴着一个洗手间的标志，顾禾默继续往前走，咔嗒一声—— 灯灭了。 所有的灯都灭了。 整个走廊一片漆黑，连wc的标志也没了光，顾禾默的夜视能力极好，他看了眼四周，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走廊消失了。 脚底下已经不是电影院光滑的地面，两边也没有刷成了暗红色的走廊，更看不到一幅又一幅贴在墙壁上的海报。 他仿佛掉入了另外一片空间，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光芒，也没有任何人存在，顾禾默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听到自己心脏传来的跳动声。 他放轻了呼吸，心底传来了细微的兴奋感。 顾禾默凭着直觉往某个方向走去，脚步踏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微不可察的凉气从脚底升起，他的眼眸渐渐渗出了浓郁的红色。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朦胧的金色出现在了眼前。 面前悬浮着一把通体纯黑的匕首，刀刃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顾禾默一愣。 这把匕首似乎是—— 钟渊的武器。 第45章 格格不入十六 顾禾默对钟渊的这把匕首印象很深。 通体纯黑, 刀刃泛着金光，还能变成超萌的小黑猫，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客串一把飞车——可谓是功能丰富, 实力强大。 前段日子一个人在宿舍里，他没事也翻了不少书, 其中就有关于伴生武器方面的内容。 大部分的言灵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武器, 内容不限，形式多样, 比如齐君则的“浮生终局”——这算是比较高逼格的武器, 家族流传，有特殊能力。 而钟渊的武器还能变成小黑猫，这让顾禾默很感兴趣, 他特意跑去查了相关资料，得出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大部分言灵师的伴生武器有生出灵智的可能，但无法幻化成活物，更别说有独立清晰的意识，像钟渊的这把小黑猫匕首, 顾禾默还真的没找到相关资料。 有趣啊。 黑暗之中, 那把匕首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 顾禾默眨了眨眼睛, 往前走了两步, 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飘渺：“你在说话吗？” 匕首上金光缭绕, 它缓缓的旋转了一圈，似乎在展示自身优雅的外形，同时又发出了一声嗡鸣。 顾禾默从这声嗡鸣中似乎听到了细软的猫叫。 他往前走去，离匕首越来越近, 而匕首上的金色光芒也越来越盛, 刀刃边缘几乎像被金色液体染上了颜色一样, 透着微妙的血腥味。 他在匕首面前半米处停下了。 匕首悬浮的位置在前胸的高度，这个距离之下，顾禾默只需要伸伸手就能碰到。 看上去手感不错。 匕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转动了一番身体，将刀柄处对着顾禾默，还轻轻的摇了摇，似乎在说，来摸我呀。 顾禾默被这个举动逗笑了，他弯了弯嘴角，伸出手，想要轻轻地去摸摸这把匕首。 同时，他也在想，这把匕首出现的未免也太蹊跷了。 它出现在这片漆黑的空间，到底是因为有妖魔鬼怪困住了自己，而它奉命前来保护，还是说这里本身就是它弄出来的，它—— 第94章 它想干什么？ 脑海之中思绪翻飞，但是顾禾默还是想摸摸那把匕首，不外乎其他，仅仅是遵从一下内心的愿望。 当初它变成的猫咪都没能撸成，撸一把匕首总归可以了吧？ 他美滋滋的想着，伸出的指尖差一点点就要碰到纯黑的刀柄—— 手腕突然被人紧紧的抓住。 周身的黑暗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匕首消失不见，灯光朦胧的走廊出现在身侧，对面墙壁之上，洗手间的标志在亮着光。 “钟渊？” 顾禾默略微诧异地回过头，钟渊神色不明的站在他身旁，左手紧紧地锢住他的右手手腕。 从这个角度看钟渊，有一种看深海里涌动着的暗流，平静之下暗藏着汹涌。 “我看你很久都没回来，有点担心，所以出来看看，”钟渊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发生什么了吗？” 顾禾默笑了笑，轻轻摩挲了一番手腕，摇摇头：“没什么，我还没进洗手间，你稍微等下啊。” 说完，他迅速走进面前的洗手间，解决了一番生理问题，然后洗了把脸，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现在距离他离开影厅说要去洗手间也不过五分钟，钟渊来找他的时间肯定更短，不至于会出现“很久都没有回来”这样的情况。 匕首是钟渊的，后来又是钟渊过来收回了匕首，结合当时的情况，可能的解释只有两种。 第一种，有妖魔鬼怪找上门了，钟渊让匕首去救他。这个理由有疑点，以钟渊的性格，他自己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况且钟渊一直都不让他接触这个武器。 第二种，匕首擅自做主跑了过来。它的目的是什么？能够幻化成活物的武器已经不单单是生出灵智这么简单，通常情况下，已经生出了可以独立存在的灵魂。 顾禾默慢条斯理的洗干净了手，擦干水分，和钟渊一同回到了影厅，把剩下的一部分动画片给看完了。 “对了，你们言灵师都有武器的吧？”回去的路上，顾禾默看似不经意的提起，“我是不是也需要弄一把武器？” “这个看需要，”钟渊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顾禾默笑了笑：“我就随便一提，不是特别想要。” 他顺着地面的花纹往前走，一只小猫“嗖”的跑了出来，顾禾默停了停，耐心地等它跑过去，回头道：“晚饭回去吃吧，我有点饿了。” 钟渊点点头：“好。” 他们坐车回了战斗部的宿舍，冰箱里还有菜，钟渊做了一顿堪称丰盛的晚餐，吃完后还没休息一下，手机突然响了。 钟渊接完电话，脸色有点难看，顾禾默朝他摆摆手：“有什么事你去就可以了。” 钟渊抿抿嘴，看向顾禾默的眼神中有点委屈：“你不挽留一下我？” 顾禾默道：“挽留也没用，你早点回来就行，超过十二点我就睡觉去，没到十二点我就等你。” 钟渊抱住他，在他的眉心亲了一口，这才离开了，顾禾默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存留了一会，才慢慢消了下去。 钟渊这一忙，离开会议室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顺着昏暗的走廊往回走，看了眼手机，心里有点失落。 腰侧的匕首震了震，自己飞了出来，化作一只小黑猫，在他脚边缓慢的迈着步子。 突然，它开口道：“你为什么阻止我？” 钟渊没有回答。 小黑猫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声音中有一丝烦躁：“我就是想让他帮帮我也不行？你也知道，我困在这个身体里多少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就他一句话的事情，你都不愿意？” “我说你能不能别太敏感了，我真的没想干什么，当年的事情能怪我吗？”小黑猫蹲了下来，舔了舔爪子，“充其量我就是个工具，而且——他不是没死吗？” 钟渊停下脚步，伸手拎住它的后颈，提到眼前：“你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小黑猫咧了咧嘴，表情有些奇特：“你觉得我能打什么主意？你还怕我伤害他不成？” 它一拧身子，敏捷的跳了下来，仰着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伤到他？” 钟渊居然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浮于表面，很假，他冷淡道：“你最近胆子见长？” 小黑猫被他的语气一惊，缩了缩身子，讨好道：“哪敢啊，我不过是有点心急而已，”它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你不想他恢复记忆，可是你又说你相信他不会和人类为敌——” “那他恢不恢复记忆，又有什么区别？” 钟渊没说话，也没看小黑猫，而是陷入了一个渺远的回忆之中，那个回忆贯穿了历史，带给了他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情绪。 他伸出手，小黑猫被迫变回匕首的形态，它不停的发出嗡鸣，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钟渊握着匕首，语气低沉。 “我不希望他过早的恢复记忆，并不是担心人类会因此受到损害。” 他叹了口气。 “我只是害怕……他会伤心。” 第46章 靡靡之音一 最初一段时间的适应过后, 顾禾默正式开始了在战斗部工作的生活。 他虽然还是个新人，但是履历不错，最开始跟着完成了一个c级小任务, 后来又作为线索人物参与了a级任务，在同期新人之中算是上佳。 第95章 半年内加入战斗部的都算是新人, 除了顾禾默之外, 还有一人名为钟小言，上次大厦事件的时候见过, 后面倒是没怎么看见了。 “因为那次事件发生之后, 老大说我战斗能力太差了，把我送回训练部又回炉重造了啊！”战斗部的办公室里，钟小言垮着一张脸, 对着顾禾默大吐苦水。 “整整三个月！天不亮就起床训练，那个教官超级变态！完不成训练任务会放灵来咬你！我被灵追着满训练场地的跑！” “最关键的是那只灵！它最喜欢咬两个地方！一个是脸蛋！一个是屁股！”钟小言抱着头，不堪回首，“这两个地方能乱咬吗？一个和幸福有关，一个和性|福有关, 咬错了那就完蛋了！” 顾禾默带着满心的同情听着, 忍不住插了一句：“战斗部这边每个人——都得训练？” 他现在每天早上都被钟渊拖起来跑步, 体质是好了许多, 但确实辛苦。还好之前说的格斗训练还没有付诸实际, 他是能不提就不提，希望钟渊别想起来。 闻言，钟小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是，战斗部这边有负责一线战斗的人, 他们对武力要求高一点, 我其实属于后方协助人员, 要求没那么高。” “嗯？”顾禾默问道，“那钟渊为什么把你送去训练？” 钟小言坐直了身体，四周看了看。 上午十点，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有任务的都出任务去了，没任务的要么回去洗洗睡，要么去专门的训练室，哪里不足练哪里。 钟小言放心大胆的开口道：“这不是战斗部的要求啦，应该算是我们家族的要求。” “家族？”顾禾默挑了挑眉，“钟家？” “没错，就是钟家，”钟小言说话间流露出了一丝自豪，“钟家是言灵界的四大家族之一，而且历史古老，势力也很强大，只有顾家能和我们家族一较高下。” 顾禾默点点头，钟小言继续道：“钟家势力大，仇家也多，有来自人类的，也有来自妖魔鬼怪的，相比之下还是来自于人类的比较多。” “仇家一多就危险，所以我们家族对族内成员的武力要求很高，”钟小言又蔫了，趴在桌上，语气闷闷道：“我其实不太喜欢打架，或者说我不是很想去对付那些妖魔鬼怪，真的很可怕。” 顾禾默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又安慰道：“不喜欢也没用，你生都生出来了，也没法再投一次胎。” 钟小言：“……” 顾禾默见钟小言还是一脸菜色，又道：“你再想想，四大家族那么多人，不都是要训练战斗力的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一样，是不是觉得好一点了？” “不好！”钟小言猛地抬头，语气郁闷，“其他家族的言灵师……啊啊啊怎么说，反正顾家的那群人都是一群战斗狂！疯子！” 顾禾默眼神微动，从旁边拿了杯水递给钟小言，声音平缓道：“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钟小言接过水灌了几口，喝得有点急，水洒到了衣服上，他也不介意，又把眼镜取下擦了擦，这才断断续续的抱怨道。 从他的话里，顾禾默慢慢的理出了言灵师目前几个家族的现状。 这方面内容书上并不是没有，只不过书本上内容难免老旧，言灵界这边也不一样，那本书都是三年前出版的了，到现在都没有更新。 况且，能够写在书上的内容大多都光明正大，但往往那些不够光明正大的内容会隐藏更多的真实。 当然，这些对顾禾默没什么用处。 他不打算掺和言灵界的纷纷扰扰，也没兴趣参与家族之间的勾心斗角。 他只是单纯的满足一下八卦之心而已。 言灵界目前主要由四个家族掌控，钟家，顾家，秦家和凌家，除了顾家，其他家族的人他都接触过。 比如钟家的钟渊，钟潋，钟小言；秦家的秦乐雨，买糖葫芦的（微笑）；凌家的凌林，可能还要加上一个凌木和凌森。 如果严格算一下的话，他自己一半是顾家，一半是钟家，可惜本人并没有这样的自觉，顾禾默至今都没有自己是个言灵师的想法。 对他来说，来到言灵界，成为战斗部的一员，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换个方式生活，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钟渊。 言归正传，目前言灵师四大家族之中，顾家和钟家算是历史最为悠久的两个家族，仔细算来顾家可能更长远一点，毕竟有个说法是钟家是顾家分裂出来的。 按照钟小言的说法，钟家整个家族的作风非常好，有礼貌，恪守规则，行事严谨，打击了无数妖魔鬼怪作祟事件，因而招惹了无数妖魔的怨恨，又因为家族强大的实力，而招惹了无数不要脸·嫉妒心强·实力弱的言灵师的怨恨。 顾禾默：“……” 这还真是富有个人情感的一番评论。 撇去钟小言话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埋怨，顾禾默对四大家族的现状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秦家，擅长研究方面，比如秦乐雨没事捣鼓的糖葫芦，秦家那个观星台，这整个家族的战斗力不强，多数人醉心于研究，具体研究什么方面就不得而知了。 凌家，擅长……没什么擅长的，各个方面平均发展，这个家族的优势在于每一百年都会有一个灵魂自愿留在家族之中，传授知识与经验，比如凌林体内的凌木。 第96章 而顾家，钟小言花了最多的篇幅来吐槽，当然说的不是好话。 “顾家那群人，都是用鼻孔看人的！”钟小言道，“你是没见过他们，个个头仰得比天都高！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对人类出手狠得不得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跟妖魔一伙！” 钟小言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你也就听听就好。” 顾禾默点点头：“我就听听，不信。” 钟小言沉默片刻，继续道：“我听说，顾家私下里有点……有点不干净，他们整个家族一直是全封闭，无论娶嫁都必须归入顾家，还占了西北方一大片地，禁止其他言灵师进入。” 顾禾默想了想，问：“这和他们家族不干净有什么联系？” “这也不好说，他们家族一向是武力至上，一点情面都不讲，”钟小言撇了撇嘴，“近些年不是有传言说妖魔鬼怪能够提高言灵师的能力嘛？你想他们那么推崇武力，私下里肯定做过实验。” 顾禾默笑了笑：“其他家族没有在这个方面做过实验？” “也不是没有，但肯定没顾家那么疯狂，”钟小言挠了挠头，“等等，话题歪了，我之前要说什么来着？” 顾禾默道：“其他家族要不要训练。” “对对对，你看看，顾家不用说了，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邪门得很，估计每个人都巴不得训练吧，”钟小言道，“秦家嘛，一群科学疯子，凌家要求也没钟家高。” “反正说来说去，我都是生错了地方，”钟小言长叹一声，趴在桌上，“训练有什么用，言灵师还是天赋至上……” 钟小言侧脸贴在桌面上，一张脸挤成一团，顾禾默依旧是笑意淡淡的模样，他伸了个懒腰，合上文件夹，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一点。 等会要是没事的话，他就可以吃个午餐，然后美美地享受一个昏天黑地的午睡—— “就你们两个？”钟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一沓文件，“算了，通知几个是几个，总部也真是，非得下发纸质文件还要签字。” 她抽出两份厚厚的文件，一人一份塞了过去，道：“在最后一页签个名就行，走个形式。” 顾禾默接过文件，翻了两页，里面字体特别小，密密麻麻的就跟蚂蚁一样。 钟小言倒是看出了几分名堂，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有其他家族要过来？” “没错，”钟潋点点头，双手撑着桌子，目光深沉，“我们这次有的忙了。” 她拖了把椅子过来，翘着二郎腿，小口喝着水。 “灵物出世，各个家族都聚集到了钟家南区分会，”钟潋道，“秦家检测到这边灵气浓厚，结合各种条件，判断出一个星期后会有灵物现身，这几天差不多会有点迹象出来。” 天生灵物可遇不可求，往往数十年才能寻到，更何况这次气息那么浓郁，各个家族都想过来分一杯羹，钟家自然也不能阻拦。 人一多就容易出问题，从秦家发出消息，整个南区分会就已经忙活起来，接待客人不容易，尤其这次来的多是各个家族的天才，天才总有点怪癖，一个弄不好打起来就麻烦了。 说话间，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嗡鸣之声，伴随着大量四溢的灵气。 灵气化作飞鸟在高空盘旋，随后像一颗颗陨石一样往下方冲去，撞到无数建筑物，化作四散的灵气归于天地。 顾禾默诧异的看着窗外。 “这就是灵物出世的异象？”钟小言推了推眼镜，目光中带着羡慕，“灵气化物，浓郁到这种程度，看来这次的灵物真的很厉害。” 钟潋拍了拍他的头：“这种天生的灵物择主靠缘分，人人都有可能。” 钟小言耷拉着肩膀：“我不行的啦……” 顾禾默目光很快恢复了平静，窗外一片晴朗，还有一只没有散去的灵力飞鸟盘旋在空中，漆黑的眼珠突然间和顾禾默对视！ 铮铮的琴音响起。 琴音飘渺悠长，异常清晰，不像是从窗外传来，倒有点像在灵魂深处弹奏，没有外界的过滤，震得灵魂都有几分发颤。 “行了，先签字，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钟潋看顾禾默望着窗外发呆，喊了几声，“小默，小默？” 顾禾默猛地抽出意识，背后被冷汗浸湿，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钟潋有些奇怪：“小默？” “没事，就是觉得很神奇。”顾禾默笑了笑，垂下眼睑，在文件上飞快的签了字。 钟潋收了文件离开办公室，钟小言也跟着出去，顾禾默看了眼他们的背影，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艳阳高照。 顾禾默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第47章 靡靡之音二 最近几天, 钟家南区分会这边算是彻底热闹起来了。 距离秦家计算所得的灵物出世之日还有五天，来自四面八方的言灵师纷纷汇聚在此，一时间, 整个南区分会闹腾得宛如一个巨大的菜市场。 在整个分会地界偏南的一大片区域早就被隔离了开来，秦家根据灵气流向得出灵物出世的大致位置就在这里, 为了保险起见, 在灵物还未现身之时，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总算是弄好了……”某个餐厅的小包厢内, 凌林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 十根手指颤巍巍的举起筷子，“这要是再出什么问题，你们直接把我送去医院, 别喊我！” 第97章 “辛苦啦辛苦啦，”钟潋笑嘻嘻的夹了一大块猪蹄放他碗里，“来来来，多吃点，别给累傻了。” 由于来往人员过于繁杂, 还都得住进分会之中, 分会这里一来直接连通红集, 二来各个部门总部里少不了机要资料, 因此对每个人员的身份都要仔细核实。 核实可以用言灵, 但是不准确，言灵都可以欺骗言灵，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心里都清楚, 要想准确无误, 最好的方法还是人工操作。 后勤部那些人手是远远不够的, 只好从各个部门拉那些没什么任务在身的人过来帮忙，凌林就是其中之一，偏偏这几日他死活都喊不动凌森，凌木也早就换了个身体寄宿，只剩他一个人苦哈哈的泡在后勤部如山的资料之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后面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顾禾默啃着一个桃子，“对灵物有兴趣的人该来的都来了，现在只要等到五天后灵物出世，想抢的上去抢，抢完之后各回各家。” 他也被后勤部拉去当苦力了，不过倒是比凌林的工作轻松不少，讲白了就是他资历不够，后勤部没把太过于机要的事情安排给他，就让他做点不涉及机密的轻松活。 对此，顾禾默是乐得自在。 “后面啊，要是想轻松可以相当轻松，不想轻松——”钟潋笑了笑，“抢灵物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看看那些各大家族的天才，这几天闭门不出，人影都看不见，不都缩在屋里捣鼓抢灵物的办法。” 顾禾默有点好奇：“不是说灵物择主完全凭缘分吗？”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一般和说的有区别，”钟潋咔擦咬了一大口苹果，腮帮子鼓鼓的，“灵物择主，灵物的审美和人类又不一样，你朝它抛个媚眼它也看不到，主要还是看气息。” “灵物一般心性单纯，最喜欢气息干净的人，不过这也不一定，有时候还得看这灵物的原型——” 凌林接过话茬：“比如猫，七百年前出现过猫咪形态的灵，当时有一个撸猫大师，上前挠了几把下巴，那灵就跟他走了。” 顾禾默：“……” 他冥冥中觉得凌林说的那只灵就是齐家的青云虎（喵）。 “不知道这次的灵会是什么形态，”钟小言打了个哈欠，眼镜滑了下来，“以往都是动物形态的偏多，偶尔也会出现人形。如果这次是人形……我们是不是得比美啊？” “哟，不错嘛，了解的还挺多，”钟潋挑了挑眉，“小言，你这是也想去和灵物来一次缘分的邂逅？” 钟小言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有点想提升一下实力，不过我肯定不行的啦。” “有想法就是好事，”钟潋将目光对准无所事事二人组——凌林与顾禾默，满脸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他们，天大的机遇放在眼前，居然只想到休息！休息！” 顾禾默：“……” 凌林：“……” 莫名其妙背了一锅，凌林有点纳闷的戳了戳顾禾默：“也对，你就对那个灵物没什么想法？” “我为什么要对灵物有想法？谁知道它的性|取向是什么物种？”顾禾默道，他本身不需要外来的东西提升实力，才不想去争什么灵物，“你就没什么想法？” 凌林摆了摆手：“我们凌家多魂一体的人，各个灵魂互相就是对方的灵，我要是敢去争那个灵物，凌森非得出来揍我不可。” 顾禾默笑了笑，他这几天不知道为何，瘦了不少，皮肤却变好了，整个人晶莹剔透的像块羊脂玉一样，太阳下站久了仿佛都要发光。 这些改变都在潜移默化之中，积累久了他才感觉到，原本他胳膊上还有点小时候留下的疤，脚踝上长了几颗痣，现在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宛如重生一样。 这些细小的地方也就他自己能够注意到，旁人看来他不过是气色变好，更加水润了点，好在这种变化在可接受范围内，也没有人起疑心。 顾禾默小口地吃着菜，一口青菜嚼碎，味道不咸不淡，带着蔬菜的鲜味。这家餐厅的手艺很不错，饭菜味道均是上佳。 他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胃口欠佳。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胃口是一天不如一天，哪怕薯片这类以前最爱的膨化食品也挽救不了他的食欲，不过幸好钟渊这段时间也忙，没时间盯着他吃饭，也没有人发现异常。 只有顾禾默自己清楚，有几次在宿舍里打游戏打入了迷，又没人在边上提醒，等到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口食物，喝过一滴水。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一点饥饿和口渴的感觉，甚至感觉还不错，精神也挺好。 顾禾默哪怕平时再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这回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悄悄地到外面的医院做了个体检，检查的结果却是一切正常。 他纠结了小半天，后来干脆不想了。正常不正常也就他自己清楚，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活的好好的就行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状态。 “吃好了吗？”钟潋一抹嘴，拎起包准备走，“下午我还有事，你们想交流感情就慢慢交流，我先走了，拜拜。” 剩下三人朝钟潋挥了挥手，她蹬着高跟鞋非常潇洒的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地面微微一震，钟潋一抖，稳住身体，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第98章 凌林一愣：“地震……不对，有人打起来了？” 剧烈的灵气波动从地底往上升起，天上又有灵物引起的灵气波动往下坠落，二者碰撞在一起，激起一阵阵猛烈的波动。 这股波动来势汹汹，甚至引起了建筑物的摇晃，许多言灵师从窗口一跃而下，朝着灵气波动的方向飞奔而去，天空之中顿时飞过无数身影。 片刻后，波动戛然而止。 顾禾默眼神微动：“全都消失了？” “这下可真是……”钟潋站在窗口，目光直直的盯着远方——据说是灵物现身的那片区域，喃喃道，“连灵物出世的迹象也消失了。” 越接近出世的时间，灵物本身的灵气波动就越激烈，这几日天空之上一直盘旋着灵气形成的飞鸟，有许多人甚至因此猜测这次灵物的本体是不是禽类，由此导致红集鸟类宠物销售达到了一个新高。 然而现在，这些迹象全部消失了。 空旷的天地之间没有一丝灵物引起的灵气波动，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有人已经取得了灵物的认可？”钟小言脸色有点难看，“难道有人偷偷闯入了灵物藏身之所，在它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签了契约，这简直是疯了！” “也不一定，你冷静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顾禾默对灵物没什么执念，况且哪怕这些迹象消失了，他还是时不时能够听到一阵一阵的琴声。 他有一种感觉，琴声就是那只灵发出的。 钟小言偏过头，语气有点郁闷：“这还怎么冷静，迹象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摆明了灵已经消失了。” 他刚说完，所有人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顾禾默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群发的短信。 钟潋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吧，去听听官方人士怎么解释的。”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如果对灵物感兴趣就到南边集合，集合那片区域是灵物预计现身的地方，之前为了安全隔离了出来，现在正好作为场地来集合了。 顾禾默几人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场地已经按照家族划分为了几大块，而且临时搭起了一层一层往上供给休息的凳子，简直就像一个临时的观影台。 钟渊站在门口等着他，看到他来了之后，拉着他去了钟家的场地，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钟潋和钟小言跟在他们后面，钟小言似乎有点怕钟渊，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倒是钟潋一直没停过嘴，等到天空当中飘然而下几个人，她才愣了愣。 钟潋继续道：“看来是顾家的人了，只有他们才会用这么骚包的方式。” 钟小言在一旁同意地点了点头。 钟家和顾家的场地恰好相邻，那几个人缓步往顾家的场地走去，路过钟家前方的时候，其中一人转过头，朝着顾禾默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钟小言莫名其妙：“那个顾家的人在看哪呢？” “管他干什么，”钟潋没注意到那个人的动作，随口道，“谁知道他们家族打的什么主意。” 场地正中间，各个家族的家主站在一起说着话，半晌，顾家的场地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朝着四位家族鞠了一躬，然后站直了身体，声音通过放大的言灵传遍了整个场地。 “诸位稍安勿躁，”那人声音平和，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意味，“灵物并没有消失。” 场地安静了下来。 “这次的灵物灵智很高，因此选择在出世之前隐藏身形，便于寻找真正的有缘之人，”那人道，“在下是顾家的一名言灵师，名为顾毒，顾家藏书之中有提及此次灵物，家主命我将其中的内容告知各位，以便诸位能够各占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一番机遇。” 钟潋小声道：“顾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谁知道，不过这也是好事，大家得到的信息一样才公平。”钟小言也小声道。 顾毒继续说道：“此次灵物本体为古琴，名为缄默，来源于上古某位人类之手，后来被一位言灵师获得，那位言灵师用血液温养这把古琴，将其掩藏在地底，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唤起了它的灵性。” 古琴？ 顾禾默想起他之前听到的那阵琴声，确实是古琴的声音。 “居然是这种形态？”钟小言傻了眼，“可是这年头，有谁会弹古琴啊？” 既然灵物的本体是这种形态，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这次择主的条件肯定是琴艺了。 “会弹和弹得好是两种概念，”钟潋一摊手，“现在你要是去找个古琴老师突击一下，拨弄两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乐器想要精通可不容易。” 钟小言皱着眉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言灵师什么时候需要用弹琴的能力来决胜负了？琴弹得好又不能打架！” 钟潋笑了笑：“所以这才叫缘分啊。” 钟小言有这样的想法，其他言灵师也有，场地内顿时吵闹了起来，许多为了灵物而来的人顿时满心不平。 “诸位安静，”等到那些人吵够了，顾毒才微笑着开口，“精通古琴的人毕竟在少数，各位不必担心，灵物虽为古琴，但是也不是真的要大家弹琴。” “根据顾家古籍中的记载，缄默琴好风雅，但是对具体的形式并没有要求，一切艺术的形式都有可能征服它，”顾毒道，“各位不妨尝试一番，音乐舞蹈等等艺术形式都是可以的，有时候另辟蹊径反而能够得到更好的效果。” 第99章 顾禾默：“……” 他就说为什么这里那么像个开演唱会的会场，中间是舞台，两边是观众席，敢情这次还真的要来一个才艺大赛？ 一时间满场都是窃窃私语声，顾毒环顾了一番四周，道：“灵物真正出世的时间还是在五天之后，这五天的时间，各位可以做些准备，到时候就看谁能够得到缄默琴的认可了。” 他说完之后，便回到了顾家的场地。 顾禾默看着他的身影，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正当他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顾毒突然间转过头，和顾禾默双目对视。 顾毒勾起了一个笑容，远远地朝着顾禾默做了一个口型。 “你好啊。” 第48章 靡靡之音三 顾毒相貌不错, 眉目端正，留了不算长的长发，用一根丝带在后面系起, 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是个非常开朗的人。 他隔空对顾禾默问了一句好，动作做得倒是十分隐蔽, 也只有两个当事人明白发生了什么, 顾毒甚至还朝着顾禾默眨了下眼睛，嘴角带着笑容走回了顾家的场地。 留下顾禾默一头雾水, 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家和自己仅存的一丝联系也就是早年已经被顾家逐出的顾延, 算算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顾毒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多岁，这上一辈的恩怨应该牵扯不到这一代身上来才对。 再加上顾毒的态度, 并不是多么恶劣，当然也远远算不上亲切，哪怕他笑意盎然地打了个招呼，顾禾默还是感觉到了他隐藏着的微妙态度。 一种暗含着窥视和戏谑的微妙感觉，让顾禾默对上顾毒双眼的那一瞬间, 心脏忍不住颤动了一瞬。 事情已经说完, 场地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 顾禾默和钟渊径直走回宿舍, 钟潋说她要去整理文件, 而钟小言则是往红集的方向走去，说是想找个地方练习一下。 “物形态的灵物，还真是罕见的很，”钟潋笑着说道, “这要是利用好了, 就相当于多了一件本命武器, 怪不得我看那个顾毒说话的时候，下面好多人眼睛都绿了。” 钟渊没有说话，一直拉着顾禾默的手，顾禾默闻言，问道：“那个顾毒是什么人？” “顾家的事情我可不清楚，更何况是顾家本部的人，”钟潋摇了摇头，“不过看顾家把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宣布，看来对他还挺重视的。” 回到宿舍，顾禾默还是有点在意顾毒这个人，但是也说不上为什么在意，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钟渊看他缩在沙发里发呆，忍不住上前捏了一把脸，问道：“你还在想着顾家的那个人？” 顾禾默按住他的手，道：“也不算是想，就是思考了一会。” “根本不止一会，你都已经思考了一路了，”钟渊有点郁闷，“我路上叫你都没有反应。” 顾禾默有点心虚的笑了笑，连忙扯开话题：“那个……对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晚饭吃什么？” 能想起这个话题也是他一时灵机一动，要知道这几天钟渊不在宿舍，他几乎就没怎么吃过东西，都快忘了人还要一日三餐了。 钟渊知道他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叹了口气，道：“你想吃什么？” 说完又捏了一把他的胳膊，感觉皮肤是好了，但是人又瘦了，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几天吃了什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吃了！真的吃了！”顾禾默死不认账，指了指那堆零食，“你看看我都没怎么吃零食！都在认真吃饭！” 零食确实没怎么吃，当然饭也没怎么吃，顾禾默表示说谎得一半真一半假才有说服力嘛！ 钟渊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零食，算是勉强相信了顾禾默的说法，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依旧是满满的菜。 “这几天你都是在外面吃的？” “那——当然了，”顾禾默一个大喘气差点露陷，“我一个人在宿舍，一个人做饭也没意思啊，所以就到外面吃。” 他转念一想，红集的餐厅就那么几间，搞不好会被识破，又补充道：“我是在外面的餐厅吃的，这边的我吃不习惯。” 也不知道钟渊相没相信，反正顾禾默说出这些话之后，钟渊也没再多问什么，从冰箱里挑出一些不太新鲜的菜扔了，然后开始做饭。 顾禾默小小的松了口气。 ＃＃＃ 第二天早上，钟渊有事出去忙了，据说是钟家那边叫他过去的，虽然他本人极度不情愿，但是毕竟身份上还是钟家的人，真有什么事情还是得帮一把。 顾禾默就悠闲多了，他这几天都是一觉睡到午饭，今天和钟渊迷迷糊糊的挥了挥手，缩回被子里昏头大睡的没几分钟，就被手机给吵醒了。 对面的凌林在电话里吼着什么他也没听清，只不过从背景音那一片鬼哭狼嚎和凌林急切的态度，觉得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正巧凌林又发了条微信过来，让他赶紧去战斗部一楼的那个文化娱乐大厅。 顾禾默坐着电梯往下，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战斗部一楼确实有个文娱大厅之类的地方，不过基本上没人去，就是一个空旷的场地，有一面贴了玻璃，还有音响设备，甚至还有一个简单的录音棚。 到了那里，一推开门，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糊在了他的脸上。 第100章 顾禾默：“……” 他伸出两根食指堵着耳朵，皱眉找到了凌林。 凌林坐在一堆乐器之中，一只手拿着麦克风，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对着上面扯开了喉咙嘶吼着。 顾禾默道：“凌林，你在干什么？” 凌林嘶吼的声音太大，整个人过于投入，根本没听清顾禾默在说什么。 顾禾默只好顺着麦克风的线，一把扯掉了电源，语气阴森森的说道：“你喊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富有激情的音乐消失了，凌林愣了愣，停下了嗓子，轻咳两声，用手扶着顾禾默的肩膀，亲切的让他坐下，还倒了杯水过来。 顾禾默面无表情的捧着白开水，道：“贿赂我是没有用的，有话快说，不说我就走了啊。” “别啊，我是来向你请教的，”凌林坐在他对面，腿上放着一本巨厚无比的书，道，“你觉得啊，以我的形象——” 他撩了撩头发，朝顾禾默抛了个媚眼。 顾禾默：“你有形象？” 凌林：“……” “假设、如果我有形象的话，”有事求人，凌林咬着牙说道，“你觉得我比较适合唱什么歌？” 顾禾默：“唱歌？” 凌林猛地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唱歌。”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唱歌啊？”顾禾默狐疑地瞅着他，“你这别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 根据这段时间的学习，他对鬼怪多多少少有了点了解，有些鬼喜欢占据他人的身体，毕竟以鬼的形体，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做。 “我怎么可能被附身！”凌林嚷嚷了一句，又把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是想去争取一下灵物嘛。” “你不是说你们多魂一体的人，每个灵魂都互相是对方的灵吗？”凌林之前说的话顾禾默还记得，“凌森愿意让你再收一只灵？” 凌林嘿嘿一笑：“那不一样，物形态的灵可以当作本命武器来用，我也可以去争取一下。” 顾禾默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所以你准备唱歌？这个太常见了吧，那灵本体是琴，要不你来点乐器，舞蹈也行，最好是现代的，古琴肯定没见过这些，要有新意，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凌林思索了一会：“你说的有道理。” 顾禾默点点头。 “可是我除了唱歌，”凌林一摊手，“其他的我都不会啊。” 顾禾默：“……” “是我高估你了，我的错，”他叹了口气，看着凌林的目光中带着一种看地主家傻儿子的意味，“说吧，你想干什么？唱歌是吧？擅长唱哪种类型的歌？” 凌林被顾禾默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但是一提到唱歌，顿时便来了劲：“什么类型都可以！” 顾禾默回忆了一番，道：“青藏高原怎么样？技巧十足，而且还耳熟能详。” 凌林低头搓了搓手：“……这可能不行，我高音唱不上去。” “……”顾禾默抽了抽嘴角，“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行的吗？” “我当然行，但是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凌林死鸭子嘴硬，“你再换一首，我要唱一首具有灵性的歌。” 顾禾默：“……忐忑？” 凌林道：“那不是灵性，是魔性！” 顾禾默有点头疼的继续在记忆里面搜索，他平时也不怎么听歌，知道的歌曲大多是红极一时，耳熟能详的那些，偏偏凌林对这些歌曲都不满意，说要另辟蹊径，不能随大流。 在接连被否定了好几个提议之后，顾禾默把凌林塞进他手里的歌单大全往面前人脸上一拍，笑眯眯地准备起身离开。 “你爱唱什么唱什么，我要回去了，再见！” 顾禾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楼文娱大厅，任凭身后的凌林如何挽留也绝不回头。 而凌林，他本来时间就不多，还要选定歌曲加以练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录音棚里，顾禾默离开之后，他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捡起书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歌曲列表，叹了一口气。 “凌森要是愿意出来就好了，”凌林撑着脸，“我记得他会乐器来着，可惜这几天都叫不出来人，害得我想跑回意识深处休息一会都不行。” 凌森这段时间举动很奇怪，时不时就消失不见，自从凌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凌森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奇怪啊。 今天的凌林依旧陷入沉思之中无法自拔。 五天的时间转瞬而过，在这五天之内，悠闲的人依旧十分悠闲，比如顾禾默，而繁忙的人各有各的繁忙，比如凌林。 到了灵物预计正式现身的日子，听说一大清早场地那边就已经挤满了人，顾禾默没赶早去，而是慢悠悠的睡了个小懒觉，快十点的时候才去那里转悠了一趟。 一靠近那边，顿时感觉气氛有些非同寻常。 场地四周坐满了人，中央空出来了一块场地，悠扬的琴音在场地中回荡，中间有一人，身着古时的服装，面前悬着褐色的古琴，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拨弄。 顾禾默对音乐没有太多的鉴赏能力，就是觉得还挺好听的。 那人弹完之后，在场地中央静静地等待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朝着某处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顾禾默这才意识到，这大概就是用自身的才艺来取得灵物赏识（？）的大型言灵师表演现场了。 第101章 对了，凌林不也要参加吗，难道已经表演过了？ 顾禾默伸着脖子在凌家场地张望了一会，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看到了凌林的身影，他跑了过去，看见凌林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怎么了？”顾禾默看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道，“灵物择主靠缘分，可能你缘分还没到……” 凌林摇了摇头：“不是，我还没有表演。” 顾禾默纳闷：“那你怎么了？” 凌林没说话，抱着头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朝着顾禾默展现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凌林他跑回意识深处去了。” “哦……”顾禾默一愣，“你好，凌森。” 凌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说道：“他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受到了一点打击而已。” “他觉得自己苦心练习了五天，本来自信满满，可是来这边看了几个人的表演之后就没了信心，所以觉得很难过。” 顾禾默：“……” 凌森道：“过几天就好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他弯下腰，把凌林丢在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对着顾禾默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 顾禾默：“嗯，再见。” 既然凌森都这样说了，顾禾默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专心欣赏起场内的表演来。 又一个言灵师下场之后，场地之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看来灵物高挑剔的口味让很多人不得不重新组织一下战略，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又有一个人走了上来。 居然是顾毒。 顾毒弹得也是古琴，他今天一身青白色的衣衫，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弹琴的水准也不错，至少琴音一出，顾禾默旁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的叹息。 同时，顾禾默也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倒不是顾毒的琴艺如何，而是顾毒所弹的曲子。 这首曲子和那日他听到的铮铮琴音非常的相似，顾禾默当日只听到了一小段，后面再听也是断断续续的，还没有办法完全断定这两首曲子是一样的。 但是哪怕这两首曲子不同，那种从心里生出的熟悉感也够让他诧异的了。 顾禾默确定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首曲子，但是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反复的弹奏—— 不对，不是弹奏。 是吟唱。 自己仿佛在过去的某个时间，多次的哼唱过这样一首曲子，已经熟悉到了这样一种程度——这首曲子一响起，他就忍不住附和着曲调轻轻的哼唱着。 顾毒一曲结束，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站在场地的正中央等待了片刻，地底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灵气的波动，顾禾默清晰感受到身旁的一个言灵师屏住了呼吸。 可惜，最后灵物还是没有出来。 顾毒看上去倒不是很在意这个结果，反倒像是单纯的上来弹奏一首曲子一样，收了古琴便退场离开了。 第49章 靡靡之音四 顾毒就这样潇洒地离场了。 然而在他离开之后, 场内的其他人并没有他那么的平静，尤其是对灵物志在必得的那些人，他们有些犹豫, 是不是应该转换一下策略。 虽说灵物本体为琴，性格有很大可能偏风雅, 可是顾毒刚才的那一手, 无论是从技巧而是从情感来说都无可挑剔，演奏者本人实力也强大, 气质也上佳—— 就这样都没能打动灵物, 难道这个灵物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不成？ 一时间，场地内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之声。 由于现在的情况尚不明朗，大部分的人选择先观望一阵, 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因此而感到非常的高兴，甚至是重拾了信心。 比如，凌林。 顾禾默看到凌森脚步一顿，随后他眨了下眼睛, 眼中的沉稳被活力所取代了, 凌林又从意识深处窜了出来, 并且信心满满地朝着顾禾默挥了挥手。 顾禾默不用问就知道他重拾信心的理由—— 那个灵物果然是口味独特！表现的好的人都没法吸引它, 说不定正好能够看上我！ 顾禾默淡定地转过头, 预想到接下来的表演应该会和群魔乱舞差不了多少，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他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刚离开没走几步，顾禾默正沉浸在是先回宿舍还是先找个地方坐坐的思绪之中, 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 那道视线直直地盯着他, 弄得顾禾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转过头一看，顾毒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见他回头，顾毒露出了一个笑容，边跑边朝着他挥了挥手：“默默，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吧。” 默默！？ 顾禾默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们俩关系有熟到可以这样称呼吗？况且默默这个发音总让他想到一些其他的称呼。 “那个，”顾禾默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顾毒扑上来的拥抱，“……你认识我？” “认识啊，我很早就知道你了，”顾毒见他退了一步，笑眯眯地上前一步，顾禾默再退，顾毒再上前，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对峙了片刻，顾毒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你别那么害怕啊，我又不会对你做出什么。” 顾禾默不留痕迹地离得更远了点。 第102章 通常这么说的人心里肯定在想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人会无缘无故说自己不是坏人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顾毒脸上的表情非常诚恳，“其实按照血缘关系来说，我们还是堂兄弟呢，我一早就知道你啦，所以就特意来找你的。” 他说完后，弯了弯眼睛，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 堂兄弟吗……顾禾默仔细打量了一番顾毒，发现他的相貌和自己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不过也就是相似而已，顾毒这个人总给他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算不上是厌恶，也不是说有恶意。 每次对上他的眼睛，顾禾默心底总有点发凉。 顾毒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哪怕他现在笑得那么无害单纯，像只小猫一样，本性也绝对是只老虎，潜伏在黑暗深处，伺机露出尖锐的牙齿。 “原来是这样，那你有什么事情吗？”顾禾默也朝他笑了笑。 “有事啊，不过我们就站在这里好吗？周围有很多人，可能不太方便，”顾毒眯了眯眼，“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呢，不如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顾禾默顿了顿：“这个可能不太方便。” “不方便？我又不会做什么，哪有不方便的嘛，”顾毒撇了撇嘴，“难道你家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禾默云淡风轻：“对啊，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不能带你去看，怎么了？” 顾毒：“……” 顾禾默又道：“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住，招待客人肯定不方便。” “不是一个人住？”顾毒眼神突然凌厉，“那你还和谁住一起？” 他整个人突然从无害的毛绒动物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刀，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顾毒又回到了懒洋洋笑着的状态。 “我和谁住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顾禾默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顾毒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他身前，放软了语气：“别这样啊，我就是关心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的关系可是最亲近的，我不关心你，还有谁会在意你的感受呢？”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理论让顾禾默一噎，心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按照血缘关系来说，”顾禾默面无表情，“整个顾家和钟家和我都算是亲戚。” 什么亲近不亲近的，不过是血缘远近罢了。 顾毒神情变幻，有那么一瞬间还露出了几分委屈，低声道：“可不只是血缘……算了。”他有些执拗的问道：“那我不问那个人类了，我就问一个问题，好吗？” 顾禾默道：“你问吧，当然了，我不一定回答。” 顾毒像是只听到了前半句话一样，顿时喜笑颜开，道：“我就问一下，你和那个同住的人类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室友关系。”顾禾默斜了他一眼，警惕道。 顾毒不乐意了，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来之前都打听过了，钟家南区分会从来都是一人一间宿舍，从来没有过两人同住，除非特意申请。我觉得默默也不像是会特意申请的人，肯定是另外一个人类搞得鬼。” 顾禾默没想到事实是这个样子，钟渊还跟他说是战斗部人太多，宿舍不够住了。 看来是早有预谋！ 有了这个想法，他倒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奇妙的喜悦。 顾禾默沉浸在思绪之中没有说话，顾毒又执着地问了一遍：“你和你那个室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们是恋人，怎么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代替顾禾默回答了顾毒的话。 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好就是顾毒口中的“那个室友”——钟渊。 钟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顾禾默的身边，隔开顾毒灼灼的目光，神情冷淡地说道：“你是谁？问这些想干什么？” 顾毒看向顾禾默，有些难以置信：“恋人？你们真的是恋人？” 顾禾默点了点头。 顾毒提高了声音：“你喜欢他？” 顾禾默叹了口气，道：“嗯，我喜欢他。” “你——你怎么会喜欢他呢！”顾毒被顾禾默这句笃定的话给弄懵了，“你喜欢谁也不能喜欢他啊！？” 钟渊冷笑一声，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阿默喜欢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价了？” 顾毒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上前两步想要去抱顾禾默的胳膊，钟渊手一挥，冷冽的金光毫不留情地飞向顾毒的手，宛如一柄尖锐的刀。 顾毒不得不收回手，轻哼一声，翻手拿出三把小刀夹在指间，刀刃上笼罩着黑色的光芒，他看似随手一甩，小刀沿着诡异的轨迹飞速袭向钟渊。 顾禾默一愣，身体一轻，钟渊顺手把他给端到了一边，自己飞身而上，闪开了三把小刀后毫不留情地拔出匕首，直直的对着顾毒的脖颈。 顾毒一偏头，嘲讽道：“这把匕首——你也好意思——” 在顾禾默面无表情地注视之下，这两个人就在他的面前打了起来。 刀刀对着要害，两个人都是一点都没留情，看得顾禾默心惊肉跳，他们为了不引来路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走过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第103章 观众只有顾禾默一人。 而且这位唯一的观众，在看了十分钟后，终于是忍不住跑上前去，在他们刀锋相对的惊险瞬间一把拽住了钟渊—— “回去了，有什么好打的？”顾禾默拽着钟渊往前走。 钟渊立刻收了武器，也没看身后的顾毒，顺从地被顾禾默拉着往前走，也没说话，乖顺的像只大金毛。 顾毒没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 良久，他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叹地缓缓说道：“你又喜欢上他了。” “那么多年过去，犯得还是同样的错误。” ＃＃＃ 回到宿舍，顾禾默和钟渊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今天的事情。 顾禾默是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实在这人在找上门来，他总不会应付不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讨论这个人。 钟渊是不想提起跟他抢顾禾默的人，顾毒看上去就对顾禾默不怀好意，对于情敌，他怎么可能还主动提起。 所以回去后，两个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直到了晚上，顾禾默洗好澡躺在床上，才挖掘出了内心的一丝疑惑。 顾毒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 或者换一种说法，明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方面是相貌上的熟悉，另一方面是气息上的熟悉。 究竟是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顾禾默抱着抱枕，翻来覆去，心里慢慢的泛出了一丝烦躁。 屋内很安静，窗户紧闭，拉着窗帘，床头柜上放着一盆娇小的仙人掌，抽屉没关严，里面伸出来一根数据线，还有几张游戏光盘支楞了出来。 顾禾默突然心头一动。 游戏光盘……顾药…… 他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的了。 顾毒的长相和顾药并不完全一样，但是不笑的时候，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相同。 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他们的气息几乎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开学了= =存稿都被我暑假浪没了，上课码字时间不够充裕，可能没法日更 有榜单随榜更新，其余时间可能会隔一到两天更新。 时间依旧是上午十点 第50章 靡靡之音五 第二天一大早, 顾禾默就赶到了灵部。 昨晚脑海中的灵光一现让他几乎是彻夜未眠，翻来覆去，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他将顾毒出现之后的所有事情慢慢的整理了一遍, 从这人的言行举止，态度, 所说的话……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除了相貌的微妙相似和气息的绝对相同，顾毒和顾药再也没有其他的相同点。 哦对了, 还有名字。 姓氏就不用说了, 顾药是跟他姓的，至于名字，一个名为毒, 一个名为药，听上去似乎有些关联，但是顾禾默觉得应该是巧合？ 顾药的名字是他取的，当初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 因为……因为什么来着？ 顾禾默穿过南区分会的林荫道, 思绪转到这里仿佛磁带卡了壳, 一下子停在那里, 转不动了。 他当初究竟为什么给顾药取这个名字？ 顾禾默回忆起了过去, 六岁那年, 他和顾药第一次相遇，那个时候他看着这只浑身乳白色的半透明灵，眨了眨眼睛，心里并没有害怕, 只是感觉好奇, 还伸手戳了戳。 顾药抖了抖, 也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 那时顾禾默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道：“阿药。” 顾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听着这个发音，重复道：“药！” “我叫顾禾默，我姓顾，”顾禾默道，“那你就叫顾药吧。” ……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如潮水般缓缓涌上，卡住的磁带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再次缓缓地转动起来。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在最初的最初，他们是这样的相遇，这样的对话，顾药的名字是他取的。 没有什么理由，他见到顾药的那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顾禾默走进灵部的大门，这里空气清新，幽静而平和，淡淡的荷花香缓缓弥散。 他在门卫处做了一下登记，随后穿过深远的走廊，走向了顾药居住的那片区域。 如果他再仔细回忆一下过去，肯定能够发现更多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些点点滴滴他平时似乎都刻意的忽视了，现在一想，真的是无处不奇怪。 带着这样的思绪，顾禾默踏入了正门，一颗雪白的大团子如同炮弹一样迎面飞来。 “喵！” 肥肥迈动着肥嘟嘟的四条小短腿，身形十分敏捷，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受到肥硕身躯的影响。 它跑到顾禾默面前，奋力一跃，冲进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顾禾默一笑，稳当当地把小公主抱进怀里，熟练的地顺了顺毛，撸了撸下巴，肥肥顿时眯起了眼睛。 他抱着肥肥往屋内走去，肥肥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 顾药在灵部独占了一整栋楼，灵部里的灵本来就不多，顾药又是少见的人形灵，待遇自然是不用说的。 顾禾默循着顾药的气息在屋内左拐右拐，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了。 第104章 肥肥一扭身子，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落地后蹲坐了下来，抬起爪子舔了舔毛，眼睛看着房门的方向。 顾禾默上前敲门，几乎是在他敲下门的那一瞬间，门锁应声而开，随着吱呀的一声，门打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好冷，阿药，你空调开了多少度啊？” 顾禾默走进屋内，里面一片昏暗，他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了灯。 灯一开，屋内的场景让顾禾默一愣。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床，衣柜靠墙，书桌靠窗，一小盆仙人球放在书架之上。 顾药背对着他，坐在床沿。 屋内很乱。 书架上的书散落了一地，被子被踢到了地上，枕头不翼而飞，衣柜的门像是被暴力破开一样，可怜兮兮的折成了两半。 顾禾默绕过满地狼藉，地板上有破碎的裂缝，看样子像是人为弄坏的，他心里一紧，走到顾药的旁边。 “阿药？”顾禾默轻声道。 顾药一直紧闭着双眼，这一声呼唤仿佛将他的灵魂叫回来了一样，他猛地睁开双眼，乳白色的灵体漾起阵阵波纹。 原本显得阴冷的屋内开始渐渐回暖。 顾药睁开眼后，有些愣愣的看着前方，眼中还带着不明显的水气，他转过头，看着顾禾默，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禾默熟练地搂住，像撸猫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顾药在顾禾默的怀里蹭了蹭，声音有点沙哑：“我做了一个梦……” “做梦？”顾禾默看见了顾药脸上的泪痕，“做噩梦了吗？” 看他这样子，似乎吓得不轻。 顾药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噩梦，是记忆梦。” 他抹了一把脸，缩了缩身体。 顾禾默一愣：“……记忆梦。” 在言灵界，梦境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事物，很多时候人类潜意识里的事物会投射到梦境之中，甚至曾经被遗忘了的事情也会在梦境中呈现。 可是这仅仅是一种说法而已，梦中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遗忘了的记忆，人类无法分辨，但是灵可以。 “我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顾药道，“那个时候，我还处于混沌和迷茫的状态，阿默知道吗？就是灵还没有生出神智时，仅仅是单纯的能量聚集体的时候。” 顾禾默看着顾药，点了点头。 顾药语速很快，将他梦中的场景一点一点地欲求了出来。 “我梦见我在那片黑暗之中，找不到方向，也没有人，没有其他的生灵。周围有困住我的墙壁，我在那里漂浮了很久，很久。” 顾药的声音有些飘渺，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有一天，原本混沌的我突然之间生出了意识，就像是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芒。” “我听见阿默的声音，但是我并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断断续续的字句。” “阿默说，有没有谁……陪陪我……” 顾禾默突然感觉到了心灵深处涌上来的细密疼痛，并不剧烈，却绵绵不绝。 “于是从那天起，我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身体，我看见了阿默。” “阿默坐在地面上，一身红衣，四周是暗红压抑的墙壁，那时候你看到了我，瞳孔中亮起了红色的光，特别的好看。” “哪怕过了一千年，我都忘不了那一天的场景……” 说着说着，顾药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觉得我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只记得这么一点点了，后面的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睡也睡不着，想做梦也不行，根本记不起来！” 顾药的情绪非常激动，带起了剧烈的能量冲击，墙壁被挤压的出现了裂痕。 咔嚓一声，仙人球摔在了地上。 顾禾默一惊，屋内卷起了猛烈的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上前一步试图去安抚顾药的情绪，还没动，一震剧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眼前一黑。 冰凉入骨的气息顺着脚踝往上蔓延，像一条湿滑的蛇，周身是挥之不去的粘腻与阴冷。 顾禾默意识到，他这是在梦中。 或者换个说法，在回忆之中。 这段时间，他已经很少梦到过去的事情，日常的琐碎将有些血腥的回忆小心掩藏了起来，给了他一种和平安好的错觉。 然而今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又一次踏入了回忆的梦境之中，这是不是意味着记忆已经开始慢慢苏醒了？ 顾禾默没来得及深思，眼前的场景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身处于一间空旷而阴暗的房间之中，四面都是暗红色的墙壁，没有门，没有窗，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他跪坐在地面上，伸手抚摸着墙壁上的纹路，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身侧，红色的瞳孔泛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没有人啊……” 似乎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干涩的沙哑。 他低下头，手心里聚集着微弱的力量，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茫然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 “积攒了那么久，应该够了吧……”他叹了口气，“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沉默了片刻，他轻声道：“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寂寞，有没有人……不，有没有谁能够出现，陪陪我也好……” 第105章 言语即是力量。 空旷阴暗的屋内，聚集起了白色的光芒。 …… ### 顾禾默离开灵部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本来是去灵部询问顾药认不认识顾毒，顺便看望一下许久不见的两个小家伙，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临走时，顾药抱着他，说道：“我记起来的事情不多，但是有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是阿默创造了我！” 顾禾默相信他说的话，毕竟之前的记忆——或者说梦境之中也表现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但是他还是没能弄清楚顾毒的身份。 顾药是他过去创造出来的，顾毒的气息和顾药又那么的相似，总不能顾毒也是他创造的？ 这没理由啊，况且他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段记忆。 顾禾默带着满心的不解用完了午饭，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沙发上发呆，迷茫地吃完了晚饭，一直到入睡之前，他才回过神来。 算了，不管顾毒是什么身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做出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不成？ 带着这样的想法，顾禾默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和钟渊一起去战斗部的办公室检查文件，刚一进门，就看到顾毒带着温润如风的笑容，和战斗部的人谈笑风生。 顾禾默：“……” “啊！小默和老大来了，”钟潋朝着顾禾默的方向挥了挥手，“早上好啊，对了，顾家送了请柬过来哦，说是今晚有个宴会，去吗？” 钟渊拿起桌上的请柬，随手翻来看了一眼：“你们想去就去。”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老大你不去啊，那小默，你去吗？”钟潋显然是很了解钟渊的性格。 钟渊开口道：“他也不去。” 顾毒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开口就带着刺：“又没问你，你急着回答什么？这事还要看默默的意愿。” 他又转向顾禾默，语重心长：“像这种独断专政的男人，一点浪漫都不懂，平时就知道打打杀杀，和他在一起绝对没有好下场！” 顾禾默：“……” 钟渊：“……” 偷偷关注这边的众人：“……！” 神人啊！ 居然敢和老大正面怼上！该说不愧是顾家的人还是说年轻人无知无畏？ 战斗部的群众们纷纷隐藏好自己的身形，随时准备逃离这个世纪大战的现场。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钟渊冷冷地开口，“我和阿默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说话。” “怎么就轮不到我了？”顾毒眼睛一眯，“你和默默不过是情侣关系而已，这个年头分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 他神情暧昧道：“我可是默默，最忠实的追求者啊。” 此话一出，围观的群众们顿时精神一振。 年度好戏即将上演了吗！ 顾禾默上前一步，有些无奈地隔开目光交汇的二人，抓住钟渊的手，看着顾毒，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以后别再拿这个开玩笑，不然我会生气的。” 顾毒眼珠一转：“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顾禾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顾毒好半天没说话，就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顾禾默扫了他一眼，见他不准备再折腾什么幺蛾子，自顾自的走到自己桌前，检查了一番今天的工作，确定没什么事情后，转身便和钟渊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两人离开后，其余围观群众稍稍松了一口气，钟小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偷偷看了顾毒一眼，顿时一愣。 顾毒明明笑着站在那里，眼神却带着一股阴冷，钟小言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魔。 他吓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移开了目光，片刻后再看过去，顾毒一副平常模样，并没有任何异常。 错觉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身，低着头翻看着一份文件来掩饰并不平静的内心。 第51章 靡靡之音六 回到宿舍里, 顾禾默还没来得及去烦恼顾毒的事情，钟渊那边先不对劲了起来。 虽说钟渊平日里表情一直不怎么多，但是相处的久了, 顾禾默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自从他们从办公室里回来，钟渊就一直没有说话, 而是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他平时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这下子折腾来了这一出, 弄得顾禾默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禾默敏锐地感受到钟渊有些情绪低落，或者更精确的说法，有些紧张和不安。 这可真的有点奇怪, 钟渊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紧张？不安就更奇怪了，他在不安些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顾禾默凑到了钟渊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侧脸。 一直看到钟渊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顾禾默收回目光, 道：“我没事, 倒是你怎么了？” 钟渊垂下了眼睑：“……这么明显吗？” “明显, 太明显了好吗？”顾禾默叹了口气, “你身上传过来的情绪都要实体化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是真的有什么难解决的大事，他就算是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会帮忙的啊。 钟渊目光幽深地看着顾禾默。 第106章 他垂下的手紧紧地攥紧，手背上青筋狰狞，只有这样, 他才能压抑住内心不断翻腾着的情绪。 害怕。 恐惧。 人一旦经历过失去之后, 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难以想象的患得患失。 在经历了眼前之人的消亡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辗转了上千年，独自一人看着春去秋来，看着世事变换，人类社会的更替，言灵师这一群人也在摸索着他们的生存方式。 同时，他带着比任何人都深沉的恨意，这份恨意是对于自己的，同样是对于言灵师们的。 他们都是凶手。 钟渊闭了闭眼，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过去的画面。 那时距离阿默将言灵之力送给人类已经过去了五年。 在这五年的时间之中，人类发挥了自己出色的智慧，不仅掌握了这股力量的用法，还妄图去控制给予他们力量的人。 他们是聪明的，早在最初的时候就预料到了自己的野心，哄骗阿默许下不会伤害人类的诺言，同时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昏暗的刑室之间，钟渊跪坐在地面上，抬起头，眼里一片冰冷。 “不过是言语之渊的力量造出来的玩意，也值得你那么上心，”顾家家主站在他面前，“真是丢了顾家的脸。” 钟渊闻言，轻声道：“他在哪？” “你大可放心，在彻底掌握这股力量之前，他死不了，”家主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倒是你，居然想帮他逃跑？” 钟渊似乎并没有听他说的话，目光放空，不知道在看哪里。 沉默了片刻，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为了给你们力量，他已经很虚弱了。如果没有他，你们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活不下去，忘恩负义，恐怕已经不够形容了。” 地面之上陡然刺出无数尖锐的刀刃，刀刃穿入钟渊的身体，带出无数破碎的血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家主现在不远处，满脸嫌恶地看着这个场景。 钟渊身体挺直，面色平静，毫不在意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疼痛。 刀刃在原地搅了一阵，随后便消失了，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在缓缓流淌。 片刻之后，血液渗入地面。 钟渊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复原，血肉模糊的伤口迅速愈合，结痂，生长出新的皮肤。 “呵……你和那个东西一样，还都是个怪物。” 家主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察觉的嫉恨。 钟渊道：“他在哪。” 家主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刚刚成年的后辈，明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如果不是他把那人从言语之渊带了出来，恐怕他都想不到家族中还有这样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哈哈哈哈，行吧，你那么想着他，干脆就去陪着他，怎么样？”家主的脸上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他看着钟渊终于有了点波动的眼神，道，“来人！把他带去禁室！” 钟渊被人带到了一间昏暗压抑的房间。 四面均是暗红色的墙壁，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一扇低矮的小门在钟渊进来之后就消失了。 这是一个压抑到可怕的地方。 钟渊目光向前，突然之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阿默身着一身红衣，安静地跪坐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垂落到地面之上，低着头，睫毛宛如破碎的扇子。 “……阿默……阿默！！！” 钟渊嘶哑地喊着，疯了一样往前跑去，紧接着他狠狠地撞上了一扇透明的墙壁，“砰”得一声摔飞了出去！ 他爬了起来，颤抖着手指摸上那面墙壁。 “阿默。” 他轻声道。 墙壁那一边的顾禾默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几缕发丝从肩膀上滑落，他睁开眼睛，鲜红的双眸缓缓地扫视过前方。 钟渊心里一痛。 顾禾默说过，他并不喜欢红色，红色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浓烈了。 钟渊屏住了呼吸，顾禾默冷淡的目光缓缓地和他对视而上—— 随后又毫无停顿地慢慢移开，似乎没有看到眼前人的存在。 钟渊的一颗心宛如坠入冰窖。 他握紧手，狠狠地捶打着面前的墙壁，沉闷的响声在屋内回荡，然而无论他如何疯狂地敲打，墙壁那边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不了跨越的天堑。 他终于明白临走前家主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你不是想陪着他吗？那你就去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耐心一个人陪着他多久！哈哈哈，好好地去体会吧，那种感觉……” 钟渊跪在墙壁前，手指死死地扣着地面，指甲一片鲜血淋漓，碎屑扎入血肉，流淌出新鲜的血液。 这面墙，是单方向的。 也就是说，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顾禾默，能够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禁室之中，默默看着眼前之人。 而顾禾默所面对的，却永远只是一面暗红色的墙壁而已。 他们距离如此之近，却永远无法相见。 “对不起。” …… 战斗部宿舍的阳光之上，顾禾默皱起眉头看着钟渊，一股浓郁的绝望感从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传来，竟然影响到了他自身的情绪，心脏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痛感。 第107章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钟渊的脸，想把他从这种情绪之中给唤醒：“在想什么？在我面前怎么还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钟渊回过神，面前的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的心里一阵恍惚，受到过去记忆的影响，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如今的场景看起来像是梦境一样的美好。 钟渊一把抱住了顾禾默。 “对不起，”钟渊感受着怀中的温热，重复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顾禾默一愣，钟渊的身体居然在微微颤抖，他回抱住，轻声道：“你做错了什么？” 钟渊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声音道：“一个人的时候……你害怕吗？” 顾禾默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道：“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了。” 在钟渊做出反应之前，他笑嘻嘻地说道：“不过现在不怕啦，有你在，你会让我一个人吗？” 钟渊缓慢而坚定地答道：“不会。” 已经犯过一次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那不就行了，”顾禾默轻松道，“那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钟渊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顾禾默追问：“为什么不一样？你道歉，难道是因为你心中有愧疚？” 钟渊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心中隐藏于深处的事实缓缓吐露：“阿默，是我害了你。” 顾禾默一愣。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死的，”钟渊像是想要将一切说出来一样，紧紧地皱着眉头，“或许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我，你原本可以过得更加幸福，遭遇这些残酷的事情。” 在钟渊叙述的过程之中，顾禾默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不是这样的”，然而他却没有办法用任何语言来回应。 他对过去的记忆本来就不全，钟渊很明显认识过去的他，为他的死亡而痛苦。 过了好久，顾禾默才轻声道：“是你杀了我吗？” 窗外微风吹过，嫩黄色羽毛的鸟儿扇动着翅膀，从一根树枝飞到另一根树枝，带起一片翠绿的树叶。 钟渊眼中闪过一抹疼痛，他说道：“不是。” 顾禾默继续问：“是你指使他人，或者用其他手段有意间接杀死我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害死我的？”顾禾默就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样可不行，我是要去找真正害死我的人报仇的，难道你想包庇凶手吗？” “没有！”钟渊突然激动了起来，“杀了你的人类已经死了！” “那么——” 顾禾默眼珠一转，道：“是谁杀了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我……我是怎么死的？” 第52章 靡靡之音七 这是顾禾默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和钟渊提起过去的事情。 他确信钟渊知晓过去的那些事, 甚至可以断定，钟渊与他过去相识，甚至关系匪浅。 然而他所拥有的有关过去的记忆太少了, 哪怕那些梦境多么的刻骨铭心，带给他多少的欣喜与感动, 他也无法弄清楚和钟渊之间真正的关系。 这次难得钟渊主动提及那些事情, 无论顾禾默想不想知道那些事情，这都是一个询问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 他抿了抿嘴, 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钟渊的回答。 然而，钟渊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略微怔了一下, 神色有些哀伤，但随即便用手轻轻抚摸着顾禾默的后脑，道：“你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事情吗？” 顾禾默愣了愣，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只是含糊道：“还好吧……” “那我可以不说吗？我不想骗你, ”钟渊直起身, 直视着顾禾默的双眼, 道,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顾禾默被那双漆黑的瞳孔所吸引了，他情不自禁地注视了片刻，语气轻缓道：“那就不说吧，我也觉得现在挺好的。” 是挺好的啊, 这个世界不算太危险, 生活水平挺高, 爱人就在身边，两情相悦，共度朝朝暮暮。 顾禾默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脏一点一点的被填满，那种温暖到仿佛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你喜欢我，对吧？”顾禾默突然这样说道，“那么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 他安静地看着钟渊，声音宛如流水般轻缓：“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如果过去发生的事情对我们的现在造成了影响，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消除它的影响。” 在他说话的时候，钟渊一直静静地回望他。顾禾默又道：“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对吗？” 钟渊这次点了点头。 顾禾默觉得心里突然间轻松了起来，就像堵在心口的大石头被人轻轻一推，便滚到了一边。 他还没开口说些什么，钟渊伸手环抱住了他，声音低沉而犹豫：“这是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心意使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顾禾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知道知道，我最宝贵自己的命了，不会出事的。” 钟渊轻轻点了一下头，在他的脸侧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随后便起身，道：“我……我去做饭，今天想吃什么？” 第108章 “都行……”顾禾默想了想，“上次做的豆腐挺好吃的……嗯。” 钟渊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眼里却充满着平和和满足的情绪，他走进厨房，顾禾默跑到客厅的沙发上，盘腿坐着，看着他的背影。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跟安静，都需要时间来平复一下心情，但气氛却很温馨，顾禾默难得的胃口很好，一直在埋头苦吃。 事实证明，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吃完没多久，顾禾默正准备在沙发上瘫一会，然后美美的去睡个午觉，谁知道一阵悠远的轻鸣声划过长空，把他酝酿出来的睡意打破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窗外便传来了人群嘈杂的声音。 这一阵轻鸣似乎有点不同寻常，把无数言灵师给惊了出来，顾禾默跑到窗边，探出个头还没看清楚情况，手机便一阵狂震。 低头一看，战斗部的群里简直是群魔乱舞，他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发现大部分人都只是冒了个泡。 只不过以往潜水的人实在太多，这才显得格外热闹。 不紧不慢地翻完聊天记录，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他靠在窗边，抬眼打量着往外跑去的众人。 发生的事情说小不小，就是那个什么鬼的灵物又作妖了，冲天的灵气几乎要实体化，引得无数言灵师朝着灵气聚集的地方飞奔而去。 不过对于顾禾默来说，这件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对灵物不感兴趣，不过这件事情看上去有些非同寻常，身为战斗部的部长，钟渊肯定是需要去看看的，顾禾默犹豫了片刻，干脆也跟着去了。 顾禾默嚼着口香糖，走在钟渊身侧，抬头问道：“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目前还不能确定，”钟渊微微皱眉，“总觉得有点……” “有点不像是好事，”顾禾默自然的接过话茬，侧身穿过人群，放轻了声音，“我反正觉得，这个灵物蹊跷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人弄出来阴谋，哼，反正没好事。” 钟渊点点头，道：“嗯，我也这样觉得。” 虽然他们俩对于这件事情抱有非常大的怀疑，但是在多数言灵师的心中，这件事情的收益远远多于风险，对于他们这种成天游走于危险边缘的人来说，赌一赌，又何妨呢。 到达灵气中心，顾禾默踮起脚环视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没想到这边居然有这么多人……” 言灵界一向不是个人多的地方，就像言灵师这样一个群体一样，无论内里发现的多么繁荣，也不过是这个世界茫茫人群之中少数的一群人而已。 顾禾默来这里几个月，除了几次在红集看到人多一点外，像是钟家南区分会这边，平时都可以算得上是冷清了。 这些言灵师，要么宅着修行，要么出任务满世界的跑，大本营里还真看不到几个人。 顾禾默想到这里，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他往后退了两步，给后面的人让了条小路。 一个身形瘦小的言灵师低着头匆匆挤了过去，可能是动作太急了，顾禾默被他撞了一下，有些莫名的转过头，只看到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钟渊：“怎么了？” 他注意到顾禾默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事……”顾禾默摇了摇头，他觉得刚才走过去的言灵师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 具体来说，有一点不真实，好像做了什么伪装一样，可是转念想想，这群言灵师里也有不少怪人，伪装伪装说不定是个人爱好呢。 想到这里，他就暂时把这件事情压在了心底，朝着钟渊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又转过头朝四周随意打量了几圈，还没看几眼，整个人突然一僵。 一股浓郁的灵气突然之间从不远处冲天而上！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了颇为剧烈的骚动，外围有许多人推攘着往里面挤去，顾禾默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商场大促销的场景。 不过，还是有不同的。 他抬起头，看到不少言灵师腾空而起，朝着灵气发出的地方飞了过去——这里的场景甚至更加混乱。 “你要去看看吗？”顾禾默抬头看钟渊，钟渊是南区分会战斗部的负责人，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没法简单的离开才对。 钟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着眉微微点了下头，他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间不远处灵气暴动，宛如海浪一般扑面而来！ 顾禾默一愣，嘴角一抽，神情颇为不解的看着不远处的灵气团，迟疑道：“这是……那个什么灵物……？” 钟渊面色一沉，应了一声，大手一捞抱过顾禾默，从杂乱的人群中拨开一条路。 那个所谓的众人追逐的灵物终于是彰显了它的存在感，它在众目睽睽之中现了身，虽然还是被一团模糊的光晕遮掩着，但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看出形状来。 果然是乐器，看上去似乎是古琴的样子。 在空中漂浮了片刻后，那个灵物仿佛人性化的抖了抖身体，一转头，朝着顾禾默的方向飞速的冲了过来！ 人群在此刻分开了两群，一群忙不迭的奔着灵物方向而去，另一群则是心里觉得蹊跷，往后疾退！ 顾禾默和钟渊就是后面一群人。 谁知那个灵物像是看准了顾禾默的方向，不偏不倚的飞了过来，二人被一些急着争夺灵物的言灵师给冲散了，顾禾默连忙伸手去抓钟渊，后背突然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 第109章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他一个身形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也不知道这人群是怎么分布的，前面恰好没人，让他不至于撞到别人身上。 稳住身体后，顾禾默略微有些气恼的转过头，却只来得及余光瞥到一抹数字的身影，一股汹涌的气浪便从身后冲了过来！ 顾禾默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灵物对他如此执着，看上去就像奔着他来一样，他换个方向，它也换，速度还挺快。 这个念头转了一瞬，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说句话，灵物瞬间张开了漆黑的空间通道，以顾禾默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顾禾默心头一跳，一股极其熟悉又让他感到难过的气息隐约出现在黑暗的深处，一晃而过。 他整个人陡然腾空，无数被空间通道笼罩住的人和他一样，漂浮在空中，不知道会被灵物送到什么地方。 第53章 靡靡之音八 光明尽数褪去, 黑暗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骤然腾空的滋味并不好受，顾禾默心口一紧，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而不过片刻之后， 这片空白便染上了几缕鲜艳的色彩。 顾禾默面色平静的往下坠去, 一秒, 两秒，三秒……五分钟过去了, 他不禁在心里默默回忆起高中学的公式, 重力加速度多少来着？再往下掉下去，差不多都要掉进地心了吧？ 顾禾默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点什么, 一个身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以同样的速度和他一起往下坠落。 顾毒。 顾毒嘴角带着笑，眼角也带着笑，整个人一副熊孩子抢到了糖果一样的兴奋，那双桃花眼弯弯的, 直勾勾盯着顾禾默。 顾禾默怔怔了一瞬, 面无表情的回视过去, 他的目光在顾毒的脸上转了一圈, 然后缓慢的下移, 扫过脖颈，胸口，小腹……最后又按照往下看的路线返回了脸上。 “顾毒。”顾禾默像是叹气一样念道，闻言, 顾毒歪了歪头, 就像是刻意拧巴出了一种小孩子般的天真一样, 他舔了舔嘴唇，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下一秒，顾禾默抬起了手。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底部，下方两三米的地方就是地面，踩上大地的那一瞬间，顾禾默屈腿发力，一把掐住了顾禾默的脖颈，毫不留情的把手中的人摔在了地上，膝盖一弯，顶住小腹。 “咚”的一声，是后脑勺撞上地面的清脆声音。 顾禾默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毒，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你到底想干什么？” 或许是头砸地砸得太重了，顾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胸膛微震，压着嗓子咳了几声，咳着咳着漏出了几声哭笑不得的意味：“……默默……咳咳咳……” 顾禾默手指发痒地紧了紧，顾毒立马乖乖改口：“顾……禾默。” 顾禾默看着他：“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不是得了人类说的那个什么人格分裂症？明明之前那么软萌温和，”顾毒脸上有点抽搐，“真是……” “真是什么？”顾禾默挑了挑眉，“我只是觉得如果常规手段，你可能不会老实而已。” 他继续道：“这里又是你弄的吧，想干什么？天天装神弄鬼挤眉弄眼弄出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好玩吗？” 顾毒慢慢平静了下来，道：“……真是和以前一摸一样。” 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就像是在回忆久远而模糊的过去，目光有些涣散，穿过上方的顾禾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地方。 顾禾默却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认识以前的我……”瞥见顾毒陡然亮起来的眼睛，他慢悠悠的继续道，“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别傻了，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能肯定的是——” “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顾毒定定地看了顾禾默好久，也轻轻地弯了嘴角：“你真的一点没变。” “是啊，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一直都是我在看着你而已，可惜直到最后，我都没能在你面前露上一面，”顾毒的身体陡然化作无数缕黑烟，从顾禾默指缝间穿了过去，盘旋到了半空之中。 空中刮起了剧烈的风，周围的空间发出了爆炸般的声响，顾禾默环顾四周，这里本来就是顾毒分割出来的空间，并不稳定，随着空间的碎裂，他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被分隔在不同空间中的人随着空间的破裂逐渐聚集到了一起，顾禾默看着出现在周围的言灵师们，目光飞快的搜寻着，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钟渊。 他突然就放下了心，正准备往钟渊的方向跑过去，半空中的顾毒不知何时又凝聚成了人类的形态，一阵轰隆声在半空中炸开，地上的言灵师们一惊。 顾禾默脚步一顿，皱着眉头看着顾毒。 同时，顾毒的目光也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众人也顺着顾毒的目光看了过去，顾禾默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没有慌乱，周围传过来的目光有打量的，有探究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些什么。 半空中的顾毒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掩饰，他浑身爆发出了浓郁的奇异气息，宛如妖魔鬼怪的混合体，能够开辟出这样一方独立的空间，又将这么多言灵师都骗了进去，是个人都知道他目的不纯。 第110章 下方的言灵师们很紧张，但也没有太过于慌乱，这次到来的言灵师都是各方势力的佼佼者，倘若他们都挡不住上面这个东西，那大家都别挡了，都得凉。 况且这次灵物的消息可是顾家放出来的，作为言灵界居于首位的家族，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等到出去之后恐怕又得是一阵腥风血雨。 众人的内心都各有打算，而这个时候，顾毒开口了。 “不要怪我，我这是在帮你啊，”顾毒看着顾禾默，缓慢道，“你一直都太过于仁慈了，就像当年，如果你早点做出选择，早一点杀了那些人类，你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不是吗？” 顾禾默的心重重一跳。 顾毒这是打算在这么多言灵师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他毫不意外顾毒知道这些事情，这个人——或许不是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但是又确定他和千年前的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顾毒的话，人群猛然间寂静了片刻，顾禾默没去看那些人，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身体内部有一股冰冷的气息缓缓弥漫了出来。 顾毒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于黑暗，导致他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开始与之对抗。 一缕并不清晰的红光在眼底缓慢流动。 顾禾默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只见顾毒勾起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下一秒，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暗气息向着众人砸了过去。 这股攻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虽然有几个言灵师意识到了，却根本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有效的防御，而这片空间几乎封闭，他们根本逃都没地方逃。 轻敌了。 这个世界太久没有出现过实力强大的妖魔鬼怪了，导致这几代的言灵师几乎只在书本中看过相关的记载，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难道，这么多的言灵师都要死在这里了吗？ 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已经吓得满脸僵硬，一片模糊的光芒从人群中支撑了出来，然而连一秒钟也没能阻挡住那片漆黑的攻击。 黑色的气流没有攻击顾禾默，它们绕了过去，像是有目标一样冲向了人数最多的地方。 越是接近那片黑色的气息，越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巨大能量，鬼哭狼嚎之声在耳边响起，宛如置身于地狱之中，恶鬼爬出岩浆，狰狞的爪牙泛着凌冽的寒光—— “停。” 顾禾默按了按眉心，压住心口泛出来的诡异感觉，他睁着鲜红色的双眼，声音有点冷：“顾毒，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第54章 念念不忘一 顾禾默不是一个会生气的人, 无论他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喜悦抑或是悲伤，内心却总是安静且沉寂的。 就像现在这样，他看似愤怒, 心里却不过是泛起了为不可察的一点涟漪，漆黑的眼睛沉沉地看着顾毒, 透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不过，这难道是你想要的？”顾毒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笑容中带着恶意, “你看看这些人，你可是救了他们呢……要是你把多余的同情心给舍弃了，刚才这些人早就死光了, 这个世界不也就干净了？” 人群在即为短暂的骚动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顾禾默毫不意外的从这些言灵师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厌恶，惊慌——还有那么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比之下，他本身的情绪平静得有点不正常。 钟渊沉着一张脸, 他周围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战斗部的人, 钟潋, 齐君则, 凌林, 还有几个平日里比较活跃的人都在。 除了钟渊，这几个人都仿佛被人拎起来扇了几个巴掌似的傻愣在那里，瞪着一双眼睛，神情恍惚。 “老老老……老大, ”凌林艰难地转过头, 对着钟渊比了个大拇指, “牛逼啊！” 钟渊：“……” “我从来没想到传说中史上最强杀器单枪匹马灭了大半古言灵师的红渊居然曾经还是我的同事……当然还是老大你最厉害，不声不响的就……”凌林看钟渊表情有点不对，想到了什么，一惊，试探地开了口。 “老大……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吧？” 钟渊没回答，他看了凌林一眼，后者立刻噤声，四周伸着脖子的好奇战斗部众人也纷纷站直了身体。 他们确实是惊讶的，但没有其他言灵师那么的恐惧，毕竟顾禾默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如果真想做些什么，他们早就死了。 话虽如此，心里肯定平静不下来，疑惑也多的是，不过现在不是解惑的好时机，前有目的不明的顾毒，后有惶惶不安的言灵师，为了老大的幸福，他们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老大单身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心动的！红渊算什么！就算不是人他们也要支持到底！ 钟渊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这几人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们在想些什么，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不远处，顾禾默和顾毒仍在遥遥相望，而一众内心并不平静的言灵师在他们没有进一步动作之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的气氛安静而诡秘，被顾毒刻意封锁起来的空间透出了几丝微不可察的缝隙，丝丝缕缕的外界气息缓缓渗入。 单独隔绝一个空间出来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顾毒注意到这片空间即将消散，他挑了挑眉，没太在意。 顾禾默也注意到了：“你还有什么事？趁早做了吧，后面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第111章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顾毒笑了笑，“你看这些人类，他们心里可都想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呢，现在，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一网打尽多好，岂不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顾禾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毒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你心软了？不忍心下杀手了？” 顾禾默扯了扯嘴角，漂亮的红色眼睛里印出了言灵师们的身影：“我要想杀他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就算今天他们活着出去了，那又能怎么样？现在言灵界还没有过去一半人多，要是真出什么事，不过是红渊之战再来一遍罢了。” 顾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行，你开心就好。” 他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下方处于慌乱和压抑之中的众人，眯了眯眼睛，随后又舒展开了眉头，脸上竟然透出了几分惬意。 “我相信，无论什么时候，你的选择都不会变的，”顾毒想要靠近顾禾默，却被他威胁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只好耸耸肩膀，“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这片空间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顾毒浑身被暗黑色的气流笼罩，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点点光亮射入破碎的空间，顾禾默偏过头，避开一缕阳光。 一丝微不可察的黑色气流在他的耳边打了个卷。 他听见气流里传来了顾毒的声音。 “仔细想了想，发现我这一生到现在，都走的是一条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你。” “费了这么大的劲，要是还没能成功，是不是太——” 话没说完，黑色气流被一只手捏住，硬生生的给掐成了两半。 钟渊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手中并不存在的灰，握住了顾禾默的肩膀，道：“走吧。” 顾禾默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观察些什么，而钟渊也不急，就让他看，直到角落里围观的战斗部众人一不小心扭到了腰发出了声哀嚎，顾禾默才移开了目光，对着那边招了招手。 “走了。” 话音刚落，这片空间崩塌开来，外界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恍若隔世。 每个人出来后的位置都不太一样，运气好的落在了平地上，运气不好的直接半空中垂直下落，战斗部的几个人就属于万年非酋的那种，好在身手都不错，也算是安全着陆了。 顾禾默也是在半空之中，钟渊则站在了地面上，四周的言灵师处于高度警备的状态，抬头看着出现在半空中的顾禾默。 顾禾默就这样静止地站在空中。 刺眼的眼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鲜艳的瞳孔在阳光下透露出了宝石一样剔透的色泽，在无数灼热的目光之下，他似乎毫无感觉，慢慢的伸出脚，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天空之中出现了为他而搭建的阶梯。 顾禾默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想着，这么炫酷的出场方式总得试一试，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而且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踏上平地，顾禾默悄悄叹了一口气，走到钟渊的旁边，一时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他虽说不在意言灵界的事情，这边的人类也一时半会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他不介意大规模的动用自己的力量。 但是最好还是别用。 每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可是又没有办法说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这样他有时候会有些焦躁。 言灵师们畏惧着他的力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在渴望着他的力量吧。 不然的话，这群人不会一边紧张着，一边还在……蠢蠢欲动。 顾禾默垂下了眼睑，目光落在地面上的一小片光斑上，漫无边际地想道：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杀了这些人？不行啊，这个世界上妖魔鬼怪还是有点多，这些言灵师没了，以后岂不是要他自己来除妖降魔了？ 咚咚咚—— 远处传来了正午报时的声音。 顾禾默抬起头，眼中的红色已经褪去，他握住了钟渊的手，看了一圈战斗部的人，道：“打了这么久……” 所有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人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不饿吗？” 众人：“……” 只有凌林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挺锇的。” 齐君则脸一抽，恨不得把旁边这个丢人的给塞到地缝里面去。 “那大家就回去吃饭吧，”顾禾默笑眯眯地说，“吃完饭之后就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也不指望你们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背后有些什么小动作我当然也管不到啦，不过——” “如果把我惹生气了，后果自负哦。” 说完，他对着战斗部的人一招手：“今天我请客，一起去吃饭吗？” 半个小时后，某家言灵界较为出名的餐馆包厢内，一圈人围着桌坐着，桌上的菜肴传来一阵阵香气。 顾禾默喝了一口汤，道：“战斗部后面会很忙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吃饭的手都微微一顿，齐君则道：“暂时还不知道总部那里有没有什么新的指令，不过应该不会太忙。” “那就好，”顾禾默笑了笑，“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钟渊要出去旅游。” 他有预感，平静的时光所剩不多了。 第112章 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就留给他们自己过二人世界吧。 第55章 念念不忘二 不管言灵界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顾禾默和钟渊还真就抛下了那一大堆烂摊子，悄悄地跑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渔村里面。 言灵界的人当然不会简单的就任由他们离开。 当时顾禾默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张开任何的隔音结界，他也知道在去饭店的路上, 自己的身后跟了不少的“尾巴”。 自从钟渊把他带到言灵界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就在不断的提高, 这个提高不仅仅是体能, 还有五感，各个方面都在变, 变得一天比一天更不像人类了。 可是就算这样, 顾禾默还是保持着正常人类应该有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该吃吃, 该睡睡。 说到这次的度假，言灵界那边的人给愁的整天坐立不安，那日的事情一出，消息转瞬间传遍了这个本就不大的言灵界，所有人都知道传闻中曾经将大半个言灵界毁灭的人又回来了, 可他们也没法做些什么, 这人现在什么也没干, 除了把他们言灵界新一代的精英给拐走了之外一切安好, 就算想打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有。 况且怎么打？根本打不过好吗, 当初那场战争已经逐渐掩埋于岁月之中，但从种种遗留下来的古籍可以看出——红渊此人，不好惹。 这么一来，各大家族也就装装样子派了几个人盯个梢, 发现人家小两口出去度假转眼不见人了之后也就各回各家了。 “为什么半天都没动静？”顾禾默靠在摇椅上, 戴着一个花边大帽子, 嘴里咯吱咯吱啃着甘蔗，手里拿着根钓竿，“现在的鱼都这么精了？” 上好的鱼饵，绝对专业的钓竿，还引诱不了几条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傻鱼？ 话音刚落，他就眼尖的瞥见一条肥嘟嘟的大胖鱼摆着尾巴从远处游了过来，顾禾默一下子摒住了呼吸，盯着大胖鱼的身影。 只见那鱼摆动了两下尾巴，悠哉游哉的朝着顾禾默垂下的鱼饵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上钩—— 胖鱼整条鱼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鱼尾一摆，以一个对于它身形来说颇为困难的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掉头就走，徒留一个孤零零的鱼钩加鱼饵在水中漂浮。 顾禾默：“……” 太过分了！他是不是天生和这些水族不和！？顾禾默不由得想起曾经在某大楼面试时遇到的“海鲜”“河鲜”们。 钟渊也拎着个小桶扛着鱼竿走了过来，坐在顾禾默边上，鱼钩入水，荡起层层涟漪，惊动了一群大胖鱼们。 这个池塘虽说是池塘，其实就是个小型的养鱼塘，里面的鱼都被养傻了，看到吃的就往上冲，没一会儿，钟渊带来的小水桶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大的胖鱼们。 顾禾默用嫉妒的目光看着他。 钟渊看似没什么表情，但是那稍弯了的眉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伸手将顾禾默边上的鱼竿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边上，也不知怎么了，这下子那些鱼儿失去了曾经的机灵劲，纷纷簇拥而来。 “这些鱼算是用言灵师的力量圈养起来的，本身对言灵师就有很高的亲和力，”钟渊道，“但是过犹不及……你的力量泄露的太多了，它们本能的感觉到害怕。” “哦，这样啊，”顾禾默点点头表示明白，轻轻抚上了手腕上的透明手链，“那我需要学着去控制一下吗？” 钟渊道：“不用。” 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又说道：“到了需要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该怎么控制。” 顾禾默看了他半晌，倾过身子，朝着他伸出了手。 钟渊一愣，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 顾禾默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弯，一把拎起了地上装满鱼的小水桶，里面翕动着鱼鳃翻着肚皮撞死的鱼纷纷打了个激灵，摆起尾巴，奈何鱼多空间小，撞在一起纠缠成了一团。 “别乱动，谁动的厉害中午就吃了谁，”顾禾默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摇摇晃晃地往不远处的小屋子里走去，顺便回头看着钟渊，“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可以开始做午饭了。” 他这一恐吓还真有点作用，所有的鱼都安安稳稳的开始装死，除了一只反射弧过长的，还没来得及收起尾巴，湿漉漉的鱼鳞拍到了顾禾默的手指。 顾禾默捏住这条鱼的尾鳞：“有勇气，我欣赏你。” 鱼一动不动的大头朝下装死。 钟渊走了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小桶，顾禾默松开手指，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往回走去，阳光不算特别强烈，照在身后的湖水之上，波光粼粼。 中午的午饭是钟渊下的厨，手艺没得说，顾禾默好不容易从曾经对于海鲜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大快朵颐一番之后瘫在沙发上睡了个下午觉，醒来后已经快傍晚了，又拉着钟渊打打游戏，看看小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度假的生活确实十分惬意，甚至都不用早起，钟渊倒是每天依旧早起，绕着那个小湖泊晨跑，他叫了几次顾禾默也没把人叫起来，索性也不管了，顾禾默也乐得自在，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一不小心脸都圆了一点。 “我胖了，”站在体重秤上，看着显示出来的数字，顾禾默缓缓道，“胖了两斤。” 闻言，钟渊凑过头来，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摇摇头：“你这身高配你这个体重，不胖，反而有点瘦了。” 第113章 他伸手把顾禾默抱了起来，还在手里颠了两下，放下来后顺手摸了一把小腰，毫不意外地摸到了腰间软软的肉。 顾禾默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钟渊的手从他腰上拿开，他才后知后觉的冒出了一句：“你——” 他顿了顿，感觉耳朵有点烫，“你没事干嘛动手动脚的？” 钟渊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嗯，知道了。” 顾禾默心中划过一阵无语感和莫名的失望感，同时，心里的小人还在暗搓搓的怂恿道，摸回去摸回去！他不对你动手动脚你可以对他动手动脚啊！ 心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头转了一圈，顾禾默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践，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唇上一热。 钟渊低下头，用手轻轻按住了顾禾默的后脑勺，来了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 浅尝辄止，钟渊没有深入，他抬起了头，声音略有些低沉地说道：“这次没有动手。” 动了嘴。 顾禾默保持着面无表情同时大脑当机夹杂着气血上涌——简单来说，就是表情呆滞，神情恍惚，外加脸红的状态。 他有些僵硬地把钟渊还放在他后脑勺的大手给拿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目光落在电子秤上，盯着上面的数字一动不动。 钟渊忍不住笑了笑：“长了两斤，你要减肥吗？不如早上起来一起跑步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禾默缓过神来，有些心虚地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肉，理直气壮地说道：“凭本事长得肉为什么要减？” 钟渊把顾禾默给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捏了一把他的脸：“饭是我做的，你有一半的肉是我喂胖的，要说凭本事也是凭我的本事。” “早起是不可能的，自然醒才是人生的真谛，”顾禾默微微仰头，钟渊比他高一点，距离站得近了，这种身高的差距就越发的明显了起来，他伸手捧住钟渊的脸，注视的目光认真而温柔，“我说的对不对？” 钟渊看着顾禾默近在咫尺的面庞，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对不对，从后颈上慢慢染上了一点红晕，偏偏还要装成镇定的样子，伸手将面前人给揽进了怀里。 这样平静的生活是他期待已久的，哪怕知道如今的日子过一天便少一天，他也忍不住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在遥远的过去，那些他们所盼望的、所祈求的生活，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他们内心仅存的光亮中的未来，终于在跨越了岁月的长河之后，呈现在了不知多少年后的现在。 顾禾默被他这个突如其来拥抱弄得一愣，伸出手环住了钟渊，像是顺毛一样的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抚摸，犹豫了片刻，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了微小的震动。 钟渊松开了手，面色一沉，看向空气中挣扎而出的细微光点。 光点逐渐变得像是倾泻下来的水珠，缓缓凝聚成了一团，在空中颇为艰难的变换着形态。 钟渊皱了皱眉：“这是战斗部那边紧急联系我用的，除非特殊情况外，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使用上。 钟渊本就不经常离开战斗部，况且自他上任后的这段时间，也鲜少出现棘手的情况，近几十年，那些大型的妖魔鬼怪反常的安分了不少，引得小喽喽们纷纷出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 “那就回去吧，”顾禾默道，“出来这么久也够了，那边的事情终归是要解决的，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等到所有的都结束——”钟渊开口打断了顾禾默的话，却没能接着说下去，他脸上闪过挣扎和犹豫，最终缓缓道，“……我知道，你心中隐约有你自己的计划，哪怕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力量的本能还是会告诉你终结一切的方向在哪。” 顾禾默安静地看着他。 钟渊顿了顿，又道：“池塘里的鱼再过一段时间又可以吃了，我还把旁边的果树林也接了进来，以后可以去摘水果，如果你在这里住腻了，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这个世界每一个角落都可以……” “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还能够回到现在的样子，对不对？” 第56章 念念不忘三 顾禾默和钟渊是在当天晚上赶回到言灵界的。 一到这里, 他们就感觉到了空气中涌动着的、一股非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往日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无比热闹的言灵界此时竟然透出了几分诡秘的凄清感，从入口到战斗部的总楼约二十分钟的路，路上极少见到人, 偶尔遇到那么一两个，也都是步履匆匆, 仿佛神庙逃亡中的主角, 后面追着一只大怪兽一样， 太不对劲了, 钟渊拧了拧眉心, 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顾禾默。 顾禾默目光落在了远处，那里是入口之一，连接言灵界与表世界的地方, 他开口说道：“刚才跨过入口之前，我就感觉到有些奇怪。” “平日里外界虽然也有妖魔作乱，但是往往都是小打小闹，而且多是一些鬼和妖，最多捣捣乱, 伤人的很少。” 妖魔鬼怪之中, 精怪最为罕见, 妖鬼本身实力有限, 唯独魔最让人头疼, 魔一出世，往往都是大魔，那些在黑暗中孕育了成百上千年的魔虽然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是一旦出现, 往往都是一次灾难。 第114章 钟渊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怀疑有魔作乱？” 顾禾默点点头：“邪气确实有些不太对劲……不过我也没有办法确定, 先看看情况吧。” 他现在完全凭借着自身能力的本能去感知妖魔鬼怪, 虽然方便，但是难免缺少了一些精确性。 倘若想要脱离本能主动的去使用这些力量，估计得等到他完全恢复记忆之后了。 记忆……顾禾默并不排斥恢复记忆，但是他总觉着这种事情应该顺其自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该来的总会来的，强求的话反而不好。 顾禾默颇为心平气和地在心里这样想着，脑海中冷不丁地又窜出了顾毒的身影。 倘若是顾毒用了什么方法非要过来恢复他的记忆，只要不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他也不拦着，就看看这人能玩出什么花样好了。 顾禾默心里这样想着，倒也不知为何，有股淡淡的怅然从心底深处缓慢滋生开来，脚步稍稍一顿。 身边的钟渊偏头看了他一眼。 顾禾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二人并肩往前走去，四周寂静得可怕，而不远处属于战斗部的高楼之上，也不见往日的灯火通明，只有寥寥几扇窗户里透出点微光。 找到往日众人习惯聚集的那间办公室，一推开门，便有一道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 钟渊微一侧身，三两下卸了那人的力道，右手凝聚出一道灵力，毫不客气的把人给拍在了地面之上。 “嗷！”的一声惨叫伴随着人体撞上地面的“砰”得一声，顾禾默这才看清了被钟渊毫不留情给解决了的凌林。 凌林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站了起来，顾禾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两秒钟，凌林抖了抖，咽了口口水，诚恳地说道：“非常抱歉，我们还以为是敌袭。” “敌袭会直接从正门进来？”顾禾默对凌林的无妄之灾表示了一下同情，“而且你们在这里，还怕妖魔鬼怪闯进来不成？要是这能都能被闯进来，言灵界也差不多快完蛋了吧？” 凌林抽痛的扭曲表情像是被谁按了一下开关，“啪”的静止了一瞬，随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悲伤气息。 “发生了什么？”顾禾默觉得有些不对劲，总不能是他随口一说……给说中了？ “你说的没错，言灵界差不多是要完蛋了，”齐君则慢吞吞地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拍了拍凌林的肩膀，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躺，“我看我们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算了，剩下的时间里多吃点好的，想做什么都做了，免得……” 剩下的话在钟渊的目光当中默默地被齐君则给咽了回去。 钟渊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简单地扫了几眼，语气还算是平静：“说吧，发生了什么。” 齐君则瞪着一双死鱼眼，浓重的黑眼圈把他衬托得像一只国宝，他闭了闭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声碎碎念叨：怂什么马上言灵界就要完蛋也没啥战斗部你们又不是上下级关系有什么好怕的—— “齐君则。”钟渊开口道。 “在！”齐君则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钟渊看着他：“钟潋在哪。” 整个屋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顾禾默环顾了一下四周，战斗部的核心人员除了钟潋之外都在。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来许久没有见面的顾药，心头一紧，正想开口询问，面前的齐君则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语气平静地向他们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简单的来说，就是曾经和人类暂时保持平衡状态的妖魔鬼怪们突然数量大增，言灵界抵挡不住，许多妖魔鬼怪已经闯入了人类的世界，他们就像是入了水的鱼儿，人界是他们增大力量最好的温床。 无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已经完全乱套了。 “言灵师就这么多，更何况大家战斗力参差不齐，对上那些力量强大的大魔，有还手之力的都没几个，”齐君则扯了扯嘴角，“咱们言灵界人少，妖魔鬼怪也不爱这里，现在全跑人类那边去了，你要是关注下人类那边的新闻，就知道现在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钟潋现在生死不明，不过我更倾向于她还活着，”齐君则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嘴上，“魔的力量在妖魔鬼怪当中属最强，最近许多避世的大魔现身，钟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消息，奔着其中的一个魔去了。” “魔可以实现人类的愿望，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钟潋的父母死于一次言灵师的内斗之中，她想要报仇，但是力量不够。” “杀了她父母的人在言灵界地位不低，本身实力也不错，但是现在言灵界大乱，钟潋估计觉得，只要她有了足够的力量……” 说到这里，齐君则似乎笑了笑，缭绕的眼圈之中，眼眶有点泛红。 “反正这个世界都成这样了，大家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去做，免得留下遗憾不是？”凌林干笑了几声，“可惜我也没什么愿望，只好在战斗部里面和大家一起等死了。” 他伸手从齐君则的烟盒里掏了一根烟出来，往地上一坐，靠在椅子腿上。 钟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飞快地翻阅起了最近一个月送来战斗部的文件，从最开始详细记录每一起妖魔伤人事件，到后期寥寥几笔带过——没有办法，事件太多了，根本记录不过来。 第115章 顾禾默伸出手，按在了心脏的位置，轻轻用力。 掌心之下搏动的心跳骤然停止，他的瞳孔中透出红色的光芒，整个世界骤然被解析成最原始的模样，金色的线穿过空白的世界，刺入了远处的某片天空—— “我们去找钟潋，”顾禾默放下手，“她还没有和顾……和那个魔完成交易。” 齐君则抖了抖烟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难道红渊大人准备带我们打退那些妖魔鬼怪？” 顾禾默的眼神里透出一种让人心悸的深沉：“引他过去的是顾毒，就是上次那件事的幕后主使，这次妖魔鬼怪的动乱也是他挑起的，我这次过去，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 这些本就不该出现的事情。 第57章 念念不忘四 深夜十二点, g市以北，阳光花园小区。 巨大的月亮悬垂在半空之中，月光中带着几丝不祥的血色, 映照着半边天空。 而另一半的天空则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刺目的日光将月色隔绝在外, 远远望去, 整片天空宛如被割裂开来一般，如此诡异的现象让人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寒意。 “g市有着言灵界的一个入口, 所以妖魔鬼怪最先入侵的也是这边, 一个多月了，整个g市的人差不多都迁走了，现在这里就是个妖魔的巢穴。”齐君则一刀砍下了一只飞奔过来的小蝙蝠, “邪气四溢，那些正常的动植物也受到了影响，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新的妖魔鬼怪诞生。” “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日, ”顾禾默走在最前面, 回头说道, “看到这个, 有没有什么想法？” 凌林绞尽脑汁思索了一番：“这只魔是个处女座？” 顾禾默转过头继续大踏步的往前走, 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回头问这么一句。 凌林小跑着追了上来，喘着气：“顾——顾哥，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怎么这样喊我？”顾禾默有点意外，“又换魂了？” 说到这里, 凌林脸色似乎变了变, 故作轻松道：“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换魂了，这个身体里现在就住着我一个人。” 顾禾默的脚步停顿了片刻，齐君则从他身侧走过，语气淡淡地说道：“前段时间妖魔入侵，情况比较危急，借住在他身体内的其他两魂为了救他都消散了。” 凌林反驳：“哪里是消散了？还留有一丝灵魂之核好吗？稍微温养几年还能去投胎呢，总比生生世世被困在我们族的身体里好。” 齐君则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的？” “你说谁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到了。”钟渊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面前，是一片空地。 这是g市正在建造中的小区，才刚刚打好个地基，就出了这档子事，人群撤走之后，留下了个破破烂烂的工地，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头顶原本被割裂成两片的天空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月光逐渐吞噬了日光，带着凉意的月色照在地面上，阴影处，许多不明的生物在蠢蠢欲动。 “有点不太对劲，”齐君则神情严肃地看着天空，这种情景给了他一种莫名的不祥之感，“当月光完全吞噬日光之后，会发生什么？” 顾禾默：“你觉得月光有什么含义？” 齐君则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想出来什么，旁边的钟渊说道：“有几本言灵界的古籍中记录了这方面的内容，但是时间太久了，古籍大多数残缺不全，当时上边专门成立了研究组来研究这方面的内容，却一无所获。” 说话间，整片天空已经全部被月色所笼罩。 月亮看上去变大了许多，不再是原来的颜色，从边缘处逐渐染上了些许深红，红光夹杂在了月光之中，看上去慎得慌。 “在人类的历史之中，月亮通常与思念有关，”顾禾默伸出手，让一缕红光穿过手指的缝隙，“思念即是记忆，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月光，可以唤起记忆。” 在顾禾默说这句话的同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和他几乎是同步地说出了完全一样的话。 那道声音戏谑中带着几丝甜腻的残忍，像是情人在耳边低语，然而下一秒又能掏出把匕首直接刺个透心凉。 所有人的精神在一瞬间绷紧。 不远处涌动着一团模糊的黑暗，隔绝了月光，黑暗之中缓慢地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浑身也笼罩着黑雾，只是在慢慢的散去，从下往上，先是看清了一双穿着皮靴的脚，裹着全身的长袍，再往上，则是—— 一张和顾禾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顾毒对于自己的出场似乎很满意，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喜欢我这样吗？” 还没等顾禾默回答，钟渊从身后走了上来，拦在他的身前：“钟潋在哪？” “钟潋？”顾毒歪了歪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女的啊，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了，带着麻烦。” 顾禾默皱了皱眉头，顾毒连忙又补充道：“放心，我也没杀她啊，你也知道，我只是想让你过来而已。” “这个地方我找了好久，也布置了好久，月光可以唤起记忆，当血色完全吞噬月色的时候，这种能力就会完完全全地体现出来。” 顾毒的眼中带着一丝癫狂：“你是不是也很期待？” 第116章 “何必做到这种程度，”顾禾默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你是觉得，只要我恢复了记忆，就会站在你那一边吗？” 顾毒微笑着反问：“难道不是吗？” 顾禾默没有再说话了。 月亮几乎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凌林和齐君则警惕地走到了钟渊的身侧。 不远处树影婆娑，仿佛有身影在窜动，顾禾默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只见一个淡白色的身影从树丛中飞了出来，还夹杂着一声细微的“喵~”。 顾禾默喃喃道：“阿药……” 凌林绷紧的神经陡然一松：“吓死我了，你家的灵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地方这么危险，胆子还真大……我还以为那些灵全都逃走了呢……” 言灵界大乱，那些各个家族养着的灵大多在混乱中逃走了，它们本就是天生天养，随便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着，或者化为原型沉睡下来，说不定能躲过这次灾难。 顾禾默没有说话，脸色非常的难看。 凌林感觉到有些不对，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一轮血月缓慢地成形了。 红色的光芒映照着这片大地，亘古遥远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宛如深夜里的哀鸣声，一阵一阵的回荡在天空之中。 齐君则捂住胸口，曾经沉寂在记忆深处的情感涌现了出来，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被他深藏于心底的记忆，像人死前的走马灯，把这一生的点点滴滴都展现了出来。 凌林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低着头，红着眼眶，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指甲都渗出了血。 真不愧是——唤起心中的记忆啊。 齐君则强忍住心头涌上的情绪，转头看了一眼钟渊，钟渊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真是令人怀念的记忆啊，”顾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呢……” 他看向顾禾默，而后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怎么可能？”顾毒死死地盯着顾禾默，“你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禾默道：“你不也没有什么反应吗？” “我和人类不一样，我拥有着我所有的记忆——” “我和你是一样的，”顾禾默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拥有着我全部的记忆。” 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顾毒缓缓地开口。 “我从未忘记过那些记忆，自然也不需要唤起他们，”顾禾默轻轻地说道，“我一直在给自己催眠，告诉我，我忘记了它们，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顾禾默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顾毒的身上：“而且有些事情，我知道，但是你却不知道。” “什么……事情？” “你我同出一源，当年我生命气息最低的时候，你也失去了意识，而且，那个时候你力量尚未完全，比我更早的陷入混沌之中。” “你以为我是红渊，但是，我并不是。” 齐君则：“……！” 凌林：“……！” 顾毒：“……！” “阿药……”顾禾默看向了不远处的顾药。 顾药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 他身着一身红衣，样貌和少年时的顾禾默几乎一模一样，一双红色的眼睛透着森冷的寒意。 顾禾默：“阿药，你不应该这样做的。” 顾药才是真正的红渊。 钟渊是知道这件事的，顾禾默也知道，但是在间断的自我催眠当中，他有时候会遗忘这件事情，有时候又会记起来，幼年时的他多数时间处于遗忘之中，倘若那个时候他记着的话，或许更愿意让顾药离他远一点。 “他们伤害了大人，所以我要他们偿命而已，”顾药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哪怕大人不需要这样，我也想去做这些事情。” 顾禾默走到他的身边，目光仿佛透过了他的脸，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我本意是希望你活下来。” 顾药道：“我那时候死了，但是我又活了过来。” “死亡可以带来新生，最初的你确实是因为我而诞生，但是现在的你已经自由了。”顾禾默轻轻抚上他的后颈。 顾药一愣，随即感觉到颈侧一阵疼痛，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禾默抱住他，对着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肥肥说道：“带他走吧，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如果他愿意回来，就回来吧。” 白色的猫咪舔了舔爪子，一缕金色的光芒闪过，它化作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金色的猫眼透着疑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妖的？” 顾禾默笑了笑：“当初让你变妖的那缕灵气是我留给顾药。” 肥肥沉默了片刻，它本是一只普通的猫咪，某一日撞上了一个灵，随后便开了灵智，跟着顾药住进了顾禾默的家中，它本以为自己道行微末，所以言灵界也没人发现它是妖，谁知道是因为顾禾默的力量本来就具有迷惑性，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能够看穿。 肥肥抱着顾药，身形轻盈的跳进树丛之中，片刻之后便不见了身影。 顾毒看着这一切，逐渐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你记得一切，却仍然愿意站在人类那边，是吗？”他双目赤红，笑容古怪，“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的‘善良’。” 第117章 “和善良没有关系，”顾禾默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我，这些妖魔鬼怪，还有言灵师——这一切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是吗？”顾毒舔了舔嘴角，“我倒是想让妖魔鬼怪完全占领整个世界，你说，这样的世界会不会更加有意思一点？” 说完这句话后，汹涌的黑雾便卷土重来，包裹着顾毒，他重新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血色从月亮之上褪去，清亮的月光重新照耀着大地。 “回去吧，”顾禾默拍了拍几个人僵硬的肩膀，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回去还能睡一会，哦对了，还得把钟潋给抬回去。” 刚刚残留的情报部成员传来消息，说他们在一个小花坛里找到了昏迷的钟潋。 “不是，”齐君则整个人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顾禾默停下了脚步：“你们很需要这个解释？” 齐君则和凌林点点头。 顾禾默看向钟渊，后者闭了闭眼睛，神色有点疲惫。 “过去的事情，牵扯太多，我本来是不愿意提起的，”钟渊道，“只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提不提起都无所谓了。” 凌林惊讶：“老大，你居然知道这些事情？” “他不是知道，”顾禾默慢悠悠地说道，“他是参与者。” 齐君则&凌林：我身边tmd都是什么人！？ 第58章 念念不忘五 战斗部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地聚集在一起了。 办公室里亮着暖黄色的灯, 几张落灰已久的大摇椅被拖了出来，稍微拍两下后就被派发给了众人，往上面一躺, 满满的都是灰尘的气息。 钟潋拿着一个小冰袋敷着额头，那里有一个新鲜出炉的肿块, 还不是顾毒弄的, 是把人抬回来的时候给撞在墙角上了，这一撞就把钟潋又给撞醒了。 醒来后的钟潋被齐君则和凌林拉到一边, 两个人一人一句把来龙去脉给捋清楚了, 其间夹杂着多少声“卧槽”暂且不提，反正钟潋之后看顾禾默和钟渊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敬仰，以及几分贵圈真乱的感叹。 “你想要杀的那几个人, 已经死在妖魔的手上了，”顾禾默道，“估计在你去找顾毒之前就死了。” “靠，那我是被骗了！？”钟潋一拍大腿，思索了片刻, 又觉得有点奇怪, 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你——咳, 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们是被妖魔杀死的, ”顾禾默解释道，“只要和妖魔鬼怪沾上了的事情，我都能知道。” 钟潋愣愣地看着他：“这可真——神奇。” 在她被撞醒之后的一个小时之中，钟潋已经从齐君则和凌林的口中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和他们一起, 仿佛触摸到了一个深藏千年的秘密的边缘。 而这个秘密的主人公, 一个是带领他们出生入死多年的战斗部部长，一个是不久之前部长大人金屋藏娇的小伴侣，后来被认为是某个大杀器，再后来，事实似乎并不像人们眼中所看到的那样。 真是神奇。 有些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没想到居然离他们这么近。 说话间，门被人推开了，钟渊大跨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齐君则和凌林，两人手里还抱着几袋膨化食品和一塑料口袋的瓜子。 凌林一人分了几袋，又抽了张纸叠成了个小口袋当个垃圾桶，道：“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存货，将就着吃点。” “啪”的一声，钟渊一巴掌糊在了凌林的后脑勺上：“开茶话会呢？” 凌林缩了缩脖子，坚强地往钟渊手里塞了一袋薯片：“生活是需要享受的，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忘了这一点。” “……”钟渊懒得跟他废话，把薯片又拍了回去，自己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一擦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钟潋往凌林那边挪了挪，齐君则往钟潋那边靠了靠，三只小动物宛如冬眠一样的缩成一团，露出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面透露着对历史知识的渴望—— 才怪。 这明明是看八卦的眼神。 还没等他们三开口，钟渊扯了扯嘴角，又道：“算了，等你们问还不知道会问出什么来，倒不如我简单地把过去的事情讲讲，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听出了钟渊口中敷衍的意味，凌林探听八卦的小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我觉得还是有的可讲的——” 可不是，千年来的历史，那么悠久的岁月，言灵界的古籍中也只有那么点只言片语，那些不被后人所知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洪流被掩埋。 然而终究会有一天，装载了记忆的盒子会被打开，哪怕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也好啊，至少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顾禾默从薯片袋子里拿了一片，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他神情专注的啃完了小半袋酸奶味的薯片，这才擦擦手指：“你们听说过言语之渊，或者言语之源吗？” 他之前去图书馆看了几本书，关于那个地方的叫法一直在变，也没个统一的。 齐君则：“知道。” 凌林：“旅游胜地！” 钟潋：“祈福的！听说特别招桃花！” 顾禾默沉默了片刻，看向钟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忧伤。 第118章 “真正的地方被我封印起来了，不过那时候力量不太够，只封印了最中心的部分，”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钟渊的语气低沉了下去，“那个地方灵气充裕，泄露出来一点就足够让周围成为风水宝地了，所以这么些年来，大多数人都当那里是个风景好的地方。” 齐君则敏锐地捕捉到了钟渊的画外音：“大多数人？” “总有些人，经历了那些事情，又活了下来，还把这个秘密传给了后代，比如说，顾家，”钟渊似乎发出了一声嗤笑，“可惜他们琢磨了几百年，也没人进得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顾禾默想起了那片纯白色、寂寥无边的地方，不知不觉之间，整个人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暖意。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解释了起来。 “最初的最初，言灵师们的先祖所居之地，其实就围绕着言语之渊，那个年代，言灵师一族避世而居，和外界消息不互通，由于言语之渊的存在，他们生存的地方物种丰富，草木茂盛，非常适合文明的发展。” “后来有一天，有人闯进了言语之渊的内部。” “然后，他许了一个愿望。” 齐君则问：“那个人是老大？” “没错，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姓钟，姓顾，”顾禾默笑了笑，“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所以嘛，就跟他那个时候一个姓，没想到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改名叫做钟渊了，要不是长相一点都没变，就我之前时灵时不灵的记忆，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钟潋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有点不太理解。” “言语之渊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至于这种能力是如何而来的，没有人知道，”顾禾默轻声说，“那时钟渊尚且年幼，闯入了言语之渊之后，误打误撞地许下了这唯一的愿望，在那之后，变创造出了我，同时，我的诞生也耗尽了言语之渊全部的力量，又或者说，它将自己的力量都给了我。” 所以他才拥有那样的能力。 或许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父母给予子女的庇佑吧。 “报告，我有个问题——”钟潋举起了手，“老大当时许的什么愿啊？” 这种询问不亚于公开处刑，钟渊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顾禾默看着他，神情温柔：“这个我可不知道，毕竟，我是在他许愿之后才诞生的。” 在之后那段岁月之中，顾禾默也曾经询问过这个问题，但是钟渊总是会岔开话题，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执着于寻找这个答案了。 仔细想想，那时的钟渊也就是个小孩子，他会许什么样的愿，其实也并不难猜。 “那个时候，虽然言语之渊四周物产丰富，但是野兽也很多，言灵师一族颇受其扰，后来，在某一天，我第一次大范围的动用了这份力量，将言灵化作可供驱使的能力，送给了当时的人类。” “又过了一段时间，言灵师族群中出了些意外，我在斗争之中意外受伤，陷入沉睡之后，身体消散，灵魂因为自我保护而隐藏于天地之间，钟渊因为和我长期相处，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改姓为钟，脱离了当时的顾家，建立了钟家。” “再往后的事情，你们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凌林摸着下巴，消化了一会这些历史，说：“我总感觉关键信息都被忽略过去了？这是我的错觉吗？” 齐君则和钟潋也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表示他们有同样的疑惑。 顾禾默想了想：“确实漏了点什么，这么说吧，言灵师是我创造的，而妖魔鬼怪实际上是顾毒创造的，顾毒的诞生在我之后，他……是因为我而诞生的。” 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黑暗，虽然他不是人类，但是在那不算漫长的岁月之中，他已经很像一个人类了。 最初的时候，他诞生于那一片空旷之中，钟渊没过几天就会来看他，那时他还未完全消化言语之渊传来的力量，无法离开，便从钟渊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人类的生存总是艰难的，又过了一段时间，钟渊时不时的消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发现了这个地方，将拥有神奇力量的顾禾默奉为神明，祈求神明赐予他们抵御野兽的能力。 那个时候的他想，钟渊也是人类。 那他应当也是喜欢着人类的。 他将言灵的力量具现化为了可以学习的力量，并将这些力量给予了当时的人类，同时，在一些人的引诱之下，他许下了“绝不会伤害人类”的诺言。 一诺既出，永世不变。 在他还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誓言的时候，曾经的那些人类，如今的言灵师却早已背弃了他们曾经侍奉的神明。 赐予如此多的人类力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为此损耗了许多力量，陷入了虚弱之中，一部分言灵师趁虚而入，将他囚禁了起来。 他们不敢杀他，因为他们害怕他死了之后，这份言灵的力量就会消失了。 特制的囚笼之中，隔着一扇墙，钟渊知道他在另一边，而他并不知道。 最初被囚禁的岁月之中，内心的寂寞让他创造出了顾药，就像当初钟渊误入言语之源后，在一片黑暗之中，因为恐惧和寂寞而创造出了他一样。 而在后面的岁月之中，内心的黑暗处，滋生了顾毒，而顾毒，创造出了妖魔鬼怪。 第119章 所以说，一切都是因他而生的。 顾禾默想，当初他就是为了结束一切，才杀了自己，没曾想到这份生命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夺走的。 人类杀不了他，就连他自己也是。 他本来只是想求一个永恒的安眠，却未曾想到有一个人，独自跋涉了千年的时光，寻找他这一缕飘荡在人世间的魂魄。 “具体的细节太多了，记不清了，”顾禾默没兴趣把这段往事说出去，“你们几个，故事听好了没有？” 三个人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以后有空，把这些都记下来吧，我怕到以后，就没有人记得这些事情了，”顾禾默伸了个懒腰，“虽然说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但是回过头想想，还是希望有人能记得的。” 然后，他轻轻握住了钟渊的手。 窗外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几只妖魔试图撞击战斗部大楼的防御结界，震天的响声宛如敲打在耳边的板砖，让人听得烦躁。 在这样一片背景音中，顾禾默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 “再回去一次吧。” “然后，把这一切都解决了。” 第59章 念念不忘六 人类杀不死他。 就连他自己, 也没有办法带走自己的生命。 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一整夜过去，再次见到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 所有人的内心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你看，这个世界纵然陷入了混乱之中, 但是世界本身依旧是它原本的样子, 如果他们失败了，妖魔鬼怪成为了这个世界新的主人, 对于世界来说, 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顾毒对妖魔的驱使愈发的频繁了起来，仅存的言灵师们感觉到压力剧增, 他们不得不连夜撤退，在折损了大半人手之后，言灵界残存的人马最终还是来到了g市。 妖魔鬼怪们似乎喜欢擒贼先擒王，人类的热武器对于他们作用有限，唯一称得上是威胁的也就只有剩下的这些言灵师们, 大半个世界的妖魔缓缓地朝着g市聚集, 天空被邪气侵染, 蒙着一层不详的灰色。 “这里就交给你你们了。”钟渊居高临下的从战斗部的大楼往下望去, 下面聚集着几百人, 全都是言灵师，大多都受了伤。 他们在楼下搭了几个简便的帐篷，有会医术的在给人处理伤口。 g市这边言灵师总部的结界还剩最后几道，勉强能挡得住几波攻击,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妖魔真正的攻击还没有来到, 现在它们最多只是在召集人手而已。 “这个结界还能挡一个小时，”顾禾默看了眼手表，“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齐君则问：“你们到底准备去干什么？” “下面的人看着点，如果有想要同归于尽的稍微拦一下，等过了这一个小时，一切都解决了，”顾禾默没有直接回答他，“对了，我听说你还有大学文凭？” 齐君则一愣：“差不多……我研究生也读了。” 顾禾默点点头：“挺好的。” 齐君则一头雾水，内心深处却涌现了几丝不安，他看着顾禾默朝着钟渊笑了笑，低声说了些什么，钟渊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两个人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从窗户那里飞上了天空，转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好气，这个时候还要吃一把狗粮。 齐君则目瞪口呆地站在窗口，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凌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去看看那些人呗，我还真怕有人过去同归于尽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他们的吗？”齐君则被凌林一路拉着往楼下走去，“你不觉得他们这次去，会很——” “就算我们觉得，我们也做不了什么，”钟潋蹬着高跟鞋，脚步却一点也不慢，“小默那么厉害，老大也很厉害，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齐君则：“哪两件事？” “第一，下午把那群人安抚好了，”到了楼下，钟潋撩了把头发，顺手把一袋巧克力塞给身边一个伤员，“第二，等他们回来。” 与此同时，言语之渊。 这是一片没有固定形态的地方，曾经他是一片漆黑，钟渊来了之后，便有了顾禾默，顾禾默给这片空间装点上了色彩、星空、花花草草，而他离开之后，这里又归于一片寂静。 顾禾默和钟渊再一次的踏上了这片领域。 眼前是一片漆黑，片刻之后，有了微弱的光点，像是黑夜之中的萤火虫，如梦似幻。 钟渊停下了脚步：“在你最初诞生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样子。” 漆黑的空间里点缀着微弱的光芒，那些光芒非常的淡，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那是我内心的样子，”顾禾默伸手接住一片光点，“言语之渊创造了我，在那之后，这里的一切便映射着我内心的模样，这里的每一个光点，都是我的一段记忆。” 钟渊看着几个小光点围绕着他转着圈圈，他拿起其中的一个，里面播放着一小段画面，正是那天夜晚，他带顾禾默去看星空的时候。 松开手，光点慢悠悠的升上了天空。 “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会化成光点，”顾禾默轻声道，“这里所有的光点，都和你有关。” 钟渊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知道顾禾默有些疑惑的走上前去，才注意到他赤红着眼眶，手指死死地扣着掌心，划出了几个深深的血痕。 第120章 顾禾默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他内心有点慌乱，想了想，便轻轻地握住了钟渊的手，将他僵硬的手指缓缓地打开。 突然，钟渊反手抓住了顾禾默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人紧紧地抱在怀中，力度之大，仿佛并不是在拥抱，而是在挽留。 顾禾默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他看不到钟渊的表情，他想侧过头，然而钟渊抱的实在是太紧了，他根本动不了。 “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钟渊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有时候我觉得我懂了，但是很快，现实会告诉我，我错的有多么离谱。” “我曾经以为你恨人类，我想，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陪你杀了那些人，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发誓不能伤害人类，但是我可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你那么轻易地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并不希望诞生，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爱你。” 顾禾默突然开口了。 “他们都说我的能力是出口成真，但是你知道，我真正的力量，是实现所有内心所想之事，”顾禾默轻声说道，“虽然这份力量一直在削弱，但是只要情感足够的强烈，我就可以实现任何的愿望。” “我的爱与恨不能太过于强烈，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我没有控制好，会发生怎么样可怕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在自我催眠，让我去忽略所有深刻的情绪，”顾禾默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而且，我是因你而诞生，换句话说，我是你的创造物。” “我比任何人都想表达我对你的感情，但是我表达不出来，这是‘僭越’”。 顾禾默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钟渊常用的那把匕首，他把它轻轻的放在了钟渊的手中。 “除了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杀死我，”顾禾默顿了顿，心口处传来了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那是过于浓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灵魂所致，“顾毒也是因我而诞生，他与我是一体的，如果我活着，他就永远不会死。” “结束这一切吧。” 钟渊看着手中的匕首。 他低垂着眼眸，许久未打理的发丝垂在眼前，掌心的匕首传来冰冷的寒意，他扯了扯嘴角，握住刀刃，手一用力，掌心的皮肤被切开，鲜血涌出。 “你真的很残忍，”钟渊抬起头，“我不会原谅你的。” 顾禾默轻轻地喘息着，窒息感越来越浓，往日被他刻意压抑的悲伤与爱意涌上心头，像用刀割破了心脏，血液渗透进了灵魂，不知不觉的，泪水流了满面。 “死亡会带来新生，”顾禾默的声音依旧平稳，“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会尽快的，回到这个世界。” “如果你骗了我……” “如果我骗了你，”顾禾默走上前去，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你就来找我吧，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好不好？” 钟渊伸出沾满血迹的手，顺着顾禾默的脖颈，缓慢地抚上了他的心口。 “好的。” 他用力。 匕首非常的锋利，几乎毫无阻碍地便没入了心口。 刹那之间，整个言语之渊的光点消失得一干二净，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留下血液滴落的声音。 第60章 念念不忘七 g市战斗部大楼前。 “结界挡不住了——”凌林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两只手一边一个抓着两个想要冲上前去的小孩子，提了一口气，吼道, “你们俩给我回去，别添乱了, 上去送死吗！？” “送死就送死！反正都得死, 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其中一个小孩子对着凌林的手就是一口，凌林吃痛下松了手, 那小孩撒开了腿一溜烟的跑远了。 “齐哥！帮我拦一下！”凌林把剩下的一个小孩抱在了怀里, 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去，可怜他多久没运动过了，今天的运动量差不多赶上一年的了。 “啊——！”怀里的小孩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凌林抬头看去, 之间所有的妖魔鬼怪突然间涨大了数倍！ 卧槽！？他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眼看着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袭来，他就地趴下，将小孩搂在了怀里，护着他的脑袋。 一秒、两秒、三秒…… 许久没有动静传来, 凌林有些纳闷,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然后—— 他看见了阳光。 g市已经很久没有阳光了。 这里的天空被妖魔的邪气污染, 永远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样子。然而此刻, 所有的邪气消散得一干二净，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甚至有鸟儿在天空中飞过。 得、得救了？ 老大和小默真的把这些事情给解决了？ 还没等他欢呼出声, 齐君则却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语气中带着疑惑：“我怎么觉得, 我的言灵……消失了？” 凌林一愣。 他连忙像往常一样去感受体内得力量，此时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片空荡荡的，宛如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的力量也消失了呢，”钟潋看上去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仅是我们，所有言灵师得力量，都消失了。” 第121章 “怎么可能！我的力量呢！我的言灵呢！？”一个年轻人跪坐在地面上，神情恍惚，他身旁是许多得灵器，此刻都失去了光泽，宛如普通的装饰品。 “我的力量也没了……” “……我也是啊。” “可是妖魔也消失了啊，不管怎么样，能活下来就好。” “……” 人群陷入了一阵混乱。 远处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之间一架直升机飞了过来，缓缓地降落在面前的空地上，一个人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钟渊。 “你是——钟家的！g市的战斗部部长？”有人认出了他。 钟渊点点头。 他看着面前的言灵师，不，应该叫做曾经的言灵师们，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妖魔鬼怪，也再也不会有言灵师的存在了。” 眼看着人群有一次躁动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把木仓，朝向天空，随着“砰”的一声，人群安静了下来。 “我要是你们，就会尽快清算一下自己在人类世界的财产，然后做好换个地方生活的准备，”钟渊看上去比之前冷厉了许多，一举一动之中都仿佛透着杀气，“谁要是觉得没有言灵就活不了了，我不介意送他上路。” 没有再去管这些人什么反应，钟渊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手机震了两下，他看了一眼，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 钟潋他们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三人推来推去，最终凌林被推为代表，来面对此刻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的钟渊。 等到钟渊打完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凌林站在他面前，颤巍巍的睁大了眼睛，一脸弱气纯良的样子。 “什么都别问，”钟渊仿佛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在人类世界有些产业，我通知了相关的负责人，过会就会有人过来联系你们。” 钟潋一愣：“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人是普通人类，以后这些产业就交给你们打理，如果不喜欢这些，交给他们也行，”钟渊摆了摆手，“就这些，你们走吧。” 凌林还想问些什么，齐君则一把拉住他，沉声道：“那你准备干什么？” 钟渊没说话。 “这些都将给我们了，老大你总不能当个空手掌柜吧，”钟潋挠了挠头，笑容有些勉强，“虽然现在也没什么战斗部了，但是事情可不少，你看这一堆烂摊子，总不能全都丢给我们几个……虽然还有其他的言灵师、呃、其他人，可是哪有自己部门的人信得过……” 钟潋絮絮叨叨说了一番话，越说三人心里越没底。 “你们想太多了，”钟渊说，“我只是出去散散心，换句话说，出去旅游而已。” 凌林问：“真的？” 钟渊点点头。 凌林：“那小默他——” 齐君则和钟潋眼明手快一人一边捂住了凌林的嘴，把人一把拖到了身后。 “他没事，”钟渊的声音异常冷静，“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段时间”有多长，没有人知道而已。 但是没关系，那么多年他都走过来了，再多上个十年，也无所谓。 他骗了顾禾默，钟渊心里想道，他会永远的等下去，就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一边等待着，一边寻找着。 钟渊很快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三个人心中都有些空落落的，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茫然。 他们应该相信钟渊的，只是……顾禾默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我对经济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个产业我也不太会打理，就交给你们了，”齐君则也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回走去，“我好歹有个历史学的文凭，以后就找个大学当老师吧。” “我也不感兴趣啊，我想去开个宠物店，”凌林道，“或者宠物娱乐中心也行，没事撸撸猫多好。” “那我就去——”钟潋想了想，突然间眼前一亮，“我去当明星吧，怎么样？” 齐君则皱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番：“够呛。” “滚，”钟潋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老娘我要长相有长相，演技在和妖魔周旋中也锻炼出来了，背后有老大产业的支持，也不用怕没有资源——”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这么说定了。” 三个人吵吵嚷嚷地往远处走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熟人，钟潋笑眯眯地打着招呼，突然之间余光瞥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色，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她停下了脚步。 齐君则问：“怎么了？” 那个身影彻底消失了，钟潋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荡起了几缕涟漪，却没有留下更深刻的痕迹了。 ### “喵~” 伴随着一声柔软的猫叫，顾药推开了门，他熟练的摸到开关，打开客厅的灯，温暖的灯光充满了整个客厅。 他在门口静静地站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所有的家具上面都落了一层灰，茶几上摆着一本菜谱，再往边上是一个小巧的毛线球，肥肥从他的脚边走过，轻巧地跳到茶几上，用爪子拨弄了两下。 第122章 “你打算住在这里吗？”肥肥舔了舔毛，金色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总是在追赶，然后再被抛下，”顾药对边找了一个地方，缓缓地坐了下来，“你看，他又一次的离开了。” 肥肥歪了歪头：“可是你根本帮不上他，他说过，你这次复活之后，就不算是他的创造物了，也就是说，你已经自由了。” 顾药把自己蜷缩了起来：“我知道。” 他顿了顿，似乎在调整情绪，两滴泪水落在的地板上，混杂着灰尘，变成了地面上两处小小的水渍。 他深吸了口气，胡乱的擦了把脸：“倒是你，妖魔鬼怪都消失了，你这只妖怎么还活着？” 肥肥甩了甩尾巴：“不清楚，可能因为我化妖的那口灵气来自于他吧。” 白色的小猫身形苗条了许多，它迈着猫步走到顾药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脚腕：“你打算留在这里吗？” 顾药伸手把猫抱了起来，顺着毛，地上的灰尘被他的衣服蹭了许多，他也没太在意，站起来后随手拍了拍。 他仍然是一身红衣的样子。 “我们走吧。” 顾药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低声说了句话，似乎在向谁告别，肥肥也轻轻地喵的一声。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五年后，g市，盛夏。 这座繁华的城市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五年前的那场浩劫虽然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只不过，这座城市终究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此时，北边的某个待拆迁的小屋内，无数光点在此处汇集。 光点缓缓地凝聚成了一个人的模样，这个场景看上去非常的神圣，宛如神明现身于人世，人形越来越清晰，最终成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顾禾默醒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在半空之中漂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仿佛变成了无欲无求的神明，冷静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耳边传来了温柔的低语声，他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言语之渊在对他说话。 “我的孩子……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生命……” “去吧，祝你幸福……” 然后，他感觉到身体一重，漂浮于半空之中的意识被禁锢在了一个躯体之中，失重感传来，他心口猛然一跳，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屋顶。 顾禾默缓缓地起了身，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好歹还是在间屋子里，虽然这屋子破旧了点，但至少没躺在大马路上。 下一秒，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被压抑了许久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毫无阻挡的涌上心头，所有的爱意、恨意、寂寞、悲伤将他整个人几乎击碎，他宛如一条小船，在狂风巨浪之中摇摇欲坠。 “钟渊……” 顾禾默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任由泪水滴落，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跪坐着的双腿已经麻木了之后，他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陡然回过了神来。 顾禾默踉踉跄跄地出了屋子，他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正在建造的大楼，即将被拆的小屋，不远处的工地传来了刺耳的声音，一阵轰隆声想过，漫天尘土飞舞。 他站在一片喧嚣之中，抬头看着天空。 这是一片碧蓝如洗的天空，没有邪气，也没与灵气，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过会放番外 第61章 番外 g市大学有一门公选课名为中国古代史, 此课一来考试极难，二来每堂课必定点名，然而却在次次选课之中脱颖而出, 每次都得随机筛掉多出来的大半人数，不然的话, 教室根本不够坐。 哪怕每次都在减少课堂人数, 可教室却次次满座，除了真正选上了课的学生, 还有很多没选上课过来蹭课的学生。 放眼望去, 全是人啊。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这门课的老师上课水准确实很高, 深入浅出，本身又风趣且学识渊博，听他上课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第二，帅。 二百人的教室之中，齐君则站在讲台前, 身边围着许多下课后过来询问的学生, 他始终带着礼貌的笑容, 声音温和, 举止得体。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有些抱歉地告别了剩下的学生，匆匆往教室外面走去，一接通电话，钟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来你们学校了, 过来接我。” 齐君则一听就有些头疼：“我说大明星, 你没事到处乱跑干什么？” “这是我的人身自由, 我想去哪就去哪，”钟潋在那头似乎笑了几声，“大教授，上课好玩吗？哪天我也去听听课？”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齐君则穿过一条小路，这里有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树林间修建了几条弯曲的小路，是情侣约会的好去处。 他正准备绕过树林，却看见一个人影脚步不稳地从林中跑了出来，看着行进路线，目标似乎是——他？ 齐君则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内心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人影越来越近，齐君则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他突然间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 第123章 “我在学校西门口的那个蛋糕店，”钟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快点过来——” “钟潋，”齐君则的声音有点颤抖，“来西区的小树林。” 电话对面的人突然沉默了片刻：“你想干啥？先说好了，我只走肾不走心的啊。” “不，不是，”齐君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人影，“我看到他了——” “他？谁？”钟潋顿了顿，突然反应了过来，对面一阵哐当的声音响起，“你说你看到——” “我看到顾禾默了，没看错，就是他，你现在给老大打电话——”齐君则握住手机，三两步朝那个人跑了过去。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可能是激动，可能是害怕。 整整五年了，这五年间钟渊一直独自一人在外，偶尔回来一趟，身边却始终不见顾禾默的身影，有时候他们猜测，顾禾默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没有人敢说出口，也没有人敢去询问，因为钟渊看上去越来越可怕了。 十几米的路程不过几秒钟，跑到那人面前时，齐君则下意识地去抓那人的肩膀，谁知道手还没有碰到，自己的肩膀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随后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颠倒了一圈，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圆形—— 哐当一声，他被人来了个过肩摔。 齐君则：“……” 头顶上传来了略带抱歉的声音：“齐君则？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坏人。” 顾禾默看了看被自己下意识摔出去的人，心底有点小小的愧疚，他把人给扶了起来，又把掉在地上的包和四散的资料捡了起来，递给了他：“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齐君则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面前的人又小声地说道：“这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我……我有点饿了。” 齐君则：“……” 他抹了把脸，无法形容自己现在内心的心情，沉默了片刻，说：“有。” 半个小时之后，g市大学西门口蛋糕店。 钟潋和他们半路上碰了面，一路上都是眼泪汪汪地看着顾禾默，直到进了店，点了些吃的，才擦干了眼泪，从包里掏出粉饼开始补妆。 “甜品吃得饱吗？要不等会去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吃一顿，”7钟潋看着顾禾默低头吃甜品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刚刚给老大打电话了，他正好离g市不远，估计过会就能到。” “嗯，”顾禾默应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小蛋糕咽了下去，这具身体非常具有人类的特色，该饿就饿毫不含糊，可怜他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饥饿的感觉了，“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齐君则叹了口气，“一直在外面跑，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人，听说是出去旅游散心，结果一出去就是五年——” 顾禾默放下手中的奶茶：“我……非常抱歉。” 被留下的人总归是辛苦的。 “小默，你不用这样，我们都知道，如果五年前没有你，可能我们早就死了，”钟潋终于补好了妆，“我们只是担心，这五年来，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也不敢去问老大，他脸色黑的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钟潋叹气：“有时候，我们都在猜测你是不是……咳，是不是死了，不过还好——” “其实猜测也没错，”顾禾默说道，“这五年内，我确实处于一种死亡的状态。” 他抬起头，对上了两双惊愕的眼睛。 “不过很幸运的是，我很快就活了过来，”顾禾默垂下眼眸，“是我对不起他，以后的时间还很长……” 他会将这千年来的爱意，一点一点的给予那个人。 吃了个半饱，顾禾默舔舔嘴唇，觉得心里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滋味，他渴望快点见到钟渊，又有点害怕，这种复杂的情绪折腾的他有点坐立不安。 “战斗部的楼还在吗？”顾禾默问，他想找个熟悉的地方休息一下。 齐君则摇摇头：“第一年就给拆了，现在大部分言灵师都住进了人类的社会之中，都有分配住所。” “啊……这样啊，”顾禾默点点头表示明白，“那我之前的那栋房子…… “也拆了，”齐君则对这些事情还挺了解，“g市重新规划了许多地段，包括你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现在已经是一个公园了。” 顾禾默：“……” 他有点挫败：“这五年间的变化还真大。” 齐君则还想说些什么，钟潋突然抢先开口：“老大虽然在外边跑的多，但是他在g市还是有一处住所的，要不你去那里先休息休息？” 顾禾默抿了抿嘴：“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大当时说了，这房子就是为你造的，”钟潋笑嘻嘻的说道，“老大不常在g市，所以房子钥匙给了我们来保管，请了家政每周去打扫一次，保证干净。” 顾禾默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钟渊的住所是一栋精致的小别墅。 顾禾默打开门口的鞋柜，鞋柜顶上摆着两双拖鞋，情侣款，一双是钟渊的码，一双是他的码。 两双鞋都很新，看上去都没有穿过。 顾禾默觉得耳朵有点热热的，他换上了自己的那双拖鞋，走进了屋内。 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和当时战斗部的宿舍很像，但是又有所不同，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摆上了玩偶，桌上摆着几盆绿植，地面上铺满了柔软的毯子，和顾禾默内心所期待的住所几乎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