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不加糖》 柠檬不加糖 第1节 柠檬不加糖 作者: 等月 简介: 众所周知,城南高中的校草和校花水火不容,每次遇见,都是火药味十足。 两人一个随性散漫,众星捧月,一个孤僻阴沉,敬而远之。 没人知道,传言里的两大风云人物,其实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 解西池热爱学习,别人做五三,他也做五三,只不过这个五三是《五年喜欢,三年暗恋》。 【近五年来公园遛弯大爷养的狗,对象换了七个,近三年来初中同学暗恋成功上位的有两对。】 只有他,还孤身一人。 至今也没有追上南宛白。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前方的少女,姿态随意,抬眼的动作似做了无数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少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淡淡:“小白眼狼。” 直到那日,少女的笔记本摊开,上面写满了“解西池”。 正常人拥有记忆,是在3~6周岁,而她记忆的开始,是在遇见解西池那天。 秘密如同种子,埋藏在灰暗的角落,悄然生长,贪恋地吸收着微弱的阳光与水分。 待被发现时,璀璨夺目。 无人知晓,早已沉沦。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宛白 ┃ 配角:解西池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五年喜欢,三年暗恋 立意:微笑面对危险,梦想成真不会遥远。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第1章 第1章 不愧是你! 三月初开学季,不久前刚下了场雨,空气中带着股湿凉的气息。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几个男生女生打闹着跑来跑去,乱糟糟的一片。 其中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倒退着跑,没注意后面,直接撞在刚进门的南宛白身上。 某个瞬间,教室里突然安静了。 男生僵硬着身子慢慢转过头,“对不起,我没看到你,你没事吧?” 南宛白抬手摸了下被撞的头,面上没有表情,眼眸漆黑无波。 她站在门口,穿着规矩死板的蓝白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纯白t恤,一头柔顺的乌发松垮地束在脑后,给人一种冷淡疏离的感觉。 事实上,南宛白也确实不是什么善谈的性格。 她声音平静,淡淡道:“让让。” 到底是正在青春成长期的男生,许多人一个假期不见,个头就窜到老高,面前这位,就是其中一个。 站在前面,把路挡得严严实实。 话落,男生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步,那模样看着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像是被掐住脖子不敢吭声的小鸡仔。 南宛白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淡定地走进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高二了,中考过后来到新的学校,以前熟悉的初中同学,也考到了不同的学校,家里有钱的塞钱上好的学校也不是没有。 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南宛白可以说是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说来好笑,她和人交流最多的,就是拒绝表白。 后来高二分了文理科,班里的同学再次打乱,一半认识,一半不认识,很快又形成了新的小团体。 班里的女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南宛白无心融入,也不想过多有所交集。但她长得漂亮,再加上独来独往的性格,在入学军训时,就被人拍了照片投票在校花榜上。 不过她不怎么爱笑,说话更是不近人情,看起来跟谁都合不来。 “南宛白,早啊!”坐在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来打招呼。 南宛白抬了抬眼,轻点下头,明显没有对方那般热情,只回了句“早。” “也不知道她天天板着个脸给谁看。”有人低声和旁边的人说道。 旁边的人没说话,怕触霉头。 那人继续道:“真扫兴。” 不合群的人,就像是一滴墨落入水中,要么被稀释同化,要么独具一格,被群体排斥在外。 南宛白是个美人胚子,过于出挑的容貌,配上不苟言笑的性子,极易引起周遭人的反感。 听过最多的话,无非就是,装清高,装模作样。 她懒得理,也没那个闲心和人置气。 没多久教室便恢复到之前的热闹,有人坐在桌子上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有人歪着身子打游戏时不时嚎一嗓子,环境嘈杂。 靠后排趴桌子补觉的男生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狭长的眼望向前面熟悉的背影。 他正要起身,就被边上的同学叫住了,“池哥,上号不?” 解西池单手托腮,还没太睡醒,头发有点乱,眼皮耷拉着,声音沙哑,“你们来,我昨天通宵学习,要死了。” 这话一出,顿时收获无数崇拜目光。 那可是学习诶,在他们这后排一群学渣中,完全就是望尘莫及,不敢触碰的禁忌。 然后众人就看见解西池掏出手机,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屏幕上的字,只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字符。 开学第一天,用不着这么用功吧? 少年坐姿随意散漫,眼睑低垂,衣服袖子卷起少许,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他表情掺着几分倦怠,光是这么看着,完全不像是个爱学习的人设。 或许是看资料能够提神醒脑,解西池清醒了些。 他把手机界面切到聊天软件上,看到了群里的消息,点进置顶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解方程的xie:第一天没什么课,下午班里同学聚会,来不来?】 坐在前面的南宛白手机震动了下,她看了眼消息。 【白天:不来】 解西池哑然失笑。 【解方程的xie:不愧是你!(膜拜.jpg)】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他对南宛白的性子了解得很。 两人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是标准的青梅竹马,偶尔还会一起搭伙吃饭,顺路回家什么的。 然而就是这样堪称亲近的关系,班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原因无他,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南宛白和谁都不玩。 解西池随性惯了,在班里人缘不错,朋友遍地,属于在哪都混得开类型。 至于南宛白,冷得好似没什么东西能入她法眼一样,少言寡语,听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来和谁亲近。 高中认识的人里,没人能想到解西池和南宛白有交情。 ———— 吵闹持续到上课铃响,才稍稍安静了一点。 班主任姓胡,体型偏壮加上性格暴躁,同学私底下叫他大胡子,老胡头。 这会儿,老胡头猛拍讲台,正在训几个吵得欢的学生。 “一个假期都玩野了是吧,上课铃响多长时间了,听不见?” 大嗓门响彻班级,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闹腾的学生缩着脑袋不吭声。 见他们消停了,老胡头冲着门外招了招手,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少年身形高挑,还没领校服,简单的白外套黑裤子,漆黑的短发理得干净利落。他缓步走向前站到老胡头身边,班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声。 “转学生?” “我去,这颜值,没多久就能在榜上有名吧?” “不止,我赌他能冲进校草前三!” “我觉得还是解西池更帅诶……” “他俩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老天,我何德何能和两大帅哥在同一班呜呜呜,爽死了!”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校花也在我们班啊。” 老胡头脸色一沉,大力拍了拍讲桌,“行了,都安静点,这是咱班新来的同学,你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话音未落,掌声先响了起来,众人对于帅哥的欢迎度,比校长讲话时鼓掌更加热烈。 台上的男生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冷不淡道:“你们好,我叫楚清越。” “好,好啊……”有人顺嘴接了一句,惹起后排男生们一片压低的笑。 转学生神情寡淡,没说话,高冷的一批。 老胡头冷冷扫视了一圈,把那些憋笑的动静压了下去,视线落在楚清越身上,“没别的了?” 楚清越低道:“没了。” “嗯,那就慢慢相处吧,南宛白边上有个空座,你坐她那,班长到时候领新同学去领校服,顺便课间叫几个人去取书。” 柠檬不加糖 第2节 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笑着给楚清越指了指方向,“你的座位在那。” 他们班排座位没太多讲究,都是随便乱坐的,南宛白是出名的校花,一张桌子孤零零的摆在那,周围无人敢靠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校霸呢,一群人连和她当同桌的勇气都没有。 楚清越面无表情走到空位置坐下。 窃窃私语的不少,南宛白周身仿佛形成了天然的磁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别说和新同学打招呼了,她头都没抬一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老胡头走后,班里顿时炸开了锅,一堆人围了上来。 “楚清越,你之前在哪个学校啊?” “我领你熟悉一下学校吧,咱们学校还挺大的……” “加个v,我拉你进班级群。” 南宛白在这种氛围里显得很突兀,时不时就有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惹眼的脸上覆着薄薄的郁气,一副心情不太美丽的样子。 就在这时,南宛白感觉到后衣领被人拽了拽,她下意识回头,和身后的人目光撞上。 解西池半弯着腰,朝她笑了笑,手指还勾在她衣领上。 “大家都围着新同学,没人去领书了,帮个忙。” 他用眼神示意南宛白往另一边看。 只见班长被挤在人群外,说的话全被无视了,他自己没办法拿那么多书,只好求助于解西池。 让他没想到的是,解西池居然直接去叫了班里的小煞星。 班长顿觉两眼一黑,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南宛白也看到了班长那复杂的表情,以及对她避之不及的恐惧。 班长脸上仿佛写着六个大字,“你不要过来啊!” 南宛白:“……” 她真不觉得班长需要自己的帮忙。 比起人挤人吵闹的环境,去取书明显要轻松不少,南宛白站起身跟着解西池他们走了。 一般来说,拿书这种“重活”,都是男生来干,很少叫女生去,解西池这一举动,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这边几人刚出门,那边教室就讨论起来。 “解西池是不是在针对南宛白啊?”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也不一定招人喜欢。” “拜托,就南宛白那样的,除了脸,还有哪里讨人喜欢吗?” “解西池一叫就走,该不会是那种,‘喜欢和男生一起玩,觉得女生不容易相处’,实际上人家压根不拿她当回事哈哈……” 杂乱的议论声,像是张让人无法逃脱的网,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当与其他人没有共同话题时,就会被集体排异。 坐在南宛白前面的女生思索了片刻,悠悠道:“不是那样吧,南宛白可是连男生也不理啊!” 众人沉默。 就南宛白那对谁都是一张死人脸的样子,会和男生一起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2章 第2章 你居然是这样的解西池! 走廊上。 解西池边走,边用余光看南宛白,眉头不禁皱起,他忽地冲前面几人开口道:“你们先去,我解决点事。” 班长停下脚步,看了看南宛白,又看了看解西池,大概清楚南宛白在班级里是个怎样的存在,犹豫道:“大家一起……” 好吧,他其实想说孤立同学不好。 尤其是欺负女同学,有损形象,更不好。 倒是另外几个男生一脸“我特别懂事”的表情,其中一个一把揽住班长肩膀往前走,“池哥你快点啊!” “说实话,我早就看南宛白不爽了,对谁都爱搭不惜理的,又没欠她钱。” “从池大佬的表情来看,我猜他是故意叫她出来的,不然谁没事让女生来搬书?” “盲猜一波,这是新学期的下马威,让她端正态度!” 他们说话大大咧咧的,没有压低,听得清清楚楚。 南宛白侧头看了解西池一眼。 解西池:“……” 这些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脾气很好,性格随和的高中生,朋友虽然多,但从来没挥挥手叫一帮人去干堵人打架的事。 更别说欺负一个女孩子了,太没品。 南宛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解西池,幽幽道:“下马威?” 少年唇角微弯,笑得有些漫不经心,给人一种温和又疏远的感觉,嗓音寡淡,懒洋洋的,“瞧见那没,水房,专门用来堵人教育人的。” 他这话倒是没说谎,水房作为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和洗手间有异曲同工之效,而且没有异味,可谓是相当好的解决私事的场所。 南宛白神情漠然,抬腿就往水房走。 解西池紧随其后。 从后面看,即使是背影,南宛白依旧很有辨识度,她身形偏瘦,走路时两只手习惯性插在衣服兜里,露在外面一截白得透明的手腕。 解西池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开学第一天,给自己认识十来年的小青梅一个下马威? 他可真有出息。 ———— “一年多了,还不适应?”解西池看着拧开水龙头洗手的南宛白,轻声道。 南宛白没说话,细长的手指被冷水冲洗得泛红,指骨处要更明显一些,一眼看过去,说是手控福利都不为过。 直到将掌心渗出的冷汗全部洗净,她才停下动作。 “人太多。”南宛白低声道,语气没什么起伏。 解西池沉默了会,“不然你换座位到后面来,转学生这热度,估计怎么也要持续一阵子,短时间内你没消停日子过了。” 南宛白甩了甩手上的水,回给他一个颇为冷酷无情的眼神。 解西池:“……” 拥有多年相处经验,他看懂了。 南宛白是在嫌弃后排更吵。 不得不说,能成为南宛白唯一的朋友,和解西池的“眼力见”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解西池仰了仰脖子,很自然地靠在旁边的墙上,“小白。” 听到这个称呼,南宛白眼皮狠狠一跳,防备意味十足。 几秒后。 “噗。” 南宛白:“……?” 你笑个der?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解西池特别欠揍的声音,“别紧张,我又不打你。” 南宛白面无表情抬手,把湿漉漉的两只手按在他衣服上,擦手心,擦手背,揣兜,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做过无数遍一般熟练。 解西池垂眼看她,小姑娘五官精致,眼睛黑白分明,里面却没有任何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整个人透着股阴沉厌世感。 她几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解西池莫名觉得有点烦,别的小姑娘都结伴同行,去个洗手间都要手拉着手,怎么到南宛白这,就是安安静静像透明人一样。 “别去取书了,这个时间高一高二的都在那,你在水房待会,看着点时间,快上课了再出来。” 南宛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放在兜里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解西池还是不太放心,似乎能透过少女坚硬的外壳,看见她颤栗的灵魂。 “那我走了。” 南宛白“嗯”了一声,声音依旧很平,“走好。” 解西池侧开身,手搭在门把手上,笑出声,“还行,会开玩笑了,有进步。” 南宛白:“……” 玩笑这种事,当事人觉得好笑,那它就是玩笑。 解西池离开后,水房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南宛白终于绷不住,一头扎进角落。远离人群后,她整个人都感觉被抽空了力气,强压着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 伴随着无力感一同而来的还有些许轻松。 ———— 解西池现在非常无奈。 柠檬不加糖 第3节 他拎着一捆新书,在班长脸上看到了相当强烈的责任感。 陈博一抚了抚眼镜,非常严肃且紧张地问道:“南宛白同学去哪了?” 解西池觉得这人真正要说的应该是,“你把南宛白怎么了?” 他实话实说道:“水房呢。” 陈博一愣了两秒,不敢置信地看着解西池,似想不到平时与同学相处融洽的人,居然会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来。 “我去找她。”班长是操心的命,不能放任这种欺凌行径不管。 却不曾想,他刚迈出去一步,一只手就横在前面。 解西池微垂着眼,淡定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拦人的不是自己一样。 “别去了,让她自己待会。” 陈博一:“……” 这话翻译过来是不是,谁也不许帮南宛白,让她一个人在水房关着?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你居然是这样的解西池! 不知是不是南宛白不招人待见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还是怎样,众人竟然丝毫不觉得整件事有哪里不对。 ———— 一行人拎着新书回到了教室,像是光荣归来的战士,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南宛白不在里面。 楚清越侧目扫了眼身旁的空位,眼底神色淡漠。 通过周围人的对话就能了解到,他的新同桌并不讨喜。 直到快上课时,座位的主人才姗姗来迟,她依旧是那副“尔等皆不入眼”的样子,看不出有没有受过欺负。 南宛白坐下后就看到桌上乱七八糟摆着新发的书,她随便拢了一下,叠成一摞,而后拿出笔在上面写名字。 有够淡定的。 仿佛根本看不见周围各异的目光。 “同桌。” 一只手伸过来敲了敲南宛白的桌子。 南宛白正专注签名中,缓缓抬眼看向楚清越,眉眼情绪冷淡。 楚清越默了两秒,才道:“课表能给我一份吗?” 没想到他会问课表,南宛白收回视线,“群公告有。” 多一句废话没有,那样子仿佛签名比和新同桌聊天,对她来说更重要。 坐在楚清越另一边的女生凑过来,小声道:“她就这样,不爱理人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问我。” 楚清越道了声谢,没多说什么。 这时,南宛白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解方程的xie:我貌似变成了欺负你的罪犯(狗狗委屈.jpg)】 【白天:那你解释】 【解方程的xie:咋解释,和他们说你其实是社恐,一点也不高冷,在水房待着是因为不想听见人类的声音吗】 南宛白想了想,回了个打叉拒绝的表情,附赠配文: 【白天:祝你早日出狱】 【解方程的xie:算你狠!】 解西池看着手机屏幕,哑然失笑。 “池哥,看什么呢?”他同桌忽然探个脑袋出来。 啥也没看到,解西池反应特快,“啪”的一下就把手机扣放过来,一本正经道:“学习资料。” 男生点点头,“啊”了一声。 “那哥你给大家也分享分享下经验,不能吃独食哇。” 闻言,解西池抬起头看向他,语重心长道:“学习是自己的,照抄没用。” 韩永冲他拱了拱手,“您牛比。” 解西池在学校里还挺有名的,长得好,一看就很会打架,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主,反正绝对不能惹。 唯一和人设不太符合的就是,他竟然是个热爱学习的大佬。 这会儿大佬正翻开新书,拿着笔准备在上面签上名,就听见韩永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说,你真把校花关水房了?”韩永有点不太信这离谱的传言。 但南宛白没有拿书回来,确实是事实,长眼睛的可全看见了。 解西池沉默了一会儿,觉得非常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如果说那纯属自愿行为……” “你信吗?” 韩永一脸“你可别扯犊子了”的表情。 解西池忽然就笑了,笑容十分愉悦,随口道:“校花挺随和的,没你们想的那么难相处,我再欺负一个给你看看。” “……” 边上的几个人突然就觉得解西池压根不是好性子的人,决定收回之前对他的评价。 这个丧尽天良的禽兽! 校花到底是个女生,而且是个不一般的女生,就冲着那张脸,大家顶多嘴上说说吐槽一下她的性格,不至于真动手。 结果这位直接走过去了。 只见校花正低着头看书写字,黑色发尾间隐约露出纤细的脖颈,周身自带清冷气场。 紧接着,一摞书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有一瞬间,教室里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跟着转过来,见证分别占据校花校草榜首的两大巨头的战争。 南宛白扫了眼按在书上面的手,顺着往上看去,见到了手的主人。 解西池低头看她,吊儿郎当地半靠在桌子上,稍稍俯身,声音里还带着没散的笑意,“帮我写下名字。” 南宛白眼睫颤了颤,不冷不淡道:“你没长手?” 众人:“……” 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南宛白没错了,可真“随和”。 解西池整个人透着股懒散劲,听到这话也不恼,仗着身高优势加上书的遮挡,没人看到他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了两下。 南宛白不紧不慢拿了支笔出来,“咔”的一声将笔帽扣在笔后面,翻开他的书在第一页上写名字。 解西池看到这个动作,心跳有点乱,掌心无端发烫。 伴随着笔尖和纸细微的摩擦声,心弦好像也在被撩拨着。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看她一笔一笔在每一本书的第一页写下“解西池”三个字。 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 喜欢一个人,就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解西池视角:(开心)(窃喜)(转圈圈)小白写我的名字啦,小白好好,超级好说话。 众人视角:威胁恐吓,敢不写,可就不是关水房这么简单了。 南宛白视角:不要和我搭话不要和我搭话……(默念) 第3章 第3章 你是个什么垃圾? 解西池见南宛白写完了,腰一弯,两手捧着一摞书又回去了。 他略带得意地扬着下巴,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数学书,冲韩永炫耀般晃了晃。 时不时有目光落在前面的南宛白身上,又飘到解西池这里。 校花话少加上总是沉着脸,即使听到些闲言碎语亦或者明里暗里针对,表情依旧没有变化,这会儿依然埋头写写画画。 相对来说,后排就异常热闹了。 “校花亲笔?”韩永震惊。 解西池没说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在后排万众瞩目下,翻开了数学书的第一页。 空气霎时静默。 南宛白的字很飘,连笔字,不仔细看像是乱涂乱画的一样,一看就没专门练过字。 最主要的是,在“解西池”三个字旁边,她还画了个跪地火柴人,上面用笔重重地打了个叉,都快把纸划破了,可见写字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非要翻译解读一下的话,大概是,“解西池,你想死吗?” 或者,“你去死吧!” 解西池似乎也没想到要个签名还有附赠品,盯着火柴人愣住了。 后排几人不约而同把探过来的脑袋缩了回去,只剩下个胆子最大的韩永,他看看火柴人,又看看解西池,干巴巴道:“校花随和?好相处?” 解西池挠了挠头,“啪”的一下把书合上了,瞪了韩永一眼,“闭嘴吧你。”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再次打开书,火柴人依旧是那副惨状。 解西池无奈地把书往抽屉里一塞,神情复杂。 柠檬不加糖 第4节 他认识南宛白的时候,她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整天缩在窗帘后面,看人时怯生生的。 没有别的小姑娘被父母宠溺出来的娇气感,也没什么活力,看起来特乖特无害,嗓音清甜,是惹人怜爱的那种声音。 从开始记事时,解西池记忆里就有南宛白的身影了。 当时一起在平房区玩的还有好几个,后来大家都往外走,留下来的只剩老人。再然后,开发商看上了那片地方,几年后,拆迁动土现在还在建设中,地下的土被挖上来,上面的屋子被拆,早没了原来的样子。 小时候的玩伴,能剩下这一个,都是幸运。 解西池抬头,注视着那道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 旁边有人和他说话,“池哥,要我说没必要,就南宛白那样的,被欺负都不会有反应的……” 人在肆意的年纪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挑战的冲劲,男生们打来打去争着谁是老大,女生结成小团体,走哪都是拉着小手一起。 只有南宛白是落单的,她不笑时看起来冷漠疏离,甚至可以说是阴郁。 和她说话的多是男生,而那帮男生无非是冲着“难追”去的,觉得能把南宛白追到手会很有面子。 南宛白被缠得烦了,说话也就越来越不留情,落在女生们眼里,她是仗着好看装清高,男生那边被怼过以后恼羞成怒,到头来两边都不讨好。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解西池身边都是男生,他能护着南宛白,却不能让她加入男生的圈子。 一个女生,若是整天和男生待在一起,传来传去,又会变成另一种面目全非的言论。 人总是喜欢在不同的年纪,为不同的人贴上不同的标签,好像能够定义他人,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 小时候被父母贴标签,大一点被老师同学贴标签,步入社会又被老板同事贴标签。 老师把学生分为好学生和坏学生,学生私底下给老师分别起外号。 还记得父母常把孩子做的一点错误,拿出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如今大家又将同学的一些事,口口相传,谈笑说话间,让自己看起来合群。 莫名相似。 都说南宛白不喜欢和人交流沟通,可谁又能知道对话过后,会被其他人编排成什么样子。 很奇怪,有时候明明不是亲眼所见之事,人们却对此深信不疑。 上午的课很快过去。 下课铃一打,众人都激动起来,一窝蜂往外冲。 也有几个人围着新来的转学生,自告奋勇带他去参观学校各处,顺便体会城南高中的风土人情。 南宛白漫不经心收拾着书本,把笔放好,没去食堂,转头进了办公室。 中午办公室没什么人,老胡头的办公桌在靠窗的位置,他此时正看着密密麻麻的表格,见南宛白过来,抽出来两张纸递给她。 “坐那填吧。” “谢谢老师。” 南宛白接过纸坐在旁边,拿起笔仔细填着。 城南高中挺大的,环境也不错,顺着窗户能看到一片绿化带,还有篮球场,图书馆等等。到处都是青春的气息,玻璃都挡不住打闹嬉戏的声音。 “叩叩。” “进。” 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和老胡头说着话。 “老师,您找我?” “有几个表还需要你填一下。”说着,老胡头顿了顿,似在找表格,紧接着又道:“今天开学第一天,还适应吗?” 楚清越点点头,不咸不淡道:“同学都很好。” 老胡头闲聊关心了几句,就让他去边上填表了。 楚清越侧过头看了眼南宛白,他的新同桌,自始至终没抬过头,写得很是认真。 她似乎很喜欢写字?上课写,下课写,一直写。 不像那些人口中那般恶劣,感觉安安静静的。 两人各写各的,互不打扰。 直到南宛白先写完把表交上去,率先离开。 这会儿走廊上基本空了,不似刚下课时那般闹哄哄的,零零散散能看见一两个人。 城南有两个食堂,一前一后,麻辣烫土豆粉啥的都有,价格美丽,就是味道一言难尽。出了校门旁边还有一条小食街,餐馆都不大,老板很热情,来吃的大多是学生。 南宛白没熟悉的人,就近去了食堂点的餐盘饭,随便选了两个菜。 她来得晚,虽然食堂饭菜难吃,但学生依旧不少,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很难找到空座。 就在这时,有人叫了她一声,“同学,我这没人。” 南宛白看过去,是个男生,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发染成黄色,他用手拍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哟哟哟,宇哥干嘛呢。”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对面的几个男生忽然起哄,一会看看南宛白,一会低声笑。他们好像没说什么,但那笑声和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心生反感。 南宛白轻皱了下眉。 她不认识他们。 准确来说,这些人都不是和她一个班的。 叫宇哥的男生从兜里掏出烟,咬在嘴里,似乎是觉得自己无视校规,在学校里抽烟特别帅,手指夹着烟,就差摆个poss了。 南宛白:“……” 别是个精神病吧? 南宛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从另一边绕道走。 身后顿时响起一阵男生们的唏嘘声。 还有人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他们似乎都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越难追,就越主动,上赶着搭讪聊闲。 “南宛白,这里!”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南宛白目光投过去,发现是坐在自己前桌的女生,叫夏芝芝。 她留着邻家少女式的齐肩发,长相乖巧恬静,生怕南宛白看不见一样,用力挥着手。 夏芝芝身边的女生扯了她一下,似乎在说,“你叫她干什么?” 南宛白不瞎,更不要说对方动作如此明显,她手指用力攥紧餐盘,仿佛能感受到无数视线如针芒般刺在身上。 掌心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一片濡湿,在铁质餐盘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南宛白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冷淡,垂着眼走过去,低声道:“你们吃,我再找位置。” 话落,她迈步往后走着,身体有点僵硬。 “人家是校花,有的是人找吃饭,你起什么劲儿?” “同学多久了,你看她理过谁。”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南宛白最后找到了一个座位,原来的人刚走,桌上还摆着吃完的碗筷没来得及收拾。 她把那些碗筷往边上推了推,腾出位置,又用纸巾擦擦桌子。 很好,只有她一个人的桌子,完美极了。 南宛白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稍稍放松。 人际交往聊天相处,需要共同的话题,和敢于发言的勇气。 很显然,她都没有。 想到这,南宛白胸口似被压迫般,又有点气闷,连忙塞了口饭菜,装作若无其事闷头吃饭。 她点的菜不多,吃完这些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就够了。 问题是,吃完饭剩下的时间怎么办? 要不像以前一样回教室装作睡觉,或者去图书馆享受静谧时光…… 思考间,南宛白眼前突然多出来一双手,那人手里端着一碗烤肉拌饭,上面涂了厚厚一层沙拉酱,特别刺眼。 她顿时屏住呼吸,内心仿佛有只小人在疯狂呐喊。 不要过来—— “砰。” 伴随着碗的落下,小人萎靡不振一头栽倒在地,欲哭无泪。 “同桌,这有人吗?” 南宛白缓缓抬起头,乌黑的瞳仁深不见底,仿佛一丝光亮都照不进去,一瞬不瞬盯着楚清越看。 她握着筷子的手攥得泛白,压出几道痕迹。 楚清越等了几秒没听到回话,便当对方是默认同意了,直接坐下。 南宛白:“……” 她好似看见小人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瘪地趴在地上,愤愤捶地。 南宛白低眼看着饭菜,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抓筷子抓得太紧了,松开了些许,指腹瞬间被血色充盈,恢复正常。 面上冷如神,内心慌如狗。 天要亡我! 楚清越面无表情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左手扶碗,右手用筷子拌饭。 南宛白脖颈有些僵,即使垂着头,余光也能看到男生的动作,她脚踩在桌子下面的垫脚上,能感觉到微不可察的晃动。 那哪里是拌饭,那是在她心口上插刀啊! 柠檬不加糖 第5节 赶紧吃完,然后走人吧。 南宛白缄默不语,无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楚清越只要稍微抬下眼,就能看到对面女生正襟危坐,脸色不太好,似乎对他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度不满。 或许是“南宛白”三个字出现频率太高,他对这个名字倒是印象挺深刻的。 即使是现在,依然能察觉到四周有不少打量的目光。 小姑娘往那一坐,阴沉着脸,仿佛后面跟着背后灵一样,配上那惹眼带有攻击性的长相,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没多久,她将筷子放在餐盘的凹槽里,起身要走。 楚清越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就看见南宛白紧抿着唇,视线落在某处。 身形单薄的女孩子,身体绷得笔直,明明脸上表情并不明显,也没开口说话,却无端透出几分可怜。 可怜? ———— “那不是新同学吗?怎么跟校花一起吃饭呢?”韩永用肩膀撞了下解西池,八卦兮兮的。 解西池敛眉,扯了扯唇角,“好奇的话,你过去问问。” “我哪敢啊,你看校花那表情,就差在脸上写着‘尔等皆是垃圾’了。”韩永摆摆手,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不过,新同学确实是个帅逼,要是垃圾,估计也是个包装精美的垃圾哈哈哈……” 韩永说得来劲,摸摸下巴问,“池哥,你说你在校花眼里,是个什么垃圾?” 解西池没搭理他,径直走向卖水的地方,刷饭卡买了两瓶矿泉水。 韩永那边还在兴致高昂地探讨垃圾分类,临了吐槽一句。 “该说不说,校花这脾气是真带劲。” 解西池平静地叫了他一声,“韩永。” 韩永“啊?”了一下,没转头,眼珠子还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下一秒,矿泉水瓶子猛地砸在他脑袋上,“砰”的一声,还挺响。 “诶卧槽?”韩永本能骂了句,抬手揉揉头,“不是,你干嘛啊?” “你是来买水的,还是来垃圾分类的?”解西池无语。 “买水买水,怎么能让您拿,我来。”韩永脸上露出狗腿的笑容,去拿解西池手里的水,“破费了哥。” 说话间,话题的当事人正好起身,和解西池的目光撞上。 猝不及防对上视线,解西池呼吸忽然一紧,下一秒就见南宛白移开了眼。 她居然装没看见! 解西池:“……” 在学校里打个招呼是能要她命吗? 无视他,却和转学生一起吃饭。 这一行为,让解西池莫名有些不满烦躁,大脑有一瞬间空白,他抬脚就要往那边走。 “不去打球了?”韩永拽了下他,一脸不解。 解西池眼眸沉冷,扫了眼准备往食堂外走的南宛白,嗤笑出声。 韩永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无奈道:“不是吧池哥,你就这么看不惯南宛白?” 一天三次了,水房,签名,食堂。 吃饭也没见解西池这么积极啊! 第4章 第4章 你改名叫白眼狼吧 正值中午,太阳高悬于空,赶走了属于春季的几分湿凉。 刚开学的一群学生压根收不回心,篮球场上聚集了不少男生,拍球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解西池坐在一个篮球架下,拧开水瓶子仰头喝水,脖颈拉长,喉结滚动。 他刚下来,倒是不觉得冷,反而很热,蓝白色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旁边架子上,只穿个薄衫。 “这是打球,不是拼命啊哥哥,我感觉你都要把篮球筐扣下来了。”韩永阴阳怪气道。 这里属他胆子最大,也最敢说。 解西池瞪了韩永一眼,没好气道:“滚蛋,大男人别叫我哥哥,恶心吧啦的,我要真把篮球筐扣下来,现在就在监控室了。” 韩永问:“去那干嘛?” “调监控,360度无死角导出我英勇的身姿好吧。”解西池笑道。 “那怎么够,当兄弟的再给你p个帅照,挂在校园帖子上,保证你表白贴能再翻一番。” 韩永说着掏出手机,就要对着解西池拍照,不忘感慨,“池哥,你这颜,很绝啊,刚我看到好几个女生偷摸看你呢。” 解西池抬眼看了一圈,周围女生还真就挺多,有的在看打篮球,有的就是聚在一起和朋友聊天。 “不喜欢大男人叫你哥哥,那有没有相中哪个小妹妹啊?”韩永调侃道。 他们后排的经常混在一起,正是青春期的年纪,感情热烈,可能一件小事,一个眼神就心跳加快动心了。或许还不太懂什么是喜欢,单纯地就想要在一起了。 班里脱单的不少,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或多或少会喜欢一些“坏”男生,校霸,打球厉害的,或者高冷那一款的,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解西池是随性散漫那一挂,平时眼里有种什么都不在乎得劲儿,可与人相处时,又会让人觉得轻松不会有压力。 如果说南宛白是社交的反面教材,那解西池就是截然相反的正面形象。 “妹妹?还真没有。”解西池幽幽道。 他倒是有个没良心的小青梅,十几年交情,能在学校里被其他人认为是“敌对”关系。 多牛比啊! 这说出去,比扣坏篮球筐还叼。 解西池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捡起外套甩在肩上,“走了。” 晌午时分,窗外的阳光浓烈起来,顺着玻璃钻进教室里。 解西池回到教室时比较晚,同学大部分都在班里了,途经南宛白时,他顿了顿,给了对方一个非常凶狠的表情。 表示自己真的有被气到。 南宛白:“……?” 韩永在后面推了推解西池,小声道:“池哥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哇。” 其实解西池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气从何而来。 南宛白在学校和他装作不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在食堂时两人距离不算太近,隔着好几张桌子呢。 按照她的性格,总不能跑过来和自己打招呼。 可解西池就是不爽。 他坐到椅子上,身体后仰,眺向窗外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白天:你怎么了?】 解西池盯着屏幕,指尖快速点动。 【解方程的xie:忘恩负义】 那边南宛白似乎在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没有回复,解西池继续发送消息。 【解方程的xie:玩殊途陌路那一套,还对我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事后过河拆桥,南宛白你改名叫白眼狼吧】 【白天:没那么严重吧?】 解西池差点被气笑,在九宫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发送过去后,按灭屏幕,把手机扣在桌上。 坐在前面的南宛白低头看着手机。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我可记仇了!!!” 嗯,用了三个感叹号呢,表情包都不发了,看来确实很气。 南宛白无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虚空点着,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规律。 过了一会儿,她翻开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随后用手机拍下来发给解西池。 解西池坐在南宛白斜后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的侧影。 教室朝阳,阳光透过窗户打下斑驳的光影,正好落在少女的背上,形成浅淡的明暗分界线。衬得她发丝都淡了好几个度,像是染了浅金色。 “嗡。”手机震动。 聊天窗口里发来一张图片,解西池放大图片看了看,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只见图上是熟悉的画风,南宛白画了个orz火柴人,圆圈里还写了个白字代表自己。 【白天: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 解西池忍着笑,长按收藏,长按保存。 【解方程的xie:这就完了?我那么好打发?】 上方很快出现正在输入的标示。 【白天:待你出狱之时,我给你大摆宴席,放万响鞭炮助兴】 合着她还记得,因为她,自己“入狱”成罪犯的事呢。 解西池往后面一靠,眼神一抬一落,少女背影依旧坚韧。 她是那种很难让人生出亲近感的性格,不爱说话,落在他人眼中便是阴沉孤僻。 柠檬不加糖 第6节 只有解西池知道,那一层又一层盔甲下,是惶恐不安的心。 就像光暗的分界线,要么亮如白昼,要么星夜长存。 【解方程的xie:鞭炮算了,烟太大味儿也冲,不如你买摔炮,我给你抹俩零,你在我面前摔一百下】 摔炮不需要火,用力往下摔就能发出清脆的响。 解西池想象了一下南宛白摔炮的样子。 跟招财猫似的。 她也确实有点像猫,平房老一辈人养猫多是散养,猫都认家,白天出去,到点就回来,能抓耗子偶尔还欺负欺负别家的狗。 特别横,爪子锋利,外人摸一下就是几道血痕。 实际上柔软得一塌糊涂,毛发顺滑,摸起来软乎乎,是温热的。 一点也不冷。 教室内的暖意隔绝了春分的凉,却让阳光渗进来,落在人身上熠熠生辉。 【白天:摔你脸上的话,我不介意(微笑.jpg)】 解西池垂着眼,有点想笑。 他点进聊天的头像,找到备注那一栏,修改。 【小白眼狼】 他蓦地想起女孩在水房时紧张地颤栗,眼瞳中似夹着细碎的光,却又故作姿态的模样。 这种明明怂得不行,又拽得二五八万的脾气,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不是猫,是小狼崽子吧。 不管多么害怕,也绝不露出半点怯意,给人可乘之机。 第5章 第5章 社会哥都这么会胡扯吗 南宛白不记得这一天是怎么过去的,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个黑色书包站起身。 有点奇怪。 原本跑得最快的几个学生都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前后左右围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南宛白双手插在外套兜里,目不斜视,率先迈步朝外走去。 “同桌,聚会你不去吗?” 旁边传来男生低沉干净的声音。 南宛白斜睨了他一眼,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眼神冷漠,让人很难生出亲近感的模样。 “不去。” 空气有一瞬间格外安静,似乎在两个字音响起时,气氛都跟着凝固住。 直到南宛白的身影消失在教室中,走出门外,众人才仿若回神般。 一个男生走到楚清越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习惯就好。” 楚清越没脆弱到因为两个字就颓废,他单手拿着手机翻聊天记录。忘了是哪个同学拉他进的群,满屏的消息,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显然聊了有一阵子了。 【我推荐旁边的相聚来烧烤,聚会就应该撸串才爽】 【吃完要不要去唱歌?】 【别忘了买零食,男生谁不喝谁孙子啊,女生能喝的喝点,不能喝的报一下喝什么饮料】 【活动经费老样子,多退少补,统一给班长】 在城南高中,有个不成名的传统,开学第一天,聚会出去玩一下,美名其曰告别假期,放假前玩一下,迎接假期。 都是爱玩的年纪,聚在一起吃饭唱歌,倒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开心最重要。 只是这份热闹,自始至终都有一人不在其中。 楚清越掀了掀眼皮,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四周,大家已经开始分配谁去买什么了。 “今天还有新同学,连欢迎晚会一起准备了吧!”陈博一也就是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讲台上了,手里还特别认真地拿着聚会计划分配表。 “诶,那要不要表演节目啊哈哈哈。”有人笑着打趣道。 “你表演什么?高一集体军训时你那破锣嗓子把教官都能唱吐,可别祸害新同学了。” 话落,又是一阵笑声。 “高一池哥倒是出尽风头了,荣获校草榜首,三年优先择偶权啊!”说话的是后排一个男生,右手比了个ok3,然后站在解西池身旁双手做撒花状。 不少视线纷纷落在后排。 解西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都看我干什么?不是要吃饭?” “对对对,走,吃饭去!” 一帮人都因为接下来的聚会沸腾起来,如潮水般汹涌地冲出班级,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没跟着往外挤。 陈博一低头计算着经费和开销,顺便统计大家都想要买的吃食,一看就是个称职的好班长。 他扶了扶眼镜,无奈地嘟囔了一句,“南宛白同学这次又不来啊。” 解西池路过扫了眼那密密麻麻的计划表,随口道:“我再问问她?” 陈博一抬起头,一看是解西池顿时梗住了。 正所谓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作为能让后排几个不良少年叫哥的存在,那必然是社会哥里的头头。 即使面上一副无害随和的样子,那也是不能惹的。 尤其是,社会哥一天两次欺负校花,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聚会嘛,自愿参加,不来不能强求。”陈博一笑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着重在“自愿”上加重了几分。 解西池“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抬腿往外走。 春风略凉,却止不住少年少女们炽热的心,肆意地在城市中奔波游走,好似这样便能将生机推向每一寸土地。 “乘客请从后门有序下车……” 南宛白坐在公交车上,透过窗户能看到路边有许多同龄的学生。 有的人刚出校门就把校服脱了,换上藏在书包里的外套,还有人在校服裤子里面又穿了一条裤子,即使换了身行头,依然透着青春的气息。 这是属于这个年纪才有的,掩饰不住的活力。 南宛白看着看着,眼神逐渐放空。 书包里就装了个笔记本和几支笔,轻飘飘地压在膝上,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人类本质上是胆小的,不抱团在一起,就无法生存。 父母会以孩子为动力努力工作,才会压下那些来自生活上的压力,孩子满足父母的期许,去学习如何成长为应该变成的人。 其实仔细想想,家人,朋友,爱人,都是人类潜意识“抱团”的行为。 那若是一无所有的人,又该怎样活下去呢? 人生不像试卷,从一开始就有正确的答案,却从一开始就确定了某些生存条件。 南宛白无意识地用手攥紧书包带子,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想被发现。 不想去交流。 别看我……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弹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解方程的□□家准备去吃烧烤,要不要来玩?】 下一秒,一个烧烤店定位发了过来。 南宛白用力咬了咬牙,一股无端来的酸涩感蔓延至胸腔,堵得人喘不上来气。 像是溺水,无法呼吸。 小时候就是这样,解西池会笑容灿烂地敲响沉寂无人问津的窗户,然后问她。 “小白,出来一起玩呀?” 原本没人在意的角落,就那么一下子透进了光。 南宛白慢慢地输入,点下发送。 公交车每到一个站点就会停一下,门打开时会有冷风卷入,带来一丝凉意。 这次上来了几个男生,说话嗓门很大,想听不见都难。 “宇哥,看那,咱们校花。”一个红毛男生大咧咧道,目光直白,直接看向坐在后面的女生。 少女低垂着眼,表情沉郁,整个人像是匿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车门还没关,冷风轻撩起她额前的刘海,有种沉寂的美感。 她似乎听到了声音,抬眼看向声源处。 是中午食堂遇到的黄毛社会哥,后面跟着几个小弟,社会哥为首,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南宛白,脸上肉眼可见地让风吹红了。 他手里还拿着根烟,灰色的烟灰挂在上面要掉不掉,好似被按了暂停键。 南宛白不理解黄毛社会哥这是什么意思,但那五颜六色的毛,属实亮眼。 黄的,红的,紫的…… 她漫不经心地搜寻了一下,终于在后面一个人脑袋上看到了绿毛。 很好,红绿灯凑齐了。 柠檬不加糖 第7节 不管什么时候,社会哥都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只见黄毛社会哥往前迈了一步,刚要说话,司机突然吼道: “车上不能抽烟,把烟熄了,刷完的往后走,别堵在门口。” 黄毛社会哥:“……” 就在南宛白以为社会哥要吼回去的时候,他把烟顺着门扔了出去,倒是没在车上抽烟,就是变成乱扔垃圾了。 有点礼貌,但不多。 其他人有样学样,吊儿郎当地往后走找位置站着。 从这上车,基本上是不会有座位了,南宛白也是运气不错,上车时有人刚好下车,座位靠后挨着过道。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黄毛社会哥被挤到她旁边。 南宛白低头用手机看了下乘车软件,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下车。 她头顶的人忽地开口说:“同学,好巧啊……”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内心做着斗争。 没关系,搭讪而已,很好应对,大不了就像在食堂时一样无视,当作没听见,社会哥再怎么社会,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吧?一堆人呢。 黄毛社会哥深吸了一口气,身板挺壮,个子也高,能看到身上结实的腱子肉。 南宛白面上不动声色,指甲用力抠了抠书包带子。 这一拳打下来,她会死吧? 大约过了十几秒,黄毛社会哥一手抓着上方的拉手环,另一只手挠了挠头,眼神飘忽。 南宛白咬咬牙。 所以,好巧以后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快一点,给个痛快的。 下一瞬,黄毛社会哥指了指她的手机。 “我也用的这个app。” 南宛白:“……” 一旁小弟:“……” 周围乘客:“……” 特么整个a市用的都是这个乘车软件好吧! 你们社会哥和小姑娘搭讪,都这么会胡扯吗? 南宛白心里说着单口相声吐槽,脸上表情依旧淡漠,颇为冷酷地收回视线,没理。 黄毛社会哥并未因此受到伤害,早就听过校花的传闻,继续道:“你在哪下车啊?说不定我们顺路。” 南宛白:“……” 仿佛有一个小人在识海里抱头咆哮,大哥你放过我吧! 第6章 第6章 “您好,欢迎光临” 光影逐渐坠落地平线,迎来沉寂却又喧嚣的夜晚。 生意火爆的烧烤店里聚集了附近不少学生,想来告别假期的活动,也不止一个班级有。 无论是一楼散台还是二楼包房都坐满了人,尽是嘈杂的吵闹声。 几把肉串刚上桌就被人一抢而空,有人不满地怒喊:“抢肉也就算了,毛豆都抢空了几个意思?” “那你手慢怪谁啊!” “诶诶诶,板筋给我留一串,一口没吃着呢。” 韩永左右瞅了瞅,用胳膊肘捅捅解西池,“池哥,干嘛呢?” 解西池漫不经心收起手机,被周围这乱七八糟的声音整得心烦,他抬腿起身往外走。 “闷得慌,我去透口气。” 他也没管韩永听没听到,人已然走到了店外。 隔着金属门,都能听见里面闹腾的声音,话题大多围绕在吃喝和假期玩乐上。也有人围着新同学聊天,新同学看起来是个高冷的主,虽说有问必回,但总给人一种淡漠疏远的感觉。 室内外温差有一瞬间,仿佛让人从火炉落入冰窖。 那股子闷热,被风吹散了些许。 解西池百无聊赖地四下看了看,这一条街基本上都是饭店,扎堆开的,路边零零散散站着一些人,大概是像他一样嫌弃店里闷,出来透气的。 街对面有个24小时便利店,红绿白条纹的小灯牌,在夜晚时不至于被人忽视。 跨进门,有那种自动感应播报声响起,“您好,欢迎光临。” 便利店陈列的东西大同小异,没什么特别的,一眼看过去,摆放的倒是挺整齐。收银员是个男生,坐在椅子上正在激情游戏,也不管有没有客人来,头都不抬一下。 解西池拉开边上的冰箱门,拿了瓶矿泉水,有凉意顺着掌心传来。 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支付成功后有消息弹出,置顶在最上方的头像旁边,显示着最后一条聊天记录。 【小白眼狼:有什么可玩的,不去】 解西池来来回回把那条消息看了好几遍,不由得有些出神。 对于南宛白来说,学校里的一切,似乎都是无趣的。 孤狼从不与人同流合污,甘愿脱离团队,自己去寻找那片广阔又寂静的山野。可人类活得要比狼久,折算下来,十几岁的年纪不过是狼群里的幼崽年岁。 大自然中,除了那些天敌以外,还有许多天然形成的陷阱。 哪怕只是一道能够轻易跨过的小河,在幼崽面前,依然是凶险万分的,更不要说隐藏在暗处的危机,随时可能吞噬掉迷惘不知方向的幼崽。 解西池始终记得,女孩满是紧张的神情,眼瞳却承载着喜悦与期盼。 一扇透明的窗户,却如同锁链般死死缠绕束缚住自由,在枯燥无味的时间长河中,泯灭掉人类的真实性情。 她不该被囚困于此,那里也不该是她的牢笼。 解西池拧开水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往外走时和正好要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是转学生。 两人视线直直撞上,奇怪的是,谁也没有率先退让。 直到提示音响起。 “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 那标准的电子音响了好几遍,显然只要有人站在那,它就能一直响下去,智能又智障。 解西池不是爱较劲的人,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对方进来。 楚清越没动,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看向他,“我不买东西。” 解西池:“……?” 这话说的就有那么亿点欠揍。 不买东西你堵门口干什么?没事找事? 大约是解西池眼里的情绪过于明显,楚清越往后退了退,让出路来,“他们让我来叫你,说是准备下一场。” 解西池点点头,往外走。 按照这帮人的脾性,估计今天能嗨到后半夜才散场。 不曾想解西池脚还未伸出去,楚清越又补充说明了一句。 “他们还说,要想在班里立足,要先经过你同意。” 解西池:“……?” 这哪个二比说的,才几分钟,就喝飘了? 楚清越毫无情绪地说,“我给你买包烟。” 他这所谓的讨好行为,说的没半点真心实意,只差在脸上刻上“嚣张”两个字。 别说是交保护费获得社会哥认可了,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不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下战书的。 解西池打小就是孩子王,楼下遛弯大爷的狗都能混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讨好就讨好,挑衅就挑衅,夹在中间算什么?试探吗? 他嗤出一声敷衍地笑,嗓音带着股没睡醒懒洋洋的劲儿,“行啊,去吧。” “……” 空气中似有火药味弥漫开来,解西池说完就走,没看楚清越是什么表情,身后只响了一声。 “您好,欢迎光临。” 从转学生进班级时,他就知晓,这也不是个安分的主。本以为对方至少能演个几天,结果第一天就来挑衅了。 其他人这会儿也出来了,有人注意到解西池,隔着马路朝他挥手。 下一站是ktv,离这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学校周边也算是应有尽有。 晚上夜风有点冷,也没能浇灭掉这一帮人的热情,一个个兴奋地像是跟在鸭妈妈后面排队走的小鸭子,摇着脑袋晃着腿,生怕没跟住会掉沟里。 其中还有个不太和谐的。 他手里拎着只剩半瓶水的水瓶子,走一步甩一步,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精气神,眼皮耷拉着。 韩永都怕这祖宗哪下把矿泉水甩出去,随机砸个幸运儿。 “哎哥,怎么样,转学生服没服?咱班唯一的‘哥’只能是你,有我在,保证他人气不会超你。”韩永倒也没针对的意思,就是觉得关于“楚清越”的话题,多到看了烦。 就像是刷视频,出现好几次相同的标题,还不能屏蔽,多少会有点犯膈应。 柠檬不加糖 第8节 解西池撩起眼皮笑了下,“合着是你说的。” “他跟你说我了?”韩永问道。 解西池没说话,斜睨了眼走在靠前的楚清越。 班里来了新同学,还是个长相好的,自然不缺有人说话,被围在中间,像是个稀有物种一样。 若是解西池没看错,这位新同学的眼神是相当不耐。 至于低头买烟? 烟丝他都没看见一根。 人和人之间,是有磁场共鸣的,有时候,看一眼,便能知晓对方是否是“同类”。 解西池是随性那一挂的,说话行事收敛着,却也给人不太好招惹的感觉,平时玩闹怎么都行,真遇上事,估计比谁都狠。 楚清越是那种张扬自骨子里透出来的,看谁都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姿态。 路灯下,斜长的影子随着走动摇曳着,众人各怀心思,却又聚在一起,和那不断重叠又分离的影子般,貌合神离。 团体活动,真的所有人都开心吗? 那些影子越拉越长,人也越走越远,直到停留在高耸的建筑前,才仿若又重新有了交汇点。 不知道是不是应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社会哥,外加车上人多,南宛白消耗掉了不少精神。 她回到家后打开灯换上毛绒拖鞋,哪怕鞋是软底的,踩在地面上走动时依然会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房间很空,空得似能听到回音般。 厨房里摆着早上匆忙离去,没能及时刷的碗筷,它们泡在水里,倒不至于让油渍干在上面变得不好处理。 南宛白打开小厨宝,将水烧热,才开始洗碗。 以前是不知道的,楼房里的热水器,大多数只接在洗手间,厨房里的水,通常是凉的。如果要厨房的水变热,就需要单独接个管,或者买小厨宝这一类的东西。 人的成长,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去了解曾经不知道的东西。 洗洁精透着股柠檬清香,泡沫丰富,轻而易举就能清理干净污渍,而后顺着水流被冲走。 南宛白顺手拿起旁边的擦碗布擦拭手上和碗上的水。 没有了水声,整个空间又陷入死一般的静寂,连自己平缓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安静…… 晚饭是西红柿炒鸡蛋,这种菜简单好做,稍微懂点厨艺的,就不会做得难吃,汤汁拌在米饭里,酸咸可口,更是一绝,怎么都吃不腻。 南宛白是坚定的咸口派,西红柿鸡蛋加糖对她来说和毒药没差别。 就好比咸豆腐脑还是甜豆腐脑,亦或者咸粽子还是甜粽子。 为了更好的比对,南宛白也尝试过自己没吃过的口味。 结果是,她选咸豆腐脑和甜粽子。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种个人口味和习性,是很难改变的。 该怎么选,只有吃的那个人才知道,别人怎么说,到底是别人的口味。 可总是有一些人,喜欢擅自决定他人的口味,好像只有都吃辣,又或者都吃酸,才能够相处成为一个圈子里的人。 社交方式,还真是奇怪。 南宛白吃完饭后,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 高二下学期了,明年的这个时间,估计每天不是在刷卷子就是刷卷子,然后准备迎接高考,再然后聚在一起的同学,又各奔东西。 再好的关系,也躲不过分离的命运。 或许其他人不是这么想,但对南宛白来说,她清楚的明白,关系链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好似风轻轻吹过,就会散架化为灰烬。 最终,一无所有。 第7章 第7章 解西池同学,苦了你了 早高峰,公交上学生多工作党也多,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三月份那股子凉气,都变成了闷热。 时不时到站停下的瞬间,人群一拥而下,随之而来的是前门一拥而上。 南宛白这次没那么好运气,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深黑的眼睛里是一片死气,面如死灰。 好多人。 外面站牌下排队等着上车的人也有很多,车里响起一声又一声清脆的扫码声。 “叮”个没完。 身后的人推推搡搡,直到车子再次启动,才算是安稳下来。 南宛白百无聊赖地数着马路上不断倒退的树木。 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 城市开展绿化建设,不光树多,花园草坪也多了不少,每隔几米,就能看见修剪好的树。树干上,还涂有白色的漆,看起来整整齐齐的很有排面。 “挤什么啊,别挤了!”一道怒吼声响起。 南宛白思绪一断,目光空洞。 她数到多少来着?好像是三十七?还是四十七? 算了,重头来吧。 车窗擦得并不算干净,估计也没怎么仔细擦就上了路,能看见上面有着细小的灰尘颗粒。勉强能够倒映出车内的人影,密密麻麻的一堆。 南宛白的身子随着车子左右摇晃,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继续下去,她觉得自己能变成不倒翁。 抓着黄色拉手的手,已经开始酸疼僵硬。 恰在此时,后面有人撞在南宛白身上,她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手撑在车窗旁边的留白处,才不至于摔倒。 “对不起啊。”有人跟她道歉。 南宛白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公交车上,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一般都不会太计较。 直到南宛白第三次被撞到。 她手腕长时间拉扯疼得要命,继续装作无事,说不定又要有第四次第五次。 南宛白艰难地往旁边移动,目光沉冷,余光忽地发现西装男跟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眼眸微抬和对方视线撞上。 西装男避也不避,直直看着她。 南宛白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是真的蠢。 偏偏她是个社恐人士,要她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开口发言斥责对方的行径,显然不太可能。更不要说,对方完全可以解释为“不小心”。 争辩解释这种事,南宛白不擅长。 不然也不会任由学校谣言传得那么离谱。 好烦,她只是想数一数从家到学校路上有多少棵树,怎么就这么难。 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 南宛白侧头。 她也直直看着对方。 只不过她脸上表情并不愉快就是了,就差写着“弄死你”三个大字。 南宛白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长相,不笑时更是难以让人接近,一身阴郁气质。 撞! 再撞一个姑奶奶看看! 内心仿佛有一匹凶狠的恶狼,冲着对方露出尖利的牙齿,随时有可能扑上去撕咬,制止那恶劣不道德的行为。 对方露出错愕尴尬的表情,坚持不住先别过了头。 南宛白暗暗咬牙,听到熟悉的报站声,随着人群冲下车。 她松了口气。 有点吓人,万一对方恼羞成怒反咬一口,亦或者又冲过来,可怎么办。 连和人说话交流都会紧张的自己,空有一颗勇敢的心,有个毛用啊! 南宛白一边往学校里走,一边调整呼吸,两只手揣在外套兜里,把内里的布料一通抓拉扯拽。 这算是她的一个小习惯,不安时,会用手不停的扯衣服兜里的布料。 也正因如此,她从来不穿没兜的衣服。 不然手没地方放,浑身都不自在。 没兜的衣服,和果奔有什么区别! 突然,有人在南宛白肩上拍了一下,内心的孤狼顿时炸毛。 她僵硬地抬头看去,发现是昨天在公交车上折磨她许久的黄毛社会哥。 这年头,不良少年都会准时准点来上学了吗?按照这时间,估计到班级还有剩余呢。 “同学,你有没有吃早饭啊,我一直在门口等你来着。”黄毛社会哥腼腆地笑了笑。 南宛白望着他不知是风吹红的脸,还是怎么红的脸,沉默了。 柠檬不加糖 第9节 特喵的,居然是堵她的! 经验告诉南宛白,这种不安分的小火苗,就应该掐死在摇篮里。 给人希望又让希望落空,才是对社会哥最大的失礼。 于是乎,南宛白板着脸看向社会哥,幽幽道:“不要做这种事。” “很无聊是吧?”社会哥接道。 南宛白:“???” 紧接着,社会哥又道:“我知道,你是校花,追你的人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追你。” 南宛白:“……” 这我怎么接? 好在,社会哥是个能自说自话的,不需要她说什么。 “你现在是要去上课吧?快去吧。” 嗯,还是个废话文学社会哥。 不上课干什么,混江湖吗? 既然对方都说了,南宛白便直接抬腿往前走。 社会哥保持着距离跟在后面,他体格大,也显眼,没走几步就被抓穿校服的教导主任叫住。 “梁宇,说多少次了,校服能不能穿好,你这穿的什么?你二流子来逛街吗?” “还有,昨天你是不是在食堂抽烟了……” 社会哥被训的时候,南宛白已经走进了教学楼。 她脚步忽地一顿,脸色阴沉。 不少人都看到校花被人“纠缠”,此时再看她的表情,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触霉头。 下一秒,南宛白沉着脸走进班级。 后悔了,就算打不过,下车前踩一脚那个垃圾也好啊! 自己瞪他的时候表情够不够凶? 要是能重来…… 算了,别重来了。 南宛白顶着张死人脸表情走到自己的座位,真心觉得,这日子不过也罢。 “三班梁宇在追校花,我亲眼看到的,校花全程没好脸色,也不知道这次的能撑多久……” 一个男生嚷嚷着走进教室,和其他人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描绘的那叫一个生动形象。 有人朝他挤了挤眼。 校花现在也没什么好脸色,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 男生被这一眼瞟得凉飕飕的,梗着脖子熄火了。 “后来呢,怎么样了?”他后面跟着走进来几个男生,都是后排常客,无所畏惧,大咧咧的聊着天。 一边是敬而远之的校花,一边是牛逼哄哄的学渣,男生进退两难,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发出声音。 前桌的夏芝芝回头看了看南宛白,小声道:“都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南宛白目光落在女生脸上,对方扬起一个称得上温柔和煦的笑容,平易近人。 看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多么的大。 夏芝芝性格很好,是班里为数不多愿意和南宛白主动搭话的人。 南宛白“嗯”了一声,轻道:“我没事,谢谢。” 夏芝芝攥了攥拳头,左右看看,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那些男生都听解西池的……” 南宛白听懂了。 解西池同学,苦了你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发小洗白一下,想了想,开口道:“他不会让人这样说的。” 随和不是校草的人设吗?不要崩得这么快啊! 话落,夏芝芝看南宛白的眼神变了,像是在看背着炸//药//包去炸碉堡的勇士。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是就是,他不敢动你?” 南宛白:“……?” 少女,你究竟脑补了什么? 夏芝芝见南宛白不吭声,又道:“学校里和解西池冷脸的,估计也就你了,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背后有人呢。” “我还听说,高三的都被你给拒了,你真的好厉害啊!” 南宛白:“……” 谢谢,真没有,非要说有的话,那人貌似就是你们口中的解西池。 不厉害,一点也不厉害,少女,收起你对我的一百八十层滤镜。 初中时,解西池还解决过追她的不良少年呢,当然了,方式很友善。 南宛白习惯了被误解,她天生一张臭脸,发呆时都会被人当成冷脸,但牵扯到解西池,总归不太好。 所以当解西池出现时,南宛白破天荒的叫住了他。 “解西池。” 少年站在过道,身上的蓝白校服外套敞着,眼睛半睁,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声音带点哑,“啊?怎么了?” 第8章 第8章 踩她尾巴了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少年个头挺高,身形清瘦却不显单薄,肩膀上半挂个书包,往那一站,挡住不少光,落下一片阴影。 处在阴影中的,正是南宛白。 两人一坐一立,本就有身高差,这会儿直接拉满。 南宛白孤傲地仰着头,是一个非常标准的45度忧伤角。 这小子吃化肥了吗?初中时还没这么高啊!难不成是后天发育长个了? 与此同时,周围不少视线纷纷投了过来。 处在目光风波正中心的南宛白,心里刚升腾起的小火苗,摇摇欲坠,差点熄灭。 看什么啊!都看什么啊! 没见过打招呼问好吗? 解西池见南宛白半天不吭声,看了看她那张苦瓜脸,扬眉,表示疑问。 南宛白绷紧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落下晓说肉文h文po文都在企鹅裙午24久〇吧192风,气势十足,张了张嘴,声音却一压再压,低不可闻。 别说其他人听没听见了,距离最近的解西池都没听清。 他打了个哈欠,半弯下腰凑近南宛白,“你说什么?”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 南宛白甚至连“衰”都没有,直接跳到竭,最后一点勇气散尽,转过了头,收回视线,装死摆烂。 解西池停了两秒:“……?” 他是真没听见。 瞧着南宛白蔫了吧唧,欲言又止的样子,解西池困意散去,眉眼冷淡。 难不成,有人趁他不在,欺负南宛白了? 解西池回到座位,坐姿懒散随意,长腿一伸,都能伸到前桌的凳子底下。 他低垂着眼,眼底情绪沉郁,眼睫打下淡淡阴翳,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桌上的书。 昨天一群人聚会到半夜,这会儿他头昏脑胀的浑身不舒服,刚来学校,南宛白那边又有了事,一股烦躁感无端升起。 解西池不抽烟,但跟着喝了一些,早上醒来时嗓子有点疼,说话声音都显得又沉又哑。 “我来之前,发生什么了?” “……” 后排几个男生倒是挺激动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从学校流浪猫到处跑把抓猫的教导主任累个半死,到校花第n次被人追求,全部知晓,可谓是情报网遍地。 解西池没搭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恢复到平时漠然困倦的样子。 韩永耸了耸肩,“我赌那梁宇撑不过半个月。” 南宛白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花,到高中时,即便性子与人不合,单凭那张脸,依然能挂在榜首上,屹立不倒。 至于恋爱,她要是想谈,早就谈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 解西池似不经意般瞥了眼斜前方的南宛白,喉结微动,淡道:“展开说说。” 韩永“啊”了一声,“说谁?校花还是梁宇?” “都行。” “话说,校花刚刚是在给你下战书吗?” 解西池:“……” 这班里就没一个正常人吗? 柠檬不加糖 第10节 靠近黑板的窗户开着,丝丝缕缕凉意间,又混着阳光的暖意,让人要睡不睡,纠结的要命。 上午第一节 课,加上昨天疯玩一宿,班里没几个撑得住的,都在犯困。 偏偏这节课是人送外号霸王龙的英语老师,他猛拍黑板,试图唤醒沉睡中的学生们。 “你们现在不听课,哪天出去让人用英语骂了都听不出来,还舔个脸在那笑呢。” 南宛白上课挺认真的,坐在靠前的位置,上学期成绩也是优异那一栏的。 此时,她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记笔记。 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讲着,时不时怒拍一下讲桌,亦或者摧残可怜的黑板。 南宛白丝毫不为所动,写得那叫一个专注。 坐在旁边的楚清越侧目看了一眼她的书。 新书干净整洁,除了密密麻麻的长串英文字符以外,空白处画满了火柴人。 书的主人,正在奋笔疾书,画着第n个火柴人。 那个火柴人倒在地上,被另一个火柴人抬腿猛踹,画风简洁,但清楚明了,非常生动。 所以,她每天写的不是笔记。 而是这玩意? 下课铃响的同时,南宛白放下了笔,将书合上,表情凝重,带着点虔诚。 课间要吵闹一些,她一般会出去找个净土待会。 天台的楼梯间就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总有学生躲在上面逃课,后来就被锁上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光顾,算是难得的安静之处。 南宛白坐在楼梯台阶上低头玩手机。 外面时不时传来闹腾的声音,热闹极了。 南宛白边玩边发呆,直到缓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楼梯,向上而来。 她歪着脑袋顺着扶手缝隙往下看。 是个男生,留着利落的短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没有秃的地方,发质不错。 他漫不经心四处看了看,一抬头对上南宛白的视线。 南宛白眨眨眼,打了个招呼,“哟!” 解西池要被这没心没肺的祖宗气笑了,没好气道:“哟个p!” 他朝这边走来,没坐地上,而是在离南宛白两个台阶外的地方停下来。 又是一站一坐,减了两个台阶的高度,他还是高出很多,居高临下望着她。 两个人默默不语了一会儿。 解西池靠着楼梯扶手,手肘懒懒地搭在上面。 南宛白盯着他,忽然抬手指向扶手下面的铁栏杆,出声道:“你试试看,能不能钻过去。” 那栏杆缝隙挺大,解西池往那一站,她就忍不住比量。 本就是爱吐槽的性格,硬生生因为社恐憋着,眼下在熟人面前,自然放肆了些。 就是有那么点过头了。 话落,南宛白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紧抿着嘴,展示装死技能。 解西池垂着头,“现在不哑巴了?”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看他,不说话。 换了其他人,估计会以为她在甩脸子,解西池却不在意,抬脚踩在她边上的台阶。 “还不服?” 这莫名的威胁感。 解西池了解南宛白,小狼崽子会用嗷呜嗷呜的叫声赶走有危险的生物,表现得凶狠极了,实际上内心也在恐慌战栗。 比如此刻。 她就像被踩住了狼尾巴,动弹不得。 解西池嘴角上扬,扯出一点笑意,没继续逗她,问道:“早上怎么回事?” 南宛白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我跟你打招呼问好啊。” 解西池一脸“你在扯什么淡”表情,“所以,你说的什么?” 南宛白随口回道:“早上好。” 解西池缄默不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想了一节课,罗列出所有可能性,又根据后排情报,各种分析,到底是为了什么。 解西池深吸了口气,“没别的了?” 南宛白“啊”了一声,思索片刻,大概是以为自己对发小的问候不够体贴,犹豫道:“你吃早饭了吗?” 解西池:“……” 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 第9章 第9章 赶我走?还挺绝情 铃声总是有种奇怪的魔力,能打开睡眠开关,让人变得昏昏欲睡,也能关闭开关,让教室处于躁动不安,像是煮开了的沸水,热气腾腾。 一直低头的男生侧目往身边的空位看了看,平淡,又透着点深意。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 楚清越回头,发现是后排男生里的一员,对方脸上带着笑,“新同学,打球不?” 他视线下移,才注意到男生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篮球,上面磨损严重,明显不是第一次玩了。 没记错的话,课间休息也就十分钟,这帮人还真会利用时间。 相较于男生们争分夺秒的“玩”,女生大多聚在一起聊天,时不时能看到几个女生挽着手结伴同行。 楚清越站起身,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 问话的男生莫名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凉,冲在讲台擦黑板的值日生喊道:“喂,窗户能不能关上啊,开一节课了。” 窗户关上后,教室里的冷风少了些许,气氛却依旧冷冽。 新同学话不怎么多,不是那种会无视人的性格,但就是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别看后排的一帮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很会看人下菜碟,和一些老师相处的都十分融洽。 在男生以为楚清越要狂拽酷炫维持高冷形象时,楚清越率先迈步往外走了。 他朝后看了一眼,“不是打球?” 男生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啊对,走走走,时间不多了。” 走出教室门时,楚清越斜睨了眼里面,哪里有人一目了然,空的座位无人问津,有人的位置,多是三五成群。 他同桌的桌椅,更是冷冷清清。 不难想象,他没来之前,南宛白的学校生活是多么“安静”。 “和校花当同桌什么感觉?”男生似随口问道。 楚清越思索片刻,低低吐出来几个字,“没感觉。”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就是宛如空气般的透明。 “校花长得是养眼,就那性格……啧啧。”男生耸了耸肩,“不讨喜啊。” “怎么说?”楚清越问道。 “看人时凶巴巴的,说话也不留情,是那种完全开不了玩笑的人,而且班上的聚会活动,一次都没参加过,久而久之就没人跟她说话了,其他同学更是跟着孤立……” “不过,与其说是被孤立,倒不如说她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这么来看,她还挺牛比的,一般人可做不到哈哈哈。” 三月初,冬天的那股子冷劲儿还没过去,空气中卷起凉风,吹的外面的树枝叶沙沙作响。 避开人群,躲在楼梯间的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按道理来说,朋友之间相互问候,最基本的就是,早上好,吃了没,干什么去,要不要出去玩…… 显然,南宛白和解西池不是什么一般朋友。 解西池狐疑地看着南宛白,伸手过去,用手背在她额头上轻贴了贴。 “没发烧啊。” 南宛白眼瞳微颤,仰着脸看面前躬身的少年。在他眼中,能看到那个渺小又颤栗的自己,仿若无处遁形般,所有的一切,皆被收敛于其中。 他的手,是温热的。 南宛白微怔,心跳无端快了些许。 “不是吧,说话呢都能走神?” 属于少年特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用故意去看,就能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带着笑的目光,像是春季破土而出的嫩芽。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接触后,会让他丧失生机。 要想长成参天大树,就该多吸收阳光补充水分,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往阴暗处伸展枝叶。 南宛白别开头,选择不看对方,轻道:“快上课了。” 话虽然这么说,她在台阶上坐得依旧稳当,丝毫没有要回教室的意思。 比起在班级里的压抑,在这里别提多痛快了,要不是外边还有人,南宛白都想拿出手机放个欢快舞曲,当然了,她并不会跳舞。 柠檬不加糖 第11节 解西池顺着南宛白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又是那该死的铁栏杆。 “赶我走?还挺绝情。”他几乎是被气笑了,咬着牙将目光转回到身体绷直僵硬的女孩身上。 几秒过去。 南宛白收起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默默将两只手揣进兜里,低下头。 这种致命问题,回答不对,不回答也不对,所以应该装听不见。 这个楼梯间没灯,光亮全靠走廊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即便如此,依然暗淡灰暗。少女额上的碎发低垂着,坐在台阶上是一个近乎于蜷缩的姿态。 尤其是她将双手放进兜里时,几乎快要缩成一团了。 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又带点可怜。 解西池就那么默默看了一会儿,强忍住想把人拽起来,拉到阳光底下暴晒的冲动。 什么阴沉阴郁的? 少女不过是孤身一人与未知的黑暗抗衡罢了。仿佛是微弱的烛火,随风摇摆,无助的挣扎战栗。 她从不诉说。 解西池却能听到。 她快撑不住了,她的世界快塌了,她在向人求救,可是没有人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没人听见,没人理她。 解西池眉头微蹙,在南宛白面前蹲下,去抓她藏起来的手。 小狼崽子尝试过反抗,坚持不到两秒,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解西池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捏着南宛白的手腕,仔细地帮她擦手。 湿凉的触感一下又一下在掌心处摩擦,隔着薄薄的湿巾,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南宛白声音莫名发抖:“干嘛?” 解西池没理她,帮她擦完左手后开始擦右手,才悠悠道:“怕你又把汗抹我衣服上。” 南宛白:“……” 解西池见她老实了,满意地扯扯嘴角,“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老是爱抓我衣服——” 话没说完,南宛白略凉的手捂在他嘴上。 两人距离极近,似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尤其是南宛白,她清楚的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手上。 有点痒,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上来。 解西池抬手抓住南宛白的手腕,稍稍用力往下一压,“怎么?敢做不敢让我说?” 他的声音微哑,听上去懒洋洋的。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有着光鲜的外表,善谈的性格,不管走在哪里,都被簇拥着,如狐狸般能够蛊惑人心。 人的性格形成,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环境因素。 生来璀璨和生来暗淡。 关于狼和狐狸的寓言故事,往往都是狼被狐狸的言语迷惑,而在自然界中,他们又互不相容。 南宛白最不擅长应对解西池这种人。 就好像,几句话的时间,便会陷入狐狸设下的陷阱。 最后,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说: 解西池:小白眼狼。 南宛白:野狐狸。 大概是狼少女vs狐少年 第10章 第10章 你俩能不能避点嫌? 讲台上,老师说的话大同小异,无非是让人打起精神来,收收心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刚开学没几天,能收回来,才是奇了怪了。 “一个个的怎么回事,眼睛都睁不开了,用不用拿个垫子你们躺下睡啊!” “下课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现在装鹌鹑犯困了?” 南宛白单手托腮无聊的拿着笔在书上画着线条,一道横一道竖,倒是整齐。 多给她一些时间,估计能画个围棋棋盘出来。 开学以来听老师们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收心”,“打起精神”,明年高三即将迎来做不完的卷子。 高二似乎就是他们最后可以肆意的时间。 那之后呢? 掉进学习的海洋,奋力地爬出来,好不容易上岸,又要面临大学,然后考虑大学毕业后是继续学,还是实习工作。 人生的轨迹,好似在选择读书时,就已经规划好了,不给人留有余地。 九年义务教育,中考,高考,稍微叛逆点的,干脆跳过流程,去闯荡江湖。 哦对,牛比点的,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产。 南宛白无声叹了口气,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 老实说,她对未来半点计划没有。 也没人能给她什么建议。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南宛白依然处于一种放空自我的程序。 桌上的书摆得不算整齐,但也没有很乱,上课时看起来无比认真一副好学生模样,却又没那么规矩听话。 一到课间,必定离开座位。 只不过这次没等南宛白站起身,前排的夏芝芝先回过头来叫住了她。 “南宛白,你平时看不看校园帖子啊?” 小姑娘说话声音不大,带着点小心翼翼试探的感觉,眼睛左右瞄着,像是怕被谁听见一样。 南宛白边把书和本子往书桌膛里塞,边回道:“偶尔看。” 毕竟上面帖子挺多的,这年头谁还没个八卦之魂了。 闻言,夏芝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期待地盯着南宛白看,一手附在嘴边,压低音量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收拾解西池?先说好,我挺你!” 南宛白没抬头,垂着脑袋继续塞书,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塞来塞去书就那么几本,收拾起来不过是几秒的事,她却不想立马结束这个行为,把课桌里的书翻来倒去,从左摆到右,又从右摆到左。 摆完书又开始倒腾本子和笔。 和人说话时,手上不干点什么,怎么就不舒服呢? 夏芝芝眨巴着眼看她,“就是,你早上不是给解西池下战书了嘛,有人看见你们一起从楼梯间回来,说是都约好……” “啪嗒”一声,南宛白手里的笔掉在地上。 被看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另外战书又是怎么回事?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南宛白沉默了下,即便再怎么不想解释,这种离谱的传言,还是让她冒出一股火。 那些人,又开始乱说了…… 以前就是这样,总有人不经过确认,凭借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擅自想象出所谓的“真相”。 更神奇的是,看到“真相”的人,便会对此深信不疑。 与其说是“真相”,倒不如说,这些是他们想要看到,希望出现的结果。 “平时不和人说话,独来独往的,给人感觉不太妙。” “反正没见过她和谁关系好,好难接近。” “听说是混社会的,可不敢惹……” 南宛白弯腰捡起笔,指甲用力抠着上面的漆,直起身时,脸上表情算不得好。 她问:“谁说的?” 夏芝芝看着她明显沉下来的脸,瑟缩了一下,表情复杂:“你去看看吧。” 想也知道,不会是外班的人,能看到两人“问候”的,只有教室在场的人。 或许是解西池冷下脸回座位后被误会了,又或许是南宛白当时表情不够和善亲人,让人浮想联翩。 总之,变成了其他人以为的那样。 南宛白掏出手机找到所谓的帖子。 【爆!!校花和校草正式宣战了!!】 楼主:早上南叫住解说了什么,南说完以后,解表情明显不对,要知道咱们校草出了名的随和,没和谁发生过矛盾,冷脸还是头一遭。 后来解就开始和人打听南的事,据我分析,南应该骂的很脏,不然解不会这么生气。 3楼:好端端的为啥要骂解啊? 12楼:好像是解先挑衅的吧,把人家小姑娘关在水房。 37楼:都打啥哑谜啊,谁不认识谁,我胆大,我直说,解西池和南宛白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 44楼:把一个女生关水房,还吹什么随和人设,你们眼睛是被屎糊了吗?这不是校园//霸//凌吗?不弄清楚怎么回事,还在这开帖子讨论,都疯了吧?已举报,不用谢。 柠檬不加糖 第12节 南宛白越往下看脸色越白,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攥紧。 “艹,哪个傻比瞎几把乱说!” 后方突然响起韩永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没压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班里吵闹的氛围徒然一静,不时有视线飘来飘去,窃窃私语着。 解西池抬眼望向斜前方略显僵硬的背影,看不出喜怒,淡道:“要是敢承认,就不会披皮说了。” 那楼主,明显是个一级小号,新创的,主页栏一片空白。 “越说越离谱了,我记得管理员是一班的,我联系下……”韩永说着翻开通讯录。 他一抬头,就看见话题中心的两人凑一块了。 韩永:“???” 这时候你俩特么避点嫌行吗?咋,觉得热度不够,来添把火? 只见解西池不知何时站在南宛白边上的过道,他屈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 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少女眉头紧蹙,眼神凶得很,看上去相当不好惹,颇有几分要去干仗的架势,就是不知道那小身板,能打倒几个了。 难得见她露出这种表情,解西池莫名有点想笑。 可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那点笑意又压了下去。 不用他说什么,南宛白就懂他的意思,站起身往外走,一秒犹豫没有。 解西池瞧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和往常一样散漫颓懒,感觉下一秒能冲吃瓜群众们打个哈欠。 “喂,你们——”韩永不放心想要追过去,结果人家摆摆手,无所畏惧。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三月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太阳在头顶上暖照大地,丝毫不耽误冷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走得远了,好似就能将那些嘈杂议论的声音全部抛在后面。 解西池走到南宛白身侧,眼睑低垂,语气轻松道:“这么气?回头我发个帖子,就说你打赢了,给你正名。” 南宛白停下脚步,两只手揣在兜里,都快要把那块可怜的布料扯烂了。 “我现在真的烦死了。” 小姑娘低着脑袋,明显憋着股气,哪都不顺。 她似乎磨了下牙,从喉咙间挤出来一点声音,“艹他大爷的……” 没等南宛白说完,脑袋上忽然传来重力感,也没多重,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闷闷道:“干嘛?” 解西池单手按在她头上,又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眼底情绪隐晦不明。 “顺毛。” 南宛白没说话,那股子烦躁似随着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解西池见她情绪平复下来,嘴角略微扬起,揶揄笑道:“听说按住修狗的头,她就不会炸毛了。” 南宛白:“……” 她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道:“解西池,打一架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11章 第11章 扑通一下,给他跪下 “您好,自助扫码程序出了点问题,要在前台点单。”店员小姐姐穿着工作服微笑道,制止了掏出手机扫码的顾客。 少女穿着宽松的校服,五官长得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就是看起来有点紧张,手机屏幕上已经打开了扫码软件。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南宛白啊南宛白,你怎么就没看到那边排着队,还要人家提醒才发现。 中午正是饭点,饮品店也不能幸免,一眼过去都是人。 刚才还信誓旦旦和解西池说她请客喝奶茶,结果就出了岔子。 南宛白其实自己也知道,人那么多,也许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但就是在被出声提醒时,莫名的慌乱无措。 她耷拉着脑袋,走到队伍最后面,思绪凝滞般,不停在心里默念。 中杯黑糖珍珠奶茶,热的,多糖,柠檬水凉的,去冰。 中杯黑糖珍珠奶茶…… “不是插队,我和她一起的。”熟悉的声音越过嘈杂的环境,闯入耳中。 南宛白转过头,然后就看见解西池宛如天神下凡,身上都冒着金光那种,朝自己走过来。 期间有人误以为他要插队,他还停下来礼貌的解释。 解西池一抬眼,对上小姑娘满是紧张的眼眸。 她眼神懵懵的,带点无助和期待。 “怎么过来了?”南宛白低声问。 解西池站在她旁边,失笑道:“某人以前扫完码立马就跑,这次半天不出来,我以为被老板扣下了呢,进来赎人。” 南宛白:“……” 看在这货是过来救场的份上,不计较。 “别愣着,往前走了。”解西池抬手在她背上轻推了一下。 南宛白下意识挺直后背,伸手拽住他衣服。 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块布料,像是受惊了般不安,全然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少年身影清隽挺拔,稍稍挪步,微不可察地挡住身侧的女生。 社恐的人,买个奶茶都会紧张吗? 解西池不社恐,他似乎和谁都能聊得来,所以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他看来,人际交往就像买奶茶一样,表达需求,得到回应。 然后接过自己选择的那一杯奶茶。 心满意足。 但对于南宛白来说,这个过程似乎能扭出一百八十个弯出来,在心里做好无数次模拟,才敢于出声,运气好的话,能得到想要的。 运气不好的话,一句“不好意思,这个没有了,可以换一个吗?”就能让她陷入困境。 解西池原本想像之前一样,初中能护好这只没长大的狼崽,高中自然也能。 结果小白眼狼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非要逞强,表示一个人也行。 甚至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伸出的手。 “你很怕别人说我们吗?”解西池单手捏着装有柠檬水的塑料杯,即使去了冰,也透着股凉意。 南宛白“啊”了一声,抿了抿嘴别过头看外面。 那个帖子后续多半是被删除的命,传言罢了,都图个新鲜劲,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但南宛白知道,归根结底,还是她和解西池在学校相处模式有问题。 或者该说,是她单方面的问题。 她不太能接受的了,被人调侃用开玩笑起哄的语气说,“哦,青梅竹马啊,那你们小时候……” 这样的语句,从小听到大,听了无数次,遇到自来熟的,话就更多了。 甚至会调侃一句“定个娃娃亲吧”,而后哈哈大笑,只有南宛白尴尬地伫立在原地。 好像知道的人,都会开上那么一句玩笑。 可玩笑不是现实,当不得真。 再后来,就不想让人知道了。 毕竟社恐的人,永远当不了话题的主角。 至于别的,南宛白自己也想不明白,太复杂了。 只是隐约察觉到,一但理清,事情便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南宛白,别给我装听不见。”解西池耐着性子等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道。 南宛白非常怂的把头转回来,张嘴咬了咬奶茶吸管,含含糊糊说了一句。 和那句“早上好”有异曲同工之妙。 反正没人能听见就是了。 解西池气得嗤出声笑,喝了口柠檬水润喉,嗓音略哑,“养不熟。” 南宛白:“……?” “你这种怂又不怕死的精神跟谁学的?”解西池想不通。 南宛白自知理亏没反驳,她默默把右手举起来朝着解西池比了个v形耶。 这回轮到解西池疑惑。 下一秒,v字冲下,指尖点桌,“扑通”一下,给他来了个正面手指跪。 解西池:“……” 算你狠。 当初找南宛白给书签名时,他也用过这招,用书挡着,给南宛白“手指跪”,才换来校花的亲笔。 想到这,解西池没好气道:“小白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书上都写了什么?” 柠檬不加糖 第13节 南宛白无辜道:“我写名字了。” 解西池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缄默不语。 南宛白不太适应这种过于直白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故作镇定道:“画是附赠品。” 绝不是报复他在众目睽睽下让自己成为目光聚集点。 解西池没再逗她,低头摆弄手机,挺多人给他发消息问情况。 韩永发的最多。 【韩永:帖子删了,没啥大事,一帮人瞎扯犊子,你去哪了?】 【韩永:你不会真领着校花出去干架了吧?不至于啊哥】 【韩永:打女生那是畜生行为,不可取,当然了,我不是骂你】 解西池没什么表情,简单回复了一下表示没事,把手机扣在桌上。 “怎么了?”南宛白不解地看向他。 “很烦。”解西池随口道,“都觉得咱俩势如水火。” 误会倒也没什么,就是真特么憋屈。 南宛白正襟危坐,端正了一下态度,偷瞄了几眼坐在对面的解西池。 少年眼睫低垂着,没继续说下去,眼神颇为不悦,手指一下又一下在手机背面轻点着。 他眼睛是那种很干净的黑,平时懒懒散散的,鲜少露出过于明显的情绪,更多的是漫不经心,一种无所谓的姿态。 不知过了多久,解西池漆黑的眼眸始终垂着,缓缓道:“小白,你要做的事,我都顺着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似乎低了一些。 “但这样对我不公平。” 照顾被误会为欺负,一点小事都要被无限倍放大,然后改得面目全非。 甚至一起喝个东西,都跑到几条街外。 凭什么? 解西池察觉到自己情绪起伏有点强烈,克制地往下压了压。 人总是会在熟悉的人面前更加真实。 他也不例外。 偏偏解西池知道南宛白为什么要装作陌生,不仅仅是社恐,还有别的一些原因。 认识时间越长,越是了解。 小白,勇敢点。 作者有话说: 解西池:我承认,我有委屈的成分。 都是有什么事会直接说出来的性格呢ovo 第12章 第12章 勇敢小白,不怕困难 街道上人影憧憧,隔着一层玻璃,隐约能听到路人交谈的声音。 饮品店内更不用说,取餐的外卖员,做饮品的店员,拿着号码纸排队的人,人一多起来,空气都变得燥热沉闷。 靠近角落的位置,似隔绝了喧嚣。 南宛白一手扶着奶茶杯,另一只手在露在外面的吸管上捏来捏去。 这个动作,她大概做了有几分钟了,塑料吸管都被捏出白色的痕。 “导致你风评被害,是我的错,对不起。” 解西池手指一颤,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南宛白,那股子烦躁感不仅没消,反而愈发严重。 他抓起手机塞进口袋里,身子往后仰了仰完全靠在椅子靠背上。 南宛白心虚得沉默。 解西池似乎不太爽的“啧”了一声,声音微哑,“谁让你说这个了?” 不知是不是店里太忙,他的那杯柠檬水带着点苦味,像是柠檬籽没有去掉,被不小心弄碎了,混着糖浆,都没能散去。 喝的不多,嘴里却泛着苦。 安静持续了几秒,解西池眉头蹙起,眼神透着不赞同的意味,“你要是觉得不对,那就去想办法改变,要是觉得对,就坚持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对吧?” 说着,他眼皮动了动,移开视线,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认为你有错。” 所以,不用和他道歉。 至于为什么突然说“不公平”。或许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是委屈吧。 人在委屈时,需要什么? 解西池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对不起”和“没关系”。 “南-宛-白。”他叫她。 一字一顿,像在耳边呢喃。 南宛白呼吸一紧,终于抬起头来,屏着呼吸和他对视。 她昂首挺胸,带着视死如归的架势,“我觉得你说的对。” 解西池:“……?” 紧接着南宛白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压着的话,一口气说出来,“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傻叉,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三好学生,都能被脑补成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就没有一点自我思考能力吗?” 解西池:“不是……” 南宛白咬咬牙,右手攥成拳抵在桌上,“明明是他们妄下定义,为什么我们非要解释不可?” 解西池尝试接话:“我……” “说我下战书?怎么不说我花钱找人卸你腿呢。”南宛白仍在吐槽。 看起来憋很久了。 解西池蓦地停住,几秒后,哑然失笑,“往前推几十年,还可以卸,现在法治社会,可不行。” 南宛白被他调侃的话一噎,冷哼了声,咬着吸管喝奶茶。 解西池就那么看着她喝。 奶茶杯是透明的,上面印了个黑色q版小人logo,能看到挂在杯壁上的糖浆,和杯底的珍珠。 小姑娘明显还在气,时不时吸上来几颗珍珠就会停下来,用力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解西池笑容越发愉悦,肩膀轻颤。 在学校装“不熟”固然不爽,可没有什么比独守秘密,更让人欣喜的了。 小狼崽子会在他面前收敛尖牙,展露出旁人所不知晓的一面。在外界时,则像是启动了某种自我保护装置,不容任何人近身。 这是不是就代表,他是特殊的。 在少女的世界里,是否有一杆无形的秤,始终偏向名为“解西池”的方向? 即使无从可知,依然有迹可循。 解西池因为没睡好早上又一堆破事带来的头昏脑胀,这会儿全散了。 南宛白疑惑地看他,不明白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情笑呢?” 解西池敛着笑,轻道:“窝里横。” “你才窝里横,让我知道是谁乱造谣,我打不死他。”南宛白一边虚张声势的用手比划,一边愤然道:“传言也不全是假的,我可凶了!” 解西池实在是受不了这一幕,笑得眼睫都跟着颤。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会消失在空气中,无法传递过来。 解西池叹出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很散漫地开口,“嗯,我等着。” 她说:“我会改变那些乱七八糟的看法,也会——” “公平对你。” 其实,不公平也无所谓,有时候,不公平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帖子虽然被删了,但热度依旧在,甚至传到了老师那边,不等南宛白找出始作俑者,老胡头先发来了消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解西池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消息。 【来办公室。】 短短的四个字,伤害性不是一般的大。 南宛白单手捏着手机一言不发,表情别提多悲催了。 内心仿佛有个摇旗呐喊的小人,没等击溃敌军,先被天降正义给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只剩两个字。 完了。 南宛白脸色苍白,下意识拉住身旁人的衣服。 解西池垂眼,望着女孩紧攥的手指,颇为无奈,一抬手抽走她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消息,半开玩笑悠悠道: “小白,记得你说过的,不解释,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定能不攻自破。” 南宛白一脸“你不如杀了我”表情,没吭声。 解西池揶揄笑道:“勇敢小白,不怕困难,保持住你刚才的气势!” 南宛白绝望地抢回自己的手机,而后绝望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最后绝望地双手插兜往学校走,留给解西池一个绝望的背影。 柠檬不加糖 第14节 像脱离狼群的狼,落寞却又坚韧,特别执拗。 解西池唇角微扬,默默跟在后面。 怕什么? 回头看看,不是你一个人在往前走。 好似任何事,只要和“南宛白”三个字扯上关系,就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随之而来的是—— 又酸又涩又甜的心情。 就像那杯加了糖的柠檬水。 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老胡头板着的脸,不是一般的严肃。 南宛白面上没有表情,身子不争气地抖了抖。 “才开学几天,你们就给我整出事来,还下上战书了,把学校当什么,菜市场?今天干一架,明天气不顺把屋顶掀了呗?全校给你们当见证人!” 老胡头显然气得不轻,就差拍桌子了,他接手这个班级才一个学期。 正是年轻气盛的阶段,有点小摩擦很正常,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谁能想到这次居然跟校园//霸//凌扯上,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人家男生女生在一起是青春萌动早恋发芽,这俩到好,争着当校霸呢。 气归气,老胡头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确定没伤后,松了口气,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南宛白本能地斜睨了眼身侧的解西池。 “砰。”老胡头一拍桌子,音量拔高了些,“你看他干什么?来之前没商量好啊,用不用再给你们点时间串供?” 南宛白收回视线,低着脑袋,干巴巴道:“……不用。”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直到懒散的少年音响起,“老师,我们也是受害者。” 南宛白抿了抿嘴,在心里对解西池竖起拇指。正所谓一人奋起,全员参与,有些时候,往往就缺个领头的带动起来。 她想起自己在饮品店的豪言壮语,勇气回归,被打倒的小人原地复活,手指前方。 冲呀! 南宛白冲了。 “老师,我们是清白的。” 老胡头:“???” 解西池:“……” 第13章 第13章 “不好玩,怎么办?” 沉默是晌午的办公室。 老胡头带过挺多届,什么学生没见过,脾气虽然暴躁了点,但其实挺开明的。谁十六七岁没情窦初开过?太正常了,可以理解。 不过这种不打自招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学生,顿感头疼,将脸转向解西池,“你来说吧。” 南宛白眨眨眼,眼神是明晃晃的疑惑。 居然不问她? 是不是看不起她! 下一秒,老胡头凉飕飕地瞥了一眼南宛白,勇敢小白瞬间变成小趴菜,缩着脖子装死。 好吧,活该被看不起。 要不怎么说纣王痴迷妲己呢,解西池简直是男版解妲己,能说会道,且自信放光芒。在南宛白略显崇拜的目光下,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期间虽有所隐瞒,但都巧妙的略过去了。 简而言之就是,帖子是假的,上面都是无中生有。 解西池微挑着眉,态度算得上端正,笑道:“老师,您要对自己的学生有信心啊。” 南宛白在旁边都惊呆了。 勇士啊!居然能跟老班开起玩笑来。 只见解妲己笑容随和亲人,丝毫不像帖子里说的那般是会欺负女生的恶劣人士。 老胡头不急不慢喝了口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编排你俩?” “无聊闲扯的吧。”解西池随口道。 老胡头觉得解西池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的,班上人缘不错,说话圆滑,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不气得脸红脖子粗,那都是脾气好。 他倒是挺淡定,稳得住。 最主要的是,他成绩也在前排那一列,但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绝对能考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分数。 刚开学,能不出事自然是好的,谁都不愿意找不痛快。 老胡头放下杯子,“行了,情况我了解了,你们记得,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老师。” 解西池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道:“老师放心,同学之间一定相亲相爱,互帮互助。” 说着,他用手肘碰了碰南宛白,问道:“是吧,南宛白同学?” 南宛白愣了一下,低头配合道:“是。” 老胡头不至于为难两个“受害者”,交代嘱咐了几句,就放人走了。 没直接回教室,南宛白找了个没人的地儿缓和情绪。老实说,无论是小学还是高中,老师的办公室,都是个会让人心生紧张的地方。 哪怕自己没犯什么错,当被点到名字的时候,大脑也会自动脑补思考,会不会哪里做错了,而后产生自我怀疑。 一包湿巾出现在眼前。 南宛白接过湿巾,抽出来一张擦擦手,湿凉的感觉传来,这才好受了些。 她小声道了声谢。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解西池身上总是会备着湿巾。 然后轻而易举赶走那些令人心浮气躁的事物,缓解焦虑。 南宛白的表情向来少,一双眼睛,仿佛澄澈的泉水,越往深处去,水越清。 她轻声道:“那些人明明就是故意的……” 帖子里看戏的人多,更多的是挑事拉起对立的,仿佛每个人都在往里面添一把柴,想让火烧的更烈,才能让无趣的校园生活变得有趣起来。 解西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懒洋洋地歪靠着墙。 “学校这地方,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还会被说一句得理不饶人,又或者一个巴掌拍不响。” 相较于年轻人的冲动,大人们更懂如何打太极,迂回处理。 偏偏这样子,更叫人心有不甘。 南宛白咬了咬牙,愤愤道:“我有理,凭什么饶人?” 解西池低垂着眼看她,突然抬起一只胳膊,在南宛白面前晃了晃,“来,看这。” 南宛白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响,额头上和手指接触,痛感并不强烈,与其说被打了一下,倒不如说是碰了下。 “解-西-池!”南宛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解西池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背被拍了一下,麻麻的,带点痒。 再看南宛白,不知是被气红了脸,还是怎样,急速升温般,自额间蔓延至耳廓,脸颊。 “你干嘛?”她问。 “不服?”解西池上身微躬凑近南宛白,额前碎发随着动作小幅度轻晃,周身气场迫人。 他嗓音略低,淡道:“那下次不服不甘心的时候,就骂回去打回去,反正学校的处理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四个字似乎被他咬字重了几分。 南宛白一愣,“什么?” “同学里说你的人不少吧?”解西池忽然伸出食指点在她额头上。 不同于湿巾的凉意,能感受到指腹的温热,在皮肤上摩挲,如电流般一阵一阵窜到四肢百骸。 南宛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迷惘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清冽的柠檬味渗入呼吸,少年眼眸微敛,压着莫名的情绪,“别总装听不见。” 伴随着声音响起,南宛白心跳好似失速漏掉了一拍。 解西池,是在教她如何反抗吗? 可是,小白眼狼所有的勇气,都在那一年消失了…… 没由来的酸涩感涌上来,压得人喘不上气,像是被困在牢里的野兽,没有理智的横冲直撞,却怎么都找不到宣泄口。 明明以前都是装听不见的,为什么这次这么气呢? 是因为—— 牵扯到了在意的人吗? 南宛白还来不及去思考那股情绪是什么,手腕就被解西池拽住,拉着她走出灰暗的角落。 “快上课了。” 走廊上,人影摇晃,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柠檬不加糖 第15节 临近上课,不少学生都往教室赶,时不时有人投来目光。 校花和校草挺出名,加上帖子发酵,让人不注意到都难。帅哥美女站在一起总是养眼的,只不过他们两个因为传言没半点火花,全是火//药。 貌似更带劲儿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校花校草被老胡叫办公室去了。” “真打起来了?” “那不都开玩笑闹着玩的吗?” 南宛白听着熟悉又陌生的话语,即使早就知道会是什么情况,神色依然染上一层薄怒。 随便说说。 开个玩笑,就可以定义他人。 小团体不一致对外统一口径,就是不合群,每个人都积极的融入话题,好像这样就是好朋友了,不会被排除在外。 进门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解西池停下脚步,发出疑问,“不说了?” 说得比较欢快的一个男生,嬉皮笑脸道:“池哥回来了,大家说着玩呢。” “不好玩,怎么办?” 解西池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声线平静,听不出喜怒,只少了平时的颓懒散漫。 男生僵停住,似没料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跟着走进来的南宛白眼睫轻颤了下。 怎么就忘了,妲己还是个反派来着,听到不好的言论,那必然是要拖出去斩了的。 男生们解决事情的方式大多简单粗暴,可就像其他人说的那样。 解西池性格随和,没对谁冷过脸,发脾气几乎没有过,南宛白就没见过他暴怒失态的样子。 甚至觉得解西池脾气好到离谱了。 前不久,她怒骂的时候,这人都还能笑出来。 这样的人,会打架吗? 第14章 第14章 今天开始做不良! 教室里异常安静,一群人似忘了呼吸,目光不断交错。 没人敢开口。 南宛白站在解西池后面,大半个身子都匿在阴影里,不用特意去看,视线里皆是少年的身影。 比起其他人不敢触霉头,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 这次她看起来倒是从容许多。 别人都是狐假虎威,她是狼借狐势。 “没完没了了?”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足够让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南宛白往前走了两步,她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六五,相较于这帮正在生长期的男生,很是瘦弱。 但好在她气场有六米五,至少表面来看,气势丝毫不输阵,感觉能一个打十个。 反倒是背后说话被抓包的人,畏畏缩缩的。 “不是说我有势力吗?”在众人的注视下,南宛白淡声开口,语句平静,眼眸漆黑无波,目光没有落在谁身上,眼睫半垂着。 “勇气可嘉啊你们。” 少女反讽道,绷着脸没有表情,看上去相当阴沉。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一帮人,像被掐住了嗓子般,发不出声音。 一个个噤着声,只敢腹诽。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有和事佬想要缓解尴尬,扯着笑道:“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 “就是,闹这么僵干嘛。” 恰在此时,走廊上乌泱泱走来几个男生,伴随着扯皮闲聊声,让沉寂的空气热闹起来。 他们刚打完球,出了不少汗,校服外套拎在手上甩来甩去,精力旺盛,你追我跑的。 “哎你注意点,衣服抽我脸上了。” 还有人边拍球边走,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挺吵,却是属于这个年纪才会有的热情。 “快上课了,堵门口干嘛,当门神啊我擦,池哥。”韩永肩膀上搭着外套,姿势特别像古装剧里的店小二。 “咋了这是?” 他眼尖的发现不对劲,脸上的笑收了收,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南宛白,抬手打了声招呼,“校花!” 本以为按照校花的高冷劲儿,定然不会搭理自己,不曾想校花竟然冲自己点了点头。 韩永呆住了,愣了约有两秒,用胳膊撞身旁的人,“快,掐我一下,我没做梦吧?” 站他边上的人似乎也看懵了,半天没有反应。 南宛白狐疑地瞥了韩永一眼。 别是个精神病吧?解西池的朋友原来是这种的。 话说,刚才的自己,好像混社会的大姐头,差点脱口而出,“敢惹我,你有几条命可以死的?” 谢邀,今天开始做不良! 打篮球回来的几个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 中间还有个不太合群的,存在感颇为强烈,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吊儿郎当的,站得端正,脊背挺直,只不过由于被堵在门口,脸上神色有些许不耐。 南宛白有印象,她的新同桌。 这才几天就能和同学们玩在一起,想来是个社交天才,相比之下,她就是社交废物。 楚清越外套规规矩矩的套在身上,拉链拉在中间,袖口撸起一截,露出小臂,眼眸漠然。 他忽然抬眼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南宛白率先移开。 对视什么的,这不是难为社恐不良吗?刚才放狠话,她都没看人。 所以,狠话放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把之前说话的几个人拖出去打一顿吗? 南宛白垂眼看看自己的鞋尖,不知想起了什么,紧抿了下唇。 她两只手始终揣在兜里,无论是姿势还是言语,都很拽,非常有高冷范,内心却是极度惶恐的。 好多人在看她。 视线仿若密不透风的网,一层又一层叠加罩下来,让人无处可逃。 现在轮到南宛白该思考怎么办了。 解西池微眯起眼。 在他的目光下,小姑娘明显不安,鞋底微不可察地在原地轻蹭。 明明怂得都快要发抖了,依然坚持不懈站在这里,不示弱。 望了两秒,解西池动了。 他像是在前面开路的战士,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缓步往座位走,随口道:“走吧。” 韩永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嘞,走走走,回座咯。” 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虚幻起来,唯有前方的少年是清晰的。 宛如道标,永远为其指明方向。 南宛白抬起因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而有些发酸的腿,跟了上去。 解西池的座位靠后,俗称王的故乡,但过道和她的是同一个。 所以当南宛白跟着走的时候,没人察觉到异常。 直到回到座位上,她才稍稍回神,沉默着把手伸进书桌里翻找着课本。 不能抬头。 至少在老师来之前,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都不会消失了。 要找些事情来做,转移注意力。 勇气爆发过后的后遗症就是,会抽干所有气力,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 解西池撩起眼,目光锁定在斜前方的少女身上,他似乎想要起身,又忍住了。 “怎么今天都这么安分,哥你大发神威了?”韩永不知何时凑过来,小声问。 解西池神色淡淡,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周围,漫不经心地和韩永搭话。 “多亏你,到处宣传我的丰功伟业。” 来个转学生,都能过去吹几句牛比,整得像非//法//传//教似的。 不够丢人的。 韩永笑笑,“好说好说。” 解西池懒得和他胡扯,上身伏在桌上,闭目养神。 让人闭嘴老实的方式很简单,但至少不能在她面前。 柠檬不加糖 第16节 恍惚间,解西池脑海里浮现出年岁尚小的女孩身影。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眼眸空洞无神,特别轻的说了一句。 “不能打架……” 在那本应在家人呵护宠爱下,肆意绽放活力的年纪。 女孩却被困在红砖与水泥砌成的房子里,隔着透明的玻璃,仿佛与世隔绝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大人们听不到她内心的哭泣,也注意不到她越发少言寡语。 只当,这孩子安静内向。 是个听话的。 或许在家长眼中,不打架不惹事,不被老师找家长,就是好孩子。 下午的课基本上都在梦游中度过。 上午没睡成的觉,这会儿全补上了,解西池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才慢悠悠直起身,脑袋有点发沉,靠着椅子缓神。 边上几个男生讨论着什么,叽叽喳喳个不停。 突然有人惊道:“诶,那是不是上次和池哥表白的。” “在池哥风评被害的情况下,妹子还敢过来,这绝对是真爱啊!” “只可惜,咱们校草无心风月……” “砰”的一声,解西池面无表情踹在韩永屁股底下的椅子上。 这一脚力道不小,差点把人从椅子上掀下去。 韩永不服,“又不是只有我说,干嘛只踹我?” 解西池抓了抓睡乱的头发,嗓音还带着浓郁的低哑和躁意,“你离得近。” 韩永无语,“我认栽好吧。” 他们口中的妹子,是隔壁班的女生,眼下正站在门口往里望。 她穿着改良过的校服,腰和腿的地方都收了一些,不那么宽松,视觉上来看,还能凸显出身材比例。学校挺多女生都这么改衣服,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老师也就不管。 女生左右看了看,从后门溜进来,走到解西池边上,大着胆子道: “解同学,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解西池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谢谢。” 女生默了几秒,开口道:“你不被那些乱说的话影响就好。” 说完,她也不在意解西池是什么反应,顺着后门小跑出去,似乎只是来给他加油鼓气的。 有男生阴阳怪气捏着嗓子学说话,“解同学,我相信你……” 解西池侧目,语气散漫却又好像压着威胁,淡道:“管不住嘴?” 说话的人一噎,没吭声。 韩永不解地看向解西池,“吃枪//药了?这么冲。” 解西池抬头看了一圈,班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后排的一群人。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一般会约着去上网或者打球,都是闲不住的主,今天倒是有人待不住了。 解西池想起中午时女孩子瞪着眼睛,又气又委屈的样子,指尖在桌面点了点。 “站着。” 冷沉的嗓音猝不及防砸下来,没提名字,像是随口一说。 靠近门口的人闻声一顿,停下脚步。 发帖子的人在班级里,更在这一群人中。 毕竟知道解西池询问情况的,都是后排的男生。 闲扯时和别人说了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心虚的人大多心理负担重,藏不住事。 就挺无聊的,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捅刀子,阳奉阴违倒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表演校园宫心计吗? 解西池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是看不惯我,还是看不惯南宛白?” “……” 教室死寂。 第15章 第15章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天色阴沉,黑色的云在上方涌动,似要压坠下来。 南宛白站在路边,仰起脸看了看天空,脸上表情凝重。 该不会,要下雨吧? 城南是可以住校的,不过没有强制要求,老师同意的话,就能办理走读。平常晚自习就是写写作业,整理笔记,偶尔讲个课,高一还比较轻松,高二就稍微严一些。 不过刚开学,倒也严不到哪去,不少住宿生都跟着翘课。 尤其是不良少年们,更是宛如脱缰野马,撒了欢的往外跑,今天墙角约个架,明天校门口堵个人,大后天再找个场子。 所以—— “有事吗?”南宛白收起45度忧伤角,僵硬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社会哥。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满脑子公交车什么时候来,外加数一数从眼前开过了多少辆车。 学校附近站点的车挺多,几乎隔一会儿就能看见一辆车停在面前,然后哼哧哼哧地开走。 直到南宛白发现,自己站的地方,似乎自动形成了一个圈,无人敢靠近。 她知道自己外在形象挺阴郁的,但貌似不至于,这么叼。 一抬头,边上站个一米九大高个,浑身腱子肉,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能撑开,最主要的是,眼神巨特么凶。 南宛白魂差点吓飞了。 她有当不良大姐头的心思,但没那个胆子,撞上真不良时,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 我是不是挡着您老人家的路了? 普通学生遇见社会哥时,或多或少都会怂一些,好奇的想偷瞄几眼,然后被凶一句,“看你大爷看,赶紧滚!” 轮到南宛白时,偏偏反过来了。 社会哥盯着她看了半天。 少女身上穿着校服,黑色长发全部束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从侧面看去,不见情绪的一张脸处处透着清冷。 视线接触时,像是撞上山间的清泉,不可忽视,却又异常冷淡。 “我在追你,等你一起走什么的,应该是最基本的吧?”社会哥如此说。 这分明是单方面堵人吧? 南宛白在心里无声呐喊,揣在兜里的手微微颤抖,面上不动声色。 孤狼绝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你是坐7路吧,车来了。”社会哥突然抬手指了指停下的车。 南宛白一愣,看到熟悉的公交车,觉得它的出现仿佛天兵降临,车身上都散发着拯救世界的曙光。 她低声道了声谢。 随即抬腿,上车,扫码,动作一气呵成。 通过车窗能看见社会哥并没有跟上来,南宛白不禁松了口气。 车门缓缓关上,头顶的音响开始报下一站的站名,中间还插了段小广告。 车上人声喧杂,南宛白抓着扶手,眼神毫无波澜,放空自我。 在公交车即将启动时,社会哥忽然朝站牌边的一个男生走过去,似乎是说了什么,男生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南宛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社会哥们打架前往往都会经历的过程,双方互相问候家人,之后找个地方挥洒青春的热情,当最牛比的哥。 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好惹的角色,附近的学生自动避开,装作看不见。 不过眨眼间,人群散开。 南宛白想,他们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打起来。 下一秒,社会哥气势逼人,一拳砸了过去。 打了!!! 南宛白惊呆了。 想再看几眼时,公交车已然开出了视线范围之外。 车上同行的人对着方才的一幕展开讨论。 “现在的学生,一个个都没学生样,那种的,出了校门就是社会垃圾。” “就没人能管一下吗?” “那是梁宇吧,高一就是刺头,整天打来打去的……” 南宛白抿着唇,用力抓紧拉手,防止自己被甩出去,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好似有一根弦,逐渐绷起,又打着旋要扭断一般。 打架吗? 以前,她好像也有过,而且还打赢了。 可当嫌恶的目光,锁定在身上时,所有的理智和情绪,全部变成空白。像是最不愿被人窥视的秘密,被刨开摊在面前。 之后,开始躲避人的目光,拒绝交流。 柠檬不加糖 第17节 随之年龄的增长,被刨开的口子并未愈合,而是更加真实的发现,那些秘密,是真的。 那些人,说的可能是对的。 然后,厌恶自我。 社恐恐惧的不是人,恐惧的是自己,怕自己紧张,怕自己做出奇怪的事,怕自己哪句话说错,总觉得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的缺陷。 困在牢笼的野兽,发狠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不想让人靠近。 那场雨到底是没下成,却也没散去,新的一天,乌云遮蔽阳光,外面看起来灰蒙蒙的。 南宛白顺手拿了把折叠伞塞进书包里,到学校时,能感受到四处投来的隐隐目光。 自己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 “有事吗?”南宛白抓紧校服外套兜里的布料,再次问出了那句话。 “我看女生都爱喝这个,给。”梁宇递过来一盒牛奶,嘴角上扬,看上去纯情又真诚。 南宛白扫了眼牛奶,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没接话。 其实细看下来梁宇长得不丑,就是身上痞气重,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些许烟味。 他是在老师学生们之间挂了名的“坏学生”。人在年少时,总是会对这一类坏男生产生莫名的好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能糊上个几层滤镜。等长大后想起来,又疑惑为什么会喜欢。 或许,是因为当大哥的女人,很牛比吧。 至于有人喜欢南宛白,就更不是稀奇的事了,没人觉得奇怪,顶多是猜测谁能受得了她。 毕竟长得漂亮的女生,被喜欢很正常。 不乏有男生对她有意思,献殷勤,只是全被南宛白冷漠处理了。 有被拒绝就放弃的,也有恼羞成怒反过来骂人的,小小的学校,就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人。 南宛白不确定社会哥被拒绝会怎样。 “追你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种话,也听过不少。 “我不需要。”南宛白眼睑低垂,嗓音冷淡,从始至终神情都没有变化,听不出厌烦亦或者别的情绪。 只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显得她特别不近人情。 静默持续了一会儿。 拿着牛奶的手还伸在半空中,看起来有些尴尬。 南宛白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抱歉。” 生硬拒绝,是担心对方以为是腼腆不好意思,产生“你再多追一阵子”的错觉,抱歉,算是尊重这份喜欢。 奈何南宛白很少对谁真情实意的笑,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 几乎坐实了她孤傲的人设。 那盒牛奶被收了回去,紧接着头顶响起梁宇的声音,“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宛白正要开口说话,余光便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目光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在那人身上。 少年似乎没太睡醒,看起来一身颓懒的倦意,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而后抬眸,朝这边看了一眼。 视线在空中交汇。 南宛白听到自己说:“没有。” 多云未转晴,清晨的空气里都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作者有话说: 发烧了,不确定是不是羊,尽量更新,大家也要注意好防护tvt 第16章 第16章 小白搜题 “该说不愧是校花,还是她真牛比呢?”韩永啧了一声,凑到解西池耳边小声道:“你刚听见她说啥没?” 解西池偏了偏头,避开他贴过来的脸,没表情的“嗯”了一声。 韩永忍不住回头看,贱兮兮的学说话,“那我可以追你吗?”说着,他又捏着嗓子换了个音调,冷酷无情道:“抱歉,不可以。” 韩永是真心的佩服,有些人是天生的吸引体质,比如解西池,大家都爱往他身边凑,也乐意听他的,说不上来为什么。 有些人则是独树一帜,比如南宛白,个人风格有别于他人,却又莫名的吸人眼球,让人移不开眼。 年少时期的喜欢,大多浮于表面,不会去深思熟虑,似乎在这样的年纪,就该谈一场青涩的恋爱,不然就会错过许多。 南宛白不吊着人,她拒绝的很直接,甚至有些不留余地。 这种恋爱绝缘体,大家一般亲切的称呼为“孤狼”。 百科上有写,孤狼因为要独自面对一切,所以非常危险,忍耐性也更高。 稍有不慎,怕是会被一口咬死。 所以才会让人望而却步。 韩永像是又想起来什么,“话说哥,昨天是不是有点过了?” 解西池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昨天你和新同学一起打球来着?” 一听这话,韩永瞬间化身谄媚小弟,笑道:“碰巧在球场遇上了,没想到他球打得不赖,就一起玩了会儿,当然了,在我心里,您永远第一!” 男生之间的友情挺奇怪的,可能没干什么,就双方看不顺眼,也可能打个球说个话,就约着喝酒称兄道弟了。 解西池笑骂道:“脸呢?你敢再胡扯点吗?” “这不是怕您秋后算账吗?”韩永“嘿嘿”笑着,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解西池看着他,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我背负骂名,外出约架,你在球场和人玩得开心吗?” 韩永挠挠头,“哎呦,别人没脑子,我天天跟你在一块,我能没脑子吗?你要是能和女生打起来,我考试就能从年级倒数变成年级第一。” 平时他虽然总是劝架,拦着解西池不“欺负”南宛白,但调侃玩笑意味更多。 就算不对付,解西池也不是那种会对女生动手的傻比,这点韩永还是知道的。 解西池抬手在韩永肩膀上怼了一下,“我不会秋后算账的。” 韩永竖起拇指,“大度!” 下一秒,解西池淡淡道:“一般秋后问斩。” 韩永原地愣了两秒,解西池已然阔步往前走出几步远。 他后反劲儿一样,冲过去窜起来,一把勾住解西池脖子,近乎于咆哮般吼着,“别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到底是男生,力气大,体重也摆在那,解西池被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脚下一个踉跄。 他抬手去推韩永,“你正常点。” “你先饶我不死。” 阴云笼罩下造就了灰扑扑的世界,却挡不住少年们热烈的感情,犹如一道光,撕裂黑暗,照亮一方天地。 视野中,似乎只能看到少年的身影,无端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私心。 南宛白一个人安静的走在后面。 男生的步伐总是要比女生大一些,不过稍稍停留,距离就拉开了,仿佛在警醒着人,一刻不能松懈。 “你要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应该更努力。” “你跟她们能比吗?” “你就是要努力,才能让人看得起你啊!” “真可怜……” 一开始还会觉得都是鼓励的话,后来类似的话越听越多,明知道应该努力的,心却逐渐麻木起来。 那是被藏起来的秘密,不愿被人知晓,深埋于阴暗潮湿的地下,终日不见阳光。 只待腐烂的那一日。 高冷,看不起人的傲慢,坚硬的伪装下,是千疮百孔的世界,随时面临崩塌。 光是去修补,就耗费了全部精力。 到达教室后,南宛白一坐下就开始翻书来看,密密麻麻的字符,却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吓死人了。 她差点以为社会哥会把牛奶砸过来,毕竟自己说话挺不留情的。 当时委婉一些会不会比较好? 南宛白用力攥紧书,指甲都泛起了白,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社会哥,她好像狠狠打击了一位真诚的不良少年。 还有说好的,要“公平”对待解西池,也没能做到。 貌似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南宛白咬了咬牙,发愁,无声叹气。 那种被注视的恐慌,总能把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消磨殆尽。 她沉浸在脑内争斗中,全然没注意到旁边何时多了个人。 楚清越刚到教室,就看到自己的同桌表情冷硬,时不时皱起眉,似乎还咬牙切齿的瞪着—— 一本书。 或许是少女的表情过于凶狠,想不注意到都难,楚清越稍稍侧目,似随口一问,“你怎么了?” 南宛白抓着书的手颤了一下,抬眼看过去,还有点懵然。 柠檬不加糖 第18节 有个小人在脑海里抱头乱窜,一会儿思考社会哥,一会儿纠结解西池,本就愁得不行,忽然又闯进来个人,小人欲哭无泪。 咱就是说。 这个天,非聊不可吗? 与其面对风暴,不如正视自己,南宛白豁然开朗,她最会结束话题了。 于是乎,南宛白面无表情道:“我没事。” 楚清越:“……” 可是她刚才看起来,像是要把书吃了。 楚清越收回视线,没再多问。 南宛白将书立起来,两只手分别抓着两侧,挡住自己,而后低下头,将额头贴在桌面,眼睛里是一片死气。 过了一会儿,绝望的南宛白收起书,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最上面的聊天框,点击屏幕,发过去两个字。 【小白眼狼:想死】 解西池抬头看了眼斜前方的人。 【野狐狸:?】 【野狐狸:我也想】 这回轮到南宛白疑惑。 【小白眼狼:?】 解西池不易察觉地微勾了下唇角,点开拍摄功能,一手拿着手机拍,另一只手随意地捏起几张空白卷子。 发送照片。 【小白眼狼:你不是想死,是找死】 英语老师凶得很,和老胡头加在一起,又名双煞,偏偏解西池没写的作业,正是英语科目,到时候估计挨骂都是轻的。 解西池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过去。 【野狐狸:小白救我】 不多时,几张写满了答案的图片被发了过来。 英语卷子就一点好,选择题多,扫一眼,就能刷刷刷写出一串,甚至还能有闲心转几下笔,解西池悠哉地仿佛刚才求救的不是自己一样。 一旁的韩永就看见他对着卷子拍了张照片,然后开始闷头写作业。 对不对暂且不说,反正写得挺快的。 “你这拍一下就有答案了,咋弄的?”韩永好奇地问。 解西池头也不抬,姿态闲散如常,随口道:“小白搜题。” 韩永隐约能看到他手机上密密麻麻让人头疼的英文字符,一句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新的搜题软件吗?” 解西池哑然失笑,没否认。 他很快就写完一面,准备翻过来写背面,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弹出来新的消息。 【小白眼狼:你手怎么怪怪的?】 解西池点进自己发过去的那张照片看了看,卷子占比十分之九,手是不小心出镜的,他拿卷子习惯拇指在前,四指在后被卷子挡住。 照片上也就露了个拇指和靠近手腕处的皮肤。 有点肿,不太明显。 南宛白大概也不确定是不是受伤,又感觉不太对劲,才问了这么一句。 解西池活动了下手腕,有酸痛感传来,他没太放在心上。 【野狐狸:怪好看的吧】 【小白眼狼:?】 【野狐狸:要不要多拍点给你当壁纸?】 备注下方出现“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片刻后,新的消息发来。 【小白眼狼:你会用腊肠当壁纸吗?(冷笑.jpg)】 解西池不禁莞尔。 打字聊天的小白,胆子比天大,是半点不会吃亏的。 自信直接爆表。 看来在领地内称王称霸,也是她们狼崽的天性。 沉闷的教室中,隔着虚拟的网络,却展露出真实的性情。 【野狐狸:我一般用这个当壁纸】 附图:跪地小白火柴人。 南宛白没表情地退出聊天窗,点进备注修改为“犬科”。 狐狸,犬科动物。 作者有话说: 小白火柴人详情回顾在第4章 。 池哥手确实伤了,“教育”人来着。 第17章 第17章 “恩人,谁惹你了?” 被解西池这么一打岔,南宛白倒是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了。 她作业完成的相当不错,压根不需要现场补。 这会儿没什么事干,闲下来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再次开始倒腾书桌里的书。 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社恐人士在公共场合下会不停地玩手机,仿佛有几百亿大单在等着一样,刷来刷去,实际上就是在左滑一下右滑一下。 啥事没有。 直到老师走进班里,南宛白才面无表情地开始看书。 目睹全过程的楚清越:“……” 他的新同桌。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挺厉害的。 少女手肘搭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时不时抬手在书上写写画画。她眼睫半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没有聚焦,不像其他好学生那般,会和老师有什么眼神交流互动。 她的手很好看,又细又长,懒散地夹着根笔,偶尔转两下。 “啪嗒。” 笔掉了。 然后,楚清越就看见他的同桌浑身僵硬,紧绷的表情里似在极力克制隐忍着某种情绪。 大概过了两三秒,当事人才后知后觉捡起掉在桌上的笔。 继续转。 可能转累了,又开始在书的空白处画棋盘。 简单的线条,复杂的心情,奇怪的同桌。 等下课铃响的时候,小姑娘就神情严肃地站起身,离开座位,不知去哪里忙了。 “南……”坐在前桌的女生欲言又止。 夏芝芝张了张嘴咽下到嘴边的话,将视线落在楚清越身上,“怎么感觉南宛白这两天好忙,楚清越,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楚清越没说话,脑海里浮现出南宛白上课时的样子。 可能,忙着画棋盘吧。 夏芝芝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昨天之后一直想找她说话,但她好像总在忙。” 楚清越:“……” “昨天你不在教室,没有看到吧?”夏芝芝眼里似乎有八卦之魂在燃烧,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 “什么?”楚清越问。 夏芝芝把昨天发生的事简述了一遍,最后忍不住感慨道:“她好帅!” “昨天之后,乱说话的人都消停不少,我猜是被‘教育’过了,不然能这么老实?” 说着说着,夏芝芝恍然大悟,右手攥拳在左手掌心上敲了一下,“对啊,所以她才这么忙!” 逻辑链完美的连接上了。 “夏芝芝,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陈博一走到旁边,无情地开口道,说完就要往后走。 夏芝芝“啊”了一声,一把抓住他胳膊,“我交作业了啊,怎么还会叫我,班长,你是不是喊错人了,比如,老师叫的是冬芝芝?” 陈博一低头看了她一眼,“没错,你,范思康,张原……” 他顿了下,道:“张原好像请假了,你去的时候和老师说一下吧。” 夏芝芝不解,“他请什么假,整天活蹦乱跳——” 似想到了什么,夏芝芝眼睛一亮,“该不会被废了吧?” 陈博一:“……” 楚清越:“……” 夏芝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且有理有据。张原平时话就多,没少和人闲扯犊子,说些有的没的。 再结合昨天发生的事,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柠檬不加糖 第19节 想到这,夏芝芝被老师叫办公室的苦逼心情都被冲淡了不少,甚至有点小开心。 南宛白终于出手了! 陈博一见夏芝芝一脸轻松的模样,疑惑地看向楚清越,“她没事吧?” 楚清越表情淡漠,随口道:“不知道。” 教室里的人照常喧闹,玩的玩,去办公室的去,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解西池丝毫不在意校草形象,趴在桌子上补觉,胳膊底下还压着几张卷子,笔就横在旁边。 视线往他那瞄得不少,就是不知怎的,今天没男生围着,在边上的就只有韩永一个。 睡梦里的解西池突然醒过来,烦躁又低沉的“啧”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他低垂着头,眼皮耷拉着,略长的碎发坠在额前,看上去有点不太爽。 微信消息不断弹出。 【小白眼狼:十万火急,救命救命!!!】 【小白眼狼: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小白眼狼:你怎么不回我,现在正是你报救命之恩的时候】 现实社恐不代表网络也是,只要面对的是文字和表情包,不打电话和视频,南宛白就还挺活跃的。 看这精气神,能连发几条消息,估计不是啥性命攸关的大事。 解西池眼神一缓,漫不经心回着消息。 【犬科:尾巴被人踩了?】 那边立马进入“正在输入中”。 解西池本以为她要开始嘴炮输出,至少逞强一下,结果回了一句: 【小白眼狼:你说是就是吧】 【犬科:?】 接着又是一条。 【小白眼狼:不止踩,马上就被捕兽夹夹断腿了!】 说得还挺严重。 后面又发了几个惊恐表情包,猫猫张着嘴,被p了个面条泪,红字加粗字体写着“啊!” 解西池往椅子上一靠,无声笑了。 【犬科:恩人,谁惹你了?】 南宛白直接无视他故意调侃自己的称呼,噼里啪啦打了一堆过去。 【小白眼狼:一节课,整整一节课,我同桌总是看我,吓得我笔都掉了八回,下课我就出去用手机照了下脸,还以为脸上有东西,也没有啊】 【小白眼狼:你说他看我是为什么?】 解西池眼底的笑停滞,眼眸一抬一落,看了眼前面的人,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指尖前端泛白。 男生一身整齐校服,面容疏冷,沾着些许锋芒,有不少女生偷偷看他,亦或者寻些理由搭话,再加上转学生的名头,别的班级也有好信的过来观摩。 解西池半垂着眸,眉眼间情绪冷淡的空白。 【犬科:单独一桌,再无忧愁】 【小白眼狼:我要是有那胆子和老班说,还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想也是。 解西池低嗤了声。 老胡头人确实凶,主要嗓门也大,吼一嗓子,小姑娘就能跟着抖三抖。 南宛白要是有胆子去说不要同桌,当时就不会吓得头都要埋进桌子里了。 解西池还记得,一堆人围着新同学讨论,她就坐在那里拿笔写写画画装死。 走近一看,画得线条都是歪的,却还强撑着。 解西池想了想。 【犬科:拿出你窝里横的气势,别怂】 那边几乎是秒回,明显一直拿着手机等消息,看到这不算建议的建议,炸毛了。 【小白眼狼: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报答?】 【小白眼狼:要你何用?】 第18章 第18章 一直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 南宛白是踩着点往教室赶的,依然无法接受自己从单人贵宾座,变成双人厅散台的现实。 她放空大脑,慢悠悠地走着,在门口遇见了自己的前桌。 宣战约架的帖子虽然删了,但昨天“大显神威”的事情还是传的沸沸扬扬,好消息是,那些八卦的嘴确实堵住了不少,至少不再舞到正主面前。 坏消息是,异样的眼光,似乎更多了。 女生里,也就夏芝芝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南宛白。 不过,南宛白总觉得,这小姑娘有哪里不太对劲,说不上来,反正目光挺热情的。 此时,夏芝芝站在门口,脑袋低着,旁边有两个男生正在和她说话,校服也没穿,站没站相,走的是标准的叛逆风。 隔着些距离,南宛白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看见小姑娘受惊了般摇头。 很难想象,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会有如此恶劣行径。 南宛白没表情地看过去。 在选择是化身正义使者,敢于出面每日更新日漫韩漫最新完结小说,搜索q君羊524久零八1九贰阻止,还是掉头去找老师亦或者保安比较靠谱中纠结着。 下一秒,夏芝芝似有所感抬起头,表情略显激动,叫了她一声,“南宛白!” 南宛白:“……” 好的,看来当事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这种时候丢下女生一个人,无异于把对方往火坑里推,掐灭希望的火苗。 南宛白硬着头皮走过去,斜睨了眼夏芝芝,“快上课了。” 非常好用的四个字,百试百灵。 夏芝芝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指边上的男生,“可他们说找你有事。” 南宛白:“……” 哦,原来要跳火坑的是她。那希望的火苗就拜托—— 南宛白下意识望向夏芝芝。 夏芝芝一副“我很懂事”的样子,乖巧地冲她笑笑,退出聊天圈,回了班级,留给她足够的发挥空间。 南宛白忽然像泄了气一样,整个人蔫巴巴的,揣在兜里的两只手都跟着主人遭殃,开始冒冷汗。 “我没话和你们说。” 话音未落,铃声先响,后半截是伴随着上课铃一起说出的。 南宛白无比庆幸自己有踩点的习惯,且实施贯彻到底的行为准则。 少女瞳仁漆黑,五官显出几分带着攻击性的漂亮,甚至没看在走廊上的人,便抬腿走进教室,周身围绕着生人勿进,生人勿扰的磁场。 回到座位后,她拿出本书摊在桌上,安静地轻翻着书。 “你们哪个班的?上课铃响没听见吗?堵门口干什么。”老胡头沉着脸进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沓子作业,“砰”的一下拍在讲台上。 南宛白愿称之为批//斗大会现场。 乱写的,站起来挨训,照抄的,站起来挨训,字看不清的,挨训…… 她没那个勇气直面生死,所以老胡头这一科作业,完成的相当出色。 挨骂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接受批评,还有可能引发一阵笑场,这在社恐的恐惧排行表里,当数前排。 南宛白是想置身事外的,如果老胡头不叫她的名字的话。 “南宛白,你同桌刚来,两个学校学习进度不一样,你平时多帮着点……” 南宛白脖颈有些僵。 身旁的男生存在感强烈,不容忽视。 闻言,楚清越转过头,打量了下自己的同桌,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神色淡淡。 那样子像是在说。 “就你?” 一个画破棋盘的。 这节课,南宛白没再画棋盘,而是阴郁着脸,一下一下用笔在棋盘的方格里填色。 黑色中性笔,一节课能涂黑一大片,黑乎乎的,象征着她乌漆麻黑的学校生活。 临到午休,春雷乍响,这场雨终于是下了,还挺大,引起一阵骚动,带着要淹没教学楼的气势,裹着风狠狠砸在窗户上。 教室内各种唉声叹气。 “本来还想趁午休去逛个街呢,这下好了,去不成了。” “下这么大,出去吃饭都够呛。” “今天食堂绝对会爆满。” 柠檬不加糖 第20节 南宛白单手托腮,神游天外,脑袋里被无数不知名的东西塞满。 “南宛白,你不去食堂吗?他们都去抢位置了。”夏芝芝转过身,疑惑地问道。 南宛白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现在的食堂,堪比战场,去早了人山人海,去晚了饭菜全无。 她只想摆烂。 夏芝芝眨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道:“从容!这就是大神风范。” 南宛白:“……?” 少女,你究竟给我加的什么滤镜? “楚清越,你也不抢食堂吗?”夏芝芝又问坐南宛白边上的楚清越。 楚清越在改卷子上的错题,看起来挺认真的,头也不抬,随口道:“不了。” “那我也不去了。”夏芝芝可怜巴巴用手摸下肚子,也不知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她侧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扒着椅子靠背上方的横栏,仿佛松鼠觅食,左看看右看看。 班上空得没剩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解西池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一身慵懒散漫的劲儿,耷拉着眉眼,没什么精神。 他习惯性点开聊天窗,百无聊赖地发了句话过去。 【犬科:恩人,在干嘛?】 斜前方的少女低下头,细软的发丝跟着动。 【小白眼狼:人已经在火化了】 解西池哑然失笑。 他从书桌里掏出来两盒夹心饼干,走过去随意地放在南宛白桌上。 夏芝芝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南宛白呼吸一顿。 “没下毒。”解西池收回手的时候说,“可以吃。” 南宛白一时间有点懵。 两盒饼干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没人敢动。 主要是解西池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人毫无防备。 夏芝芝干巴巴道:“你这是,给谁的啊?” 解西池垂眸,瞧着女孩藏在桌下紧攥的手指,心底轻叹了下,感觉任重道远。 南宛白表情空白几秒,微微咬牙。 好像有个小人对着自己拳打脚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是说好了,要改变其他人的看法,杜绝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争点气呀! 你和解西池又不是真的死对头。 南宛白缓缓抬手,在怎么拿起饼干这一动作上迟疑了一秒,低道:“谢谢。” 听她这不诚心的道谢,解西池完全没在意,似笑非笑道:“物尽其用。” 说着,他顿了下,莫名其妙问了句:“怎么样?有用吧。” 少年外套敞着,薄衫下隐约能看到锁骨纹路,身上有种无光自亮的气场,锋芒盛得灼眼。 南宛白憋着气不吭声。 这记仇的狐狸,果然设了陷阱在这等着呢。 夏芝芝倒是“哇”了一声,配合道:“有用,你这是用饼干聊表心意吗?” 南宛白僵硬地抬眼看向夏芝芝,满脸写着:“少女,你在说什么?” 楚清越手上的笔停下来,看了过来。 解西池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早就该这样了,一直作对是没有好结果的。”小姑娘一脸崇拜,全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继续道:“不过你就孝敬个饼干,是不是有点寒酸?” 南宛白:“???” 把话说清楚,什么孝敬? 作者有话说: 夏芝芝:我当时距离真相只差0.01。 第19章 第19章 秘密 窗外的雨水落在玻璃上,流下一道又一道似哭泣般的痕迹。 南宛白坐在座位上,解西池就站在边上,她浑身僵硬,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只见解西池饶有兴致地点点头,玩味道:“那应该孝敬什么呢?” 夏芝芝认真思索片刻,给出建议:“你既然能来投诚,心意就是有了,平时有点眼力见,买早餐啦,主动帮写作业拎个书包撑伞递水……”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全然没发现南宛白的头越来越低,快要一头扎进去了。 细数完以后,夏芝芝看向解西池,严肃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老大了。” 南宛白:“……” 饶了她吧。 她大概能猜出夏芝芝为何会演变成这样的思路。 两个小人出现在脑海里,一个脑门贴着白字,一个脑门贴着解字,白字小人和解字小人开始掐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白字小人最后踩着解字小人,获得胜利,也就是江湖道上的“老大”。 可是,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宣战什么的,更是没有。 南宛白正在思考怎么和夏芝芝解释清楚这乱七八糟的事,说点话挽回一下形象,就听见头顶响起相当淡定的声音。 “行,南宛白,我老大。” 南宛白当场心梗。 她迟疑了下,仰着脸看解西池,好心关怀道:“你是疯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很轻的嗤笑。 与此同时,原本俯视角的解西池突然躬身,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漫不经心道:“等你罩着呢。” 距离拉近意味着,南宛白不用继续维持仰视的姿势。 四目相对,被困在座椅之间,毫无闪避的可能性。 少年碎发凌乱,长眸半垂,整个人看上去又颓又懒,却在某种时刻,给人一种格外认真的错觉。 等南宛白反应过来时,已然错过了最佳时机。 解妲己今天不做人了。 他从旁边拽了把椅子,非常散漫地坐上去,长腿伸到南宛白凳边上,很没形象包袱的拆着饼干包装。 南宛白简直没眼看。 伴随着塑料包装“哗啦哗啦”的声响,解西池撕开包装,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装饼干的透明托往外一拽,而后推到南宛白面前。 夏芝芝竖起拇指,夸了一句:“上道!” 南宛白:“……” 上的是黄泉道吧。 教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心鼓上,随着几声雷响,要将人淹没在其中。 夏芝芝忽地开口问:“解西池,你是怎么想通,弃暗投明的啊?” 解西池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轻点,漆黑的眼不经意般扫了眼装死的南宛白,随口道:“救命之恩。” 南宛白微不可察地磨了磨牙。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他血溅当场。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自//爆给你们看啊! 夏芝芝“啊”了一声,似在思考这是个怎样的救命之恩,过了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南宛白以德报怨,救你于水火?” 解西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目光往女孩身上一瞥。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意识放空,跟灵魂出窍似的,没吃饼干,也没参与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恩人?”解西池叫了她一声,语气听起来有点随意。 不顾他人死活那种随意。 南宛白身子一抖,抬眼看过去,发现解西池在看饼干,似在问她怎么不吃。 她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下。 里面夹心是蓝莓味的,外皮酥脆,果酱粘稠,一口下去,甜是挺甜的,就是粘牙。 南宛白吃了两块,又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把饼干往中间位置推了推。 意思很明显,大家一起吃。 夏芝芝小心翼翼拿了一块,眼睛亮晶晶的,吃东西时也像松鼠,两只爪子端在前面,小口吃着。 柠檬不加糖 第21节 南宛白很少有这种和女生相处的时候,她偏过头看解西池,抿了抿嘴,没说话。 解西池了然,唇角稍扬,鼓励地抬抬下巴。 说实话,南宛白有时候挺佩服他的,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人都能和平常一样,坦然处之。 解西池一直是那个解西池,从未变过。 周围人的想法影响不到他,他该怎么和南宛白相处,就怎么处,好似永远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雨很大,教室沉闷,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在悄然蔓延。 断了的弦,在雨中跌跌撞撞寻找着方向,仿佛能过穿过这场暴雨,回到十年前。 那日—— 落日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特别长,人影晃动,途径之时,还会响起嬉笑打闹的声响。 红色的砖石堆积成的墙并不隔音,却能挡住外出的脚步。 阴沉阴郁这样的标签,用来形容南宛白,似乎也没有错。 七岁的她,瘦瘦小小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全是防备,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窗帘旁边。 直到窗户被人敲响。 平房的窗户不高,小孩子都能够到,有个男孩双手扒在窗沿上,探个脑袋好奇地往里面看。 当看到人时,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叫解西池,以后一起玩呀。” 这块儿小孩子挺多,大人们夏天时也会在外面摆上桌子打打扑克,一来二去的,大人玩大人的,小孩玩小孩的,倒不用怎么操心去带孩子,他们自己就能玩的很好。 平房靠山,有时候一群小孩还会去抓蚂蚱,山下有条火车轨道,边上奇形异状的石头多,他们经常去那里捡石头。 南宛白没捡过,这些都是她听到的。 小时候的孩子还不懂男女之别,却已然一副小大人模样,说着什么,“男生和男生玩,女生和女生玩,才不和女生玩。”这样的话。 好巧不巧的,附近男孩子多,南宛白一个女孩子,在里面格格不入。 她不是主动的性子,话也少,自然就没人和她玩。 南宛白走到窗边,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声音带着稚嫩的软音,“他们都说,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玩。” 所以,即使孤零零的,也无所谓。 早就习惯了。 解西池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子啊。” 他走了。 再见面时,是他和一帮男孩子从门口经过,短短时间,他已然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 声音穿透墙壁,落在耳中,年幼的孩子还不懂孤独是什么,却先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 后来,解西池他们几个不知道害怕的,抓了条蛇,让大人们一顿训。 南宛白安静地待在家里,在小桌子上做数学题。 解西池他们爬山。 她练习写字。 解西池他们抓蜻蜓,摸蝌蚪。 她背乘法口诀,认识图形。 南宛白成绩从小就好,发挥也稳定,考双百是常态,老师经常夸她聪明,但不知道为什么,夸完以后,总是会加上一句。 “之后也要这么努力才行。”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要一直努力? 她不懂,但不会问。 她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和其他孩子是有哪里不太一样的。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不清楚。 附近的孩子基本都在这个学校上学,解西池是后来的,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老师们喜欢他,同学也都爱和他玩。 被簇拥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学校有什么活动,需要小主持人,基本就是解西池没跑了。 男孩笑起来时,满是蓬勃的朝气。 相比之下,南宛白仿佛永远徘徊于灰暗的边缘,许是没人告诉她,走出去,需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所以她就那么一直停在原地。 被无形的牢笼困住。 直到开家长会那天,小孩子们搬着小凳子乖巧地坐着,旁边挨着家长,呈半圆状围坐在一起互相问候,就差等老师来了。 南宛白低着头,没看任何人,手里紧紧攥着卷子。 “你家长没来吗?”有人凑到她旁边,蓦地出声问道。 南宛白头低得更低了,声音闷闷的,“没来。” 下一秒,胳膊就被人抓住,往外拽。 “那你开什么家长会,走啦。” 行动快于思考,脚迈出去以后,再想回忆起是哪条腿先动的,已然忘记了。 解西池的眼神落在她卷子上,“满分诶,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南宛白身体紧绷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在找她学习,而不是玩,是不是就不用遵守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玩的规定? 事实证明,解西池就是个骗子。 狡猾的狐狸,靠着好看的皮囊和能说会道的嘴,就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 他自己就能考一百,哪里需要人教。 后来长大,南宛白有问过解西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她拽走,还说谎。 解西池低声道:“你看起来,快哭了。” “不可能。”南宛白反驳,“我们狼族都是流血不流泪的。” 凶狠的孤狼,会潜伏在一个地方很久,观察着猎物的行动方式,给出致命一击。 南宛白也是个骗子。 她若是不愿意走,怎么会被人一拽,就跟着跑了。 她没问的是—— 那天解西池的家长,为什么也没来。 还有,他眼睛为什么红了。 到底是谁在逞强?谁在哭? 这好像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隐藏在最深处,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的人,都有各自的烦恼。 和令人痛苦的事。 以及,常年佩戴的伪装,用来保护那个脆弱的自己。 本以为这些回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褪色,却不曾想,种子早已在地下生根发芽,不可撼动。 第20章 第20章 别松手,跟着走 两盒饼干见了底,只剩包装袋,南宛白都没怎么说过话。 她正想把垃圾拿去丢了,就看见一只手快自己一步,而后手的主人无比自然地起身,临走前顺便把拽过来的椅子归了位。 解西池回自己的座位了。 奇怪的是,他走以后,气氛又回归到之前的沉寂,仿佛方才的热闹,只是个假象。 南宛白其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长相好,学习好,沉默寡言,大多数人对她第一印象就是距离感太强,不好接近。 夏芝芝也不例外,她和南宛白搭不上话,即便说了,也是聊胜于无。 不超过三句话,就相顾无言了。 但解西池和南宛白说话就很自然随意。说来奇怪,夏芝芝总觉得,解西池在的时候,就能和南宛白搭个脆弱的线。 然后她就说了好多好多。 南宛白虽反应冷淡,但没赶人走,也没像之前那样冷酷地来一句“我没话和你们说”视人如空气。 似乎对于解西池,她的容忍度要高上许多,更有耐性。 南宛白看了眼窗外的雨,估计还要下上一阵子,索性掏出几张卷子做题。 从以前开始她就这样,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做题。 遇到难的题,解个几小时,时间也就那么消磨过去了。 没有多热爱学习,更像是打发时间,写得多了,就会了,分跟着往上窜。 有时候南宛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考出好成绩的。这个成绩,于她而言,又有什么用? 关于人生这道题,才是无解。 放学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小,太阳躲进云层里,不再洒下暖光,到处都灰蒙蒙的,潮湿又拥堵。 南宛白撑着伞在公交车站牌旁等车,伴随着鸣笛声,许多车子踏水而来,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柠檬不加糖 第22节 因着雨天,乘客多,加上路上堵,今天的公交车出奇的慢。 白光闪过,犹如利刃,似要劈开天空般,毫不留情的肆虐着。 “轰隆——” 南宛白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伞柄,维持了许久撑伞的动作,手腕和手指酸疼的发麻。 老天都在和她作对,风刮得厉害,能听见脆弱的伞面发出“呼呼呼”的声响。 南宛白只希望这伞能坚强点,别被吹得翻过去。 不然她能尴尬地去钻下水道。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能不能钻,伞面抖得越来越厉害,带着不可抗力,感觉像是要连着南宛白一起掀过去。 好吧,钻是不可能钻的,但伞还是要翻回来的。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和伞较劲,好不容易弄好,又被吹翻过去,如此反复。 好在伞翻过去的不只她一个,大家都在忙碌着,无暇顾及别人,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风夹着雨刮在身上,说不出来是冷多还是疼多,亦或者都有,让人异常烦躁。 南宛白有摔伞的冲动。 理智告诉她,最好不要。 就在这时,伞面忽然一沉,有重力压下来,南宛白的手跟着那股力道,微不可察地往下低了低。 她脑袋还很空,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乌沉混沌的光线里,少年站在连绵的雨幕中,仿佛和雨融为了一体,全身都浸着水意,生出几分朦胧感来。 南宛白一怔,抬手将他拽进伞下。 “你没带伞?” 雨声太大,盖过了她的声音。 解西池大概能猜出她问的什么,弯腰凑到她耳边,道:“我的伞飞了,看你的还在,就过来蹭个伞。” 南宛白哑然,不知道该先佩服他的好心态,还是他有个好身体,淋这么大的雨,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 她注意到解西池的手还按在伞上,“不冷吗?手拿下来。” 解西池个子很高,这会儿是南宛白在撑伞,伞面又被他压着,高度更适合女生。他站在伞下,躬身的幅度有些大,几乎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 他说:“我手一松,你的伞可就也没了。” 南宛白安静了几秒,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带着一点颤,“你又骗我。” 少年身影如削,稳稳地压着伞,让它可以继续发挥作用,遮风挡雨。他手被雨水泡得冷白的渗人,指骨分明,手背皮肤下隐约透出青筋的淡色。 看着就冷。 他眼眸本就黑,现在更是沉沉的不见底,抹掉了平时的懒散,多了些其他看不懂的情绪。 南宛白仰着头,手指扣紧手心的伞。 “那你,把伞抬高点,压着我了。” 解西池瞥了眼她和伞的距离,笑道:“压着你隐形的身高了?” 南宛白:“……” 你被雨淋死算了。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看他被雨淋成落汤狐狸,又于心不忍,南宛白默默把伞往那边倾过去。 个高的和个矮的一起打伞,总有一个要憋屈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南宛白习惯性伸手,拽住解西池的衣服。 触之寒凉。 被风吹得僵硬冰凉的手,其实已经不太能分辨冷或者更冷,只是染了雨气的衣服,湿凉刺骨,应当是更冷的。 解西池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维持着压伞的姿势。 见南宛白看过来时,他还轻勾了下唇角。 南宛白用力咬牙,缄默不语。 你笑个der! 笑笑笑,总是在笑,早晚撕了这狐狸的假面。 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 “你在哭吗?”女孩缩在门后,看着那满地狼藉和蹲在中心的男孩。 他一点一点捡起碎掉的拼图,听到声音抬起头,再次扬起笑脸,“没有,约好了今天一起写作业来着,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 “啪嗒。” 他没哭。 只是手里的拼图,掉了。 明明手抖得厉害,声音也在发抖,却固执地不肯松动半分。 只有南宛白知道,解西池有多狡诈,总能在身临绝境时镇定自若,有目的性地发起进攻。 狐狸看着乖顺,却也是肉食性动物,是捕猎的一方。 所以才说,要小心狐狸设下的陷阱。 “小白。”解西池站在那片雨幕中,垂眸看她,周身被雨润得模糊,脸上的笑却清晰起来。 他说:“走啦,车来了。” 重量消失,南宛白朝前迈了一步,余光发现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她始终能看到的地方。 离开平房区之后,两人住的地方也就变得远了,不像以前走几步就是对方的家。 还说什么蹭伞…… 骗子。 没一句真话。 南宛白手指无意识收紧,停下脚步,侧过身看解西池,蓦地抬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 拉着他去和其他人挤着上车。 “小白?”解西池疑惑地叫她。 南宛白头也不回,抢着上车的人多,她的小身板在前面开路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却又莫名坚韧。 “你不是没带伞,难不成淋着回去?” “先去我那。” 四个字说的不容置疑。 解西池垂下头,能看到细白的手指坚持不懈地抓着自己,他没反抗,随她拉着。 小白,千万别松开。 拜托…… “小白。”解西池唤她。 南宛白以为他又要扯些有的没的,随口道:“跟着走,别墨迹。” “不是……”解西池眼睑低垂,忍着笑道:“你伞没收。” 南宛白身子僵住。 “……你不早说。” 挥舞着伞勇猛地往车上挤的小白同学,再次萌生出想要钻下水道的想法。 幸好没打到人。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从来都不是单向选择,而是互相奔赴。 第一次尝试现言,有很多不足,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我会继续努力哒(^~^) 现言预收《一脚踢翻饭碗》求收藏~ 乐淮第一次见到陆存,是在一家店里。 她是周末兼职打工的店员,陆存是刚来什么都不会的新员工。 陆存长了张蛊惑人心的脸,偏偏周身气质冷沉阴郁,拒人千里,说话时更是嘴毒的要命,硬生生气得老员工没一个愿意教他。 奇怪的是—— 陆存没给过人好脸色,唯独对乐淮容忍度极高,从未说过一次重话。 于是,乐淮决定勉为其难当个好前辈带带新人。 “陆存把水倒一下。” “陆存去把地拖了。” “陆存帮我买个饭。” 每次陆存听完都忍不住皱眉,却还是按照乐淮说的做了。 众人很震惊,乐淮很满意。 后来乐淮毕业,不再需要兼职。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陆存眼眸阴冷,眼底翻涌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 他把她当祖宗一样惯着,小心翼翼不敢太过靠近,生怕会吓到她。 结果祖宗跑了不说,临走前还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柠檬不加糖 第23节 “陆存啊,好好干,我看好你!” 乐淮离开的那一天,陆存阴沉着脸一脚踢翻了名为工作的饭碗,终于装不下去了。 陆存:md我累死累活讨好她,她怎么还不喜欢我! 乐淮:今天让小陆帮我买点什么饭呢? #我想泡你,结果你给我泡了碗面? #二话不说,踢翻饭碗! 天然软妹x阴郁丧痞 第21章 第21章 “你是要搬家吗?” 冷风裹着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人身上, 像是要将人击垮般。 “论坛里说的都是真的,校花追不得。” “我们去找她,她直接一句‘我没话和你们说’, 要我说,高一有几个小学妹也挺可爱的,这个就算了吧。” 梁宇看着说话的男生,眉头紧皱, 声音明显不悦,“谁让你们去找她了?” “啊就,聊聊……就聊聊,没别的意思……”男生有些不知所措。 梁宇正要说话,视线中忽然出现熟悉的身影。 少女总是有这样的魔力, 能够让人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不仅仅是长相, 她和人说话时,会平等地漠视所有人,明明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却空得什么都装不下。 也正因如此,她看起来不会给任何人留有余地。 好像没什么欲望, 没什么追求,恨不得被世界遗忘,偏偏又格外扎眼, 各种矛盾纠缠在一起, 足以令少年心动。 梁宇看到她的伞被风吹翻过去了。 女生阴沉着脸不停修伞,似乎有点困扰, 那一刻倒是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 会无助, 会烦躁。 梁宇下意识朝那边走过去,某一瞬间,脚步忽地停住。 有个人先过去了,他没拿伞,也没穿雨衣,校服被雨淋湿半贴在身上,称得上一句狼狈。 男生都希望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展露帅气的一面。 比如,看到落魄的女生,走过去为其撑伞,无论在剧中亦或者现实,都是能够博得好感的画面。 那个少年不是这么想的。 他自己淋着雨,却为她扶伞。 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躬身和女孩说着话,距离远,加上雨大,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女孩的手紧紧抓着他。 梁宇不敢再往那边靠近一步,那点因为遇见而产生的雀跃,由甜转为酸。 仿佛有一根线,死死缠在心脏处勒紧,线的另一头,却是断掉的,怎么都寻不到方向。 车上人多,人挤着人,南宛白只能和解西池往后车门的位置靠,方便之后下车。 解西池个子高,站在南宛白后边挡着,尽管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倒也碰不到她。 他一只手抓着座椅靠背上面的地方,另一只手搭在扶杆上,形成一个简易的圈。 南宛白就在他身前的位置和一个座位中间夹缝生存,好似被抱着一样。 眼看着路边的景色越来越远,快速倒退,她眼中逐渐露出迷惘之色。 虽然说了“先去我那”这种话,但去了以后应该怎么办?? 小的时候倒是经常去对方家里一起写作业,偶尔还会被解西池缠着玩手柄游戏,魂斗罗,坦克大战之类的。 可搬家以后,那些东西早就没了,解西池应该也不会想玩吧…… 南宛白由于和社交脱轨太久,完全没有请朋友到家做客的经验。 也根本不知道现在年轻人都玩什么。 要死了。 南宛白脊背僵直,全身上下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阴沉。 早上有没有扔垃圾来着?房间打扫了吗?地有扫过拖过吗? 意识海里的q版小人抱头咆哮,完全想不起来这些细节。 只好发挥被动技能,模拟事件。 “到了,这是我家,随便坐。”小白同学面带微笑。 被子没叠,床上横七竖八倒着毛绒玩具,常用的数据线,外加看完没收的书,衣服乱放。 解妲己看了一眼,笑盈盈道:“你在捡破烂过日子吗?” q版小人一巴掌拍在那张笑脸上,不断挥手打散这个画面。 解西池人虽然狗了点,但应该不会说这么过分的话。可仔细想想,狗的人,会大发善心就不狗了吗?不会! 重新来。 “到了,这是我家,你在这等我一下。”小白同学冷静进门,拿出一把伞,然后递给解妲己。 “给,这把伞非常坚固,绝对不会被风吹坏,你拿着走吧,回家注意安全。” 落汤狐狸连口热水都没喝上,背影萧条,无比凄惨。 这是什么狗行为! 南宛白忍不住在心里谴责自己,窗外天色灰沉沉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映照出轮廓模糊的身影。 她忍不住好奇。 解西池这个时候在想什么? 南宛白是有点佩服自己的,她总是能胡思乱想一些事情,却怎么都落不到实处。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在内心模拟过无数次说话的方式,依然不能完美的表达出来。 人究竟为什么会社恐呢? 面对熟悉的人,也会露怯。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观察他人微表情的能力,之后,数倍放大压垮自己。 明明想要强大起来,却好像始终有一面墙挡在前面,永远跨不过去。 清楚的知道,自己逐渐丧失了勇气,却无法控制。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敢于发言的女孩被毫无察觉地毁掉了…… 变成胆小鬼。 南宛白的心里乱作一团,等回过神来时,听到报站声,已然拉着解西池下了车。 身体记忆,让她撑开了伞,能听到水珠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的声音。 外面冷风一吹,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靠近身边的人。 “我来吧。”解西池伸手将伞拿过来,举在头顶,揶揄笑道:“总感觉你要谋杀我。” 南宛白边往前走,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解西池抬手指了下脸,上面有个不怎么明显的红印。 被雨伞戳的,就在她靠过来的时候。 南宛白自知理亏,装哑巴不吭声。 车站距离家有一段距离,能看到一栋栋高楼,在雨幕中亮起稀疏的灯光,似在指引迷途中的人们。 “没什么人啊?”解西池漫不经心看着四周,语调一如既往的拖着,又懒又散。 “你雨天会出来散步吗?”南宛白无语。 解西池微微颔首,“正在散步。” 南宛白:“你管这叫散步?” 解西池目光下敛,眼睫低垂着,瞥了眼她迈的步子。 小姑娘尽力快步走了,每走一步,鞋底就会带起一些水,只是耐不过身高差距有点大,他配合着她的步调走,也没觉得多累。 解西池眼中笑意更深,有种说不出的纵容,淡道:“这叫老大带小弟游街。” 南宛白:“……” 果然当时就应该丢下他,让他被雨浇死。 被解西池东扯一句西聊一句,南宛白那股子焦虑感,倒是悄无声息散了不少,就好像水下潜行的人,适应了压力。 她突然看向一个方向,问道:“要不要去超市?” 解西池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是家挺大的超市,一看卖的东西就全,隔着玻璃门,门口乌泱泱站了挺多人,应当是避雨的。 他应了一声,走在靠前的位置,率先开门,却没绅士的让南宛白先进去。 南宛白低着头走路,习惯性抬手扶了下门,往里面走。 下一秒,就响起解西池的声音,“麻烦让一下,我们进去,谢谢。” 少年脸上带着笑,自然地开口,总能走出适合自己的道路,他时不时侧目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来,脚步放缓。 人一多,说话的人就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聊上几句,什么这雨好大,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家里窗户关没关,喧嚣嘈杂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分辨不清是谁在说话。 只有解西池的声音,格外清晰。 南宛白抿了抿嘴,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衣服下摆,紧紧跟着。 像是跟着道标前行。 直到解西池推了个购物车,一本正经指着车问:“你要坐吗?” 南宛白看看购物车,再看看解西池,非常严肃地反问:“你想死吗?” 看来是不想坐了。 社恐法则第一条,永远拒绝惹人注意。 柠檬不加糖 第24节 最后,解西池推车,南宛白走路。 超市门口人多,进来以后才发现真正买东西的人没几个,这让社恐轻松自在不少。 南宛白一抬眼就能看到解西池。 少年下颚线条利落分明,鼻梁高挺,眼尾微挑,发梢不断往下滴着水,许是刘海贴在额上不舒服,被他往后捋了捋,散漫又张扬。 发量挺足,说好的狐狸会有掉毛期呢? 解西池推着车走过了好几个货架,也没见南宛白拿东西,一低头就看见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头发看。 “你要买什么?”他问。 南宛白轻“啊”了一声,随口道:“买你喜欢的就行。” 解西池:“……?” 南宛白想法很简单,她不会招待人,平时出门买个奶茶,都是扫码点单找个犄角旮旯,至于朋友一起去什么ktv,在家开party,从来没有过。 聚会?她就没参加过。 反倒是解西池特别爱玩,到哪都是一帮人,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所以,让他自己选,最合适不过了。 南宛白想了想,补充道:“这家超市东西全,基本都能买到。” 解西池:“……” 他大概懂她的意思了。 超市里隔音不错,放着舒缓的音乐,听不见雨声。 解西池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的事。 女孩站在超市门口,板着小脸不停张望,就是不肯进去,像是在等着什么。 “你要买东西吗?”他问。 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手里攥着五毛钱纸币,那时候多是这种纸币,不全是硬币,五毛钱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女孩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用手拉住他衣角,“解西池,我应该买什么?” 解西池以为她是在纠结,便说:“买最喜欢的那个吧,夏天的话,我喜欢吃雪糕。” 女孩却低下头,轻声道:“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在那面红砖墙后,不接触人,不与同龄人玩闹,不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她,好像连喜欢的天性,都丧失了。 男孩回想到自己散落一地的拼图,莫名的酸涩感霎时蔓延开来,堵在胸口处,压在心上。 从那刻开始,或者是更早之前,他们成为了彼此唯一有所联系的人。 不可或缺,无可替代。 解西池从回忆里抽离,一手推车,一手从架上拿东西往里面放。 毛巾,牙刷,漱口杯…… 全是日用品。 嗯?日用品? 南宛白眨了眨眼,不解地盯着车里的东西,干巴巴道:“你是要搬家吗?” 闻言,解西池手一顿,斜睨了眼她,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小白,你就是雨天捡只猫回家,也要给它吹个暖风,用毛巾擦下毛吧,更别说捡大活人了,还是说——” 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你准备让我就这样一直待到雨停?” 南宛白看了看他湿透的衣服,穿到雨停,不生病算他体质牛比。 她对着货架比了个“请”的动作。 “要不再买点猫粮?” 人怂嘴硬,说的就是南宛白本人了。 解西池凉飕飕地笑了声,“我去外面给你捡只猫怎么样?” 南宛白:“你真会说话。” 解西池:“您谬赞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撒花花~ 第22章 第22章 再多依赖一下我 回去的路上倒是异常平静, 一切自然得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南宛白拿出钥匙打开门,之后循着记忆摸索着按下灯的开关。 下一秒,灯火通明, 洒遍整个房间。 客厅有点空,除了必备的家具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沙发上堆了两只毛绒玩具, 和一件来不及收的衣服,乱倒是不乱,就是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将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时,还会发出“咚”的一声。 没有多余的声音,推开家门, 迎接人的只有死一般的空寂。 再小的房子,只住一个人, 也会觉得大吧。 解西池眼睑低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他身上的衣服全被雨水打湿了,看上去有些落魄。 南宛白低头拉外套的拉链, 神情似乎放松了些,“有两个淋浴,你用左边房间里的。” 说着, 她弯腰从袋子里翻出新买的男士拖鞋, 轻道:“换鞋呀。” 解西池换好拖鞋后,就看见南宛白脱了外套, 上身只穿个薄衫, 她衣服上不可避免的沾了雨水, 薄衫贴合着姣好的曲线,隐隐透着里面的贴身衣物。 他匆忙避开视线,看向别处。 墙边立着一路撑回来的伞,它被打开支在地上,伞面光滑,有水珠分散向下滴着水。 无论是自己,还是她,好像都是被人丢弃惹人厌的麻烦。 只有对方,会不在意的捡回去。 南宛白转身去了厨房,随后传来接水烧水的声音。 解西池没直接去洗澡,顺手整理着买的东西,一会儿要用的拿出来,吃的放到冰箱里,零食则摆在茶几上,都放好以后,才去了南宛白说的房间。 这个房间似乎许久没有住人了,生活用品全无。 淋浴倒是好使的,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水汽朦胧,不多时就将镜子上覆了一层薄雾。 男生洗澡通常比较快,解西池换上在超市临时买的黑色t恤和短裤,边擦头发边往外走,湿衣服则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以免弄得到处都是水。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之前南宛白烧好的水,洗完澡以后喝,刚好不那么烫。 厨房摆设更简单,一个电磁炉,调料盒,外加瓶瓶罐罐的酱油醋,锅比较小,角落随意堆放着几袋不同口味的泡面。 解西池算算时间,感觉南宛白应该也差不多洗好了。 他将电磁炉拿到餐桌上通好电,锅里接了水,又把在超市买的火锅底料和红油辣块放进去。 天冷最适合吃火锅了,在超市的时候,他们就买了各种食材,准备回来吃,好在两人都是能吃辣的主,在吃上面用不着分鸳鸯锅,直接一锅煮,很方便。 南宛白刚出门就闻到火锅的香味,眼睛一亮凑过去,“能吃了吗?” 解西池垂着眼,随口道:“应该差不多了。” “那我去拿蘸料,对了,你衣服放哪了,得洗一下,不然明天会长蘑菇的。”南宛白左右看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带着莫名的雀跃和兴奋。 解西池目光淡淡,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南宛白,“辛苦了。” 南宛白很自然地顺着说:“不辛苦,你要是过意不去,把洗衣机电费交了。” “南宛白。”解西池突然低着嗓音叫她全名。 “什么?”南宛白停下脚步,仰脸看他。 “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少年低垂着眼,身量高,往那一站,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眼神一抬一落,像只男狐狸精,勾人得厉害,也迫人的厉害。 南宛白眨了眨眼,“我以为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 或许是懒得聊这个没营养的话题,南宛白拎着衣服走了。 小姑娘背影纤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总能独自撑起一片天地。 解西池一瞬不瞬望着她,失笑道:“还说不是窝里横。” 在家里时,倒是能够正常的交流开玩笑,不像在学校那般拘束,是因为这里让她比较安心吗? 火锅是伴随着洗衣机“轰隆隆”的声响和雨声吃的,不比在外吃饭的热闹,相反,很安静。 南宛白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不紧不慢地吃,小姑娘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应当是辣的,时不时就会喝两口水。 红油辣锅配上香辣蘸料,辣上加辣,说不出的痛快,之前淋雨染上的寒气,这会儿全消了,全身热乎乎的。 “要看点东西吗?”南宛白忽然问。 她以前自己吃饭时,屋里没有声音就特别别扭,会用手机找个剧看,或者刷刷视频。 解西池的视线落在她拿手机的手上,小姑娘的手很好看,手指又细又长,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着。 他忽然想起她用这只手拽自己衣服时的样子。 下一秒,手机屏被举到解西池面前,灰色的封面,加上半截断腿,猛然闯入视野中,把那点好气氛全赶走了。 解西池问:“这什么?” 南宛白答:“电锯惊魂,看吗?听说雨天和惊悚片很配。” 柠檬不加糖 第25节 解西池:“……” 哪个二百五说的? 南宛白没听到回话,以为他是没看过,善解人意道:“我之前看过,剧情反转很精彩,你要是没看过,我可以从第一部 陪你看。” 说着,她想起来什么,眼尾垂着有点失落,“就是老爷子死了以后,越来越无聊了。” 解西池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南宛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期待。 想了想,他问:“小白,你很喜欢红色吗?” 南宛白被这没头没尾的一问砸懵了,不解地看他,“不喜欢,怎么突然问这个?” “红油火锅,香辣蘸料,血腥电影。”解西池扯扯嘴角,偏过头问:“你是怕我吃太多,抢你食?” 南宛白无话可说,默默放下手机,夹了根菠菜小口咬着,用眼睛偷瞄解西池。 好吧,吃饭时看这种电影,确实挺“下饭”的。 解西池瞧着她闷头干饭,笑了声,“还挺护食。” 南宛白:“……” 这人说话怎么就能这么欠揍呢? “这位同学,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劝你想好了再说话。”南宛白阴恻恻地开口。 解西池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不仅护食,还威胁同学,有胆量!” “……” 安静了会儿。 解西池淡声道:“吃完再看。” 南宛白筷子一顿,闷闷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仿若盛着碎光,给解西池夹了满满一筷子肉。 “多吃点,长身体呢。” 外面雨小了些,没再打雷,火锅咕嘟嘟冒着泡泡和热气,不多时便见了底。 反正招待客人都能让客人自己逛超市选零食,也不差洗碗了。 解西池负责洗碗刷锅,南宛白收拾剩余的丸子菜肉,倒是谁都没闲着。 客厅里沙发对面正对着个电视,但没扯线联网,用不了,据南宛白说,她平常都用手机,就单独办了wifi,电视闲置不用。 没办法,俩人只能窝在沙发上,用手机支架看电影。 手机屏幕小,想要看清,就得挨着坐,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鼻息间是清新的沐浴露香味。 小姑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眼睛有点红,怀里抱个毛绒玩偶。 “其实我一直觉得能想到‘锯掉腿’,这本身就不正常。” 解西池没骨头一样懒靠着沙发,眼皮耷拉着,听到这话,笑了下,“嗯,确实是。” 语气听着兴致不太高昂,反而有点在哄她的意思。 “你要记住这个医生,后面他还会出场的。” “好。” 看电影的南宛白话多了不少,偶尔吐槽一下剧情,偶尔质疑一下这个出血量是否致死。 解西池附和地应声,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渐渐安静下来。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肩膀上蓦地传来重量,轻轻压过来,解西池侧目看去,南宛白歪着身子,整个人几乎全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搂着玩偶,一只手自然垂着,看起来怪惹人疼的。 她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背,呼吸清浅,像是累极了。 手机里还响着恐怖的音效,她睡得倒是香甜。 解西池默不作声关了手机,盯着南宛白看了一会儿。 她应该,很久没有和人一起看过电影了。 所以说的话,才那么多。 没人听她说话,没人可以让她讲述和分享自己的事,渐渐地,也就不再说了。 零落琐碎的事全部堆积在一起,压得女孩喘不上来气,又要努力地去做所谓的应该做的事。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可怕到,会让人忘记自己本可以委屈,而不是接受。 所有的坚强,都是不被保护的人,才有的。 眼前的少女,逐渐和记忆中的女孩重叠起来。被迫搬家时,女孩不哭不闹,只问他:“我以后要一个人写作业了吗?” 不是写作业吧…… 应该是,我们还可以一起玩吗? 或者,可不可以不要走? 连哭泣挽留都不会的女孩,脸上表情空白的僵硬,似是又变回那个被困在红砖墙后的小兽。 即便拆迁后,砖墙被砸碎,土地被翻新,所有的一切都找不到从前的半点影子,女孩依然走不出来。 那些灰暗的阴影,烙印在灵魂上,哪怕斩断锁链,也无法获得自由。 记忆中的画面又是一转。 “我不是说了,去一中,那的教学质量更好,谁让你私自改的?” “没私自改。”少年认真道:“我本来就要去城南。” “算了,之后我再给你办转学。” 一个刚中考完十几岁的少年能做什么?无力地抗争,还是歇斯底里的反抗? 靠着抚养权,行使监护人的权利,加上一句“我都是为了你好”,大人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可悲。 “说不定你还能收到退学通知。”少年话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冷淡和讥讽。 “解西池。”男人警告地沉声。 “你这是在报复我们吗?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 不过是换个学校,说的好像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解西池抬起手,用手背抵在眼上挡住光线,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也别放弃我,好不好?” 再多依赖一下我。 第23章 第23章 没有被说不需要 南宛白睡眠质量还不错, 就是梦比较多,有人说,爱想事喜欢在心里胡思乱想的人梦就多。 梦挺真实的, 她梦到自己拎着电锯追杀电锯惊魂里面的木偶比利,马上追上的时候,她醒了。 刚睁开眼睛,南宛白还有一瞬间茫然。 她从床上坐起来, 抓了抓头发拉开窗帘,外面依旧灰沉沉的,好像下一刻就是末日到来,想必这雨是要持续一阵子了。 南宛白习惯性去洗漱,换衣服, 看到晾衣架上明显大许多的校服,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昨晚。 厨房里还残余着淡淡的火锅味道。 南宛白一愣。 解西池在哪睡的?出去了吗?完全没看到人啊。 她拿出手机, 点开联系人列表,给解西池发过去一条消息。 【小白眼狼:你去学校了吗?】 “嗡”的一声震动,从客厅传来。 南宛白在茶几的零食堆里找到了解西池的手机,拿起来一看,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 所以…… 人呢? “解西池?”南宛白面无表情喊人。 下一秒, 沙发上的抱枕动了动,从里面传来特别闷的一声“嗯”。 南宛白惊了,微张着嘴低头盯着在沙发上挺尸的人。 解西池看着身高腿长的, 但挺瘦, 身上盖着好几个抱枕,有沙发上本来就有的, 还有两个是她床上的抱枕。另外, 毛绒玩偶也堆了一大堆, 把他整个人都埋起来了,加上屋内光线有点暗,不仔细看居然发现不了。 他是侧着身子躺的,两条大长腿屈着没地方伸,居然往沙发靠背的缝隙里怼。 这人脸贴着沙发,呈面壁姿势,感觉要把自己憋死。 几秒后,“噗嗤”一声,南宛白忍不住笑了。 “你在过家家搭房子吗?” 沙发与抱枕与玩偶成三角状,解西池就在那个三角洞里。 沉默了约十几秒。 解西池低骂了句,一脸不爽地坐起来,黑眸沉沉,看不出情绪,反正不太高兴,仰着头看南宛白。 南宛白就看见,那些玩偶和抱枕叽里咕噜从他身上往下掉。 完了,更好笑了。 解西池的火“蹭”得一下就窜上来,被气笑了,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有些哑:“你连个毯子都不给我。” 柠檬不加糖 第26节 南宛白眨眨眼,没说话。 解西池继续道:“你是真的想我死。” 南宛白:“……” 昨天她吃饱喝足又看了电影和人分享心得,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现在想想,应该是解西池把她送回房间的。 他大概是不好意思随便翻女生房间,只好拿她的玩偶和抱枕勉强苟活,撑过了一晚。 昼夜温差本就大,又下着雨,可想而知有多冷,衣服被洗了,即使洗衣机有甩干功能,多少也会有点潮,不能穿。 南宛白很快理清思路,垂眼望着解西池。 解西池同学,苦了你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和额头,体温正常,倒是没发热,“我给你拿点感冒药,一会吃完早饭把药吃了,预防一下。” 小姑娘手有些凉,只轻触了一下,随即分离,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感觉,让那股子火怎么都发不出来,更多的是无奈。 解西池抬手,拽住南宛白要收回的手,用脸在她掌心处轻贴着,闷声道: “我怎么觉得有点热?” 少年头发睡得乱,脑袋半垂着,眼眸无神,看上去莫名柔软几分,动作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和性感。 南宛白仔细感受了一下温度,“应该是我手凉你才感觉自己热。” 解西池勉为其难接受这个说法了,起身去洗漱,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好了校服。 “你昨天怎么不叫醒我?”南宛白问。 解西池接过她手里的药往兜里一揣,嗓音低沉,有明显的鼻音,“叫了,你没醒。” “那你多叫几次,遭这罪,多难受……”南宛白越说声音越低,只觉自己罪孽深重,捡人回来让人家睡沙发不说,还冻了一宿。 这要是冻出个好歹,她就是千古罪人。 见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自责地丧着表情,解西池唇角勾了下,眸子一垂,随意道:“给老大守夜,多正常点事。” “那也不能将就啊。”南宛白欲言又止。 一只手忽然搭在她头上,按着小姑娘的脑袋揉了揉,紧跟着响起低沉微哑的声音,“谁说是将就了?” “……” 少年的声音原本就很好听,发哑时,像是一个立在耳边的低音炮,让人心跳蓦地失速了一拍。 仿佛一脚踩空,跌进某个设好的陷阱,再也爬不上来。 沉默片刻。 “早饭吃什么?”解西池恢复平时的散漫颓懒,随口问道。 “楼下有家早餐店,有包子豆浆什么的,我请,你多吃点,别客气。”南宛白大方道。 解西池挑挑眉,笑了,“行。” 下楼就有早餐店,离公交车站点也近,不远处就是昨晚去的超市,早上多是学生来吃饭,还有赶时间上班的打工人。 南宛白和解西池站在收银台边上点单,“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个酸菜包子。” 话落,她碰了碰解西池,“你呢?” “小笼包吧,粥也要瘦肉粥。”解西池点完,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天虽然阴着,但店里很暖和,后厨有个进出的小门,能看到里面有许多蒸笼,正冒着热气。 点的东西很快就被端上来。 “吃那么少,你在减肥吗?”解西池忽然问。 这个年纪的女生,有很多都开始打扮化妆了,减肥的更是不在少数,他会这么问,倒也不奇怪。 南宛白扒着碗喝粥,“没减肥,我早上吃的少。” 小学初中上学那会儿,她就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等后来发现这样对身体不好,需要改过来时,身体却抗议了。 根本吃不下,有时候喝碗粥都觉得撑,硬吃就会吐。 解西池没再多问,吃完以后去收银台要了袋热牛奶。 现在外卖盛行,牛奶打包也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用个塑料袋一装插吸管喝,包装是吸吸果冻那种,加盖塑封,一般不会撒,还能暖手。 南宛白接过牛奶,疑惑仰脸。 “这个算我的,不用你请。”解西池眼睫垂着,补充了句:“喝吧,能长个。” 南宛白:“……?” 因着阴雨天,整个教室都显得压抑许多,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外面到处都湿漉漉的。 夏芝芝一来就看到南宛白嘴里叼着袋奶,手上笔不停,刷刷刷写卷子。 不愧是南宛白,这学习精神太可怕了。 “早啊。”她试探性的打招呼。 南宛白抬了下眼,回了句“早”,继续做卷子。 昨天雨太大,她压根没敢背书包,就怕淋湿,索性当一回补作业的成员,体会速度与激情。 没写作业的不少,挺多人都在现场补。 南宛白奋笔疾书,下笔行云流水,一手连笔字写得快要飘起来,跟她的形象十分不匹配,特别放荡不羁。 写着写着,她发现有人在看自己,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对上男生复杂的眼神。 哦对,她有同桌了。 叫什么来着?楚清越,老班还说让她多帮着点。 南宛白抿了抿嘴,做着心理斗争,社恐小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勇敢小人劝说她要学会与自己和解。 纠结许久,她鼓起勇气把卷子往楚清越那推了推,“抄吗?” 好一个帮助同学。 楚清越:“……” 他低头看了看她写的卷子。 说实话,是照着抄,都看不懂的程度,不是说题,是她的字。 他刚才只是在惊讶,一个人居然能把字写得像走火入魔一样,也是个人才。 没等楚清越开口,前桌的夏芝芝耳尖听到了,转过身,可怜兮兮道:“我抄个数学成吗?” 南宛白数学正好写完了,递给她。 只见夏芝芝用手不知道比划了个什么动作,感激道:“救世主!” 说完就转回去写卷子了。 南宛白:“……” 她前桌,挺有意思的。 南宛白咕咚咕咚喝完牛奶,把空包装拿去扔在后面的垃圾桶里,途径解西池时,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用手指了指手机。 解西池目光落在小姑娘白嫩的手指上,多一秒没有,下一瞬她就面无表情地往回走了,好似刚才做小动作的不是她一样。 偷偷摸摸的,做贼一样。 解西池指节无意识地蜷了下,掏出手机。 聊天窗里弹出来一堆图片,全是写好的答案。 没等他细看,就听见韩永扯着嗓子嚎:“池哥,今天估计又打不成球,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问我没用。”解西池神情困倦,按了按太阳穴,“你得问天气预报。” 他一开口,韩永愣了下,“我去,你这嗓子怎么回事?” “感冒。” “那你这身体不太行,一场雨就倒下了,有点虚……” 解西池一脚踹过去,世界安静了。 吃了感冒药,困意涌上来,他趴到桌子上,露了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在外面。 视线似乎能够在人群缝隙中穿梭,看到装牛奶的袋子平躺在垃圾桶内。 之前的饼干也是。 没有被说不需要。 第24章 第24章 她心情不错 这场雨持续得格外漫长, 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直到最近才开始放晴。 或许是有了抄作业的情谊在,夏芝芝不像之前那么不敢和南宛白搭话了, 偶尔还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今天食堂好像有糖醋里脊,不知道能不能抢到,虽然食堂饭菜难吃,但里脊做的不错, 堪称一绝。”夏芝芝眼睛似放光般,两只手捂着脸,期待地等着南宛白整理完桌面。 南宛白依旧是老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极度漠然,听到这话没表情地“嗯”了一声。 她是不喜欢排队的, 人多不说,遇上插队的, 开口别扭,不开口憋屈。 所以,传说中的“食堂一绝”,她压根没吃到过。 但看夏芝芝强烈推荐的模样,倒是有点兴趣了。 南宛白眼睫低垂, 两只手往兜里一揣,准备化食欲为动力,去抢一下试试, 一开口就是老社恐人了, “走吧。” 夏芝芝不介意,笑容满面地带路, 脚步很是轻快, 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和校花相处肯定很累, 夏同学真厉害。”韩永看到这一幕,小声吐槽着。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说闲话的人少了不少,背后议论无可避免。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随着帖子的删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能惹”的头衔更稳了。至于是南宛白不能惹还是解西池不能惹,谁也说不清楚。 柠檬不加糖 第27节 和以前一样的是,除了夏芝芝,女生里依旧没人愿意和南宛白亲近。 男生则正好相反,在他们眼里,越是牛比的人物越想凑过去沾点光,不过,也有个例外。 韩永微不可察地扫了眼匆忙从后门溜走的男生。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解西池望着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嘴角微扬,低声道:“她心情不错。” 韩永一愣,“哥你说谁?” “校花啊。”解西池随口道。 韩永:“……” 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南宛白刚才的表情,在那张堪称神颜的脸上,只能看到“冷漠”两个字,真不知道解西池从哪里看出来校花心情不错的。 韩永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解西池拿着篮球大步流星走了,没有要等人的意思,连忙追过去。 路上遇到楚清越,韩永顺嘴叫了他一声,“走啊,一起。” 楚清越没表情地摇摇头,“不了。” 说完,没有多余的废话,径直走了。 韩永“嗬”了一声,没忍住用胳膊碰了下解西池,“池哥你觉不觉得这话听着这么耳熟呢?” “嗯?” 韩永一拍脑门,“校花,她口头禅就是不了,不用,不去,那高冷范简直如出一辙,学校论坛上有不少讨论楚清越的,说他又拽又酷,那小子人气还挺高。” 一声懒散敷衍的笑响起,明显没太在意。 韩永不信邪,继续道:“真的很像啊,而且他们两个还是同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下乌鸦一般黑。” 说着说着,他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俩冰山撞上,很有看头诶!你说他俩平时能聊啥?” 解西池没理他,随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也就闭嘴了。 今天的室外热闹非凡,都快要人满为患了,全跑出来晒太阳,有男有女,享受着久违的阳光。 解西池似不经意抬眼看了眼食堂的方向,即使混在人群中,少女依然非常显眼。 冷淡疏离的气质,一度让人认为,她不会和人有所交集。 没人知道,聊天窗口里的消息,多到翻不到头。 就像是无意间发现了宝藏,想要和人炫耀宝藏的价值,又怕被有心人觊觎,不断纠结矛盾,自讨苦吃。 贪心的狐狸,怎会拱手让人。 食堂和球场是两个方向,要去外面的话,需要经过球场,路上人挺多,一般都是结伴同行商量去吃什么,亦或者一会儿去哪玩。 有个女生挽着好友胳膊,小声道:“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跟我们玩,偏偏跑去热脸贴冷屁股,你看南宛白拿她当回事吗?” “上赶子不是买卖,人家乐意巴结,管她呢。”另外一个女生讥笑道。 “我怎么听说南宛白家里——”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砰”的一声,一颗篮球突然砸在脚边,弹了两下然后慢悠悠滚走。 两个女生吓了一跳表情难看,纷纷抬头找始作俑者。 不多时,一只手伸向篮球,五指张开,骨节分明,单手便将篮球握住拿起来。 “抱歉,手滑。”解西池眼睑低垂,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们,声音低得发哑,像道歉又像威胁。 场面顿时死一般静寂。 韩永在旁边看到他手指绷紧,仿佛要当能徒手捏爆篮球的超人,平日颓懒的眉眼微敛,眸子里压着某种不知名情绪。 和那天一样。 之后张原就请假了。 韩永硬着头皮挤出笑来,“真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手滑了,没吓到你们吧?” “没事……”两个女生偷瞄了眼解西池,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他没有多说话解释的意思,转身离开。 见状,韩永跟过去,回头冲女生摆手,再转回来时,眼神有些复杂。那球是不是故意砸的,他又不瞎。 “哥你最近这脾气有点……暴躁啊。” 解西池哑笑了声,没反驳,语气漫不经心的,“本来也没多好。” 人装久了会累。 狐狸的外在形象有多迷惑人,牙齿就有多锋利,只要他想,撕咬下来一块肉,再简单不过。 不知怎的,解西池想起了那个挨家挨户示好的男孩。 “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叫解西池,以后一起玩呀。” “我从家里带了零食,你们尝尝。” “我们小池好厉害,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被夸奖的男孩歪着脑袋,脸上始终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开心,大家都很好。” 说谎了。 有时候小孩子虽然不懂道理,但却会察言观色,仿佛天生拥有生存的本领。 比如,重男轻女的家庭中,男孩子会在父母一次次的纵容下,不断试探,变本加厉。 家长看到成绩会开心,小孩拿到玩具会兴奋,狗见了肉会摇尾巴。 只要掌握一定规律,就能让人满意,成为大人们口中“懂事”的孩子。 这是一项非常好的技能,唯一的不好是,经常忘记自己的感受。 不爱自己。 第25章 第25章 我捏了你桌子里的小鸭子 “哇, 你吃得好少,难怪身材这么好。”夏芝芝看了眼南宛白的餐盘,忍不住惊叹。 南宛白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目光, 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攥紧筷子,“没……” “有什么秘籍吗?”夏芝芝问。 南宛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要说是个热情的女孩子了, 无情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小姑娘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性格大方好相处,有熟人路过时,还会笑着打招呼,聊几句。 可就是因为这样, 更紧张了。 南宛白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擦着筷子,缓了几秒, 轻声道:“我从小吃的就少,养成习惯了。” 话落,夏芝芝一愣,“啊?你小时候就这么自律了吗?好厉害!” 南宛白:“……?” 所以说,到底哪里厉害了?这已经不是滤镜的问题了吧? 那边夏芝芝一脸崇拜, 用筷子扒拉餐盘里的菜,“小说诚不欺我,强者除了天赋以外, 自制力也很重要, 我以后也要卷生卷死,不过少吃是不可能的, 回去我多做两张卷子好了。” 南宛白:“……” 某种意义上来说, 夏芝芝很会“添油加醋”, 外加自我洗//脑。但能因为这个多做几张卷子好好学习,似乎也不是坏事。 这么想着,南宛白便拿着筷子默默吃饭,没有打破她的幻想。 糖醋里脊味道确实不错,很下饭,但吃得多了,还是会有些腻,南宛白吃两块就会吃口青菜,至于中途有人和夏芝芝聊天打招呼什么的,全部装没看见。 装死这事,她擅长。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学会如何无视旁人了,只是习惯不代表不会难受。 没人在意罢了。 南宛白想起了什么,微不可察地用力咬下牙,将那些涌上来的情绪强行压下去,面上没有表情。 饭吃到一半,手机忽然震动了下,熟悉的备注名带着消息往外蹦。 【犬科:外面空气不错,出来透口气?】 附带,篮球场风景图。 大片的绿化,许多人在长椅上晒太阳,表情惬意,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到那边有多放松。 南宛白知道自己参与不进去,刚要回绝,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犬科:头有点晕】 【小白眼狼:?】 【犬科:可能感冒没好利索,劳驾,帮我带瓶水?】 仿佛为了彰显自己多么的“病弱”不能自理,谢西池甩过来两张特别可爱的表情包。 “咔哒”一声,南宛白面无表情按灭手机屏幕,瞬间漆黑一片。 真能演。 一个感冒恨不得要挟她一年,也就解西池能干出来这种狗事。 “南宛白?”夏芝芝疑惑地看向南宛白,叫了她一声。 南宛白眉头微蹙,“吃完饭我出去一下。” “是有人找你吗?我看你刚才一直看手机,不用管我,你去忙吧。”夏芝芝表现的非常善解人意。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好大。 回想起某只狐狸的所作所为,南宛白觉得一会儿直接把水砸他脸上也不是不行。 柠檬不加糖 第28节 “小白,我感冒好像严重了,说是多喝热水比较好……” “我去接。” “小白,我早上根本起不来,吃不上饭……” “我去买。” 于是乎,怀揣着将人冻感冒的愧疚,南宛白那几天任劳任怨,接水像做贼,要趁没人的时候去,然后在没人的时候回来,早餐也差不多。 别问为什么有人不行。 让人看到,她一个话题人物给人接水买饭,她不要面子的吗?万一又扯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传言,高中几年算是别想安生了。 南宛白清盘时,夏芝芝还在扒饭,由于提前说了有事,就没等她,直接撤退。 午休时间的教学楼格外安静,走廊上零星能看到几个人影,并没有熟悉的面孔。 教室里空无一人。 南宛白熟练地走到解西池的座位,弯下腰在书桌里找水杯。 他桌子里除了课本以外,一大堆东西,什么打手游的游戏辅助器,弹力球,扑克,一捏就会响的小黄鸭,悠悠球…… 后排男生的桌子,还真是堪比百宝箱。 水杯体积大,很好找,南宛白把水杯拿出来摆在桌上,余光注意到那只小黄鸭。 手痒。 这谁能忍住不捏一下? “吱——” 心满意足的小白同学准备拿上水杯去水房接水,一抬眼就看到教室后门那站了个人,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眼神有些复杂。 南宛白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首先,解西池的座位是最后一排,其次,教室里很空,座位正对着门,一览无余。 得出结论,不出意外应该要出意外了。 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对方视线挪动,看向了南宛白抓紧的水杯,“你在干什么?” 南宛白:“……” 要不你当我死了吧。 楚清越本来是回来取东西的,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自己的同桌翻别人的书桌。 之后,她居然捏别人的小鸭子。 虽然平时这位沉默寡言的同桌,行为就有很多古怪之处,但现在,貌似更怪了。 捏完鸭子,又拿人水杯。 很怪。 少女低垂着眼,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是渡了一层光晕,边缘柔和,无声将锋利和冷漠消减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乖顺。 她声音有点闷,“没干什么。” 或许是有心虚的成分在,南宛白说话时不像之前那样硬邦邦的,她声音本就清甜,压低了说,像是有根羽毛拂过耳廓,带来一阵微痒。 楚清越有一瞬间的出神。 没等他说话,眼前的人逃也似的快步离开,消失在视野中。 楚清越目光落向空了的桌椅,思索了下桌子的主人是谁,不由得回忆起其他人口中的南宛白。 孤僻阴沉,不近人情。 可她会偷偷捏小鸭子,这就有点,与人设不符。 南宛白拎着水杯往球场走,出于对发小的熟悉,只看背影就能认出来是不是他。 只见解西池身边围着挺多人,不远处还有一群女生看向那边,虽说球场边围观凑热闹的人本来就多,但女生总是会有种奇妙的第六感。 那些女生,似乎都是冲着解西池来的。 南宛白犹豫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没勇气过去送水。 即便是解西池叫她过来的。 想到这里,南宛白发现自己有点不太开心,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她在孤军奋战,他却在寻欢作乐。 想想真特么憋屈。 南宛白忍着用水杯揍狐狸的冲动,再次看过去,明白了什么叫不如不看。 有个女生被同伴推了一下,好似鼓足了勇气般,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站到解西池面前说了什么,而后把水递过去。 这不是有水喝吗? 南宛白用力握紧水杯,深吸口气,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人太多,视线密集,光是站在边缘处,她就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身子都在轻微颤栗。 走出去很远,依然能听见球场的喧闹声。 南宛白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手里的水杯就被抢了。 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是不是过分了? “就知道你不敢进场。” 解西池像是早就料到这个场景,边拧水杯盖边随意道:“来了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南宛白没说话,表情看起来淡定又平静。 解西池喉结微动,仰头喝水,扯出修长的颈线,是看了想让人吹口哨的程度。 下一瞬,他放下水杯,低道:“你这,谋杀的是不是有点明显?” 南宛白声音没什么起伏,“能看出来就证明你头还不晕。” “那我要是看不出来呢?”解西池问。 南宛白认真回答他:“多喝热水,百病全消。” 解西池没忍住笑出声,把冒着热气的水杯拧上盖子。 小狼崽子可不好养,随时都要做好被咬的准备,才不会在事情发生时手足无措。 南宛白见这人还有脸笑,磨了磨牙,“玩够了吧,为了使唤我,您老人家特意上学带水杯,就差泡枸杞了。” 解西池故作姿态,一脸不敢置信,“哪有?” 南宛白满脸写着“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解西池勾起唇角,似模似样地帮南宛白整理了下衣领,又拍了拍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轻道:“你没说不来,我以为你是想透透气的。” 他一直注意着球场的几条必经之路,也看到了不敢迈出那一步的她。 没关系,他可以走过来。 只要南宛白是那个会在解西池面前不冷静,冲动,会发脾气,甚至是任性耍小性子的南宛白,就够了。 解西池看着她。 或许南宛白自己都没发现,她不是走不出来,而是缺少一个走出来的理由。 “他们都说,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玩。” 可只要和她说,“等写完作业,来玩游戏吧。” 她就会同意。 同理,来热闹的球场像其他人那样有说有笑是不可能的,但接受了“送水”的条件,南宛白便愿意站在阳光下。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而线的另一头,则被解西池捏在手里。 最主要的是,线是南宛白自愿交到他手上的。 两个人都默许了对方的得寸进尺,和一些无伤大雅的捉弄。 南宛白哀怨道:“出来透个气,我差点咽气。” 解西池:“……?” 南宛白叹了口气,“我捏了你桌子里的小鸭子。” “捏呗,韩永那还有好几个,随便捏。” “被人当场抓包了。” 南宛白说的有点生无可恋。 解西池沉默。 作者有话说: 月月牌瞎编童话故事,可跳过。 狐狸和狼崽从小就一起生活,在恶劣的大自然中艰难生存着。 这天,轮到狐狸守夜,它可怜兮兮地对狼崽说:“夜里有敌袭,我身受重伤,你得照顾我。” 狼崽疑惑:“你受伤我为什么要照顾你?” 狐狸说:“这样我就会好的快一些,又能守夜了。” 狼崽信了狐狸的话,细心照料狐狸。 有一天,狼崽突然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伤好了,你不过是在戏弄我。” 狐狸说:“明明是你在捉弄我,我要喝水,你给我开水,我受着伤,你还要我学习捕猎。” 狼崽说:“你不学习,以后饿了怎么办?” 狐狸说:“可我只想帮你守夜。” 柠檬不加糖 第29节 第26章 第26章 “没有伤,怎么让人信服?” 林中幽静, 少有人来,风裹着热意吹过,头顶树叶簌簌作响。 南宛白半死不活地瘫坐在休息的长椅上, 这边没什么人,倒也不会感觉不自在,还能晒日光浴。 不得不说,解西池是懂享受的。 他拧开刚买的矿泉水递给南宛白, 也不觉得来这种偏僻的地方无聊,又给自己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 南宛白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淡道:“不是给你带水了吗?” 解西池没骨头般靠着椅背,懒懒地垂着眼眸, 听到这话,笑了下, “能不能喝你心里没点数?” 也是。 她千里迢迢去教学楼拿水杯接的开水,刚烧开的,能看见热气的那种。 想到这,南宛白忍不住叹气,“要不是给你带水, 我至于被人看见那丢脸的一幕吗?” 解西池没有要背锅的意思,“食堂就有卖水的,你为了整我, 特意绕一大圈去教学楼。” 说着, 他顿了顿揶揄笑道:“自讨苦吃。” 南宛白眨巴了下眼,手一拍长椅, 气势昂扬, “明明是你先折腾我。” 解西池偏过头看她。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落, 将她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润泽,皮肤如白瓷般细腻,不需要化妆品的堆砌,依旧挑不出毛病。 这是解西池从未见过的美好。 长椅总共就那么大,两个人坐在上面不可避免靠得有点近,感知里,无限放大对方的一举一动。 就在南宛白被看得发毛时,解西池似口抠裙号搜索:五2四90吧192,嫁入我们每天有看不完的漫画小说哦随口道:“可你还是来了。” 即使知道,他在使用卑劣的伎俩,她还是来了。 至于目的。 是有的,大抵是不满足于在校只有文字交流,想在其他事情上,也能够有所联系,维持之前说的“公平”。 南宛白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捏得哗啦哗啦响。 能看到树叶的影子被风吹的轻微晃动,和身边人略显专注的目光,她非常怂地低下脑袋,理不直气也壮。 “反正都怪你。” 解西池挑挑眉没说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静静地看她。 南宛白说得挺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你以前就总耍我,还不许人报复了?” 小狼崽毕竟没长大,玩不过狡猾的狐狸,经常被哄骗的团团转。 解西池轻叹了声,“好,怪我。” 南宛白一愣,狐疑地看向他。 他又说:“我想办法解决你捏小鸭子的事。” 这话说得就挺像个人,南宛白内心为此感动三秒钟,决定和解。 解西池坐正了身子,严肃了些,认真思索解决方案,提议道:“不如,我去跟新同学说,是我让你帮我拿水杯的。” 南宛白想,主动解释,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但看在这人有在思考事情的份上,也就没出言怼人,顺着往下问:“然后呢?” 解西池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道:“然后就说小弟使唤老大是大逆不道,你捏鸭子练练手,我受过教育后,知错就改,希望大家以后引以为戒。” 南宛白:“……” 你还敢再胡扯一点吗? 偏偏他瞎说的还有理有据,连为什么要去找新同学主动解释的理由都有了。 引以为戒,警示他人。 南宛白决定收回刚才的感动,和解个p。 她气得笑了声,勾勾手指,“来,脸伸过来。” “嗯?” “没有伤,怎么让人信服?” “……” 两人说闹了会儿,也就累了,感受着静谧祥和,南宛白忽然就明白解西池为什么要叫自己出来了。 在教室里,她总是紧绷着神经,难得安逸,将积压的疲惫散去,不用去想是否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亦或者在议论什么。 这一刻,仿佛划分出独立的世界。 和那个红砖房一样,又不太一样,至少这里令人感到放松。 不知不觉中,焦虑烦躁好像消散无踪,整个世界都是平静的。 回到教室时,南宛白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就怕听到稀奇古怪的传言,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初手欠捏了那只小黄鸭。 一个下午过去,无事发生。 南宛白觉得自己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同学平时话不多,很少与人搭话…… 想到这,南宛白偷瞄了眼身旁的楚清越,男生听课很认真,不同的学校学的东西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需要适应。 老胡头那句“你平时多帮着点”在脑内不断循环播放。 对于这种被当众点名的场景,南宛白通常记忆犹新。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似乎没一个词能用上的。 社恐真难。 后来,那只罪孽深重的小黄鸭被南宛白带回了家。 她愤愤地捏了好几下,把小鸭子捏得“吱吱吱”直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家里还是老样子,静得出奇。 南宛白懒得炒菜焖饭,撕开一袋方便面凑活吃了晚饭。还记得小的时候,总感觉方便面是什么人间美味,恨不得天天都吃。 现在吃着,倒是不觉得有多香了。 高二课程紧,老师们似乎想趁着时间,把高三的课都讲完,这样等到高三时,就能各种刷卷子了,一节节课过去得挺快。 南宛白是有些庆幸自己还有个学生身份的,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消磨时光。 她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理想,可能学校那只流浪猫都比她会过日子。 学校流浪猫是老学长了,今天去教学楼里巡视,明天食堂逛一圈,无聊了就去教导主任面前晃悠,猫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追。 教导主任严肃又古板,成天守着门口抓学生训,逃课的,翻墙的,抽烟的,染发的。 听说梁宇他们都被按着把红绿灯染成黑的,南宛白见过他一次,差点没认出来。 少年时期的感情是青涩的,往往不会长久。 或许是养成的习惯,南宛白会敏锐地避开所有可能性,减少社交,结伴行为仅限于和夏芝芝一起吃饭,偶尔会去解西池领她去的秘密基地。 阳光下,好像每个人都活力蓬勃。 除了被猫学长打劫的南宛白。 那是只狸花猫,不怎么爱叫,靠着学生们的投喂,混得风生水起,不怕人,反而经常拦路和人贴贴。 它围着南宛白打转,顺滑的毛一下又一下蹭她。 南宛白蹲下来用手挠挠狸花猫的下巴,听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淡道:“小渣猫。” 没人知道狸花猫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被人丢弃的,或许它父母就是流浪猫,所以它也是流浪猫。 不知道为什么,南宛白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解西池。 自由却好像又没那么自由。 她抱起狸花猫掂了掂,挺重,想来是没挨饿,过得不错。 狸花猫不反抗,熟练地找了个舒服地姿势窝在她怀里,时不时用脑袋在她身上拱两下。 送上门的哪有不摸的道理。 南宛白抱着猫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撸猫,别提多爽了。 “下次给你带罐头。” 也就是说,这次要白//嫖了,幸好狸花猫大度,不付费对待客人那也是相当卖力,很有猫德,不咬人不挠人。 “原来在这。” 寂静被打破,南宛白僵住,看向说话的人。 楚清越没看她,手里拿着猫粮,是那种便携小包装的,很适合喂流浪猫。 他说完以后,直接打开包装,狸花猫对声音很敏感,蹭得一下窜起来跳到地上,毫不留情的丢下南宛白,投奔金主大大。 南宛白垂着眸看猫,眼里没什么情绪。 楚清越明显不是第一次喂猫了,倒完猫粮就准备离开,一抬眼看到小姑娘始终盯着猫看,说她喜欢吧,又哪里怪怪的。 说不上来,就很空白。 南宛白似乎不愿意和不熟的人说话,看了会儿猫,没过多停留,起身走了。 同桌快一个月,说话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就离谱。 “马上就要月考了,咱们学校太狗了,月考还要分考场,把人分散开。”夏芝芝下巴垫在椅子靠背上,两只手搭在两侧,姿势像松鼠。 南宛白的人生乐趣貌似就是做题,一支笔,书写奇迹,不点名叫她时,宛如老僧入定。 柠檬不加糖 第30节 “对了,楚清越,你转学过来的,没成绩,估计要分到倒数的考场。”夏芝芝看向楚清越,提醒道。 楚清越对夏芝芝印象不错,是个爱说爱笑自来熟的女生,偶尔能够聊上几句。 他点点头,顺着话问:“那你呢?” 闻言,夏芝芝脸一垮,“不上又不下,还有点偏科。” 楚清越:“……” 夏芝芝早就习惯和不爱说话的人聊天了,自然地开启新话题,“你成绩好吗?” 楚清越答:“还好。” 夏芝芝:“那下次你的作业能借我抄吗?” 楚清越默了两秒,“可以。” 夏芝芝双手抱拳,“好大哥!” 楚清越:“……” 南宛白手一抖,在纸上画出一道黑线,突然感觉自己不是在上学,而是混江湖。 是她这个“老大”拿不动笔了,还是夏芝芝要跳槽了。 南宛白面无表情拿出手机,点开某人的聊天框。 【小白眼狼:我前桌】 【犬科:?】 【小白眼狼:她好像不需要我了(哭.jpg)】 作者有话说: 表面:高冷如斯,爱搭不理,生人勿扰。 内心:是我作业写的不好吗?怎么就要抄别人的了呜呜呜呜。 第27章 第27章 “你是没钱了吗?” “考完试要不要出去玩?” 解西池单手托腮, 另一只手无聊地转着笔,转两下就会在纸上写出一些解题步骤,就好像转笔是什么思考答案的必经之路一样。 他的字有特意练过, 字体略斜,笔锋凌厉,一眼看过去跟印刷出来似的。 “不要。”南宛白丝毫不为所动。 解西池把视线从卷子上移开。 少女写得很专注,眼睫又长又密, 在眼下打出淡淡的阴翳,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说的话上,一直在做题,恨不得一笔写完所有过程。 她写解的时候,竖会拉得特别长, 有种不拘一格的飘逸感。 临近考试,解西池闲暇时就会拎着卷子和习题册往南宛白这跑, 一起做作业,或者划划重点。 南宛白不是那种不怎么学就能考得好的学神类型,她基本上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刷题,分全是靠题量堆上去的。 至于解西池, 那就是一时间管理大师,该玩玩,该学学, 哪个都没落下。 两个人各做各的, 房间里只有翻书和写字的声音,安静又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 解西池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去窗户那边接电话。 南宛白听不清另一边在说什么, 只听见解西池好半天才敷衍的“嗯”了一声,语气算不上好,反而有些不太耐烦。 “那您想要多少分?” 解西池瞥向窗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沉闷压抑的烦躁。 他抓着手机一言不发,就那么站了有一分钟。 电话挂断了。 多可笑,从来没尽到过责任和义务的人,靠着法律关系与血缘关系强行联系在一起,抛开这些不提,在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就没什么存在感,可有可无。 演技拙劣。 南宛白手一顿,指尖还握着笔,有些僵硬,她放下笔,定睛看向那本该意气风发张扬的少年,被强烈的落寞和脆弱吞没。 明明向着阳光生长,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南宛白想起家长会上永远空下来的座位。 不能问。 他和她曾经因为这个话题,大吵了一架,吵得特别凶,但其实最开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吵完以后两个人又都觉得很蠢。 “不写了?” 解西池的声音蓦地把人从过去拉了回来。 南宛白“啊”了下,脑袋有点空,再看卷子时,没了写下去的兴致。 见她这样,解西池坐到旁边,手指在屏幕上点动几下,眉眼间的神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身子懒散地歪着。 “那看个电影?” “……好。” 手机被横着夹在支架上,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次是个搞笑片,茶几摆了些零食,只有南宛白在吃。 解西池看电影时不怎么说话,也不吃东西,偶尔帮南宛白递一下离她远的零食。 “咔砰——” 南宛白侧目看过去。 一只手伸向茶几的听可乐上,指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易拉罐,食指还维持着开拉环的动作,卡在那个圆形的环里。 随之而来的是“滋滋”的气泡声。 顺着手的方向往上看去,解西池表情淡漠,唇边的弧度似画了一条平直的线。 南宛白知道,不是电影不搞笑。 是他不开心。 只可惜,孤狼学不会哄人,不懂社交,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如何与人相处。 南宛白紧抿着嘴,手指勾着解西池衣服下摆拽了拽。 他眼眸一动,把可乐放到她边上。 手却没松,攥得更紧了,把那一小块布料捏得全是褶皱。 这样就够了。 温度仿佛能够顺着那块布料传递过来,视野中的事物逐渐模糊,其他细微之处却无限放大。 比如,抓着衣服的那只手,在轻微的颤栗而不自知。 客厅里响着电影的声音,有零食,有饮料,还有解西池。 南宛白空白的记忆里,除了写不完的卷子以外,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写累了和解西池一起看个电影,有时是惊悚片,有时是搞笑片,偶尔还会看个狮子王什么的有关动物的电影。 熬到比较晚的时候,解西池会在沙发上盖个毯子蒙头睡觉。 蹭吃蹭喝蹭沙发,恍惚间给人一种,偷偷在家养了只狐狸的错觉。 城南月考在四月初,班级群里炸开了锅,聊什么的都有,有商量考完去哪潇洒的,有互相问谁和谁在一个考场的能不能友情“帮助”。 南宛白早就把群屏蔽了,这份热闹吵不到她。 大事会艾特全员,小事会单独艾特或者私聊,所以,屏不屏蔽,对她来说没差别。 考试不要求必须穿校服,基本上都穿日常装,相较于死板的蓝白校服,今天到处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就连夏芝芝都化了妆,发梢用卷棒烫了个小卷。 性格倒是没因为形象改变而改变,她手攥成拳自我鼓励道:“我昨晚挑灯夜战复习了一晚上,这次一定能行。” 南宛白平静道:“加油。” 小姑娘眨了下眼,“有你这句话,不行也得行,绝不辜负组织对我的期待。” 南宛白:“……” 你是懂添油加醋的。 南宛白在一考场,氛围还不错,监考老师没来,挺多人都在低头复习,不吵不闹,眼熟的面孔有几个,只不过看到她纷纷错开了视线。 想来,她那不能惹的威名是坐实了。 班长陈博一也在,他没装看不见,友好地冲南宛白笑了笑。 南宛白微点下头算是回应。 距离考试开始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解西池几乎是踩着点进来。 他穿得一点也不花哨,白t黑裤,外边配个薄外套,端得是平易近人的气质,外班的人都能和他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南宛白想,让他当小弟实在是太屈才了。 这不妥妥的老大出街吗? 然后,就看见解老大找到自己的座位,毫无形象地往桌上一趴,补觉了。 南宛白:“……” 算了,他当老大,这个组织得散。 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进来收手机,发卷子。一天考下来,魂都快没了,感觉飘飘然,一堆人开始对答案。 夏芝芝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考得怎么样?” 楚清越老样子,随口回道:“还行。” 南宛白不知道怎么说,有样学样,跟着说:“还可以。” “我完了。”夏芝芝慢吞吞用手比划,“数学后面的大题,那是人能做出来的吗?不是!” 柠檬不加糖 第31节 不是人的南宛白:“……” 不敢说话。 夏芝芝看起来挺颓废,“我妈说了,我数学这次要是能考一百往上,要啥有啥,现在好了,估计我只能拥有西北风了。” 松鼠委屈巴巴,像是刚找到粮食,就被人没收了。 楚清越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唇角,“下次努力。” “我感觉我下次也悬,那个填空题……” 两人如火如荼的聊起题来,虽然多是夏芝芝自己在说,但气氛还算融洽。 南宛白无聊地垂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加入话题,也不擅长多人聊天。 两个人说话还好,只和对方说就行,再多一个,就会减弱存在感,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可有可无。 偏偏南宛白清楚的知晓,聊天的人没有故意忽视她,只是她加入不进去罢了。 这是她的问题。 她从小就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别的女孩子用娃娃过家家,她在家练习写字和算数。 玩游戏并不会让南宛白多开心,考高分也是如此,大概是因为同学总是会很高兴的说,“我爸妈答应我考多少分,就给我买什么” 她考得好,不会有夸奖,考得不好,也不会挨骂。 所以一直不懂,为什么其他人会害怕考试,亦或者期待考试。 渐渐的,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不知道可以向谁要奖励…… 解西池一抬头就能看见小狼崽缩着身子,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飞奔回家。 她的同桌和前桌在聊天,她一声不吭,本以为和夏芝芝相处不错,这回总该不是孤身一人了,结果效果甚微。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明明座位不是角落,却无人问津。 老胡头进教室讲了几句话,没耽误太多时间,便放人走了。 夏芝芝忽然问道:“南宛白,这次聚会你也不来吗?” 南宛白不关注群里聊了什么,也不加小群,聚会这种消息,自然不了解,但大概听说过这些人逢年过节遇到考试就会出去吃喝玩乐。 人太多,她从不参加,恐怕去了,也会扫兴,不如不去。 “你们玩,我不去。”南宛白说。 孤狼的称号名不虚传,她隐匿在人群,从教室里消失,没有人觉得意外,习以为常的继续进行聚会讨论。 南宛白双手插兜在公交站等车。 过了一会儿,边上突然多出一道身影,把光都挡住了。 南宛白面无表情仰起脸问:“你不去主持大局?” 解西池朋友多人缘好,能去的地方可太多了,说他是镇场子的存在都不为过。 他垂眼看她,眼底情绪复杂。 之前南宛白想安稳度过高中三年,自我屏蔽各种社交,连他也只能私下联系,后来天降同桌,小狼崽直接吓懵了。 紧接着各种事情接踵而来,乱成一团,反倒让她适应了些。 小狼崽自己都没发现,她吓着了的时候,会不由自主靠近狐狸,明知是陷阱,也愿意往里面跳。 没办法,她只认识狐狸。 孤狼的存在,要么是被狼群驱逐出去,要么就是,其他狼都死掉了。 四月的天气逐渐变暖,风似乎都没那么凉了,带着迎接热夏的冲劲儿。 少年就那么直接问出口。 “要一起吃饭吗?” 南宛白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没钱了吗?” 聚会就算aa,每个人也不少,月底月初通常是“贫穷”日,她合理推断,解西池不好意思直接说没钱,于是来找她接济。 谁让她把他捡回去了呢。 作为饲养员,饭钱她还是有的。 南宛白掏出手机,准备给解西池转个帐。 解西池:“……” 她是懂怎么把天聊死的。 第28章 第28章 不让她跟着了 南宛白很少在外面吃饭, 一般都是点外卖,或者买点简单好做的菜凑活一下,哪家店好吃哪家店不好吃基本不了解, 只能跟着解西池走。 既然是解西池提出来的要一起吃饭,那自然也是他安排。 南宛白不喜欢在吃上面纠结,什么都行,去哪里都无所谓, 要是问她,她反而没有计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所以当解西池领她去烧烤店的时候,南宛白就在后面跟着走。 他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她。 烧烤店很热闹,进门的瞬间仿佛踏进了另一个未知的领域, 喧嚣嘈杂,各种声音直直往人耳朵里钻。 南宛白缩了缩身子, 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服务员小姐姐热情地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没有,两个人还有包房吗?”解西池接过话。 服务员小姐姐耳朵上戴了个黑色的耳麦,她按住麦似乎是问了一下有没有空位, 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楼上207,楼梯在右手边。” 南宛白稍稍落后一步, 抬眸看向走在前面的解西池。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点菜时,另一个服务员小姐姐站在桌子前, 脸上虽然挂着微笑, 但南宛白就是觉得压迫感十足。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 就像是老师在上面讲课,突然要随机叫一个人站起来回答问题那种紧张。 时间的流逝强度仿佛也变弱了,每一秒都十分漫长。 南宛白的手在桌子下面一下一下按椅子。 烧烤店的椅子是那种外面一层亮皮,里面裹着海绵,按一下就会出现一个小坑,马上又会恢复。 解西池认真地点菜,南宛白玩得不亦乐乎。 “先这些吧,不够再加。”解西池顿了顿,望向南宛白问:“可以吗?” 南宛白面无表情点点头。 解西池了然,让服务员小姐姐先下单,等包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把菜单往南宛白面前一推,“看吧,想吃哪个告诉我。” “你不是点完了吗?”南宛白不解。 “没点太多。” 他语气挺淡的,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却极有耐心。 南宛白直了直腰,试图捡回丢弃的勇气,伸手去拿菜单,似模似样地翻着。 解西池低头摆弄手机,有消息弹出来。 【韩永:您老人家上哪鬼混了?】 【韩永:挺稀奇,今天聚会头一回人不齐,好几个都没来】 许是半天没回消息,那头打了电话过来,手机突然震动。 坐在对面的南宛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抖了一下,那样子像是受惊的幼崽,有点风吹草动就无法让她安心。 解西池似不经意看了她一眼,接起电话,“说。” “知道你爱学习,考试前都不跟我们出去混了,但这考完试了,怎么还没影了?”韩永控诉,疑惑地问:“你干嘛去了?” 解西池低嗤了声,“在外面跟人鬼混。” 韩永:“……?” 解西池懒得多说,“挂了。” 一抬头,小姑娘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幽幽重复道:“鬼混?” 解西池懒散的单手撑着下巴看她:“那聚餐?” 好像也不是。 南宛白张了张嘴,却像短路了似的,没说出话,脑袋本能地低了低,避开他的视线。 那感觉很奇怪,一句“聚餐”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似乎很排斥用聚餐来形容。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太开心,但又没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原因。 沉默没有多久,却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将心脏勒紧。 然后响起解西池的声音:“看完了?” 南宛白“嗯”了一声,给他报菜名:“烤菠萝,翅中,锡纸茄子……不放葱。” 解西池注意到她的停顿,微蹙了下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这些。”南宛白合上菜单放在桌子靠边缘的位置,方便一会儿服务员拿走。 她吃东西没有特别喜欢的,只分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和其他人吃饭时,只吃自己能吃的那部分。 但锡纸茄子是一整盘,上面会刷很多酱料,用葱花蒜末辣椒等等调味。 南宛白记得,解西池是吃葱花的。 柠檬不加糖 第32节 上次煮火锅时,他还切了葱段姜片提味。 记忆里琐碎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厌嫌的目光与话语。 “我吃葱很难受会吐,能不能……” “你怎么那么自私?自己不吃别人还要跟着你不吃吗?” “我不是……” “能吃就吃,不能吃别吃,惯得你毛病。” 她只是想说,可不可以在没放葱的时候,少盛出来一些。似乎小孩子想要多说一句,在大人们眼中就变成了顶嘴。 还是不要说了。 女孩不再说自己不能吃什么,只是在吃饭时有意的避开沾有葱花的地方。 不小心夹到了,就默默挑出来放到旁边。 但这样,也不对,他们还是会生气。 “挑来挑去的,吃个饭怎么就你矫情?” 可是,不挑出来的话,该怎么办呢? 思绪混乱,等反应过来时,南宛白脱口而出,“你吃茄子吗?要不再点一盘。” 这就是她不愿意和人一起吃饭的原因吗? 除了不知道怎么与人聊天以外,甚至怕吃东西时,会被人说。 “你怎么不吃葱?多香啊,试试呗。” “没听说吃葱会过敏啊。” 或许因为葱在饮食上是常见品,几乎做菜时都会用到,所以总是会被人说上那么几句。 一个人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静默持续了几秒,解西池突然笑出声,嗓音染上笑意,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轻道:“你这是看我请客,要宰我一顿吗?” 南宛白“啊”了声,没反应过来。 又听见他说:“可以多点几样,尝尝哪个好吃,感觉好吃的再加。” 刚好服务员过来上之前点好的串,解西池顺便把南宛白要点的东西说了一下,关于茄子的话题因此打住。 这家店东西确实好吃,酱料足,味儿也重。 走出门时,衣服都沾上了烧烤的味道,两人准备散会步消化一下再坐车回家。 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绿意盎然的树木,仿佛熬过了秋冬,便迎来了新生。 不知是吃饱喝足还是怎么的,南宛白心情又好起来了。 “附近有宠物店吗?我之前答应学长下次见面给它罐头来着。” 解西池知道她口中的学长是谁,“往前走好像有一家。” 就在这时,一只手猝不及防从后面伸过来,胳膊揽住解西池的肩膀,哥俩好的勾肩搭背。 南宛白抬头扫了一眼。 是个男青年,不像学生,年纪明显比她和解西池大,耳朵上还戴了个环,另一只手里夹着烟。 他把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而后吐出口烟雾,侧过头看南宛白问:“你女朋友?” 南宛白忍不住皱眉。 这人说话的腔调,让人很不舒服。 和社会哥那种不良少年还不太一样,他更像是街头混混,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一听这话,起哄地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南宛白下意识看向解西池。 直觉告诉她,不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 解西池忽然低笑了声,随意道:“换个地方说?” 男青年愣了一下,看解西池的眼神有些怪异,在他们看来,学校里那些校霸扛把子也就那样,吓唬吓唬人行,遇见动真格的,还得怂。 这人,未免淡定过头了。 “走吧,那边。”男青年说着,随手指了条暗巷。 每个城市似乎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专供混混们打架斗殴,自己堕落也就罢了,还想拉着别人陷进泥潭。 不能去。 南宛白一把拉住解西池的胳膊,怕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那样用力抓紧,“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 解西池垂眼看着她,平日颓懒的眉眼此时似压着情绪,掩饰不住地往外渗着戾意。 小姑娘表情有点懵,抓着他胳膊的手都带着抖。 解西池受不了她这个样子,轻叹了口气,安抚地拉下她的手,“没事,我处理完就回来。” 意思是不让她跟着了。 那帮人里有个人冷嘲热讽道:“听你男朋友的话,站远点,等会哭了可没人哄你。” 解西池被他们推搡着往巷子里走,衣服领口被扯得一高一低,露出一截瘦削的锁骨来。 晃动的人影中,不断有嘲讽和骂声传来。 “听说你在学校说一不二,池哥是吧?” “让哥几个见识一下啊哈哈哈……” 南宛白瞳孔猛地一扩,抓住重点。 听说。 解西池根本不认识他们! 来不及想他们为什么要找解西池麻烦,南宛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报警。 快速说完地址后,解西池他们已经进了巷子。 隔着一段距离,能听见吵骂声,暴力在灰暗不见光的角落里滋生。 南宛白大脑一片空白,行动快于思考,她脚步仓促,径直冲进暗巷,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有人眼神不善地看过来。 下一秒,少年的手扯住那人后脑勺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将对方整个人拽得后仰,他手指绷紧突然发力,把人直接怼在墙上。 下手不轻,能听见那人额头和墙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年声音略哑,泛起冷意。 “看什么?不是找我吗?”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提到过,池哥在小白面前的形象是“脾气好到离谱”,从来没见过他打架,所以小白第一反应就是先报警,结果马上要打赢了就挺尴尬的。 第29章 第29章 “看这情况,你要不跑吧?”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响起, 仿佛运动会上加油助威的口号,不骂个人就不会动了一样。 解西池动作干净利落,松手的同时, 一脚踹过去将人踹倒在地,他反应迅速,手肘屈起狠狠撞向另一个趁机下手的人。 肢体碰撞的声音宛如立体音效环绕在耳边,哀嚎与痛骂声越来越多。 然后越来越少。 少年手背上青筋凸显, 肌肉绷出可怕的爆发力,情绪炸开时面上依旧半点不显,除了最开始南宛白听到的那句话以外,全程沉默。 南宛白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又怕再靠近会给解西池添乱, 只好站在原地观望。 灰暗的巷子,有人捂着胃干呕, 有人五官扭曲到变形,那些可怖的噪音渐渐消失。 解西池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余光看到地上未熄灭的烟,轻抬脚用鞋底碾灭,声线平静, 听不出喜怒,淡道:“乱扔烟头的危害还要人教吗?” 南宛白:“……” 躺在地上的人:“……” 要不是他刚打完一场架,这话传出去估计还以为他是什么品德兼优劝人向善的好学生呢。 事实上, 南宛白也一直觉得解西池脾气很好。 至少, 跟打架挂不上钩。 那个熟悉的,她眼中的解西池, 好像并不是她所了解的解西池。 就在南宛白僵站着时, 解西池走过来, 停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他微不可察地垂下头,攥紧沾了血的手。 前所未有的紧张夹杂着无措,顷刻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似要压垮始终□□的脊背。 本来已经忍到进暗巷才动手了,可还是被看见了,那最恶劣见不得人的一面。 唯独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解西池低着头,嗓音沙哑,似玩笑般开口。 “好孩子不看打架。” 警车的鸣笛声划破平静,南宛白眨了眨眼,面无表情道:“我没想到……就报警了……” 她顿了顿,往巷子里瞥了一眼。 “看这情况,你要不跑吧?” 就挺尴尬的,此情此景,哪里是别人打解西池,更像是他在打别人。 默了两秒,一声轻笑响起。 柠檬不加糖 第33节 “哪有受害者跑路的。” 不知是不是环境氛围熏染的,少年的身影被暗色笼罩得有些模糊,仿佛之前的骇人戾意皆是梦中幻影,语气也松散下来。 南宛白刚要说话,警察已然到了,所有人集体派出所一日游。 这次打架情节不算太严重,加上南宛白是报警人,街上也有监控,能够证明是对方先过来找茬,基本上坐实了解西池“受害人”的身份。 男青年当街头混混不是一天两天了,进派出所也不是第一次,在问话的这段时间里,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戏如人生。 刚才仿佛能一个打十个的狠人,此时乖巧地端坐在椅子上,特别有礼貌的说:“谢谢警察叔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警察看着这少年,怎么看怎么感觉他“娇弱易碎”,是祖国的花骨朵,需要呵护,再看另一边,自甘堕落的社会人,没眼看。 “欺负到学生身上,你们挺行啊?” 男青年尝试辩解,“是他先动的手,我们顶多推了他几下。” 从监控上来看,他们确实推搡了解西池几下,但画面也就只能拍到这,暗巷那边没有监控。 警察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件,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们把人带到巷子里想干什么,你们自己知道!” 解西池配合地开口:“我们不认识他们,他突然把我叫过去……” 说到一半,他还抬眼看了眼那些人,快速低下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效果十分显著。 警察一拍桌子,“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男青年不敢置信地看向解西池,张了张嘴,“他……” 艹,他还真就不认识他们。 可一叫就淡定的跟着走,这难道不离谱吗? 这合理吗? 四个人罪名成立,罚款外加写下保证书,深刻反省检讨自己的行为,一通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 警察不放心地望向两个学生,“叫你们家长来接你们吧,下次别随便跟陌生人走,这次是没啥大事,万一他们带刀什么的,就得不偿失了。” 解西池正想说话,边上忽然响起女孩有些闷的声音。 “我没家长,自己回去可以吗?” 警察没多想,以为她是怕被家长发现早恋,回去会挨骂,“那让他家长来,或者老师来也行,总要有个大人在。” 南宛白抿了抿嘴,缄默不语,双手搁在膝上不停搅动,手指都被她抠得泛红了。 她有点委屈。 说不上来这股委屈从何而来,就是一瞬间涌上来,酸涩得让人眼眶发热。 想哭。 又觉得没什么值得哭的理由。 解西池眉头微蹙,从口袋拿出一包湿巾,拆开包装,抽出来一张,而后拉过南宛白的手,想帮她擦手。 女生手指细软,表面来看没有脏东西,就是稍稍濡湿,出了些冷汗。 相比之下,解西池的手反而要脏一些,从指骨到手背都有破皮的擦伤,暗红色的血渍附着在上面,还有些刮蹭到墙面时蹭到的灰。 他不禁皱眉,用湿巾随意地擦净手上的血和灰,再抬眼时,发现南宛白正盯着自己的手看。 小姑娘指尖动了动,想碰,又顾及着什么,缩了回去。 只轻声问:“疼吗?” 解西池用手指和她的手指轻碰了下,“明天就好了。” 没说不疼,算是狐狸狡猾的体现。 南宛白抿着唇,拿过湿巾自己擦了擦手,“一会儿去药店买碘伏擦一下,你别用湿巾擦。” 碘伏相较于酒精和双氧水,刺//激//性小,不会引起伤口以外的疼痛。 解西池哑然失笑“嗯”了一声,眼尾垂下来点,上身微躬,将额头轻抵在南宛白肩膀处。 “对不起。”他哑着声在她耳边说,“我不该打架的。” 南宛白觉得他这话说的就有点傻比,忍不住骂道:“不打架,等着被打死吗?又没人说你不对……” 想了想,她在兜里掏了一下,拿出来个东西,悄悄给解西池看。 解西池看清那东西全貌时,叹了口气,“小白同学,我发现你比我勇。” 那是一把防身刀,不是折叠的,伸缩那种,合着她当时跑过来,还真的是想来帮忙。 南宛白收好东西,没逞强,低声道:“胆小才会带着。” 她自己一个人住,点外卖时留得都是“先生”而非女士,若身上不带些东西,总是没有安全感的。即使带着,偶尔也会想,真遇到不好的事,会不会成为对方伤害自己的武器。 纠结又害怕,带或者不带都危险,索性就带在身边了。 解西池眼眸晦暗不明,没说话,只将身子又往南宛白那边靠了靠。 她好像不记得了。 她曾经哭着说过“不能打架……” 头顶的灯管亮着冷白色的光,另一边的几人正挠头写着保证书,一抬头就看见墙边的椅子上,两个人亲密地依偎着。 众人:“……” 这保证书越写越憋屈。 男青年低骂了句,“草,那小子没说他打架这么猛啊,坑老子?” “哥,咱们就这么算了?”旁边一个小弟不太甘心地问。 “不然呢,你看他好欺负吗?看着一副好学生样,背地里按着人开瓢熟练得很,你信不信那小姑娘要是不在,今天全折那。”男青年压根没准备玩命,就是来帮人出口气,结果把自己赔上了,这会儿正窝火着。 他是有点庆幸的,他们虽然混,但不至于欺负女生,当时如果碰了那小姑娘,才是真的完了。 男青年咬牙道:“咱们本来和他也没仇,都是——” “砰!” 桌子再次被人拍响,“你们嘀咕什么呢?保证书写好了吗?” 话落,几人连忙低下头继续写,哪还有之前嚣张的气焰,一个个老实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派出所的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面部棱角轮廓分明,岁月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让他更具有成熟魅力,周身商业气场十足。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某处,沉声道:“过来。” 解西池抬起头,整个人都透着沉闷的烦躁,漆黑的眼瞳似浸了冰。 那一瞬间,解廷坚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个曾经懂事,如今叛逆的儿子。 寂静里,父子僵持数秒。 解廷坚冷了声:“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解西池眼睑低垂,冷嘲道,“像个人,总不能变成猫猫狗狗吧。” “解西池!”解廷坚眼神警告地看他。 少年缓缓站起身,他身形挺拔修长,早已不是当年卖乖讨好的男孩。 再也不会说“爸爸,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 解廷坚沉着脸,“你要是想跟我较劲,就有骨气一点,别让电话打到我这来。” 闻言,解西池扯了扯嘴角,竟还笑了,漫不经心道:“需要我为这次打扰您而道歉吗?” 解廷坚的表情蓦地僵住,恍惚间想起,自己从前挂过男孩数次电话。 “叔叔。” 南宛白磨了磨牙站到解西池身侧。 这个世界,总是有数不清的麻烦会找上门,无聊的话题,无谓的争吵,他们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却要求孩子要认错成长。 烦得要死。 南宛白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漠然,声音很轻,似关心询问道:“你要不要去看下眼睛?” “什么?” 南宛白微不可察地颤了下,抬手指了个方向。 “不然,您怎么看不到那么多人欺负解西池呢?” 鼻青脸肿突然被点名的几人:“……” 你说谁欺负谁? 第30章 第30章 这个拥抱实在是太温柔了 少女身形纤弱,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有点苍白。 明明刚才还一副快要哭出来可怜兮兮的模样,现在却像炸毛的狼崽, 仿佛只要对面的人再多说一句,她就会扑过去咬他。 解西池忽然想起来一句话。 狼若回头,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他垂下眸, 抓住少女细白的手腕,迈步往外走,低声道:“不是要去宠物店吗,再晚就关门了。”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只有路灯映出淡薄的微光。 南宛白不知道前面是否有宠物店, 也不知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会去哪里,她只是任由解西池拉着自己走。 地面上的影子随着走动轻晃, 模糊地重叠在一起。 少年侧颜被夜色的黑晕染得冷淡模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冰冷,压抑着近乎暴//虐的戾意。 南宛白眼神轻颤,看向他的手。 他抓得很紧,似怕她会跑了一般。 柠檬不加糖 第34节 像小时候无措地攥紧卷子, 红了眼眶却倔强地不肯落泪的那个男孩。 故作坚强的,其实是他。 路过一家药店时,南宛白停下脚步, 往回抽了抽手, 没拽动,依旧被抓得死死的。 解西池了然, 调转方向, 领着她进了药店。 小姑娘轻车熟路的买了一堆药, 心里一涩,轻声道:“下次再去宠物店,先回我那。” 解西池“嗯”了一声,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以后,南宛白仍然心有余悸,回想起自己口无遮拦说的话,脑袋一歪,想撞车窗。 但她忍住了。 那是解西池他爸,血缘上法律上名义上各种意义上的父亲。 然后她,靠着一腔热血,勇气冲昏头脑,对着解西池他爸阴阳怪气了一番。 简直不敢再看解西池他爸的表情,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打。 眼看着路边景色越来越远,南宛白偷瞄了眼坐在旁边的解西池。 少年全身上下带着一丝难以言述的阴郁,眼神沉冷。 这绝对是在生气…… 到家后,解西池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南宛白。 小姑娘没闲着,拧开碘伏盖子,用棉签沾了少许,小心地帮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轻托着他的手,能感觉到温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男生的手要比女生的手大许多,盖在上面,能够完全遮挡住她的。 上药比以往每一次接触都直接,且漫长。 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南宛白想起来什么,随口道:“衣服脱了。” 解西池一怔,定睛看她,能看见她表情十分认真的也在看他。 大概僵持了一会儿,南宛白先动了,揪着他t恤下摆,就要掀起来。 解西池眼皮狠狠一跳,连忙按住她的手,嗓音略哑,带着股不明的情绪,低道:“乱说什么呢?” 南宛白面上表情不变,没在意,“你身上也有伤吧,我买了红花油。” 说着,她另一只手从塑料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瓶红花油。 “南宛白。” 解西池很少叫她全名,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我是男的。” 不肯松手。 南宛白力气自然比不过他,但也执拗得很,两人维持着动作,谁都不服输。 她眉头紧蹙,沉声道:“别逞强。” 解西池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减了些力道,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是真不跟我客气。” 话没说完,南宛白嫌他墨迹,直接将衣服翻开,露出紧实的腰腹,没有多余时间去欣赏,注意力便落在了几处刺眼的深色上。 淤青和淤血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看上去格外可怖。 南宛白咬了咬牙,刚要说话,解西池就特别懂事的自己去拿红花油。 老实说,红花油的味道不太好闻,打开盖子时,解西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到底是忍住了。 “我自己来。” 南宛白这次没和他犟“嗯”了一声别过头,不忍看下去。 “你之前,也打架吗?”她问。 “打过。”他答。 没说为什么,她也没继续问。 客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心思各异,茶几上的手机震响过几次,有电话打进来,谁也没管。 解西池快速处理完,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眼眸半阖,无端生出几分疲惫感。他手自然垂在身侧,本是冷白皮,这会儿上面抹了层碘伏,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颇显狼狈。 南宛白蹙眉,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什么,无力感蔓延开来。 “今天吓到你了?”解西池声音很淡,几乎没有起伏,似是随口一问。 “没。” 南宛白一本正经道:“我看电锯惊魂死人时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你这算什么。” 解西池知道她一贯嘴硬,失笑道:“那我明天去打个人行吗?” 南宛白:“……?” 就挺突然的。 这话说的让人没法接。 少年撩起眼望向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唇角稍扬,只当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或许是南宛白并未因围观打架而表现出异样,亦或者是她本身的存在,就令人感到放松,解西池忽地提起当年一件旧事。 “你十岁时,哭着和我说‘不能打架’,还记得吗?” 南宛白一愣,缄默不语。 尘封的记忆,久到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再次想起时,却发现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表情,都牢牢刻在脑海里,如影随形。 再联系上解西池打完架后的局促不安和莫名其妙的道歉。 一切似乎有迹可循,顺着“打架”这根线,全部串联在一起。 南宛白吃力地挤出一抹笑来,压着声音里的抖,“解西池,你是不是傻?” 解西池沉默了几秒,抬起手,用指腹轻碰了下她湿润的眼角。 “我不问了,你别哭。” 南宛白用力咬着嘴唇,眼泪却没出息地往外涌,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解西池俯身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净,最后只能将人按进怀里,掌心贴着她的背,顺着脊背的纹路,一下一下轻抚。 能感觉到,她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亦如多年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南宛白身子轻颤,压不住的酸涩感从心底涌上来。 她有点慌了。 这个拥抱实在是太温柔了,让人想要沉溺在其中,将一切全盘托出。 想告诉他,埋藏在记忆深处,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狐狸设下的陷阱,没人能够逃脱。 迟来的委屈,一瞬间爆发。 “他们骂我……”南宛白低声道:“好多人骂我,扯我头发,还推我……” 她说的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仿佛凝滞了般,无法思考。 “他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就和他打起来了……” 年岁尚小的孩子,还不太明白语言对人的伤害,却先学会了如何用语言伤人。 南宛白小时候话少,总是会有一些淘气的男生过来找茬,落在大人眼中,无非是一句“小孩子闹着玩”轻松带过。 她想不起来那些男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那些话却忘不掉。 像是地狱里才会发出的声音,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那个十岁的女孩心上。 “是南宛白,没人和她玩。” “我爸说了,她就是个扫把星,有娘生没娘养,没人要的野孩子。” “野孩子哭了哈哈哈……” 一群小孩子笑作一团,起哄地围着她,不停说着“野孩子”三个字,时不时伸手推搡几下。 女孩脸色苍白,用手背抹掉眼泪,朝着声音最大的一个男生冲了过去,她打架没什么技巧,无非是抓咬,发狠得模样像只不受管束的狼崽,死咬着不松口。 哭喊声刺得人耳朵都在疼,意识不清。 大人们闻声赶来。 女孩被强行拽开,痛觉后知后觉恢复。 头皮因为头发被拽火辣辣的疼,脑袋不记得被捶打了几下,晕乎乎的,却哭不出来了。 她看到,许多大人围着受伤的男生,抱着哄他,语气温柔,眼神满是心疼。而后,厌恶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 孤立无援。 那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有人疼的孩子,才有资格哭。 原来,她这样的,就叫野孩子。 这件事,在当天下午得到证实。男生的家长找上门来,那个男生缩在妈妈的身后,双手抱住妈妈,看着他的妈妈是如何为自己撑腰的。 即使是错误的一方,依然可以得到来自亲人的保护。 恍惚间,女孩意识到自己背后空无一人,没有人会问她疼不疼,没有人会在意她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无条件地哄她。 尘埃落定时,所谓的“家长”,只有一句,“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 可她真的好疼啊…… 女孩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眼眸空洞无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那天,解西池照常扒着窗台敲窗户来找她。 柠檬不加糖 第35节 隔着透明的玻璃,女孩缩着身子,试图将狼狈不堪的自己藏起来,麻木一般地小声道:“不能打架……” 再也不要打架了。 小孩子转述事情往往不太全面,有说南宛白是小狗爱咬人的,有说南宛白打架的。他们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行为,是在欺负人,反而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正常,所以在说话时,并未着重关注。 更多的是说“打架”。 解西池听到的版本很多,总结下来是六个字—— 离南宛白远点。 他以为她是讨厌打架。 而他不想被人讨厌,便不在她面前与人打架,这个习惯,持续至今。 随着时间的流逝,童言无忌的话语,似乎只有当事人才会记得。 说话的人,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过些时日,也就忘了。 这个拥抱,来得太晚。 第31章 第31章 小白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小白……” 解西池指尖微颤, 手臂虚揽着南宛白的腰,以免她从沙发上摔下去。 小姑娘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从未与人倾诉过自己的委屈, 或许是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即便是说了,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所以才一直忍耐着。 南宛白用力攥紧手中的布料,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横木, 靠着这一点力量,才能够支撑下去。 她只要紧张慌乱时,手心就会出汗,习惯性抓点什么东西。 有时是写字用的笔,有时是衣服口袋里的布, 但解西池在的时候。 就是他的衣角。 “那不是你的错。”解西池眼睑低垂,掩住眼底滚烫的情绪。 南宛白把手上的汗和眼泪都蹭在他衣服上, 声音还带着压抑的哭腔,咬牙道:“那当然不是我的错。” 可如果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当夜深人静时,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依旧会感觉到难以启齿的委屈, 忍不住会去想,同龄的孩子,是否在父母的相拥下安稳入睡。 或许是被枷锁束缚了太久, 当尘封的窗户被人敲响时, 总能唤醒内心深处的阴霾。 和渴望。 拜托了,有没有人能够看到她。 看看那个脆弱渺小的她。 “你好, 我是刚搬过来的, 叫解西池, 以后一起玩呀。” 满口谎言的狐狸,带着虚伪的假面,总能把身边的人哄得团团转,却是唯一不吝啬笑容的人。 女孩想,就算是假的,骗骗自己也好,她卑劣却又贪恋着名为情感的词汇。 她和他,都是瑕疵品。 靠着虚假的人设,苟延残喘。 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很久,南宛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躺进解西池怀里,不由得僵了僵。 想起他身上的伤,她仓皇的直起身,作势又要掀衣服看。 手刚伸过去,就被人在半路截下,摁到了沙发上。 解西池低眸看了眼,似轻笑了声,“你占便宜上瘾?” 声音顺着耳朵爬进了心脏处,而后丝丝缕缕缠绕住了什么。 南宛白的羞//耻感回归,头低着,脸颊似烧着了般,延伸到耳垂都红了一片。 就很尴尬。 解西池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和之前的冷戾强行揉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矛盾又锋利的个体。 在那片灰暗的世界,独占一方领地。 “去睡吧,我今晚不走。”解西池松开桎梏她的手,轻拍了下沙发。 南宛白绷着的神经稍松了些,没多停留,给台阶就下,起身往卧室走。 冷白的光线下,衬得她背影瘦弱,说不出的孤寂。 安静再次降临。 解西池眼眸暗了暗闭上眼,把当年的事从记忆里翻找出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小时候的他很忙,非常忙,忙着怎么巧言令色,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在学校要应付老师,在班级里和同学交好,在家里顾及爷爷的情绪,同时要兼顾学业上的成绩,好不容易有闲暇的时间,和同龄人出去逗猫抓狗,也要考虑如何让每一个人都玩得舒心。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更何况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细算下来,他分给那个女孩的时间,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那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怎样在人际交往中周旋,是所有人眼中“懂事”的孩子,变成了大人们最想要的样子。 南宛白的事,解西池听说过。 有人说她可怜,年纪那么小父母就去世了,有人说她灾星,接近就会倒霉,说什么的都有,小孩子间说得更多的是“野孩子。” 有一次,解西池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叫她野孩子?” 有人回答:“她没人要,从来没见过她爸爸妈妈。” 还有人说:“她总是一个人,没人愿意和她玩,我爸妈让我离她远点,这种没人教养的孩子,心理都不正常。” 说着说着他们又讨论起来。 “心理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诶,总捡垃圾的那个精神病就不正常。” “啊?那南宛白是精神病吗?” 越说越离谱。 解西池综合他们的话思索了会儿,歪着脑袋脸上扬起笑容,毫不在意地开口。 “那这么说的话,我也是野孩子。” 众人一愣,下意识反驳,“解西池怎么会是野孩子,我们都喜欢和你玩。” “就是就是,上次你还把遥控汽车借给我玩,你太好了。” “不过,好像确实没看到过解西池的爸爸妈妈……” 解西池依旧笑着,随和道:“那我们继续玩吧。” 骗人。 你们才不喜欢我。 你们喜欢的是,那个会分享给你们玩具,总能想到新点子的解西池。 倘若他不是这个样子,也会成为他们排斥在外的异类。 真无聊。 还要这样下去多久,才可以结束? 是不是父亲和母亲来接他回去,就能终结这一切了,不用再那么累。 好像不是…… 父亲母亲只喜欢“听话”的孩子。 不然就会被丢弃。 要变得更懂事才行,不可以出一点差错,被讨厌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被需要的人,毫无价值。 所以才拼尽全力试图讨好周边的每一个人,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存在。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累了。 次日,强烈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将整个客厅照得透亮。 南宛白从卧室走出来时,沙发茶几已经被人整理好了,干干净净的,就是上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走近一看,茶几那留了张纸条。 【我回去取校服,给你订了牛奶记得喝,长个】 纸条上面压了个小小的钥匙。 南宛白不知道这钥匙是开什么的,顺手挂在自己的钥匙串上,再看那张纸条,犹豫了下,收到桌柜抽屉里。 解西池的字是真的好看,她从小就见识过。 少年力求所有事完美,就连写字也下苦工,半点不含糊。 一开门,南宛白发现墙上多了个东西。 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奶箱子,上面还用黑色加粗的笔写了她的门牌号,明显是她的。 柠檬不加糖 第36节 南宛白:“……?” 怎么看怎么能和她刚拿到的钥匙对上。 南宛白看了看钥匙,找出解西池留下的那把,插上去转了半圈。 里面放了一瓶奶,还有一大包吸管,许是订奶公司不想一天一个吸管的放,索性一次性拿了一堆,之后每天送奶就行。 南宛白拿着那瓶奶,心情有点复杂。 小时候就有送奶这项服务,不过那时是用袋装的新鲜牛奶,不能直接喝,还需要放到锅里加热后才能喝,很多大人会给小孩子订奶。 南宛白没喝过,但也听说过。 她用手指轻轻摩擦瓶子上的纹路和塑料标签,哑然失笑。 哄小孩吗? 小白才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作为预备高三生,老师们十分重视这次考试,听说连夜批了卷子统计成绩。 教室里一片杂声,既紧张又期待。 坐前面的夏芝芝就差求神拜佛祈祷了,“老班什么时候来,让我早死早托生吧。” 南宛白看她这幅样子有点想笑,忍住了,咬着吸管喝牛奶。 “诶,解西池手怎么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校草无疑是学校里最受关注的存在,光身上的标签就有好几个,“成绩好”,“长相好”,“性格好”,以及这学期新冒出来的“和校花是死对头”。 他手上的碘伏被洗掉了,露出结痂边缘泛紫的伤。 后排属韩永嗓门最大,不敢置信道:“哥,你让人打了?” 解西池瞥了他一眼,凉飕飕道:“那我应该在医院。” 韩永安心了,那就是没事,他凑过去看解西池的手,嘶了一声,“昨晚出事了?打架你说话,保证一呼百应。” 解西池低头摆弄手机,眉眼间是空白的情绪,嗓音懒散,“不用,今天就结束。” 韩永呆了两秒,没太听明白,看他这样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转头和其他人聊起来。 直到班里人差不多到齐时,后排猝不及防响起桌椅碰撞的声音。 坐在前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纷纷转过头去看。 “卧槽,解西池要干嘛?”夏芝芝惊道。 南宛白听到熟悉的名字,撂下手里的笔,转身看向后方的少年。 没人看清解西池怎么动的手,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将一个男生踹倒在地,手臂绷紧,五指如铁钳般扣死在人的脖颈处,又将人拽起来。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哥我……” 解西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拳砸在他胃上,男生顿时弓起背,干呕了一下,眼看着第二下即将砸下来,众人终于回过神。 “池哥,怎么回事啊?别在学校动手……” 解西池眼神沉冷,不为所动,视线再次落向男生。 “那是张原啊。”夏芝芝眨了眨眼,想起来什么,低声道:“他活该,老是到处编排人,说些有的没的,被打一点不奇怪,不过,打人的是解西池,还挺让人意外的。” 有什么东西快速在脑海里闪过,南宛白眼神一沉。 再加上昨天解西池那句“那我明天去打个人行吗?” 解西池不会无缘无故和人动手,除非—— 那些校外的人是张原找的。 南宛白几乎是瞬间理清思路,侧目扫了眼黑板旁边挂的表,马上就要打铃了。 怎么就没有人去拦一下。 “解西池!” 紧张的气压一松,解西池松开手,望向斜前方的女孩,声音微微发哑,似随口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在场的人一个个噤着声,只在心里腹诽。 神特么开个玩笑。 作者有话说: 解西池:我来给我家小孩出头了 第32章 第32章 “你非装比不可吗?” 老胡头拿着一沓厚重的卷子走进教室, 却发现底下一片寂静,一个个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崽子,半点儿声音没有。 他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放, 板着脸,“怎么?你们也知道自己考得不怎么样啊?” “……” 没人接话。 许是大早上就见证了紧张刺激的一幕,这会儿反倒全消停了。 始作俑者全无表情,似丧失了痛觉般, 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指骨处的结痂稍稍裂开,有血丝渗出。 “马上高三了,你们天天都在干什么?一个月了心还收不回来,知道高考一分能拉开多少名吗?”老胡头抬手拍着讲台照常训了一顿。 下面的学生安静无声, 只敢用眼神相互交流。 “行了,班长叫几个人把卷子发下去。”老胡头没好气道。 “好的老师。”陈博一站起身去拿卷子, 顺便叫上前排的人。 很快,教室里走动的人影多了,声音也就多了,不像刚才那般拘束,有拿到卷子唉声叹气的, 有兴奋地和好友讨论的,热闹恢复。 “这次语文第一是楚清越,人家一个转学过来的, 都适应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诗词填空有多少人丢分?等会拿到卷子,诗词填空扣分的抄一百遍, 我看你们能不能记住!” 老胡头是教语文的, 光背诗词这事, 就天天说,眼下还有人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语文第一是楚清越时,班里同学几乎是齐刷刷地投来目光。 身为同桌,南宛白都感觉要被那些视线戳出几百上千个窟窿了。 当引人注目的人的同桌,真的压力山大。 好想逃。 “哇,这就是你说的还行?”夏芝芝偏过头,一眼就看到楚清越卷子上刺目的红。 她夸张地捂了捂眼睛,“不行,我要被学霸的光环闪瞎了。” 楚清越:“……” “南宛白,你多少分啊?”夏芝芝好奇地转向另一边,就看见卷子已经被南宛白收起来了。 南宛白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及格了。” 夏芝芝了然,一脸“我懂”,忍不住感慨:“学霸就是谦虚。” 南宛白:“……” 她只是实话实说。 回想起填空题打叉的数量,南宛白哀怨地垂下头,无声在心里叹气。 一节课过去的很快,老胡头不知多少次气得咆哮,直到下课铃响起,众人才仿若死里逃生,眼看着他即将走出教室,脚步突然一停。 大家的心跟着一提,不敢吱声。 南宛白就是里面最怂的一个,生怕在这种时刻被点名。 然而,老天并没有丝毫留情。 老胡头看着快要把头插进书桌里的小姑娘叫了一声,“南宛白,你出来一下。” 南宛白:“……” 天要亡我。 万众瞩目下,南宛白身体僵硬,沉着脸,纵然万般不愿,也不敢违抗老师,硬着头皮站起来。 老胡头准备往外走,又想到什么,再次转回来,“解西池,你也来。” 南宛白顿觉眼前一黑,再看老胡头明显憋着火的样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完了,教室有监控,打架的事,估计是藏不住了。 南宛白边思考应对方案,边往外走,没听到老胡头骂解西池,自己先被点了名。 “南宛白,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办公室里,老胡头绷着脸,大概是喊了一节课嗓子疼,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左等右等没等到回话,一抬头,小姑娘吓懵了似的呆站在原地。 老胡头眉头皱起,他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才没在班级里说她,没想到她薄成这样,头都不敢抬,不禁缓了缓语气,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扣你那么多分?” “……不敢。”南宛白小声答。 老胡头觉得好气又好笑,“你不敢?你不敢能把卷子给我写成这样?” 南宛白:“……” 装死大法对于老胡头这种高级别人士,完全没有效果。 好吧,她其实看出来自己卷子分有问题,只是不敢来找老师问。 反正分高分低也就那样,没人在意,都说学习是为了自己学的,可当无人可以分享时,高分似乎就没那么开心了。 南宛白偷瞄了眼站在身旁的解西池。 柠檬不加糖 第37节 这家伙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在怕的,当众打架,更是嚣张。 解西池对上少女一言难尽的眼神,平静地扬了扬眉,好似只是过来散步一般。 南宛白无语。 老师,要不你骂他吧,当我不存在。 他抗骂。 “你看他干什么?他卷面分可扣不了。”老胡头“砰”的一声放下水杯,很是心累。 南宛白抓住重点,小心翼翼问:“我扣卷面分了?” 老胡头皮笑肉不笑道:“你题答得我都不忍心再扣你卷面分了。” 南宛白“啊”了一声,懂了又没太懂。 反倒是解西池微勾了下唇角,斜睨着她,压低声音提醒道:“你的字。” 南宛白悟了。 但不代表她就会说了,依旧憋着说不出来话,紧张的要死。 老胡头从抽屉里掏出来一本字帖,“啪”的拍在桌子上,“好好练练你的字,难不成你想让每个老师都拿放大镜一点一点分辨你写的什么玩意吗?” 南宛白语文其实答得很好,只不过字太乱,凡是一眼看不清的,全被打了叉,尤其是作文,密密麻麻一片,扣来扣去,最后分数堪堪及格,91分。 偏偏她不是会主动与人说话的性子,写对的题被扣分也不找老师,老胡头没办法,只能将人叫出来。 毋庸置疑的是孩子是个好孩子,也肯学。 想到这,老胡头话锋一转,“把字练好点,下次拿个年级第一回 来给我看看。” 他看过南宛白的成绩,在语文低分的情况下,总分依然窜到六百多,倘若语文分上去,是能争一争的。 典型的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 南宛白伸手去拿那本字帖,被说得脸颊发烫,轻声道:“谢谢老师。” 老胡头:“……” 他该不会是把这孩子骂傻了吧?分扣那么多,还谢呢。 南宛白下意识抓紧字帖,又怕把字帖抓皱,连忙松了些力道,眼底似有细碎的光芒溢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老师期待,而不是说要继续努力。 解西池眼睑低垂,仿佛能被她的情绪感染,哑然失笑。 小姑娘欣喜极了,眼睛又黑又亮,两只小白爪藏在下面被桌子挡住,一下又一下地摸字帖,时不时用指腹去按字帖边上的角。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估计摇得欢。 这么想着,解西池笑容更深了,那双狭长的眼跟着略微弯起,像是在暗中观察猎物的狐狸。 紧接着,老胡头从桌上随手拿了本书卷起来,敲在他胳膊上。 打狐狸。 “还笑?我没说你是吧?”老胡头用书戳解西池,“你也挺厉害,敢把卷子就那么交上来,写字太累了?你干脆交白卷得了。” 这话就有点似曾相识。 挨骂流程出奇的相似,只不过南宛白是因为字乱扣分,解西池是因为空题扣分。 老胡头对待男生没那么好脾气,骂着骂着就用书敲两下。 “砰砰砰”的声响听得南宛白头皮发麻,解西池倒是稳得住。 她强行从装死状态中抽离,鼓起勇气探头,“老师您别生气,我可以辅导他……” 话落,办公室有那么一瞬间安静。 两道视线同时落在南宛白身上。 她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地开口:“我教他题,他教我字,互帮互助。” 老胡头表情复杂,只差直接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了。上次在办公室“自证清白”的事,他都没计较,现在还敢说。 他快被这俩熊孩子气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行,你俩互相‘辅导’,下次考试还这样,就去给我手抄卷子!” 谈话到此结束,两人被赶出办公室。 解西池微俯身往南宛白那边低了低,距离一下子变得极近。 四目相对,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道:“胆儿大了。” 南宛白抿了下唇,能在少年眼中看到那个脆弱颤栗的自己,恍惚间,好似陷进那双明亮深沉的眼眸中。 “你不疼吗?”她问。 没问是哪里疼,又好像什么都问了。 手背,身上,还有刚被老师打过的胳膊…… 解西池手指蜷了下,露出一点苦恼的神色,“有点疼,怎么办?” 真不容易,您老人家原来还有痛觉啊! 怎么没打死你呢! 南宛白压住内心的咆哮,默默安慰自己,这是她捡回来的,弃养可耻,总不能扔出去。 她言简意骇道:“手。” 解西池低垂着脑袋,闻言听话地把手递过去。 手上皮薄,原本已经结痂的伤,这会儿上面有血凝固,关节处最为严重,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一向不在乎自己,总是把自己排在所有事情之后。 南宛白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道:“解西池。” “嗯?”他疑惑。 “你非装比不可吗?” 解西池:“……?” 南宛白沉着脸严肃认真道:“手上有伤,你就不会只用脚踹吗?” “……” 少年运转的思绪停滞。 那一瞬,灰暗的角落透进了光。 第33章 第33章 小白心虚,不打自招 正是课间, 隐约能听见其他人说笑的声音,楼梯间就像是个秘密基地,自成一方世界。 解西池没忍住, 笑出声来,他抬起一只手轻抵着额,肩膀微抖,笑得十分愉悦。 该说不愧是南宛白呢, 还是只有她才能做到呢? 南宛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么。 上课铃忽然响起,两人连忙往教室赶,估计这节课也是批//斗大会,课间那点时间都不够老师挨个训人的。 南宛白想了想, 小声说:“午休去上药。” 说完,她人已然迈进了教室, 解西池走在后面抬眸看了眼前面的少女,那抹身影逐渐和过去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其实,过去的他并未把时间分给女孩多少。 可女孩,却是回馈他最多的人。 女孩爱写东西,天天都在算题写字, 只不过没人监督她,字写得烂也没被纠正过。 解西池最开始接近她的理由,是一起写作业, 女孩同意了。 从那之后, 两人便约着学习。 直到某次他心情不好,再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 更是烦躁, “不想写”的念头冒了出来, 但在想表达自己意愿之前,一些记忆先席卷而来。 不够懂事的话,喜欢是会被收回的。 不能任性。 或许是年纪小,即使再怎么装成熟,也掩饰不住一些幼稚的行为。 那是解西池第一次罢工。 他甚至卑劣的想,反正女孩本来就没有朋友,他朋友很多,少一个也不会怎样,又不禁好奇,她会怎样收回喜欢。 解西池现在都记得,女孩打开门,看到两手空空的他,微怔了一下,问:“你作业呢?” “没带,我不想写。”他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隐隐不安。 “好吧。” 女孩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回了房间,掏出纸笔开始写自己的作业,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 没赶人走,也没叫人进来。 解西池咬了咬牙追上去,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她:“你是生气了吗?” 他想说,他可以现在就回去把作业取回来,以前别人不高兴时,他都是这么做的,马上弥补就可以换来笑脸,已经习惯了。 至于自己会不会觉得委屈,显然并不是那么重要。 女孩头也不抬,随口道:“没生气。” 解西池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旁边,小声道:“可我和你约好了,不写作业的话……” 是不是就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话说到一半,他欲言又止,平日里那些会讨人欢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蔫了吧唧地低着脑袋。 柠檬不加糖 第38节 因为,今天的他也不开心,还要哄别人的话,真的很难受。 “你不是不想写吗?”女孩疑惑。 “啊?是。”他点头 “那就不写。” “那我陪你玩点什么吧,我听说好多女生都在玩翻花绳,两个人就能玩,还可以打羽毛球……” 女孩摇摇头,“我要写作业,你随便玩吧。” “随便?” 女孩从小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总是一副都可以,无所谓的态度,绝大部分时间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她好像被无形的屏障困住,让人没办法透过这道屏障看清真实的她。 不知怎的,解西池想到了自己。 他有喜欢的东西,却要看周围人的眼色行事,以至于后来,做的事全是其他人喜欢的事。 他喜欢什么,他都快忘了。 “我想……玩拼图……” “嗯。” 就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谁都不用去勉强迎合对方的喜好,有时甚至不会说话聊天,各自忙碌着,却说不出的安逸。 偶尔解西池还会缠着她一起打打游戏。 “小白,我新买的游戏机,你陪我玩……” 他迎合过很多人,她却是第一个陪他的。 这节课老师拖堂了,下课铃声响完,老师依旧站在讲台上,随口说了一句,“咱们讲完这道题就下课。” “一道又一道,根本讲不完。”韩永啧了声,伸个脑袋去看解西池桌上的卷子。 分数中规中矩,不是高得离谱那种,但也不是差到离谱,卷面干净整洁,写的一手好字。 韩永发现了什么,低骂了句,“我说池哥,你在这控分玩呢?” 解西池笑了下,没说话。 韩永犹豫两秒,压着声音问:“张原那……” “嗯?”解西池抬眼。 “就是你早上把人家打了啊,上次的事不都解决了,这回又因为什么?”韩永是知道些情况的。 之前张原干缺德事,发帖子诋毁人,被解西池“教育”过后消停了,大家都快把这些事忘了,结果今天大早上来个惊喜。 就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解西池没表情地侧过身子,后背贴着墙面,由于座位靠后又挨着窗户,这么一动,几乎能把整个教室收入眼中。 有接收到目光的人,连忙避开视线,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解西池声线懒散听不出喜怒,“他欠。” 韩永:“……” 你牛比行吧,校草随和这人设已经碎成渣渣了。 打架这种事,出现在解西池身上,多多少少就有点违和,但他有“前科”在,众人还算是接受良好,私底下和小伙伴们八卦着。 一直到中午,这事才瞒不住了,解西池二进办公室。 “这次也是有人编排你?”老胡头气得不轻。 当风云人物就这点不好,随便点事,就能传得沸沸扬扬。可能没故意发帖子,只是小窗聊天,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解西池双手插在校服兜里,漫不经心道:“不是,真打了。” “为什么打人?”老胡头压着火问。 少年低眸笑了声,“私人恩怨。” 老胡头一听更气了,“私人恩怨?那你怎么不上外边打呢,在学校里打架,你挺自豪是吧?” “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态度倒还算端正,老胡头气稍微顺了一点,“不会什么?说清楚。” “不会在学校打架。”解西池临了又补充一句,“在外边打。” 老胡头被噎的几秒没说话,怒气值直线飙升,语气恼火,“我是那个意思吗?好赖话你听不出来?” 解西池被训得更惨了,隔着办公室门在走廊上都能听见老胡头的咆哮声。 当事人心情倒是不错。 老胡头收回之前认为这小孩脾气好,稳得住的评价。 这就是一熊孩子,不服管那种! 南宛白是比较怕老师的,思来想去,自己根本不擅长解决这种事,索性先去医务室拿了些消毒酒精和棉签。 她给解西池发的消息没有回复,想来那边估计没结束,便准备去通往天台的楼梯那等他。 快走到属于老师办公室那一层楼时,忽然听见一个女生的说话声。 “解同学,你没事吧?” 南宛白脚步蓦地一顿,收回踩在上一个台阶的脚。 女生的声音很甜,坦荡又大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你之前已经拒绝过我了,但我还是……” 这种场景,南宛白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 挺尴尬的。 要是迎面撞上,更是社死现场。 南宛白转过身打算走,又听见女生似鼓起勇气般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之前你帮我解围,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我一直都喜欢你……” 随着距离的拉远,女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熟悉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 仿若有根长长的细线不断延伸,缠绕在心口处勒紧。 南宛白鬼使神差地再次停下脚步。 解西池向来脾气好,加上长相优越,在女生中更是受欢迎,午休打个球都有人围着送水,不过有传言说,他心思都在学习上,无心风月。 每逢大小考试,必然会抛下一堆朋友闭关修炼。 南宛白回忆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考试前的解西池,格外用功。 学习为重吗? 她这边正出神地想着,就听见解西池说话了。 “不记得。”少年的嗓音有些冷,他停了下,淡声道:“另外,我不是好人,请离我远点。” 说实话,他声音是好听的,干净清冽透着散漫的少年气息,就是说话时,礼貌又带着点拽了吧唧的劲儿。 女生下意识反驳,“不是……就那天在学校……有几个人说我……是你帮我解的围。” 似乎提起那件事,再勇敢的人,也会变得怯懦,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女生最后只说:“你是好人。” 拒绝表白时发好人卡的挺多,这表白发好人卡的,少见。 南宛白想了想,按照解西池的性格,若真遇到女生被欺负的场景,估计会看不下去,选择帮忙。 这很正常,证明他品德高尚…… 之后以身相许,来一段狗血剧情,天降爱情。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真就成了。 想到这,南宛白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有一种藏起来的秘密被人窥视到,即将被夺走的感觉。 那根细线,似乎缠得更紧了。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话落,解西池没再多说什么,迈步向下走去。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是南宛白问他出没出来,看时间是在他挨训时发来的。 指尖在屏幕上点动几下,他边回消息边走。 【犬科:往外走了,你在哪?】 “嗡”的一声震动,在安静的楼梯里格外清晰。 解西池撩起眼,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下一秒,下方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小白心虚,不打自招。 作者有话说: 解西池:不演了,开摆。 第34章 第34章 现在轮到,他回馈她了 教学楼拐角处, 避着光,光线暗淡,少女低着头, 将额头抵在墙面上,耳廓和脸颊有点红,呈面壁姿势。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偷听这种行为, 可耻的让人心里发慌。 南宛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心跳得却特别快。 她用指腹轻轻在墙面上写写画画,能感受到细微磨砂感,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一会儿是简单的线条, 横和竖,一会儿是圆和方, 到后面开始画着别人看不懂的火柴人。 越画心情越好。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响起一道男声,“干什么坏事呢?” 柠檬不加糖 第39节 南宛白手上动作一僵,在某个看不见的火柴人上用力一戳。 戳死你! 安静大约持续了五秒。 南宛白后颈处的校服衣领被人勾住,往后轻拽了下, 刮蹭间,她似乎能感觉到少年的手指轻碰了下那里的皮肤。 她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抬手捂住脖子后面, 转过身, “干嘛?没看到我忙着呢吗?” 少年自喉间溢出点笑,弯下腰, 看她手指上的白灰, 揶揄道:“帮教学楼擦灰, 是挺忙的。” 南宛白:“……” 你还不如直接拆穿我呢。 解西池又将身子压低了些,距离瞬间拉得极近,呼吸都缠绕在一起,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南宛白身子不由自主地绷住。 明明没有接触到,却好像被他温热的体温和呼吸笼罩。 近处看,少年五官线条清隽冷淡,眉眼更显薄凉,实在是有违之前的形象。 南宛白是知道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解西池其实是一个相当恶劣的人。 就比如现在。 “我检查一下擦得干不干净。”解西池说着,居然真的仔细去看那处空白的墙。 犬科生物,你当个人吧! 南宛白挺直腰背,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很有气势,脏兮兮的爪子不客气地按在他衣服上。 “干净了。”她晃了晃手,指尖上的白灰被擦掉了。 解西池略一扬眉,觉得有点好笑。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他不在意地拍拍蹭上灰的位置,手背上的伤就那么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竟能从中看出来一丝委屈。 南宛白:“……” 这欺负伤患突如其来的罪恶感。 校园内某个无人的小角落,解西池垂眼看着忙碌着的南宛白,小姑娘面上没有表情,手上动作却极其认真。 浸了酒精的棉签冰冰凉凉的,擦拭伤口时,又会引起一阵灼烧般的疼。 解西池似自言自语了一句,“不是碘伏了。” 南宛白“嗯”了声,拿出几根新的棉签继续清理他的伤,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 解西池轻叹了口气,“你看出来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自认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南宛白好像总能察觉到他的意图。 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找个没人的角落,打一顿,亦或者像对方一样,找点校外人出口气。在教室里打,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可他却这么做了。 解西池一瞬不瞬望着南宛白,深邃的眼眸仿佛只能承载住她一个人。 “不生气吗?”他问。 南宛白把用过的棉签收到一个小袋子里,随口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任性了。” 解西池微怔,几秒后哑然失笑。 除了南宛白,没人用“任性”这个词形容过他。 “随意点吧,就像你之前直接和我说,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一样。”南宛白当然知道她在学校里和解西池装不熟,对解西池不公平。 她这是为了方便自己,人都会本能的优先自己。 解西池不是,他更多的是在配合其他人。 即使南宛白说,“到了新的学校,你要和我装不认识”,他也不会多问什么,而是笑着应下了。 他很少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但其实,只要他拒绝,真的不情愿,南宛白就不会勉强。 早上的闹剧,不过是狐狸演的一场戏。 后排男生都听解西池的,他率先动手,众人全都被吓住,加上那发狠的样子,没几个敢真去拦的。 他算准了南宛白不会不管他。 只要她在众人面前和他牵扯上关系,想再装陌生,就不太行了。 多么狡猾任性的狐狸,为了设下陷阱,连自己都不管不顾了。可是,狼同样也是一种非常有智慧的动物。 狼的嗅觉敏锐,早就知道他在哪里,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罢了。 陪他玩。 上完药,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店吃午饭。 解西池撕下纸包装的一角,把番茄酱挤在上面,用叉子叉了块炸鸡蘸了下,送进嘴里。 手上带着伤的少年,拿着叉子吃炸鸡,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南宛白忍住笑意,故作严肃道:“伤患不能吃垃圾食品,我来就好。” 说着,她直接戴上一次性手套去拿炸鸡。 解西池撩起眼看了眼她,悠悠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什么?”南宛白不解。 闻言,解西池挑了挑眉,“如果我没记错,教学楼那——” 没等他说完,一盘炸鸡被推到面前,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您吃,随便吃。” 解西池微微侧头,瞥了眼旁边的柠檬水。 南宛白了然,拿出吸管,“砰”的一下插上去,“喝!” 最后,解西池吃着炸鸡喝着柠檬水,心满意足,意味深长道:“放心吧,你擦墙的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南宛白:“……” 她有种想把番茄酱扔他脸上的冲动。 脑内自动播放一首曲子,“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我懂,你这是做好事不留名。”解西池语气漫不经心的,拖得又懒又痞。 南宛白眼神一冷。 还是打死吧,忍不了。 踏入夏季,晌午的风都带着股热意,街上不少人出来走动。 南宛白和解西池没直接回学校,在外面散步压马路。 南宛白不知道去哪,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便跟着他走,遇到人多时,下意识往解西池那边靠近,话更少了。 她用自己证明,社恐真不适合逛街。 要买什么上网买就好了! 大约走了十分钟,解西池突然停下脚步。 南宛白仰头看了看牌匾,logo是q版的猫猫和狗狗抱在一起,店名简单明了。 一间宠物生活会馆。 “走吧。”解西池率先走进去,“你不是要来宠物店?” 南宛白跟着他往里面走,宠物店装修很是温馨,莫名让人能够静下心来,率先过来迎接的不是店员,而是一只金毛。 它体型有点大,摇着尾巴走过来,嘴里还咬着颗球,它看看南宛白又看看解西池,似乎在纠结应该把球给谁。 南宛白眼睛一亮,凑过去摸摸金毛的脑袋。 金毛明显也兴奋了,用力甩着尾巴,爪子扒拉她的腿,把球送给她。 今日成就。 收获一只金毛的爱,和一颗球。 眼看着一人一狗就要抱在一起了,店员喊了一声,“球球回来。” 南宛白怀里一空。 很好,金毛消失术。 店员走过来,脸上挂着微笑,问道:“要买点什么吗?” 南宛白还沉浸在失去狗子的悲伤中,听到店员问自己,本能地去拽一旁的解西池。 空气有一瞬间沉寂。 南宛白这才发现触感不太对,低下头去看。 她手正抓着解西池的手,少年骨节修长,手背虽有伤,却有一种战损的美感,简称,手控福利。 蓦地,脑海里回响起那句“你占便宜上瘾?” 这可不就是在占便宜。 南宛白一时间失神,尴尬地收回手揣进兜里,抠着衣服内里的布料,不等她整理好这份社死情绪,那边解西池便淡定开口。 “我们想买点猫罐头。” “猫罐头在这边。”店员领着他们走到一个货架旁开始介绍。 店内温度适宜,南宛白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闷热,生出想要逃离的心思。 时间过得好慢,像是停止了一般。 “要哪个?”解西池忽然开口。 “啊?” 柠檬不加糖 第40节 南宛白后知后觉回神,藏在兜里的手捏扯着布料,像是想要穿针引线,却怎么都找不到针眼,莫名焦虑。 解西池笑了笑,对店员道:“那一样拿一罐吧。” “好的,我帮您装起来。” 南宛白又“啊”了声,目光转向货架,猫罐头种类繁多,什么金枪鱼三文鱼鸡肉味虾肉味,再加上不同品牌,零零碎碎有几十罐。 南宛白惊了。 她抓住解西池胳膊借力,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买太多了。” 见小姑娘有点紧张,解西池低声笑了下,也压着声音和她说话。 “那怎么办,都装上了。” 南宛白偷偷看了眼店员那边,店员手脚麻利,已经装一半了,这时候反悔说不要…… 社恐做不到啊! 南宛白无奈地掏出手机,准备结账付款,就看到一只手快她一步,将手机扣在了扫码机器上。 支付成功。 解西池侧过头看她,脸上懒散的笑意更深,学着她之前晃手的动作,晃了晃手。 “报恩。” 她给他上药,他给她买猫罐头。 现在轮到,他回馈她了。 作者有话说: 猫学长: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今天吃自助餐。 第35章 第35章 拿着玩吧 一袋子猫罐头, 接过来时,还能听到金属铁罐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解西池手上有伤,加上买东西是他付的款, 南宛白就没让他拎,自己去拿,好在罐头看着多,个头却小, 不是特别重。 临走时,金毛球球又过来和南宛白贴贴,不停用脑袋去拱她手里的袋子。 南宛白被球球逗得想笑,拍拍它脑袋,温柔道:“这个你不能吃, 下次你还在的话,我给你买火腿肠吃。” 球球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乖巧地抬起一只爪子和她握手。 南宛白心都要化了。 这就是镇店之宝吧?这家店没球球不行! 她眼里的喜爱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恋恋不舍地在球球头上揉了好几下,解西池默默在旁边看着,没去打扰。 直到南宛白和球球说再见,他顺手从旁边拿了个东西。 南宛白一直都知道, 解西池很会察言观色,做起事来挑不出半点毛病,这种体贴, 往往让人感觉舒心。 可若仔细想想, 他的“有眼力见”,是从小养成的, 好像就没那么好了。 少年手里拿着粘毛器, 白色的滚筒轻轻在她胳膊上滚动, 明明动作很随意,却带着几分认真。 “这家宠物店楼上有很多猫狗,所以门口会备些粘毛器之类的。” 说着,他伸手指了个方向,门旁边一个小桌子上还放着免洗洗手液。 南宛白捏紧手里的袋子,全身所有神经都绷着,有点不太自在,她眼睑低垂,静静望着面前的解西池。 胳膊很快就被清理干净,解西池顿了下,自然地把粘毛器递给她,而后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叮——” 她听见猫罐头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心脏某处重重砸了一下。 “身上也有。”解西池轻道。 南宛白慢半拍地低头看看自己身前,果然粘了不少球球的毛,她快速用粘毛器滚了几下,抢回猫罐头,往外走。 “好了。” 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解西池想到什么,转身去找店员,再回来时,就看到小姑娘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等他。 她低着脑袋,大约是手上有东西,没办法让她做小动作,居然在踩台阶玩。一会儿左脚踩台阶,一会儿右脚踩台阶,来回换着踩,简单的事做起来却并不觉得腻。 玩得不亦乐乎。 解西池指节无意识地蜷了蜷,声音有点哑,混着笑。 “走吧。” 买到猫罐头的南宛白整个人都自信许多,第一时间就要去找猫学长支付上次的费用。 她不是白//嫖了,这次有罐头了! 两人在学校里大概找了快半个小时,才在一个长椅上找到晒太阳的狸花猫。 南宛白想起它上次被一袋猫粮拐跑的画面。 这次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一罐香喷喷的猫罐头打开,成功捕获一只狸花猫,给撸给抱,兴致来了还用肉垫在南宛白身上踩一踩。 人生圆满了。 那滋味,别提多爽。 解西池没那么喜欢小动物,但也不讨厌,见南宛白心情不错,便坐在长椅上看着,边上放着剩下的几十罐猫罐头。 楚清越拿着猫粮来喂猫时,就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他的同桌,正在逗猫,班里的老大,正惬意的晒日光浴。 气氛融洽和谐。 唯一不太和谐的,大概就是那几十罐猫罐头了。 楚清越眉头微蹙,缄默不语,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些猫罐头。 你俩没事吧? 脑子没问题吧? 一个大活人站在那还是很显眼的,南宛白发现了楚清越,第一反应是看猫学长有没有跑。 没跑,罐头赢过猫粮。 再看楚清越那明显怪异的目光,南宛白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怎么说呢,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两个大傻子。 南宛白:“……” 过分了啊。 解西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半眯着眼,懒洋洋地朝楚清越瞥了一眼。 谁也没说话,三个人一蹲一坐一立,连起来跟个等边三角形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三分天下对峙呢。 安静持续了约十几秒。 楚清越走过来蹲到南宛白旁边,终于忍不住开口,“猫不能只吃猫罐头,最好配合猫粮一起吃。” 南宛白“啊”了声,一脸茫然。 下一秒,楚清越熟练地倒猫粮,顺便把罐头和猫粮拌在一起,还贴心的准备了水。 南宛白没见识地眨巴了下眼。 楚清越摸了摸狸花猫,解释道:“罐头的营养不够,还容易把猫的胃口养刁。” 说到这,他顿了顿,简直没眼看那一堆猫罐头,挺无语的,“只是喂流浪猫的话,还是不要买那么多罐头了。” 南宛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想到老胡头说的要照顾同桌,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而且,楚清越看上去,似乎没其他人说的那么拽。 她尝试交流,“你养猫?” 楚清越默了默,不冷不热道:“没,我妈不喜欢猫。” 南宛白沉默。 聊天什么的好难,还是喂猫吧。 她把视线转到狸花猫上,细心观察着,能看到猫舌头上有细小的倒刺,一下一下轻舔着。 两个人围观一只猫吃饭,还都看得津津有味。 时不时伸手在猫身上摸一把,猫就那么大点,仿佛在它周围画了个圈,南宛白和楚清越就在圈里面,距离挨得很近,有几次他们同时摸猫,手差点碰到。 解西池坐在长椅上,垂眼看他们,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装不认识,新的同桌。 “我同桌总是看我,吓得我笔都掉了八回……” “你说他看我是为什么?” 解西池就这样面无表情看着,腮帮子微不可察地动了下,似乎轻磨了下牙,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沉而专注地望着她。 他想起开学那天,转学生坐在教室里唯一的空位上。 她的旁边。 从高一到高二,他都履行着约定,只在那天打破了约定,将人带去了水房。 自此,那个不认识的约定,不再被提起。 楚清越话不多,眉眼间能看出来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张扬,加上那若有若无的高冷劲儿,是招这个年龄段女生喜欢的类型。 等猫学长吃饱喝足后,他处理完垃圾就走了,并不多言。 柠檬不加糖 第41节 南宛白走到解西池面前,摊开掌心,朝他要东西。 解西池下巴抬了抬,从喉间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小姑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你不是买了粘毛器?给我用一下呀。” 她嗓音清甜,混在微风中直直入耳,像是用爪子在某处轻挠了一下,透着几分不明显的依赖和熟稔。 好似料定了那粘毛器是给她买的一样。 白嫩的爪子要奖励般平放在解西池眼前,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的手,蓦地出声问:“玩够了?” “哈?” 这不显而易见的事? 南宛白狐疑地看他,少年不管坐着还是站着都很懒倦,喜欢靠着点什么,像没骨头一样。 就在这时,她掌心中多了点重量,是一个崭新的粘毛器。 不知是不是宠物店的东西都和宠物有关,还是解西池特意选的,那是个卡通的粘毛器。 外壳是只白色豆豆眼的猫,小巧可爱,滚筒的把手立起来充当猫咪的尾巴,里面的卷纸倒是和普通的粘毛器一样是撕拉的。 南宛白和猫玩得开心,不在意身上被蹭了猫毛,用粘毛器“咕噜咕噜”清理着。 弄好以后,她下意识摸了摸猫咪粘毛器的脑袋。 那是一个出于本能,完全不加思考的动作,就像之前顺手捏了解西池的小黄鸭一样。 解西池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在猫咪粘毛器上停了一秒,然后低声道:“拿着玩吧。” 本来就是给她买的。 南宛白眼睛顿时一亮,不客气地把猫咪粘毛器揣到衣服兜里,粘毛器把手长,不能完全装在兜里,露着白色的尾巴在外面。 那尾巴,随着她的走动跟着一晃一晃的。 解西池不禁莞尔,拎上猫罐头,跟在后面。 午休结束,韩永和后排几个男生从后门进来,他每次都是踩着点回来,不迟到都算好的,桌里的书开学怎么发的,就怎么放在书桌堂里。 “诶?怎么个事,哥你要跟我分家了?” 韩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桌子。 只见上面摆着他们兄弟几个共享的东西,什么扑克,游戏机,还有一大堆零食。 当事人懒懒地窝在椅子里,随意道:“占地方。” “之前还不占呢。”韩永吊儿郎当地弯腰伸脖子去看解西池的桌子。 只见里面除了书以外,塞了满满的猫罐头。 就离谱。 “你啥时候养猫了,这玩意放地上不行吗?”韩永挠挠头不理解,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格外诚实,先是把零食给大伙儿分了分。 游戏机那些他也爱玩,就没分,开始收拾自己的桌子。 整理了一会儿,韩永忽然叫了解西池一声,“哥,你都养猫了,那你介不介意让我家小绿球在你边上的窗台晒个太阳?” 解西池扬眉表示疑问。 紧接着,韩永唰得一下从桌子里掏出来一盆仙人球。 解西池:“……” 难怪韩永不觉得他一桌子猫罐头奇怪。 后排的课桌是个迷,装什么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楚清越:这班里好多怪人(惊.jpg) 第36章 第36章 那就练他的字吧 “我不行了。” 今天一天都在做卷子讲卷子, 上午讲下午讲,夏芝芝一副快要听吐了的半死不活样。 她这个位置挺尴尬的,前排都是些课代表学习委员班长啥的, 后边一个新晋学霸,一个常年学霸,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 夏芝芝看了看自己的卷子,更憋屈了, 耷拉着脑袋,不似平时那般有活力。 她看向不知在写什么东西,始终忙碌充实的南宛白。 “这都下课了,你在写什么啊?” 南宛白桌上摊着个笔记本,上面写了满满的字, 听到她问,头也不抬, 手上动作没停,“抄写。” 夏芝芝愣了一下,仔细辨别她写的字,发现上面的句子特别眼熟。 可不就是语文卷子上的。 夏芝芝问:“你丢分了?” “嗯。” 看到学霸也会因为填空题扣分,夏芝芝说搜索q群524九零8一九2,每日更新完结漫画广播剧小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探头去看,“你这,要写多少啊?” “三百遍。”南宛白淡淡道。 夏芝芝:“……?” 牛比。 在旁边听到聊天全过程的楚清越:“……” 好像总共也没几个填空。 夏芝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把目光转向同样在写东西的楚清越, “你也?” “我没丢分。”楚清越不咸不淡道,面上没有表情, 写的是错题集。 夏芝芝抬手似模似样的拍了两下, “不愧是第一。” 南宛白笔一顿, 抬眸看了眼身旁的楚清越。 第一会更招人喜欢吗? 夏芝芝都没给她鼓掌…… 下一秒,南宛白手里一空,原本握着的笔,突然被人抽走。 她本能地抬头去看始作俑者,结果桌上的本也没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 她没好气地开口:“干嘛?” 解西池轻眯起眼,单手拿着她的本子和笔,看上面的罚抄,表情似笑非笑,没说话,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南宛白:“……” 她字就是写不好怎么了? 怎么了! 小姑娘一言不发,眼神凉飕飕的,阴沉着脸与人对视,怕是对方敢说一句不好,就要炸毛。 解西池轻叹口气,把本子放回桌子上,人没走,俯下//身,把本子翻到没写字的一页。 而后拿起笔,慢条斯理写着。 下午的阳光通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没中午那么热,却又好像能够引起莫名的闷热和躁动,如一张无形的网,将人困束住。 南宛白不由自主地看向解西池的手。 他手型很好看,即使上面有伤也不影响什么,写起字来,好似在凹造型。 离她很近。 近到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轻而易举碰到,像在宠物店那时一样。 仿佛能够回想起触碰的温度,南宛白心跳蓦地快了半拍。 “好看吗?”解西池停了笔,偏过头看她。 南宛白抿了下唇,看到纸上的字,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慢慢点了点头。 好看的。 他写的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只有两句。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从很久以前,南宛白就知道解西池写字好看,每个字的大小都像用尺子量着写一样,工整干净,字体稍斜。 他曾经对自己要求极高,从不懈怠。 “你想练什么字?”少年冷淡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距离近,似贴着耳朵呢喃。 南宛白一时晃神,没接话。 “哇,解西池你这字可以啊!能出字帖了,什么字体都能写吗?”夏芝芝惊叹出声。 解西池情绪淡漠,“嗯”了声,思索片刻,补充道:“不能写的,也可以练。” 南宛白呼吸微滞,心脏似被未知的东西轻碰了一下,目光从纸上转移到他的手上,最后是手的主人。 “不知道。”她说。 不知道想练什么字,或者该练什么字,老师给了字帖,那她就照着字帖写,就这么简单。 解西池放下笔直起身,似乎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柠檬不加糖 第42节 “那练我的字吧。” 南宛白没应,缄默不语。 空气安静了几秒,气氛有些微妙的古怪。 夏芝芝好奇地看了看解西池,又看了看南宛白,“你为什么要让南宛白练字啊?” “老师让我们辅导对方。”解西池声音有点低,只在“辅导”上稍稍加重了些。 南宛白心虚地把本子上一页翻下来,看到自己龙飞凤舞的字后,才平静下来。 貌似,提出辅导的人,还是她来着。 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解西池笑了声,语气轻飘飘的,“她教我题,我教她字。” 南宛白:“……” 夏芝芝一听想起来老胡头把两人叫出去的事,话题一转,“你学习不行吗?” 解西池的目光自上而下笼罩在身体僵硬的小姑娘身上,悠悠道:“还行,五百遍吧” 夏芝芝:“……” 南宛白:“……” 那张语文卷子上的填空,总共就五个吧! 为什么这人能把罚抄写说得像自己考了第一一样,他到底在骄傲个什么啊? 话末,解西池转身回到座位,找出几张卷子折返回来。 他勾了把椅子坐到南宛白旁边,没管周围各异的视线,压着声音,在她耳边笑道:“年级第一,拜托了。” 南宛白不知是被他这声年级第一叫的,还是后面那句拜托了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社死的想钻到书桌堂里。 老师那是给她动力,让她努力,解西池是要她死。 南宛白面无表情在桌下朝那人笔直修长的腿踢了一脚。 忍住啊。 不然明天校园帖子上就会说,校花和校草因为卷子大打出手你死我活了,相较于这个,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讲题要更靠谱些。 南宛白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解西池的卷子。 只写五百遍便宜他了。 老师怎么就没罚死他呢? 只见卷子干干净净,只有选择题写了几笔,加起来恐怕都没他名字笔画多,偏偏他所有选择题,一分没扣。 南宛白:“……” 同样看到卷子的夏芝芝惊了,不知道他是真不会,还是蒙得准,干巴巴来了一句,“牛比。” 南宛白默了默,别开眼,眼不见心不烦道:“等死吧,没救了。” “抢救一下。”解西池眼睫压下来,语调很平,漆黑的眼无精打采,似自言自语轻问:“行吗?” 南宛白有点莫名,斜睨了眼他,眉头微蹙。 说不上来,解西池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很难形容,像是混杂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又不一样。 就给人感觉可怜巴巴的…… “哎呀,怎么说那么严重。”夏芝芝笑盈盈打着圆场,“我英语不错,可以教你英语,南宛白理综好,辅导你绝对没问题,大家一起学,分数蹭蹭蹭就上去了。” 夏芝芝经常抄南宛白作业,对她理综的成绩很有信心。 至于语文,边上就有个刚出炉的语文第一。 “楚清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突然被点名的楚清越眼前一黑,想拒绝,但没夏芝芝说话快。 “来,我们拉个学习小组,从此高分不是梦。”夏芝芝手也快,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从班级群里找到几人的微信,拉了个群。 群头像是四个人缩小的头像,刚好形成田字型。 南宛白:“……” 她突然觉得夏芝芝好厉害。 ———— 夜晚,卧室里只有纸和笔接触时发出的“沙沙”声。 南宛白坐在桌子前,写剩下的罚抄,不得不说,老胡头是真的狠,几百遍写下来,她都快不认识这些字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鬼使神差地把本子翻到解西池写的那一页。 然后拉开抽屉,拿出上次他留的纸条,并排放在一起,几乎一眼就能确认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撕拉——” 本子上的纸被撕下来,边缘有着细小的毛边,南宛白想了想,用剪刀修剪了下。 随后,翻开新的一页,模仿着少年的笔迹,写下相同的两行字。 那就练他的字吧。 不知过了多久,黑着屏幕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声,亮起微弱的光。 这个时间能发来消息的,大概就是解西池了,南宛白随手拿起手机,滑屏解锁,却发现置顶的头像并未有红色标示出现。 她眼睛眨了下,猜想落空,心似乎也跟着空了一下。 不过,这点情绪来得非常短暂,快到南宛白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先被下面一栏的加好友红点吸引了注意。 是夏芝芝。 南宛白没多想,通过了好友验证,看着上方的小字出神。 【你已添加了芝士就是力量,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能聊天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解西池以外,就是老师,初中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没了,微信通讯录轻轻滑一下,就能到底。 南宛白点进夏芝芝的头像,中规中矩的改上名字当备注。 夏芝芝的头像是个粉色头发的卡通小人,额头上绑了个“加油”的带子,做着鼓气的姿势,倒是和她很像。 南宛白还在看头像,手机猛地震动了下,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了。 好在不是电话和语音条,夏芝芝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过来。 【夏芝芝:呜呜呜感谢天感谢地,我何德何能能加上校花的好友】 倒也不至于。 南宛白也回了个表情包过去,她其实表情包很多,有时刷手机看到可爱的图就会存下来。 只是没什么用武之地。 【夏芝芝:你头像好可爱呀】 南宛白没有马上回消息,而是点开自己的头像看了眼。 她头像是一只戴着眼镜的萨摩耶。 这个头像还是解西池给她找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随口一句:“小白,你看像不像你?” 才不像,那只萨摩耶是微笑天使,和金毛一样,都是社交狂魔。 而小白,什么都不是。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的每一个画面,全有少年参与其中。 作者有话说: 夏芝芝:暖场小能手 第37章 第37章 欺负谁呢? 【夏芝芝:我之前听说过, 你不喜欢加人好友】 【夏芝芝:没想到你会同意,我真的好开心】 又是两条消息发送过来,后面跟了一个撒花转圈的表情包。 南宛白看着屏幕上满是夏芝芝的消息, 不安地攥紧手机,反复调出键盘又关闭,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右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表情包,显得突兀又没礼貌。 她是知道的, 和自己这种人相处起来,会很累。 南宛白想了想,按住夏芝芝发来的消息,逐条单独回复,快速打了几个字后, 又放慢了速度。 斟酌再三,确定没有错别字后, 按下发送键。 【南宛白:没有不喜欢加好友】 【南宛白:我也很开心(猫猫撒花.jpg)】 她发完之后,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聊天框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南宛白抬手拍了下额头,“啪”的一下把手机丢到桌子上。 啊! 那是什么老干部发言啊! 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让人没法接话。 那个“不喜欢加人好友”的传言, 大概是高一有的,当时都是新生,围在一起互相加好友, 也有的从群里加, 点进去一长串都是好友验证。 通过好友,就意味着每条消息都要打个招呼, 拒绝又不太好, 南宛白干脆放着不管。 柠檬不加糖 第43节 直到那些好友验证全部过期。 至于来要微信的, 为了省事,从来没有给过。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后来越来越多人觉得她性格孤僻。 南宛白趴在桌子上,伸手去够手机,无力地滑到熟悉的聊天框。 【小白眼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多错多】 那边几乎秒回。 【犬科:?】 【小白眼狼:夏芝芝加我好友了,我不知道和她聊什么】 仔细想想,她不粉明星,也没兴趣爱好,谁谁谁出了新歌,谁谁谁接了新剧,亦或者世界杯球赛有多热血沸腾,一概不知。 南宛白就像是和这个世界脱轨了一样,对什么都不在意,偶尔用手机刷到了,也不懂。 大概知道,大家都在做这些,单纯的加入不进去。 倒也不是说排斥讨厌,就是没那么喜欢,提不起劲。 她既不勇敢,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 手机再次震动,解西池的聊天框里并没有多出来消息,应当是夏芝芝发来的。 南宛白却不敢退出去看。 没由来的无力感涌上来,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好似无限倍的放大,要将人压垮。 直到屏幕亮度渐渐变暗,蓦地又亮起来,持续的震动声响起。 这次是解西池。 他打了电话过来。 “喂?”南宛白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声音有点软。 “还在聊吗?”解西池似乎在外面,听筒里隐约有风的声音,还有些别的声音听不太清。 南宛白“啊”了声,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小声道:“没。” “怎么没聊?”解西池顿了下,嗓音松松垮垮地带点哑,像是在笑。 “小白,人不是永远都有话题聊的,在我看来,聊天的基础是分享。” “嗯。”南宛白也不知听没听懂,含糊地应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边。 那边没再说话,时间凝滞了般,她差点以为解西池挂了电话,可仔细听的话,是能听到些细微的声音的。 南宛白咬咬牙,问了个特别蠢的问题。 “分享什么呢?” “就像现在这样。” 少年的声音低而清冽,从电话中传递过来时,和现实说话有着些许不同,唯一不变的是,哪怕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依旧认真对待。 南宛白手指缩紧,“哪样?” 解西池笑了声,语气里满是纵容,“你和我说你的事。” 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漏掉了一拍,南宛白语速极快。 “……我知道了,挂了,有事微信说。” 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声,解西池看了眼通话记录,低笑了下,“小白眼狼。” 用完就丢。 “池哥,你干嘛去了?”韩永扯着嗓子喊,他手里还拎了瓶啤酒,正喝得嗨。 解西池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点凉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往椅子上一靠,懒散道:“哄小孩去了。” 许是酒精上头,韩永比平时更敢说了,“你家还有小孩呢?叫出来一起玩啊。” 解西池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韩永勇气收回,讪讪道:“算了,一帮酒蒙子,小孩子来不好。” 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少有点“叛逆”,聚在一起抽烟喝酒处对象,比较混的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把情感经历当成勋章一样炫耀,也经常领对象出来玩。 角落里就有一对,那男生含了口酒,就要去亲女生,两人你推我搡了会儿搂在一起。 韩永气得拍桌子,“诶,注意点注意点,这还有几个单身狗呢。” “你自己没有还不许别人有吗?” “你是不是欠打!” 说着说着,几人又闹腾起来,一会儿喝酒,一会儿扯犊子,都是同龄人,很容易玩到一起。 解西池态度很淡,没参与这份热闹,偶尔喝两口啤酒。 【夏芝芝:真的吗?那我可以找你聊天吗?】 这话问的有那么点小心翼翼,南宛白猜是因为自己不近人情的形象影响力太大。 她看着女生粉嫩可爱的头像,回想起解西池说的话,指尖微动。 【南宛白:可以呀】 由于打了通电话,间隔时间长,两条消息中间多了个时间标。 南宛白顺便解释了下。 【南宛白:刚才接电话去了】 聊天,好像就是这样普普通通,你一句,我一句。不用特意去说,只要分享一下刚才在做什么,之后想做什么,情绪似乎就能够传递过去。 【夏芝芝:我还在赶作业,根本写不完(抓狂小人.jpg)】 南宛白对着自己的罚抄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南宛白:三百遍,要我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不像闺蜜那般亲昵,但也没刚说话时那么疏远,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南宛白切到解西池的聊天窗,和他汇报情况。 【小白眼狼:多亏军师相助,今日大获全胜】 【小白眼狼:我觉得我又行了(猫猫叉腰.jpg)】 发完以后,南宛白抬手摸了摸放在桌角当摆件的小黄鸭,她心情不错,摸完又捏了捏。 被□□的小黄鸭,只能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与此同时,解西池的消息发来。 【犬科:希望明天的你也很行】 南宛白一愣,盯着这句话出神。 记忆中,解西池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会用开玩笑地语气站在她这一边。 “勇敢小白,不怕困难,保持住你刚才的气势!” “拿出你窝里横的气势,别怂。” 他一直,都在给她加油啊。 ———— 门外的奶箱每天都有一瓶早餐奶,南宛白差不多习惯了,不用加热,直接揣在兜里带到学校喝。 学习小组的群里挺安静,大多时候是夏芝芝出来活跃气氛。 至于学习计划,本来想着早自习或者午休时间互相讲题,结果夏芝芝早上要补作业,南宛白中午要喂猫,时间点不行,只能重新计划。 那几十罐猫罐头,能喂好久好久。 南宛白有时候去解西池那里拿罐头,还能看见他旁边的窗台摆了盆仙人球。 那仙人球没她拳头大,刺儿倒是密密麻麻一堆。 南宛白看了总想伸手扒拉两下,仙人球的刺不是特别硬那种,按一下会弯出一个小弧度,一松手,就又会弹回来。 她正在和仙人球玩,后门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男声。 “你在干什么?” 南宛白手一抖,差点把手指怼在仙人球上。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果然,社死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韩永两步并成一步跑过来,把仙人球拿起来护住,再抬头时,明显愣住了,呆呆道:“校花?” 他刚才只看见有人碰他的小绿球,光想着救仙人球逃离魔掌了,没仔细看。 这会儿看清以后,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韩永结结巴巴问:“你,你刚才……” 南宛白面上表情不变,严肃道:“抱歉,我不知道是你的。” 她站姿规规矩矩,两只手垂在身侧揪住一点校服布料,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等待着审判。 内心慌得一批。 老天,她以为这是解西池养的。 有几次解西池看见她和仙人球互动,不仅没有出言阻止,他自己还拔了好几根刺。 韩永很少和校花这么近,脸一红挠挠头,大方道:“没事,你喜欢的话我家还有,给你拿一盆。” 南宛白:“……” 她是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解西池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进教室,显然是和韩永一起的,刚进来就看见小姑娘僵着身子,明晃晃写着“紧张”两个大字。 他撩起眼,低声笑了下,“欺负谁呢?” 柠檬不加糖 第44节 “没欺负人,都是误会。”韩永把仙人球放回去,弯下腰在书桌里翻翻找找,“我手机不能真丢了吧,哥你上课时看没看见?” 南宛白松了口气。 原来是来找手机的。 解西池漫不经心靠在门框上,姿态闲散,淡淡道:“你再找找。” “在找了在找了,你等我一会儿。”韩永注意力都在找手机上,把桌子翻得直响。 南宛白抬起头看向门那边。 视线隔着不远的距离就那么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很专注,在看她。 莫名其妙牵扯出一种无法言述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韩永:我手机呢?我那么大一个手机哪去了? 解西池:你这手机可以再多找会儿。(看小白中) 第38章 第38章 三带一,稳赢! “找到了, 吓死我了。” 韩永兴奋地拿着手机往解西池那边跑,宝贝似的看了好几遍,“哥, 走吧。” 解西池淡淡嗯了声,转身往外走。 “下次我绝对下课就把静音打开,这特么打电话都听不到响,只能沿路找……”韩永边走边吐槽。 南宛白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见他们打算离开,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 解西池半垂着脑袋,身形颀长,人虽然懒散,但又带着股惹眼的劲儿, 蓝白的校服穿在身上少年感十足。 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中时,他忽然侧了下头。 视线再次交汇, 只有短短一瞬。 南宛白目光一闪,垂在身侧的手松了松,蓦地又攥紧,拇指的指甲用力在食指指腹处压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痕迹。 教室恢复了安静,视线所及之处空荡荡的。 高中的同学都不知道她和解西池的关系, 包括他平时玩得好的朋友。这本来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在某一个瞬间,却莫名滋生出名为“后悔”的情绪。 之前自己装不认识解西池的时候。 他是什么心情呢? 南宛白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至于原因,她大概能够想到。 从水房之后, 她和解西池的交集越来越多, 就像是在一个空白的本子上, 填上更多的内容,每一个事件的发生,都有“解西池”三个字。 从小就是这样,只有在解西池出现时,停止的齿轮,才会继续运转。 能回想起来的事,除了灰暗的房间,还有喜欢赖在她房间打游戏的解西池。 南宛白顺着这根线,想到了好多“解西池”。 那个被人簇拥却不开心的解西池。 那个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摔碎的拼图的男孩子。 那个考试失利红了眼眶,脆弱却执着于某些事的少年…… 南宛白抬头看了眼黑板旁边的表,似能听到秒针“滴哒滴哒”转动的声音。 时间的流逝从来不会顾及人是否安于现在的生活,它会不停地向前走。 “校花居然喜欢我的小绿球,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吗?”韩永一路上说个不停,用手比划了两下,“你说,我送她盆仙人球,她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吗?” 解西池眼神淡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韩永,气压低至冰点。 “你试试?” “不敢。”韩永连连摆手,想到校花大杀四方的场景,感慨道:“我感觉我上去就是送人头,当盘菜都不够。” 城南众所周知的一件事,不要追南宛白。但总有一些“自信”人士冲锋陷阵,以为自己不一样,结果惨不忍睹。 这么说吧,目前为止,一个加上南宛白微信的都没有。 别提多惨了。 解西池没说话,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小白眼狼:我想了下,要不赔韩永一盆仙人球吧】 【犬科:?】 那边很快发来新的消息。 【小白眼狼:你拔了人家多少刺你心里没点数?】 那么一盆仙人球摆在边上,解西池无聊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拔两根刺解闷,算是收了仙人球晒太阳的酬劳。 不止他,其实后排的人谁看了,都想拔两根,可能人类的本性就是恶劣吧。 可南宛白不知道…… 【犬科:我拔的,你赔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南宛白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正在输入的标示出现好半天,才回消息。 【小白眼狼:我是共犯】 解西池轻磨了下牙,指尖在屏幕上点动,发送消息。 【犬科:不用赔,主犯已经决定毁尸灭迹了】 【小白眼狼:?】 【犬科:明天我就扔出去】 【小白眼狼:???】 恰在这时,韩永伸个脖子凑过来,“你盯手机半天了,看什么呢?” 解西池不耐烦地将手机揣回兜里,皮笑肉不笑道:“下次别把仙人球放我这。” 韩永“啊”了声,满脸不解,“为啥啊?” “占地方。” 韩永:“……?” 这人自从随和人设塌了以后,越来越混蛋了,演都不带演一下,小气吧啦的,连盆仙人球都容不下。 韩永对此表示鄙视。 得,这也是个不好惹的,都是祖宗行吧,就他孙子。 ———— 月考过去快两周了,老胡头始终没提检查罚抄的事,就在大家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他来收了。 南宛白乖巧地交上去三百遍罚抄,满满好几页纸看得人眼疼。 再一想写的时候有多惨,手也疼了。 有交上去的,就有交不出来的,比如后排几个天天上课睡觉的男生,一会儿工夫站起来好几个。 老胡头“啪”的一下把一沓纸拍在讲台上,“怎么回事啊你们,跟我杠呢?” “老师,真忘了,我们下课就补。”有个男生笑着接话。 老胡头自然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各科老师基本上也都处于放养式,平时不扰乱课堂秩序的,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扫了一圈,目光停在角落似没睡醒的少年身上。 “解西池,你为什么不写?” 解西池眼眸没聚焦般懒懒散散地垂着,听到自己的名字,慢吞吞地抬了抬头,嗓音染着浓浓的睡意。 “老师,我手伤了,刚好。” 有理有据。 不过想到他手是打架伤的,老胡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想起来什么,意味深长地开口:“手好了字能写了是吧?” “嗯。” 听到“字”,南宛白心里一虚,没心情去听之后的对话了。 完了。 下次考试,解西池成绩上不去,她字写不好,就要手抄卷子啊! 卷子有多少字? 特别多! 能写到死那种。 不写行吗?也行,前提是社恐有勇气面对老师,和被点名时的注目礼。 南宛白丧气地垂下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看到上面没有大变化的字,顿觉眼前一黑。 先不说解西池的成绩,她的字就能要了命。 字帖不是没写,描着写的时候,字写得有模有样,但离开字帖,就像放飞的鸟儿,自由翱翔了,十几年的写字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 解西池他们这节课在后面罚站。 他本来在看窗外的风景等下课,没想到斜前方的小姑娘先泄了气。 只见南宛白丧了吧唧的用笔在本上画画,看不太清她画得什么,根据笔的走向来看,是圆圈。 画个圈圈诅咒你吗? 解西池不禁莞尔。 柠檬不加糖 第45节 小姑娘紧张时就爱搞些小动作,主要看手边有什么东西。 她在前面画了一节课圆圈、涂色、棋盘、火柴人…… 解西池在后面就那么看了一节课。 当天晚上,沉寂了许久的学习小组群,重出江湖。正所谓计划永远是计划,说再多没实际行动,还是不行。 【夏芝芝:熬着熬着又要考试了(叹气.jpg)】 【南宛白:(加油.jpg)】 【夏芝芝: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学】 南宛白有些意外,毕竟夏芝芝对学习的积极性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之前弄了许多学习计划,最后都不了了之。 【夏芝芝: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南宛白觉得这事有蹊跷,决定等一等再回复。 果不其然,紧接着夏芝芝又发来一条消息。 【夏芝芝:周末大家有事吗?没事的话出来一起学习啊(撒花.jpg)】 夏芝芝发完以后,期待又紧张,说实话,她是很想和南宛白有一点校外接触的,在学校时,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太强烈了。 倒不是说南宛白对她爱搭不理,相反,哪怕她说些没营养的话题,南宛白都会回。 相处下来,即使是心大的人,也能注意到一些蛛丝马迹。 南宛白她,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般,很拘束。 就在这时,群里发来了新的消息。 【解西池:有家自习室还行】 附带宣传图片。 南宛白点开图片看了看。 解西池找的地方确实好,装修简单大方,有单独的房间,饮品和零食种类也多,这种地方,主要是氛围好,而且没人打扰。 【夏芝芝:不错诶,我搜了一下,离市区不算远,学累了咱们还可以玩一会儿】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吧? 南宛白无奈,她没什么和人外出娱乐的经验,想拒绝,又看到夏芝芝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就连解西池都加入进话题。 死去的豪言壮语,突然攻击她。 “我会改变那些乱七八糟的看法。” “我觉得我又行了。” “……” 仿佛有个小人中了好几箭,啪叽一下倒在地上,举起白旗投降。 南宛白硬着头皮回消息,人虽怂,但嘴硬,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南宛白:那就这个吧】 【南宛白:@解西池,别忘了带上你的五百遍】 最后,她发了张猫猫歪嘴笑表情包。 【解西池:……】 【夏芝芝: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解西池还要写五百遍,太惨了太惨了(锤地大笑.jpg)】 另一边,楚清越看着疯狂弹出来的消息,沉默了。 这个群平时很安静,他就没管,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聊得格外热闹,外出时间都快定下来了,正商量着路线和要带的东西。 群里总共就四个人,群名叫【三带一,稳赢!】 原本的意思是,三个人带解西池一个,把他成绩带上来。 现在怎么看,楚清越都是顺带凑数的那个,他的意见,好像一点都不重要。 楚清越表情空白了几秒。 想退群。 作者有话说: 楚清越: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第39章 第39章 南宛白,你教教解西池啊 月光似银幕般, 透过窗户倾泻洒落,混着室内冷白的光,一片静谧。 南宛白随手翻开桌上的草稿本, 扫了眼数学卷子上的题,拿在手里的笔习惯性划动。 等她反应过来时,一个“解”字已经完成了。 她喜欢用解题来打发时间,好似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题没看完,“解”先写出来。 南宛白怔了一秒,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慢慢写下一个清晰的“解”。 同样的字,却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 汉字真的很神奇。 周末的前一晚,南宛白久违的失眠了, 明明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却不停地冒出来乱七八糟的想法。 像小学生春游前激动的睡不着一样, 她应该是紧张更多一些。 纠结穿什么衣服,计算集合时间,讲题的话能不能好好的讲出来…… 东想一下,西想一下,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叫醒。 南宛白认命般的起床洗漱,在看到洗发露的时候,犹豫了两秒, 最后把头发也洗了。 她其实更喜欢下午或者晚上洗头, 早上洗的话,总觉得时间紧。 吹风机发出“轰轰轰”的声响, 把头发吹得乱飞, 南宛白一脸生无可恋, 没什么精气神。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她关掉吹风机,拿起来看了眼,是解西池问她醒没醒。 南宛白懒得打字,干脆在他头像上拍了拍,表示自己醒了,随后放下手机继续吹头发。 吹好后,她换上衣服,背了个黑色书包出门,习惯性掏钥匙去开奶箱子拿早餐奶。 楼道里的声控灯正好在门的上方,比较灵敏,南宛白开个门它都能亮。 她表情复杂的放下钥匙,叫了一声,“解西池?” “嗯。”少年应了声,从奶箱子边上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奶,他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目光很慢地落在她身上。 “洗头发了。”他声音低低的。 南宛白同样观察了下他今天的装扮,白t黑裤,脑袋上扣个棒球帽,身上有淡淡的柠檬味。 “来了怎么没喊我?”她问。 解西池把早餐奶递过去,“感觉你在忙。” 南宛白插了根吸管咬在嘴里,心里了然。 往常她发消息就算不打字,也会回个表情包或者问号之类的,这么一看,拍一拍确实算是比较“忙”了,毕竟连键盘都不需要调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走到公交站牌时,一瓶奶刚好喝完。 南宛白把奶瓶子往垃圾桶一丢,随口问道:“你订了多少天的奶啊?” “到你高考吧。” 解西池侧目看了眼小姑娘。 她今天没扎头发,而是全部披下来,上身圆领白短袖,右边有个很小的logo标,下半身烟灰色修身牛仔裤,外面加了个薄外套,挡住勒出来的腰线。 看着特别乖,就是一张嘴气氛全无。 南宛白面无表情,语气似赞赏又似叹息,“真有钱。” 空气安静了几秒。 解西池眼神淡漠,一动不动盯着她,蓦地来了一句,“小白眼狼。” 南宛白恍若未闻,掏出手机查公交车到站时间。 她和解西池之间,似乎不用特意去说谢谢,认识的太久,说谢谢就有点疏远了。 再就是,一种没由来的情绪,让她自私的想“理所当然”一些。 自习室不在闹市区,南宛白他们转乘了两次公交,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地方。 夏芝芝到的更早,隔着段距离就认出来他们,小跑迎过来笑着打招呼,“早啊,你们吃饭没?” 南宛白摇摇头。 “那边就有早餐店,我们先吃点东西等一下。”夏芝芝指了个方向,在前面带路。 南宛白跟着走,歪过头问:“等谁?” “楚清越呀。”夏芝芝说着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点几下,似乎发了个催促的消息,“我私聊叫他了,说好的三带一,不能掉队呀。” 南宛白脚步一顿,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满是敬佩。 夏芝芝笑了笑,打抱不平道:“他挺好说话的,之前还总借我作业抄,有人问他题,也会耐心的讲,真不知道他那些传言是怎么冒出来的。” 南宛白回想起自己这个挂名同桌的日常发言,整个人都麻了。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解西池。 解西池似有所感,也垂眼看她。 两个人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夏芝芝真的热情又好哄,心特别大的一女孩。 柠檬不加糖 第46节 这会儿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领口有一圈娃娃领,脚上踩着双黑色圆头鞋,正儿八经的甜美,不掺假那种甜。 楚清越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吃过早饭了,就在边上等着。 人到齐,解西池这个提出地点的人走在前面,两个小姑娘在中间,楚清越断后,气氛还算融洽。 单间价格比大厅贵一些,费用里包含了零食和饮品,几人按照商量好的,选了个靠边缘的学习间,南宛白付的款。 夏芝芝有她微信,把钱用红包发了过来,楚清越没好友位,直接发到群里。 至于解西池那份,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提。 “你们喝什么?”夏芝芝小声问。 饮品在大厅,这个时间已经有人在自习室学习了,不得不说,氛围很有感染力,他们说话都下意识压到能听到就行。 南宛白走过去拉开冰箱门,拿了瓶冰可乐,余光注意到旁边有柠檬汽水,拿起来从肩膀上方往后递。 下一秒,一只手从后方接过汽水,拿上就走,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目睹全程的夏芝芝像被按了暂停键,屏住呼吸好几秒,后知后觉跟上去。 她把手贴到嘴边,压着声音和楚清越说话,“他们两个,有点不对劲啊。” 楚清越抬眼朝那边看了一眼,没表情地“嗯”了声。 “他们早上也是一起来的。” “嗯。” “之前他俩还不对付呢,在班级里就互相怼,后来闹到老班那。” “……之后呢。” 夏芝芝是个喜欢分享的,楚清越不怎么说话,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居然诡异的进行下去了。 自习室的桌子不是并在一起的,而是单独的桌柜,像防窥膜似的,能挡住视线。 说是单间,其实相当于包了个vip间,一人一桌还有空余,学习的欲望一下子就上来了。 南宛白放下包,掏出来几张卷子,准备开始写。 解西池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头歪靠着,那架势,完全没有要学的意思,甚至想原地睡一会儿。 南宛白也不管他,自己写自己的。 夏芝芝:“……” 刚才那和谐的一幕是梦吗? 她忍不住开口,“南宛白,你教教解西池啊。” 南宛白:“……” 解西池:“……” 楚清越因为要熟悉城南老师讲课的方式,上课记了许多笔记,此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低头看笔记。 南宛白眨了眨眼,眼神复杂地瞥了解西池一眼。 造孽啊。 她从自己带来的卷子里抽出来一张,塞到解西池手里。 解西池抬起头,眼睛半眯着,“嗯?” 少女的表情冷酷无情,很是不近人情,颇有要大义灭亲的架势。 “写吧,不会的问我。”南宛白尽量表现出一副和同学互帮互助的样子。 解西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上身前倾,胳膊伸过去,摊开掌心,“笔。” 这货笔都没带一支,说他是来学习的都抬举他了。 南宛白无奈地拿笔给他,靠得近了点,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柠檬味似跟着贴了上来,清爽干净。 解西池没多说什么,单手托腮昏昏欲睡,另一只手捏着笔转,看两眼题,写两下。 学习态度十分不端正。 南宛白觉得帖子里说他热爱学习,可能掺了很大水分。 夏芝芝数学不太行,写一会儿就要过来问下南宛白。 “一个数学题,它能拐十八个弯,真的难。”夏芝芝快要学崩溃了,干脆挪动椅子坐过来。 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看给自己画辅助线的南宛白。 “你是怎么学的啊?有没有什么诀窍啥的。” 南宛白想了下,点点头。 夏芝芝眼睛一亮,期待地等着。 只见,南宛白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划到购物订单的界面。 夏芝芝不明白学习和买东西有什么关系,但想来南宛白不会坑自己,直起身子,聚精会神地看。 然后,她沉默了好久。 南宛白认真道:“我把链接推你。” “不用了。”夏芝芝果断拒绝,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震惊道:“南宛白,你是人体题库吗?” 那购物订单上都是些什么鬼啊! 【202x年真题必刷】 【新版必修数学物理化学……】 【真题分类狂刷】 【解题达人基础卷】 【……】 南宛白才是爱好是学习的那个吧? 夏芝芝惊呆了,干巴巴问:“你不会把这些都做完了吧?” 南宛白点头。 夏芝芝:“……” 疯了,这个世界绝对疯了。 南宛白不懂夏芝芝为什么这副表情,思索片刻,解释道:“我平时没什么事做,就写来打发时间。” 小时候就是这样,她没有兴趣爱好,那就做题,遇到难的题,时间消磨的就快。 后来写着写着,成绩就变得好了,她的分数,真就是靠刷题刷上去的。 老师们常说,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该好好学习。 南宛白不知道还可以干什么,那就学习。因为,她好像除了学习以外,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 有的家长会给孩子报各种班,艺术类,补课类,或者兴趣爱好班。 南宛白没有,她的人生完全是空白的。 当有同学抱怨爸爸妈妈给他报了很多班时,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的去体会那种“痛苦”。 正因如此,她有时候的一些思维,会和其他孩子有很大偏差。 像个只会重复刻板行为的机器人。 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是被遗忘了,有过尝试,皆没回应,便被困在了原地。 相较于去接触新事物,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的“安逸”。 所以才在刚上高中时要装作不认识,不仅仅是社恐,更多的是,走不出来那个圈。 一但出去,就会发现奇怪的是自己。 女孩就那么毫无察觉的被毁掉了。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都会变好的! 池哥早就知道了,详情见11章结尾。 现在的小白已经好很多啦,之后会更好。 第40章 第40章 小白,你真了不起 夏芝芝看着南宛白, 发自内心道:“你真了不起。” 南宛白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愣住,半天没有接话。 那边夏芝芝还在自言自语道:“我说呢, 你下课要么不在班里,只要在班里就是在写东西,原来除了老师发的卷子,自己还买了这么多。” 南宛白被她说的晕乎乎的, 脸上发热,等反应过来时,夏芝芝已经坐回去继续写卷子了。 她拧开可乐喝了两口掩饰尴尬。 可乐瓶身上挂了层水,拿在手里一片濡湿,连带着掌心的薄汗都一同化了。 南宛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 寻找着认同。 两个女生说话声音不大, 奈何房间就这么大,解西池听到动静, 懒懒抬眼,视线扫过去。 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 房间内忽然响起椅子挪动的声响,随后两把椅子的扶手轻微地碰撞在一起,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 解西池手肘支在扶手上,单手托腮, 凑到少女耳边,学着夏芝芝,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特别轻的说了一句。 “小白, 你真了不起。” 柠檬不加糖 第47节 温热的呼吸轻洒在耳处,似要勾起埋藏于最深处不可言说的秘密,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南宛白整个僵住, 动弹不得, 耳朵开始泛红。 恰好夏芝芝抬头看过来,惊诧的声音响起,“解西池?你干嘛呢。” 解西池偏了偏头,微微翘起唇角,并不在意,回道:“问题。” 夏芝芝无语,“问题靠那么近,怕人听啊。” 不曾想解西池居然真点了下头,“错的太离谱,怕你们笑话我。” 说着,他另一只手拿着卷子盖在南宛白的卷子上,指着空白处,一本正经道:“同学,麻烦帮我讲一下这道题。” 夏芝芝:“……” 南宛白:“……” 你敢再胡扯一点吗? 南宛白看了眼题,是个常见的题型,并不难,她没先画辅助线,提起笔写了个龙飞凤舞的“解”字出来。 左半边的角写得像数字8,另一边最后一笔竖拉得很长,有种打破常规的感觉。 很飘。 解西池正懒洋洋地支在桌子上犯困,注意到她写的什么,失笑道:“你这字,挺放荡不羁啊。” 南宛白:“……” 突然就不想写了。 解西池把身子歪靠过来,胳膊从后面绕过去,近乎于半搂着人的姿势,手指毫无征兆地搭在她的手上。 两只手叠在一起,男生的手比较大,完全能够覆盖住女生的手,稍稍施力,引导着她在纸上写字。 一秒,两秒…… 时间仿佛被无限倍的拉长,在短暂的几秒里,能够感受到许多经常忽略的东西。 指尖的温度,细微的动作,领着她的力道,以及由于靠得太近,隔着布料若有若无的触碰。 南宛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直到最后一笔落下。 在上一个解的下面,多出来一个相同的字。字是好看的,笔锋凌厉,最主要的是清晰干净,完全符合老胡头的标准。 明明是用她的手写出来的,却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会了吗?”解西池见她没反应,轻捏了下她的手指。 南宛白“啊”了声,非常诚实道:“没会。” 解西池:“……?” 他差点气笑了,低声道:“不认真学?” 南宛白抿了抿嘴,不太敢动,周围全是解西池的气息,好像往哪挪都会碰到他。 她仰着脸看他。 解西池的棒球帽摘了,头发被压得有点翘起来,眼睑低垂着,又颓又懒,带点哄人的意味,“慢点写,不急。” 南宛白写字快,总是恨不得所有字一笔写完。 大概是以前上课时随堂考怕完不成,所以总想着快点写完,不被老师点名。 写字这种东西,放慢速度,总能写得规整些。 又写了好几个“解”,解西池微挑眉,“会了?” “嗯。” 他这才松开手,示意她可以继续写题了。 南宛白看着写满解字的卷子,留给她写题的地方实在不多,无声叹了口气。 解西池要是不会这道题。 她把卷子吃了! 偏偏这人还不要脸的催她,“一道题想这么久,你要考第一有点难度。” 南宛白:“……” 求求你当个人吧。 她没接话,开始写题,说是教解西池,其实就是自己写完所有步骤,算出答案,再给他看一眼。 南宛白面无表情问:“会了吗?” 解西池很给面子地点头,“会了。” 然后下一道题。 “会了吗?” “会了。” 就这样到第五道题的时候,夏芝芝忍不住了。 她坐在南宛白右手边,看看卷子,再看看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教学方式离谱:“这就会了?” 为什么她学的时候不是这样? 解西池笑容随和,往后仰靠在椅子上,拉开一点距离,认可般说道:“她讲得好。” 夏芝芝:“……” 南宛白:“……” 这人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南宛白讲什么了?她全程都只是在说三个字“会了吗”。 诡异的教学一直持续到中午,最后那些卷子基本上都是南宛白写完的,几个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 刚好附近有个小吃一条街,之前下雨没办法出摊,今天天气好,又是周末,很多摊子都开张了。 “烤鱿鱼!我去买两串,你们先往前走。”夏芝芝说完奔着一个摊子就冲过去了。 剩下解西池,南宛白,外加一个全程透明没参与感的楚清越。 楚清越表情淡漠,看了看他们俩,不冷不热道:“我去那边。” 说完就走,背影潇洒中带点拽,中途还停了停被路过的女生要微信。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比较热了,再加上两边都是小吃摊子,热度不断攀升,空气中夹杂着各种美食的香味。 南宛白额头冒出些汗,抬手抓着外套扇了扇,她想脱,但不太习惯手上空着,很没安全感,打算等会手里拿到吃的了,再脱外套。 “有什么想吃的吗?”解西池问她。 南宛白眨巴了下眼,“都可以,走走看吧。” 听这意思,两个人都没有分开的打算,便慢悠悠地往前走,同时看两边卖的东西。 小吃街不光有吃的,还有卖饰品衣服的价格都很便宜,偶尔还能看见手机贴膜的,人多且热闹。 三带一的群里不时有消息弹出来。 【夏芝芝:这家臭豆腐不错】 附带图片。 【夏芝芝:肉串一绝】 附带图片。 南宛白把图片点开,自己看了两秒,又举给解西池看。 解西池没说话,垂着眼看她另一只手。 小姑娘怕走散了般,死死抓着他的衣角,t恤衫不算厚,被抓得都有褶皱了。 “你快把我衣服拽掉了。”他说。 南宛白低头看解西池衣服,又抬头看他肩膀那里,领子果然歪了点,露出半截锁骨边。 望了几秒,她伸手,把他的衣领往上拉了拉。 “注意形象。” 解西池:“……?” 她们小狼崽是不是把没良心刻进骨子里了? “算了。”解西池轻叹了声,视线往下,落在她手上,盯着那儿,眼底情绪复杂,低声问:“手,行吗?” 这地方声音嘈杂,南宛白一开始没听清,见他看向自己的手,明白了什么。 下一秒,支撑着她敢于面对人群的东西,从衣角,变成了手。 忘了是谁先拉住了谁,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互相牵住了对方。 解西池掌心发烫,虚握着女生细白的手指,不敢太用力,反倒是那只手半点不露怯,占地盘似得牢牢勾住他。 窝里横。 这个夏天似乎更热了,需要降一下温。 走到一个摊子时,解西池蓦地出声询问:“凉皮还是冷面?” 如果东西太多选不过来的话,缩小范围无疑是一个好办法。 掌心里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保持着主人纠结时的小习惯。 南宛白想了下,“凉皮吧,冷面总感觉咬不断。” 凉皮摊是个男老板,一手拿着个不锈钢盆,另一只戴着手套,动作熟练的把提前分好的凉皮倒进盆里,放上各种料,又用铁夹子翻拌均匀。一碗凉皮都用不上一分钟就好了。 边上支了简易的棚,四方小桌配蓝色塑料凳算是小吃街的标配了。 南宛白拆了双一次性筷子,低头准备吃,坐对面的人忽地用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下。 她疑惑地看过去,表示疑问。 解西池眉眼间情绪不显,轻笑了下,漫不经心提议道:“不分享下?” 柠檬不加糖 第48节 南宛白想起群里的图片,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上的凉皮拍了张照片。 【南宛白:凉皮,还没吃,看着不错】 附带图片。 照片发送的同时,一些记忆跟着涌上来。 途径的小吃摊和握紧的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然被牵着走了。 奇怪的是,那会儿周围很吵,心却像落在了实处,有的只是安心,并未有太多想法。 仔细想想,那个人是解西池的话,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他总有一种让人松懈下来的魔力。 手机震了两下,群里有新消息弹出来。 【夏芝芝:我遇到楚清越了,我俩在冰粥这】 【夏芝芝:两碗?你和解西池在一起?】 【南宛白:(猫猫点头.jpg)】 她和他一直在一起,没分开过。 第41章 第41章 在管着他 烈日当空, 带着热意席卷而来,似要扫过城市每一个角落,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听不真切,说话时都要比平时大一些才行。 夏芝芝站在一个摊子前面,冲南宛白招手,等她走过去时, 笑盈盈道:“你看这个,好可爱啊。” 南宛白低头去看,是个白色的趴趴熊,碰一下还会亮。 这个摊子摆的都是些小玩意,典型的好看又没什么用, 价格亲民,十元起, 最贵的不超过三十,还能看到初中时两元店里流行的闺蜜手链和情侣项链。 南宛白记得,初中就有同学戴过,当时周围人看到,会发出起哄的唏嘘声。 后来她在两元店看到相同的, 也就十几块钱。 但在那个年纪,这样的东西,好像就能代表着什么, 引起青春少男少女的悸动。 好奇怪, 明明是很便宜的物件,那些同学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闺蜜手链的话, 谁先摘下来就是不讲义气, 似乎好朋友就要用一样的东西才对。 一样的本, 一样的笔,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头绳,然后手拉着手一起吃饭,出去玩…… 南宛白盯着看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开口问:“夏芝芝,你为什么要和我出来逛街呢?” 她只是不爱说话,不是听不到。 在学校里有好几次有人叫夏芝芝一起出去,有问她要不要去买奶茶的,有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的…… 好多。 南宛白自知不是讨喜的性格,便不与人过多接触,以免惹人厌烦。 仔细想想,帖子里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没什么错,她孤僻阴沉,一点也不阳光,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出彩点,值得炫耀的东西。 夏芝芝表情僵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懵了。 “啊这……” 她看向南宛白,居然在女生眼中看出几分认真和疑惑。 夏芝芝低垂着脑袋,有点手足无措,小声道:“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南宛白没有说话。 夏芝芝咬咬牙,鼓足勇气,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喜欢看一些幻想类小说,经常被人说‘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看这种东西’,后来就不太敢和人讨论这些。” “你也被很多人说……但还是坚持做自己,我感觉特别酷。” “真的好厉害。”夏芝芝越说越激动,“长得好看,学习还好,简直无敌了好吧!” 每个人都可能是别人眼中闪闪发光的存在,只是自己从未察觉到罢了。 南宛白唇角扬起,拿起夏芝芝之前说的趴趴熊,眼里像是有光亮起一样。 “那我们买这个吧。” 那只趴趴熊不大,安静地趴在掌心中,亮着暖黄色微弱的光,却能感到温暖。 话题转的太快,这会儿轮到夏芝芝呆住接不上话。等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被塞了个趴趴熊。 南宛白正在扫码付款,她手上也拿着一个趴趴熊。 像小学生的友谊象征。 幼稚却纯粹。 夏芝芝眨了眨眼,去拉南宛白的手,“吃不吃冰糕?我刚才在那边有看到,是桶装的,老板说可以自己挖球,我挖的可好了……” 看着跑远的两个女生,解西池低声笑了下,“一个冰糕就拐跑了。” 真好骗。 她其实很期待被人夸奖吧。 楚清越没表情地端着个透明塑料碗,里面装着冰粥,另一只手拿塑料小勺慢条斯理的吃着。 听到这人自言自语,投过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解西池注意到他的冰粥,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反差萌?” 冰粥料足,有很多水果、葡萄干、爆爆珠、椰果冻等等,再加上灵魂蜜豆,是女生经常买的一种甜品。 楚清越板着一张脸吃冰粥,那画面属实有点好笑。 他意识到解西池在取笑自己,表情更冷了,气压瞬间降低。 楚清越仰头喝下剩下的冰粥,随手把空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砸出“砰”的一声闷响,明显带着点脾气。 偏偏眼前的人恍若未闻,居然抬起两只修长的爪子,懒洋洋地拍了几下,不走心的夸了句。 “扔的真准。” 楚清越:“……” 我谢谢你啊。 这人要是性子随和,他把碗吃了。 ———— 想玩的心情上来以后,止都止不住,正好计划表里有去商场这一项,四个人举手表决。 最后结果三比一,一行人打车赶往商场。 四个人刚好坐一辆出租车,夏芝芝穿的裙子和男生挤不太好,去了副驾驶,剩下三个人坐后面。 “你们有人会滑旱冰吗?我记得商场楼上有家旱冰场来着。”夏芝芝转过头说话。 “我不会。”南宛白摇头。 剩下两个男生也表示不会,大家都不会,旱冰场项目就此作罢。 “可以去楼上的电玩城。”解西池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存币卡,不在意地递给南宛白,“里面应该有币。” 南宛白接过来看了看,那卡没什么特别的,颜色有点花里胡哨,很有电玩城的风格,卡上写着“天空之城”,应该就是那电玩城的店名。 夏芝芝也看到卡,感叹了一句,“常客啊?” 大多数人来电玩城就玩个乐呵,办卡的多是常来玩的,一次存个几百一千的很正常。 南宛白仰脸看解西池。 她不喜人多的场合,所以从来没有和他来过这种地方。对于其他人眼中的解西池,了解甚微。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卡吗?” 没缘由的想知道,他平时都去了哪里。 解西池略显诧异地垂下眼看过来。 触及到他的目光,南宛白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微妙的古怪,像是自己说错了话,偏偏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手指下意识往衣服口袋里藏,揪住内侧的布料,用指甲抠了抠。 怎么都不说话了? 就连活跃气氛的夏芝芝都安静了。 解西池眸光有点沉,看她时的眼神似带着些深意,模样很懒,随意笑了声,“想要?” 南宛白轻“啊”了下,没接话,脑袋一片空白。 他刚给了一张,她还问,就像是—— 在管着他。 夏芝芝:“……” 楚清越:“……” 当他们是死的? 就在这时,出租车猝不及防刹车,由于惯性,南宛白身体往前冲了一下,本能攥紧了手里的存币卡。 她做好了额头和前面的靠背碰撞的准备。 真撞上时,触感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南宛白抬起头。 面前多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 柠檬不加糖 第49节 解西池收回手,见她走神,哑然失笑。 南宛白看到他在笑,心跳莫名地快起来,抬手轻抚了下额,只听见他说。 “到了,下车吧。” 天空之城在商场顶楼,四个人坐电梯上去,“叮——”的一声响过后,电梯门缓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充满科技感的设计,和各种蓝紫系灯光设备,音响里放着节奏感强烈叫不出来名字的歌,每台机器又有不同的音效,全部揉捻混在一起,感觉头皮都要炸开。 不是一般的吵。 解西池领着南宛白走到自助兑币机,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又从机器上面拿下来一个小筐放在出币口。 “卡。”他说。 南宛白乖乖地把卡贴在上面。 下一瞬,银色反光的金属游戏币哗啦啦落下。 解西池总共刷了两筐,其中一筐递给南宛白,另外一筐给了夏芝芝。 夏芝芝看了眼游戏币,又看看好奇地看着游戏币的南宛白。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筐游戏币是解西池让她赶紧滚蛋的意思。 散伙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好过分。”夏芝芝面无表情吐槽道。 楚清越疑惑,“嗯?” 夏芝芝掂了掂份量十足的游戏币,“他居然用游戏币砸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楚清越:“……” 然后,夏芝芝又笑了,冲南宛白说了句“我去那边啦。”之后抱着游戏币跑到一个娃娃机那,“咣当”把币投进去,操控摇杆开始抓娃娃。 标准的口嫌体正直。 电玩城作为一个大人小孩都爱玩的场所,周末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一眼看过去,百分之八十都是穿常服的学生。 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说笑声和电玩声融在一起,感觉不贴着说话,都听不清楚好友在说什么。 南宛白一抬头就发现夏芝芝他们不见了,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几圈,奈何人太多,很多人都在眼前一闪而过,想找人有些困难。 她没进过这种地方,怕乱走会走散,一只手拿着筐,另一只手拉住身旁的人。 “解西池,人有点多,夏芝芝她……” 小姑娘脸色苍白,眼睛懵懵的看上去茫然无措,手拽住了解西池的胳膊。 自己都在害怕了,还想着去找人。 解西池垂下眼,胳膊往上抬了抬,那只手跟着被拉上去,像被钉死在上面一样。 小臂上就这样多了个挂件。 “没事,走一走就能碰到了。”他说。 南宛白没多想,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时不时去看边上不同的电玩,问:“你都玩什么啊?” “嗯?”解西池注意到她嘴唇动了动,似在说话,稍稍躬身,“你说什么?” “我说,你玩哪个?”南宛白凑到他耳边说。 能感受到女生清浅的呼吸,解西池唇角抿得有些紧,喉结滚动,顿了两秒才开口。 “陪我玩?” “嗯,我陪你。” 解西池笑了。 这到底是谁在哄谁啊。 作者有话说: 夏芝芝:举手表决,同意去玩的举手。 解西池/南宛白/夏芝芝:举手 楚清越:没举手 三比一 楚清越:所以,我的意见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吗? 第42章 第42章 哥哥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彩球乐园?” 南宛白站在一个机器旁边, 读了下上面的标示。 那机器像是个掏空的桌子,上面又罩了个半球状的透明罩,一圈有八个摇杆和八个按键。机器里面都是水, 水上飘着各种小鱼小球小鸭子,被水推动着顺时针转。 又名,水上捞球机。 突然就知道那些小黄鸭和弹力球是从哪来的了。 多大人了,玩这个, 幼不幼稚啊! 但说好了的陪玩,南宛白只好硬着头皮投币。 机器比较矮,她玩需要弯腰,左手用摇杆操控机械手臂,右手搭在按键上等调整好以后按下去。 目标很明确:小黄鸭。 南宛白面上没有表情, 眼神却明显坚定,幼稚的游戏也玩的很认真。 “咚。”的一声, 机器下方掉出来一颗弹力球。 南宛白咬咬牙,捡起弹力球捏了捏,橡胶的,捏不动。 又是“咚”的一声。 她侧目看过去,“你抓到什么了?” 解西池拿出来给她看, 是个胶囊,能打开。 小姑娘聚精会神地盯着胶囊看。 解西池觉得有点好笑,忍着笑意, 故意放慢打开的速度, 把悬念拉满。 一个小巧可爱颇为精致的硅胶铅笔保护套出现在眼前,小恐龙形状, 绿色的。 南宛白:“……” 解西池:“……” 怎么说呢, 还挺可爱的, 但是,这东西,小学门口好像也就一块钱。 不甘心。 南宛白收回视线,再次看向机器,投币捞球。 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得到了三个弹力球,绿恐龙粉恐龙小白兔小青蛙等等五颜六色的铅笔帽,外加一只小黄鸭。 南宛白两只手捧着一堆“废物”,仰起脸,一本正经问道:“铅笔帽能盖在中性笔上吗?” “……好像不能。”解西池无奈。 南宛白轻叹口气,把东西先装进包里,准备之后分。 “下一个。” 解西池“嗯”了声,端起放在机器台子上的一筐游戏币,另一只手自然地伸到南宛白那。 南宛白挽住他小臂,挂件似的又乖又听话,不多言。 她发现,挽胳膊要比牵手好一点,牵手始终是那一个地方,时间久了,会出汗很不舒服,这样反倒好一些。 两个人好像都没什么目标,漫无目的地走着。 南宛白打量着各种机器,余光注意到有个投篮的地方,那里聚集了挺多男生,还有小情侣一起投一个篮筐。 在学校时,解西池经常打球,今天不玩吗? 南宛白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身侧的解西池,忽然看到个不太正常的钢琴,不禁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解西池开口道:“玩那个吧。” 顺着视线看过去,正是她方才看的钢琴。 南宛白一愣,人已然坐在了钢琴前面的白色长条椅上。 说是钢琴,其实是钢琴块,总共有八个手掌宽的按键,可以双人联机,一人按四个,像在手机上玩的别踩白块儿一样。 解西池弯腰直接投了两人份的游戏币。 那一刻,南宛白明白了什么,两只手搭在按键上,看着他挑选难度,选择歌曲。 那种感觉很奇怪,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曲子听不懂,按键玩的迷迷糊糊,不算好也不算坏,到后面需要按得更快,就不能慢慢按了,只能快速地拍下去。 “砰砰砰……” 掌心拍打的发麻发痒,红了一片,疼倒是不疼。 手再次贴到胳膊上时,明显变热了许多。 解西池似被烫了一下,低下头去看。 小姑娘两只手都红了,却没在意,眼睛不停扫视着,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玩得还挺开心的。 “解西池,玩不玩赛车?”她说。 瞒不住她,太敏锐了。 解西池没拆穿她的小心思,点点头,语调随意道:“行,走吧。” 柠檬不加糖 第50节 他玩东西没那么多讲究,不管什么男生就该玩赛车篮球,女生只能玩跳舞机抓娃娃。 都可以,玩什么都行。 即使是一些在其他人眼中幼稚的游戏,也无所谓。 前提是,那个人是南宛白。 电玩城的机器,除了推币机彩票机那些,两人几乎玩了个遍,筐里的游戏币竟然还有剩余。 中途遇到过夏芝芝,她完全和娃娃机杠上了,正在死磕,楚清越则在玩射击游戏机,架着把木仓挺酷,边上好几个女生在看。 南宛白几次经过,都能看到夏芝芝在娃娃机的区域。 她也玩够了,便说:“我们去找夏芝芝吧?” 解西池没意见,右肩上背着她的包,手里拿着游戏币,左手则自然下垂,挂了个小姑娘。 穿梭在嘈杂的电玩城中,两个人长相惹眼,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 解西池没什么表情,南宛白却一脸想要钻地洞的样子,不敢看人,顶多看看机器。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 “池哥?” 南宛白身体僵硬,抓着解西池的手收紧,非常怂得拼命往他后面躲。 完了,这回真要钻地洞了。 怎么就忘了解西池常来,他的朋友肯定也会来这个电玩城玩啊! 这下好了,直接正面撞上。 吾命休矣。 短短几秒时间,南宛白想到无数种社死的画面,整个人都麻了。 没等她思考出来怎么应对突发状况,一个棒球帽忽然扣在她脑袋上,带着点风,和淡淡的柠檬香。 南宛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近乎于趴在少年的背上,脸埋在他衣服上,鼻息间满是清新的柠檬洗衣液味道。 他真的好喜欢柠檬味的东西,洗衣液都是这个。 解西池是个衣架子,怎么穿都好看,t恤宽松,掩住他劲瘦的身形,南宛白贴过来的时候,都能摸到他背部中间一节一节的骨头凸起。 鬼使神差地她居然想数一下有几节。 没有多余的想法,就单纯的想数,像她平时坐公交时,会数经过多少棵树一样。 转移注意力。 就会忘记不安。 这片刻时间,来人已经到了附近,正是韩永他们。 韩永离远就觉得眼熟,越看越像解西池,最离谱的是,他哥还领了个小姑娘。 他感觉不可思议,他哥那种无心风月的模样,不知打击了多少女生,看着随和,其实对什么都不上心,清心寡欲的,仿佛换身道袍,就能原地飞升。 偏偏这个方向看过去,小姑娘被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脸。 想走近看看吧,结果小姑娘直接躲起来了。 韩永就像那老鹰抓小鸡里的老鹰,想越过解西池这个“鸡妈妈”,左探头,又探头。 解西池眼眸暗了暗,沉着声,“看哪呢?” 韩永连忙收回视线,挠了挠头,“哥你这……哪来的小姑娘啊?” 脸看不见,看身形是个挺瘦的女孩,散着头发,脑袋上扣着棒球帽,往那一缩,乖得不行。 再一看解西池肩上的书包,韩永不自觉感叹了下,“学生啊,该不会是初中的吧?” 解西池撩起眼,吊儿郎当的低笑了下,“想象力挺丰富啊。” “还行吧。”韩永还是好奇,想再看看。 然后就看见解西池忽地眉头蹙起,察觉到什么,稍稍侧过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抬手屈指,敲在小姑娘脑袋上。 “别动。” 语气有点凶巴巴的。 小姑娘身子抖了抖,蜷缩着不敢再动,怪可怜的。 韩永呆了两秒,悟了。 “这是你上次说的小孩吧,亲戚家孩子?” 解西池不接话,心不在焉的,一想到刚才被摸的地方,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精瘦的胳膊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 真不知道她是胆子小,还是胆子大。 那边韩永还在絮絮叨叨:“小孩不听话也不能打啊,吓坏了吧,没事,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坏人,是你哥朋友。” “……” “走,妹妹,哥领你玩去,咱不要这个凶的哥哥了。” 解西池眼神沉冷,声音压着情绪,“你叫谁妹妹呢?” 话里的凉意一下子就把韩永冻老实了,他往后退了退,“玩的开心点啊,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用手肘去撞其他看热闹的人,“赶紧走,要死了!” 韩永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情势不对,领着兄弟一溜烟跑没影了,短时间内估计不会来电玩城。 解西池转过身,望向垂着头的小姑娘,从喉间挤出来一句。 “还挺能耐。” “……” 南宛白憋着气,不敢吭声。 解西池又问:“你刚才干什么呢?” 南宛白心虚:“我的手离家出走了。” 解西池:“……?” 他抬起手抓住她的手腕,唇角扯出点冷淡的笑,“这什么?狼爪子?” 理亏的南宛白难得没有反驳,耷拉着脑袋,细白的手指朝下,示弱地晃了晃。 “嗯,狼爪。” 棒球帽挡着,解西池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微微怔神,禁不住低笑了声,脸上的笑意扩散。 “怎么好像我在欺负你?” “……” 电玩城里的各种声音嘈杂至极,这边临近娃娃机,倒是稍微好一点。 南宛白感觉自己被这里的音乐带动的,肾上腺素都要飙升了。 “哥哥问你呢。”偏偏这时,头顶响起来少年懒散的声音,他拖着尾音,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说话啊?” 那一瞬间,南宛白脑海里冒出来两个字。 完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宝贝们~ 感谢大家的陪伴,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顺顺利利,幸福安康,爱你们o(≧v≦)o 第43章 第43章 对于他来说,是她保护了他 解西池确实比南宛白大几个月, 但突然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南宛白还是十分震惊。 她不敢置信地仰起头去看他,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p话”。 咱就是说, 这个天不聊也罢。 微妙的气氛僵持了会儿。 南宛白深吸了口气,尾音上扬叫了他一声,“池哥?” 解西池像是忘了拿回自己的棒球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情绪复杂,沉声问:“你叫我什么?” 男生的帽子对她来说有点大,帽檐往下压,挡住了光,打下一片阴翳, 小姑娘的眼睛在阴影中盛着细碎的光,映出他的身影。 仿佛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没欺负。”南宛白歪头笑了下, 认真地注视着他,“你有保护好我啊。” 给狐狸顺毛。 解西池站在她身前,眼底的笑停滞,微微失神,周遭的热闹与喧嚣似被虚化般, 唯有眼前的人格外清晰。 他忽然将手伸到南宛白脑袋后面,手指勾住棒球帽的带子,拉紧。 弄好后, 掌心沿着后脑向下, 搭在小姑娘后颈处,安抚似的轻轻捏了一下。 南宛白呼吸一滞, 一眨不眨地看他。 好在那只手只停留了片刻, 很快收回, 又绕到前面,抬了抬她的帽檐。 像是家长帮孩子戴正帽子。 “走吧。”解西池领她去找夏芝芝汇合。 南宛白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又看不出异样,只好跟着走。 夏芝芝还在和娃娃机较劲,边上用袋子装了三个战利品,这会儿在抓第四个。 “你们回来了啊。”她快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紧盯着娃娃机,表情严肃,“我马上就结束。” 柠檬不加糖 第51节 南宛白凑过去看,几秒后,抓钩抓了个空。 夏芝芝锲而不舍,“我觉得下把一定是强力抓,我再试试。” 南宛白:“……” “这还有币。”解西池把手上的游戏币递给南宛白,示意她也去抓娃娃。 于是乎,娃娃机前又多了一个大冤种。 要么是抓钩太松夹不住娃娃,要么马上到洞口了,抓钩猛地松开,非常搞人心态。 南宛白抓空了好几次,意识到这玩意,和之前的彩球乐园一样,是个大坑。 坑死人不偿命那种。 但人有反骨,越是抓不到就越是想要。 南宛白抓不中就一直抓,没换机器,柜里东倒西歪摆了六七个狐狸玩偶。 解西池漫不经心地在旁边看。 她戴着他的棒球帽,头发散下来,明明在玩娃娃机,却总是偏过头扫一眼他在不在,确认过后,才继续玩。 解西池无声轻笑。 她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是她保护了他。 “你好。”解西池忽地出声。 南宛白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看过来。 边上多了个男生,耳朵上戴着耳麦,腰间别了个对讲机,身上的衣服是显眼的红色,印着“天空之城”logo,一看就是电玩城的员工。 南宛白不知道解西池叫住工作人员是为什么,安静地看他们。 只见解西池指了指她前面的娃娃机,“这个不太好抓,麻烦帮我调整一下位置。” 南宛白惊呆了。 还可以找人的吗? 居然可以找工作人员摆娃娃吗?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那男生点点头,掏出来一大串钥匙,似乎在找对应娃娃机的钥匙,找了一会儿,过来打开娃娃机,拿起娃娃摆了摆。 南宛白紧张兮兮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男生冲她笑笑,问:“你看这样行吗?” 南宛白抿了抿嘴,看看娃娃机,感觉这样也不太能抓出来,但又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人家。 “能再往边上放放吗?”解西池接过话。 “可以,没问题。”男生爽快地应了,重新摆放过后,娃娃看上去好抓许多。 “你好,我也想摆一下娃娃!”夏芝芝举手叫了声,男生锁好南宛白的娃娃机,就去了另一边。 “继续吧。”解西池随口道,嗓音懒懒的,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南宛白点点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使命,郑重其事的操作起摇杆。 又抓了两次,被摆过的狐狸,仿佛自己跳进了陷阱,脑袋朝下,从洞口跌落。 “砰”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南宛白愣住,似被惊喜砸中,几秒后才回神,蓦地扭头看向解西池。 小姑娘明显激动起来,眼睛又黑又亮,弯腰去拿狐狸玩偶,炫耀般的往他脸上怼。 “抓到了!” 解西池不禁莞尔。 这一玩,天都快黑了,几人住的地方不顺路,互相告别后踏上回家的路。 天色灰暗,不似中午时那般闷热,温度适宜,不冷不热,街上的路灯也到了亮的时间。 南宛白怀里抱着狐狸玩偶,没被帽子压住的头发被夜风吹的轻晃。 “你不回去吗?”她问。 解西池没什么表情,步子散漫的走着,淡淡道:“先送你。” 送的有点远,都到小区楼下了。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南宛白冲他摆摆手,进了单元门。 夏夜清寂,小区楼下没什么人,能看到声控灯一层一层的亮起,而后一层一层的熄灭。 不太想现在就离开。 他好像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不知站了多久,少年缓缓迈步走向小区外面,瘦削的身影融入夜幕,说不出的孤寂。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哪呢?” 那边报了地址。 ———— “今晚不回家”网吧,牌匾亮着白光,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吵得要命。 “小池来了。”网吧老板正站在门口抽烟和人聊天,瞧见熟悉的身影笑着打招呼。 解西池“嗯”了声,看看头顶的牌匾,推门走进去。 什么破名。 韩永大力敲着键盘,余光注意到进来的人,扯着嗓子喊:“池哥,你机子给你留着呢,快上号。” 解西池眼皮耷拉着,没聚点的放空,随手拉开角落靠墙的椅子。 网吧环境还行,就是免不了烟味,就差每台机器旁边都摆个烟灰缸了。 解西池没开机,往椅子里一窝,低头摆弄了会儿手机,闭上眼睛,“你们玩。” 闻言,韩永往他这瞅一眼,“啊?你不玩啊。” 解西池没理,在乒乒乓乓的声音中,将头歪靠在椅子上,似乎打算就这么补觉。 过了会儿,韩永看着屏幕上的死亡黑屏,一扔鼠标从兜里摸出盒烟,低头点火。 再看另一边,祖宗睡着了。 韩永有时候挺不理解的,他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天天混日子,但好像隔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颓废又没那么颓废。 “又睡了?”老板嘴里咬着烟走过来,“我这网吧是有什么魔力吗?他老来这睡。” 韩永摇头,“我也纳闷,这么吵,他咋睡的。” 说着,他想起来什么,“哥,我给你拿了几盆仙人球,二手烟太多了,净化一下。” “谢了,我怕扎到人,你拿回去吧。”老板果断拒绝。 对话结束,游戏继续。 解西池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他挂了几次,对方颇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谁啊?”韩永听到了,“不想接拉黑呗。” 解西池没说话,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起身往外走,将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几乎差到恶劣。 “有事?” 他脚步忽地一顿。 网吧玻璃门上贴着“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的白字,外面站了个人,离远看,那白字像是贴在对方的身上。 男人一身得体的西装,配上那几个白字,突兀又好笑。 解西池扯扯嘴角,放下手机,走出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解廷坚表情阴沉,脸色很难看。 “上网打架早恋,你堕落给谁看呢?” 解西池讥讽地看向他,“要我给您科普一下隐私权吗?” 虽然不知道解廷坚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常去的地方就这几个,若是蹲一蹲,总能蹲到的,能被找到,并没多意外。 “你跟我谈法。”解廷坚皱眉,“法律上我是你监护人,你进局子只能叫我来,你现在玩爽了,你对自己负得起责吗?” 解西池懒抬眸,不冷不热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我快18周岁了。” 他似自嘲地笑了笑,嗓音沉冷,“就不需要抚养义务了。” “你什么意思?”解廷坚竭力压着怒火。 解西池面上维持着嘲弄的笑,漆黑的眼眸仿若盛着冰,浸满了凉意,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他。 那一刻,解廷坚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儿子。 有的只是陌生和仇恨。 他无法忍受威严一再被挑衅,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重重扇在少年脸上。 解西池头往旁边偏了偏,不在意地用舌尖抵了抵脸颊,有灼热的痛感传来。 不知是夜晚的天空压得太黑,还是他眼睛本就如此,染了墨般化不开的黑。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不同的地方,是下午,天还未黑,解廷坚挥手打落他拼了许久的拼图,满脸不耐,甚至不愿让视线多停留一秒。 那天,拼图碎了一地。 男孩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去捡,手却抖得厉害,捡起的拼图再次掉落。 柠檬不加糖 第52节 “你在哭吗?”女孩问。 没哭。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44章 第44章 等着被狼叼走 夜色浓重, 耸立的高楼遮挡住云月,星光稀疏,街道两边的门市店亮着牌匾灯。 天已经完全黑了, 乌沉浑沌的光线下,少年整个人感觉很疲惫。 他自顾自地仰起头,扫了眼上方的牌匾。 【今晚不回家。】 再一次感叹,什么破名。 “谁教你和长辈这么说话的, 是不是你爷爷太惯着你了,让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解廷坚压着情绪,即使已然暴怒,依然一副不想在外面失态的样子。 解西池扯了扯嘴角,随意道:“没人教我。” 有路人经过, 看着对峙的两人,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解廷坚不禁皱眉, 竭力压住脾气,“先上车,回去说。” “你现在觉得丢脸了?”解西池说。 “什么?” “你没教过,我妈也没教过我。”解西池轻嗤出声,“你们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是你们想要的样子?” 他一直都很“懂事”。 扮演着一个所谓的合格的“人设”, 日漫韩漫广播剧都在q群52四90吧192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期的巧言令色,遮住瑕疵, 呈现出完美的一面。 虚假的人生。 直到后来发现, 一直以来支撑自己演下去的动力,也是谎言。像是费尽心思小心翼翼拼图, 到最后才知道。 拼图原本就缺一块。 永远不可能完整。 若早知道, 就不装那么久了, 好累…… 解廷坚安静了几秒,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从怒不可遏变得复杂,“你妈那边我去劝了,当初是她不要你。” 他还打算说下去,解西池却不想听了。 失败的婚姻,留下一个名为“麻烦”的孩子,似乎在哪里都是多余的存在。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 少年沿着街走,时不时有车辆从身旁疾驶而过,带起一阵风,白色t恤的衣摆被吹起,他慢悠悠走着。 他走了很久,拿出手机。 【犬科:睡了吗?】 南宛白在翻笔筒,她刚把被丢进洗衣机洗净的狐狸玩偶拿出来晾,此时正纠结怎么处理那些铅笔帽。 笔帽都挺可爱的,就是对笔有要求,那种按动样式的笔,全部阵亡。 看到解西池发来的消息,她几乎秒回。 【小白眼狼:还没,怎么了?】 【犬科:在干什么?】 南宛白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差不多要去睡觉了。 【小白眼狼:在准备和周公下棋的棋盘(困.jpg)】 【犬科:这样子啊】 南宛白盯着那四个字,指尖虚浮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下,把聊天记录往上翻。 上次的聊天,是解西池给她报平安,对话很简洁。 【犬科:终点】 【小白眼狼:收到】 这是解西池表示已经回去了的意思。 有哪里不对。 南宛白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 【小白眼狼:你在干什么?】 她没夜生活,基本上每天都是重复上一天,今天的外出算是意外,但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恢复以前的空白。 作为老熟人,解西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作息。 对面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了快半分钟,迟迟没有回复。 南宛白没催他,耐心等着。 【犬科:等着被狼叼走】 南宛白:“……?” 什么玩意? 小时候,大人经常吓唬小孩,会说一些这样的话“再哭,让狼把你叼走”,“不听话的小孩,晚上会被狼叼走”。 南宛白想不明白解西池的意思,拨通了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解西池?”她喊他。 “嗯。”他低应了声,听筒里有些别的声音。 南宛白仔细听了下,是车子驶过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偶尔还有鸣笛声,格外刺耳。 “你没回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她有点生气,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只当是被人骗了,心情不爽。 南宛白直截了当的问:“又骗我?” 解西池居然笑了,嗓音低沉沙哑,“没骗你,我可没说终点是回家了。” 南宛白沉默。 他确实没说,是她以为他回家了。 “那你现在在哪?”她问。 电话那头的解西池半天没说话,代表通话时间的数字不断跳动,静默许久后。 “你家楼下。” 南宛白破天荒地骂了句脏话,她拿上钥匙只穿了件睡衣就跑下楼。 楼道很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由于跑步而加快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拖鞋“哒哒哒”响着,点亮一层又一层的声控灯,在单元门那停下。 小区这个时间段很少能看到人,男生坐在单元门旁的一个台阶上,闻声偏过头,能看到冷白的皮肤上有明显被打过的痕迹。 他微躬着背,目光空荡荡的,落魄的像是只没人要的小狗,身上的孤独感特别明显。 他直直望着南宛白,一动不动。 仿佛知道,自己是个不被需要的存在。 南宛白眉头蹙起,走过去拽解西池胳膊,想要把他拉起来。 手心被冰了一下,很凉。 夜里到底是有些冷的,他身上还是白天那件薄衫,短袖的,露在外面的胳膊温度很低,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进来。” 她拉着他进了单元门。 “咔哒”一声,单元门的锁扣落了锁,一楼的声控灯跟着亮起。 南宛白平复了一下有点乱的呼吸,手还抓着解西池的胳膊,目光锁在他脸上。 “谁欺负你了?”她问。 解西池周身的气压低沉,情绪漠然,不笑的时候,还挺让人怕的。 气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声控灯没有感应到声音,黑暗顿时笼罩住两人,看不清彼此。 “要帮我出头啊?” 解西池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带点懒。 声控灯重新亮起。 南宛白紧抿着嘴,想问,又担心就这么问,会触碰到少年脆弱的那根线,无力感蔓延开来,指尖都开始发软。 她声音闷闷的,像怕弄碎什么似的轻,“别站着当门神了,走啦。” “你胆子这么大吗?” “什么?” “晚上捡男人回家。” “……” 解西池轻笑了下,和她往楼上走,楼道里两个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 他来过南宛白这里很多次,但第一次这么晚过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晚上来找一个小姑娘,都不太好。 她是有多信任他。 柠檬不加糖 第53节 南宛白没接话,错开话题,“我不打电话的话,你准备在外面坐多久?” “……不知道。” 南宛白皱了皱眉,“怎么不上来?” 解西池眼底情绪愈重,视线向下,落在小姑娘细白的手上。 那只手牢牢的抓着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进不来。”少年低道。 小区大门好进,但单元门需要刷磁扣才能进,也可以按门铃,让楼上的人开门。 太晚了,不想打扰她。 可还是打扰了,带着私心。 “进不来?”南宛白小声重复他的话,又问:“那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 解西池轻叹了声,像笑又像无奈,“跟着其他人进的,今天太晚了,一直没人。” 他在外面等来着,只是这个时间段,怎么等都没人打开单元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一扇门而已,打开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为什么就关得死死的。 再然后,他给她发了消息。 不敢说,只问“睡了吗?” 南宛白默了默,这事是她考虑不周,她一个人惯了,时常忽略很多东西。 忘了解西池不是住户,根本没有磁扣钥匙。 可是…… “你就不会按门铃吗?”她有点恼地仰脸看他。 这人平时挺聪明的,偏偏在这种事上幼稚的固执,像是在无理取闹的任性,之前在班里打架也是。 当真是狐狸野性难驯。 “小白。”解西池低眸笑了下,“你连自己家门都能认错?” 南宛白边说话边走,习惯性转身朝楼上走,被他一说,才发现已经到了,咬咬牙掏出钥匙,“还不是怪你。” “好,怪我。”解西池还在笑。 她脑子乱得很,脑海里乱七八糟装着名为“解西池”的各种零碎画面,全部混在一起,最后变成少年落寞的身影。 想不通。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被爱着呢? 可能,懂事的孩子没糖吃吧。 客厅的灯亮着,南宛白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关,她本来还在想解西池的伤要不要上药。 结果这人径直走到沙发那坐下,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毛绒玩偶抱在怀里懒洋洋的。 他侧坐着,后背贴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歪靠着,受伤的侧脸偏向沙发,不让她看,一言不发。 南宛白明白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挨着他坐下,没问。 谁也没说话,气氛微妙,像是怎么都理不顺的线,纠缠在一起,只好摆烂一样放在一边,可又不受控制地想去解开打的结。 不想放弃。 安静的客厅,所有细节都仿佛被无限倍的放大。 南宛白似察觉到什么,忽地皱眉,确认般地上身往解西池那边倾过去。 她仰起脸一瞬不瞬望他,语气听不出喜怒,“烟味,你抽烟了?” 闻言,解西池微愣了下。 这个距离太近,他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碰到她。 她很少有过于复杂的表情,多数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会儿唇角绷紧,检查般地把脸往他领口处凑。 白天的时候,男生身上还是清新好闻的柠檬香,此时却染了烟味。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南宛白低下头似自言自语轻道。 “这才多久。” 不像责问,嗓音又低又软的,仿佛在替他难过,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少年是有多不开心,才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等着被狼叼走=在等你 第45章 第45章 也不要他了 解西池微低着头, 空气里除了化不开的沉郁以外,似乎又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我没抽烟。”他抬手揪住衣领,闻了一下, 解释道:“应该是在网吧沾上的。” 南宛白“嗯”了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脸上表情蔫巴巴的。 解西池以为她在意烟味的事,压低头, 定睛看她,认真道:“真的,不骗你。” 距离有点近,南宛白甚至能感觉到两人中间隔着的毛绒玩偶被挤压的变形。 少年温热的呼吸吹得她有些痒,不自在地偏下脑袋, 轻声道:“你总去网吧吗?” “……” 他和她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 “在网吧过夜?”她又问。 “……嗯。” 南宛白眼睛暗了暗,深吸口气, 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 忍住。 可话到了嘴边,没出息地拐了个弯,莫名的情绪浸透进语气,“我问的话, 你会和我吵架吗?” “……” 时间被暂停了般安静。 解西池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好多声音。 “你爸爸做错了事, 所以妈妈才不要他, 我们小池这么懂事,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我说了那只是个意外, 我喝多了……” “我找你爷爷有事, 别添乱。” 以前总是能看到爷爷摇头叹气, 半大的孩子还不太明白道理,只能从话语中知道,爸爸“犯错”了,所以妈妈不要他们了。 他就觉得,自己要表现好点,不能出错,竭力打造出“完美”的一面,小心翼翼地去讨好身边的人,直到后来所有人都默认他就是那个样子。 但是在那个红砖房里,他看到了同样被困住的南宛白。 那是南宛白的锁拷,却是拉扯住他坚持下去的一根线。 解西池想到什么,抬起手,掌心轻压在小姑娘头上,又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嗓音低沉:“不吵架,你问。” 怪不得派出所那次,打电话那次,她从来都不问。 居然是在怕。 因为,他们曾经因为这个话题,吵过一架。 南宛白只觉头上一沉,想抬起头看解西池,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 恍惚间,她想到多年前在网吧的少年,他眼底尽是隐忍和脆弱,像是在求她不要问下去,不要看那个狼狈的他。 而当时的她,看不懂。 南宛白听见自己开口:“解西池,你是不是很委屈啊?” “……” 解西池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掌心向下移动,绕过她散在肩背的头发,在后颈处捏了捏。 “那你哄我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没哄过人……” 说着,她慢吞吞伸手,细软的手指搭在少年发顶,似怕会弄疼他般,很轻的揉了几下。 “这样可以吗?”她仰着脸问。 发丝和指尖接触的瞬间,解西池身体僵了下,喉结滚动,心口有点发热。他手上施力,将人揽进怀中。 南宛白条件反射地用手搂住他脖子,脸埋在了他胸口处。 她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乖巧地呆着,谁都没说话,很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响起解西池的声音。 “我初中才知道他们离婚的原因。”他语气很平静,几乎没有起伏,“我爸出轨了。” 南宛白一怔,用力抱住他。 “可能觉得我小,都瞒着我,后来我就被送到爷爷那。”解西池顿了顿,忽然把挡在两人中间的毛绒玩偶抽出来,扔到沙发另一边。 解廷坚好面子,对他来说,不管婚姻是否成功,表面上都应该过得去,对于出轨的解释,是醉酒,一句意外带过。 方慕雅不接受,坚持要离婚,他便想用孩子把人劝回来。 不曾想,方慕雅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爷爷骗了我。”解西池眼睛没聚焦般地放空,“没人需要我,可我却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事实。” 柠檬不加糖 第54节 南宛白听得胸口发涩,忍不住去看他。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仿若装着信念崩塌后的断壁残垣。 当年的男孩,是不是以为只要自己听话,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 所以才费尽心思表现自己。 “然后我有一次考试失利,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解西池的声音蓦地低下去,“你却找到我了。” 南宛白屏住呼吸,从记忆中翻找出那次争吵。 在他们初中时,那块平房区被划分到拆迁的圈里,搬家之后,她和解西池不再是走几分钟就能找到对方的距离。 小时候来往很频繁,初中以后,男生女生之间似乎开始顾及着什么,解西池不会去她家,只是在放学时把她送到车站,偶尔一起吃个饭。 同学们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经常开一些玩笑,尤其是在两人抢第一的时候。 第一的次数,三七分,南宛白三,解西池七,她语文之类的需要写很多字的科目,经常会扣一些分,和第一失之交臂。 解西池直接是六边形战士,初中就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各种比赛。 听说那时候他就在学高中的知识了,闲暇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面和南宛白都极少接触。 想来,他被接回去以后,过得并不愉快。 直到一次考试,解西池成绩差得离谱,跌出去好远,从那以后,他不太一样了。 好像很累,话都懒得说。 又好像,不只是累…… 南宛白是在一个小网吧看到他的。 男生坐在电脑前,戴了个黑色耳机,和其他人一起打游戏,炫彩的灯光在他脸上一晃一晃的,他目光有点空。 她走进去,网吧吵得不行,时不时还能听到有人骂骂咧咧的。 解西池不说话,打游戏很安静,他玩了很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看着天快黑了,他突然把耳机一摘,扔在桌上,偏头看向她。 “你来这干什么?”他语气算不得好。 南宛白仿若未闻,面无表情地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解西池皱眉,赶她走,“出去。” 南宛白不动。 相顾无言,几分钟后,解西池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拎着她书包的带子,把人揪出网吧。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南宛白被拽得脚下一个踉跄,朝前扑去,又被书包牢牢挂住,没摔倒。 解西池不理她。 初中时作业多书也多,书包堪比几块砖头,十四五岁的解西池个头已然比她高出许多,力气也大,感觉能把她连人带书包拎起来。 “解西池!”南宛白叫他。 “……” “考试没考好,你就这么生气吗?” 不知道这句话戳到解西池哪个痛点,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南宛白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大不了我下次不和你抢第一了。” 她没被人哄过,也不知道如何哄人,说出口的话,像是在嘲讽和施舍。 即使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以为让出第一,少年就不会不高兴了。 解西池默了默,没头没尾似自嘲般开口:“你懂什么?” 南宛白不懂。 她不明白,解西池为什么忽然间变得陌生了。 “我就是不懂,一次考试失利而已,你……” 后半句南宛白没说出来,她看到好多人对解西池失望,什么“青春期”,“叛逆”,“堕落”,“你要这样一直混下去吗?”,一句一句砸过来。 南宛白莫名生出种恼意。 怎么都说他。 “下次再考好就是了,你别这样。”她没由来得害怕,声音越发小。 好似若放任解西池继续下去,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样。 “哪样?”解西池轻嗤出声,“你眼里只有学习吗?” 南宛白“啊”了声,没太理解,疑惑道:“不学习,还可以干什么……” 话落,解西池眼神好像更凶了,死死盯着她,似要看出来什么。半晌过去,他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行,你学。” 他随手拦停一辆出租车,将南宛白塞进车里,从兜里掏出来张一百递给司机,“送她回家。” “砰。”车门被关上。 一整套动作下来,小姑娘还处于懵的状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要去开车门,“解西池,你干什么!” 解西池转身就走,没理会身后的喊声。 小姑娘呆站在出租车旁,眨了眨眼,委屈地低下头。 天阴沉沉的,浓重的黑要压下来般,她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路上的人都变得少了。 她刚才喊的那一声,有路人投来视线,如针刺一样引起细密不断的疼。 南宛白攥紧了书包带子。 司机摇下车窗问:“小姑娘,还走不走啊?” “……走。” 车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两人第一次吵架。 少年唇线绷得平直,眸底暗沉,忽地记起那天,他被车子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年纪尚小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夜之间,父亲母亲都离开自己。 “爸爸妈妈不喜欢小池了吗?” 爷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容和蔼,“怎么会呢,小池这么乖,没人会不喜欢。” 他没问,如果不乖了,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小白是不是只需要那个学习好的解西池。 她句句不离学习。 也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生气也要先把小白送回家 第46章 第46章 你说的,我归你管 无边无际的浓墨涂抹在天空, 黑暗中霓虹灯广告牌闪烁着微弱的光。 “师傅,麻烦跟着前面的车。” 解西池拦了辆出租车,眉眼间满是疲惫,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能看到前面的车匀速行驶着。 女孩坐在后排右座,瘦瘦小小的身影,几乎全被挡住, 隐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街边景色不断后退,只在遇到红绿灯时,才会稍作停留。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车停下来。 小姑娘背着书包下车,慢吞吞地往小区里面走, 周边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 暗色里, 她孤零零一个人走着,有些走神,差点被石路的坑绊倒。 走到单元门时,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串钥匙,忽地朝后看了一眼, 在磁扣发出“滴”的一声后,不安的心情在瞬息间扩大。 “砰。”金属门被用力关上,随后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仿佛身后有鬼怪在追。 “还知道怕呢?” 解西池神色淡淡的, 看见她着急往楼上跑的身影,等了几秒, 才拖着步子往回走。 初中放学时间早, 除非在外面玩到很晚, 不然不会走夜路。 南宛白这应该是第一次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怕很正常。 勇气估计是在到家门口那一瞬间丧失的,一路上的逞强,终于能够卸下。 解西池有时候觉得她挺怪的。 遇到事情时,从来不会寻求帮助,倒是随了她的名,颇有闷头撞南墙的架势,哪怕怕到不行,也不愿在人前露怯。 在网吧时,脸都吓白了,还在旁边盯着他。 小网吧比较乱,闹哄哄的,烟味混着骂声,除了学生以外,还是个混混聚集地,小姑娘往那一站,格格不入的,看着乖,其实一身反骨。 解西池站在路边,垂下眼眸,似自言自语低道。 “她也没人管啊。” 别人家的女孩,在这个年纪这么晚回家,早就接到电话了。 那么长时间,没人找她,给人感觉像是被遗忘了般,在学校时也透明人一样,很少和人交流。 ———— “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曾经满是期待的眼神,在经历过改变后,充斥着失望,好像就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家都忘记了之前的解西池是什么样子,交头接耳讨论着。 柠檬不加糖 第55节 “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你寄予厚望,尽快调整好自己。” “你怎么变成这样?” “以前的你……” 那根不能松懈的弦时刻紧绷着,身边会有不少笑脸环绕,一旦松下来,只会无比惨烈的崩断。 单纯觉得有点累了。 解西池情绪一直很平,基本没有强烈的起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这个曾经优秀如今似被毁了的少年,被舍弃了,渐渐的,没人再去骂他了。 骂不醒,他油盐不进。 迟来的幼稚和任性,不被人所接受。 “又来?”解西池漫不经心敲着键盘,没去看坐在旁边的南宛白,键盘声有些吵,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平静。 “作业没写完。”南宛白从书包里掏出来本子和笔,把边上的键盘往里推了推,开始写作业。 解西池“嗯”了声,没再说话。 “哇,来网吧学习,好学生啊!”旁边有个男生笑道。 “你怎么不回去写啊,在这多吵。”那男生又说。 南宛白抿了抿嘴,握紧笔,“他说陪我写作业的。” “……” 解西池手一顿,偏头看过来,想起刚搬家时,女孩问他:“我以后要一个人写作业了吗?” 他说:“不会,我陪你。” 反正他总能把身边的人哄得团团转,此时不过是不想再“讨好”下去了,那些话,自然不作数了…… 他不信南宛白看不出来他的谎言,可为什么又要自欺欺人,固执地守着虚假呢? 毫无意义。 游戏里的人物快速掉血,不过几秒时间,电脑屏幕就暗了下来。 “不在这写了。”他叫上她走出网吧,“换个地方。” 南宛白从来不问,他要带她去哪,只跟着走,面上无波无澜,却藏着最热烈真诚的情感。 许多年后,解西池还总会想起那个画面。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她需要我。】 被需要,才是最大的认可,填补了空缺流失的安全感,驱散走被丢下后的恐慌和无助。 线的两端,只有对方。 “你高中想去哪?”他问她。 那时候的南宛白很空,从来没想过未来,想了想说,“城南吧。” “为什么?” “离住的地方近,你呢,想去哪?” 解西池一瞬不瞬看她,有什么在心底悄然滋生,炙热又隐忍,深藏于角落拼命压制。 “城南。” 离你近。 ———— 那天晚上,解西池只将小姑娘按在怀里,用手臂紧紧收着。 不记得抱了多久,时间早就超过南宛白平时的作息,一开始她还能撑住,后面太困,干脆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像是被温暖的光源包裹住,驱走严寒,带来勃勃生机,恍惚间她听见自己说:“没地方去的话,就来我这吧。” “嗯。”男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晚住这儿。” 察觉到他抱得很紧,南宛白迷迷糊糊地问:“还要哄啊?” “想要抱。”他低声说,下巴抵在她颈处,小狗似的,轻轻蹭了下,贪恋又顾及着什么,声音闷闷的,“可以吗?” “可以。” 困意涌上来,南宛白说话时的语气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解西池身体僵了下,拥着她的手似乎比刚才热了点,呼吸也热起来,嗓音发哑,“睡吧,不聊了。” 南宛白“嗯”了声,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第二天,南宛白的生物钟准时让她醒了,窗帘拉着,隐隐从缝隙里透出来些光,她刚要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脸靠在解西池肩窝里。 他换了身衣服,是之前在她这留宿时买的那套。 身上的烟味不见了,有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和她的是一个牌子,相同的味道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南宛白从小就只和解西池玩,在性别方面开窍晚,但有多次拒绝表白的经验,也算是懂一些。 此情此景,想不想多都难。 谁家青梅竹马,高中还躺一张床上睡觉啊! 这正常吗? 南宛白抬手抵在眼上,挡住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典型的掩目捕雀。 装死了会儿,她把手拿下来去看解西池,他还在睡,头发看上去有点乱,和醒着时相比,好像更乖了。 他脑袋底下枕着一个抱枕,没碰她的枕头,也就睡了床的三分之一,可怜巴巴蜷着身子,感觉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很明显,是她挤过来的。 得出这一结论,南宛白眼眸沉着,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阴郁。 要死了。 人到底为什么不能控制睡着时的行为啊! 解西池似有所感,眼睛半睁着看过来,对上小姑娘生无可恋的表情,轻声道:“醒了?” 南宛白眨眨眼,淡淡道:“你也可以当我死了。” 解西池:“……?” 他坐起身,眼皮耷拉着醒了醒神,带着没睡醒的懒意,过了会儿,才低声道:“别怕,我没……” 不等他说完,南宛白打了个哈欠,已然在心里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打断道:“没事,我清楚你的为人。” 解西池:“……” “再说了,是我捡你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就算发生什么,我担一半责任。” 她遇到事情真的很淡定,能保持理智,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解西池慢吞吞地“嗯”了声,不知是在应哪句,明显睡得有些懵。 南宛白又不傻,他们衣服穿的好好的,她是睡着了,不是喝酒断片。 自然记得是自己把人留下来的。 当时解西池去洗澡,出来发现她还在沙发上睡没回卧室,便把她送回去。 结果困迷糊的她来了一句,“我得看着你,不然你又任性乱跑。” 说着,手习惯性拽住解西池的衣服,攥得有点紧。比起别的,她好像更怕会失去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依赖他。 下意识看他,找他。 相比所谓的家人,他们两个似乎要更亲近一些,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像是能够完全接纳对方的关系。 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恶劣的一面,都可以表现出来。 解西池听到她的胡话,也只笑了声,问:“管这么严啊?” 南宛白回忆了下他当时的语调,手心蓦地发麻指尖发软,乱糟糟的脑子,居然能够分析出他话语间有点在哄她的意思。 她呼吸骤然变得很重。 南宛白连忙起床穿上拖鞋,无端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瞥了眼懒倦的少年,“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解西池抓了抓头发,昨天睡太晚,现在还困,眯着眼睛看她,闷声问:“你去哪?” “洗漱,下楼买早饭,想吃什么?”南宛白简洁回答,说不上来,对着这样的解西池,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自己奇奇怪怪的,紧张地舔了舔唇,心底像有什么搅在一起一样。 解西池目光发空,缓了会儿,低头找拖鞋。 这回轮到南宛白问:“你干嘛?” “陪你。”他说。 南宛白狐疑地瞥了眼他,严重怀疑这人是醒着还是在梦游。 怎么说呢,犯困的少年话不多,却带着股黏糊劲儿,说话拖着尾音。 她思索片刻,表情复杂,“你今天,有点粘人。” 解西池视线定了几秒,声音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带点委屈,“你说的,我归你管。” 房间里一瞬间就静了。 静默持续了一会儿,南宛白泄气妥协般,又坐回去:“不去了,点外卖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想放现在的解西池出去。 南宛白边翻看外卖软件边思考。 最后发现,那感觉类似于秘密即将被人窥视到,只好拼命往里面藏,在上面扣上一道又一道锁。 不愿公开钥匙的所在地。 要藏起来。 柠檬不加糖 第56节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睡懵的池哥,有点粘人~ 第47章 第47章 心动这么难耐 南宛白拿着手机, 心不在焉地上下滑动,看来看去,什么都没点。 她旁边的人撑着身子靠了过来, 扫了眼她屏幕,又抬眼看她,然后伸手抽走手机。 南宛白一愣,任由他拿走。 解西池垂着脑袋, 眼角发红,一副明显没清醒过来的样子,声音沙哑低沉,“茶叶蛋?” 南宛白“啊”了声,和他一起看手机, “我不爱吃黄。” “那给我。”解西池整个人懒洋洋的,随手加进已选餐品。 她没说不吃, 那就是想吃的。 果然,南宛白看到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她有点选择困难症,可能是因为除了不能吃的以外吃什么都行, 反而不知道吃什么好。 “包子?” “酸菜,一个。” “粥?” “皮蛋瘦肉粥。” 两人一问一答的,倒是把餐点出来了, 之后解西池又给自己点了份馄饨, 习惯性付款输入密码。 在屏幕上出现“支付失败”的字样时,他还怔了一下。 解西池“啧”了声, 想起这是南宛白的手机, 把手机还给她, 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扯扯被子蒙在自己脸上。 南宛白:“……” 看来是非常困了。 他衣服下摆被蹭得往上折了折,露出腰腹处的皮肤,下身一条黑色短裤,腿半屈着,俨然一副睡美人的模样。 南宛白感觉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呼吸滞了一瞬。 视线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最后落在睡美人的身后。 别说,挺翘的。 南宛白忍住手欠想拍一巴掌的冲动,目光转回到手机,想了想,又把送餐时间往后推了几个小时。 解西池还在睡,没有乱动,也没有不好的习惯,只是睡得不太舒服时,会用脸往被子里埋蹭,从被子底下露出来几缕黑色短发。 像冬天用脑袋扎进雪里的狐狸。 南宛白看了他一会儿,手心莫名发烫,怕吵到他,放轻动作,从床上挪到另一边桌柜前的椅子上。 椅子刚坐上去时,带点凉意,将那股热意稍稍降下去。 等外卖的时间,南宛白做了些题,桌子上铺着满满的卷子,前面选择填空,后面大题简答,遇到需要写很多字的时候,她就放慢速度练字。 做题也好,画小人也罢,都是她转移注意力的一种方法。 可不知是不是身后的少年存在感过于强烈,即使他始终没有说话,南宛白依然忍不住偏过头去看。 他和她在一个房间。 解西池用了她的沐浴露,身上是和她相同的味道,如果昨天换下的衣服洗了的话,洗衣液也是一样的…… 那种感觉很微妙,让人思绪变乱,无法思考,偏偏在这时,又有人添了把柴。 【夏芝芝:(拍一拍)】 【夏芝芝:昨天玩太晚,我忘了,这个发你】 附带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在小吃街的棚子下,解西池和南宛白坐在蓝色塑料凳子上,碗已经空了。 她在低头玩手机,坐在对面的人,在看她。 第二张在电玩城,两个人在一个机器前玩电玩。 第三张。 第四张。 最后一张,解西池落后南宛白半步,姿态闲散,不远不近地走在她后面。 从路边反光的玻璃上,能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影,像是重叠在一起,路灯昏暗,斜长的影子也贴在一起。 那是他送她回家。 【夏芝芝:你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南宛白面无表情长按保存,才回消息。 【南宛白:哪里不对劲?】 【夏芝芝:这小子心思不纯,图谋不轨,谁家小弟一直盯着老大看的】 南宛白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和解西池之间还有个老大和小弟的人设。 幸好夏芝芝不在面前,不然她能原地表演个遁地。 不提黑历史,我们还能做朋友! 【夏芝芝:昨天他送你回去以后,有没有……】 【南宛白:什么?】 【夏芝芝:就,没发生点事吗?(八卦撑眼看.jpg)】 随后她又发来一连串吃瓜表情包。 南宛白抿了抿嘴,要是说解西池现在在自己床上,那边的人估计会炸。 【南宛白:没,送到楼下就走了】 【夏芝芝:真是个不中用的(扯帕子.jpg)】 夏芝芝恨铁不成钢,简直白瞎气氛那么好,她阅书无数,解西池要是对南宛白没意思,她把手机摔了,从此戒小说。 【南宛白:什么?】 【夏芝芝:那你呢?就没点小火花吗?】 【南宛白:啥?(呆滞.jpg)】 得,这个更不中用。 【夏芝芝:我突然不想和你说话了】 【南宛白:???】 自从两人有了友谊象征后,夏芝芝说话大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拘束,彻底放开了。 南宛白发过去几个疑惑表情包,都没收到回复,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又写了快一个小时卷子,才去洗漱。 外卖准时到,她去门口拿外卖,算算时间,一个早饭,马上就要变成午饭了。 睡美人居然还没醒! 南宛白去拽他脸上的被子,“解西池。” 没叫醒,这人沉睡程度可见一斑,他从鼻腔里哼出来一声,蜷着身子继续睡。 南宛白迟疑了一下,爪子伸向了睡美人的肩膀,轻推着。 “解西池。” 他像是长期睡眠不足,一次性要充满能量,忽然单手扣住在身上作乱的手,压在床上,终于睁开眼,嗓音中是浓郁的低哑和烦躁。 “有事?” 南宛白:“……” 怎么办,有点凶,这起床气还分时间段间接性发作吗? 变脸比翻书都快,早上时还贴心点早餐呢,这才多久,就变了。 房间寂静,南宛白手被抓着,被迫俯身,另一只手撑在床上,才不至于趴下去,站在床边没吭声。 解西池慢慢醒回理智,一抬眼,看见床咚自己的南宛白,眼神一缓。 “怎么了?” 南宛白:“……”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不用花钱就看到了变脸。 解西池松开手,她连忙直起身,脑海里却满是少年放大贴近的脸,刚才再低一点,她就会碰到他。 手腕被抓过的地方引起一阵热。 他似是也回想起那一幕,身体僵了下,喉结滚动,缓缓坐起来,垂着头,一条腿盘着,另一条屈起,手肘支在膝上,扶额。 “抱歉,我以为在外面……” 解西池昨天几乎一晚上没睡,和南宛白相处时,他似乎很能自讨苦吃,一开始脑子乱糟糟的一片混乱,后来反而平静下来。 没由来的安心。 他极少回自己那住,和南宛白习惯了空寂不一样,他受不了那种静到死气沉沉的感觉。 所以,经常去网吧过夜,或者和韩永他们去烧烤店ktv之类的场所。 对别人来说吵闹的环境,却恰恰能消除一些不安。 在南宛白这里睡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防备,久睡过后猝不及防被叫醒,一时没醒神。 解西池发了会儿呆,慢吞吞抬起头,人从床上下来。 柠檬不加糖 第57节 “是外卖到了吗?” 南宛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和刚醒的睡美人计较。 还行,没失忆。 解西池快速洗漱完走到餐桌那坐下,拿起茶叶蛋在桌上滚了一圈,仔细地剥皮,把蛋清放到南宛白边上,蛋黄直接送到自己嘴里。 这才去拿自己的馄饨,这家店的馄饨还不错,看着皮薄馅足,汤上飘着一层香菜葱花碎。 解西池爱吃辣,再倒上两勺辣椒油,看着食欲大增。 南宛白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粥,又看看他的馄饨。 怎么差距有点大? “想吃?”解西池手一顿,睨了眼她。 小姑娘没吭声,只定睛看他。 “虾仁馅的,里面应该有葱,但被搅碎了,我吃不出来。” 意思很明显,有葱,怕她能吃出来,会不舒服。 南宛白眨巴了下眼,瞳孔明亮,悠悠道:“可以试试。” 解西池低“啊”了声,用勺子盛出来一个馄饨,又在汤里涮了一下,弄掉上面的葱花,随后递到她嘴边。 “那你尝吧。” 南宛白乖巧地张嘴,馄饨挺大,她一口只咬下来一半。 说实话,那股很淡的葱味还是能吃出来,但虾肉味更重,加上重口的辣椒油,不至于难以下咽,就是没想象中那么好吃。 解西池见她皱了下眉,正要拿纸给她。 下一秒,南宛白低头把另一半馄饨咬住,嚼两下,快速咽下。 动作快到解西池都没反应过来,手只好换了个方向,改倒杯水递过去。 “吃不惯就算了。” 南宛白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面上表情不变,“剩一半不好。” 闻言,解西池不禁皱眉。 她以前,不小心吃到葱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强咽下去,不敢吐。 是怕被说吗?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刚才用了他的勺子。解西池继续吃馄饨,南宛白喝她的粥,两个人安安静静吃完饭。 饭后,解西池收拾好外卖包装,准备下楼扔垃圾。 “等一下。”南宛白忽地叫住他。 话末,她回房间,在桌柜的抽屉里翻翻找找,又快步走回来,仰着脸看他,摊开手。 只见掌心中平放着一把钥匙还有一个蓝色磁扣,用金属圈挂在一起。 “给我的?” 解西池眼睑低垂,似有情绪翻涌而起,即使拼命往下压,依旧克制不住。 小姑娘点点头,“下次别在外面等了。” 他拿起钥匙,攥了攥,上面似还有她的体温残留。 虽然早有准备,却不曾想—— 心动这么难耐。 ———— 有了钥匙的解西池基本上周末就会窝在南宛白这,尤其是她家的沙发,占地盘似的整个人歪靠在上面打游戏。 期间有人给他打电话,表情明显不耐,言简意骇,“说。” 那头好像是韩永叫他出去玩,他没兴趣不太理人,韩永兴致高不停劝着。 南宛白也在玩手机,刷帖子,看视频,别看她外表高冷的一批,还是会关注这些的,属实是藏了一颗屠龙的野心。 恐怖片悬疑片也爱看,解西池在的话,就拉上他一起看。 倒也不是完全不怕,只是在极度紧张过后,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能够缓解压力。 夏芝芝偶然间发现她也刷短视频,只是从不评论,意味深长道:“反差萌啊。” 毕竟南宛白在学校,完全就是一副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冷酷样。 但稍微了解过后,就会发现,她看上去沉郁不爱说话,实际上并不丧,也没其他人说的那样整天不高兴,看谁都不爽。 她只是不怎么笑,不是不开心。 后来,两个人的聊天框里多了许多链接和各种艾特。 茶几上摆着解西池来时买的零食水果,就连冰箱里都塞了几罐他爱喝的柠檬汽水。 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房间多空,多了个人,一点一点填满的过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没那么空了。 南宛白在校园论坛上,看到个教导主任追猫的照片。 猫学长在前面四脚腾空,呈起飞状,教导主任在后面追,原因好像是猫学长在他抓逃课学生时,喵喵叫提醒学生,结果一个也没抓到。 底下一堆膜拜的话语,猫学长地位更上一层楼。 城南对于流浪猫狗接受良好,一般不乱闯教室打扰上课,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也总是会带吃的去喂。 再往下面翻,还能找到教导主任撸猫的照片 【学长:来抓我呀,抓到就让你(屏蔽词)(屏蔽词)】 【严重怀疑,教导主任不是来抓学生,是来抓猫的,且有证据】 【它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南宛白放大猫学长的照片,能看到它身子圆润了许多,她那些猫罐头总算没白喂。 当初解西池出钱,她出力,都有份。 想到这,她往解西池那边靠了靠,把手机给他看。 “它不苗条了。” 虽然以前也没多苗条就是了。 解西池扫了眼她屏幕,似回忆了下这只猫原来什么样子,“你喂的好。” 南宛白用手比量了一下,“它之前好像是这么大,现在……” “卧槽,妹子,是妹子的声音,池哥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解西池手机里响起。 南宛白一惊:“……” 什么情况。 解西池不是挂电话了吗?打游戏开麦了? 南宛白下意识不再开口,低下头去看他手机,她不怎么玩游戏,之前玩的还是马里奥坦克大战魂斗罗这种手柄游戏。 解西池反手关掉语音,“没事,不用理。” 南宛白不吭声。 他视线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了会儿,忽然低声笑了下,“这也怕啊。” 社恐真难。 社死更难。 游戏对话框里不断弹出来消息,是问情况的,眼看着话题越说越偏,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会儿。 解西池调出键盘,回了一句。 【家里小孩,跟我炫耀猫呢】 【所以,你特么跟我们说什么猫?】 【就你有妹妹?】 【别理了,我看他才是在炫耀】 他回消息没避着人,南宛白自然也看见了那一行字,耳尖腾得一下染上红,快要烧到脸上了。 她磨了磨牙,阴恻恻道:“小孩?” 解西池听出她的阴阳怪气,扬了扬眉,“上次躲哥哥后面的不是你?” 南宛白的火一下就熄灭了。 行吧,算你狠。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解西池注意到小姑娘绷着脸,有点禁不住,哑然失笑。 还挺能忍。 ———— 三带一辅导了一段时间,也就到了检验成果的日子。 这次南宛白还是在一考场,解西池则被分到了后面的考场,他成绩像蹦迪似的,都能画出跌宕起伏的折线图出来。 秘密基地楼梯间里,南宛白语重心长道:“你应该不想抄卷子吧。” 解西池靠在扶手上,懒懒散散的,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也可以不抄。” 他这人不怕骂,面对老胡头的狂风暴雨依旧面不改色,南宛白不同,对上老师,秒变娇弱小白花,特别怂。 南宛白默了默,哀怨道:“你要置我于死地吗?” 解西池挑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宛白:“……” 柠檬不加糖 第58节 你当个人吧!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拽住他胳膊,“您老人家就当体谅体谅我,心疼一下我,罚抄那么多,我手会断的。” 小姑娘声音本就清甜,平时说话没起伏,听上去冷冰冰的,附上情绪后,鲜活起来,带着几分柔软。 解西池有点晃神,手指隐忍克制地蜷了蜷,低道:“好,疼你。” 南宛白没发现他的异样,只当他答应了,嘴角没出息地翘起,“那说好了,别糊弄我。” 然后,耳边响起少年又低又轻的声音。 “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区别在于,第一次醒看到小白了,第二次没看到。 关于吃馄饨 表面:云淡风轻,生死看淡 内心:我自己要吃的,再吐岂不是很没面子,我不! 第48章 第48章 她也很粘人啊 临近考试, 走廊上,四个人围成了个圈,不少路过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南宛白不太适应地压了压头上戴的帽子, 甚至想再戴个口罩 “芝芝,我们不去考场吗?” 夏芝芝低着脑袋,从兜里掏出来什么,顺时针给每个人发了张卡纸。 “文昌帝君?”南宛白看了看自己的, 又扫了眼解西池手里的,“文曲星。” “这东西灵吗?”南宛白是个无神论者,对此表示怀疑。 夏芝芝骄傲仰头,“逢考必过好吧!” 南宛白:“……” 应该是心理安慰吧。 楚清越没说话,拿到卡纸转身就往考场走, 他上次成绩不错,直接从末尾考场窜到一考场。 “诶, 你不喜欢文殊菩萨吗?没事,我这还有魁星,孔子……”夏芝芝边说边追过去。 南宛白没动,好奇地翻看着卡纸,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 随手揣进口袋里。 紧跟着,一只手伸过来,两指夹着卡纸, 送到她的口袋里。 “你不要吗?”南宛白问。 “有比这个更灵的。”解西池随口道。 “什么?” 他嘴角始终牵着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懒散地站在窗户边,不知是不是外面阳光太暖, 衬得他周身磁场柔和许多, 总算有点随和温柔的样子。 解西池没回答, 默了几秒,没头没尾地开口道:“你希望我是什么成绩?” 闻言,南宛白眉心皱了皱,“你是不是心思不纯?” 解西池眼神微动,静静望她。 “老班说了,我能考年级第一的,你居然觊觎我的位置,还挑衅我。” 小姑娘仰着脸,眼睛里带着几分自信。 就她那种学习方法,不考第一都对不起那么多套卷子。 解西池一怔,垂着眸哑然地笑。 原来,她想他考第一啊。 甚至没有一点怀疑,仿佛坚信他能够做到一样。 紧绷的线,被女孩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就彻底松懈下来,细细密密的在心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这还怎么赢? 解西池感觉自己嘴唇有点干涩,舔了舔唇,似自言自语低声道:“败给你了。” 他知道,南宛白并不在意成绩好坏,可能单纯的想—— 和他近一点。 数次伸过来的手,看过来的目光,她大概自己都没发现。 她也很粘人啊。 ———— 这次考试依旧是全天,南宛白答题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尽量把字写得规整,看上去像是小学生一笔一画写字。 语文写作文的时候,差点把自己写疯了。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科考完,整个人蔫巴巴的,一出门,就看到解西池提前出来了,在一考场门口等着她。 南宛白咬咬牙。 这莫名觉得自己输了的即视感。 要不是字太多,为了不被罚抄,她至于写这么慢吗? 解西池抬手揉了把她头发,悠悠道:“写炸毛了?来,哥哥帮你顺顺。” 一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南宛白就眼前一黑,像是黑历史被人挖出来,反复按在地上摩擦。 她不就是人多时怂了那么一点。 怎么了! 南宛白往后退了半步,把拿在手上的帽子扣在脑袋上,摆明了拒绝被顺毛。 她也是在电玩城那次发现的,戴帽子只要低头就能挡住很多视线,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这位同学,请不要得意忘形,胜负还未定呢。” “是吗?”解西池莞尔,撩起眼朝后面看了看。 南宛白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 一考场的人纷纷投来目光,表情带着点怪异,显然是目睹了全过程。 南宛白:“……” 现在转学来得及吗? 要不还是当她死了吧。 解西池定睛看她,小姑娘身体紧绷着,吓懵了,许是最近习惯了有他在时的相处模式,一时间忘了这是在学校。 愣了几秒,南宛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解西池忍着笑跟上去。 在两人走后,走廊上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随后炸了。 他们有点惊恐,传言里的两大风云人物水火不容,生怕这两人掐架时会殃及池鱼。 然而两人没有打起来,不仅没有,看上去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作为见证人,他们心情很是复杂。 别的班的人都是听说,不了解真实情况,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诶,谁和校花他们同班来着,能解释一下吗?” 人群中,有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如鸡不吭声,没一个敢出来说话。 让他们说什么? 说这两人下课就“互相辅导”挨着坐,贴在一起咬耳朵似的说话,校花头上那帽子,前几天还在人设碎成渣的前校草现大佬那? 还是说,他俩经常同进同出,有几次在奶茶店撞见池哥排队买奶茶,出来就把奶茶递给校花,自己喝四块钱的柠檬水。 那奶茶怎么也得十块左右吧,柠檬水才四块啊! 这尼玛怎么说,上一个乱说话的,很惨啊。万一教室又变战场,还得校花出来救场。 说啥啊,都闭嘴吧。 ———— “正好明天是周末,要不要出去玩?”解西池见南宛白闷闷不乐的,抬手在她后颈安抚般的捏了捏。 南宛白抖了抖肩,甩掉他的手,低垂着眼,没出声。 见状,解西池视线扫过来,看了她一会儿,压着声轻笑道:“还没缓过来呢?” “……” “这么胆小啊。”他拖着长音,能看到她因为不好意思耳朵尖儿染上的一点绯红。 好半晌,小姑娘才嘟囔出声,“你故意的,看我笑话。” 一考场那么多人,走廊还有很多其他考场的人,全看到了。 倒也不是觉得关系见不得人,就是人太多了,各式各样的视线砸过来时,南宛白恨不得当场挖个洞。 解西池轻叹口气,用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还怕吗?” 南宛白紧抿着嘴,不说话。 又听到他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南宛白心跳蓦地加快,“砰砰”直跳,视野中只剩下少年,大脑一片空白。 柠檬不加糖 第59节 她很容易想太多,经常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做事前,必须有充足的准备,一旦有突发状况,就会手足无措。 坚强又没那么坚强。 有时也会渴望,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搞定麻烦。 南宛白抓住解西池的手腕,稍稍用力,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 她低垂着脑袋,慢吞吞往他胸膛方向凑了点,声音又轻又小,“顺一下。” 解西池眼里闪过错愕之意,伸手摘掉她头上的帽子,她发顶的头发被帽子压的毛茸茸翘起来几根。 他没说话,细致地帮她顺好头发,又将掌心贴上去,揉乱。 那股不知名的情愫开始沸腾,似要冲破而出。 “还紧张吗?”解西池克制着情绪,哄小孩似的拍拍小姑娘的背。 南宛白摇摇头。 解西池唇角微扬,从嗓子里压出闷闷的笑,“这么好哄啊?” 南宛白身子僵了下,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了震。 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夏芝芝发来的消息。 【夏芝芝:为了庆祝我们考试结束,今晚去happy吧!!!】 南宛白低头回消息。 【南宛白:一般不是成绩出来才去玩吗?】 【夏芝芝:出来我可能就没心情玩了(哭.jpg)】 看来,那玄学卡纸不是很灵。 【夏芝芝:去嘛去嘛,求你了,我的好南南,人家真的想去玩(星星眼.jpg)】 生怕南宛白不同意,她发来一堆可爱卖萌的表情包。 南宛白看着刷屏的表情包,有点纠结。 【南宛白:都谁去啊?】 【夏芝芝:三带一小分队呗】 【夏芝芝:解西池在你边上吧?你问问他来不来】 南宛白仰头去看解西池。 他先问道:“你想去吗?” 南宛白眼睫颤了颤,手指扣着手机边,“……想。” 和夏芝芝玩的话,可以,应该不会出事。 解西池淡道:“来。” “来什么?”南宛白懵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消息,低头打字。 【南宛白:他来】 【夏芝芝:我就知道】 南宛白刚打完字的手指顿了顿,目光乱晃,不知何时落到解西池垂在身侧的手。 他手上还拿着帽子,指节轻弯,手背上青筋明显,腕骨瘦削,骨感又漂亮。 刚才就是这只手…… “嗡”的一声,手机再次震动,南宛白猛地回神。 是群消息。 【夏芝芝:@所有人,都报个点,在哪浪呢,集合了,刚出考场,可别跟我说人到家了,我不信】 【楚清越:。】 【夏芝芝:我算是发现了,这群没我得散】 ———— 城南校门口无疑是最好的集合点,南宛白在公交站牌的等待椅那坐着,解西池在和人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嗓门挺大,她都能听见几句哀嚎。 “哥哥啊,你自己说说,多久没和我出来耍了,还是不是兄弟啊!” 一听就是韩永。 解西池非常冷酷无情的回了两个字,“没空。” “这都考完试了,你忙啥呢?约你好几次了。”韩永继续嚎,听上去十分凄惨。 解西池不冷不热道:“有约了,排队吧。” “我特么八百年前就排号了!” 南宛白侧过头看站着的解西池。 少年下颚线条清晰,不笑时,有种独属于他的淡漠感,带着棱角,不易让人接近,与其说他对人随和,倒不如说是一视同仁的忽视。 给人一种刻薄尖锐的感觉,以前一直压着,后来才慢慢显露出来。 南宛白想了想,拽住解西池衣服下摆,“你朋友的话,没事的。” 她想,解西池的朋友,总不会没分寸,而且,韩永她有说过话,人挺好的。 解西池眉头微蹙,一瞬不瞬看她,似要看出来什么。 少女歪头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可以。 “等我消息。”他挂断电话。 另一边,夏芝芝也找了过来,见到南宛白以后先来了个拥抱,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想吃什么呀?” “都行。”南宛白面上没什么表情。 “吃饭的话,基本就是火锅烧烤了,再就是麻辣串烤鱼家常菜……” 南宛白选不过来,求助地去看解西池。 夏芝芝:“……”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群成员都叫上了,不然她马上就发光发亮,十万伏特。 楚清越本来不想来,正好班级群也在组织聚会,相较于乱糟糟的场合,来这边还能安静些。 考试结束的早,下午时间有很多,他不想太早回家。 三带一小分队,正式到齐。 最后吃饭定在了火锅店,学校附近的店估计都被学生霸占了,他们打车去了比较远的一个店。 路上解西池顺带提了韩永一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便发了个店名过去。 时间赶上饭点,包房都订出去了,只剩下大厅有位置。 解西池偏过头看了南宛白一眼。 意思很明显,问她行不行。 南宛白接收到眼神信息,在下面用手勾了勾他的手指。 很轻的一下,不是紧张时攥得很紧那种,像是在说“没事的”。 几个人围着圆桌坐下,南宛白左边是解西池,右边是夏芝芝,再往右是楚清越,给韩永留了个靠边的位置。 旁边一桌在喝酒,声音挺大,说着说着就有人用手在桌子上一拍,然后举起酒杯碰杯,桌上摆了很多空瓶,桌底下也有很多,都快到他们桌子这了。 很奇怪,那么多空瓶,服务员却不收,南宛白疑惑地多看了几眼。 “这种一般是不收的。”解西池低道。 南宛白不懂,“为什么啊?” 解西池漫不经心笑了下,给她解释,“比谁喝的多呢,都是证据,要是被收走了,谁知道谁喝几瓶?” 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人说话,“我这瓶空了,跟上啊你们。” “我不差酒,都在这呢。” “……” 南宛白听了会儿明白了,随即想到什么,又问他,“你能喝多少啊?” 女孩的声音不算大,在嘈杂的火锅店里很容易被忽略,解西池稍稍把身子倾过来。 “不多。” 还挺谦虚。 “啪”的一声,夏芝芝把笔和菜单往桌上一扔,这菜不点也罢。 她怀疑这俩人有什么自动屏蔽装置,说话时,直接把其他人全部无视,简直没眼看。 “喝酒是吧,先来一箱凉,一箱常温。”夏芝芝大手一挥,点了两箱啤酒。 南宛白:“……” 解西池:“……” 躺着也中木仓的楚清越:“……” 作者有话说: 夏芝芝:踢翻狗粮,来吧,生死局。 楚清越:我招谁惹谁了? 第49章 第49章 蔫得好明显 柠檬不加糖 第60节 店里食物的香味浓郁至极, 大厅都坐满了人,铜锅冒着热气,空调开着冷风, 别有一番滋味。 夏天吃火锅真的爽! 韩永只比南宛白他们晚到几分钟,视线在大厅扫了一圈后,看到熟悉的面孔,惊呆了。 再然后, 他看到菜还没上,地上先摆了两箱酒。 这家店的酒是那种大瓶的,600ml左右,两箱就是24瓶,给人一种不喝趴下几个不罢休的感觉。 合着这还是个生死局? 夏芝芝属于和谁相处都不差的那种, 热情地招手,“韩永, 这里。” 韩永反倒有点拘束不太适应了,迈步走过来,坐在上菜口的位置,“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要不我先罚一个?” “不用不用,还没点菜呢。”夏芝芝说着把菜单往中间推,“大家快划菜。” 除了南宛白以外, 都是经常会聚餐吃饭的, 也不墨迹,每个人都划了几个菜。锅底是中规中矩的鸳鸯锅, 红油辣锅配番茄锅。 “南南, 我们去调料。”夏芝芝喊道。 调料区在另一边, 摆了十多个玻璃碗用来装调料,这家店的风格偏北方,客人都爱吃麻酱,属麻酱的碗最大。 南宛白极少在外面的店吃火锅,主要是,她就一个人,吃火锅根本吃不完,想吃的话,就买点菜肉回家用小锅煮,至于蘸料,超市就有卖的。 关于火锅的神仙蘸料,她完全不了解。 南宛白犹豫地站在调料台前面,手上端着个小碗。 麻酱总不会出错,来一大勺,腐乳比较咸,一小勺,还有…… “诶,这个凉菜看起来不错,我先把蘸料送回去,再过来装点。”夏芝芝随口道。 她调了两碗料,没法腾出手拿盘子装凉菜。 南宛白面上没有表情,有点敷衍的“嗯”了一声,恰好旁边有几个人来调料,她连忙往另一边挪了挪。 人好多。 莫名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调料台不算特别大,站了一些人后就满了,南宛白深吸一口气,打算快点弄完回去。 偏偏这时边上的男生要取她面前的酱料,有她挡着,那个男生只好弯腰把胳膊伸过来够,差点碰到她。 南宛白:“……” 俗话说的好,早死早托生,人类不是软妹币,不会有人时刻关注,全是大白菜。 人类的本体就是大白菜! 南宛白挺直腰背,把周围人当成白菜,迅速调好蘸料,准备离开,一回头,后面居然被堵上了。 怎么?天要亡她? 她承认自己是小趴菜行不行? 其实,那个人也不是故意堵住的,手上还拿着个小碗,明显是来调料的,遇到熟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南宛白抿了抿嘴。 聊得好嗨,打断好难。 “……麻烦让一下。”她艰难开口。 那人没动。 后来还是和他聊天的人发现了南宛白,哥俩好的勾着肩膀把人拉开,“你挡着人了,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们没看到你。” 南宛白面无表情道:“没事。” 她绷着身子僵硬地走过去,能听到刚才的两个人在说自己。 “我去,那妹子简直了,你不会是故意挡着的吧?” “你说什么呢!” “她坐哪桌啊,能看到不……” 南宛白端着碗的手蓦地一抖,下意识用力抓紧,指尖处泛起白色。 对她来说,似乎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视线,都十分不舒服,无论怎么努力,都克服不了。 或许是在红砖房里,无数次渴望被人看到,都换来失望。 等走出去以后,有的只是无措。 “扫把星”,“克死父母”,“野孩子”,“知道养一个孩子多麻烦吗?”,“谁愿意要谁要,我可不管”,“送福利院不行吗……” 父母死后,听到最多的是,抚养权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女孩太小,都觉得她听不懂,没人在意她的感受,肆无忌惮地一次又一次争吵。 从互相推脱,到遗产…… 这就是她所谓的家人。 从调料台走回去,用不上一分钟,时间却仿佛被无限倍的拉长,所有人的存在感都被放大,似要将人淹没在其中。 走着走着,南宛白手中忽然一空,料碗被人拿走了。 她始终低着头,能看到自己发白的手指在那一瞬间,又重新被血色充盈。 头顶响起熟悉的少年音,“怕掉啊?看那么紧。” 小姑娘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南宛白绷着得那根弦松下来,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吸了吸鼻子,声音压低小声嘟囔。 “你怎么才来。” 像抱怨又像委屈。 解西池一怔眉心蹙了蹙,他听见夏芝芝叫她去调料,想着小姑娘是喜欢和朋友一起玩的。 但夏芝芝心大,再加上南宛白平时不外露情绪,根本看不出异常。 而且,火锅调料而已,一般人不会多想,夏芝芝估计是看南宛白没调好,就先回来了,准备再折返回去一趟。 解西池无奈地扯扯嘴角,和小姑娘并排往回走,似自言自语道:“我就一会儿没在。” 怎么就快吓哭了。 桌上摆了几盘菜和肉,放不下的则堆在菜架子上,两箱酒旁边多了瓶大红茶。 南宛白在外不是话多的性格,也不问,直到解西池弯腰拿起红茶,拧开盖子,倒在一个空杯里,摆到她手边。 原来是给她点的。 夏芝芝啧了声,南宛白脸顿时烧得慌。 解西池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把韩永都吓得看直眼了。 他似乎想问,又顾及着什么,不敢吭声,忍了又忍,拿起从调料台那拿的西瓜,啃了一口。 韩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旁边的楚清越。 “兄弟,你知道这什么情况吗?” 楚清越回给他一个冷眼,外加三个字,“不知道。” 韩永低头掏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韩永:大哥,你和校花怎么个事?】 【韩永:哥哥哥哥哥哥!】 解西池被手机震得烦,勉强分出来一只手回消息。 【解西池:要下蛋出去下】 【韩永:???】 【韩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好的兄弟情呢?同桌友谊呢?同学间团结友爱呢?摆设吗?】 解西池点进右上角的三个点,在消息免打扰那点了一下。 【解西池:没拉黑是我最后的仁慈】 之后,手机再也没震过。 韩永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从箱里掏啤酒,用开瓶器开酒,同时问:“你们谁凉谁常温啊?” 楚清越离他近,啤酒先给了楚清越。至于同样近的解西池,他看都没看一眼。 笑话,他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不与狗比论对错,现在就绝交。 韩永犹豫了下,看向夏芝芝,“也来?” 他们平时玩的一帮人都能喝,女生也能跟着喝几瓶,但今天的局明显不太一样,得收着点。 夏芝芝眨了眨眼,“一凉一温,谢谢。” 显然是要混着喝,凉得单独喝太凉,用温的兑一下,就会好很多。 韩永了然,这是个会喝的,他冲着夏芝芝虚抱了抱拳,开了两瓶酒给她。 解西池表情很淡,手里拿着两瓶凉啤酒,也没管韩永要开瓶器,一瓶酒瓶盖朝上竖着,另一瓶酒斜过来,两个瓶盖错在一起。 “砰”的一声,瓶盖应声落下。 南宛白斜睨了眼,不冷不淡道:“挺熟练啊。” 解西池:“……” 下一秒,她耳边传来夏芝芝的声音,“别慌,姐妹替你试试他的量。” 这回轮到南宛白:“……?” 都什么跟什么啊。 火锅店人多,喧闹声不绝,氛围能感染人似的,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多是夏芝芝和韩永说话找话题。 别看韩永大大咧咧的,对女生挺照顾,从不灌酒,一会儿对着楚清越碰杯,一会儿又找解西池碰,似乎忘了之前的绝交。 一伙人轻轻松松的吃饭喝酒,无形间化去了紧张,南宛白都能跟着接几句话。 柠檬不加糖 第61节 偶尔夏芝芝会笑盈盈的和她碰杯,也没指责她的红茶。 和朋友一起吃饭,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南宛白轻抿着红茶,目光不由自主飘到解西池的啤酒上。 解西池看过来,“想喝?” 南宛白点了点头,看上去特别乖,仰着脸看他,似在问“可以吗?” 他嘴角勾起点弧度,拿了个新杯子,把自己瓶里的酒倒出来些,放到她面前。 南宛白没喝过酒,但她谨慎,没一口直接干,而是试探着喝了两口。感觉在自己接受范围内,才继续喝。 过了一会儿,南宛白小声问解西池,“土豆好了吗?” 她对“熟”没什么概念,加上红油颜色太重,根本看不出来,只记得土豆煮了一段时间了。 解西池拿起公用汤勺在锅里压了下土豆块,手腕微动,盛出来两块土豆放她盘子里。 南宛白负责吃,解西池负责捞,分工明确。 一顿饭快要吃完时,有两个女生拿着手机朝这边走过来,一会儿互相对视一眼,一会儿看向解西池,小声说话。 说的什么听不清,但动作和眼神挺明显的。 夏芝芝在桌下偷偷用手指戳南宛白的腰。 正在吃东西的南宛白疑惑地看她。 “看那边。”夏芝芝朝两个女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个方向刚好是南宛白的盲区,在背后,她只好转过头去看,没看两秒,脑袋又被夏芝芝掰回来。 南宛白:“啊?” 夏芝芝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你别这么看啊。” 南宛白:“……?” 不是你让我看的? 她们两个说话的工夫,女生已经走过来了。 其中一个女生抓着手机,俯身往解西池贴近了些,见他在捞锅里的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主动打了个招呼,“你好。” 解西池放下勺子,头微微偏了下看她们,没说话。 “帅哥,我看你的鞋挺好看的,过几天我哥生日,我想送他一双,能推我个链接吗?”女生大大方方道。 夏芝芝继续和南宛白说话,“好理由啊,比直接要微信强。” 她喝了不少酒,比平时更敢说了,“妆也补过,精致美女。” 说着说着,夏芝芝又在南宛白脸上摸了一把,“当然了,还是我们南南最好看。” 南宛白:“……” 夏芝芝绝对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南宛白端得是高冷的人设,面无表情望向那边,在女生把二维码亮出来时,呼吸蓦地一滞。 她听见解西池“嗯”了下。 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涌上心头,仿佛陷入某种跌落的失重感。 好奇怪。 是因为她也喝酒了吗? 解西池忽然侧过头看向南宛白,头稍微歪着,眼角因为喝了酒,染上一层薄红,声音似醉得模糊,带着点漫不经心。 “问她吧。” 南宛白“啊”了声,没想到话题会被引到自己这,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鬼知道解西池鞋在哪买的。 女生一愣,视线移过来停留几秒,眼看着解西池歪着身子往那边贴,明白过来,冲着南宛白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我还是去网上挑挑吧。” 说完拉着好友快步走了,隐约还能听到两个女生的对话。 “这什么意思啊?” “还没看出来?人家是说这是女朋友买的,老天,他们男女混坐,我以为就是同学。” “话说你哥真快过生日了?” “他也配?” “……” 解西池额头抵在南宛白肩上,微不可察地轻蹭了下,自言自语般低喃:“蔫得好明显。” 作者有话说: 小白:才不蔫,狼尾巴本来就是垂着的! 第50章 第50章 她也可以照顾他的 酒精上头染得人眼眸里似覆盖上一层雾气, 不太清明,呼吸都是烫的。 南宛白扫了眼解西池边上的空瓶,箱子里的酒已经没剩多少。 “难受吗?”她轻声问。 解西池把脸埋在南宛白肩膀那, 只一会儿热度就攀附上来,体温比她高出许多,嗓音含糊不清。 “有点。” 南宛白垂眼,手指碰了碰他的脸试温度, “那不喝了。” “好。” 少年小动物似得,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浑身松懈下来,后背微微躬起,半贴半挂在南宛白身上,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多管管我。” 南宛白手心一热,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强装镇定道:“你喝多了。” 解西池“嗯”了声,尾音拖得很长。 “简单,我去对面超市买点解酒的就好, 保证入口即醒。”夏芝芝眼看着小姐妹就要被臭男人骗走,及时出声。 “我和你一起吧。”韩永怕她一个人拿不了五人份,主动站起来。 夏芝芝没意见, “也行, 那楚清越你留下,看着点他们。” 说话时, 她特意加重了“看着”两个字, 留下个非常严肃的眼神。 楚清越:“……” “解西池酒量不好?”夏芝芝怀疑地看向韩永, 不太信,“他以前喝酒,也这样吗?” 以前班级聚会一大帮人,也会喝点酒,但都是意思一下,不多喝,而且,那么多人,不是特意去看,根本注意不到谁在干什么喝了多少。 夏芝芝还真就不知道解西池能不能喝。 韩永没说话。 直到他们两个人走出火锅店,空气流通,让人舒服不少。 夏芝芝一抬头,发现韩永比自己还不平静,一副看见世界末日的崩溃模样,干巴巴道:“你说,这家火锅店是不是有脏东西。” 夏芝芝:“……?” 他哥,虽然不是亲的,但也相处快两年了,从高一刚来城南时,就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男生间叫哥不是按年龄,而是得让人服。 韩永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宛如晴天霹雳,都能听见世界观被劈碎的声音。 他面如死灰,哀怨道:“我怀疑我哥被夺舍了。” 夏芝芝无语,“你也喝多了吧。” 韩永痛苦面具,转身进了一家超市,留给夏芝芝一个“你不懂”的表情。 年轻气盛的男生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什么事上都要比一比,酒更不用说,仿佛能够赢,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拼命压榨着为数不多的青春,挥霍着,放纵着。 踩箱喝,对瓶吹,是基本操作…… ———— 少了两个能说的,安静不少,解西池微阖着眼懒洋洋地打哈欠,随口问了句,“还想吃什么吗?” 火锅这种所有人一起吃的东西,不像吃家常菜只夹面前的就行,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南宛白不太喜欢和人接触,总是小心翼翼避着。 后面基本是解西池帮她弄,夹菜添酒倒饮料,跟伺候领导似的。 南宛白不是没看到其他人怪异的目光,可是…… 少年一举一动,像极了在外流浪了许久的猫狗,竭尽全力地去做好一切,仿佛在证明“我是有用的”。 哀求着“不要丢下我。” 没听到南宛白说话,解西池直起上身,眯着眼睛看她,“走神呢?” 南宛白回神,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解西池,你可以不那么累的。” 小时候的她过早失去父母,甚至想不起父母的样子,不懂“分离”的痛苦,有关亲情的情感近乎于淡漠,因为她没体会过,大多数是空荡荡的孤独。 周围人抱怨父母炫耀父母,她都无法感同身受。 名为“家”的字,好像就是一个能住的地方。 没等知道什么是难过,就已经被抛弃了。 可他,曾经拥有过,拼尽全力挽留过,最后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被丢下的。 他需要她,可能更甚于她需要他。 解西池愣了下,目光放得更加温柔了些,刚要说话,小姑娘就去拿剩下的半瓶红茶。 柠檬不加糖 第62节 倒了一杯给他。 “难受的话先喝点饮料,芝芝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她说。 解西池视线下移,定格在南宛白拿杯的手上,没接。 而是连同她的手和杯子一起握住,递到唇边,仰头喝了两口红茶。男生的手要比女生的手大许多,能够完全覆盖住她的。 手上的温度强行传递过来,热得过分。 南宛白胳膊都跟着被拉高了点,随他抓着,眼睛有些放空,静静注视着交叠在一起的手。 她是能察觉到的,自己和解西池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对劲,不太好形容,在这个年纪,喜欢要么热烈到张扬,要么羞于唇齿不敢提及。 两个人经常私下聊天,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经意间的亲昵,不排斥的拥抱牵手…… 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会是什么? 南宛白不知道。 偏偏解西池什么都不说。 好狡猾啊。 想到这,南宛白很轻地磨了下牙,见解西池乖乖喝红茶,面无表情道:“自己喝。” 解西池不清楚她的恼火情绪从哪来的,手松了松,下意识地挪开了覆在她手背的手。 南宛白腾出手来,扫了一圈桌上的残局。 火锅咕噜咕噜地翻滚着涌出热气,盘子里还剩些菜和肉,有什么在看不见的地方被一点一点熨烫。 她拿起一瓶开好的酒,往杯里倒,头稍稍后仰,一饮而尽。 “小白?”解西池眉头蹙起叫她。 南宛白不理。 她烦着呢。 说不上来哪里烦,情绪来得莫名又突然,像是前面喝的那点酒后反劲一样,猝不及防涌上来,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而出。 凉啤酒入喉的瞬间是冷的,短暂地降温,随后更猛烈的翻起热浪。 南宛白连着喝了好几杯。 装空气的楚清越都忍不住投来视线,沉声道:“别喝那么快。” 解西池瞥了眼坐在另一边的男生,眼底神色不明,手在他说话前已经朝南宛白的杯子伸过去了。 “啪。”手背被人拍了一下。 南宛白偏过头望向他,似笑非笑道,“爪子不想要了?” 解西池:“……” 南宛白没有醉到不省人事那种,只是有些上头,脑袋里嗡嗡嗡的乱七八糟闪出画面,思考也能正常思考,就是比平时运转得要慢些。 嘴和行动快于脑子。 说话时趋向于在手机打字发消息的样子。 比起高冷不近人情的虚假形象,这会儿要更真实些。 在解西池的视角来看,是他喝了红茶之后,小姑娘才开始气不顺。他看了看只喝两口没全喝完的红茶,小声道:“我喝。” 说完,把杯里剩的红茶都喝了。 南宛白一怔,反应了十几秒,才明白过来,紧接着笑意在脸上扩散,她往椅背上面靠,肩膀轻颤,但没发出声音。 小姑娘抿着嘴忍笑,可唇角却不受控地弯起。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解西池还有这么呆萌的时候。 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像雪地里的狐狸,为了抓住猎物,一头扎进雪里,尾巴朝天,很聪明,可看上去很傻。 南宛白其实很容易就能被哄好。 更何况解西池还一直在旁边用眼睛偷瞄她,蔫得也挺明显。 笑了会儿,南宛白见他僵着身体保持沉默,问:“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 解西池小声:“我哪敢说话。” 南宛白又想笑了。 他居然以为,她是因为他没喝完她给的红茶生气。 解西池无奈又纵容地叹口气,“别欺负我了。” 他真怕了。 ———— 夏芝芝和韩永拎着两个袋子回来,其中一个装了各种凉饮料,另一个装了很多零食,还有几罐罐头。 “你们干什么呢?”夏芝芝看着眼前的场景,提出疑问。 只见,清冷的人歪靠在椅子上,眉眼间带笑,醉酒的人耷拉着脑袋,抿唇不吭声,旁观的人表情写着五个大字:“你俩有病吧?” 目睹全程的楚清越人麻了。 这俩玩意是传言里说的那样?学校的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他对这种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疼。 “他俩咋了?”夏芝芝看向在场唯一知情人。 楚清越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疯了吧。” 夏芝芝:“……?” 两个当事人还没说话,一旁的韩永先急了,“说我哥坏话呢你?哥你看着,我这就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夏芝芝假意拦了拦,“诶,不至于不至于,都是同学。” 楚清越凉飕飕看他一眼,“上次叛变的是谁?” 说的是韩永丢下解西池和他一起打篮球那次。 韩永一噎,没话说。 楚清越幽幽道:“你这种,在古代是要诛九族的。” 韩永转过头看夏芝芝,“他是不是把火撒我身上了?” 夏芝芝也挺纳闷,楚清越转学过来后,属于不主动惹事,但也不牵扯进事情中,有人和他说话,他就回应两句,没人说话,他也不和人搭话。 但他又会喂流浪猫,至今没退群,每次小分队集合,也会来。 帖子里说的拽哥,好像没那么拽,还挺好说话的。 夏芝芝出来打圆场,“别闹了,快看看我都买了什么。” “黄桃罐头!”南宛白眼睛一亮,去拿袋子里的罐头。 北方人狂喜,罐头也确实有解酒的功效,吃一口,再喝口糖水。 人生圆满了。 “你喜欢吃罐头啊。”夏芝芝见南宛白喜欢,心情大好,“这还有呢。” “我也要,我也要。”韩永上手抢。 楚清越也爱吃甜的,但他还不至于和女生抢着吃,没动。 气氛再次热闹起来,和刚开始不同的是,每个人都能参与进来,不会被落下。 解西池歪头和南宛白说话,“喜欢回去买。” 南宛白忍俊不禁,笑问:“买多少啊?” 他也笑了:“你想吃多少?” “池大酒鬼醒酒需要几罐就买几罐吧。”南宛白意味深长道:“谁让我没醉得要靠着人才能说话呢。” 她这是知道了。 也是,被她那么一吓,就算真醉了,酒也能醒。 解西池揶揄道:“这么说,你这罐是给我的了?” 南宛白双手护住罐头,一本正经道:“狼口夺食?你胆子不小。” 另外三个人:“……” 南宛白原来可以说这么多话啊!在学校里一个字两个字的蹦,基本都是拒绝为主敷衍为辅,是闹哪样? 这家火锅店真的有脏东西! 全疯了。 “南南,咱不要他的,我也能给你买。”夏芝芝凑过来和南宛白贴贴。 南宛白回她一个微笑:“你真好!” “老天,我感受到了来自美颜的暴击,这些都给你吃。”夏芝芝说着,把袋子拽过来要往她怀里塞。 南宛白很少笑,至少学校的人没人见过,她五官精致,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长相,美的刺人,拒人千里之外,宛如神明禁//忌,让人敬而远之。 此时不知谁勾的,被拽入尘世间,共沉沦。 南宛白没让人帮忙开罐头,握住罐头底部,倒扣在地上,盖子那头在地面磕了几下,又翻回来,用手轻轻一拧。 “啪。” 罐头打开,一股很淡的甜味跟着钻了出来。 南宛白给解西池递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吃吧。” 你看,她也可以照顾他的。 解西池一怔,喉结滚动了下,只觉得被她温热的呼吸萦绕着。 他该怎么说,他要的不是罐头。 柠檬不加糖 第63节 作者有话说: 池哥:我追的挺明显吧(指日常行为) 小白:我暗示了,看不出来别怪我(指递罐头) 第51章 第51章 你可以对我过分点的 纷繁热闹的街道, 不时有路人在不同的店门口驻足,在说笑间进出。 少男少女站在路边,似在商量接下来去哪里, 其中一个男生和女生贴着耳朵说话,女生大夏天脑袋上罩个帽子,总是低着头。 有出租车在他们那边停下,两个人先上了车, 戴帽女生临上车前还和另一个女生摆手说话。 也正是这样,女生被帽子稍稍挡住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不是南宛白?”忽然有男声响起。 夏芝芝一愣,下意识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普通,脸上有几分激动的神色, 一把拉住夏芝芝的胳膊,“你认识南宛白?刚才车上的是不是南宛白?” “啊?”夏芝芝怔在原地, 没反应过来,明显被男人的动作吓到。 “大叔,你先放开我同学。”韩永就在旁边,手上还拎着剩下的零食饮料,把夏芝芝往身后拉。 楚清越没说话, 面无表情看男人,眼中明显有几分警惕质疑。 那男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街上拽小姑娘的行为不好,连忙松开手, 不好意思的笑笑, “对不起啊,我没恶意, 就是想问问你, 那个是不是南宛白。” “不是。”楚清越冷声道:“走了。” 说完, 他看了眼夏芝芝和韩永,绕开男人走到停下的一辆出租车那,两人接收到眼神,跟着走。 夏芝芝坐上出租车,回头看了看窗外,那个男人还站在原地,此时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车子启动,景色倒退。 “他好像认识校花,你咋骗人呢?”韩永问。 楚清越垂着眼皮,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都没看他,“浪费时间。” 韩永不想和拽比对话,又去找夏芝芝:“他好拽哦。” 夏芝芝笑了下,配合道:“是哦。” 楚清越:“……” 过了会儿,夏芝芝忍不住开口,“那个大叔看起来很着急,会不会找南南有事?” 楚清越眉头蹙起,“如果有事,会打电话。” “是诶。”韩永点头。 “那要是联系方式没了呢?”夏芝芝还是很在意。 “对啊。”韩永点头。 楚清越听他们两个说话,只觉头疼,“你们会和关系好的人失联?” “也对啊。”韩永点头。 闻言,楚清越和夏芝芝同时看向小鸡啄米般点头的韩永。 “你俩怎么都看我?不是在说校花吗。”韩永眨巴了下眼。 楚清越眉梢一挑,吐出冷冰冰三个字,“墙头草。” 夏芝芝接后半句,“随风倒。” 韩永:“……” 都是祖宗,他闭嘴好吧。 车内默了默,楚清越忽地开口道:“要是不放心,一会儿见到南宛白,问问她。” “我问什么?”韩永疑惑,随后又反应过来,低骂了句:“擦,不是和我说话啊。” 夏芝芝乖巧的“嗯”了声。 一辆车坐不下五个人,难得出来玩,几人商量了下,准备去ktv唱会儿歌,分开坐两辆车,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好在,没用多久,五人重新聚齐,解西池和南宛白已经在前台问好包厢了。 准确来说,是解西池问的,南宛白当挂件陪同。 这个时间不算太晚,ktv人不多,还挺安静的,估计要等天黑下来才开始来人,包厢空了很多,解西池选了个中包。 夏芝芝凑过去和南宛白说话,“你刚走,就有个人问我们认不认识你……”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和男人的样子。 南宛白面无表情听完,看不出异样,随意道:“没印象。” 解西池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不管了,我们去玩。”夏芝芝挽住南宛白胳膊往里面走,左右看了看,“咱们在哪间啊?” “三个八。” “好寓意!” 两个小姑娘走在前面,三个男生落在后面。 说是中包其实也不小,沙发很大,五个人坐绰绰有余,点歌台那还有单人转椅,玻璃桌上摆了个果盘,和一些瓜子小零食,外加套餐里带的酒。 包厢开了空调,有点凉,五光十色的射灯扫来扫去。 不知是不是罐头解酒效果好,南宛白那股子醉意散了不少,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夏芝芝他们点歌唱歌。 解西池坐姿十分洒脱,宛如一张放松的弓,挨着她坐,“不去点歌吗?” 南宛白打了个哈欠,酒精让她有些犯困,软乎乎地往他身上靠,“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不会唱歌,也不关注这些,唯一熟悉的,就是大家都能跟着唱出来的凤凰传奇,那些歌像有魔力似的,没怎么听过,也能唱下来。 “那我领你玩别的。”少年声音低低沉沉的。 南宛白问他:“玩什么啊?” 那边夏芝芝在唱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调悠扬,不刺耳,是首慢歌,她英语很好,唱英语歌也好听。 韩永是个学渣,看着屏幕上的英文也看不懂,但很会捧场,各种鼓掌。 mv里一男一女深情对视,而后激情热吻。 韩永骂了句:“这特么居然是首情歌。” 他是个自来熟,听着夏芝芝唱,自己闲下来没事干,就找楚清越搭话,“看不出来啊,芝芝这小小的身体,能量无穷。” 楚清越回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以前都没发现,她会喝酒,不仅唱歌好听,性格也好。”韩永感叹着。 楚清越只当自己是空气,偶尔敷衍的应两声,余光看到另外两人在沙发另一边玩着什么。 是扑克,每人初始就两张牌,应该是在推捷克。 解西池洗牌切牌发牌,耐心地教人玩法,南宛白学的也认真,拿到好牌时会轻笑一下,还给他看。 楚清越:“……” 真是服了。 幼稚园刚毕业的两位,你俩怎么不去玩金钩钓鱼呢? 后来,韩永看到他们在玩扑克,手痒,厚着脸皮加入,夏芝芝也坐过去,只剩楚清越落单,显得刻意,只好跟着坐下。 音响内自动播放着默认歌曲,他们玩了很久。 幼稚的玩闹着。 ———— 周一,早上。 老胡头今天心情似乎挺好的,对人和颜悦色许多,进门都没拍讲台了。 他目光在教室里来回飘,看得人提心吊胆的,照常说了一下现在是高二下学期,马上就要高三,要重视起来,才开始说考试的事。 “这次题型不算难,总算答得有点样子,年级排名出了,知道年级第一多少分吗?” 老胡头顿了顿,表情又严肃起来:“727,好好想想你们自己能考多少,又差多少。” 班级一寂,随后又响起各种声音,掀起一片嘈杂。 “我去,这哪个学霸碾压我们智商呢?” “看老胡那表情,会不会在我们班……” “太牛比了吧。” “……” 老胡头看气氛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南宛白,数学满分,总分727。” 全班死一般寂静,连鼓掌都忘了鼓,呆滞地回头。 老胡头还在说,“就是你这语文还得下点功夫……” 南宛白在自己被点名时,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被人夸奖是一件好事,可在众目睽睽下,随着所有人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时,只觉得惊慌,呼吸不由自主屏住。 夏芝芝转过头来,惊喜道:“啊!南南你第一!年级第一啊!” 南宛白还没缓过神来,目光平平没有聚焦,表情没半点波动,听到夏芝芝说话,应了一声:“嗯。” 然后掌声迟来的响起,来自后方。 少年撩起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望向斜前方的女孩,两只手在各异的目光中一下一下拍着,依旧散发着他特有的散漫劲儿,不管其他人怎么看。 柠檬不加糖 第64节 他在支持鼓励他的女孩。 众人后知后觉跟着鼓掌,掌声热烈,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 老胡头等声音静下来,继续道:“还有一位同学,进步惊人,从年级百名开外,一举冲上年级前三。” 有人直接骂了句,“卧槽,这是考神附体了吧?玩呢?” “解西池,你要和大家分享下你怎么做到的吗?”老胡头面带微笑,眼神锐利,明显忍很久了。 众人:“……” 如果是解西池的话,好像还挺正常的。 经常有人看到他在看一些学习资料,后排男生都知道,这人每逢考试前后都会“闭关”,就是每次考试都很随意,说实话,挺装比的。 拒绝妹子表白,理由也用过学习,传来传去,帖子里都说,他无心风月,满眼学习,只是一直没考出来过亮眼的成绩。 原来,您还有一个人设没崩啊! 南宛白从梦游里清醒过来,心脏砰砰砰乱跳,回头看向少年。 四目相对,她这次没再逃避,直直看他,眼底盛着光,仿佛瞬间被点燃,明亮灿烂,璀璨夺目。 比自己得了第一还开心。 解西池哑然失笑,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厚积薄发吧。” 后排知晓情况的男生互相对视一眼,“啧”声此起彼伏。 池哥你太能装了,过了啊,怎么以前不发呢,这会儿突然发了。 不就是要秀人一脸吗? 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老胡头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那你这蓄力挺久啊。” 刚接手班级时,他听说过解西池,初中就荣获各种奖,刷怪似的,疯狂拿奖,就没见哪个初中生拼命成这样,一点休息时间没有,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莫名其妙从云端坠下去。 中考后又来了不算出彩的城南,挺多人觉得,他那么混日子,已经把自己混废了。 结果他又重新踏上云端。 少年藏起耀眼的自己,选择在夜里为月亮提供光源。 月亮本身不发光。 可月亮亮起的刹那,就是黑暗中的指明灯,便有了前进的方向。 二者相辅相成,无可替代。 ———— 整整一节课,南宛白都感觉自己如芒刺背,像是动物园表演的动物,被人围观关注。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没等松口气,又被叫到了办公室。 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腿软得厉害,好在老胡头不是训人。 “假期有个竞赛,预赛在6,7月份左右,你们怎么想的?” 南宛白没参加过这种比赛,听完摇摇头,“老师,我不去。” 老胡头一点不意外,这小姑娘有些胆小,他提议过好几次了,都没去过,于是将目光落在某位蓄力人士上。 “你呢,去不去?” 这小子有很多经验,按理说只要他不作死,基本没大问题。 南宛白偷偷瞄站在身侧的解西池,见他不吭声,伸手在下面轻戳了下他的手背。 像是在问“你去不去啊?” “……去。”他说。 之后老胡头让南宛白先回去,留下解西池详细说有关竞赛的事。 解西池无声望了眼她的背影。 他并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看法,这么多年,好坏都见过了,也就那样。 只愿与孤月同行,让夜长明。 ———— 解西池一出来就看到南宛白在外面等着,小姑娘眼里流露出喜悦。 她抬了抬下巴,骄傲道:“我第一。” 解西池不禁垂眸忍笑,想起那天两人的对话,“嗯,我输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你要什么奖励?” 南宛白看见他唇角的弧度,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大脑空白,无意识地重复:“奖励?” 然后,她听见解西池说:“想要什么都可以。” 原来,努力过的人,是有资格索要奖励的,她也能向人讨奖。 南宛白人凑过去,和他距离拉近了些,仰着脸一瞬不瞬看他。 “那你夸夸我。” 解西池沉默了会儿,“确定就这个吗?”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解西池慢慢俯身,眼眸渐深,声线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我们小白真厉害。” 南宛白抿了抿嘴,似觉得他有点敷衍。 下一秒,解西池忽地抬手,食指指节在她唇上碰了下,阻止她抿唇的动作。 很轻很克制。 “不满意?”他笑了下,“你可以对我过分点的。” 他说了,什么都可以。 第52章 第52章 她感觉自己彻底完了 盛夏的晌午闷热不堪, 空气里都夹杂着一丝燥意。 “什么?让你过分点,他真这么说的?”夏芝芝惊呼了声,顿时觉得餐盘里的饭菜不香了。 南宛白绷了绷身子感受到各异的视线, 压着声音说:“你小声点。” 初中时多是小升初的同学,她一直都是个“好学生”,没人会惊讶她的成绩,都习惯了, 而且有解西池那个刷奖的人在前面抗压。 高中以后她经常会因为一些看不清的字被扣分,老师也不是以前熟悉的老师,不会用放大镜看她写的什么,分就下去了。 要说拿第一,还真是头一遭, 有点意外,又没多意外。 最主要的是, 套上年级第一的标签后,视线都跟着变多了。 比如,班级里的人会不经意地看过来,南宛白抬头时,就连忙装作在忙别的事, 再比如,在食堂吃饭,也能听到讨论的声音。 “我日, 校花考第一真的假的啊?” “大榜都出了, 不过她以前一直是六百多,这次突然这么猛, 会不会……” “刚开学时, 我看到过她单独去老师办公室。” “南宛白不至于吧?别乱说啊。” “那谁知道了。” “……” 夏芝芝本来还在八卦吃瓜, 听到那些杂乱的议论声,表情一僵,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怎么到这些人嘴里,就变成了这样。 坐在她对面的当事人异常淡定,仿佛被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居然接着话题往下聊。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夏芝芝呆呆的“啊”了声,没反应过来。 就见南宛白面无表情吐槽,“很狗。” 她说的是解西池。 夏芝芝眨巴了下眼,左右看看,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卡住般说不出来,最后感叹一句,“南南,你好强。” 南宛白:“……?” 夏芝芝喝了口饮料压压惊,才继续问:“那之后呢,你提过分要求没?” 南宛白默了默,似在思考。 夏芝芝快好奇死了,给她提供建议,“比如学小狗转三圈汪汪汪叫?解西池应该不会恼羞成怒撕毁承诺吧,也说不准,男生在这方面,超级要面子的。” 南宛白:“……” 少女,你的想法很恶劣啊。 她摇摇头,如实说道:“没,我咬了他。” “哈?”夏芝芝一脸懵,觉得这话题跳跃度不是一般的大,“你为什么咬他啊?” 南宛白微绷着脸,眉头蹙起,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人类本能吧。” “什么?” “看到仙人球的刺就想拔两根,发现玩具会响就想捏几下。” 当时解西池的手都放她嘴边了,这不咬一口下去,都对不起那么近的距离。 所以,就咬了。 夏芝芝听懂了,一时间分不出来这两人到底谁更狗。 柠檬不加糖 第65节 不过…… “你有没有发现,说到解西池的时候,你的话就会变多。”夏芝芝揶揄她。 从她的视角来看,这就是死对头打出感情来了,一个女生喜欢上男生时,真的会和朋友多次提起。 “人会下意识讲述自己了解的事,这很正常。”南宛白义正辞严道。 夏芝芝疑惑,“你很了解解西池吗?” “勉强算。” 毕竟这么多年青梅竹马不是白当的。 夏芝芝看不太明白了,主要是南宛白的反应实在是太平了,就像是在说家常便饭一样,简直是要靠实际行动,推翻前面所有猜想。 说解西池时,还没她说猫学长时激动。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 韩永好不容易才逮到解西池一起去打球,这人最近懒散的很,来网吧的次数都少了。 “你这魅力不减反增啊。”韩永扫了一圈球场外围,忍不住咂舌。 解西池懒得理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拍几下球,站在原地投球,球脱手的同时,手腕停留了两秒往前压的动作。 橘红色的篮球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篮筐。 “要是没上次那事,这会儿估计有不少水喝吧?”韩永似笑非笑道。 说的是解西池之前被女生送水。 他不仅没接,还来了一句,“让一下谢谢,别站太近,很热。” 没让女生太丢面子,但拒绝的也挺明显了,人家一个女孩子站边上送水,又不是打球拦截贴身热舞,热个p啊。 后来基本都知道解西池不收水,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会送一下。 “诶,校花和芝芝。”韩永突然喊了一声。 解西池偏头看过去。 南宛白和夏芝芝刚从食堂出来,本来她们准备去喂猫,结果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猫学长,便打算问问楚清越。 夏芝芝给他发了消息,没回。 男生嘛,这个时间应该就是在打球上网之类的,两人便来这里碰运气。 韩永屁颠屁颠跑过去搭话,“来看球啊?” 夏芝芝摇摇头,“找楚清越,你看见他了吗?” “没,他很少和我们一起打球。” 解西池漫不经心走在后面,在南宛白面前停下,垂眼看她,“怎么来了?” 夏芝芝:“……”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合着你一句没听。 南宛白很少来球场,身边有人陪同时,那种紧张感会减弱不少,看上去还算自然。 “找楚清越,看他知不知道学长在哪。”她实话实说。 一个周末没喂猫,它估计会挨饿,南宛白周一通常会多带些吃的,可今天怎么都找不到猫。 解西池眼眸微敛,眼神淡漠,意味不明道:“找别人啊。” 南宛白一愣。 她感觉这句话扩写一下应该是,“我看见你就过来了,结果你说你来找别人。” 南宛白难得的心虚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勇敢的“嗯”了声。 解西池安静下来,看着她不说话,手里拿着捡回来的篮球。 气氛有些微妙的古怪,小姑娘撑了会儿,眼睑低垂下去,视线瞄到他的手指,想到什么,耳尖发烫起来。 “找完还回来吗?”头顶响起他有些低的声音。 南宛白怔了半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要帮你带瓶水吗?” 解西池无奈地“嗯”了声。 眼看着两个女生走远,韩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来真的?” 解西池缄默不语。 韩永顿觉眼前一黑,他哥没否认,很好,过段时间校草的人设又可以崩一个了。 其实那天聚会他就发现了,只是说服不了自己,碎掉的世界观还没拼起来,又塌了。 “进行到哪一步了啊?”韩永问。 “还没名分。” 韩永心想,这校花太可怕了,居然能让他哥一个清心寡欲的形象,变成恋爱脑。他想给小姑娘鼓个掌,然后大喊,对,就这样,让这狗比体会下追人的苦。 “表白了?” “没。”解西池偏了偏头,不知在看哪,目光放空,淡淡道:“有一点不确定因素,都不行。” 韩永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我日。” 这得恋爱脑晚期了吧。 “不是,你这有点……”韩永一时间想不出来形容词,反正挺震惊的。 解西池没多言,慢条斯理拍着球走回去,继续投篮。 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多了份等待的心情。 仿佛回到高一那段时间,一直在后面等着女孩回头。 ———— 南宛白是在一个比较隐蔽人少的地方找到猫学长的,楚清越也在,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挂了许多杂草和叶子。 夏芝芝眨眨眼,“你这,和猫打架了?” “没有。”楚清越面无表情回话,低头摘衣服上挂的叶子。 南宛白过去喂猫,发现猫学长不太对劲,耳朵始终飞机耳,像是受到了惊吓,毛很炸。 “它遇到流浪狗了。”楚清越简洁的解释。 毕竟是流浪猫,还是有可能被欺负的,狸花猫擅长打架,可若是遇到体积太大的狗,也是吃亏的,它大概是发现打不过,就往这种灌木丛里钻。 如此一来,就能说通楚清越为什么会那么狼狈了。 想必是跟着猫一起钻了。 “咪咪,你有没有受伤啊?”夏芝芝蹲下来检查,“要不给它找个领养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马上就要放假了,没人喂。” 南宛白轻轻点头,手安抚般地帮猫学长顺毛。 “我倒是想养,就怕到时候我也被赶出家门。”夏芝芝皱着眉头,“你们能养吗?不行我去发个帖子。” “我妈不喜欢猫。”楚清越说。 南宛白沉思了会儿,犹豫道:“我一个人住……” 下一秒,两双眼睛同时看向自己,夏芝芝还可以理解,她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可为什么楚清越也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啊! ———— “所以,你们为什么把猫抱到这来?” 解西池挑了挑眉,看南宛白怀里的猫。 猫学长也抬起头看他。 南宛白把手指上挂的柠檬水递过去,“凉的,去冰。” 是他常喝的。 相识多年,解西池觉得这水有诈,随手接过来,漫不经心道:“说吧。” “你想养猫吗?”南宛白问。 “不想。”解西池回答的很果断。 众人:“……” 他冷酷的像是被盗号了,之前还你侬我侬呢。 解西池确实不想养,他对小动物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属于不会主动去摸,也不会虐//待那种,单纯无感。 在他的世界里,可能除了和南宛白挂钩以外,都是这样的存在。 对他来说,猫等于狗等于人,一视同仁的不在意。 “你想养?”解西池问。 南宛白“嗯”了声,“可房东不让养。” 她没说的是,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照顾好这条生命,每当拿不定主意时,就本能地想问问解西池。 没思考太多,她就抱着猫来了。 解西池睨了她两秒,眼底神色不明,“这算是奖励吗?” “啊?”南宛白迟慢半拍明白过来,脑海里快速闪过许多东西,最后合成一句。 会不会太任性了? 但这个人是解西池。 她轻声说:“可以吗?” 话落的同时,这方角落陷入了一片寂静。 旁边夏芝芝看得直想扶额,偏偏自己边上是木头一样的楚清越,根本不懂她此时复杂的心情。 柠檬不加糖 第66节 然后,她在解西池后方看到了已经扶额的韩永。 视线在交汇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看到对方脸上写着“你懂我”。 “可以。”解西池不禁莞尔。 南宛白唇角上扬,抑制不住的开心几乎要溢出来,她忍不住往前迈步,整个人凑过去,近乎于贴在他身上,仰着脸看他。 她感觉自己彻底完了。 勇敢的迈出那一步,不去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怎么想。 这个夏天好热,却不及少年的赤诚热烈。 作者有话说: 夏芝芝:南南这明显被吃得死死的,以后怎么办啊。 韩永:我哥现在就被拿捏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第53章 第53章 你想去哪个大学? 猫学长的问题完美解决。 南宛白和夏芝芝坐在篮球场附近的休息长椅上, 男生们在里面跑来跑去的,拍球抢球投篮。 “南南,你刚才吓死我了。”夏芝芝叹气, 扫了眼南宛白旁边放的柠檬水,“我还以为你要……” “要什么?”南宛白低头摸猫,猫学长很乖,趴在她腿上晒太阳。 “把人扑倒。” 南宛白终于抬起头来, 疑惑地看夏芝芝,有点好奇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夏芝芝没看她,把视线落在球场上,能看到个高腿长的男生,像聚光灯似的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不是打比赛那种热血沸腾的玩法, 可能是脸好看,蹲地上弹石头都好看, 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南宛白也去看解西池打球,她不了解篮球的规则,就知道个投进算得分。 男生们以球会友般,不熟悉的都能凑一块玩。很奇怪,球场人很多, 原本该害怕的她,当目光追随着他时,就注意不到其他人了。 连带着对人社恐的情绪, 都被冲淡了。 南宛白在这, 解西池也跟着分心,不由自主的在意, 她在看谁。 好的, 她在看猫。 打了一会儿, 解西池下场往这边走,估计是来拿水。 南宛白顺手把已经插上吸管的柠檬水递给他,有猫以后,她心情不错,夸了一句,“打得挺好。” 解西池接过柠檬水,喝了两口,问:“哪好?” 南宛白:“……” 希望您老人家不要为难人。 解西池低眸看她,“某人用完就丢,不止一次了。” 南宛白尝试狡辩,“我没有。” 解西池挑了挑眉:“那你说吧。” 南宛白:“……?” 说吧?说什么? 你怎么不让我上台给你念个演讲稿呢?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也就心里想想,南宛白眉头微蹙,思索片刻,“个高,一看就是个打篮球的好苗子。” 解西池扯了扯嘴角,扬起点笑来,漆黑的眸子却莫名地凶,“你的意思是,我打球好,是因为个高?” 南宛白绷住。 这个距离,这个身高差,加上一坐一站,压迫感十足。 可惜小白改不了嘴硬的毛病,听他这么说话,就想呛回去。 “那不然是小弟陪玩衬托的?” 解西池微侧过头,瞥了眼装死的韩永。 这可不就有一个张口哥闭口哥的弟,前两天还说要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韩永:“……” 你俩拌嘴能不能别伤及无辜啊! 校花好可怕,一句话就想要他狗命。 “那个,就是打着玩玩,没有谁陪玩这一说,再说了,认真打我哪有站着的机会。”韩永窘迫地说,尝试挽救一下。 南宛白“嗯”了声,面无表情看解西池。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看吧,你小弟就是在捧你。” 韩永:“……” 一帮祖宗,他不伺候了。 “走吧,快上课了。”解西池随口道。 听到这话,韩永的表情突然有点微妙,看看解西池又看看南宛白。 不是,这就完了? 就完了?您被喜欢的妹子嘲了一句打球靠小弟,居然没点解释吗?男人的尊严不要了? 还有嘲人的那位,为什么能淡定的跟着走。 韩永仿佛明白之前帖子是怎么传成那样的了,现在年轻人打情骂俏的方式是他不懂了。 夏芝芝拍拍他的肩膀,前辈般语重心长道:“你就不该接话。” 韩永:“???” 这俩人,某方面来说,都挺狗的。 ———— 放学后,一间宠物生活会馆。 再一次看到这个牌匾,南宛白依旧觉得它朴实无华,又一目了然。 想起上次解西池买罐头的场景,南宛白这次果断带上夏芝芝一起,避免他再做出暴发户的行为。 两个小姑娘在货架前挑着各种猫用品,留下解西池和猫面面相觑。 这家店还可以给猫做体检驱虫什么的,他索性领着猫去做检查。 店员推荐了很多东西,夏芝芝看着其中一个说:“这个自动喂食器不错,记得加粮加水就行。” 她又看了看价格,对学生来说有些贵了,“算了,买不起。” 南宛白凑过去看,“还可以,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买这种也比较方便。” “也对,话说南南你是一个人住啊,家里人放心吗?”夏芝芝闲聊地找话题。 她也是听到南宛白说房东才知道南宛白是自己租房住,在这个年纪,总会有种想要证明自己长大了的行为。 但又总是被家长当成孩子,管的越严越想出去看看,租房对夏芝芝来说,是个很陌生的词。 南宛白“嗯”了声,不在意道:“没事的。” 她早就没有人管了。 “那放假我可以去找你玩吗?”夏芝芝笑道,眼中隐隐有期待。 南宛白一愣,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点点头。 “可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等解西池带着猫检查完以后,也挑的差不多了。 东西挺多,南宛白干脆和解西池一起打车去他家,怕他一个人拿不了。 当出租车缓缓驶进小区时,她蓦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解西池住在公寓楼啊。 “不下车?”解西池见她走神,揶揄道:“这么多,让我自己拿啊,真狠心。” 南宛白这才回神,跟着下车,要去拿东西,结果发现解西池只给她留下来一些比较轻的猫玩具之类的。 她用手掂了掂,“我严重怀疑你完全能自己拿上去。” “不用怀疑。”解西池淡道。 南宛白呆住了。 他居然承认了? 解西池眉梢一挑,“带你认认门,猫你要负一半责的。” 南宛白脑子短路一样,干巴巴道:“什么意思?” 解西池不紧不慢道:“难不成你把猫丢给我就不管了?” 南宛白:“……” 这句话说的好像她是那个抛夫弃子的渣女似的。 “没事常来看看。”解西池继续说。 猫是谁要养的?她。 猫是谁要他养的?还是她。 南宛白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被按在地上摩擦,满脸严肃,“我会的。” 柠檬不加糖 第67节 所以,当解西池把钥匙给她时,她收了。 解西池住的是单人公寓,很静,没什么生活过的痕迹,显然他不怎么常住,整洁干净又平平无奇,两个人一起整理了下猫的用品。 猫学长也不怕生,慢悠悠迈步到处逛,熟悉环境。 南宛白坐在卧室的床上,指甲抠着手心,狭小的房间里,似充斥着看不见的某种独属于少年的气息。 和解西池去她那不太一样。 这是他的地盘,或多或少会有一些紧张感,好像来到了只有他的私密空间。 听他的意思,是希望她以后也能来看看猫。 只是看猫吗? 还是说…… 看人。 南宛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又踩在了某个陷阱上。 这只狐狸,太有心机了,改名叫心机狐算了。 可她居然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 卧室门被推开,解西池走进来就看见女孩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空。 听到开门声,她抬眼看过来。 解西池手上端着个果盘,摆了些切好的水果,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你去买水果了?”南宛白问。 “嗯,冰箱里没有。” 南宛白没再多问,用水果叉叉了块甜瓜塞进嘴里。 冰冰凉凉的甜味蔓延开来。 她鬼使神差地想,叉子和盘子会不会也是解西池刚买的,他这不像是会有这些东西的样子。 解西池见她在吃水果,走到衣柜那,随手拿了件衣服出来。 “我去换衣服。”他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 南宛白乖巧地点头。 很快解西池就换好出来,他看了眼南宛白身上的校服,“你要换吗?” 他领猫检查时,不可避免碰到了猫,即使用粘毛器粘过,衣服也脏了,更不要说把猫抱来抱去的南宛白了。 “啊?”南宛白持续愣神。 什么意思啊心机狐,不是就来坐一坐,检查猫咪生活环境是否达标吗。 怎么就换上衣服了? 南宛白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思想。 似乎从那天醉酒后,亦或者更早之前,某个界限就消失了,等明白过来时,没有意外和太多震惊。 只感叹一下,原来是这样。 除了喜欢以外,她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解释这一切的词语。 这份喜欢来得并不张扬,存在于相处的每时每刻,悄无声息渗透融入对方的生活,不是不喜欢,而是习惯了。 解西池当她不说话是默认了,拿了件白t,“先穿这个吧,换好领你去吃饭。” 南宛白接过衣服,t恤除了左上方有个黑色方块以外,再没有别的图案。 城南夏季校服上身是蓝白色带校徽的短袖,对于下身只要求穿黑色的就行。大家基本上都穿自己的,她今天就穿了个黑色阔腿短裤,露出纤细的小腿。 “裤子呢?”南宛白小声问。 解西池看了看她若有所思,找出一条有拉绳的短裤,随后去外面等。 他到底是个男生,就算看上去瘦,衣服和裤子对于南宛白来说还是大很多,t恤都能挡住一半裤子。 他的房间,他的衣服,他的裤子,仿佛宣示所有权般,在每一个地方都刻上“解西池”三个字。 南宛白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下摆,这是刚洗没多久的衣服,还能闻到淡淡的柠檬味。 前不久,她还吐槽过解西池很喜欢用这种味道的洗衣液。 现在,她身上也是这个味道了。 门这次从里面打开,解西池闻声看向她,眼神渐深,目光停留了约两秒,才道:“换下来的呢?” “这儿。”南宛白叠好拿在手里。 解西池不禁失笑,问她:“你洗衣服前还叠起来啊?” 南宛白呼吸一滞,拿着衣服的手指收紧,本来就被柠檬味包裹着晕乎乎的,现在连她的衣服也不放过吗? 她没接他的话,一时口快道:“解西池,你要穿我的衣服吗?” 只有她这么奇怪,好不公平。 解西池穿她的衣服,会不会也不适应。 两人之间瞬间安静了,空气里都充满了尴尬。 南宛白脑袋里蓦地播放夏芝芝说过的话,男生有些时候,超级要面子的,头顶好半天没声音,该不会生气了吧。 她偷偷抬眼瞄他,少年沉着眸,周身气压挺低,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视线猝不及防对上,南宛白心里一虚。 “你再说一遍。”解西池开口。 南宛白觉得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仰脸笑了笑,“我们去吃什么呀?” 脑海里有个小人疯狂捶地痛哭,你个没出息的,怂那么快。 没出息! 解西池默了默,没说话,拿着她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放好洗衣液后启动机器。 他折返回来垂眸睨了几秒站在原地的小姑娘,“你要是一定想,也可以。” 南宛白:“……” 她只是随便说说,要不要牺牲这么大。 好似忽然理解了那句“过分”。 南宛白有些不敢看他,挪开目光,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处用力抠着。 静了一会儿,解西池叫她:“走吧,去吃饭。” 南宛白明显松口气,连忙跟上,没话找话道:“水果还没吃完呢,你刚弄好的。” “回来吃。” 她忽地想到什么,抬起头来定睛看他,慢吞吞地说,“你突然领我吃饭……” 是不是看出来她饿了。 在解西池换衣服时,她吃了些水果,可能他出来时注意到了。不然没理由,刚买好水果处理完,就带她出门。 如果一开始就要出门,那第一次,他就会带上她。 这种被时刻关注放在心上的感觉,似能拉人陷入漩涡,沉沦其中,一败涂地。 ———— 【夏芝芝:后来呢?】 南宛白正在写卷子,顺便和夏芝芝微信聊天。 【南宛白:就一起吃饭,吃完回家】 【夏芝芝:哎哟~(猫猫捂嘴.jpg)】 【夏芝芝:算他小子还知道分寸,要是敢扣下我们南南,我今晚必杀过去开启拯救南南行动】 南宛白被她的话逗乐了,噼里啪啦打字回消息。 【南宛白:那就感谢芝芝的守护了(乖巧猫猫.jpg)】 【夏芝芝:小事小事(狗叼玫瑰.jpg)】 【南宛白:芝士就是力量!!】 南宛白不由自主地往上翻聊天记录,看着密密麻麻的消息条,刚加上好友时的拘谨好似还在昨天。 现在居然能够自然地互开玩笑了,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好奇怪。 好像并没有特意去做什么,只是打开某个神奇的开关,就能拉近彼此。 南宛白拉开书柜的抽屉,里面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解西池留的纸条,有可爱但没一点用的铅笔帽,还有两只小黄鸭,和白色趴趴熊。 走出那个圈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一直以来空白的记忆,或许也是她不够勇敢造成的。 【夏芝芝:我跟你讲,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芝士,我口比较重,爱吃辣的酸的】 【南宛白:我也爱吃辣,甜的也能吃】 【夏芝芝:我知道有一家水煮鱼不错,又辣又爽,等有空我们去吃!】 【夏芝芝:说起这个,你知道吗,大拽比是个甜食控(笑.jpg)】 【南宛白:大拽比?】 【夏芝芝:楚清越啦】 南宛白了然,回忆了下为数不多的几次和楚清越吃饭,第一次是食堂,楚清越来和她拼桌,没把她吓死。 他当时吃的好像是烤肉拌饭,放了超多的沙拉酱,之后是小吃街,夏芝芝说在冰粥摊看到他。 怎么说呢,和他的形象,确实有些违和。 【夏芝芝:而且他超级喜欢猫,学长不是被你们接手了嘛,他想问你能不能让他看猫,还让我和你说】 柠檬不加糖 第68节 【南宛白:可是猫在解西池那诶,问我也没用】 【夏芝芝:(猫猫歪嘴笑.jpg)】 【夏芝芝:有没有用你心里没点数?】 【夏芝芝:嗯?白老大?】 南宛白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话题跳跃的不是一般的快。 【南宛白:不提老大这事,我们还能做朋友(微笑.jpg)】 【夏芝芝:我坚信,距离你一统江湖不远了】 【南宛白:谁家老大头像是萨摩耶?】 【夏芝芝:……】 该说不说,顶着这么一只超甜的萨摩耶头像对话,确实很没威慑力,原本校花的冷酷无情,都萌起来了。 只可惜,无数人断送在加好友这一栏上,无法见证。 两个女生东聊一下西扯一句,直到深夜才放下手机。 ———— 解西池最近忙着准备竞赛,预赛马上开始了,也快到暑假了。 这次竞赛听说规模挺大,预赛过了的话,就是联赛,中间隔了两个月,在九月份左右得出省一省二,再进冬令营。 夏芝芝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曾经我以为我们三带一,后来发现,我才是那个一。” “你英语还是很好的。”南宛白安慰道,“论单科,解西池比不过你。” “是,然后其他所有科被碾压。”夏芝芝哼哼,“你和谁一伙的?” 南宛白:“……” “算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我。”夏芝芝自问自答。 南宛白:“……” 这天不聊也罢。 南宛白后面几次考试成绩都很稳,就像夏芝芝说的,她题刷得太猛,简直是个人形题库,成绩来自于这些年来的积攒。 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至少在成绩上,没人会质疑她。 每个人似乎都有各自努力的方向,为之忙碌着。 南宛白看着分数,却有些迷茫,马上高三了,之后大学,她该何去何从?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明白当初的解西池为什么那么拼又那么颓了。 因为,没有想要的东西的话,人真的很难支撑下去。 把一切当成数据,不含感情来看,父母想要孩子过的好,维持家庭,所以赚钱养家,孩子想要回报父母的期待,努力学习,之后步入社会开始工作。 也有一部分人,是为了自己,人活一世,开心就是他们想要的,不用去顾及莫须有的规则,潇洒自在,享乐主义。 很可惜,南宛白不是后者,她是个比较无趣的人。 多年来的孤独,造就了她空白的人生,即使现在有了朋友,也会出去玩,但有些行为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无法改变。 那解西池呢。 他现在努力,是不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深夜,寂静的房间中,手机屏幕亮了下,白色萨摩耶映入眼帘。 【小白眼狼:你想去哪个大学?】 第54章 第54章 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 解西池没有直接说去哪, 而是发来了一张图片。 上面写了很多大学的名字,然后用微信自带的涂鸦笔,画了个圈, 把所有学校圈起来。 京大,林大…… 【小白眼狼:你选妃呢?】 【犬科:嗯,选个当正宫】 你牛。 你最牛比了。 南宛白放下手机,趴伏在桌子上, 用手指一下一下按小黄鸭,把它按的“吱吱吱”响。 空荡荡的房间,好似能够听到回音,无力感悄然滋生。 手机忽然震了震,新的消息弹出来。 【犬科:小白, 我也不是所有事都有把握的】 南宛白抿了抿嘴,再次点开那张图片, 指尖虚浮在屏幕上,对着那个圈,描绘着。 这个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点进备注,把犬科两个字删掉h文、清水完结付费文,豆瓣晋江起点文加入 q群5249令8以九2, 输入新的备注。 【心机狐】 恰在此时,解西池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没有聊大学的事, 而是转移了话题。 【心机狐:你不问问我竞赛的事?】 南宛白没参加过竞赛, 大概也能想象到那种压力,犹豫了下, 慢慢打出几个字发送。 【小白眼狼:在哪比啊?】 【心机狐:林城, 可能要在那边住两晚, 老胡带队】 南宛白没什么外出经验,用手机查了一下,林城离这边挺远,坐高铁都要好几个小时。 【心机狐:学长你记得去看一下】 学长就是猫学长的名字了,没特意取名,南宛白以前就经常叫它学长,干脆就叫学长了。 【小白眼狼:那你出发前告诉我】 【心机狐:好】 ———— 没曾想这次竞赛正好卡在城南刚放假的时候。 “考完以后应该还有时间,我们在林城玩一天吧?”有个男生一边翻题册一边说。 这些天各种刷题,刷得他都快吐了,能看出来,他也挺紧张,只是在找话题试图放松一下。 “我现在心里发虚,拜托你别说玩的事了。”同行的女生叹口气。 “南宛白数学和理综都接近满分,她怎么不来参加竞赛啊?” “不知道……” “听说这次的竞赛好多都是以前就搞竞赛的,总感觉我们就是过去陪跑的,就一中附中那些变//态,怎么比?” “……” 解西池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单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心机狐:到了吗?】 他这悠闲的姿态,属实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不时有人偷瞄他几眼。 【小白眼狼:成功抵达】 附带图片。 是张照片,卧室里光线明亮,灰色的床单上懒洋洋地趴着一只狸花猫,有一只手正在揉猫头。 解西池眉眼低垂,视线落在照片里的手上,唇角无声弯了弯。 边上的男生随意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缩小的图片,而是有点奇怪的微信背景图。 跪地火柴人? 校草的爱好这么特别吗? 男生眨了眨眼,看到那明显是女孩子的手,惊诧道:“你女朋友?” 话音刚落,几道视线同时投过来。 解西池把微信划掉,眼眸微抬,淡声道:“还不是。” 不管什么时候,关于恋爱的话题,总是比较热闹的,解西池这人,虽说曾经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是随和,但追过的人都知道,他非常难搞。 尤其是在打架的事传出去以后,没几个人认为他真的随和。 “还不是?那岂不是在追?”男生不敢置信道:“我去,谁这么厉害。” 解西池笑了笑,随意道:“是挺厉害的。” 众人:“……” 南宛白那边刚给猫学长添完水和粮,这会儿正坐在床上用逗猫棒逗猫。 狸花猫精力旺盛,若是不让它玩够,可能会晚上蹦迪,白天拆家,好在给它的玩具买的挺多,够它玩了。 她边陪猫玩边和夏芝芝煲电话粥。 夏芝芝:“我要在床上躺个四五六七天,弥补我上学的苦,然后好好计划一下我们的假期生活。” 逗猫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猫学长时不时来一个猛扑,南宛白面无表情把逗猫棒举高,“你想去哪儿?” “首先要去吃那家水煮鱼!” 南宛白看着猫学长前爪离地,故意用逗猫棒画了个圈,猫学长跟着转圈,一个标准的空中旋转。 柠檬不加糖 第69节 哦吼,它居然可以后空翻! 夏芝芝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默了默,“南南,你是在陪猫还是在陪我?” 南宛白脸不红心不跳道:“都陪。” “你个渣女,三心二意。”夏芝芝忍不住控诉。 南宛白纠正道:“一心二用,不耽误。” 夏芝芝:“……” 南宛白:“你要看看学长吗?” 夏芝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不-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直到夏芝芝那边有些累了,说要去床上躺平思考一下人生。 其实就是要专心看小说了,她之前收藏了很多小说,现在终于能一口气看个够了。 南宛白手也酸了,把逗猫棒放好,让猫学长自己去玩别的玩具。 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她侧躺在床上看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南宛白百无聊赖地上下滑动聊天记录,这个时间,解西池应该还没下高铁,虽然知道他要在林城下车,可还是有些好奇。 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鬼使神差地,南宛白点进软件,查了一下高铁的时间表和途径站点。 高铁的经停站不比火车那么多,解西池坐的这趟高铁中间只有两个经停站,全程5时59分,早上8:30到下午14:29。 这个时间当天肯定是要住一晚,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竞赛了。 南宛白看着高铁时间表,记忆被拉回到多年前。 那时候的解西池很耀眼,也招人喜欢,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又拿了什么奖回来。 外出参加比赛是常事,客车火车高铁飞机到处跑,似要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一般,不留半点可以停歇的时间,用尽全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大家震惊他的成绩,赞不绝口,却好像忘了他从未休息过。 作为青梅竹马,南宛白不可避免地被提及。 “你不去参加比赛吗?”他们经常这么问。 她总是摇头表示拒绝。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少年天赋异禀,仿佛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可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和年龄相符的行为南宛白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没日没夜的奔波。 她被剥夺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爱好和乐趣。 而他,也不过是个被剥削麻木的可怜儿罢了。 “你下周要参加奥数比赛?”南宛白似随口一问。 解西池捏了捏肩颈处“嗯”了一声,想到什么,歉意道:“抱歉啊,那两天不能陪你了。” 即使情感淡漠,南宛白依然能感觉出他不同寻常的“讨好”,总是照顾着周围人身边人的情绪。 他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吗? 到底在执着于什么? 有些时候,就算哭瞎了眼,苦苦哀求,也换不来想要的,偏偏这些东西,在其他人那里唾手可得,越是不甘心,越是深陷其中。 南宛白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并不是那种很丧的性格。 她知道,自己就算努力,也不会拥有名为家人的宠爱,道理很简单,死去的人无法复活,活着的人,暂时死不了。 解西池则还在努力。 除了那些让人惊艳的成绩以外,他身上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是陪南宛白写作业,其实解西池大多数时间是在拼拼图或者乐高积木。 他似乎很喜欢这类玩具,尤其是在拼好以后,总会露出欣喜的表情。 就好像,把玩具当作人生,按照图纸和步骤去拼凑,最后便能获得成果。 可惜,名为人生的玩具,解西池怎么也拼不完整。 可能他自己早有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换个积木。 ———— 高铁上,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萨摩耶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解西池盯着头像两三秒,一抬眼,好几双眼睛在看自己,他面不改色的点了接听。 众人屏住了呼吸。 “喂?” 手机里传来女孩清软的声音,“学长身材都走样了,我领它锻炼了会儿。” 解西池低笑了声,“它没哭吗?” “没,它玩得可开心了。”南宛白握着手机的手似被轻挠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小声道:“你怎么样?” 解西池,你开心吗? 他那静了几秒,声音才出现,“还没下车呢。” 南宛白抿了抿嘴,跟解西池煲电话粥和夏芝芝不太一样,心像是被丝线悬着,有坠下去的失重感,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你紧张吗?”她问。 “嗯?” 边上的几个人呆住了,不太敢相信的看着解西池,这说话声过于温柔了,听起来像是在哄人,嗓音透着点散漫的微哑撩人。 电话另一边似在纠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和他说:“我自己在外面时就会紧张。” “等公交时会紧张地反复刷手机,好不容易上车,又会紧张到站怎么下车。” “以前的公交车,如果要下车,就要大声喊让司机听到,我不敢喊,只能在心里祈祷,有和我在同一站下车的人。” “上学,我不敢问老师,我怕会听到‘你怎么这都不会’,所以在上课时,十分专注,不敢有错题。” “解西池。”她小声叫他,“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解西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很低,“怎么会,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了。” 南宛白看不见他,想象了下他说话时的样子,“你又骗我。” “哪敢。” 她被这两个字弄得耳朵发烫,没说话,短暂的几秒里,能听到手机里一些嘈杂的声音。 高铁上人多,自然静不到哪去,仔细听的话,好像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好半晌,南宛白才缓缓开口,“你一个人的时候,会紧张吗?” 他说:“会。” “那你别紧张。”南宛白用力咬了下嘴唇,发现自己安慰人的水平属实差劲。 解西池似乎笑了,“好,不紧张。” “你下车告诉我。” “好。” 南宛白慢吞吞挂断通话,从微信切出去,查看订单。 a市—林城,11:52—17:44,全程5时52分,购票成功。 打电话前买的。 她此时正站在进站口外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面前高耸的建筑在精神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视野中不断有人走过。 可一想到,这趟车的终点是解西池,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一个人会紧张的话,那就两个人一起。 南宛白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肩上背了个书包,低着头朝进站口走。 那你别紧张,我来陪你了。 ———— 解西池低眼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 小姑娘今天话多了点,但又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眉头微蹙把手机屏按灭,抬头看向旁边窃窃私语不断用眼神交流的几人,“说什么呢,我听听?” 众人立马闭嘴坐好疯狂摇头。 妈的,这人变脸好快。 变脸大师解西池打了个哈欠,上身后仰,窝靠在座椅里,没再说话,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有人小声道:“我日,解西池真的在追人啊。” “老实说,我以为他这种的只会被追。” “不是说他无心风月吗?哪个月亮这么叼……”说话的人小心翼翼看了解西池一眼。 少年阖着眼似睡着了,面上无波无澜,背稍微有点躬,脑袋半低着。 “他应该睡了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众人默了几秒。 万众瞩目下,解西池半睁开眼,谁也没看,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没。” 众人:“……” 高铁准时到达林城,一队人拼了两辆车打车去酒店,解西池拍了张酒店的照片发给南宛白。 【心机狐:到酒店了】 柠檬不加糖 第70节 酒店环境看上去不错,他们正在取房卡。 南宛白几乎秒回。 【小白眼狼:你们等会儿干什么?】 【心机狐:做题吧(无奈摊手.jpg)】 【小白眼狼:还挺好学】 【心机狐:那跟你是比不了】 对话到此结束,南宛白单方面拒绝和他交流,这人说话,真的好欠揍。 夏天天黑的比较晚,南宛白出站时,外面还是亮的,柔和的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林城很繁华,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来往的人如潮水般汹涌。 南宛白放大解西池发的酒店图,他在刚进门时拍的,正好拍到了吧台的酒店名。 避免找错酒店,她又用手机刷新了下地图,把定位调到林城,输入酒店的名字,确定这个名字的酒店只有一个以后,才放心。 出站口的司机拉客嗓门太大了,她不适应,顺着人群往外走了很远,最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一切都显得陌生。 南宛白很谨慎,上车前就记下了车牌号,用手机看路线图,在即将抵达酒店时,一种无法言述复杂的心情蓦地冒出来。 这种心情,离酒店越近越强烈,心跳的很快,如激荡的海水一样无法平静。 下车后,南宛白第n次压了压帽子。 她穿的很简单,黑色阔腿短裤,左边印了个蓝色涂鸦熊,右边什么都没有,上身轻薄短袖,外边搭了个白色半透防晒服。 小姑娘戴着黑色棒球帽,表情冷淡,露在外面的小腿笔直匀称,极具美感,站在酒店墙边,收获了不少视线。 然后,她很怂的掏出手机,给解西池打电话。 微信通话的铃声响了几秒,随后被接起。 南宛白呼吸一滞,憋住没吭声。 “小白?” 南宛白依旧一言不发。 对面也安静下来,过了两秒,解西池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 南宛白好像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心口处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填着,压着,禁锢着。 “心机狐,你住酒店几楼啊?” 解西池沉默了一下,没回答,而是问她:“你现在在哪?” “酒店楼下。” 哪个酒店不言而喻。 “站着别动。”他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宛白感觉他说话有那么点凶,于是老实地站在墙边。 等了大概三分钟,少年从酒店里出来,他穿的白t黑裤,是很简单的款式,没什么图案,一双腿又长又直。 南宛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好像情侣装啊。 好吧,她承认自己也有点小心思,毕竟解西池平时穿衣习惯就很简单,青春少年感十足。 “挺能耐。”头顶响起略沉的男声。 南宛白仰脸看他,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 解西池绷着脸,眼睑低垂,整个人气场都很低,他慢慢俯身,小姑娘也跟着把仰起的脸往下低。 直到两个人视线处于平视。 解西池看着她,眼底压着情绪,“来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南宛白眨巴了下眼,“我以为你能听出来。” 他微敛着眼,眼神带着压迫感,轻嗤道:“听出来?下届语文阅读理解你出题吧。” 心机狐这样子好可怕! 南宛白不由自主抓紧了书包带子,往墙边缩,没等后背贴到墙上,手腕先被人拽住。 她脱口而出:“解西池,你冷静啊!” 解西池差点被她气笑了,拉着小姑娘走进酒店,“订房了吗?” 南宛白摇摇头,她倒也没准备充分到这个地步。 人都已经来了,再让她一个人回去,显然不安全,只能留宿两晚,解西池瞥了她一眼,淡声道:“身份证。” 南宛白乖乖拿出身份证递过去。 他的手还抓在她手腕上没松开,似怕她会跑掉般,抓得很紧,能感受到明显的不安。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勇敢的。 也有胆小的时候。 南宛白有些恍惚,脑海里重放来时的经过,第一次出远门,她一个人跑到了一千多公里以外。 真的好远。 她抿了抿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应该是怕的,只是习惯了不在外人面前露怯。 就像夏芝芝他们以为的那样,都觉得她敢于做自己,不顾旁人眼光很勇敢,殊不知,那正是怕到极点的表现。 等回神以后,南宛白已经跟着解西池走出了电梯。 狭长的走廊空荡荡的,全是紧闭的房门,门牌号按顺序延伸。 他们走到707门口,解西池用房卡刷开门,窗帘挡得很严,不透光。他随手把房卡插到电源处,下一瞬,房间里灯火通明。 少年面上没有表情,拎起她的包挂在衣架上,又将她的帽子摘下放在旁边,垂眼看她。 南宛白在下面用手指在墙面上乱画,小声叫他:“解西池。” 小姑娘的声音可怜兮兮的,闷闷的,仿佛能够化作一根线,缠绕在心脏处,一点一点勒紧。 解西池缄默不语。 “你生气的时候打人吗?”她问。 “……” “我觉得我应该是不抗揍的。” “……” 南宛白小心翼翼把手伸过去,用手指勾着他的手指,又嫌不够,慢慢往里面蜷,最后变成十指紧扣的样子。 “这样你就不能打……” 话未说完,解西池忽然用另一只手把人往怀里按,力道很凶,带着不容拒绝的劲儿,情绪压抑又强烈。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发闷,“你要是想来就和我说,我又不会不带你。” “对不起……” 主要是,小姑娘从小就不懂向人求助,小时候上山春游不小心迷路,换做别的女孩,早就吓哭喊人了。她一声不吭不哭不闹,明明眼眶已经红了,还在说没事。 这次肯定也是靠自己找过来的。 南宛白伸手抓住解西池的衣服,语气很轻:“你别生气,小白哄你。” 话落,解西池缓缓直起身,看她,嗓音发哑,“你哄。” 她顿了顿,而后抬起手,掌心搭在他发顶,很轻的揉了揉。 解西池轻叹口气,无奈道:“谁教你这么哄人的?” “这样不行啊。”南宛白似感叹了句,有点犯愁。 解西池忽地抬起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用自己的手托着她的手,女孩的手背朝上,抵在他唇边。 温热的呼吸吹拂而过,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微颤了下。 南宛白想到什么,软着声问:“解西池,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 他看着的,分明不是她的手。 解西池放下手,眼眸渐深,声音沙哑:“我如果说是呢。”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不知道小白想去哪个大学,所以圈上所有。 第55章 第55章 再勇敢一点吧 南宛白垂着眼眸, 模样有点乖,视线落在紧扣在一起的手上。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让人心口发软, 即使知道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潜意识里,好像知道,现在这样是在做“坏事”。 这家酒店里, 有老师,有别的班的同学,而解西池,是来参加竞赛的,她却在这里, 和他讨论接吻的事。 这么一想,完全和好学生背道而驰了。 解西池就那么低着眼一直看她, 目光灼热,存在感强烈。南宛白不知道他现在具体在看什么,但他就是那样专注地看着她。 忽然,解西池的手机响起,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去接电话, 里面传来老胡头的怒吼。 “解西池,你跑哪去了?” 解西池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漫不经心道:“老师, 怎么了?” 柠檬不加糖 第71节 “你还有脸问, 我说没说集合,你倒好……” 手机那头的人一通臭骂过后, 限时他三分钟内回去, 解西池偶尔敷衍地“嗯”几声。 他忽地抬眼看南宛白, 用口型无声道:“挨骂了。” 南宛白牙齿轻咬着唇,不敢出声,房间里太安静了,距离又近,她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到老师说话,就好像确认了她在做坏事一样。 直到通话结束,那种心虚的情绪依然没有消退。 解西池把手机放回兜里,“老师叫我,估计是要为竞赛做准备。” “嗯。” 南宛白眼睫垂了垂,目光没有着落点的飘忽。 下一秒,手上的力徒然消散,紧扣着的手松开抽离,填满的空缺再次变得空荡荡的。 手心摩擦贴合的热量,似在一瞬间有冷意穿过,快到来不及反应,就已然感受不到了。 南宛白手指蜷了蜷,藏也似的往身后放。 那样子,好似小学生背着老师偷藏东西。 解西池想到什么,问她:“吃饭了吗?” 按时间来算,她上车的时候应该是中午,现在都六点多了,怕是下车就过来了。 果不其然,南宛白摇摇头。 解西池随手拿起一个立牌看了眼,“你看看有想吃的吗?没有点个外卖。” 说着,他把立牌递过来,是酒店常见的那种促销立牌,上面不止有餐食,还有零食酒水之类的。 “牛肉面吧。”南宛白有点心不在焉。 解西池“嗯”了声,又道:“wifi密码立牌上有,你先玩会儿手机,有事给我发消息。” “放心吧,我包里装了作业,打发时间很快的。”南宛白指了指自己背过来的包。 解西池:“……?” 什么叫学霸的自我修养,这就是了,谁出门背暑假作业啊,还是在刚放假的时候。 南宛白见他不出声,怕老胡头等久了又要训人,小声催道:“你快去吧。” “小没良心的。”解西池似笑了下,意味不明道:“赶我走啊?” 南宛白眼睛抬起来看他,刚要说话,唇上突然传来触感,不轻不重地摩挲着,想说的话顿时卡住,上不去下不来,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时间过得慢起来,仿佛停止了般。 解西池的手指有些热,不轻不重地按在她嘴唇上,简直就像是在亲她一样。 慢慢地,一点一点挪动偏移,最后变成单手捧住她半边脸的姿势。 他头低下来,唇在她的额头处碰了碰,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似怕碰碎了什么般。 短暂的接触后离开,解西池目光深了些,指腹在小姑娘唇角处按了下,低道:“现在还不行。” 南宛白“啊”了声,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然后就想起来了,她问他是不是想亲她。 为什么不行啊? 不等问出口,少年已然朝外走去,房门被打开,而后关上,隐隐能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707号房,麻烦送一份牛肉面,不要葱……” 南宛白无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在墙上,用手摸了下额头。 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里只剩下笔和纸摩擦的“沙沙”声,南宛白不记得自己写了多久的作业,偶尔拿出来手机,点开聊天框,又退出去。 他现在应该在忙。 牛肉面剩下的汤底已经彻底凉了,一起送来的还有些零食,她没吃。 原来,等待这么难熬。 “解西池”三个字猝不及防地落在纸面上。 ———— 入夜后,南宛白从包里翻出来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澡,热水淋下,将一天的疲惫冲走。 她换好衣服没多久,外面就响起敲门声,连忙过去开门。 空静的走廊上,少年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是刚来还是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向她时的眸光很亮。 南宛白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小姑娘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水泡的白里泛红,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惊喜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 她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解西池抿了下唇,轻道:“你先吹头发吧。” “好。” 南宛白听话地回浴室吹头发,没有关门,能清楚的听到吹风机“轰轰轰”的声音。 解西池坐在床上等她,床的位置离浴室很近,不用刻意去看,都能看到小姑娘的侧影挡在浴室门口。 她头发比较多,不算短,吹得有些费力。 默了一会儿,解西池忽然出声叫她,“小白。” “嗯?”南宛白偏过头,把吹风机关掉,问道:“怎么了?” “过来下。”他低声说。 南宛白没想太多,放下吹风机准备过去,又听见他说:“吹风机拿着。” 她把吹风机插头拔下来,走到解西池面前,不解道:“你要吹吗?” 可他没洗头啊。 解西池“嗯”了下,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插在床旁边的插座上,一抬眼,看见小姑娘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禁莞尔。 他拽住她手腕,把人拉坐到旁边,按下吹风机的开关。 南宛白背对着解西池,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间游走,后背不由得绷紧,两只手放在前面攥成拳。 他动作不太熟练,看起来像是第一次帮人吹头发,却很细致。 “在浴室也能吹的。”南宛白随口道。 “我进去不好。” 解西池继续用吹风机吹着,指尖时不时刮蹭到她耳朵和后颈,明显能感觉到小姑娘僵着身子,腰背都挺直了些,有点想笑。 “哪不好?”她问。 “你衣服在里面。” 酒店房间就那么大,进门几乎一目了然,南宛白开门时,身上的衣服有换过,外面却没有换下的衣物,那自然是在浴室里了。 贴身衣物难免也在里面,不管怎么说,被男生看到都不好。 南宛白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脑袋低了低,脸颊发烫。 她本来想吹完头发再整理的,衣服就没有收拾。 幸好此时看不到解西池的脸,不然一想到他进浴室的场景,分分钟表演逃离现场。 “你好像总是考虑很多。”南宛白声音发闷。 话落,解西池手上动作顿了两秒,“也不是所有事都能考虑到的。”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他把吹风机放到一边,从后面环抱住南宛白,下巴抵在她肩上。 不知是不是刚洗过澡的原因,南宛白身上很热,脸热,手心热,被他搂着的腰也热。 她吞咽了下,轻声唤他:“解西池?” 身体被对方的体温笼罩住,有种奇异的安心感,但也有一丝不安。 解西池没动,呼吸扑撒在她肩颈处,“为什么过来?” 南宛白觉得他问得很心机,莫名其妙就把位置变为主动方,显得她很被动。 “你不想我来吗?”她反问。 解西池有些好笑,这个角度没办法看她的表情,却也能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 真是一点亏不吃。 “想的。”他说,语气很是纵容。 过了一会儿,解西池松开手,南宛白立马转过身偷瞄了他好几眼,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但看上去又很正常。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话题,她拿起吹风机,往浴室走,“我收拾一下。” 解西池点点头,摆弄着手机,没有要走的意思。 床垫稍稍下陷了些,小姑娘重新坐回来,欲言又止,“很晚了,你……” “我紧张。”他把手机按在床上,定睛看她。 南宛白眨了眨眼,干巴巴道:“什么?” 解西池一本正经道:“明天预赛,我紧张。” 南宛白:“……” 说实话,她是一点没看出来他哪里紧张。 默了几秒,她试探道:“要哄吗?” “你哄。” 南宛白“啧”了声,简直没眼看,得寸进尺了啊,心机狐。 她叹口气,半靠在解西池身上,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入几个字,点击搜索。 柠檬不加糖 第72节 解西池看到她搜的什么,也没制止。 女孩清软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从前,有一只与众不同的狐狸,他非常善良,也非常勇敢……” ———— 那晚,南宛白睡得特别沉,第二天醒来时还愣了会儿神,才去拿手机看时间。 八点多,解西池他们应该要起床吃早餐了,然后集合去竞赛场地。 她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烈的困意,“小白?” “你该起床了。” “……我觉得不该。” 南宛白没忍住笑出来,“你在哪个房间?” “808。” “那我过去找你。” “……” 那边没声音了,南宛白看了看手机,通话还在继续,她也没挂,看着上面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变动,没由来的欣喜。 她把手机放到旁边去洗漱,出来以后,时间又变多了。 几分钟后,解西池半睁着眼睛来开门,整个人散发着困倦的气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示意南宛白随便坐,转身去洗手池那打开水龙头往脸上弄水。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南宛白见解西池洗脸把头发都洗了,腾不开手,便过去开门。 门开的瞬间,空气死一般寂静。 “砰”的一声,南宛白沉着脸将门重新关上。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顾忌着什么,忍了又忍才没骂出来,只压着火说:“你给我把门打开!” 南宛白用脑袋在门旁边的墙面上磕了几下,她起的太早,脑子也没太清醒。 开门的动作,几乎是刻在灵魂里的肌肉记忆,不需要思考那种。 开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这下真完了。 解西池脑袋上搭了条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出来,就看见小姑娘在用头撞墙,一副要把自己撞晕过去的架势。 “你以为关门我就没看见你吗?” “我数三个数,你给我出来……” 数到二时,解西池挺身而出,把门打开,视线中出现老胡头怒不可遏的脸。 他看了看解西池,又看了看自觉面壁的南宛白,强压怒火,把门关上,低道:“你们两个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南宛白吓得脸都白了,低着头转过来,两只手垂在身侧拧扯着衣服下摆。 解西池在心底叹息了下。 胆子这么小,也不知道她昨天哪来的勇气。 “老师,她怕我迟到,过来叫我。” 老胡头怒气依旧未消,“我怎么不知道报名单上有南宛白三个字呢,她大老远从a市跑来就为了叫你起床?你面子挺大啊!” “不是。”解西池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用毛巾随意揉了几下,“马上预赛了,她来辅导我。” 老胡头:“……?” 这小子编瞎话,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张口就来。 ———— 808房间。 老胡头把解西池撵去洗手间反省,和南宛白单独谈话,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斟酌了下,问:“处多长时间了?” 南宛白“啊”了声,摇摇头,“没处。” 老胡头显然不信,狐疑地看她,到底是没说太重的话,“你要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女生总是容易吃亏的,你这次头脑一热,下次呢?” “你的情况我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没人能保证你的未来,只能靠你自己,还是说,你就想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你未免太看低自己了。” 老胡头教过很多学生,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强硬的去拆散,说不定会起反效果,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情绪波动太大,容易影响成绩,反倒得不偿失。 他方才也是看到两人在一个房间气懵了,好在没失了理智。 犹豫了下,老胡头试探地说:“你昨晚……” 南宛白连忙解释,“我在楼下睡的,707。” 昨天解西池听完《勇敢狐狸》的童话故事没多久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没在她那待太晚。 说着,南宛白怕老师不信,还把兜里的房卡掏出来。 老胡头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确实只是过来叫人起床的,小姑娘平日里挺乖的,也爱学习,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不像是会做出格事的那种孩子。 他还想说什么,看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 “没受欺负吧?” 南宛白一怔,莫名涌上来股酸意,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 “我之前也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老师,千万别自己硬抗,知道吗?” 南宛白轻轻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夜很黑,光没办法照到每一个角落,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洗手间空间不大,解西池靠在洗手台上,脊背微躬,没怎么露出情绪,半干的刘海垂着,遮住眉眼,匿在阴翳下。 所以才说不行啊。 好半晌,洗手间门被打开,老胡头叫解西池出来,两人往外走,解西池没忍住想回头看一眼,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 挺狠的,他头都被拍得往下低了低,再次挨训。 他们走以后,南宛白算算时间,应该碰不到其他人了,回了707。 刚要写作业,手机震动了下。 【心机狐:在你那还是我那?】 【小白眼狼:707】 没多久,一份早餐送上来,热牛奶面包,还有一些小糕点。 手机又震了下。 【心机狐: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南宛白盯着“心机狐”三个字,之前压下去的酸涩感再次冲上来,她抿了抿嘴,视线迷迷朦朦的。 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落下,砸在手机屏幕上。 她深吸了口气,用手把屏幕上的泪水擦掉,缓缓打下几个字。 【小白眼狼:嗯,等你】 那一天,她突然好想知道她和他的未来,甚至后悔自己因为胆小怕麻烦没有参加竞赛。 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就不会只能留在这里等着了。 也可以更名正言顺的并肩。 第56章 第56章 狐狸说,狼是这片森林的老大 “美好的假期, 从下午一点开始!” 夏芝芝给南宛白打来了电话,听那意思,明显是刚醒, 欢快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餐?” 南宛白:“不了。” 夏芝芝有点惊讶:“难道你的假期不是留给我的吗?还是你也起不来,在赖床?” “我不在家。” “……” 夏芝芝用了五秒钟去思考这四个字的含义,犹豫道:“又去喂猫了?” 毕竟南宛白能去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要么“一间宠物生活会馆”, 要么去某人家里喂猫。 南宛白:“没,我给学长准备了几天的量,够它吃了。” “那你去哪了?”夏芝芝问。 “林城。” 话落,夏芝芝沉默了很久,“找解西池去了啊。”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果不其然,南宛白很轻的“嗯”了下。 夏芝芝深吸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所以,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啊?” 南宛白低头看了看正在写的东西,随口道:“写到物理了。” 夏芝芝:“……?” 神特么写到物理了。 你们学霸都这么可怕的吗?跑一千多公里,就为了去写作业。 两人没聊几句, 电话里就传来夏芝芝妈妈喊她的声音,于是匆匆挂了电话。 柠檬不加糖 第73节 南宛白继续解题。 解西池抽空给她发了条消息,无非是问她在干什么。 南宛白把写好的几张卷子拍照发过去。 【心机狐:(膜拜.jpg)】 他甩来一堆敬佩抱拳表情包。 【心机狐:竞赛题想不想做?】 【小白眼狼:?】 【心机狐:我把题记下来, 写一份给你】 和他做一样的题啊。 【小白眼狼:想做(期待.jpg)】 解西池看见这两个字, 短促地笑了声,他玩手机玩得明目张胆, 成功收获几道视线。 正准备回消息, 头顶忽然响起声音, “玩挺好啊?” 解西池:“……” 老胡头和蔼道:“我都怀疑你刚才心思在不在卷子上,预赛你要是都没过,回家玩泥巴去吧。” 解西池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默了默,问道:“老师,你有多余的纸和笔吗?” 老胡头冷笑了下,“现在想起来对答案了?” 边上几个人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推步骤,互相对答案,听到这,偷瞄了眼解西池的方向。 解西池谁也没看,埋头在纸上写题,好半天才停笔,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小白眼狼:收到!】 他有一起对答案的人了。 ———— 下午,一队人回酒店然后解散自由活动,正是爱玩的年纪,老胡头也不想拘着他们,嘱咐了几句天黑之前要回来,手机不能静音等等。 解西池在707看南宛白做题,小姑娘写得很认真,遇到难的地方,思考时会转几下笔或者在草稿纸上画线条和圆圈解压。 他没事干,就去翻她之前写好的卷子,也不着急出去。 “说是自由活动,我们还是走一起吧,大家商量下都想去哪。” “肯定要尝下当地美食。” “我看这家密室逃脱不错,咱们人也够。” “解西池真不来啊,难得来这么远……” 一队人浩浩荡荡在街上闲逛着,聊着去玩什么。 有个男生“啧”了声,“估计陪女朋友呢,没看到他手机都不离手吗?” “不是还没追到?” “还没追到又不是追不到。”男生回忆了下这两天,看向队伍中的一个女生,笑道:“周文萱,你是女生,你说说,要是解西池那样的追你,你接不接受。” 周文萱皱了皱眉,“你说解西池就说解西池,问我干什么?” 那男生不在意道:“就随便问问啊,你们女生不就喜欢帅的,解西池家里好像也挺有钱。” “你有病?人家有喜欢的人了,还往我身上扯。”周文萱无语。 男生瘪瘪嘴,“我也没说什么,你生什么气,莫名其妙。” “你乱说行,别人说话就是莫名其妙?” “你不会喜欢解西池吧,说两句就急眼。” 好像总有一些男生,喜欢把人拉入话题,以玩笑为由,自以为是的将想法扣在别人头上,若是反驳,就说你“恼羞成怒”,他“懂得都懂”。 周文萱停下脚步,瞪了那男生一眼,转身朝另一方向走,“你们玩吧。” “还生气了……” 周文萱也不敢走太远,在附近的商场里逛了逛。 林城繁华,商场里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多是结伴同行,她一个女生在里面走,莫名有些发怵,倒也不是社恐,就是在陌生的城市,不太安心。 有家网红店排了很长的队,都快把路挡上了,她好奇地也过去排队。 ———— “搞定!” 南宛白举起草稿纸给解西池看,由于不是正式考试,她写字挺潦草的,不怎么好辨认。但一看这个字,就能知道是她写的,很有辨识度。 两人对着题研究了会儿,南宛白破天荒主动开口道:“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解西池一怔,看她,揶揄道:“不和人类划清界限了?”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小姑娘扬扬下巴,想到什么,补充道:“我想看看林城的书店。” “又买题啊?”解西池不禁莞尔。 南宛白眼睫颤了颤,没说话。 她想,分高一些的话,可以选择的大学就会多一些,选择的范围越大,包含的地方就越多。 全部圈起来,这样的话,他去哪,她也能去。 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图片上那个圈的意思。 如果人总是被困在一个圈里面走不出去,那不如试试把这个圈放大到超乎想象的存在。 两人就近去了一家书店,书店的装修风格很复古,灯光不是特别刺眼那种,楼上还可以看书。 南宛白挑选了两本习题册,似随口一问:“你要买吗?” “还有没做完的。”解西池说。 南宛白“啊”了声,仰脸望向在翻书的少年。 解西池把手上的书往她的习题册上一摞,“你当我是神吗,不刷题就能来比赛?” 不过是把空闲的时候留给她罢了。 南宛白想到他总是犯困睡不醒的样子,心情有点复杂,小声道:“背着我偷学啊。” 真好,他从未放弃过。 只是他的努力不再像从前那样,渴望被人看到。 “也可以不偷学。”解西池指了指她手上的习题册,“你辅导我。” 南宛白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习题册,好像有什么从指尖顺着往心口处钻,酥酥麻麻的。 见她不说话,解西池笑了笑,低道:“不愿意啊?” “……愿意。” 书店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女孩缓缓将习题册和书抱在怀里,耳尖和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她愿意的。 南宛白后来又在书店挑了个本子,封皮很可爱,是一只用尾巴裹住身子闭眼睡觉的狐狸。 “你看像不像你。” 解西池看那本子,“哪像?” “睡不醒的心机狐。” 他面无表情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微敛,沉声道:“这好像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 上次情况比较急,他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自己又提到了。 南宛白本能地缩缩身子,“我都没计较你叫我小白眼狼。” “所以呢?” 南宛白绷着脸,“你也不能跟我计较。” 解西池无奈,“行。” 面前的小姑娘笑了下,掏出来一支笔,翻开本子第一页,得寸进尺道:“立字据为证,你不能记仇。” 解西池接过本子和笔,以一种近乎于臣服的姿势俯身,认真写下一行字。 【狐狸说:狼是这片森林的老大】 狼和狐狸该自由地奔跑,而不是被枷锁囚禁,更不是供人观赏的展览品。 我们不去抢占别人的领地,只要自己这片森林。 ———— 商场外。 少年身影清隽挺拔,左手手上拎着几本习题册和资料书,右胳膊上挂了个小姑娘。 “怕吗?”他问。 南宛白摇摇头,挽着他手臂到处看,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这还可以开车?” 解西池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所谓的车,是那种儿童车,有各种动物,还有超酷的机械风格的车。 只能在商场外面开,呈环形状,有很多大人领着小孩绕着商场外围玩。 还有能拉人的小火车。 解西池目光落向南宛白,问:“玩一下?” 南宛白犹豫。 说实话,有些幼稚了,但是,会唱歌的豪华驾座,谁小时候不想玩呢。 或许是一种报复性弥补童年行为,曾经没玩过的,没碰过的,现在就想玩,就想试试。 好比她家里的毛绒玩偶,以前没人会给她买,等她自己可以买的时候,就买了好多。 柠檬不加糖 第74节 南宛白咬咬牙,一副赴死的模样,“玩!” 解西池看了想笑,忍住了,领着她过去问价。 两人选了个双人座的车,一次十分钟,就是座位设计的偏矮也窄,男生身高腿长的,在里面特别憋屈,根本伸不开腿。 南宛白挨着他坐下,手臂和腿不可避免的贴在一起摩擦,让人心跳变乱。 暧昧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欢快的音乐响起。 [注1]“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鼓的眼睛大嘴巴同样唱得响亮,借我一双小翅膀,就能飞向太阳……” 解西池开车,南宛白捂脸。 太社死了。 尴尬只有那么一会儿,南宛白很快就进入状态,笑他:“你油门踩到底了吗?怎么这么慢。” “踩着呢。”解西池无奈,这种儿童车,就是哄小孩儿玩的,快不到哪去。 刚好前面有几根大圆柱,中间空隙够车通过,解西池耍帅般单手控制方向盘,绕着圆柱漂移。 儿童车被他玩的像赛车似的,好在南宛白不晕车,甩来甩去也没事。 旁边有个小男孩和他爸开车,他忽然喊了一嗓子,“爸,你看他们。” 小孩子嗓门大,南宛白偏过头看他们,能听到父亲哄孩子的声音,“好好好,我们也转。” [注2]接着,另一辆响着“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go go”的车加入转圈漂移阵营。 南宛白:“……” 解西池:“……” 音乐声混在一起,时不时响起几声小孩子的笑声,南宛白感觉自己也被感染到了,嘴角扬起,眼眸微弯。 小男孩趴在车子上看他们,“姐姐,你好漂亮!” 他冲南宛白挥手。 南宛白没想到这小孩这么自来熟,居然和自己搭话,愣了两秒。 没等她说话,耳边响起解西池的声音,他问:“那我呢?” “哥哥也漂亮!”小男孩喊着。 他爸爸纠正他:“宝贝,漂亮不能形容哥哥,应该说帅气。” “为什么,哥哥就是很漂亮啊。”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用词比较单一,很纯粹。 小男孩的爸爸还想说什么,南宛白忽地出声。 “那我们谁更漂亮呀?” 小男孩看了看解西池又看了看南宛白,很是纠结,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飘忽不定,最后道:“姐姐漂亮,姐姐头发长长的,我喜欢姐姐。” 南宛白唇边笑容渐盛,用手肘碰了碰解西池,“他说喜欢我呢。” 解西池看向小男孩,笑了声,“有眼光。” 也不知是在夸小男孩,还是在夸自己。 十分钟很快就要到了,车子发出提示音,解西池把车往回开。 两人穿过拥挤的人潮,走进商场。 一个女生手里拿着网红美食,呆愣在原地,在心里说了一句,“艹”。 她看见了什么? 解西池在追的人是城南出了名的校花。 还和高冷校花玩儿童车。 周文萱这辈子没这么懵逼过,回想起校园论坛里两大风云人物搅起的风浪,结果这两个人不声不响凑一块儿了。 极度震惊后,她又想到,考试时,一考场两人同进同出。 集合前解西池接了通电话,喊的是“小白”,而后错过集合时间被一顿痛骂。 小白就是南宛白啊。 “是挺厉害的。” “怎么会,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了。” “……” 年级第一,最难追的校花,拒绝果断,据说同班男生的微信都不加,能不厉害吗。 太强了。 天黑前众人在酒店大堂再次集合,确定人都到齐后,老胡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周文萱心不在焉,视线总往解西池那边飘。她是装没看见呢,还是装没看见呢。 隐约能听到之前的男生和旁边的人小声说,“还说不喜欢……” 周文萱转头瞪过去,“说你大爷。” 男生:“……”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返程,解西池不在队伍。 有人问,老胡头淡淡道:“他家里有事,先走了。” 没人多想,只有周文萱猜,他应该是陪南宛白去了。 不管怎么说,一个女孩子大老远跑来林城,就算没什么,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恐怕会有各种流言蜚语。 周文萱轻叹口气,帮人守着秘密可真难。 还是这么大的秘密。 ———— 回去的高铁依旧是六个小时,只不过身边的人换成了熟悉的面孔。 解西池提前买了票,两人座位挨着,并没有被分开。 高铁夏天冷气开的足,南宛白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往解西池那边靠,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有点凉,但又不是冷的受不了那种。 解西池侧了侧身,用手揽住她,让人躺在自己怀里,低道:“睡会吧,到了叫你。” 南宛白“嗯”了声,调整了下姿势,找到比较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 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六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枯燥无味。她不敢睡觉,怕东西会丢,怕自己会坐过站,怕发生处理不了的事情。 但现在解西池在。 好像即使坐过站,也不怕了。 一周后,预赛分数出来,解西池预赛通过了。 三带一群里再次热闹起来。 【夏芝芝: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不得开个庆功宴?(叉腰.jpg)】 【南宛白:你是想吃水煮鱼了吧】 夏芝芝发了个“你懂我”表情包。 她和南宛白说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赖在家里不出门,没日没夜的刷小说打游戏追剧,作业怎么拿回家的怎么放在家里。 【解西池:我请,报店名】 【夏芝芝:池哥威武霸气!给大佬递菜单!(膜拜.jpg)】 附带图片加水煮鱼店定位。 【解西池:什么时间?】 【夏芝芝:我哪天都有空,你们呢?】 【南宛白:加1】 【夏芝芝:某位不合群的,出来冒泡@楚清越】 【楚清越:。】 【夏芝芝:别总掉队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楚清越:我不吃辣!】 群里瞬间沉默了。 夏芝芝也有点不好意思,属实是这位存在感太低,平时聊天也不参与话题,她看着那个感叹号,忍不住扶额。 这得气啥样,都发感叹号了。 【夏芝芝:这家店也有别的菜,只是主打菜是水煮鱼(卖萌猫猫.jpg)】 【夏芝芝:甜品也不错,杨枝甘露,椰奶布丁,红糖糍粑……】 南宛白退出群聊,点进置顶的头像,噼里啪啦打字发过去一条消息。 【小白眼狼:你觉不觉得这俩人不太对?】 那边回的很快。 【心机狐:不清楚】 解西池确实不关注这些,他认识的人里处对象的挺多,有换的勤的,也有始终是那一个的,还有从头单到尾的。 上次遇见初中同学,闲聊时还听说有两对成了,中考高考,就能分出来几个阶层,随着距离的拉远,感情也随之变淡。 有的人怕再也没机会说喜欢,选择勇敢表白。 初中那两对,听说是考上了一个高中,慢慢的暗恋变明恋,偷偷早恋,没人知道高考后会怎样,但现在,他们应该是开心的。 只要高中三年怎么够。 解西池点点萨摩耶头像,拍一拍。 【心机狐:很在意?】 柠檬不加糖 第75节 【小白眼狼:肯定啊,芝芝太好说话了,容易被欺负】 解西池扯了扯嘴角。 原来是在意夏芝芝。 先前所有未曾言说的嫉妒,倒显得是他小气了。 转学生,同桌,竹马不敌天降,这些标签加在一起,融合成强烈的危机感,很多人都在说“楚清越”三个字,隔壁班的女生也来看他。 那时解西池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会怎么想? 如果她有喜欢的人,他应该会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幸好那时没有。 但还是会不爽,无论是同桌这件事,还是一起喂猫,或者别的一些事。 解西池这会儿心情不错,重新回到群里,破天荒的艾特了楚清越。 【解西池:@楚清越】 【楚清越:?】 【解西池:甜品管够,放心,哥不笑话你】 【夏芝芝:害,男生喜欢吃甜的怎么了,多大点事,别不好意思啊】 【南宛白: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来吗(疑惑.jpg)】 【楚清越:……】 眼看着话题越说越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楚清越忍辱负重。 【楚清越:我去】 闭嘴吧你们! 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进这个群。 楚清越按住解西池发的那条消息,单独回复。 【楚清越:我吃冰粥,你说过我(微笑.jpg)】 【夏芝芝:啊?小吃街那次吗?池哥你说楚清越了???】 【南宛白:(猫猫问号.jpg)】 【夏芝芝:你居然是这样的解西池!】 【南宛白:(猫猫震惊.jpg)】 【解西池:……】 作者有话说: 注1注2引用歌曲《小跳蛙》和《兔子舞》 第57章 第57章 有时也会失了分寸 盘子里装着刚出锅的水煮鱼, 上面淋了层热油,香气浓郁至极,入目皆是红色的辣椒段。 不愧是主打菜品, 份量很足,又麻又辣。 南宛白夹了两块鱼肉配着米饭吃,斜睨了眼坐在另一边的男生,凑到解西池耳边小声说:“我们会不会有点过分?” 解西池头也不抬, 往她碗里夹菜,随口道:“不过分。” 只见他们这边都是辣的菜品,楚清越面前则摆了“素拍黄瓜”,“皮蛋豆腐”,“红糖糍粑”。 夏芝芝正在吃水煮鱼, 脸都被辣红了,含糊道:“怎么样, 我就说这家店不错吧?” “很绝。”南宛白非常捧场,吃了很多。 “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个三带一组合,挺贴切的。”夏芝芝停了筷子,看向另外三人, 笑盈盈道:“三个学习好的带一个不好的,三个能吃辣的带一个不能吃的。” 南宛白“啊”了下,有些恍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她不是一个人了。 这次没喝酒, 夏芝芝往杯里倒了杯橙汁,“要是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南宛白点头, “会的。” 夏芝芝笑了笑, 把橙汁杯端起来, “来,敬我们池哥一个,恭喜你过了预赛。” 解西池和夏芝芝不算熟,轻笑了下,晃晃手里的水杯。 南宛白跟着举橙汁杯。 下一秒,三人望向在吃素拍黄瓜的楚清越。 他“咔嚓咔嚓”咬着黄瓜,面无表情咽下,拿起手边的水杯。 “叮。”的一声响,四个杯子碰在一起,饭桌上,气氛极好。 “话说,大家都叫你池哥,你生日很大吗?”夏芝芝闲聊着开启话题。 每当吃饭安静下来,她总能活跃起来,照顾到每一个人,和南宛白聊猫狗,和楚清越一起吃糍粑。 “六月十九。”解西池说。 “刚过完没多久啊,这生日也不是很大。” “嗯。” 南宛白抬眼看他,解西池是不过生日的,他爷爷年纪大了,以前会给他煮个生日面之类的,后来搬家以后,他就再也不提生日了。 解西池十七岁生日,就那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父亲那个样子,怕是都想不起来他生日是哪天。 夏芝芝低头看了看手机,惊讶道:“六月十九,双子座啊,南南你呢?” “我九月二十七。”南宛白想了想,补充道:“天秤座。” 夏芝芝继续看手机,边看边念,“上面写,你们都是风象星座,默契十足,双子座男生,口才和机智都是双倍,喜新厌旧也是双倍……” 解西池不易察觉地敛了下眉。 “你之前不是信玄学吗?怎么研究上星座了?”南宛白笑道。 夏芝芝兴致挺高,“技多不压身嘛,改天我给你抽个塔罗牌测一测。” “好。” 楚清越平静道:“星座这种东西,放狗身上都能中几条。” 夏芝芝手一指解西池,“池哥,他说你是狗。” 解西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道:“不准。” 夏芝芝丧气,这俩人没一个给面子的,她只好去拉南宛白胳膊,“南南,你看他们!” 南宛白失笑:“不理他们。” “好,不理。” 两个小姑娘贴着耳朵说话,夏芝芝用只有她们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我刚才没念完,尽管如此,喜欢新鲜事物的双子,依然无法抗拒天秤的魅力。” 她把手机悄悄拿给南宛白看,上面写着: 【100%,天生一对】 南宛白蓦地看向身旁的解西池,他好像总是在注意着她,就像现在这样,在她看过来的时候。 视线便会对上。 少年的瞳孔很黑,仿佛有魔力,能够让人陷进去。 南宛白心神一晃,有那么一瞬间,似有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期待一下和他的未来吧。 如果是解西池的话,你不会被丢下的。 ———— a市的夏天燥热而漫长,索性并不无聊。 再次踏上回校的道路,心情不再是忐忑不安的,多了些其他说不上来的情绪。 “南南!”女生离老远就朝这边跑来,边跑边挥手。 南宛白停下脚步,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早餐奶,用吸管喝着。 夏芝芝过来挽她的胳膊,两个女生一起往学校里面走,“我跟你讲,我昨晚写作业写得手差点断掉。” “你假期玩得太嗨了。”南宛白无奈。 “你什么时候写完作业的?” “说出来怕扎你心。” 夏芝芝了然,恐怕早就写完了,按照南宛白的习惯,说不定还能多刷几套题。 她瘪瘪嘴,“虽然我已经被扎习惯了,但还是要说一句,你太强了。” 南宛白笑而不语。 以前爱刷题,是无事可做,现在的话…… 她已经找到努力的方向了。 夏芝芝想到什么,故意打趣南宛白:“话说,你和你家池哥哥,有没有进展啊,一整个假期诶,你自己说说,丢下我多少回?” 你家,池哥哥…… 南宛白抿了抿嘴,握着早餐奶的手指收紧,轻声道:“我是去看猫。”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夏芝芝耸耸肩。 柠檬不加糖 第76节 南宛白默了默。 好吧,这个理由确实不太好说服人。 可是,自从酒店那天解西池稍微过界了以后,他很快又退回去,不知在顾及着什么。 “没进展。”南宛白没有和人聊这种话题的经验,有点不自在,“就,还是那样……” “不是吧。”夏芝芝不敢置信地看她,“难不成他要你主动?” 南宛白微皱着眉摇摇头,“不知道。” 真要说主动的话,其实在情感上她属于比较被动的一方,一直以来都是解西池在前面领着她走,穿过那段迷惘的时光。 南宛白思索片刻,“假期的话,我和他一起做了很多竞赛题。” 夏芝芝:“……?” 她想说,你们两个脑子里除了学习还能装点别的吗? 学霸的世界,是她不懂了。 即使老胡头念叨过很多次了,可当真正跨入高三时,大家还是有些不适应,成堆的试卷压下来,好似每天都在考试一般。 班级里的人,被分为两类,想学的和不想学的,老师不再督促,全靠自觉,重心更偏向于前者。 每个人好像都在忙碌着,无所事事的人享受着最后的狂欢,想在高三努力一把的,则把精力全部投入在学习上。 解西池最近也很忙,联赛在九月份,老胡头时不时把他叫出去谈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南宛白后知后觉发现,她和解西池之间的对话少了,有点像回到高一时的状态。 恍惚间,她想起开学那天,夏芝芝说“难不成他要你主动?” 解西池,希望她主动吗?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横阻在两人中间,不可逾越。 南宛白的生日临近。 奶茶店内,夏芝芝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南南,你生日快到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南宛白咬了咬吸管摇头,“没思路。” 对她来说,生日亦或者过节,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真要她计划,属实有些难,还不如让她做两张卷子来得轻松。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不然在家里过,简单布置一下。”夏芝芝提议道。 “也行。” “过生日诶,怎么感觉你兴致缺缺的?”夏芝芝不解。 “我……”南宛白欲言又止。 人总是会有一些话无法对人说出口,即使是闺蜜好友也不行。 南宛白小声道:“我就是有点不习惯。” 生日两个字,在很小的时候是有期待过的,那好像是一个很神奇的数字,令人兴奋不已。 可在一次又一次落空后,它也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了。 奶茶没喝完,两人拎着往学校走,她们是踩着点回去的,这会儿校门口人挺多。 “一想到来学校就是写题,我就崩溃。”夏芝芝忍不住吐槽。 也就南宛白没受到高三的影响,该怎样还是怎样。 “高考完就好了。”南宛白安慰道。 夏芝芝忽然安静下来,没有接着往下说,低头喝了口奶茶,余光注意到什么,脚步慢了半拍。 “怎么了?”南宛白偏过头问。 夏芝芝放下奶茶,“没事,走吧,数学那道题你一会儿再给我讲讲呗……” “哪道?” “就那个大题。” 刚才走过去时,夏芝芝在人群中看到个中年男人,对方似乎在找什么,紧皱着眉,眼神飘忽不定。 有点眼熟,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便没放在心上。 解西池的联赛在南宛白生日前面,不仅过了,还拿了个第一回 来,后续安排参加冬令营集训。 南宛白并不意外,少年本就优秀,自然耀眼。 ———— 周日。 南宛白去解西池的公寓看猫学长,她掏出钥匙开门,这把钥匙在她手里待了很久。 插入锁孔后需要转一圈半,他习惯关门时多拧一道锁。 比较意外的是,解西池居然不在家,第一个出来迎接的是猫学长,它从猫窝里跳出来和南宛白贴贴。 猫学长最近在减肥,狸花猫有个钢铁胃,加上流浪过一段时间,什么都吃,它体质是很好的,就是吃东西不节制。 南宛白干脆坐在床上用逗猫棒领着猫学长运动。 猫学长才扑了两下,浴室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猫对声音很敏锐,它脑袋一转看向浴室,南宛白也看过去。 少年身上带着水汽,发丝濡湿往下滴水,上身裸着,能看到干净流畅的肌肉线条,尤其是腰腹处那里,不是很过分的那种腹肌,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再往下是一条黑色短裤,衬得他皮肤很白,腰细腿长,用在男生身上,同样养眼。 解西池眼角被水浸过,泛着红,从散漫里分离出几分色气。 他漫不经心看了南宛白一眼,眉梢微扬,揶揄道:“还挺会挑时间。” 南宛白不由自主地捏紧手里的逗猫棒,试图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眼睑低垂,干巴巴道:“你在家啊。” “你不是看见了?”他说。 南宛白被毒哑了般,觉得这人说话一语双关。 看见了,看见什么?看见他人在家,还是…… 想到这,南宛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方才看到的画面。 视觉冲击感太强,遭不住。 好似有个小人不停打散画面,又再次形成画面,如此反复,在心里做着斗争。 憋了半天,南宛白来了一句,“你衣服呢?” 解西池似乎觉得她问的奇怪,轻笑了下,反问道:“你洗澡穿衣服?” 南宛白:“……” 那确实是不穿的,但这人都不知道在浴室里准备好换的衣服吗! 不知羞耻! 见她不吭声,解西池走到衣柜那,拿出来件短袖直接穿上。 他是背过身穿的,南宛白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到很久以前,电玩城那次,她将脸埋在他背上,用手指勾画那些骨头凸起的纹路。 当时隔着衣服看不到什么,现在却全部呈现在眼前。 “解西池。”南宛白突然出声叫他。 “嗯?”他侧过身看她。 “你过来,我数数你脊椎骨头有多少节。” 解西池:“……?” 这句话,听着就很南宛白,当初这小姑娘还让他钻楼梯栏杆呢,把窝里横玩的明明白白。 面对他时,直白又大胆,连“你是不是想亲我”这话都敢说。 挺明显的。 她在试着主动靠近他。 解西池目光深了点,缓步走过来,坐在南宛白旁边。 床垫稍稍下陷的同时,沐浴露的淡香也扑洒而来。 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近,能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和他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数吧。” 南宛白用牙齿咬磨着唇,不出声。 猫学长的爪子一下一下去够她手里的逗猫棒,铃铛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紊乱。 逗猫棒柄细,在她掌心里压出一道浅浅的白痕,随着猫爪子的动作,刮蹭着手心的嫩肉。 解西池瞥了眼逗猫棒,伸手拿起来,丢到一边。 南宛白手里顿时一空,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被抽离。 等反应过来时,她腰被人扶住,侧坐在男生腿上,没着力点地用手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鬼使神差的,手指顺着男生的后颈处向下,沿着脊椎轻抚而过。 解西池喉结滚动了下,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 南宛白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心里发软,明知危险又想靠近的复杂情绪,搅得她脑子一片混乱。 小小的房间里,染上潮湿的暧昧,所有力气一下子就没了。 少年依赖地埋在她颈窝处,重重地呼吸了下,气息滚烫,无法遮掩,透过衣服布料,将那处皮肤烧得灼热。 “数到哪了?” “不知道。” 女孩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半晌,南宛白怎么也数不清楚,索性不数了,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少年耳上染了红。 柠檬不加糖 第77节 好像,他也不是永远都能守着那条界线。 有时也会失了分寸。 作者有话说: 只是摸摸狐狸背,想多的自觉面壁!! 第58章 第58章 小白是个胆小鬼 南宛白那天迷迷糊糊的回家了, 晚上写卷子手心都是麻的,发软。 解西池这人太要命了。 看上去什么都愿意给你,可始终留有余地, 把握着那个度,让人一点一点深陷进漩涡。 到头来还是没有进展。 他到底在等什么? 南宛白想不通,于是怒刷了几张卷子。 第二天到学校,就看见夏芝芝对着数学卷子愁眉苦脸, 南宛白不在班级时,她也会问问楚清越。 楚清越虽然是个大拽比,但讲题还算耐心,步骤详细,南宛白凑过去听了听, 发现比她讲的都要好。 主要是她做题量摆在那,基本题型扫一眼就能看出来需要用到什么公式, 辅助线怎么画。 夏芝芝不行,她底子薄,让她背公式她能背,一套用就忘。 楚清越皱了皱眉,“你适合文科。” 南宛白也发现了, 小姑娘语文英语都很好,尤其是英语,理综就不太行了。 夏芝芝手上的笔一顿, 仰脸笑了笑, “理科也很好呀,以后好找工作。” 楚清越不说话了。 “别着急刷题。”南宛白认真道:“你先把一个题型吃透。” 说着, 她拿过夏芝芝的错题本看了看, 边看边回忆自己做过的题, 很容易就找到类似的题,在空白纸上写出来。 “解这个试试。” 夏芝芝惊呆了,“这种操作,我只在老师讲课时见到过,人体题库,名不虚传。” “过奖了。”南宛白淡定道。 夏芝芝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南南,你装比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我没唔唔……” 夏芝芝终于知道为什么解西池总爱拿话逗南宛白了,女孩表面高冷的一批,可了解过后,就会发现,她超级好欺负。 而且,她基本不会生气,就好比现在脸被揉红了,也没说什么。 夏芝芝不禁感叹,“这手感,绝啊。” 南宛白:“……” “什么手感?”头顶响起男生清冽的嗓音。 南宛白呼吸蓦地一滞。 下一秒,解西池俯身看过来,小姑娘脸有点红,她皮肤白,很显色。 “红了。”他说。 南宛白“啊”了声,问他:“很严重吗?” 解西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紧接着她就掏出来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刚准备照一下,两根手指便压在手机上方,制止了她的动作。 解西池漫不经心地挪开手,在她脸上捏了下,只一下,动作很快,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留下一句:“确实不错。” 夏芝芝就在对面,目睹全过程,见解西池潇洒离去,低道:“卧槽,他一直这样吗?” 南宛白没在意这点小插曲,不冷不淡道:“很狗对吧。” 夏芝芝哑口无言。 这个,可能不是狗,是骚,一般人怕是顶不住。 至于教室里的其他人,他们已经学会了装瞎,这两人真的很明目张胆啊! 就没人管管了吗? ———— 南宛白生日还是决定在家里过,简简单单,只叫了三带一小分队的人。 就是时间不太巧,没能赶上周末,是周三,几人趁着午休出去准备生日用品,分头行动。 南宛白和夏芝芝去订蛋糕,买零食拎饮料的重活则交给男生,之后再集合。 “买这么多啊?”南宛白看到解西池拎的袋子,好奇地看了看,基本都是他们一起看电影时常吃的零食。 夏芝芝那边在给两个人看选好的蛋糕,“这家蛋糕店关门晚,咱们放学正好可以来取。” 南宛白:“东西先送我那吧。” 拿到学校不太好,离午休结束还有段时间,够跑个来回。 四个人一辆出租车刚刚好,夏芝芝坐在副驾驶,后排是解西池坐在中间,右边是南宛白,左边是楚清越。 好像在那一点小心思心照不宣的戳破以后,挨在一起都带着某种磁场,扰人心神。 少年身上那股淡淡的柠檬香盈满鼻息,南宛白忍不住凑过去轻嗅了两下。 解西池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低下来,“想干什么?” “啊?” 南宛白被抓包后怔了下,坐正了些,镇定道:“没什么。” 解西池却没放过她,上身倾靠过来,抬手在小姑娘后颈处安抚般地捏了捏,用哄人的语气说:“你想干什么都行。” “寿星福利?”南宛白眼睛亮了亮,仰脸看他,眼底有明显的期待。 只见,他笑了下,周身气息似带着侵略性一拥而上,笼罩住她。 “特权。” 南宛白绷住脸不吭声了。 车内很安静,最活跃的夏芝芝都闭嘴装哑巴,她悄悄拿出手机。 【夏芝芝:苦了你了】 【楚清越:呵】 【夏芝芝:下次换我坐后面,不能总是你受苦】 楚清越抬眼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女生,删掉屏幕里随手打的六个点。 【楚清越:不用】 【楚清越:你够呛能坐到后面】 【夏芝芝:啊?为什么啊】 楚清越嫌弃地扫了眼旁边的解西池,这狗比虽说狗,却是有些体贴在的。 比如,从来没让南宛白坐在后排左边,一直都是右位,大多数地方停车是不可以从左侧开门下车的,很危险。 一个女生坐左位,下车时就要一点一点挪下来。 夏芝芝如果要来后面,必然要挨着南宛白,解西池不可能挨着夏芝芝,最后只会变成南宛白坐中间。 出租车后排中间的位置,视野好,但其实没那么舒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解西池把人看得多紧,他能舍得让人坐得不舒服? 后面怕不是坐着坐着,就当人形靠垫,让女孩躺怀里了。 毕竟他不要脸,明着骚。 这对酸了吧唧的臭情侣! 下午课间,解西池看了眼手机,起身朝前走,途径楚清越时,伸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楚清越:“……?” 解西池漫不经心道:“我和老胡请了假,不上晚课。” 楚清越无语,“你请假和我说什么?” 闻言,一旁的南宛白和夏芝芝也看了过来。 解西池脸不红心不跳说:“我帮你也请了假。” 楚清越咬牙,“你有病?” 解西池丝毫不在意,淡淡道:“不用谢。” 楚清越:“……” 这个人真的很有病。 楚清越自然不想跟着解西池走,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看,他冷着脸站起来,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但也做不出当众打人的举动来。 传出去算什么? 别人问,你为什么和他打架,因为他帮你请了假。 太傻比了。 楚清越冷睨了眼解西池,往外走,“你最好有事。” 柠檬不加糖 第78节 解西池耸了耸肩没理,转头看向南宛白,眼里多了一丝笑意,“我先走了。”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人走远后,夏芝芝一溜烟跑到楚清越的位置坐下,和南宛白当同桌,小声说:“你都不问问他去干什么吗?” “他想说就说了。” 夏芝芝抱住她胳膊,打趣道:“这么信任你家池哥哥啊,不怕他去做坏事?” 南宛白无奈,“你又笑我。” “不过,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好起来的?”夏芝芝嘀咕了句。 楚清越有股拽劲儿,给人一种对人爱搭不惜理的感觉,是很招这个年纪女生喜欢的那种酷哥。 解西池不一样,他情绪都敛着,看起来怎么都行,实则对什么都不上心,只有在南宛白面前时,才鲜活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俩人气场有些像,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虽没冲突过,但也算不上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楚清越站定,没表情地看解西池。 解西池走了过来,从兜里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动几下,给他看。 饶是楚清越这样的性子,也被这一番动作弄得懵,“这什么?” 解西池懒洋洋地晃手机,“气球。” 楚清越:“……” 他当然能看到屏幕上是一堆气球。 问题是,给他看气球是几个意思? 解西池把手机揣回去,“我自己弄不完,时间不够。” 楚清越不敢置信,“你给你女朋友布置生日,找我帮忙?” 不得不说,那一句女朋友让解西池心情不错,他笑了笑,“拜托了。” “你朋友不是很多吗。”楚清越毫无情绪地说:“为你鞠躬尽瘁的小弟能排到校门口。” 言外之意,别人拿你当哥,别扯上他,没时间陪你玩兄弟游戏。 解西池给楚清越表演了一个,什么叫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太闹腾了,吵。” 说着,他还补充了句,“说不定会起哄,小白不喜欢被调侃。” 楚清越:“艹。” 你特么调侃的还少吗? 解西池上下打量了楚清越一番,“你比较安静。” 楚清越拽归拽,但有分寸,不会乱开玩笑,上次撞见南宛白捏小黄鸭,也没和其他人乱说过,可见人品很不错。 楚清越差点被他气笑,下巴抬了抬,冷道:“我凭什么帮你?” 解西池面无表情道:“求你。” 楚清越:“……”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自己又被秀到了。 楚清越低骂:“滚吧,谁管你。” 十分钟后,解西池掏出钥匙打开南宛白家的门,楚清越一脸生无可恋进门,手里拎着还没充气的气球。 两个男生人手一个打气筒,哼哧哼哧打气。 充好气以后,解西池手里拿着气球,手机播放《圆气球造型教程》。 楚清越:“……” 造型用不上帮忙,他索性坐在沙发上休息,忽地开口道:“至于吗?” 解西池正在绑气球,目光柔和,声音低低沉沉的,“等你遇到喜欢的,再说至不至于吧。” 楚清越抿了下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怼人。 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南宛白家里东西不多,除了毛绒玩偶很多以外,别的都空荡荡的,客厅摆了一大堆气球,才显得温馨起来。 楚清越目光落在某处,疑惑道:“南宛白不是一个人住吗,怎么有两间卧室?” 解西池抬眼看其中紧闭的一扇门,低头继续绑气球,“不清楚。” 他在南宛白这住的时候,用的就是那间空房的浴室。 里面生活用品全无,没有住过人的痕迹,南宛白没说过,他也没问过,既然存在,那自然有存在的道理。 解西池没在空房里睡过,除了那次不小心过线以外,其他时候都是在沙发上睡。 不过,他总有一种感觉。 那间空房,是南宛白特意留的。 ———— 城南高三晚课上到九点半,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漆黑的天空,仿佛被浓墨涂抹过,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失去色彩。 南宛白和夏芝芝准备去蛋糕店取蛋糕,顺着人群往外面走。 “解西池他们在搞什么啊,还没回来。”夏芝芝吐槽道。 话音刚落,南宛白手机忽然震动,有电话打来。 “喂?” 听筒里响起少年清冽干净的声音,“放学了吧。” 南宛白耳朵一痒,“嗯”了下。 解西池笑了声,“那我去接你,蛋糕店吗?” “你忙什么去了?”她问。 “好奇啊?” 南宛白抿了抿嘴,手指抠着手机,说不好奇是假的,她软着声道:“你说我今天有特权的。” 夏芝芝在旁边捂嘴笑,差点笑栽过去。 “我从来没说过只有今天。” 少年的语气挺淡的,可南宛白就是能听出来话语里的认真。 她也笑了,“那等你来了再说。” “好。” 电话挂掉,南宛白低头看通话记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麻麻的。 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南宛白!” 南宛白抬起头,看见一个人逆着人潮,横冲直撞地朝自己跑过来,撞到不少人,骂声四起。 她身体一僵,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垂下去。 再然后,手臂被人死死抓住,近乎于拖拽的力道,把她拽得踉跄。 南宛白面上没有情绪,淡漠如死寂般,仿佛被抓的人不是自己,听不太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也听不见男人说什么,一阵恍惚。 男人力道极大,似要捏断她的小臂般,五指用力扣在细白的手臂上,边缘已经发红了。 人只要活着,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好事坏事,若是一起发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想到这,南宛白不禁觉得好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依然能够胡思乱想。 真疯啊。 心上绕着的那根线,拧得很紧,要将人勒死在这般,窒息感涌上来。 “南南!” 南宛白身上突然扑过来个小姑娘,死死抱住她,竭力阻止着什么。 夏芝芝脸都吓白了,她个子还没南宛白高,明明看起来很脆弱,但给人的感觉特别勇敢,也是第一个拉住南宛白的人。 夏芝芝红着眼睛冲男人喊:“你干什么,抓疼她了!” 男人拽两个女生明显有些吃力,看向夏芝芝,“关你什么事?松手。” 说完,他又瞪了眼南宛白,沉声道:“跟我回家。”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长相普通,不是那种凶相,一副家长抓坏孩子的做派,边拽南宛白,边说,“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响就走,我们有多担心。” “那天,我还看见你和一个男生鬼混,你怎么变成这样?” 诋毁一个人好像很简单,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只要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讨论声此起彼伏,有没有包含恶意,已然无法分辨出来。 大家都在说,都在看,视线密不透风地罩下来。 “那是南宛白她爸吗?” “和男生鬼混,真的假的啊?” “被家长找到学校来,也太丢人了吧。” “可是,在学校门口这样,就算是家长也好过分啊,有什么不能回家说吗。” “要不要帮一下啊,感觉不太对劲。” “别了,人家家事……” 校门口闹闹嚷嚷的,保安闻声出来,见是家长抓孩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拦。 都在围观,都在漠视。 夏芝芝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街边那次,学校门口,每次他都在找人。 原来,找的一直是南宛白。 柠檬不加糖 第79节 “你是那天的大叔?”夏芝芝呆呆道,脑海里回响起楚清越的话。 “如果有事,会打电话。” “你们会和关系好的人失联?” 和朋友分开太久,更换城市之类的话,可能会失联,但如果是家人的话,怎么可能现在才找来。 夏芝芝硬着头皮大喊:“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人//贩//子三个字一出,炸开锅了般,讨论声更多了,保安眼神瞬间冷了,紧盯着这边,手里拿着防暴棍。 男人瞪着夏芝芝,“我想起来了,你骗我说不认识南宛白,你们联合起来糊弄我?” “我……” “就是你把她带坏的吧,现在又在这编瞎话,你爸妈怎么教你的?”男人厉声质问道:“我要是人//贩//子,她怎么不喊呢?” 是啊,南宛白为什么不喊呢?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当事人都没有求救,说再多也没用。 夏芝芝无助地看向南宛白,声音带着哭腔,“南南,你没事吧?” 南宛白脸上没有血色,表情空白,嗓子哑到撕裂,“别怕。” 夏芝芝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怎么还在安慰她,她胳膊被扯的多痛啊,夏芝芝一直抱着南宛白,能感受到属于成年人可怕的力气。 就在夏芝芝愣神的瞬间,男人一把抓住她,将人推开。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从男人抓住南宛白的那一刻开始,不过短短几分钟。 “砰。” 夏芝芝被推倒在地上,她顾不上疼,急忙爬起来。 南宛白终于有了反应,她眼里透着股狠劲,情绪绽开时,冷静到恐怖。 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摸向了兜里的防身刀,每天都带着的,伸缩的,陪她度过无数不安的日夜的刀。 原来,真遇到危险时,是没有时间去想防身的工具会不会成为对方武器的。 那是胆小的人,最后能保护自己的方式。 南宛白咬牙哑声道:“你他妈推谁呢?道歉。” 男人不以为意,似乎想用言语压垮眼前的女孩,在他印象中,女孩一直不温不火,被骂不说话,被欺负无所谓,不会告诉任何人,永远低着脑袋,只能靠人的施舍苟活。 像个精致的玩偶,随人摆布,没有灵魂和思想。 “我给你吃给你喝,就养出来你这个偷家里钱出去和男人鬼混的玩意?” “你还要不要点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把校门口堵的严严实实,好像不用说什么,就能将人的精神击溃。 男人的嘴脸越发得意,拉拢般的叫上其他人,一起碾压女孩的自尊。 “她爸妈死的早,是我收养了她,结果她偷了钱离家出走。” 此言一出,大家又炸了。 “卧槽,南宛白居然是孤儿吗?” “好像以前就听说过她家里情况复杂……” “那岂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南宛白不一直都不近人情吗,我倒是不觉得意外。” “你们别乱说……” 夏芝芝拼命摇头,想要说话,可面对密密麻麻的视线时,有的只是无力感。 没人会听,好像大家都在往坏的一面想,恨不得把人从云端上拽下来,狠狠踩上几脚。 或许,他们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只在这一刻,用目光,用话语,将人的精神凌迟。 他们可能没说太过分的话,却一人一句,一人一刀。 “这怎么回事?”在球场和人打夜球的韩永跑过来,就看见狼狈的夏芝芝,和混乱的场景。 夏芝芝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边哭边说,“韩永,你帮帮南南,你帮帮她,她不是那种人……” 有没有人能帮帮南宛白啊! “卧槽!”韩永看到这情况,也懵了,“都特么瞎bb啥呢。” 没人理,反正那么多人都在说,保安的声音也被淹没,又不敢真的和学生们动手,进退两难。 这时,一个女生挣脱好友的手,跑过来,隐约能听到有人喊她。 周文萱呼吸有些急促,“说不通的,别在这种时候讲理,没人听,我已经报警了。” 好奇怪,有时候最先帮助女生的,也是女生。 周文萱看了眼处于风波最中心的女生,她仿若和外界断了联系般,没感觉似的,异常麻木。 换个心理脆弱的,怕是早就崩溃了,她真的好坚强,哭都没哭。 “解西池呢?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周文萱提议道。 她见过那天南宛白依赖男生的样子,也许,他在会好一些。 “我打。”韩永赶紧给解西池打电话。 那边还在骂,一句又一句恶劣的话,砸向女孩。 “你跟你死的妈一样贱,才多大就找男人,丢人现眼……” 韩永快急死了,“没接啊。” 南宛白轻叹口气,自言自语的呢喃,“今天是我的生日,就不能换个时间吗?” 男人没听清她说话,板着脸教育道:“你还顶嘴,我有说错你——” 紧绷着的线,到了极限,霎时断裂。 保护自己有什么错。 就是,把朋友牵连进来,好过意不去。 小白一点都不勇敢啊,她是个胆小鬼,非常非常胆小,也不坚强,经常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能让她纠结害怕好久。 好怕。 真的好怕。 南宛白从兜里掏出那把防身刀。 空气静了一瞬,随后是更加嘈杂的声音。 “南宛白。” “南南!” “别……” 与此同时,有道声音强势地插了进来。 “小白!” 作者有话说: 小白不说话是因为看到男人时就已经崩溃了tvt 第59章 第59章 民法典第二十七条 遇见蛋糕烘培坊。 解西池和楚清越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南宛白她们, 跟店员说了下留的手机号,结果发现蛋糕没有被取走。 “是两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吧,中午来订的蛋糕, 我有印象。”店员回忆了一下,微笑道:“说是放学过来取,我去拿过来。” 在店员去拿蛋糕的时候,解西池给南宛白打电话。 “怎么了?”楚清越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太对, 疑惑地看他。 解西池眉头蹙起,情绪绷得很紧,不安在身体里发酵,浑身泛起冷意,“她没接。” 话落, 他忽然从蛋糕店跑出去,周身气场骇人到可怕。 “喂!”楚清越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很快楚清越也反应过来, 在这个手机不离手的时代,都放学了,南宛白怎么可能不接电话。 怕是出事了。 店员出来时,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男生跑出去,眼看着另一个也要跑, 连忙喊道:“你们的蛋糕。” 楚清越低骂了句,回来拿蛋糕。 身后还能听见店员疑惑的声音,“都给完钱了, 跑什么啊?” 楚清越拿蛋糕耽误了些时间, 出去时,解西池已经上了出租车, 等都没等他一下。 “真上辈子欠你们的。”他忍不住骂, 看了眼蛋糕, 也去拦了辆车。 校门口围了许多人,“南宛白”三个字不断重复出现。 “谁啊,挤什么,有病吧……”被推开的一个男生骂骂咧咧的,看清人以后,怔了一瞬,“解西池?” 解西池从人群中冲过去,一眼就看到被困在中心的女孩,她怕极了,表情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没注意到他过来了。 就在他跑过去时,南宛白突然拿出来一把刀。 解西池见过那把刀,在派出所时,女孩小声说,“胆小才会带着。” 那时,她还想用刀保护他。 柠檬不加糖 第80节 “小白!”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解西池一手按住南宛白的手腕往下压,另一只手用力将人抱住。 男人也看到了刀,没再抓着南宛白,连忙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南宛白脸色惨白,哭不出来,也没表情,眼睛空洞洞地看面前的少年,像是没反应过来。 她身体颤栗着,手脚发软,头皮炸开般麻木,把刀攥得很死。 解西池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往女孩掌心里钻,哄道:“小白,刀给我。” 南宛白这才回神般,愣愣地松开手。 防身刀脱手“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解西池?”她声音很轻,好似一阵风吹过就会散去。 解西池扣住她的后脑,将人按在胸口处,低道:“我在。” 能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南宛白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又叫他,“解西池。” “我在。” “解西池。” “我在。” 一遍又一遍,机械般喊他的名字,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南宛白忽地停止了说话,宛如溺水的人冲出水面,呼吸到了空气,不顾一切贪婪地摄取氧气。 意识模糊,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整个世界猛然静止,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脑袋里轰鸣炸响。 呼吸越来越快,视线也变得模糊。 “这是过呼吸症,你让她调整呼吸,不然容易昏厥。”楚清越也赶了过来。 解西池躬着身,用额头与南宛白额头相抵,嗓音温柔微哑,“小白,看着我,深呼吸,慢一点……” 南宛白跟着他的节奏,听话地慢慢调整呼吸节奏,特别乖。 这边勉强算稳定住了,楚清越看向夏芝芝,另一边还有一个快哭晕过去的。 夏芝芝吸了吸鼻子,用手指左右乱看,似乎想要走的男人,言简意骇道:“他突然出来要拽走南南,还污蔑南南……” 楚清越看见夏芝芝衣服都乱了,再看南宛白的样子,即使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 “艹!”他今天骂的脏话属实有点多。 周文萱也吓得不轻,抓着手机说:“我报警了,警察应该快到了。” 楚清越觉得自己的理智也没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转身朝男人走过去。 “砰。” 没人想到楚清越会突然动手,男人也被打懵了,条件反射地痛叫了声,“你他妈干什么?” 楚清越冷着脸,没理他,而是看围观的人,“你们这么多人,看着两个小姑娘被欺负?” 场面陷入一阵寂静,过了几秒,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都在呢,要是他动手,肯定跑不了啊。” “那人也没打人……” 是不是只有刀捅在身上,有血流出来,才叫伤害? 男人用手揉着被打的脸,打架这事,先动手的就少几分理,他看着楚清越,咬牙道:“这事没完。” 就在这时,警察也到了。 楚清越冷笑了声,拿出手机给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打电话。 “来派出所一趟,我打狗了。” 电话那头:“……” 那边默了默,响起一道男声:“你打狗先不说,你不觉得你说话挺没礼貌的吗。” 楚清越没好气道:“挂了。” 电话那头:“……” 所有人都被带去派出所,要不是南宛白还没缓过来,解西池估计要控制不住在警察面前对男人动手,警察干脆把人分开坐不同的车。 警车上,他抱着女孩,声音温柔带着强烈的安抚,“我们现在去派出所,还撑得住吗?” 南宛白上身趴伏在他胸膛那,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不知想起来什么,身子颤了颤,哑着嗓子开口:“没家长。” 解西池轻轻揉了揉她头发,克制着情绪,脸沉得吓人,全身都是戾气,“我来解决,好不好?” “……好。” 夏芝芝和周文萱在旁边,想说些什么,看到他可怕的脸色,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韩永和楚清越在另一辆车。 “怪我,我当时应该先把那个傻比拉开的。”韩永咬着牙很是自责。 他太想当然了,场面是僵持的,多是说话为主,边上还有两个小姑娘,相较于她们,反倒是南宛白过于镇定了。 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南宛白心理强大。 等警察来了就好了,大家都这么想。 直到后来夏芝芝哭着说,“南南在抖。” 事情发生时,她离得最近,也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南宛白在那一瞬间的转变,所以才拼命阻拦。 楚清越很沉默几乎不说话,下车后,和警察说了声,就去旁边打电话。 夏芝芝的家长是第一个到的,她妈妈仔细看了看她,确定没有事以后,抱住她,小姑娘忍不住又哭了。 周文萱和韩永没什么事,没有叫家长,配合警察做笔录。 男人在被问话时,显得很气愤,“我养她这么多年,还养出错来了?说两句都不行,还报警。”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没接话。 “就是小孩不听话,耍性子,你们也看到了,才多大就跟男生搂搂抱抱的,换作你们,你们会不生气吗?” “……” 一名女警看着笔录,表情严肃,“不太对。” “哪不对?”旁边的男警活动了下肩膀,冲了几杯咖啡给大家分了分。 因为争吵离家出走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一般人很少往深了想,一句家庭矛盾,往往掩盖住很多问题。 女警叹口气,“说两句而已,他说的什么?能把小姑娘说成那样,我再去那边看看。” 有警察在开导安抚南宛白,她无措地看向解西池,手心里一片濡湿。 好半晌,南宛白嘴唇动了动,轻声问:“我的蛋糕呢?” 解西池默了两秒,“我去给你拿。” 他还未动,小姑娘就抓住他的手拼命摇头,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别走。” 解西池受不了南宛白这个样子,心也跟着搅在一起,泛起苦涩,轻柔地分开女孩的手指,而后改为和她十指紧扣。 “我不走。” 女警进来正好听到这几句话,疑惑地问:“蛋糕?什么蛋糕?” 南宛白抿了抿嘴,想说话,却卡带了般,说不出来。 女警也没在意,坐到她对面温和地笑了笑,把手里的咖啡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你喝不喝咖啡?刚冲的,还热乎着呢。” 南宛白仰脸看了眼解西池,才去看那杯咖啡。 “谢谢。” 咖啡还冒着热气,她指尖发凉,碰到杯子时,还被烫得瑟缩了下。 看起来很乖的一个女孩。 女警似随口一问,“早恋呀?男朋友挺帅的。” 南宛白轻“嗯”了下,没反驳。 “我听你朋友说,你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还是年级第一呢,真厉害。”女警闲聊般的和她说话。 南宛白低了低头,偶尔应一声。 聊了一会儿,女警才将话题转回到这次的事上,“那个人,是你现在的监护人吗?” 话音未落,南宛白脸色徒然一变,僵着身子摇头。 女警知道她爸妈不在了,怕提到她会伤心,想了想,问:“那你和谁一起生活的啊?” “小时候和奶奶。” 女警注意到她说的是小时候,皱了皱眉,“现在呢?” 南宛白沉默了几秒,“我好久没见过奶奶了。” “为什么?” “不让我见。” “……” 夜晚过得特别漫长,天太黑了,周文萱做好笔录就先回了家,夏芝芝爸妈也想带她回去,没曾想她格外执拗,非要在外面等。 楚清越打了人,被单独叫去问话,派出所外停了辆加长的黑色轿车,从里面下来一个姿态从容的男人。 他走进门,看到自家儿子坐在椅子上,礼貌问警察:“你好,请问狗主人在哪?我来调解赔偿。” 警察:“???” 楚修指了指楚清越,“他不是打狗了吗,实在不行,我让这逆子跟狗道个歉。” 警察:“……” 其他人:“……” 柠檬不加糖 第81节 几分钟后,楚修了解完情况,感叹了一句,“是打人啊。”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楚清越,幽幽道:“当着一群人面打,你昭告天下呢?” 众人:“……” 这个爹,真的靠谱吗? 楚清越明显不待见楚修,不冷不热道:“见义勇为。” 楚修“哦”了声,点点头,“正义使者,光的化身。” 楚清越:“……” 夏芝芝见楚清越他爸不是那种上来就训人的人,也松了口气,“叔叔,楚清越不是故意打架的,不过,他打那下好帅的,您别说他……” 后半句,她声音渐小,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就是眼睛哭得有点肿。 楚修冲她笑笑,“你有没有事?吓坏了吧。” 夏芝芝摇摇头,“我没事的,就是我朋友她还在里面问话。”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派出所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老师?”夏芝芝看见来人惊讶道。 老胡头对她点下头,之后和几个家长打招呼,又去问警察情况,也是,校门口闹那么大,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手里拎着个蛋糕,随意地放在一张空桌上,“保安跟我说,打人的男生放在保安亭的,是你们的吧?” “是,谢谢老师!”夏芝芝眼睛一亮,凑过去看蛋糕。 蛋糕包装完好,最上方放了个装饰王冠,一圈羽毛和彩灯编织成心形,有很多巧克力豆点缀在奶油上,像是一颗颗珍珠。 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生日蛋糕。 里面的门被推开,先走出来的是警察,脸色都不是很好。 解西池走在最后面,抱小孩似的抱着南宛白。 她像小动物一样,粘人得很,双手搂着他脖子,趴在他肩上。 少年面容苍白冷峻,眼眸沉沉地压抑着暗色,带着难以掩藏的暴戾,手上有干涸未处理过的血渍。 夏芝芝连忙迎过来,担忧道:“南南,你怎么样?” 南宛白仿佛耗尽了全部气力,慢吞吞地抬头,见是夏芝芝,抿了抿嘴,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 夏芝芝没听清,又走近了些,没有人说话,都静静听着。 她说:“你摔得疼不疼啊?” 夏芝芝呼吸一滞,没说话。 她又说:“对不起,我当时手脚发麻,又被拽着动不了。” “……” “没扶你,对不起。” “我没事。”夏芝芝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有湿润的光,“你胳膊疼不疼,都紫了……” 小姑娘细白的小臂上是一片紫红,突兀又刺眼,和周围完好的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夏芝芝的妈妈来时是带着愤怒和焦急的,可当看到这幅场景,那些质问和埋怨卡在喉咙处,化作了一声叹息。 南宛白没做错什么,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她不知独自承受了多少,忍受了多少。 有的人光是活着,就拼尽了全力。 解西池缄默不语,闭了闭眼,脑海里都是方才问话的场景。 “你户口落在了你奶奶那,户主是奶奶,监护人也是,对吧?”警察问。 南宛白“嗯”了声。 警察:“他是你伯父?” 南宛白:“嗯。” 警察:“在学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啊?” 南宛白默了很久,“本能反应。” 有研究表明,人在恐惧不安的情况下,并不是只有大声呼救这一种反应,在某些情况下,极度的恐惧和愤怒,反而发不出声音。 父母过世太早,奶奶一时无法接受小儿子和儿媳的死亡,大病一场,没办法照顾变成孤儿的南宛白。 多数时,是南宛白的伯父,南正雄作为监护人。 也有亲戚心疼这个小女孩,想要收养她,被南正雄回绝了,理由是,“老南家的孩子,轮不到外姓的养。” 意外赔偿金,父母的遗产,老人的养老金,大部分落在南正雄手里,还有一部分被奶奶提前收起来了。 小女孩就那样,终日待在平房的红砖房里。 南正雄偶尔心情好,就带她出去转一转,和邻居炫耀自己的心善,见到的邻居,总是会说,“小孩真可怜,以后要努力学习啊。” 女孩茫然地被大人们围着,听着他们一口一句“可怜”,脸上是她看不懂的表情。 人面对未知,往往是手足无措的。 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不说话,南正雄不会教她,南正雄的妻子成天和南正雄吵架,也不管她,没人教她该怎样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后来,女孩说话就越来越少,表情也很空,人多时,就会表现出超过正常范围的恐惧和不安。 即使明知一些人或者眼神对自己并无恶意和威胁,可依然不受控制地出现下意识回避行为,无法自控。 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会被“说”。 常年累积的情绪,一点一点压缩,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爆发,把人摧毁地一干二净。 女孩很小就明白自己被丢下了,再然后,莫名被贴上标签。 “野孩子”,“扫把星”,“有她的地方就不安生”,“心理不正常”…… 好像只要有人死去,活下来的那个就有罪,之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可以推到她身上。 爸妈死了,她害的。 奶奶病了,她害的。 南正雄打麻将输了,她害的。 南正雄吵架离婚了,她害的。 全部是她…… 有人生来高在云端,有人生来卑微如尘。 困在红砖房内,女孩麻木地度过一日又一日,被“说”习惯了,好像就没那么痛苦了,只要不应声,那些人说累了也就闭嘴了。 一开始还会否认抗拒,后面,就随他们去了。 说吧。 随便说吧。 没有倾诉的发泄口,压抑的情绪只进不出,充斥在女孩瘦弱娇小的身体里,蔓延至四肢百骸,腐骨蚀魂。 之后的问话,南宛白表现得很静,只是偶尔会沉默一段时间,再继续说。 警察:“我知道这样问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但我们还是想知道,他都说过什么?” 南宛白捧着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咖啡,思索片刻,神色淡淡。 “说我长得像我妈,是个下//贱坯子。” “活下来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去死。” “我小时候拿了块馒头喂流浪猫,被打个半死,骂我偷东西。” “晚上写作业点灯,说我浪费钱。” “吃饭被说,喝水被说,说话被说,不说话也被说……” 南宛白顿了顿,没去看在场的人的表情,似自言自语地说:“我该怎么做,才不会被说呢?” 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 那名女警最先受不住,背过身按了按眉心。 问话到了关键地方。 警察:“偷钱,离家出走,不让见奶奶……怎么回事?” 有些事,若是不详细问清楚,可能就会像之前那样,出现被南正雄引导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上。 若是警察不负责,当成简单的“孩子闹脾气”来处理,把人送回去,没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解西池闭上了眼睛,听不下去。 可他同样知道,这是南宛白走出那个圈的契机,她必须要说出来。 把这些年的委屈,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无助和崩溃全说出来。 清理伤口,要撕开血肉,挖去腐肉,否则,它只会越烂越深,治伤的过程很痛,无异于重新经历一遍加倍的苦楚。 后面还会留疤,不是所有伤害,都能够治愈。 这样的做法,也不过是能稍微减轻一些压在心上的负担。 南宛白这次静默了很久,久到众人以为她不想说了。 “初中的时候,老家拆迁,我在的学校和市里的学校合并……” 房子是奶奶的,拆迁得了一大笔拆迁款,也是那一年,奶奶病得更重了,甚至无法下地。 南正雄整天说自己带了两个拖油瓶,一个老拖油瓶,一个小拖油瓶。 好在他平时很少在家,白天总往外跑,有时回来身上会有很大的烟酒味。 再后来,南正雄忽然提出搬家,接连换了好几个地方,那时,不是南宛白不让解西池来家里和她写作业,而是,她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住在哪里。 直到某一天,奶奶把户口本和一个存折塞给南宛白,和她说:“小白,走吧,别回来了。” 柠檬不加糖 第82节 她还小,还没有成年,可是,当妈的最了解自己孩子是什么样。奶奶红着眼,哭了,好像已经预知到了结局。 那天,南宛白跑了,把地狱般的家甩在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到了哪里,停下来时,面前有个租房中介。 她在心里演习了很多遍,才进去询问,之后去银行咨询,好在以前申请助学金时,她就办了身份证,可租房又出现难题。 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陪同签字,才能租房。 南宛白很聪明,避开中介,开始找一些房东直租的广告。 上天终于垂怜于她,让她遇到了一位好心的房东,房东听说她家里人只剩一个老人,很是同情,租给她两室的房子。 南宛白拿到钥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一间卧室,奶奶一间,正好。 她可以去把奶奶接出来了,老人不比她年轻,能折腾。逃跑时,她也是想着,先有个住的地方,再回去。 这是,年仅十四岁的南宛白,能想到的最好的计划了。 可当南宛白回去时,没等见到奶奶,就被南正雄看见,哐的一下被推撞到墙上,“你不是滚了吗?还回来干什么,我以为你死外边了呢。” 那是最冷的夏天。 女孩一次又一次哀求着进门,换来的只有驱逐和谩骂。 无论暴雨还是晴天,都孤零零地被关在外面。房门紧闭,南正雄守在里面不出门,好似屋外有洪水猛兽一样,甚至不去骂南宛白了。 几天后,南正雄连夜搬走了。 就这样,只剩南宛白一个人了。 a市很大,大到她找不到奶奶,a市也很小,小到打听一下就能找到她。 南正雄刚开始还反驳不承认,继续泼脏水打马虎眼,警察问起奶奶的情况时,他就变得支支吾吾。 警察瞬间明白了什么。 完了。 南正雄发现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说白了,我也就骗点养老金,等户口注销,她还不是要落到我户口上,归我管。” 距离成年只差一岁还是学生的南宛白,原则上来说,不能担任户主,不得单独立户。 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察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南正雄怒骂,“你还是人吗?” 别的警察表情也好不到哪去,有个老练警察冷冷扫了他一眼,“民法典第二十七条,小刘,给他普一下法。” “谁说监护人只能你当了?” 作者有话说: 相关法律资料均来自于网络 第60章 第60章 网住了今年夏天所有的梦 夜色茫茫, 银白的月光洒落,灯火点亮,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 将所有人罩在里面。 快凌晨了,派出所的灯还亮着。 “哗啦啦”零食倒落在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也不知道你们都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楚修抖抖空的塑料袋,用手肘怼了怼木桩似的楚清越, “你怎么不早说你朋友过生日。” 楚清越懒得搭理他,拎了个礼物袋给南宛白送过去。 “你头发散下来很好看,扎着等会不太方便戴帽子,我帮你简单编一下。” “……好。” “嗯,真漂亮, 上学也这么编吧!” “她还是学生!!” 老胡头一如既往的有威严,五个字一出, 吓得小姑娘都跟着抖了抖,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算……” 了字还没说出来,帮南宛白编头发的女警便打断道:“学生还不让编头发了?” 老胡头也发现了,南宛白很怕自己, 不禁压了压声,无奈道:“影响不好。” 那名女警叫华晞,闻言, 弯腰仔细看了下南宛白, 认真道:“确实不好。” 紧接着,华晞又来了一句, “这要是去了学校, 估计你们学校的男生都没心思学习了。 老胡头:“……” 南宛白:“……” 少女端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一动不敢动,身体紧绷着,后背挺直,都不敢往后面靠。 身边围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 “南南,你是不是紧张啊?”夏芝芝凑过来,贴在她耳边说话。 南宛白刚要点头,想起自己头发还在华晞手上,轻“嗯”了声。 夏芝芝说:“我也紧张,这可是派出所诶,在派出所过生日,也算是独一份了。” 南宛白抿了抿嘴,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心跳得好快。 “生日快乐!”夏芝芝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 盒子很轻,但好像承载着无法想象的份量,压得人手指发软,使不上力气。 南宛白两只手捧着小盒子,怕掉了一般,搁在膝上,“谢谢。” “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夏芝芝催促道。 南宛白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盒子,是一串水晶银手链,上面还有个小小的星星吊坠,旁边放了张贺卡,一看就是夏芝芝的字迹。 【好运手链,童叟无欺,我找大师开过光啦ovo~】 看到后面的表情符号,南宛白忍不住轻笑出声,“芝芝,你帮我戴上吧。” “好嘞!”夏芝芝拿起手链,下意识去抬南宛白的左手。 她们是学生,除了左撇子的人以外,右手是最常用的,戴东西会不方便,一般都戴左手。 看到南宛白手臂上的紫痕,夏芝芝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小心翼翼地帮她把手链戴上。 “一定会好运的。”夏芝芝说。 南宛白倒是没在意伤,晃了晃手腕,星星吊坠随着轻晃,在灯光下呈现出淡蓝色的光泽。 “你手腕好细啊。”华晞惊道,“该不会在减肥吧?” 手链已经扣在了最后一个环上,还是显得有些松垮。 夏芝芝最能理解华晞的惊讶,用手比量了一下,“姐姐,你知道吗,她一顿就吃这么点,这么点!” “天呐!”华晞配合。 南宛白脸一热,软着声音道:“哪有那么少。” “怎么没有?”夏芝芝开始数落她每天吃的东西。 南宛白听得不好意思,想逃又逃不掉,在椅子上如坐针毡,要不是老师就在旁边,恨不得过去捂她的嘴。 偏偏这时,老胡头也跟着接话,“确实太瘦了,现在小孩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 南宛白被说得想钻地洞,晕乎乎的,余光忽地看见楚清越在边上站着。 视线对上一秒,楚清越走过来,还是那副大拽比的样子,单手拎了个礼物袋给她,外加毫无感情的一句,“礼物。” 没等南宛白说谢谢,“啪”的一声,楚清越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 正是楚修,父子俩长得很像,只不过气场完全不同,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楚修看上去很温和,脸上带着笑,“这小子叛逆期,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但心眼不坏,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前半句对着南宛白说的,后半句则是对楚清越说的。 楚清越无语,忍了又忍才没当众人面怼自己爹,缓声道:“生日快乐。” 南宛白回给他一个微笑,“谢谢。” 她伸手去接礼物袋,相较于夏芝芝的精致小礼盒,他送的明显重很多。 南宛白接过来时,手都跟着往下沉了沉。 “是什么啊?”夏芝芝好奇的问。 南宛白默了默,难得吐槽道:“感觉像板砖。” 夏芝芝:“……” 真的很像,礼物袋是方方正正的,东西是巨沉无比的。 南宛白在众人的注视下拆开,有点吃力地拿起来给其他人看。 居然是一摞崭新的高中题册,所有科目都有。 南宛白:“……” 众人:“……” 很实用,但没必要。 夏芝芝率先开口,“如果我过生日,你带着习题册上门,我会把你打出去。” 楚清越:“……” 老胡头最开心,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了下,“不错,还是最新出的,礼物挑得挺好,有眼光。” 楚修简直没眼看,把楚清越拽到角落教育。 “想当年,你爹我也是附中一草,你继承了我这么好的基因,就给人家女孩子送这玩意?” 楚清越白了他一眼,颇为嫌弃,“恋爱脑基因,谁爱要谁要。” 柠檬不加糖 第83节 “我有点担心。”楚修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以后该不会孤寡一生吧。” 楚清越:“……” 这爹不要也罢。 楚修继续说:“脾气这么臭,没人要。” 楚清越:“艹!” 楚修幽幽道:“说脏话,再扣十分。” 楚清越:“……” 楚修:“那个男生就挺会的,不然你低个头,去向人家求经吧。” 楚清越侧过头,看向站在派出所外面的男生,眼神带了点凶狠。 这可真是亲爹,先是让他跟狗道歉,现在又让他向解西池学习。 但不得不说,面对四面八方各异的视线,即使在派出所,少年亦没有半秒犹豫,很让人为之动容。 就连老胡头看到都没说什么,默许了。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和她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隔着一扇门,挡住了热闹,静寂的长街,车辆比白天少很多,驶过的刹那,带起一阵微风。 少年的衣摆和发丝被吹得有点乱,他缄默不语,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抽吗?一根解千愁。”韩永从兜里掏出来盒烟,递过去一根。 解西池没接。 韩永把烟叼在嘴里,拿打火机点烟。 下一秒,就见陷在沉郁情绪里的人默默往旁边挪了几步,冷声道:“离我远点。” 韩永“啊”了声,一头雾水。 “有味。” “我日……你以前不这样的,竟然嫌弃兄弟了……” 韩永抱怨了两句,安静下来,莫名感觉到欣慰。 还好,解西池说话了。 说实话,他从派出所刚出来时,身上全是藏不住的戾气,小臂内侧还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往下流,手上都是干涸的血渍,别提多慎人了。 韩永都怕他去便利店买把刀回来,把那狗东西宰了。 好在,他去便利店买的是矿泉水,简单把伤收拾了下,又发消息给在附近的人,让人送了件薄外套过来。 韩永知道,这是不想让南宛白看见了。 伤大概率是在校门口时,被刀划到的,别人躲都来不及,他跟不要命一样往上冲。 韩永叹口气,“池哥,栽这么狠啊?” 解西池回头看了眼被众人围住的南宛白,又收回视线,没有应他的话,似自言自语说: “她值得。” 夜幕下,灯影暗淡,影子被拉得斜长,少年瘦削的身影略显孤寂。 直到身后响起女孩的声音:“解西池,进来吃蛋糕!” 他随意地扯了扯袖口,朝这边走来,简单的动作,却有股说不出的恣意和洒脱。 天还是那么黑,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所有,却让方寸之地,熠熠生辉。 十七岁。 这个数字好像被施了魔法,发生了许多计划之外,无法预料的事情。 随着蜡烛开始燃烧,一群人对女孩说:“十七岁生日快乐。” 就像是在说: 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 回去的时候,是解西池送南宛白,其他人默契地给他们留了独处的时间。 路上车少,不好打车,他们就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走。 四周静谧安详,连带着将人的思绪一同松懈下来。 南宛白忽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她把脸埋在臂弯里,蜷缩成一团,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情绪来得猛烈,像是摇晃了许久的可乐瓶骤然打开,在顷刻间爆发。 “你别看我。”她闷声说。 少年站在她身侧,挡住过往的车辆和夜风。 “不看。” 南宛白眼睛更酸了,视线模糊,肩膀跟着耸动,委屈巴巴地问:“你是不是偷看了?” “没有。” “你骗人!” 头顶响起解西池无奈地叹息,随后她露在外面的耳朵一热,被他的手轻轻包裹住。 “那你是想我看见,还是没看见?” 南宛白不说话。 好半晌,她才道:“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回家的……” 结果,只走了几分钟。 那么多人给她过生日,她该开心才对。 南宛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解西池,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她又不傻,多次搬家,突然出现的南正雄,和警察们沉下来的表情,大家都在哄着她,顺着她。 瞒着她。 解西池蹲在地上,上身前倾,伸手将女孩从臂弯里捞出来。 南宛白慢吞吞地抬起头,眼睫濡湿挂着泪,眼神迷惘。 他低下头来,唇在她湿润的眼角处碰了碰。 “哭吧,我在这。” “没人会说你。” 朦胧的视线让南宛白看不清解西池的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那句“我在这”,还是“没人会说你”,开始放肆地哭。 她抓着他的衣服,哭得喘不上来气。 不记得哭了多久,迷迷糊糊地被解西池领回了家。 不需要开灯,客厅就已经很亮了,蓝白气球飘在天花板,像是将天空搬到了小小的屋子里。 字母气球拼成“happy,birthday,”用一根鱼线穿起来,挂在墙上。 还有很多气球绑在一起,排列成云朵形状,花束形状。 茶几上除了中午买的零食以外,多了切好的水果,苹果是兔子,橙子是小熊,刺猬葡萄,鲨鱼西瓜…… 能看出来,解西池刀工不怎么样。 南宛白眼睛酸涩,绷着情绪,坐到沙发上拿水果叉去吃水果,因为放的时间久了,有些水果表面已经氧化了。 她语气自然,声音却带着哑,“你这个手法还得练,好丑哦。” “我再学学。”解西池挨着她坐下。 南宛白一边吃,一边说:“你弄这么多,吃不完啊。” 解西池也拿了个小叉子陪她吃,淡道:“吃不完就算了。” “你都不保鲜一下。”南宛白染上哭腔,含糊道:“这样很快就坏了。” 她又想哭了。 解西池准备了这么多,去接她,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他是不是也很委屈? 没保鲜,会不会是他以为很快就能接到她回来。 或者,他只是想早点见到她。 解西池只说:“坏了的话,我再给你做。” 他没忘了礼物,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抬手够下来一个气球。 “砰。” 银色亮片撒落,少年手中似握有细碎的光,那些亮片粘到他手上,亮晶晶的。 他把手伸到南宛白面前,慢慢转过来,摊开掌心。 是条项链,吊坠是银白色镂空皇冠,里面困住了一颗小巧的钻石,皇冠阻挡不住它在灯光下折射出荧光。 却网住了今年夏天所有的梦。 “小白,生日快乐。”少年低声说道。 她也栽进去了。 狐狸设下的陷阱。 甜柠檬 null 柠檬不加糖 第84节 第61章 第61章 他是她的道标 累了一天, 南宛白这次睡得格外久,生物钟都没能叫醒她。 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 太阳照常升起,高悬于空,与黑夜交替出现。 南宛白匆忙掀开被子,踩上拖鞋往洗手间跑, 迅速挤牙膏,刷牙洗漱。 头发还被编着,她昨天睡觉没有拆,上面是华晞给她编头发用的黑色小胶圈和发卡。 这种弹力性强的胶圈很紧,不容易拆卸, 南宛白取下来时,不可避免地扯断了几根头发。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用梳子去梳头,结果头发被编发固定一晚上,多出来很多卷,怎么也梳不直。 南宛白:“……” 内心仿佛有个小人崩溃捶地。 九年义务教育,外加高中三年, 从未有过迟到经验的她,终于体会到了速度与激情是什么感觉。 “醒了?” 解西池一进门就看到南宛白在洗手间和头发做斗争,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明显也不太清醒。 南宛白看了他一眼, 快步走出来,把人往里推, “迟到了, 快洗漱。” 解西池被推到洗手间门口, 想到什么,手撑在门框上,偏过头看向南宛白。 小姑娘发现推不动了,还懵了一下,温热的掌心紧贴在他后腰处,呆呆地仰起脸,满眼疑惑。 解西池不禁笑了下,“有没有一q群每天更新晋江红袖书耽全网独家文,搜索524九零8一92种可能,我洗漱用品不在这边。” 南宛白露出了然的表情,放下手,“哦对,这是我卧室。” 然后她见这人还不动弹,只盯着自己笑,用手指戳了戳他腰那里,“那你快去呀。” 解西池身子一僵,捉住作乱的手,往下压了压,低道:“老胡一定很欣慰。” 南宛白“啊”了声,茫然不解地看他。 “我们小白是个好学生。”他说。 南宛白:“……?” 没见过迟到一节课的好学生。 内心吐槽刚冒出来,南宛白忽地腾空而起,双脚离地,她下意识搂住始作俑者的脖子。 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在柔软的床上了。 见小姑娘发呆走神,解西池似是无奈极了,揶揄道:“在心里骂我呢?” “……没。” “再睡会儿吧,老胡给你放假了。” 南正雄被拘留在派出所,后续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老胡头自然不会勉强南宛白来上课。 两人也是真睡懵了,才想起来这事。 南宛白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醒神,“我请假了,那你呢?” “我逃课啊。”解西池说的理直气壮。 南宛白:“……” 这绝对是在胡扯。 她重新躺回床上,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往床边的少年身上扫。 “要哄啊?”他说。 南宛白小幅度地摇摇头,好像有他在身边,那些担心害怕的事情就没那么可怕了。 有人说,枕边的玩偶,会在人睡着时,化身战士赶走梦魇。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昨天解西池一直抱着她,不让她去看魑魅魍魉,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想到少年温热的体温,以及近在咫尺的心跳。 她是他的战士啊。 南宛白往里挪了挪,空出来一半的床,用手拍拍床面示意解西池过来。 他眼神深了些,掀起被子的一角,躺在她旁边。 “怕吗?”他问。 南宛白嘴角弯起点弧度,“刚才有点,现在不怕。” 人总是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开始后怕,面对成年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仔细想想,她当时浑身都在发抖。 解西池伸手揽住她腰那里,将人往怀里一带,姿势瞬间变得亲密许多。 然后,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睡吧。” 南宛白闭上眼睛,轻靠在他心口那里,耳边能听到他的心跳,整个人都被他抱得暖暖的。 “你好像一个超大型玩偶。” “嗯?” 我的狐狸玩偶战士。 ———— 下午,a市派出所。 南宛白手里捧着杯全糖的奶茶,解西池在里面和华晞他们谈话,偶尔会看过来,给她一个安心的目光。 正如他昨天说的一样,他会来解决。 可是…… 即使没专门学过法,南宛白也知道,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够判的,言语上的伤害,不会流血,也看不见,所以,总是被人看得很轻。 她捏住吸管,没表情地搅动奶茶。 伤害一个人的成本,好低啊。 华晞看着资料叹气,“你也要高考了吧,怎么想的?” 少年身上有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稳重,让人很难把他当成孩子来对待,华晞说话时都潜意识将他当作成年人来对话。 解西池绷着情绪,冷声道:“起诉,诽谤和侵占财产。” “打官司太费时间,你们要高考,折腾不起,要不等……”华晞帮忙分析着。 话音未落,就被他打断,“等不了。” 华晞看了看解西池的脸色,欲言又止,很是担忧。高三太重要了,无论是心态还是时间,都经不起消耗。 解西池默了几秒,下颚线绷紧,眼里透着狠劲,“华晞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找小白?” 华晞不是想不到,只是,心疼两个孩子。 这本不该是他们这个年龄该面对考虑的问题,压力却全压在他们肩上。 南正雄这种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总是搬家,躲得是什么? 恐怕,当年将南宛白拒之门外的不是南正雄,而是—— 奶奶。 或许,奶奶答应了他一些条件,才放过那个女孩,比如钱。 如今找过来,他是想抢回那笔钱,还是…… 解西池眼神沉冷,不敢继续想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成拳。 赔偿金养老金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好找,至于其他的,拼的就是财力人脉和时间。 只要还是学生,做什么都给人一种在过家家的感觉。 快点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吧。 ————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宛如一条长龙,两边是许多不同店面拼接出的繁华闹市。 “不回去吗?”南宛白疑惑的问。 解西池注意着路过的小店,随意道:“逛会儿。” 南宛白抿了抿嘴,没继续问。 他是在领她散心吧。 南宛白挂在他手臂上,充当挂件,左看看又看看,直到解西池领她走进一家宠咖乐园。 猫狗都有那种,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小动物。 一楼是狗,二楼是猫,不得不说店家这么安排很好,客人一进门就能感受到狗子的热情。 来得人多是年轻人,这个时间,学生没放学,工作党没下班,店里人不多。 两人在门口穿上鞋套,刚走进去,一群狗子目标明确,摇着尾巴狂奔而来。 二哈,萨摩耶,金毛,柴犬…… 老板是个狠人,狗子一眼看过去有几十只,场面壮观,根本控制不住。 南宛白被一只二哈扑在身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解西池扶了她一下。 没什么客人,狗子全都集中起来,围着两人打招呼。 南宛白一只摸一下都摸不过来,艰难行走,和它们商量着,“让我先过去呀,我坐那边陪你们玩。”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 没有狗理她。 柠檬不加糖 第85节 解西池忍着笑去前台点餐,像这种店,都是有低消的。 南宛白眼看着这人撒手不管,丢下自己,委屈巴巴地看他,“你帮我一下呀。” 一只金毛正用爪子扒拉她,非要和她握手。 她连忙弯腰和金毛握手,结果一只握完,另一只也要握。 那边,解西池点了烤翅薯条等等一些小吃,又在前台买了些喂狗子们的零食。 他把狗零食递给南宛白,笑道:“店员说了,给它们这个,能让你体会被舔狗追的感觉,身上能长狗。” 果不其然,零食袋一响,狗子们更兴奋了。 一个个狗脸认真,直勾勾盯着她。 南宛白默默接过狗零食,“我谢谢你啊。” 然后,她就被狗淹没了。 很快,小吃就做好了,解西池也不着急叫南宛白,在外面找了个空桌坐下。 饮品依旧是清凉的柠檬水。 过了一会儿,南宛白带着一身狗毛仓皇逃离,她在前台拿了个粘毛器,处理衣服上的毛。 她边滚动粘毛器,边抱怨道:“有吃的都不叫我。” 解西池不禁莞尔,“吃哪个?” 南宛白扫了眼桌子,“鸡翅。” 他低头拿了个鸡翅,把骨头去掉,举到女孩面前,“喂狗累坏了吧。” 南宛白觉得他这话在内涵自己,看在鸡翅的份上,没计较,下意识抬手就要接过来。 下一秒,鸡翅被人收回,她接了个空。 南宛白:“……?”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小白很凶的! 解西池只淡淡笑,“你洗手了吗?就吃东西……” 南宛白动作一滞,耳朵发红。 这话,听着好像家长说在外面玩疯的小孩子。 她低着脑袋拿湿巾擦手,又用酒精消毒,外加洗手液,全套洗了遍手。 解西池挑了挑眉,没再逗她,把鸡翅递过去。 南宛白手上有水,正准备拿纸擦手,看到鸡翅,行动快于思考,张嘴咬上去。 两人皆是一愣,空气里像是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热得要命。 指尖触感柔软,碰到了她的嘴唇,解西池稍微松手,率先离开了鸡翅。 南宛白只觉这鸡翅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徒增烦恼,心脏砰砰乱跳。 她这一纠结,眼神就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确实挺累的。”解西池开口打破尴尬。 南宛白“啊”了下,看他,“什么?” 解西池笑了笑,视线越过她,落在后面的一群修狗上。 “喂狗累坏了吧。” “确实挺累的。” 南宛白:“……” 这人说话实在是太欠揍了。 南宛白只当这鸡翅就是解西池,愤愤地咬着,没再想刚才的事。 ———— 解西池这几天一直都陪着南宛白,两人吃住都在一起,猫学长被他无情地送到韩永那寄养。 即使再不愿,假期也有结束的一天。 请假的最后一天,南宛白和解西池坐车回了平房区。 曾经连成一片的红砖房全被拆掉了,地面挖开,底下的土翻上来,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块地方还在修建中,能听见机器轰隆隆的声响,宛若晴天暴雨的雷鸣。 南宛白站在路口,隔着护栏朝里面望去,一时间找不到熟悉的标示,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她记得,平房最边上的是一家小卖店,以前她要买写字的本子,就会去那里买。 山下有火车轨道,同龄的孩子经常去那捡好看的石头,还有一条小河,好多人说能在里面抓蝌蚪,结果养大发现是癞//□□不是青蛙。 田地里有很多蜻蜓蝴蝶蚂蚱,谁家小孩不听话,偷摘了别家的菜,吃过的樱桃随便吐籽,过几年,就变成一片樱桃树林。 …… 南宛白漫无目的地沿着护栏一直走,努力去回忆过去的事,却发现,都是些“听说”。 老房子是奶奶的,听说她没病的时候,会和邻居打扑克,出门遛弯,还会种种菜。 可她记忆中,只有奶奶//头上的白发,和虚弱无力的身体。 一切都显得那么空白萧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有了色彩。 南宛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始终跟在身后的少年。 四面相对,只在倏忽间,目光变得模糊。 阳光灿烂,热泪盈满,她和她在护栏外围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过往安放在内心最深处。 无论苦甜,皆无法忘怀。 走出那个圈,便要去寻找真正的森林了。 如果是解西池的话,她相信他,不会带她走错路。 他是她的道标。 第62章 第62章 承认吧,你就是想拉个小手 匆匆秋季, 似将夏天藏在无人知晓的落叶中,一切还是原样,只有时间不停流逝。 早晨有了凉意, 南宛白换上秋冬校服,蓝白款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格外抢眼。 刚到教室门口, 里面就瞬间静下来了,大家远远地看着她,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南宛白以前也经历过这种情况。 其他人在聊天,她走过时,他们就会停止对话, 而后小声讨论。 只是这次,显然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那些目光过于复杂,以至于南宛白第一眼无法分辨出其中的深意。 “迷路了?”后方响起男生调侃的声音。 南宛白偏头看过去,他也穿了校服,只不过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白衫。 “还不是你走的太慢。”她边说边往里面走。 “我那是去买早餐了。”解西池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包子, 上面还冒着热气。 “你如果闹钟响的时候就起床,我们能在早餐店吃饭。”南宛白无奈。 “我生物钟告诉我,上学就要踩点。” 南宛白:“……” 说话间, 两人一同穿过教室, 走到南宛白的座位,解西池把她那份早餐递给她, 往后排走。 “南南, 早!”夏芝芝转过头来和她打招呼。 南宛白点点头, “早上好。” 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卷子,都是请假期间的作业,各科都有,每样都不少,她面无表情地开始整理分类。 “笔记用吗?”楚清越在旁边问了一句。 南宛白摇摇头,“谢谢,你给我的题册够用了。” 楚清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这句话里听出来几分哀怨。 高三压力大,每年各地都有承受不住压力的学子,学校对此很重视,还专门找了心理医生开导学生,老胡头下课时把南宛白叫了出去。 没说太多,就简单问了下最近的情况,然后提了句心理医生的事。 不可否认的是,即使南宛白面上再怎么淡然,这次的事情,也确实给她造成了影响。 心理医生是个长相温和的女人,说话时语速会放慢许多,“南宛白是吧?” “嗯,您好。” 南宛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搅动在一起。 对方是个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的人,总能适当地挑起一个话题,慢慢引导着人开口。 或许是在派出所已经讲过一次了,南宛白这次很简洁的就能说完。 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平静到麻木。 “你那个小男朋友很在意你啊。”心理医生笑着说道。 南宛白脸一红,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有点懵,干巴巴道:“我们不是在说学习和……” 柠檬不加糖 第86节 “你放心,我们不会把学生的事说出去的,你们老师也不会告诉。”心理医生说着,顿了下,“说点你喜欢的吧。” 南宛白“啊”了声,表情很茫然。 “比如,你们是谁先追的谁呀?”心理医生丢过来个直白的问题。 南宛白更懵了,小声道:“真要说的话,好像没追?” “两情相悦啊。” 南宛白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禁染上了几分情绪,“我们很小就认识了……” 心理医生没怎么插话,静静听着她讲,女孩这次说话,明显鲜活起来,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是空荡荡的盒子,被慢慢填满。 “那你们是准备考一个大学吗?”心理医生问。 “……没想好呢。”她说。 “他学习怎么样?” “很好,过几天要去集训,大概一周左右。” 心理医生目光温柔地看她,“你有没有发现,说到那个男生时,不用我问,你也会主动说话。” “其实你也相信吧……” “自己是能够一直被爱的。” 被抛弃过的人,很难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毕竟连家人都会将她丢下,更何况是旁人。 可她愿意相信他。 想必那个男生,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吧。 南宛白很轻地点了下头,眼神却格外坚定。 “那就去吧。”心理医生朝门的方向看了眼。 南宛白转过头,发现男生正站在那里,不知来了多久,依旧是那副懒散倦怠的模样,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缓步走来。 她猛地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朝他走过去。 心理医生看到,方才安静沉郁的女孩,不管不顾抱住了男生,宛如干涸的荒芜之地,遇上了天降甘霖。 十六七岁不安定的青春,没人知道未来会怎样。 可在他们身上,璀璨夺目。 “解西池,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心理医生。 ———— “所以,这两人绝对是在一起了吧?” “他俩要是没处,我把卷子吃了。” “解西池居然还有那么体贴的时候,我十分心疼被他拒过的妹子。” “我不一样,我心疼被南宛白拒过的人,那何止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现在好了,谁也不惨了,人家内部消化了……” 教室里,一群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时不时朝这边投来视线。 南宛白听得面红耳赤,写题都写得晕乎乎的。 偏偏这时,解西池拽了把椅子坐到旁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她,歪头道:“写得完吗?” 她在补这几天的作业。 南宛白眉头微蹙,“总能写完的,你的那份呢?” 解西池笑了一声:“我们坏学生,都不写作业的。” 南宛白:“……” 他又凑近了一些,声音很淡,带着理所当然的劲儿,“知道什么是坏学生吗?” 南宛白配合他问:“什么?” “打架,逃课……” 解西池停了两秒,极其认真地看着她,咬字重了些,“和早恋。” 少年坐在过道的位置,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几个人都能听见。 一圈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集体装哑巴,耳朵却都竖起来听着。 这算是挑明了吧?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看向解西池,眨了眨眼,“所以……” 解西池眉梢微挑,跟着她重复,“所以?” 她毫无起伏道:“所以,这位无心风月,学习为重的同学。” 说着,南宛白唇角稍扬,语气愉悦了几分,“你别带坏我们好学生。” 解西池:“……?” 南宛白清了清嗓子,对他这副难得吃瘪的样子非常受用,很是为难地看他,一本正经道:“现在还不行,我们好学生,要学习了。” 还挺记仇,一句“现在还不行”,记到现在。 报复他呢。 解西池觉得有些好笑,直起身子,顺着她说:“好的,您学。” 很快,大家都听说校草被校花以“学习”为由,给拒了,再看两人的相处模式。 众人:我信你们个鬼! 夏芝芝背对着南宛白,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夏芝芝:看懂了吗?】 【楚清越:南宛白拒绝解西池】 【夏芝芝:(猫猫无语.jpg)】 【楚清越:?】 夏芝芝回头对着楚清越翻了个白眼,要不怎么说,恋爱八卦这种事,只能和小姐妹说。 大家一起讨论说笑,再细致分析一番,最后捂嘴偷笑,多有意思啊。 【夏芝芝: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楚清越:……】 两大风云人物凑一块儿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人拍到了两人在校门口拥抱的照片,校园论坛炸了。 【那些年被冷酷校花拒绝的可怜儿】 1楼:我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曾经也是盲目追求者之一,结局是连个微信号都要不到。后来我去找校花的同学要,结果,校花无情到同班同学都不加。 17楼:校花拒绝语录“不喜欢”,“没兴趣”,“不可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池白cp是真的,点进看实锤上证据!!】 /图片/图片/图片 2楼:废话不多说,镇楼即实锤 【关于校花校草人尽皆知的那些事儿】 1楼:这两人考试直接霸榜,这就是传说中的智性恋吧?我先磕为敬!! 9楼:听说马上就要去参加冬令营集训了,拿到名次估计保送就稳了 10楼:那校花怎么办啊?不过,她那成绩,林大,京大这种前排学校,应该没问题,我的cp千万不要因为异地be啊,求求了! 中间也有几条帖子在说南宛白家庭的事,无一例外,都在刚发出时,就被管理员删帖了,有嘴臭的直接禁言。 办公室也挺热闹,有老师私下开玩笑打趣道:“老胡,你班上这俩学霸厉害啊,可别让主任抓到了。” 老胡头随口道:“抓什么,就是一起学习的朋友,一帮小孩乱说,现在学生没个学生样子,整天心思不在学习上。” 那名老师:“……” 临了,老胡头又补充一句,“我对我的学生很放心。”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解西池叫到了办公室,没直接说,但他觉得这小孩应该能懂,“集训准备的怎么样?” 解西池默了默,才道:“我如果说我不想去了……” 老胡头一脸“你继续说下去我就打断你的腿”表情。 这小子是真的能作,啥话都敢说。 解西池话锋一转,沉声道:“南正雄估计也就拘留一阵子,就算起诉,也不会马上关进去。” 老胡头眉头皱了皱,叹口气,“你不放心?” 解西池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上次,他只是一会儿不在她身边,就出了事,这次,一走就是一周,就算有警方盯着,可没人能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 老胡头思索片刻,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我给南宛白当监护人,你觉得怎么样?” 解西池一怔,看着眼前这个外表凶巴巴的老师,张了张嘴,又把话压下去。 说实话,他一直为监护人这事纠结来着,虽然有特殊情况可以单独开户这一说法,但很麻烦,学生身份,房子等等,需要很多条件。 老胡头现在的做法,明显超出了老师的范畴,要以个人名义当监护人。 想到这,解西池不禁露出些笑容。 小白,你看,你并没有被丢下。 他笑道:“老师,这你不能问我,你得问问小白,不过,小白很怕你。” 后半句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却也是实话,老胡头有些发愁。 柠檬不加糖 第87节 那小孩,是真怕他,说句话都能抖三抖那种。 他当监护人,小姑娘该不会被吓哭吧。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 “监护人啊,确实很麻烦。”夏芝芝愁眉苦脸的,比当事人还上心。 南宛白倒是没那么太在意,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夏芝芝欲言又止。 南宛白把校服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水晶手链,晃了下,“我们有幸运手链,肯定没事的。” 见她居然一直带着手链,夏芝芝担忧的心情被欣喜冲散一些,瘪瘪嘴纠正道:“是好运手链。” “嗯,好运。” 晚上下课,三带一小分队一起往校门口走。 “最近都没看到韩永。”夏芝芝随口道。 南宛白:“他照顾学长呢。” 据解西池说,韩永深感愧疚,自请照料猫学长,南宛白觉得真实性有待考究。 多半是被解西池威胁了。 晚风卷着凉意吹拂而过,a市气温降得很快,前几天穿短袖,这阵子穿外套都冷。 解西池偏过头,垂下的手自然地握在南宛白手上,问道:“冷吗?” “不冷。”她说。 南宛白低头瞥了眼牵着的手,见对方没有松开的意思,故意往回拽了拽。 没拽动,反而被抓得更紧了。 旁边传来夏芝芝干咳的声音,戏谑道:“干嘛呢这是,还没出校门呢。” 解西池淡定的一批,抓着南宛白的手一起揣到衣服兜里,“有风。” “有风?南南自己有兜呀。”夏芝芝笑他们,“承认吧,你就是想拉个小手。” “没不承认。” “哎呦~” 南宛白身体一僵。 别说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 再说挖地洞了! 这时,南宛白突然想起楚清越的好,大拽比话少,可他不捉弄人呀。 她求助般地望向装空气的楚清越。 楚清越接收到视线,默默挪开几步,躲得更远了,很是嫌弃这一群说笑打闹的人。 南宛白:“……” 楚同学,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校门口,夏芝芝恋恋不舍地抱了抱南宛白,“明天见。” 南宛白和她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要不一起去吃个饭?”一道熟悉的男声猝不及防插进来。 南宛白顺着声源看过去。 楚修笑容温和地打招呼,“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社恐虽迟但到。 南宛白手本能地收紧,触感和以往不同,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还牵着解西池的手。 校服衣服兜就那么大,空间小,装两个人的手有些挤,她这一动,解西池瞬间感知到了,垂眼望她。 小姑娘绷着脸点头,“记得。” “你们是小越的朋友,叔叔想请你们吃个饭,可以吗?”楚修看出她的紧张,视线落在比较活跃的夏芝芝身上。 对于两人牵着的手,全当作没看见。 “这……” 夏芝芝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楚清越,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 楚清越眉头蹙起,“你没事请客做什么?” “谁说没事了。”楚修看着他,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叹了口气,“他们忍受你这臭脾气,已经是很大的折磨了,我补偿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楚清越:“……” 另外三人狐疑地转头看向他,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你真是亲生的吗?” 看懂他们表情的楚清越,咬牙一字一顿道:“他们不……” “我们去!” 楚清越:“……” 你们是老天派来整他的吧。 作者有话说: 只有小楚同学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63章 第63章 一只睫毛精闪亮登场 车内。 看着在前面开车的司机, 加长款的豪车,南宛白把解西池的手当作解压面团,捏来捏去。 再看夏芝芝, 也挺拘谨的,一车人除了姓楚的以外,也就解西池没什么异样,姿态随意, 漫不经心望着窗外的风景。 楚清越则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色阴沉,一副在思考人生的样子。 夏芝芝凑过来和南宛白小声说话:“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 南宛白僵硬地点头。 夏芝芝:“你认识这车吗?车标我没见过。” 南宛白沉默地摇头。 夏芝芝:“你说,我现在掏手机查一下, 会不会显得我很low。” 南宛白还没说话,楚清越忽然看过来, 没好气道:“大众,杂牌子,没人开的破车。” 夏芝芝:“……” 南宛白:“……” 夏芝芝选择掏出手机,和南宛白私聊。 【夏芝芝:大拽比火气也有点大】 南宛白手机震动了下,一抬眼看到夏芝芝对自己使眼色, 了然地拿手机。 【南宛白:(猫猫点头.jpg)】 【夏芝芝:之前我听人八卦过,说大拽比家里可能不是很和谐……】 南宛白思索了下,楚清越的性格, 确实很像夏芝芝之前和她吐槽过的一本小说。 男主角美强惨, 对谁都不信任,浑身是刺, 据说造成性格的原因, 和原生家庭有很大关联。 【夏芝芝:大拽比是不是和家里关系不好, 我们上了他爸爸的车,他该不会以为我们背叛他吧?(猫猫惊恐.jpg)】 后面跟了一堆尖叫表情包。 话题跳跃太快,南宛白还没弄明白上一句,这一句又把她搞懵了。 什么关系不好?什么背叛? 【南宛白:你在说什么?(猫猫疑惑.jpg)】 【夏芝芝:就是,大拽比好不容易交到朋友,结果朋友却和自己“针锋相对”的父亲一伙,想想就好惨】 【南宛白:……】 【夏芝芝:他一定很伤心吧?】 南宛白扫了眼楚清越。 【南宛白:说实话,没看出来】 大拽比精神着呢,看上去能出去一个打十个,没半点夏芝芝说的“小可怜”样儿。 与此同时,手指被人捏红的解西池偏头靠近南宛白,“聊什么呢,这么入迷?” 南宛白很怂地缩了缩脖子,余光注意到夏芝芝在用口型说“no”。 小姐妹之间的聊天记录,那是即使被车撞飞,也要爬起来清空的。 怎么可以告诉解西池! 南宛白心一横,按灭屏幕,紧张兮兮却故作镇定道:“没聊什么。” 解西池侧过身子,低眸看了眼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指。 小白心慌的时候,手边有什么就抓什么。 她是不是忘了,她抓的是他的手。 解西池撩起眼看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点儿哑,“有秘密?” 柠檬不加糖 第88节 南宛白望着放大堪称特写,近在咫尺的帅脸。 这个距离,连眼睫毛都能数清。 一只睫毛精闪亮登场。 解西池的眉眼并不冷戾,不是楚清越那种一眼大拽比的脸,透着散漫和不羁,勾人得厉害。 车窗外天色暗淡,时不时有路灯和车灯闪过,光影轮转间,少年的身影似有一半匿在暗处,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他微微倾靠过来一点。 “连我也不能说?”他问。 南宛白抿了抿嘴,这么多人在呢,他居然公然耍流//氓。 她胳膊被夏芝芝捅了捅,估计是要唤醒她的理智,不要被美色所迷惑。 南宛白面无表情,淡定的说,“你也不行。” 解西池眉梢一挑,声音里听得出笑意,“这么绝情啊?” 南宛白:“……” 心机狐,收了你的神通吧。 解西池没再追问,坐正了身子,手却没闲着,勾住她的手指,拉到自己膝上把玩着。 他们俩的手都不凉,少年像是在画什么,一点一点从她指尖处开始描绘,沿着骨节向下,再转回到指尖。 南宛白手指被他捏的酥软,下意识想往回抽。 下一秒,就感觉手指惩罚似的被人加重力度捏了一下。 倒也不疼,就是突如其来的一下,让人无所适从,南宛白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也不敢动了。 直到,夏芝芝在旁边拍了拍她胳膊,“到了,下车啦。” 车子总共也没开太长时间,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车门打开,有冷意闯进来。 南宛白瞬间清醒不少,有种被解救的松懈感,仓皇下车。 是一家高档餐厅,但没有过分奢侈,氛围安逸,空气中流淌着小众轻音乐。 楚修安排周到,让人准备好了餐食,种类繁多,保证每种口味都能照顾到。服务生小哥穿着燕尾服,耐心地用一些专业词汇和他们介绍讲解着。 什么美国肩甲小排,纯手工制作…… 楚清越嗤笑,“意思就是切好的牛排,省事,能直接吃。”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倒是轻松了些。 解西池神色淡淡,拿起刀叉把面前的餐品分成小块,放到南宛白盘子里,轻道:“试试?” 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而他在众目睽睽下与她耳语。 南宛白耳朵发烫,硬着头皮用叉子叉在那块肉上,已然忘了刚才服务生是怎么介绍的了。 满脑子都是少年修长的手和耳边低喃。 餐桌旁,一个个眼神戏谑复杂。 楚修笑了笑,随意道:“难怪人家有朋友呢。” 楚清越没接话。 小孩儿都是小的时候可爱,怎么摆弄都行,越大越疏远,逗起来又挺好玩儿。 没聊几句,楚清越就被说的要炸毛。 夏芝芝扑哧一声笑出来,“叔叔,你好像在欺负他啊。” 话是偏向着楚清越说的,但那表情,明显是在笑他。 楚清越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这家餐厅味道不错,几个小孩渐渐放开,偶尔说笑几句,多是打趣南宛白和解西池,没办法,场上就他们这一对。 南宛白被说得耳朵和脸发烫,实在受不住时,就会去弄夏芝芝。 两个女孩闹作一团,其他人看着,有种无法描述的,奇异的满足感。 好像,在这个年纪,就该这么笑才对。 “小白是吧。”热闹欢乐中,楚修突然开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南宛白咽下嘴里的食物“啊”了下,慢半拍回道:“可以的叔叔。” 楚修似不经意地问:“你监护人的事怎么样了?” 话落,解西池拿刀叉的手指顿了顿,抬起头来。 “……还没。”南宛白低道。 楚修颔首微笑,“我是觉得,你现在的年纪还太小,应该有个监护人,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考虑一下我……” “砰!”金属刀叉碰撞在瓷盘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所以你要给她当爹吗?”楚清越打断道,神情冷然。 空气瞬间死一般地沉寂,无人说话。 夏芝芝看看楚清越,又看看南宛白,最后把视线落在楚修身上,弄不清状况。 楚清越抬手扶额,“你能不能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他停了两秒,把忍了许久的情绪说出来,“因为听说a市依山傍水,你们非要在这边买套房子过来玩,还要我陪你们转学。” 众人:“……” 原来他转学,是家里人要来a市玩,好随意的理由。 “你和我妈出国旅游,我看家,你们整天腻歪在一起,吵得我没法学习,过不完的情人节,谈不完的恋爱。” 说到最后,楚清越近乎失态,“最过分的是,你让我妈在家养几只狗,都不让我养猫,就因为猫会打狗,我妈不喜欢猫!” “你们出门,还要我伺候狗!” 貌似,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父子俩长得很像,可以说,看到楚修的样子,就能想到楚清越以后的样子。 楚修脸不红心不跳道:“那不是在培养你的独立能力。” 楚清越冷笑:“你当南宛白监护人?你直说,让我当她监护人得了。” 这话一出,另外几人复杂地看向他。 其实,他们以为楚清越方才是在恼怒楚修忽然说要给外人当监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独生子女,没人会愿意把父母的爱分给其他人。 可看楚清越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这样。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没人开口。 楚清越深吸一口气,“之前养狗也就算了,现在一个大活人,也要我养吗?” 他非常无语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父亲。 楚修似乎也想起那些事,比如,他和老婆过浪漫的节日,出去吃烛光晚餐,把楚清越丢在家里。 不止一次…… 后来楚清越大一些,就开始往外跑,不乐意在家待。 “纠正一下。”解西池忽地出声,他单手托腮笑道:“小白我能养,监护人也就是挂个名。” 我能养…… 南宛白听到这三个字时,能感受到疯狂奔涌的心跳和血液。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周遭寂静一片,时间静止。 楚清越:“……” 所以,他才讨厌酸了吧唧的臭情侣。 “叔叔,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南宛白打破沉默,定睛看向楚修,面上情绪不显,可僵硬的身体和挺直的背还是出卖了她。 楚修无疑是欣赏南宛白的,出于长辈对晚辈那种欣赏。在了解过她的经历后,也和妻子讨论过,小姑娘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们以前也资助过一些大学生。 对楚修夫妻俩来说,就是搭把手的事。 别看他这样,正常父母都不会真的对孩子漠不关心,可以说,楚清越接触的人,他都有了解过,知晓为人如何。 “你高三了,折腾不起,像小池说的,就当是挂个名,也能安心些。”楚修缓声道。 在场的人都知道南宛白在面对着什么,小孩独立归独立,但不能没人管,她自己不能开户,可这些大人,有能力给她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 “反正都要找个监护人,为什么不挑个舒适自由的呢,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散养式教育。” “你想考什么大学,和谁在一起,都可以自己做决定,没人能干涉你的想法。”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多一个选择,多一条后路。” 都说孤儿或多或少会有些心理问题,没人看管,一不留神就容易走了歪路,再也回不来了。 南宛白算幸运的了,她有一直陪着她的解西池,有几个能够交心的朋友。 这就够了。 她也可以选择,而不是永远等待被丢下。 人生有很多时候无法选择,能够选择,何其有幸。 良久,女孩缓缓点头。 解西池哑然失笑。 老胡头要是知道被人捷足先登了,会不会气死? 夏芝芝很激动,一把抱住南宛白,不断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楚清越似能预感到自己凄惨的未来,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个家没办法待下去了。 幸运的人,自出生起,头顶便拥有湛蓝天空,有人为其撑起那片天,遮挡风雨。 柠檬不加糖 第89节 可南宛白,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她一无所有,似被这个世界遗忘了般,茫然无措地游走在灰暗的边缘,随时有可能崩塌坠入未知的深渊,全靠一根细线拉拽着。 领着她一点一点往外走。 世界终于发现了被遗失在外,流浪许久的女孩。 第64章 第64章 “感觉要被人拐跑了” 楚修动作很快, 赶在解西池去集训前办好了各种手续。 高三堆积如山的卷子,刷得南宛白有些木,整天就在桌子前写题, 下课都很少出去。 “我要走了。”解西池拎了两杯奶茶放到南宛白桌子上,拽了旁边同学的椅子,挨着她坐下。 “多久?” 南宛白停了笔,拿起一杯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两口, 黑糖的,还热着。 “集训一周,来回两天,差不多十天吧。”他说。 南宛白余光注意到不少好事的偷偷朝这边瞥来目光,喝奶茶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下来, 耷拉着脑袋。 “那……” 解西池单手托腮定睛看她,笑道:“集训可不能带家属。” 南宛白:“……?” 大庭广众,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同学你能不能收敛一下! 周围同学眼神戏谑。 解西池恍若未见,叫了下坐在前排的夏芝芝。 夏芝芝没想到他会突然找自己,愣了下转过头,熟练地用右手起了个誓, “池哥,我什么都没听见,您随意。”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逗笑了南宛白。 夏芝芝非常懂事地继续道:“要我给你腾个座吗, 我这位置, 面对面,视线绝佳。” 和谁面对面不言而喻。 解西池轻笑了下, 把另外一杯奶茶推给她。 夏芝芝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说话间, 奶茶已经插好吸管,并且进了肚。 收了礼的夏芝芝很上道,“有事您吩咐。” 解西池眉梢一挑,“那行,麻烦你护送一下老大。” “什么老大?”夏芝芝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想起来久违的人设,正了正神,严肃道:“这么艰巨的任务……” “得加钱。”解西池接过话。 夏芝芝笑了笑,“我可没说。” 解西池不以为意,淡道:“下学期奶茶,我包了。” 夏芝芝立马拱手抱拳,“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眼看着,这俩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自己卖了,南宛白声音温淡:“我就值几杯奶茶?” 解西池笑道:“那肯定不止。” 夏芝芝有话学话,“那肯定不止~” 南宛白:“……” 你们够了! 还是大拽比好,从不参与这种幼稚的对话。 南宛白扫了眼同桌的楚清越,果然,他一脸恨不得消失在原地的表情。 楚清越后悔了,后悔转学来到这里,后悔加了那个二比群,后悔因为不想回家,而参加三带一的聚会。 以前的他,只在回家时受折磨。 现在好了,在学校也要受折磨。 楚清越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往外走。 夏芝芝疑惑,“马上就上课了,他干嘛去?” 南宛白乖巧地喝奶茶,“不知道。” “我知道了。”夏芝芝恍然大悟,也喝了口奶茶,把奶茶往桌上一搁,“一定是池哥买奶茶不带他,生气了。” 南宛白:“……” 解西池:“……” 绝对不是。 夏芝芝“啧”了声,数落道:“池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解西池笑而不语。 有了奶茶的夏芝芝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她的价值用完了,不想和她多对话了,识趣地转回去喝奶茶。 解西池没再说话,安静地坐在边上看南宛白写题。 “解西池。”她小声叫他。 他“嗯”了声,凑过去些,两人伏在一张桌子上,有些挤,胳膊贴靠在一起。 南宛白的目光从卷子挪到奶茶上,又绕回到解西池身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咬了下唇,“你要是有了保送资格,就选最好的那所大学吧。” 她想说,不用因为顾及她,而犹豫大学的事。 不管是保送,亦或者别的,一些学校的招生方式面向人群还是很广的,可她只有高考这一条路,某种意义上来说,选择权要比解西池少。 解西池默了默,低道:“那我要是出国呢。” 南宛白一怔,抿了抿嘴。 她有点难受,又好像不是有点。 她歪头看向解西池,咬咬牙,“那你告诉我是国外哪所大学。” 少女眼神透着几分委屈,更多的是坚持,明明没说什么,却仿佛告诉他。 她会努力去考。 所以,你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向上攀登。 她没说一定能考上哪所大学。 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却坚信他可以。 解西池轻叹口气,无奈道:“还没走呢……” 他嗓音很低,低到几不可闻,“就想你了。” 南宛白正要说什么,铃声打响,上课了。 过了一会儿,楚清越忽地开口,“你怎么了?” 南宛白“啊”了下,有些意外楚清越会主动搭话,“没事啊。” 楚清越皱了皱眉,扫了眼她草稿上的棋盘,没追问。 她爱画东西好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线条,圆圈,什么都画,心情越不好时,画的越多,乱七八糟的看不出规律。 好似,笔能够代替她,把烦恼移到纸上。 这个时间,没多久就要高考分道扬镳了,即使是南宛白,也不禁会有所紧张担忧。 她看着少年踏上云端。 却不知,自己是否能够追寻而来。 ———— 这天,解西池没有来学校。 教室一如既往的淹没在题海里,前排的好学生,总是要被老师重点关注的,南宛白每天都在做卷子。 解西池出发是在早上,她没办法去送,也不想他担心,便听话地留在这。 【心机狐:上车了】 【小白眼狼:嗯】 【心机狐:到宿舍了】 【小白眼狼:那你,好好考】 结束了一段无意义的对话之后,南宛白继续做题,她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管什么,写就完了。 后排靠窗的座位空了出来,男生们也不似以前那般闹腾。 青春像是一缕烟雾,缓慢地升腾,张扬而肆意,而后一点一点消散。 解西池走的第二天,华晞发来了消息,南正雄出来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填上养老金的窟窿,交上罚款的。 夏芝芝不放心,吃饭休息都要和南宛白一起,寸步不离,开玩笑道:“我可是收了奶茶的,得负责。” 南宛白笑着点头,给她圈出来几道错题。 “我与数学不共戴天!”夏芝芝怒吼。 楚清越用草稿纸写下详细步骤和公式,问她:“你当初为什么选理科?” 夏芝芝表情一僵,默了几秒,才道:“爸妈选的。” 她是个比较听话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很注重身边人的想法。 柠檬不加糖 第90节 以前有人说她看小说,她就不和人提小说的事,学习也是,大家都说理科以后好找工作,那她就选了理。 也有人说,理科就是考验逻辑思维能力,只要学会公式,其实很简单。 可她,就是不会啊! 怎么学,都不会。 高三,人生的转折点,同样也是最迷茫的一段时日,每个人都在寻找着目标。 夏芝芝唉声叹气,“南南,你以后想去什么专业啊?” 南宛白懵了懵,思索片刻,“医学院吧。” 夏芝芝似乎兴致不太高,“挺好的,我还没想好,按照我的成绩,能选的学校有限,你应该能去林大京大……” 说着说着,她突然往桌子上一趴,丧气道:“只有我这么菜吗?” 解西池参加集训,南宛白年级第一,楚清越也在前十。 好像,就她被落下了。 南宛白也趴在桌子上,她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轻声道:“我以前总是在想,我该干什么,我要做什么,没有人会告诉我,人应该往哪边走,后来,老师们说,学生就要学习,我开始学习。” “人在每个阶段,好像都有要必须做的事,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能看到的只有眼前。” 夏芝芝委屈巴巴的,“我学不会,总感觉来不及了,我初升高就是中游,现在还是中游。” “中游就中游,学习只是学习,不能因为学习不好,就否定自己,我们先做面前的卷子,不会的就问,左右不过是一张纸。” 南宛白冲她笑笑,用手指在卷子上画了个圈。 “我们做对一道,就是赚了。” “做错了呢?”夏芝芝几乎是无意识的问。 “做错也没损失什么呀,你本来就不会这道题,错了不是很正常吗?” 三带一小分队,一人缺席,三人成立学习小组。 南宛白多数时是给夏芝芝出同类型的题,她的学习方法并不适用夏芝芝,楚清越则负责改错题本,整理资料。 在两位学霸的鞭策下,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放学时,夏芝芝担心南宛白自己住不安全,真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我妈听说你给我补课,特别开心,做了好多菜等你呢,来嘛来嘛。”她抱着南宛白胳膊摇。 南宛白眉头微蹙,顾虑到什么,轻道:“会不会不太好?” “好的不得了,到时候咱俩就睡一个房间。” 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好了,南宛白点点头,“那我回去拿洗漱用品和睡衣。” “好嘞,我陪你。” 夏芝芝挽着她准备去坐车,视线飘到街对面时,没由来得心慌。 那边聚集了五六个人,看上去像是社会闲散人群,嘴里叼着烟转来转去,打量着什么。 其中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蓦地和夏芝芝对上视线。 那一瞬间,她宛如坠入冰窟,全身发冷。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蓝白身影,把那些人挡得严严实实。 楚清越站在夏芝芝旁边,面上没有表情,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淡道:“顺路,送你们。” 现在显然不是拘谨扭捏的时候,夏芝芝想都没想拉着南宛白就上了车。 司机很专业,知晓地址后无声开车,楚清越坐在副驾驶,两个女生在后面。 楚清越别扭的解释了句:“我答应那谁了,看着你们。” 南宛白:“……” 答应什么了?谁啊? 这人说话怎么就说一半。 夏芝芝双手合十,感谢道:“呜呜呜大拽比,你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 楚清越:“……” 夏芝芝又问:“明天你也顺路吗?” 楚清越咬牙:“……顺。” 楚清越说的顺路是真顺,送两人到了南宛白家,在外面等她们收拾好东西,又将人送到夏芝芝家。 司机把这事和楚修汇报了一下。 楚修含泪表示,自家儿子终于出息了,是不是和那小子求经了。 晚上,楚清越睡不着,想起某人临走前单独找他,他不喜麻烦,却总是避无可避地有诸多牵扯。 “帮个忙。”解西池说。 他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小白生日比你小,我跟着她叫你一声哥。” 楚清越对这人没脸没皮的架势表示服气,“说好的挂名呢?” “越哥。”解西池说到做到,爽快地叫他。 楚清越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像是被这两个字雷劈般魂魄离了体。 那叫的是哥吗? 分明是要他永无安宁之日! 莫名其妙当了哥的楚清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透出诡异的平静。 许久,他吐出四个字,“你有病吧?” 再然后,楚清越成了接送人上学放学的专职司机。 至于楚修,早没影了。 ———— 刚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夏芝芝喊了一声“我回来了!”随后给南宛白拿拖鞋。 夏母从厨房探头看了看,“领你同学先坐,差个汤就好了。” 餐桌在客厅,离厨房很近,隐约能听到夫妻俩的声音。 “你尝一下,淡不淡?” “不淡不淡,快端过去吧,两孩子等着呢。” 南宛白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正常家里不会这么晚吃饭,也就是说,这一顿,可能是专门为她做的。 都是些家常菜,不比外面饭店的花哨,却有种平淡的温馨。 汤端出来时,南宛白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喊了声:“叔叔阿姨,打扰了。” 之后就被夏芝芝拉着又坐了回去。 夏母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汤,“排骨冬瓜汤,你们尝尝,冬瓜炖得可软了,里面还有玉米呢。” “谢谢阿姨。”南宛白双手接过碗,用勺子小口喝着。 她吃饭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菜只夹面前的,看起来乖巧又有些拘束。 夏芝芝忽然站起来去拿餐桌另一边的鸡翅,给南宛白碗里夹了两块,自己两块,“我妈鸡翅做得可好吃了。” “还有红烧鱼,也好吃,酱茄子,我的最爱……” 她每说一样,就往南宛白碗里夹一筷子。 夏家夫妻俩看得直乐,摇头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让你看笑话了。” 南宛白望着堆成小山的碗,眼睛蓦地一涩。 原来,吃饭是可以不用小心翼翼的。 这才是家。 ———— 夏芝芝房间有个书架,上面摆了各种小说,她和南宛白介绍,“这本,我当初特意去排的亲签,排了好几个小时呢。” “时代的眼泪了,我初中时看的。” “我跟你说……” 南宛白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两句。 讲述爱好的夏芝芝,好像在闪着光,而她自己却没发现这一点,她也在温暖着身边的人。 南宛白给解西池发了条消息。 【小白眼狼:我在芝芝家里住的,她爸妈做饭特别好吃!!】 解西池可能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 【心机狐:吃什么好吃的了?】 随后是一大堆菜名,外加各种惊叹表情包,没什么特别的话题,都是些闲杂琐事,两人聊得津津有味。 夏芝芝挤过来想要偷看,南宛白一个翻身躲进被子里。 “肯定是在和解西池聊,对不对?” “嗯。”南宛白不否认。 夏芝芝笑着去抓她,“好啊,你见色忘义!” 南宛白被她弄得痒,躲来躲去累的不行,忍不住求饶,“错了错了……” 或许是她半天没有回复,解西池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南宛白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接通,呼吸带着喘,“喂?”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柠檬不加糖 第91节 女孩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偏偏她还软着声叫他的名字,“解西池?” 细细软软的声音通过听筒,跨越城市传递过去,像是狼崽收起了指甲,用肉垫轻一下重一下按在人心上。 解西池嗓音低低沉沉的,语气不明,“就不该留你一个人在那。” “什么?”她问。 “感觉要被人拐跑了。” 这次解西池的声音更低了。 第65章 第65章 他就是她的所有 “你想清楚了?” “嗯。” “那好, 我尊重你的想法。” 方慕雅这人就是这样,对事不强求,认为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不属于自己的,便如垃圾般丢弃。所以才在知晓解廷坚出轨时,没有半点犹豫的离婚。 她甚至连抚养权都不愿意争取一下。 有的只是,每隔一段时间的电话问候, 和定期打进卡里的抚养费。 母子俩的通话,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方慕雅缓缓开口,“小池,你恨我是应该的。” 解西池垂了眼, 自嘲地笑笑,“我不怨你走, 可是,我并没有犯错。” “小池……” “我知道,你们只是觉得麻烦。” “对不起。” 无论是解廷坚还是方慕雅,好像都是事业主义者,他们没有精力去耐心的陪伴, 重心全在工作上。 所以他总是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很优秀,不给他们添麻烦。不能说不爱,成绩好的时候, 方慕雅会摸他的头夸他, 给他带各种玩具。 但更多的时候,解西池就像是一个没必要存在的人。 什么都不告诉他, 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等他发现时, 又说“我们是为你好,不想影响你”。 好奇怪,解廷坚和方慕雅在他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很少,却又在某些时候,期待他成长为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方慕雅人在国外,知晓他面临高考,推荐了几所合适的大学,希望他能来。 电话挂断。 解西池站在集训宿舍的走廊上,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初冬,夜里有些冷。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有新的消息弹出。 【小白眼狼:我在芝芝家里住的,她爸妈做饭特别好吃!!】 他看着消息静了静,屏幕散发着冷淡的白光,却有一股熟悉的,温暖的气息,隔着好远好远将他包裹住。 这么好的小白。 坚强的,脆弱的,被世人遗忘的,璀璨夺目的宝藏。 少年透过窗户,望向远处,自言自语,“好想要啊。” ———— 教室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埋头苦学,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聊天,时间飞快,转瞬即逝。 晚上九点半,高三放学。 南宛白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保安亭边上站了个人,白卫衣黑裤子,简单的搭配,目光穿过人潮,定睛看向她。 她脚步猛地一顿,而后快步跑过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南宛白仰起脸看他,语气里难掩惊喜。 “刚下车。” 解西池伸手勾住她肩上的书包,自然地拎过来,然后用另一只手牵着她。 天冷,他手有点凉,拉着她的手一股脑塞进兜里,很轻很温柔地揉了下她的指尖。 这个时间段,附近都是高三的学生,边说话边往外走,有人经过保安亭下意识停止了交谈,等走过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 “我去,解西池和南宛白?” “他俩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牛比……”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却也清晰地传进南宛白耳朵里。 她低了低脑袋,小声说:“你今晚回哪住?” “你那。”解西池低低地笑了下,语气随意又平常,问:“行吗?” 南宛白“哦”了声,目光垂直,停留在两人贴蹭着的手腕处,没人看见,牵着的手,慢慢地变为十指相扣。 她眨了下眼睛,“我和芝芝说一下。” “好。” 手没松开。 南宛白无奈,就这样回头去找夏芝芝,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嫌弃的目光。 夏芝芝:“你刚才秒甩开我的样子,太绝情了。” 南宛白:“我有罪。” 夏芝芝:“罪不可赦,判你流放。” 南宛白被流放回家,看管者是解西池,没坐公交,打车回去的,楚清越照常“顺路”送夏芝芝。 车内后座狭窄,两个人的呼吸和体温都纠缠在一起,一开始只是牵个手,后面解西池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委屈巴巴的。 南宛白感觉自己没法思考,满脑子都是解西池回来了,也只能想到他,偏偏在这时,他说: “想你了,好想。” 温度极速攀升,车里开了暖气,热得要命。 他又问:“你呢?” “也想。”南宛白好似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热烈且张扬,不加掩饰。 解西池没再出声,一只手还牵着她,放在他膝盖上,用指腹按揉着她的手指。 像是巡视领地般,视野里只有她。 解西池白天坐了很久的高铁,估计是累了,回家后只小动物般窝蹭在她颈窝处,缠绵悱恻得厉害,也始终没越界,守着那条线。 南宛白没忍住,抬手,掌心扣在他后脑处,顺了顺毛。 他好没安全感啊。 ———— 隔天,解西池和南宛白一起出现在班级里,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信守承诺,包了夏芝芝的奶茶,手上拎着两杯奶茶,肩上挂着南宛白的书包。 没变的是,他依旧有赖床的小毛病,以前会早到教室,在桌子上补觉,现在,他就想多在家里待会儿。 就好像,那是他和南宛白的秘密基地。 只属于他们。 这次踩点踩得太准,正好撞上老胡头从另一边走来。 南宛白低垂着眼,恨不得能够原地瞬移到座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纠结要不要和老师问个好。 就见解西池大大方方地往里面走,她连忙跟上。 老胡头目光就跟追光灯似的,瞪着两人,看着解西池贴心的递奶茶,放书包,然后回自己的座位。 老胡头:“……”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讲台上,老胡头照例说了下作业的问题,严厉道:“端正一下你们的学习态度,你们学习给谁学的?我闲的乐意管你们,韩永,一个破仙人球,你玩几天了,还玩呢?” 韩永稀罕宝贝一样,连忙低头看了看课桌里面,仙人球还在,没被没收。 紧接着老胡头就说,“再让我看见你往学校拿和学习无关的东西,我顺窗户给你扔出去!” 韩永赶紧站起来认错,“老师,晚上我就拿回去,保证没有下次。” 老胡头懒得和他扯皮,视线一转,落在他边上睡觉的某人。 “来,你先把我们大功臣叫醒。”老胡头皮笑肉不笑道。 解西池睡觉时爱把脸埋在胳膊里,露着黑漆漆的后脑勺在外面,姿态随意,是个能在各种吵闹环境下安然入睡的睡神。 一般也没人会叫他,后排男生不敢,老师们则不管后排。 韩永僵硬地转头望向自家大哥,犹豫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池哥。” 解西池没反应。 老胡头差点被气笑,“我让你叫他,你哄睡呢?要不要我给你放个摇篮曲啊!” 教室一寂,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大家也跟着笑。 解西池最后还是醒了,就是没太清醒。 老胡头说:“这么困啊,看来是累着了,我办公室有茶,你去喝点提提神。” 明显是反话,在“茶”字上加重了几分。 柠檬不加糖 第92节 解西池慢吞吞直起身,转身就要往外走,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睡意:“谢谢老师。” 老胡头:“……” 全班:“……” 南宛白:“……” 他还知道说谢谢呢,多么有礼貌的一个坏学生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解西池回来以后,压力无形间散了不少,南宛白停了笔,用手背抵在唇边溢出笑来。 解西池望着斜前方的少女,心跳忽然失去了节奏般。 他快要等不下去了。 时间过得好慢,他和她还未长大,只在名为成长的那条路上,缓步前行。 后来,解西池没喝上茶,被罚站了一节课。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节课。 ———— 下课铃响起,解西池就去南宛白那诉苦,被他抢走椅子的那位同学早就习惯了,和朋友出去透气。 “老胡好凶。”他说。 南宛白发愁,扫了眼他受罪罚站的腿,“累不累?” 解西池闷闷地“嗯”了一声,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南宛白安抚地摸摸他脑袋。 少年发丝柔软,手感很好,乖顺地半趴在桌上,任由她摸着。 “你听点话吧。”南宛白无奈,“老师被你气得——” 话未说完,解西池突然抬起头来,她手还保持着抚摸的动作,沿着他额间抚过鼻梁,落在唇上。 只一瞬,南宛白好似被烫到,把手往后缩了缩。 解西池眯了眯眼睛,见她躲,竟往前凑了点,脸颊贴上她的手,声音放得很轻。 “我还不够听话吗?” 砰、砰、砰…… 南宛白仿佛能听到心跳冲击防线的撞击声。 她呼吸一滞,不敢再动,指尖触感真实,似在允许她的一切行为。 解西池喉结滚了下,把头又低下去,他好像也挺紧张的,姿势仿若在俯首臣服。 南宛白耳朵微微发热,别开眼,手指探进少年的发丝,让指缝被溢满。 过电般,有什么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一阵酥麻。 少年柔顺的额发下,目光专注,让人沉沦深陷。 他声音虔诚,认真道:“我听,但如果我有哪里做错了,你可以提醒我,我会改。” 说着,他顿了顿,把头低得更低,嗓音发哑,“别不要我。” 这是他唯一所求。 ———— 南宛白那一整天都晕乎乎的,刷着五三也没能平静下来。 解西池和以前一样,在后排睡觉,醒了会翻看学习资料,或者和韩永他们出去打球。 倒是劳逸结合。 十二月底的周一,升旗仪式的铃声打响,城南学校有个大荧屏,校领导站在台前讲话,底下响着稀稀拉拉的掌声。 音响声音大,保证全校都能听到,传出去很远。 “下面有请高三七班的解西池同学……” 南宛白呆了足足五秒,才在巨大的震惊里回过神,抬头朝前看去。 升旗仪式,有种莫名的庄严感,聚集了全校的人,她一向不适应这样的场合,秉着只要老师不让自己上台,就万事无忧的心态。 此时,她看见,少年一步一步走上台,荧屏亮起,红底白字,耀眼夺目。 那一瞬间,周遭一切恍若无声。 【热烈祝贺:我校高三(7)班解西池,保送林大法学院!】 少年音色慵懒,却带着几分沉稳,用手扶了扶麦,淡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七班的解西池。” “光阴似箭,转眼间就到了高三,还记得我刚来学校时,就立志要努力学习,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南宛白轻叹口气。 不用想,这绝对是在网上扒的稿子,胡扯瞎掰的一批。 “学习经验的话,就是一定要虚心向他人求教,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友好相处……” 老胡头眼皮子狠狠一跳,高三七班同学集体沉默。 他可真有脸说这话。 解西池忽地顿了顿,撩起眼看向台下,在某一刻,隔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径直和少女对视。 他说:“高等院校,本科院校,专科院校等等,数千上万所学校,我们常常迷茫,不知如何选择,有人告诉我,那就选最好的那所大学吧。” “不是排名第一的学校,而是最好的自己能够去的学校。” “愿每一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最好’。” “我在林大,你呢?” 最后一句,解西池语调未变,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这就是演讲稿里的一句,很流行且普通的,我在xx大学等你,只不过他把后面两个字换成了问句。 意思全然不同了。 似在说,选你“最好”的,即使不是林大也无所谓。 “我去,他这是国旗下讲话吗?我怎么听着像表白。”夏芝芝悄悄凑到南宛白这,小声交流。 南宛白还在望台上万众瞩目的少年,要不是老师在,她甚至想掏出手机拍个照。 她屏住呼吸,视线未曾挪动过,似要将这一幕定格在脑海里。 林大啊,也是名声在外的大学。 “啧,该说不愧是他,还是真牛比呢……”夏芝芝还在感叹,一转头看见南宛白走神,疑惑道:“看你这表情,你不会也才知道吧?” 南宛白抿了抿嘴,点点头。 夏芝芝惊了,不敢置信道:“他没告诉你?不声不响就保送了?” 南宛白“嗯”了声,轻声说:“他在装比嘚瑟呢。” “啊?什么?”夏芝芝一脸懵。 解西池其实也是个胆小鬼,或许在那晚,她发消息问他想去哪个大学时,他就迷茫了,把所有学校画了个圈。 他可能想听听她的想法,亦如中考前,那随口一句,“城南吧,离得近”。 这么多年,他一直走在她后面,追随而来,直到最近,有什么东西被一点一点渗透,根深蒂固,开始并肩同行。 这次他在前面,等她跨越鸿沟,追上来。 想到这,南宛白蓦地笑了,低声喃语,“爱装的心机狐。” 明明算准了,她会跳进挖好的陷阱,还要故作姿态的幼稚鬼。 能怎么办,配合他呗。 他到底知不知道,只要他开口,她便能越过山海,到达那片名为“解西池”的旷野。 她本就一无所有。 他就是她的所有。 第66章 第66章 好幼稚的两个人啊 寒冬腊月, 窗外慢悠悠飘着棉絮似的雪,将整座城市覆盖,缕缕寒气弥漫开来。 年底节日多, 冬至,平安,圣诞,腊八, 但是对于高三学生来说,都是平常,全在题海中度过,没那么多时间想有的没的。 每天就是刷题,刷卷子, 整理改错,原本干净的桌面上, 堆满了资料书和题册。 南宛白一惯安静,埋头写题,偶尔和夏芝芝他们讨论一下,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异样,就是后排靠窗的位置空了。 一开始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后来,多了韩永的一些小玩意,再然后, 空桌变成了后排男生的储物柜。 天色越发暗沉, 手机里时不时弹出降温的提示,雪好像也下得更大了。 班里的人渐渐发现不太对劲, 一切仿佛回到刚分班的时候, 南宛白还是那副高冷不可近人的样子, 好似之前发生的事都是梦境。 只是,解西池的身影不再出现在教室内。 “解西池真不来啊?” “高考都跳了直接保送,还来学校干什么。” “虽说毕业即分手,但这还没毕业呢,不会就be了吧?” “难说……” 气氛有一丝丝微妙。 南宛白一向稳,常年累月的学习习惯保持下来,让她的成绩没有太大起伏,像棵常青树,高挂在榜上。 她没太在意其他人说什么,专心自己的事。 柠檬不加糖 第93节 直到有人喊了一声,“你们看外面!” 警笛声响彻黑夜,引起一阵轰动,人都有好奇心,一个个跑到窗户那往外看。 “会不会是出车祸了?” “雪天路滑,这又是最堵的路段,估计是。” “救护车也来了……” 也就看个热闹,教学楼离马路隔得老远,除了闪着的红蓝//灯以外,人影都是模糊的,看不出是男是女。 “南南,你好淡定哦!”夏芝芝什么也没看到,又回来坐下。 南宛白轻叹口气,“我说我也想看,但我不想和人接触,你信吗?” 窗户就那么几扇,几十个人堵在那人挤着人,不免有所触碰交流。 她一个社恐,凑什么热闹,等有人看到,自然会讨论了。 她等着听就行。 夏芝芝了然,侧着身子想往南宛白桌子上趴,结果发现留给自己的位置不够趴的,感慨道:“你要不要学得这么猛?” “保持手感。”南宛白随口道。 高考就是一场持续的战斗,她无法保证自己停歇下来,是否还能够稳住状态。 好在,她从很久以前,就适应了这种枯燥的生活。 夏芝芝“啧”了声,“刷题找手感,不愧是你。” 她看了看自己的错题本,转回去继续改了。 没多久,众人便回座位坐好了,小插曲也不能影响前排学习的心。 好学生经常聚在一起研究题,就连楚清越周围都围了几个人,身为同桌的南宛白那边则孤零零的。 原因无他,没人敢问南宛白。 临近放学点,老胡头进来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看过来。 他脸色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难看,底下的学生没敢说话,一张张青涩的脸,疑惑不解地看他。 “今天附近发生了恶劣暴力事件,嫌疑人还没抓到,一会儿放学都早点回家,别在外面乱晃,有条件的,让家里人来接送一下。” 这话一出,顿时闹哄哄的,有人问:“老师,什么暴力事件啊?” 老胡头皱了皱眉,“具体的还不清楚,反正都注意点,尤其是那些总爱出去玩的,韩永,看什么呢,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天上哪疯……” “不是吧,这种时候出现暴力事件。” “本来学习就够累的了,还要紧张这个紧张那个的,烦死。” “老天,还我们一片净土吧!” 说什么的都有,夏芝芝也在用手机查本地的帖子,老胡头虽然没详细说,但在大数据时代,还是有很多照片流了出来。 她嘶了一下,偷偷摸摸给南宛白看,“上面分析说是赌徒,欠了高利贷,被人打了,跑到街上,有人看见报警了……” 照片拍得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血将雪染成了红色。 南宛白唇线绷紧,第一个想法就是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小白眼狼:你在哪?】 她看了眼外面的皑皑白雪,今天雪下得大,雾蒙蒙的一片,想必那些血已经被雪淹没了。 可人还没抓到。 万一解西池在那条街…… 等了两分钟,消息没有回复,南宛白感觉有什么压在心口处,堵得慌。 她干脆给解西池打电话。 铃响了几声终于被接通,不等对面开口,南宛白先出声问,“你在哪呢?” 那边默了默,“在外面,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南宛白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似委屈又似抱怨道:“你都不回我消息。” 闷闷的疼。 解西池轻道:“雪有点大,我没看到消息,怎么了?” 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语气染上了惊慌和无措,“老师说,发生了暴力事件,你别在外面逛了……” “别怕,我没事,你快放学了吧,我去接你。”解西池不由自主地哄着她。 “你别来了。” “啊?” 南宛白想了想,小声说:“就在学校附近,不安全。” 解西池一滞,缓声道:“没事,我打车过去,我让司机绕道走。” “那好吧。” 小姑娘答应的勉为其难。 解西池轻笑了下,似能感受到她的矛盾与纠结。 担心中又有点怕,想要他陪,又不放心。 怎么这么乖啊。 他说:“等我。” 南宛白心里没着没落的,听到这两个字莫名安心不少,“嗯”了一声。 下一秒,听筒里又响起他的声音。 “电话先不挂,好不好?” “好。” 之后解西池没说话,只有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跳动,能听见很多杂乱的声响,有风声,汽车鸣笛声,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少年在风雪中,来接她。 她又怎会因为那些莫须有的谣言而受到影响。 ———— 铃声响起,南宛白抓起羽绒服往身上套,拉拉链时,把手机贴到耳边,叫了声,“解西池?” 听筒里响起少年的声音,“在呢。” “你到了吗?我马上就出去了。”说话间,南宛白唰的一下将拉链拉到头。 “到了。” 无法言述的情绪涌上心头,南宛白也说不上来是欣喜多,还是别的多。 就是想快点见到他。 再快一点。 “解西池来接你啊?”夏芝芝挤眉弄眼的,“我就知道池哥‘懂事’。” 南宛白用手指戳了戳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催促道:“你快点儿。” 夏芝芝耸耸肩,“祖宗,我已经开三倍速收拾了。” “不急。”少年嗓音低沉,带着点宠的意味,显然是听到了两个女生的对话。 楚清越在旁边和司机打电话,好像是雪天堵车了,车子停在了比较远的地方。 他见两人整理好了,默默跟在后面走。 “马上元旦了,要不要去放松一下,最近人都学傻了。”夏芝芝提议道。 “估计没几天假。”南宛白无奈。 “也是,能有两天假都是城南大方,听说寒假缩水到就放过年那几天,真可怕。” 夏芝芝叹了口气,突然抱住南宛白,隔着衣服和她贴贴,“我家南南长大了,留不住了。” 南宛白笑道:“过年也可以出去玩,就是到处都要排队,会比较麻烦。” 夏芝芝作哭脸状,埋在她身上蹭了蹭,“你确定到时候你还属于我吗?” “什么?”南宛白愣了下。 夏芝芝抬起头来,用手捧住她的脸,委屈巴巴道:“软乎乎的南南,就这样便宜别人了。” 南宛白:“……” 什么软?什么便宜? 就在她没说话的几秒钟里,夏芝芝贴到她耳边,说着悄悄话,“我跟你讲,网上都说,恋爱不能冬天谈。” “为什么呀?” “穿的多。” 夏芝芝用眼神上下打量着南宛白,疯狂暗示。 南宛白从疑惑到了然,只用了几秒,“轰”的一下被烧着了般,面无表情快步往前走。 再一想到,手机还在通话中,她忽然不太敢说话了。 不过,解西池的话,既然到了,便不会找不到她,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夏芝芝小跑着追南宛白,“南南,我逗你呢,等等我……” 楚清越无语,非常不理解女生这种行为,也看不出来俩人是真闹别扭,还是只是在闹着玩,落后几步远。 南宛白边走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白色羽绒服很蓬松,不管多好的身材,都会被挡住,什么都看不出来。 啊啊啊!她看这个干什么!! 真要说起来,她还在解西池面前穿过睡衣。 等等…… 柠檬不加糖 第94节 睡衣。 南宛白大脑忽然死机。 谢邀,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仔细想想,解西池在家时,似乎很喜欢抱她。 南宛白用力咬了下嘴唇,思绪渐渐飘远。 她对男女方面的知识为零,但不代表一点都不懂,正常的审美,以及情感需求,并不可耻。 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抠着手机边。 他会更喜欢少的吗? 一道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在视野中,“想什么呢?” 南宛白脚步猛地一顿,眼皮缓缓掀起,撞上少年热烈不加掩饰的视线。 “还不理人。”解西池笑,伸手去拿她肩上的书包。 教学楼一楼大厅,往外走的人不少,他却总能一眼就找到她。 南宛白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扯了扯羽绒服下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 男生难得地穿了蓝色系的羽绒服,上面印了放大的白色英文,在人堆里很显眼,他右耳上戴了个单耳蓝牙耳机,肩上落了些雪,身上少年气息十足。 “你觉得,我这件羽绒服怎么样?” 南宛白问出口时就后悔了,没看解西池的表情,故作镇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反倒是一直装哑巴的夏芝芝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楚清越狐疑地看她,不懂一件衣服有什么好笑的。 解西池垂眼看了两秒,小姑娘穿白色很好看,羽绒服衣领高,能把她下巴挡住,头发柔顺地扎在脑后,看起来更乖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捏住白色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认真道:“很适合你,在哪买的,回头把链接发我,我也买一件。” 楚清越颇为嫌弃,吐槽道:“你还穿女生衣服?什么审美……” 话没说完,他就被夏芝芝拉走了。 “那穿的是衣服吗?”夏芝芝低声和楚清越说话,然后冲另外两人摆手,“大拽比顺路,我俩一起走,你们不用送我了。” 说着,她极其有眼力见地拽楚清越往外跑,隐约还能听到她情感大师般的讲解,“情侣装你懂不,就是穿一样的衣服……” 南宛白也反应过来,干巴巴道:“你想穿情,一样的啊?” 说起那两个字,她不太习惯,硬生生转了个弯,改成“一样”。 解西池抬手摘下蓝牙耳机,放在兜里,看她时眸光很亮,“想。” 与此同时,南宛白手机震动了下。 通话挂断,少年近在眼前。 南宛白心跳快起来,把脸往衣领里藏了藏,闷声道:“那我们去买。” 他低低的笑了下,“现在吗?” “也行。” “可是商场都关门了。” 南宛白眨了下眼,闲聊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外面,天空漆黑一片,冬季本就昼短夜长,九点半,彻底黑透了。 她丧气地垂着脑袋,“是哦,关门了。” 她第一次知晓实体店的好,若在网上买,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到货,实体店的话,马上就能穿。 可是,商场关门了。 怎么办啊。 解西池漫不经心道:“大商场关门准时,小店有客就不关。” 南宛白咬咬牙,一字一顿叫他,“解-西-池!” 他又耍她! 明知道她不熟悉这些,故意捉弄她。 他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喜欢叫我全名?” 南宛白“啊”了下,话题成功被带偏,一本正经地问:“那不然叫你什么?” 解西池偏头看她,小姑娘一脸求教的样子,让人想戳戳脸,捏一下,再揉揉。 有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称呼,又一条一条被他否定。 “没说全名不行。”他语调有点懒,混着些笑意,“随你。” 南宛白歪头思索两秒,眼瞳黑亮,掰着手指头数,“心机狐,池小学生,狐崽,或者池池,池宝?” 解西池:“……?” 她的脸在冬日里隐隐发烫。 好幼稚的两个人啊。 解西池抓过她的手塞进兜里,他没戴帽子,耳朵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样,一片红。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段距离,四周目光各异,他们就这样自然又亲密的走出去。 ———— 解西池领南宛白去了家小众的服装店,不是大牌,但衣服款式不错,价格也适中,男女装混着,从卫衣到羽绒服都有。 南宛白在进门处跺了跺脚,弄掉鞋子上的雪,可踩在瓷砖地上,还是留下了融化的水渍。 她停下脚步用手拽拽解西池,有些不好意思。 店员看出她的窘迫,热情的招呼她进来,“没事,下雪就这样,有喜欢的可以试一试。” 南宛白这才往里面走,但也只贴着边走,不乱走。 解西池神情专注地看她。 女孩看似不好相处,实际上是太过于小心翼翼了,怕说错做错,所以少说少做,当然,她也会有直白大胆的时候,但这一面,也只有亲近的人见过。 她动作轻缓的翻着衣架,尽量不触碰到衣服,眉头微蹙,好像是在苦恼着。 “感觉都不错……” 南宛白在穿衣上没有太大讲究,只要不丑得不忍直视,基本都能穿。 店员给她推荐,“这款小衫怎么样,冬天穿在里面,开春搭配外套也好搭。” 南宛白看了眼,是件娃娃领的长袖收口小衫,当内搭确实不错。 只是…… “这个,有男款吗?”她怯生生问。 店员愣了愣,看看她,又看看边上的男生,恍然大悟,“那倒是没有,不过你要买情侣装的话,卫衣有。” 说着,她带着两人走到一个架子旁,“这一排码数都全,也有不同颜色的,你们有相中的跟我说,我去库里找。” 解西池瞥了眼陪同在旁的店员,淡道:“我们想先自己看看。” “好的。”店员遇到过不喜有人跟着介绍的顾客,识趣地去吧台那了。 年轻的少年少女,总是引人侧目的,更不要说,两人长相惹眼,店员偶尔抬眼看他们一眼,眼神似在怀念感慨着什么。 男生很有耐心,一件一件看过去,还会摸一摸质地如何,贴着耳朵和女生讨论。 最后,他们拿了一黑一白两件卫衣到吧台。 黑色卫衣上有只白色的猫,白色卫衣上有只黑色的猫,简单不花哨。 店员看了下尺码,随后打量两人一番,问:“你这,有一米八五了吧?” “一八七。”解西池纠正道。 店员听罢放下衣服,去里面调换尺码。 男生在身高上有种别扭的执着,他也不例外。 南宛白感觉他那股嘚瑟装比劲儿又来了,忍着笑,店员不在,她也大胆许多,歪着身子往他身后看。 解西池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随口一问:“看什么?” 南宛白压低声音,“看你是不是摇尾巴呢,一八七,好厉害哦。” 解西池:“……” 小白学坏了。 解西池倾靠过来,掌心贴在她后颈处捏了捏,“别看了,先把衣服脱了。” 南宛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他。 这人,是不是太大胆了?? 这是能在外面说的吗?不对,不在外面也不能说啊! 解西池注意到自己表述有问题,别过眼,把手收回,“脱外套,方便一会儿试衣服。” 南宛白抿了下唇,指尖搭在拉链上,犹犹豫豫的。 她这种社恐,都在网上买衣服的,能慢慢看慢慢挑,也不用讲价,而且,冬季衣服脱穿费劲。 就不能买回家穿吗!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躲不过试衣服这一项。 还好是上衣,要是裤子,更麻烦,这么对比下来,试个卫衣也不是不行。 南宛白自我开解完毕。 她听话地脱下外套放在一旁的等待椅上,里面是校服,也要脱,最后只留了件底衫,等店员拿衣服过来。 解西池羽绒服底下是件灰色卫衣,只需要脱一件。 凭什么她脱两件,他就一件,比她省事,莫名觉得自己输了的南宛白不太爽。 柠檬不加糖 第95节 “你再脱一件。”她说。 “……” 解西池缄默不语,一眨不眨盯着她,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南宛白本能地怂了点,展示装死技能,不吭声。 “行。”他应了。 南宛白惊了,明知危险,又想看下去,典型的人怂胆大。 她看见解西池手抓着卫衣,然后衣服往上,露出腰腹处干净流畅的线条。 南宛白视线落在他腰挎部位那。 只两秒,一件白t就出现了。 原来刚才只是昙花一现,卫衣带着白t一起卷上去了。 南宛白莫名有点失望。 他这白t穿的,好像那守贞不给人占便宜的保守人士。 说好的狐狸都骚呢? “解西池,你以前不这样的。”南宛白手指拽着他白t边。 “什么?” “你不骚了。” 解西池眯了眯眼,上身前倾,带着压迫感,嗓音低哑略沉,“小白,你又想数数了?” 记忆一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 只有在那时,解西池和她才会越线,南宛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总是少个表明的“态度”。 至于态度是什么,或许是一个正式的确定关系,亦或者是一句话,什么都有可能。 她有点不满,还有点委屈。 “我们要穿一样的衣服了。” 她想问,是不是就是情侣了。 第67章 第67章 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走出店门, 外面还在下雪,夜色朦胧看不到边际。 南宛白低着脑袋踩在雪上,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觉得冷,反而浑身暖乎乎的。 这个冬天,她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情侣装。 勇敢小白,直面早恋吧! “我们要穿一样的衣服了。” “你准备好当坏学生了吗?” 解西池总是这样, 喜欢把选择权丢过来,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确认着。 他在线的这端,而后把线交给她。 是握紧,还是松手,全由她决定。 南宛白在其他事情上总是“无所谓”, “随便吧”,“都可以”, 让少年占据主导地位领着她走。 可偏偏在这件事,他是被动的一方。 说是被动,却又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慢慢缩小范围,等人反应过来时, 已经深入陷阱,再无逃出的可能。 还好,羽绒服衣领够高, 能够挡住偷偷弯起的嘴角, 南宛白小声说:“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有名有份那种。 她想,可能这就是她要的“态度”, 一个明确的承认。 解西池舔了舔唇, 喉咙发干, 低应了声,“嗯。” 他的女孩。 他的,女朋友。 好像还是不太够,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南宛白扫了眼空荡荡的马路,雪天加黑夜,路上车少,打车估计要等等了。 倒也不是计较他真不来学校了,就是单纯的,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去了哪里。 想了解他的生活。 四周很静,女孩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解西池的羽绒服没帽子,头发上落了雪,他随意地用手抚了抚雪,模样很懒,“我在成长。” 南宛白面无表情看他一眼,“说正经的呢。” 解西池喉结滚动,眸子在黑夜的映衬下发暗,低散地笑了,“小白,你这样子,我受不了。” “什么?” 解西池躬身倾下来,双手抓在她帽子两侧,距离一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呼吸纠缠,然后被寒意包裹,化为一缕白雾。 南宛白懵懵懂懂地看他,能看到少年眼睫上挂了层很薄的白霜,眼尾泛起淡淡的绯色,像是大自然亲手勾勒的妆容,纯粹的白,和色气的红。 眼睫眨动时,能看见雪融化成细密的水珠,眼眸濡湿,水气弥漫。 好似在哭。 谁说冬天不能恋爱的? 南宛白下意识吞咽了下,感觉自己真完了。 他用美色勾人啊! 这谁抗得住? 而后,少年哑着嗓子,压低声音,似无奈又似贪恋般,“管着我,行使女朋友权利的样子,我好喜欢。” 说着,他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下移,落到了唇上,很快移开,将距离退回到那条线后面。 “我最近在看一些庭审。” 他话题转得很快,上一秒还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下一秒便收敛起来,回到正事。 南宛白感觉这会儿应该有个曲线图,绝对跌宕起伏。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提前预习呀?” 解西池被林大法学院保送了,以后接触的自然就是法学。 他没旁人说的那么潇洒,只是在该学的时候学,该放松的时候放松,并不是全然不学。 南宛白有点小骄傲。 看,她的男朋友,是多么的优秀! 解西池笑了笑,没否认,问她:“我听说你想学医?” 不用想,他一定是收买了夏芝芝。 南宛白含糊地“嗯”了下,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没继续追问下去。 学什么不重要,她喜欢就好。 以前的她,太过随流了,像是漂流的小船,漫无目的地任由水推着走,去哪都行,甚至连终点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有目标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解西池送到她家门口,没进去。 南宛白不解,“今晚不住这吗?” 解西池摇摇头,低道:“今晚不行。” “啊?”南宛白一脸懵,疑惑地看他,“为什么?” 解西池抬手将她的帽子摘下,女孩头发被帽子弄得有点乱,毛茸茸地翘起来几根。 看了一会儿,他道:“回去要看资料。” “这么好学啊。”南宛白笑他。 解西池莞尔,没说话。 “那……打电话。”她说。 “好。” 解西池下车时要了出租车司机的名片,先打了通电话叫车,那个司机正好没拉到客,离得不远,过来接他。 上车后,他取出蓝牙耳机戴上,通话再次连上,这次却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到家了吗?” “快了。” “下车和我说一下。” “好,你在干什么?” “准备一会儿去洗澡,你回去也冲个热水澡,最近降温太厉害了。” “洗完之后还要写卷子吗?” 柠檬不加糖 第96节 “写啊,城南真疯了,作业堆积如山,高三党伤不起。” 解西池似乎笑了声,“帮你分担点儿?” “是谁说,坏学生从不写作业的?”南宛白反问道。 “不是我。” 南宛白打趣他:“你这是要撕毁坏学生守则吗?” “什么守则?” “逃课,打架,不写作业。” 解西池说得自然,“我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默了默没吭声。 他又道:“应该是,逃课,打架,早恋,我遵守的很好。” 南宛白持续沉默。 解西池顿了下,声音混着哑,松松垮垮地在低笑,“不是吗?女朋友。” “……是。”南宛白慢吞吞地应着,嘴依旧硬,“但我觉得,我没达到坏学生的标准。” “怎么说?” 南宛白受不了这样贴耳说话,转为免提,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小动物似的趴伏在胳膊上,闷闷道:“我没逃课,也没打架。” “确实……” 解西池似乎下车了,手机里多了些风雪的杂音,很快又消失。 南宛白猜他是进了公寓楼。 果不其然,手机里响起他的声音,“等电梯呢,一会儿估计要没信号。” 南宛白蓦地响起他之前说的话。 女朋友的权利。 他在报备。 没给她时间多想,很快解西池再次出声:“我觉得,好学生坏学生并无大差别,只是走的路不同罢了,但同样过着一生。” “我对坏学生的定义,只针对我,也只约束我,对你来说,早恋已经是很勇敢的事了吧?” “这就够了。” 南宛白屏住呼吸,望着屏幕上跳动的通话记录。 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却被人认认真真回答,这种感觉,好奇怪。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 信号快要消失时,她听见解西池说。 “坏学生的结局,不一定也是坏的。” 至少,他的结局,是她。 那就不坏。 ———— 信号恢复。 “快去洗澡吧。” 南宛白握着手机,磨蹭的“嗯”了下,不太想挂电话。 “洗完一起学习?”解西池提议道。 “好!” 电话最后也没挂,南宛白钻到浴室里淋浴,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的事,发现还有些不太真实。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勇敢一些。 解西池现在应该也在洗澡。 想到这,南宛白脸一下烫起来,匆忙挤洗面奶往脸上糊,试图连温度一同洗掉。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逐渐清晰,少年凸出的喉结,腰腹处明显的腹肌,以及背部的纹路…… 她有些庆幸,解西池今天没有留宿。 南宛白将头发吹干后坐到桌前翻作业。 解西池洗澡比她快,听到动静,问:“要不要开视频?” “不要。”南宛白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解西池:“……?” 他的女朋友,有种转身就不认人的绝情劲儿。 还能怎么办,妥协呗。 解西池:“那就这样,连麦学吧。” 这次南宛白同意了,她握着笔的手很紧,指尖都泛起了白,明明谁也没说话,却很难进入状态。 要是视频,她今天作业不用写了。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南宛白沉下心,渐渐找到手感,下笔写题。 她最近在养成做题习惯,老师也说过,她题量积累很多了,就是字还差点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南宛白做到数学卷子。 当笔尖写出漂亮的“解”字时,南宛白看着那个字微微失神。 是解西池教她的字,也是她写得最漂亮的一个字,通过这个字,能联想到很多关于他的日常琐事。 她忽然想起解西池的微信昵称。 【解方程的xie】 还有当初他让自己帮他在书上写名字。 南宛白在心里默念着他的昵称,好似能够感知到什么。 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 南宛白好友不多,且解西池是置顶,所以之前并没有给他备注。 好像,在备注更换的那一刻,有些感情就已然确定了。 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啊。 解方程的xie,她所写下的每一个解,可不可以是解西池的xie? 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 喜欢一个人,就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 原来,她早就写了无数次少年的名字,只不过是在心上。 南宛白抿了抿嘴,拉开抽屉,翻找出睡狐狸本子,第一页上,就是解西池认真写下的字。 【狐狸说:狼是这片森林的老大】 第二页,夹了张纸条,也是他的字。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他早就表态了,只是她没看出来。 南宛白拿起笔,无奈地笑了,在空白处工工整整写着: 【羁鸟:笼中之鸟】 【池鱼:池塘之鱼】 【鸟恋旧林,鱼思故渊,借喻怀恋旧居,守拙不随波逐流】 【《归园田居》表达了作者对归隐生活的喜爱,也暗示了对世俗官场的憎恶】 【你语文怎么学的,老班要是知道你乱用诗句,肯定又是一百遍起步罚抄!】 写到这,南宛白唇角不禁上扬,缓慢且郑重地落笔。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别说小白没辅导你,好好学一学!】 恰在此时,解西池问她:“写完了吗?该休息了别熬太晚。” 南宛白合上本子。 “写完了。” 只不过不是作业,是情书。 作者有话说: 有谁还记得池哥的微信名? 详情可回顾第1章 第68章 第68章 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南宛白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 夏去冬来, 门口的奶箱子始终是满的,准时装了瓶早餐奶,就是不太方便拿在手上喝, 她干脆丢进书包里,带到学校喝。 这边她刚拉上书包拉链,就听见楼道里响起脚步声。 柠檬不加糖 第97节 楼梯处的光线不算亮,少年唇微抿着, 神情倦懒,稍显几分不耐,缓步往上走,他似乎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了抬眼皮, 懒洋洋的。 “早。” 明显没睡醒,声音含糊不清的。 南宛白一怔, 有点没反应过来,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城南早自习六点半开始,有学习刻苦的,五点多就到教室了,她算是中规中矩, 五点四十出门,吃完早餐,到学校六点多一点。 “这么早, 你怎么来了?”南宛白问。 解西池“嗯”了声, 走过来拿她的书包,闷闷道:“送我还在上学的女朋友。” “辛苦了。”南宛白眼睛弯了弯, “手机闹钟估计响了十几次吧?” 话音刚落, 面前的人忽地低下头来, 和她额头相抵,微不可察地蹭了下,“手机辛苦,还是我辛苦?” “大早上耍赖啊。”南宛白抬手揉揉他日漫韩,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裙524908192脑袋,莞尔一笑,“走,领你吃好吃的去。” 解西池那点因早起的烦闷一扫而空,低低笑了下,“哄我呢?” 南宛白轻咬着唇,垂头小声嘟囔,“不行啊?” “行。” 两个人在楼下早餐店吃了顿饱饱的早饭,南宛白吃的不多,但给自己养成了就算吃不下也少吃点的习惯。 今天这个早餐感觉很奇妙。 他们第一次以恋爱关系,在店里挨着坐吃饭。 好像,不管是什么事,被冠以“第一次”的标签,就会变得不同。 到班级后,南宛白发现夏芝芝正用一种很严肃且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像是她做了什么坏事,如果和男朋友一起吃早餐,之后在校门口拥抱分别算的话。 南宛白心口跳了下。 她心虚地走到座位坐下,夏芝芝身子跟着转过来。 “南宛白。” “啊?” 夏芝芝盯着她脱羽绒服,露出底下的衣服,校服外套拉链没拉,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卫衣。 白色款,上面印了只黑色的猫。 夏芝芝:“讲讲,昨晚我不在的故事。” 南宛白抿了下唇,有点紧张,“去买了衣服……” 夏芝芝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几下,怼到她面前,“你看到了什么?” 南宛白:“一个头像?” 夏芝芝纠正她:“不,是解西池的头像。” 南宛白:“……” 她倒是真没发现解西池什么时候换的头像,图片上没露脸,只有上半身,背景是窗户,外面夜色朦胧,黑衣白猫,和搭在窗台过分好看的手。 夏芝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啧”了几声,“你俩太明显了。” 南宛白低头用手揪着衣服边,被说得不太好意思。 解西池微信好友不像她那么少,那张照片,也不知有多少人看过,像是在做专属标记,让她真实感觉到,他是她的人了。 想到这,南宛白按亮手机,滑到聊天窗的界面。 左边是解西池的卫衣头像,右边是只超萌的萨摩耶。 她手指在他照片上虚浮着,似能隔着网络触碰到他。 【小白眼狼:你低调一点,照顾一下独在学校社死的我】 对面几乎秒回。 【心机狐:?】 南宛白没直接说,手指在他头像上点了两下。 拍一拍。 【心机狐: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吗】 【小白眼狼:???】 没等南宛白打字,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心机狐:专心学习】 南宛白发过去一套锤狗表情包。 ———— 高三的齿轮不停转动,唯有黑板上的数字牌一天一天的减少。 正如南宛白说的,元旦就一天假,夏芝芝在家睡到中午才醒,还要写作业,出去玩这件事彻底泡汤。 直到春节前夕,才算是有了放假的样子,老胡头老生常谈地叮嘱了一番,在最后一节课,领着大家看了个视频。 是各个大学的招生视频,学长和学姐们在校园内边走边介绍,偶尔会制造一些“意外”,引人发笑。 画面转换,一所又一所大学呈现在眼前,林大也在其中。 截然不同的校园环境,绿意蔓延的草坪和绛红色的跑道,形成视觉冲击,天空透蓝,岁月静好,青春年少。 南宛白看得很专注,忽地听到耳边传来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 楚清越起身离开了座位,然后,有人坐了下来。 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为了能看清视频,教室的灯是关着的,只有附近的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音响里播放着轻缓的音乐,各校学姐学长热情讲话。 南宛白身体紧绷,下意识挺直背,坐正了些,不敢乱动。 偏偏旁边的人存在感强烈,想忽略几乎不可能,没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新同桌动了。 他似乎是趴在了桌上,而后,在桌下,很轻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解西池刚从外面进来,手有些凉,身上也带着点寒气,接触到暖源,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指尖在她手心上一下一下乱画着。 南宛白心跳骤然加速,跳得激烈。 坐在教室里,偷偷摸个小手什么的,莫名羞耻。 她握住那根作乱的手指往下压,还没说话,耳畔有温热的气息吹拂而来。 他贴着她耳朵,低声问:“想考哪个大学?” 南宛白耳廓一阵酥麻,呼吸不稳,偏头看过去。 解西池又趴回到桌上,歪着脑袋,也在看她,语调透着懒,散漫地笑,“不理我啊?” 说着,他挣脱出她的手,只一秒,又强势地闯进来,勾着她和自己十指相扣。 “好冷。” 南宛白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天气冷,还是她不说话冷落他了。 她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盖在解西池手背上,帮他暖手,小声问他:“这样好没好点?” “还有点冷。” 南宛白无语,在他手上掐了下,“你注意点,好多人呢。” 解西池定睛看她,眼眸在黑暗中被视频的光影晃得格外明亮,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轻道:“我拿不出手吗?你怕人看我们。” 南宛白:“……” 这位同学,你演得过了啊,收一收吧! 两人一趴桌,一坐正,南宛白占据高地,居高临下地看他,耳朵和脸颊有热意涌上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刚落,解西池便开口,“那什么意思?” 他的声线很低,拖着长音,混了几分笑意。 南宛白眼睑低垂,紧抿着嘴不吭声。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 太不要脸了! 身旁的人并未收敛,紧握着的手温度也在不断攀升。 解西池往这边凑了凑,漫不经心说:“小白,元旦过了,我18岁了。” 南宛白不懂他突然说这个什么意思,干巴巴道:“除夕和生日都没过呢,你就长一岁了?” 话落,手猝不及防被人拉拽了下,她往解西池那靠近了些。 然后听见他说:“我不管,在我这,元旦就是新年了。” 南宛白:“……” 所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在教室里讨论这么幼稚的问题? 谈恋爱太耽误事了,刚才招生视频上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 但是,背着人,拉拉手说悄悄话,莫名有种微妙奇异的感觉,并不排斥,就是怪紧张的。 解西池缓缓坐直,上身倾靠过来,肩膀碰在一起,手臂贴在一起,暧昧的气氛在狭窄的空间升腾。 南宛白咬着唇,气息发闷。 以前和楚清越同桌时,没觉得这么近啊。 解西池抬眼扫了一圈周围,几个朝这边偷看的人,顿时齐刷刷转过头,继续看前面的视频。 柠檬不加糖 第98节 他笑了下,收回视线,随意道:“18就成年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恋爱。” 南宛白:“……” 合着在这挖坑等她呢。 好心机! 南宛白稳了稳神,面无表情泼冷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白学法了?” 解西池挑挑眉,没接话。 “18周岁,才算真正成年。”说着,她停顿了下,一本正经看他,“所以,你还是个小屁孩。” 解西池敛着眸,眼底神色不清,似磨了下牙,嗓音低沉,“行吧,那再等等。” 南宛白眨了眨眼,正要问他等什么。 “啪”的一声,有人按了开关。 灯光恢复,一瞬间教室亮如白昼。 老胡头又不瞎,自然看见班里多了个人,没好脸色地瞪了一眼过去,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理念,移开视线,随便讲了几句,便走出去。 终于放假了,欢呼声一片。 夏芝芝转过来,看着两人,叹口气,“这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麻烦照顾一下我们单身狗。” 南宛白脸一红,“你听见了啊?” “我就坐在你前面,什么不知道。”夏芝芝抬手指被赶到角落的楚清越,“你们还撵走一个。” 南宛白:“……” 好像,是挺过分的。 ———— 寒假就这样开始了,虽然没几天,但也挺让人兴奋的。 夏芝芝拉着南宛白出去置办年货,买了一大堆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即使是南宛白这种对节日不感兴趣的人,也被带动起来,有了想买的东西。 夏芝芝过年在家里过还要走亲戚,本来想叫上南宛白,对上某人明显哀怨的眼神,忍不住笑了,“我要跟我妈回乡下一趟,不在a市,开学见!” 南宛白和她拥抱摆手道别,这才看向默默站在旁边的人。 视线对上,解西池伸手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间,声音闷闷的,“你好久不陪我。” 刚放假,她就和夏芝芝各种逛商场购物,他总不能不让小姐妹俩出去玩,就跟在后面当拎包小弟。 拎了好几天。 南宛白抓住他胳膊晃了晃,袋子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我们也回家贴福字。” 少年细碎的黑发蹭着她耳廓,连人带气息将她整个包裹住,“哪个家?” 南宛白一怔,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去公寓,还是回她那。 思索片刻,她说:“你那吧。” “好。” ———— 大年三十。 南宛白把福字倒过来,在门上比量,“你看一下,歪没歪。” 解西池正拿着拖把拖地,闻言看了一眼,“没歪。” 一张红底福字贴上去,让原本空寂的房间变得不再空旷,猫学长也添置了新的玩具,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的声响,有人偷偷放着烟花。 打扫完以后,两人冲了下澡,换上新买的家居服。 解西池懒懒地坐在床上摆弄手机,看上去是在回人消息。 南宛白追着猫学长跑,给它系了个大红领结,满意地抱过去给解西池看。 “怎么样?” “好看。” 南宛白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解西池的,摸着猫学长,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像亲子装。” 话末,解西池放下手机,有点嫌弃多出来的猫儿子,“是情侣装。” 南宛白“啊”了下,随即笑出声,“不是吧,池小朋友,你连猫都容不下?” 下一秒,她脚下一个踉跄,等回过神来,已然坐在他腿上,怀里的猫也跑了。 卧室里,两个人呼吸体温肌肤,都紧密的缠着,解西池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无声收紧。 他眼眸很深,克制的压了压情绪,动作却很轻,用脸埋蹭她的肩,声音低哑,“你别欺负我了。” 南宛白低下头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小白哄你。” 窗外,一束火光冲向天空,砰地一声炸开,光影闪烁,照亮黑夜。 她闭上眼,追随着本能,靠近他。 在公寓的卧室,在一年的最后,他们名正言顺的接吻。 少年仰望着他的女孩,有什么不受控制地冲破而出,炙热滚烫。 触之则分,很不真实。 他听见她说: “新年长一岁也不是不行。” 所以,不要等了。 第69章 第69章 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原来, 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勇敢的人变得胆小,想要做的事, 都深思熟虑起来,最后懦弱地憋回去。 而胆小的人,则会变得勇敢,带着不管不顾的冲劲。 南宛白稍稍抬头, 拉开一点距离,再睁开眼时,却发现面前的少年半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差不多五六秒,这人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像夏芝芝吐槽小说时说的那样。 没有亲回来, 没有吻得很凶,什么都没有。 啧。 南宛白觉得, 这恋爱不谈也罢。 亏她还真情实意地害羞纠结了一阵子,浪费感情。 也许是她单方面的“想多了”,毕竟都在一起了,这是很正常的事,解西池一贯从容随意。 南宛白手缓缓向下, 改为挂在他脖子上,脸颊耳朵都在发红,定了定神, 平静道:“我去拿新年礼。” 他好像没在听, 低低地“嗯”了声,抱着她的手却没松。 安静的卧室里, 谁也不说话时, 其他感官就被无限倍放大, 比如解西池按在她腰上的手,手心很热,再比如,他喉结明显的滚动了下,呼吸很重。 细微的变化,让人心口无端发热。 南宛白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唤他的名字,“解西池?” 解西池喉结又滚了下,忽地抬手覆盖在她眼上,另一只手沿着她腰后的脊椎纹路缓慢向上,直到扣在她后颈处,才停下。 这一番动作,让她后背一片都跟着麻。 视野漆黑,南宛白手将他抓得很紧,声音带点委屈,“你干什么?” 解西池没应声,手指勾了下她脖子戴的项链。 吊坠刮蹭到皮肤,南宛白紧张的全身绷紧不敢动,掌心有细密的湿意。 再然后,耳朵被人轻抚了一下。 “好烫。”他说。 南宛白整个人烧着了般,心跳居然比刚才还要剧烈,压都压不下去。 不知多久,解西池放下手,视线恢复,她慌乱又无措地看他,却发现他手上多了个红色小礼盒。 是新年礼啊。 所以才捂她眼睛,南宛白莫名松了口气,伸手去接。 “是什么?” “打开看看。” 解西池眼眸低垂着,单手托住她的手,另一手帮她开礼盒。 南宛白跟着他的视线,也去看礼盒,一颗心刚刚还急促地跳着,现在仿佛被什么安抚住,慢慢开始稳定。 是对耳钉,银色冷月。 “要戴吗?”他问。 南宛白乖巧地点点头。 解西池拿起耳钉,低头拆开一包酒精棉片细细擦着,随后又取出一张新的棉片,按在她耳垂处揉擦了几下。 酒精带着凉意,瞬间将温度降下来,南宛白瑟缩了下,忍住没躲开。 她是有耳眼的,初中时打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身边的女生都打了,甚至有的打在了耳骨上。 经常能看到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讨论研究着,什么打时不疼,换耳钉时才疼,明明害怕得不行,却还绷着神经坐在店里。 好奇怪啊。 怕的话,不打就好了。 柠檬不加糖 第99节 打耳眼的小店,就像是一个神秘未知的领域,推开那扇门,真打了耳眼的南宛白还有些恍惚。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细密的疼,但在忍受范围内。 后来解西池发现她有耳眼了,随口问了句,“打耳眼了?” 她说:“随便打的。” 像小时候站在小卖店门口,犹豫不决的女孩,当男孩告诉她“买最喜欢的那个吧,夏天的话,我喜欢吃雪糕。” 她就用五毛钱买了块雪糕。 其实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总是靠着“听说”来行动。 现在依然是这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宛白是个愿意被“安排好”的性格,她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去享受人生。 若还要被人一直问,吃什么,去哪里,做什么,未免太难为人了。 解西池骨子里也有强势的一面,只是表现的没那么明显。 他会给她选择,仿佛考试帮人划出重点范围一样。 南宛白思绪飘远,乖乖巧巧地任由少年帮自己戴耳钉。 他的动作很轻,不太熟练,微抿着唇模样认真。 直到将耳堵塞上,他才松懈下来,一瞬不瞬看着那对耳钉,低哑道:“盖章了。” 相较于项链浮于表面,耳钉有种跨越了界线的镶嵌。 南宛白看不到耳钉,用手摸了摸,质感冰凉,“我也准备了盖章的……” “什么章?”解西池问。 “新年礼呀。” 南宛白从他腿上下来,往外走,“我放客厅了,你等我一下。” “好。” 她和夏芝芝逛街时挑的,单纯地觉得很适合解西池,就买下来了。 拿东西的时候,南宛白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冲动的行为,她是不是太慌乱了? 解西池都说她耳朵很烫。 对比之下,他就特别淡定,莫不是男生在这方面有什么天赋加持? 另一边。 “淡定”的解西池在南宛白走后,打开卧室的窗户通风,还好风足够冷冽,这才将浑身的燥热和暧昧的气氛一同吹走。 他微躬着背,手指在唇上碰了碰。 此时此刻,无比真实。 因幼时的“被放弃”,所以让他沉沦迷失的,必然是“绝不放弃”。 不管发生什么,他是什么样子,永远都不会丢下他,愿意站在他身边,他固执卑劣的想要拥有这样一个人。 解西池听过方慕雅说对不起,也看到过解廷坚脸上的失望,却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看见“我需要你”四个字。 没有人非他不可,方慕雅在国外一个人发展得很好,解廷坚大概是彻底放弃他了,打过骂过都“死不悔改”的孩子,就像失败的投资。 他们是生意人,自然考虑过风险性,及时抛出,换个新的,才是正确。 如果,电话里,方慕雅再劝一下,说希望他能去国外陪她,而不是例行询问,完成任务一样。亦或者,见面时,解庭坚说,犯错也没关系他会重新教他。 会不会是另一种情况? 不被人参与的成长,却想要他完美无瑕,太可笑了。 复杂的情感交织,仿佛是一杯捣碎的柠檬,没人帮其去籽,除了酸涩难以下咽以外,还泛着苦味,最后又要怪它本身就是这样的。 可是,加了糖浆的柠檬水,也很好喝啊。 没拉黑的联系方式,可能是少年仅剩的一点期待了。 现在,他不用捧着那点期待等了。 少女的爱意不言于表面,你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了,可实际上,远比想到的更加深重。 是她告诉他,柠檬不必加糖,也能被人喜欢。 想要她啊。 好想好想。 ———— 南宛白送的新年礼是块手表,牢牢地套在少年腕骨处,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被她掌控了一样。 两人开始准备年夜饭,冰箱里的菜倒是够,就是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会做什么菜?”南宛白打开袋子看了看,幸好之前和夏芝芝置办年货,她跟着也买了很多。 解西池在旁边打下手,轻咳了下,“西红柿炒鸡蛋吧。” 南宛白:“……” 她突然想起他切水果的刀工,确实不咋地。 和她吃饭,也是各种出门,公寓里盘子啥的都是现买的。 南宛白双手撑在厨房的台面上,表情沉郁,哀怨道:“我的厨艺,只能保证做熟。” 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对吃的没那么多讲究,凑活凑活就吃了。 至于调料,有什么就放什么,分不清老抽生抽酱油的区别,反正一样倒一点。 解西池失笑,“网上有教程,我学一下。” 于是乎,大年三十的晚上,两个人窝在厨房看教程。 “不要开大火!”南宛白在旁边指挥着解西池煎鸡翅,然后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 “现在倒吗?”解西池一边翻鸡翅一边问。 南宛白也不确定行不行,但总不至于做个饭毒死自己,面无表情说:“倒吧。” 可乐鸡翅算是比较简单的肉菜了,适合新手。 之后,解西池又炒了盘西红柿鸡蛋,南宛白还是谦虚了,简单的家常菜她都能炒。 她骄傲地叉腰,传授经验,“反正多加调料就行。” 什么盐味精鸡精,不管炒什么,都适量放点,再加点酱油和生抽,炒熟以后,一道菜就完事了。 解西池弯腰刷锅,忍不住笑,“白大厨,之后还有什么要弄的吗?” 南宛白扫了眼,摇摇头,“没了。” 她也没走,在旁边看解西池收拾残局。 他确实不会做饭,但也没闲着,洗菜切菜刷锅这些,都是他在干,没让她碰水。 南宛白默了默,忽地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在他背上蹭了蹭。 解西池手上有洗洁精,没法回抱她,侧过头问:“累了?” 南宛白摇头,闷闷道:“就感觉,很不可思议。” 好似只要两个人加起来,就没什么做不到的事。 原本失了色彩的世界,也变得丰富多样起来,过节过年这些,她以前从来都不注重的。 一切都在她遇到解西池之后,改变了。 解西池静了几秒,没头没尾道:“小白,你知道你多厉害吗?” “啊?” 她把这个空寂的公寓,变成了他的家。 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 今天除夕,很多人在互相打电话发消息,南宛白认识的人不多,在群里和夏芝芝他们聊。 夏芝芝发过来一张年夜饭的照片。 【夏芝芝:我们家的习俗,十全十美,你们都几个菜啊?】 南宛白对着餐桌拍照。 【南宛白:六六大顺(猫猫乖巧.jpg)】 【解西池:六六大顺】 附带不同视角的照片,菜都是一样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这是在一起过年呢。 夏芝芝一连甩过来几个“要吐”的表情包。 【夏芝芝:你们够了】 【夏芝芝:@楚清越,大拽比在哪过得年啊?】 【楚清越:家里】 隔了两秒,他也发了张图片过来,一桌子的外卖。 【楚清越:全“十”外卖】 来自大拽比的无语吐槽,没办法,他们家,没一个有做饭细胞,年三十总不能扣下做饭阿姨不让人家回家过年,便只能和外卖为伴。 【夏芝芝:(猫猫鼓励.jpg)】 【南宛白:(猫猫同情.jpg)】 【楚清越:……】 【夏芝芝:你们看春晚了吗?我没看,去外面放炮了】 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的声响,在这一天,即使分隔异地,也同样热闹。 夏芝芝发来个视频,是烟花秀,还有她手里拿的小呲花,旁边一堆叫不上来名字统称为“炮”的东西。 柠檬不加糖 第100节 南宛白眼睛亮晶晶的,把手机给解西池看。 他笑了下,“想玩啊?” 南宛白点点头。 他又说:“你叫声好听的,就领你出去玩。” 南宛白懵了一下,很快想到,这心机狐是在计较她喊他小朋友的事。 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 幼稚就算了,还记仇! 小学生行为,不要脸! ———— 南宛白感觉自己是一路飘下楼的,解西池信守诺言,拦了辆出租车。 她没听清他说的地址,满脑子回放着刚才的话。 叫什么老公宝贝之类的,她不太能喊出口,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便想到了之前在电玩城的称呼。 那天,她叫了他池哥,这两个字出现的次数很多,身边的人,都这么叫他。 “哥哥。” 一字之差,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般。 跨年夜,路上有不少行人,离目的地越近,人越多,喧嚣吵闹的声音,恍若在白天,有穿着玩偶服的人拿了许多彩灯,还有在台上表演节目的。 这个地方不在市区,很偏,却异常热闹。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南宛白终于看到园区的名字。 通俗易懂的五个大字:冰雪嘉年华。 解西池拿出来两张门票,领着她入园。 等等。 门票? 南宛白不敢置信地看他,“你早就买票了,还让我……” 解西池挑挑眉,故意道:“让你什么?” 南宛白:“……” 这人太狗了。 园内有很多娱乐设施都包含在门票里,刚进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棵常青树,在寒冷的冬天,叶子也没有掉落,上面挂满了红色的许愿条。 满目的红色,寄托了无数人的新年愿望。 解西池去旁边拿了个许愿条。 南宛白拿着笔,想了很久,最后只写了一句,“明年也一起过年吧”。 每一个明年都要在一起。 ———— 好玩的项目都排了长队,却难抵热情,南宛白手里拿了串糖葫芦咬着。 她向来有耐心,枯燥的排队也不觉得无聊,园中央搭了几个高台,正在表演舞狮,她边看边排队。 南宛白低头去拿手机录像,录了十几秒后发到群里。 【夏芝芝:哇!舞狮!文化传承!!】 【楚清越:还不错】 夏芝芝跟着发了张照片,是盘饺子,边上还有好几枚硬币。 【夏芝芝:我们在吃饺子了,我吃到好多钱,新年绝对能发!(转圈撒花.jpg)】 【南宛白:厉害!!】 【夏芝芝:南南你吃饺子没?】 【南宛白:没吃,我不会包(无奈.jpg)】 【夏芝芝:我会,等我回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南宛白:好!!!】 南宛白伸手拽了拽边上的解西池,感慨道:“芝芝好厉害,她会包饺子诶。” 解西池含糊地“嗯”了声。 南宛白察觉到不对,抬眼看过去,就看见这人在咬自己的糖葫芦。 “放开我的糖葫芦!” 解西池眉梢扬起,咬下一整颗山楂,当着她面咽下,一脸无辜道:“没了,怎么办?” 南宛白:“……” 你个偷糖葫芦的贼,臭不要脸。 紧接着,眼前的人慢慢俯身倾下来,带着点压迫感,唇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只徘徊在外面,没有过分深入。 南宛白眼睛瞪大了些。 他刚才是不是舔了一下? 少年稍微后撤,声音压得低低哑哑,像玩笑又似情//趣。 “还你。” 两个字,轻而易举便让小姑娘红了脸,乌黑的眼湿漉漉的,像是被欺负了般。 队伍前后都是人,舞狮的音乐越发欢快,有人在和好友聊着新年,有人在感慨排队漫长,有小情侣依偎在一起…… 南宛白整个人软得不行,耷拉着脑袋恼羞至极,恨不得落荒而逃。 她小声问:“有没有人看到?” 解西池知道她这是害羞加社恐,轻笑了下,“别怕,没人看。” 南宛白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他又说。 “除了我。” 第70章 第70章 觉得冤吗? 新年刚过没多久, 城南就开学了。 除了教室前面的倒计时牌子天数又减少了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南宛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上学, 刷题,放学,作业。 解西池每天都会接送她,像小学门口的家长, 无聊时还和保安大叔闲聊,偶尔会带一些街边小吃。 “又来啦?”保安大叔笑了笑,招呼他进来,“你说你这天天来,折腾什么, 干脆回来上课算了。” 那天的保送消息传遍全校,大荧屏连续滚动播放一个月, 几乎没人不认识这个耀眼的保送生。 “叔,你尝尝。” 解西池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袋子,递过去。 “这什么啊?”保安大叔也不客气,接过来看了看。 是个烤红薯,还热着呢, 冬天天冷,吃的不比夏天多,但烤红薯绝对经典。 这男生很会来事, 有一次见他在外面等没进学校, 平时也会有外卖快递什么的放在保安亭这,便让他进来取暖, 结果第二天, 他就带了些小东西。 都不贵好接受, 胜在有心意。 保安大叔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不对劲,问道:“这你做的?” 解西池点点头,“买了烤箱,按教程做的,不知道怎么样。” 保安大叔一听乐了,笑他,“你这是拿我试毒呢。” “实不相瞒,前几天的也是。” “你小子行啊,现在会做饭可是加分项……” 说话间,高三放学。 众人眼尖的发现门口站着的少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个小姑娘挽着手往外走,后面跟了个护花使者。 楚清越对这种每日重复的戏码,颇看不上眼的无语,耳边响起女生闲聊的声音。 “这天真冷。”夏芝芝整个人都快窝进南宛白怀里,贴得很紧,揶揄道:“不过,某人很快就不冷了。” 南宛白把脸往衣领里藏了藏,却也挡不住耳朵,耳垂上戴着银色耳钉。 她岔开话题:“天热起来,就该一模了。” 夏芝芝:“不提考试,我们还能做朋友。” 南宛白:“……” 夏芝芝忽然抱紧她:“你肯定能考上想去的大学。” 南宛白:“啊?” 夏芝芝抬手搓了搓她的脸,笑道:“别装了,你想去林大的事,谁不知道啊。” 这学校挺有名的,分数线也挺有名,按照南宛白的成绩来看,除非她高考交白卷,不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南宛白眨了眨眼,不说话。 她的想法,那么明显吗? 柠檬不加糖 第101节 就是这走神的几秒,突然有个人挡在前面,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夏芝芝耸耸肩,把人一推,“换人了换人了,快领走吧。” 南宛白被推的脚下不稳,往前倒。 解西池接住送进怀里的人,冲夏芝芝颔首,手从后面一绕,改为搂着她的姿势,淡道:“我们先走了。” 望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夏芝芝停下脚步,垂着头似自言自语说:“我大学会去哪啊?” 楚清越眉头蹙了蹙,“你现在的成绩,能上不错的大学。” 在楚清越和南宛白的鞭策下,她成绩是有进步的,但和靠前的人比,差距又是明显的,提分这件事,她不可能一下子飞上来。 夏芝芝抿了抿嘴,轻道:“他们都说,有些人,只存在于人生的一段时间里。” 缺少了维系的那根线,便再无什么相交的可能。 时间是不停流逝的,未来会去往新的环境,认识新的人。 楚清越沉默了很久,才道:“上车吧,送你。” ———— 那段时间,南宛白总觉得过得不真实。 她白天上课,他不知在忙什么,晚上两个人窝在公寓或者她那。 解西池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懒散样,只是看上去,比上学时还要多几分疲惫,也更缠人。 南宛白翻出卷子,在学习上,她堪称劳模,沉浸在备考这项伟大的工程中。 解西池去厨房洗了点水果,摆在桌边,没打扰她。 今天两人住在公寓,他又去检查了一下猫粮够不够,给猫学长开了罐罐头。 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南宛白瞥了眼喂猫的解西池,叫他:“你电话。” 他不在意的说:“你看下是谁。” 南宛白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华晞”两个字在跳动。 “是华晞姐。” 解西池手上动作顿了下,走过来拿手机,顺手滑了接通,往耳边放,同时朝外走。 房间安静,南宛白没特意去听,也能听到两句。 “小池,之前我说的那事——” 解西池蓦地打断道:“等下。”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说话的声音,他去了客厅。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剩下猫学长悠闲地吃罐头时发出的声响。 南宛白望向紧闭的房门,无声攥紧了手中的笔。 过了一会儿,解西池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表情不是很好,情绪明显比之前差许多。 看起来不太高兴。 “走神啊?”他拉开椅子,坐到她旁边,看她写的题。 南宛白抬眼看他,就见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仿佛方才只是她看花了眼。 笔尖在卷子上戳了戳,白色的纸张多出来几个黑点。 “这题不会。” 她说谎了,可要她去问,又问不出口,他的态度,显然是不想她知道。 解西池靠过来看那道题,语调一如既往拖着,懒得很,讲起题来却思路清晰。 许是状态不对,南宛白今天写得有点久,等她写完一看时间,已经过零点了。 解西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脸埋在臂弯里,只露个后脑勺在外面,身形瘦削,他好像瘦了些,恍惚间和多年前孤寂落寞的男孩重叠。 那个一直在照顾身边的人,唯独把自己忘记的男孩。 南宛白轻放下笔,慢慢趴在桌上,侧头看着他。 解西池似有察觉,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写完了?” “嗯。” 她还在看。 解西池眯了眯眼,低哑道:“要晚安吻?” 南宛白刚要说话,他已经凑过来,亲了亲她。 解西池的吻和他这个人很像,异常温柔,并不过分,却又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劲儿。 “睡吧。” 他去了客厅的沙发,以前也是,基本不会和她睡一张床。 ———— 南宛白练字有了成效,从前的卷子总是放荡不羁,现在工整了不少,没再因为老师看不清字被扣分。 “你这字越来越好看了。”夏芝芝看着她的卷子,用手比划,“想当初,我抄作业,都不敢抄语文。” 南宛白:“是,你光找楚清越抄了。” 突然被点名的楚清越抬起头,扫了她们一眼,没说话。 夏芝芝:“好拽!” 南宛白附和她:“好拽。” 楚清越:“……” 夏芝芝单手托腮,似在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大拽比转学过来的事,好像还在昨天。” 南宛白回忆了下当初的事,“确实,他当时还吓到我了。” “吓到你?什么时候的事?”夏芝芝脸上写满了八卦。 “他转学第一天。”南宛白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音量,说:“在食堂,忽然坐过来和我拼桌。” 说着,她表情哀怨,仿佛能够想起当时的崩溃,“你知道,这对一个社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吗?” 夏芝芝一副能够理解的样子,“食堂那么大,在几十张餐桌里,选中你,确实很可怕。” 她转过头看高冷的“转学生”。 楚清越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的。 夏芝芝:“这张脸看着就很凶。” 楚清越:“……?” 南宛白疯狂点头,“感觉能一个打十个。” 楚清越:“……” 两个小姑娘接着话题继续聊。 南宛白吐槽:“我上课开小差,结果看到他在看我。” 夏芝芝“啊”了声,狐疑地看楚清越。 此时此刻,楚清越完全沦为背景板,他拧着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给南宛白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南宛白扶额,“他还不说话,那样子,堪比教导主任抓学生逃课,我魂都吓没了。” 夏芝芝:“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 于是乎,两人同时看向绷着脸的楚清越。 “……” 楚清越放下手里的笔,头疼地按按眉心,“她当时状态不对。” 夏芝芝挑挑眉,“愿闻其详。” 楚清越本就是不多话的性子,多数时,别人说好几句,他回一句,也不爱解释。 他想了会儿,才开口:“我听说她被关在水房。” 不过南宛白看上去很淡定就是了,根本看不出来被欺负过,他试着和她搭了话,问课表的事。 “又看见解西池过来找茬。”楚清越说。 夏芝芝:“我有印象,池哥咣得一下砸过来几本书。” 南宛白皱眉:“没砸吧?” 夏芝芝很快明白过来:“你以为南南被欺负了,所以才关注她,食堂也是,看到她一个人吃饭。” 说到这,她静了几秒,轻道:“其实,我那时也觉得南南太独了,想叫她一起吃饭来着……” 可那天,陪南宛白吃饭的,不是她。 楚清越不置可否,没接话。 他没说的是,在办公室填表时,他看到了南宛白在填助学金的表,而家属那一栏,是空白的。 再联系周围同学的话,轻而易举就能得出结论,他的同桌,并不讨喜,往轻了说是不合群,往重了说,孤立,霸//凌,都有可能。 班上还有个带头的“大哥”,楚清越觉得很烦,不喜参与麻烦,却又看不惯,连带着看解西池不顺眼。 南宛白抿了抿嘴,“可你那时候,和我都不熟。” 楚清越问:“你在路上遇到人求救,要先看看是不是熟人吗?” 夏芝芝用手扯了扯他袖子,认真道:“以后我不叫你大拽比了。” 楚清越:“……?” 夏芝芝:“我叫你大善人。” 南宛白跟着点头,“也不说你坏话了。” 柠檬不加糖 第102节 楚清越:“……” 大可不必。 ———— 一模结束,a市气温也开始回升。 这天中午,解西池坐在咖啡厅,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模样松垮,眼睫半垂,给人感觉不太好接近。 没多久,一个女生走进店,目光扫了一圈,确认了般,朝角落走来。 “不好意思,我今天下课晚了些……” 女生语气又轻又小,带着点羞怯和局促。 解西池按揉了下脖子,不冷不淡道:“没事。” “那个,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用,你点吧。” 许盈起身去吧台点了杯拿铁,重新坐回来,对面的少年还是那副样子,距离感很强烈。 “警方还没抓到人吗?”他似是随口一问。 “没。”许盈想了想,补充道:“说是有消息会通知我。” “那之后——” 话未说完,解西池忽地坐正了些,咽下后面的话,视线转向窗外。 许盈注意到他状态明显变了,忍不住也去看。 路边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女生,头发较长的那个女生,模样很冷,眼神淡漠,她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微风撩起发丝,刮在脸上,似永不凋零的常青树,静然卓立。 另外一个女生表情要更丰富一些,震惊疑惑不敢相信,还有恼怒,她拽了拽长发女生,说着什么,没拽动。 解西池立马扔下手里的资料,跑出去,整个过程也就十几秒的时间。 许盈犹豫了下,跟在后面,刚出门,便听见那个女生冷冷的开口。 “解西池,你挺能耐。” 再然后,她朝少年笔直修长的小腿踢了一脚。 解西池没在意,俯身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头牵她手,“冷不冷?” 南宛白没理他。 夏芝芝选择和小姐妹统一战线,但也知晓解西池应当不会干那种傻比事,打算先让他们自己解决。 “进去说好不好?”他又问。 是那种带着若有若无哄人的语调,和之前见过的形象,判若两人,许盈呆了呆,干巴巴道:“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南宛白没同意,也没拒绝,神情淡淡的。 解西池低笑了下,领着她进咖啡店,在吧台停下,“一份水果捞,热牛奶,芒果慕斯……” 点到一半,他看了眼夏芝芝,“你呢?” 夏芝芝:“……” 大哥,你是不是太从容了点? 不吃白不吃,她也去点了几样,一行人重回到座位上。 解西池把人往怀里带一点,介绍道:“南宛白,我女朋友。” 在和谁介绍,不言而喻,许盈微笑道:“你好,我叫许盈。” 南宛白颔首:“你好。” 她不经意般扫了眼桌面上散落的a4纸,问:“觉得冤吗?” 夏芝芝惊呆了,老实说,她想过南宛白会质问,或者冷静的聊一聊,俩人感情摆在那,也不是会误会来误会去,不张嘴的性子。 但这四个字,她属实没想到。 “不冤。”解西池撩起漆黑的眼,低靠在女孩肩上蹭了蹭,闷声道:“我都准备好被扇了,还是小白心疼我。” 南宛白:“……” 夏芝芝:“……” 许盈:“……” 南宛白无奈地用手推他,没表情道:“坐好。” 解西池听话地正了正,视线却始终落在她身上,他眼睛颜色深而黑,专注看人时,透着一种澄澈的亮。 南宛白清了清嗓,一本正经审问:“说说吧。” 第71章 第71章 “你把他看得好低” “入室抢劫?他疯了吗?” 夏芝芝意识到自己音量太高, 说完这句就熄火了,担忧地看向南宛白。 少女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看不出一点异常的表情。 南正雄这种人, 就是个毫无底线的渣滓,没有情和理可讲,你给他点甜头,他能像个哈巴狗一样舔你, 你不给了,他也觉得那是自己该得的,要来抢。 解西池撕开一包糖,往热牛奶里面倒,用金属勺子搅了搅, 淡道:“亡命之徒。” 夏芝芝不解:“什么?” 他把牛奶杯推到南宛白面前,才道:“去年的暴力事件。” 南宛白接过来喝了一口, 牛奶味道醇厚香甜,是她平时爱喝的甜度,她深吸口气,问:“你那时候就知道被打的是南正雄了?” 解西池顿了顿,半晌, 沉沉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南正雄好赌,欠了高利贷, 一直在躲债, 那他在学校附近被打,岂不是……”夏芝芝越分析声音越小, 一阵后怕。 他是来堵南宛白的,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奶奶留下来的存折里到底有多少钱。 他不在乎, 他只会想,是因为南宛白拿走了存折,才害得他这么惨。 要是有钱,他能翻身,能还债,不用东躲西藏。 全是南宛白的错。 她一个高三生,摊上这种麻烦,就算没出事,只是影响了情绪,那都是一辈子的事。 南宛白赌不起,南正雄的存在,就像是在说,你做得再好,你也摆脱不掉,会被拉回到那个深渊里。 怪不得解西池早晚都要来接送她。 怪不得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收集各种资料,a4纸上满是法律法规,密密麻麻的,详细地写着每一条,“诽谤”,“侵占财产”,“未实施犯罪”,以及各种相关案例的记录和分析。 一桌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既然在躲,怎么之前还敢明目张胆来学校。”夏芝芝小声道。 南宛白咬了咬牙:“估计以为能从我这拿走钱吧。” 如果她像以前一样,没有和夏芝芝成为朋友,还在和解西池保持距离,不知会在何时出现的南正雄,恐怕就如他所愿了吧。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南宛白就头皮发麻。 她握紧手里的牛奶,看坐在对面的许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盈看出南宛白的犹豫,轻笑了下,“就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的伤基本没事了,多亏解西池帮我报警叫了救护车……” 南正雄上次闹得太大,应当是被追债的人发现了,他在蹲南宛白的同时,也在被人蹲,才有了那次恶劣暴力事件。 学校这条路行不通,他也不敢来了,另一边追得紧,走投无路便对独居的许盈下了手。 一顿不算午饭的午饭吃得没滋没味,都没什么心情。 解西池送两个女生回去,南宛白转过头看了眼在咖啡厅门口发呆的许盈。 女生看上去有些落寞,对上她的视线,抿着唇笑了下,和她摆手。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许盈低下头,心酸酸涩涩的,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 谁没幻想过英雄救美的场景呢,当事情真发生时,第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就是救命稻草,可能连喜欢都算不上,就是纯粹的一种滤镜和好感。 可他是那个女孩的英雄。 他喜欢一个人很明显,不会礼貌地疏远,在女孩出现时,他的眼里就只有她,毫不掩饰的那种。 旁观者都能感受得到,那深刻进骨子里的情感。 那就,祝正义的少年,和他的女孩……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 ————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等到了校门口,南宛白突然停下脚步,“芝芝,你先回班级吧。” 夏芝芝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点点头,嘱咐道:“那你早点回来。” “嗯。” 两人去了一个鲜少有人的小巷子,这地方似被人遗忘了般,连积雪都没清理,半化不化的,很脏。 阳光透不进来,沉郁的气氛四处漂浮,浸透了一切。 南宛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忽地伸手去抢解西池手里的a4纸,纸张边缘锋利,只一下就划破脆弱的皮肤,血丝一点一点渗出来。 “小白!” 他瞬间慌了神,连忙去捧她的手,却感觉到她抗拒地从他手里抽离。 “砰!” 柠檬不加糖 第103节 纸张砸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无规律地散落在地。 南宛白眼神很冷,“你为什么会在那?” 解西池看着她的手,想要检查一下伤口,却被人打偏。 手背泛起红,随之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疼,交织纠缠在一起,沿着手背涌上心口。 他们彼此太过于熟悉,也太了解对方,不用直说,解西池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我找到流浪汉和混混,只要看到南正雄,告诉我,就给他们钱。” 南宛白差点气笑了,“挺厉害啊。” 解西池站在阴影里,脊背伏低,像只不服管教任性妄为的某种动物。 他垂着眼,看了她很久,喉结滚动,哑声道:“那天,有人告诉我,在一个小区附近看到他。” “我觉得不对劲,就过去了……” 之后的事,就和许盈说的对上了,她衣着打扮和背的包,一看就是富养长大的,再加上独居,便成为了恶人的目标。 解西池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小区单元太多,告诉他的人也说得含糊,等找到时,他只看见受伤的许盈,当即报警叫了救护车。 有个比较隐蔽的监控拍到了南正雄,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他很是滑溜,专找没人的小路和偏僻地方藏。 南宛白身体绷着,唇角抿得很紧。 确实是个突发意外,和解西池没关系,也不是他犯蠢自己去盯着人,情况比她想的要好那么一点,也就只有一点。 小巷里只剩下静谧和沉默,明明气温已经回升,却好似比冬日更冷,如坠冰窟。 解西池垂着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慢地抬起,想碰下女孩的手,又不敢,只轻声唤她:“小白。” 南宛白眼底压抑着几欲爆发的怒火,沉声问:“如果没有入室抢劫这件事,你准备干什么?” 少年眼瞳轻颤,张了张口,却像哑巴了似的,没发出声音。 南宛白心脏狠坠了下,如湍急的河流带着泥沙把建立起的堤坝冲垮,连同理智一并碾碎,只余空荡荡的无力感。 她望着天空,轻声说:“你处理得很好,帮了一个无助的女生,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你还认真负责地整理收集资料,想要解决这件事……” 正值晌午,阳光倾泻,她却感觉这缕光沉甸甸的,压着她把头低下去,嗓音发闷:“你计划了多久,又计划了多少?” “……” “我猜猜看啊。”南宛白憋了口气,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从你不告诉我你被保送了开始吧,你早就想好了,利用这段空白的时间。” 他什么都不说,默默把全部准备好。 未实施犯罪,构不成犯罪要件,诽谤的量刑标准,起诉书怎么写,想来他都咨询过了,很难定罪。 南宛白自嘲般低笑了声:“为什么要知道他在哪出现过,你想去激怒他吗?让他给你一刀,顺理成章变成故意伤害,之后就是刑事案件。” “……” 巷子更加安静。 许久之后,南宛白抬起头,再也藏不住濡湿的眼睛,她近乎于咆哮般质问他。 “解西池,说你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她听见少年声音沙哑。 “对不起……” 南宛白一把扯住他衣领,把人推撞到墙上,脚下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他妈让你说这个了吗?” “我……” 解西池身体僵硬,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隔着衣服,撞得并不疼,心间却发涩,细细密密的刺疼。 他甚至没办法直视女孩浸了水意的眼睛。 南宛白心脏一阵猛缩,语气染上哭腔,“你说啊,说我太自以为是了,整天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微风挟着他低不可闻的声音,直直撞入她耳中。 “别妄自菲薄,你比想象中还重要。” 话落的刹那,巷子里响起重重的一声闷响,解西池唇线绷直,避也不避,小腿处多了些脏污的雪和泥水。 “妄自菲薄的是你!”她说。 解西池手足无措地抬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我做事不和你商量,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南宛白声音破碎,打落他的手,“我有问过你。” “……” “就在外面,我问你,你最近都在干什么,你说你在看庭审,我以为你有分寸,我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考虑周全,唯独没想到,你会把自己排除在外……” 解西池喉结动了动,涩哑道:“对不起。” 南宛白仰脸看他,手指戳在他心口处,“你该跟我说对不起吗?” 解西池看到她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斑驳的痕迹,颤声低语:“你手疼不疼啊?” 南宛白用手背在眼睛上揉了下,擦掉眼泪,眼角却更红了,像只骄傲的狼王,扬起下巴,冷声道:“你该道歉的,是那个叫解西池的傻比。” 解西池没说话,深呼吸压稳情绪,却被女孩两句话,轻而易举地击碎。 “你把他看得好低。” “你怎么可以这样?” 有什么迅速地划过脸颊,又被风吹干,少年无助迷惘地抓住她手腕。 南宛白稳了稳神,低道:“他在小白这是被捧到云端的,你凭什么把他摔了。” 解西池的心似被勒紧,喘不过来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开口:“校门口,我为什么敢不顾一切,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你会找到我,你能帮我收拾烂摊子,刀应该是万不得已时保护自己的武器,而不是自毁的道具。” 说到这,南宛白顿了顿,甩开手腕上的手,“我知道你会找到我,可我不知道你在哪,你让我怎么找你啊!” 她害怕无助,会找他。 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解西池的委屈和难过,要怎么办。 他什么都不说。 南宛白忽地抬起手臂,勾住少年的脖子,她仰起头,重重地咬在他唇上,直到血液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朦胧不清昏暗的巷子里,少年和少女吻得很凶,似要用自己的气息,将对方淹没。 不知多久,南宛白推开面前的人,“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走出巷子,只留下一句,“再见。” “小白?” 解西池怔了一瞬,语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与慌乱,他唇瓣上的血色未擦,眼角眼尾抹着的红更重。 周边一片死寂,空冷得寒彻心腑。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怕我忍不住抽你,最好离我远点。 再见=等我气消再说,不然抽你。 第72章 第72章 “现在他好想你” 少年在原地僵站了会儿, 身体慢慢蜷下去伸手去拾落在地上的纸。 一张一张捡起来,抓皱,攥紧, 指骨因用力而绷得发白轻颤。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变回那个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的男孩。 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南宛白折返回来,面无表情, 眼睛还红着,短暂的时间里想到了很多。 想起他在满地狼藉中故作坚强的执拗,想起他从家长会跑出去的神情,想起他坐在单元门前落寞孤寂的背影…… “我还不够听话吗?” “我听,但如果我有哪里做错了, 你可以提醒我,我会改。” “别不要我。” 生气归生气, 人不能丢了。 狭窄的小巷,风与日光俱静,少年望着她,情绪好似在一刹那被抽干成了一片空白。 a4纸沾了雪水,皱巴巴的, 明显用不了了,谁也没说话,漠然地捡干净, 丢进垃圾桶里。 南宛白一言不发, 扫了眼垃圾桶,心情复杂。 解西池这次看上去很老实, 低道:“我有备份的, 没事……” 南宛白冷淡地看他, 语气有点儿冲,“我不想听。” 她倒是宁愿他也能发个火,他憋得不难受,她看着难受。 解西池闭了闭眼,缓步跟在她身后,犹豫着,小心翼翼的,好似觉得自己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 就这样走进学校,送到教学楼。 他原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小就是,为了获得那一点温情,便能舍弃自我。 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布局去计划,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不在乎。 可他的女孩,不能被这些事绊住脚步。 ———— 南宛白还是迟到了,这节是老胡头的课,声如洪钟,底下学生一个个跟鹌鹑一样,埋头苦学。 柠檬不加糖 第104节 她礼貌地敲了敲门,喊道:“报告。” 教室里静了一瞬。 可能是刚在外面发了脾气,肾上腺素飙升,勇气加持,南宛白破天荒地没怂,对上老胡头的冷脸,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老胡头指了指表,“上课铃响多久了,你干脆下课再来吧。” “算请假吗?”南宛白一脸真诚地问。 老胡头:“……” 班上的同学:“……” 老胡头觉得不对劲,仔细看了看南宛白,小姑娘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有些红,身形单薄瘦弱,往那一站,透出几分委屈。 这是,刚哭过? 他皱了皱眉,到底是没为难人,“好端端的请什么假,回去坐着。” “谢谢老师。” 不得不说,南宛白很有学习的态度,坐下来就拿出本子和笔认真听课,看不出异常。 直到下课,老胡头拿上自己的保温杯往外走,一眼就看到门口站了个男生。 “怎么着,上个课,你俩生离死别呢?” 解西池低着脑袋,“老师,能借我纸和笔吗?” 看看,什么叫学霸的自我修养。 课都不上的人,还跑过来旁听借纸笔呢。 老胡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道:“班里那么多人不够你借的啊。” 解西池头更低了。 老胡头想到什么,神情古怪地扫了眼教室里纹丝不动下课都在刷题的小姑娘。 不禁感叹,现在小孩吵架的方式还挺别致,一个在外面罚站,一个在里面上课,隔着一面墙,像隔了天涯海角似的。 ———— “我去,池哥这是发什么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南宛白手上笔一顿,停了两秒,继续写着。 还没上课,夏芝芝在前面玩手机,转过身,犹豫道:“南南……” 南宛白“嗯”了声。 她想问问怎么了,又见南宛白平静淡定,把话咽回去,抓起卷子指了道题,“这道题我不太会,能教教我吗?” “好。” 上课铃响起,走廊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略显突兀的身影。 韩永和靠近后门的男生换了座位,探个头去看,只见少年拿着纸笔半趴在窗台上,背影凄凉。 他边上的男生问:“怎么样,看到池哥了吗?” 韩永点点头,“一副被甩了的死相,太惨了。” 男生震惊:“不会吧,我看看。” 说着,他伸个脖子也要去看,下一秒就被韩永按回来,“看个p,写你卷子去。” 韩永想了想,掏出手机,偷拍了张照片。 一节课很快过去。 韩永立马窜到好学生的阵营,拍拍夏芝芝的肩膀。 “韩永?”夏芝芝疑惑地看他。 韩永偷偷摸摸把手机屏幕按亮,在桌下给她看。 照片中少年站在走廊上,表情看不清楚,只能看见白得过分的侧脸,配上空旷无人的背景,孤寂氛围十足。 韩永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你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吗?” “多久啊?” “从那位回来上课,到现在。” 夏芝芝“嘶”了下,偷瞄了眼后面的南宛白,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加上课间休息,这人在外面站了得有三个多小时了。 等再下课,就该吃晚饭了,然后准备上晚自习。 韩永问:“他俩到底咋了,我哥一脸被人扔了的衰样。” 夏芝芝眨巴眨巴眼,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女孩子想法比较细腻,南宛白现在摆明了不想提,她自然不能去问。作为好姐妹,她需要做的是安静陪着。 晚饭时间,学生乌泱泱地走出教室,有人注意到在“罚站”的男生,和好友低语几句。 “他不是不来上课吗?” “接人的吧。” “可我听说,他站了四节课了。” “我去,腿没站废吗?” 与此同时,夏芝芝挽着南宛白商量去食堂吃什么。 窗外的天色并不昏暗,太阳还未落下,将云染上淡红色,解西池见人终于出现,怔了下,才迈步跟上去。 楚清越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秒,解西池天天往学校跑,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今天,好像不一样。 楚清越本就走在两个女生后面,结果发现这人居然还落后自己两步远,就像是被主人扔掉的狗狗一样,眼巴巴看着,又不敢靠太近,只远远跟着。 要死不活的。 楚清越犹豫了下,放慢脚步,问道:“你被甩了?” 解西池斜睨他一眼,没精力怼人,毫无征兆地开口问:“你语文不错?” “一般。”楚清越谦虚道。 “越哥。” 楚清越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顿觉不妙,心想,完了,他后悔了,他应该下课就走的。 解西池低道:“你觉得反省书有用吗?” 楚清越:“……” 谁管你啊! 解西池又不说话了,好像并不是太需要有人回答他。 楚清越见他这样子也蛮可怜,试探道:“你写了多少,我看看?” 解西池也不是矫情好面子的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笔记本,大方地递过去。 楚清越只看到第一句话,就眼前一黑。 【我对不起解西池……】 你对不起谁? 你到底在写什么玩意? 楚清越觉得这对情侣有大病。 再往后翻,他发现解西池这几个小时不是白站的,密密麻麻几十页,全是在和“解西池”道歉。可能后面他也不知道写什么好了,统一词汇,全是“解西池对不起”。 楚清越认真地提出疑问:“你手没废吗?” 解西池:“……” 手废没废他不知道,他知道,小白再不消气,他快废了。 ———— 食堂。 南宛白和夏芝芝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准备占座,这边她们坐下没多久。 另一边楚清越按了按眉心走过来,“没位置了,拼个桌。” 南宛白:“……” 楚清越只当不回话就是默认,和解西池坐在对面。 谁都没去点餐,氛围诡异。 南宛白即使不特意去看,也知晓少年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存在感强烈,想无视都难。 她忽地和夏芝芝说话,“我不想在食堂吃了,你呢?” 夏芝芝“啊”了声,看看南宛白,又瞄了眼解西池,小声道:“那换地儿?” 闻言,南宛白站起身正要离开,忽然伸来一只手,抓在她小臂上,不敢用力,只虚握着。 空气一寂。 夏芝芝一会儿看南宛白,一会儿看解西池,最终选择降低存在感,当个背景墙。 少年垂着头,犯错了般脊背微躬,眉眼乖顺。 南宛白皱了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解西池轻声:“我可以说话吗?” 南宛白深吸口气,无语中又带点不解,“谁不让你说了。” 抓在手臂上的手往下滑了滑,勾住她手指,动作轻慢,触碰都胆怯,缓缓地蜷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再开口时,他声音低哑:“我真知道错了。” 南宛白抿住唇,沉默下来。 柠檬不加糖 第105节 解西池闭了闭眼,倾身靠过去,把人揽进怀里,沿着她后背一下接着一下顺毛般抚摸着。 他是想保护好她的,可他却伤害到她了。 事情还未解决,却先给她带来了伤害。 与其说是被推开,倒不如说是他先忽略了南宛白的感受。 四节课时间,解西池想了很多,想到被关在门外,怎么都敲不开门无助的女孩。 她从不怕面对黑暗,只怕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 之前是奶奶,现在是他。 他所做的事,出发点虽好,但无异于重蹈覆辙,那明明是她的心结,他却忽视了。 她该有多害怕。 “小池同学和解西池道过歉了。”解西池蔫巴巴的,额头抵在女孩肩上,“现在他好想你。” 南宛白呼吸一滞,又听他说。 “小白能原谅他吗?” 他声音放得很低很轻,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音。 南宛白默了默,往后退开一点,能看见少年脸上明显的失落,以及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只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南宛白看向夏芝芝,“芝芝,我……” 不用她说,夏芝芝就有眼力见地坐回去,“我觉得食堂饭挺不错的,我在这吃,你们随意。” 楚清越:“……” 南宛白看了眼牵着的手,拽着解西池大步朝食堂外走,好多人在看他们,议论有,八卦有。 然后那些视线和话语,全都被甩在身后。 唯有牵住的手没放开。 她把人带到无人的树荫小路,没好气道:“我看你是不知悔改。” 解西池眼眸敛着,“改了的。” “你改了?你在外面罚站给谁看呢?”南宛白越说火越大,气恼地看他,“你明知道我讨厌你那样。” “哪样?” “不把自己当回事。” 她就是看不惯少年折了傲气,巧言令色地去讨好人,即使是她,也不行。 那么好的解西池,凭什么总要放低姿态。 时间停止了般,一片静寂。 许久,解西池轻叹口气:“没一直站。” “什么?” “我不敢自伤的,想都不敢想。”解西池俯身在女孩额上亲了亲,“同样的错,不会有第二次。” 他嗓音压低,模糊颤栗。 “我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做好的。” 南宛白攥住他衣角,手指紧了紧,“小白教你,我们都一点一点慢慢来,行吗?” “行。” 她一直悬着紧绷的心,一下就松了。 解西池手扣在她腰上,摸着女孩脊椎骨,数上去,直到抵达后颈处,安抚地捏了捏,将人圈在身前,猝不及防吻上去。 不再是触之则分,真正意义的接吻,在唇齿间游走,占地盘似的,与对方的气息交织缠绕。 温柔却又强势。 南宛白身体僵直,明显感受到他越过了那条线。 被勾着纠缠,陌生的感官席卷了所有知觉。 他吻得深而动情。 “之前那些不叫接吻,这才是。”解西池指尖穿过她后脑发间,再次压上去。 南宛白被他亲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住,索性随他折腾了。 这只心机狐是懂得寸进尺的。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都有心结,池哥怕丢下,小白怕失去,但他们都在努力变得更好! 第73章 第73章 看上去就是一伙的 南宛白翻着本子的手轻颤了下, 似难过又似无奈地笑。 她朝旁边的少年摊开手,“笔。” 解西池从兜里摸出一支笔递过去,然后就看见女孩认真地落笔。 【对不起解西池】 解西池怔了怔, 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盖在她手背上,“写什么呢?” 南宛白抬起眼睫看他,模样挺较真, “小白扔了解西池的资料,还打他。” “……” “对不起。” 说着,她瘪了瘪嘴,手指在本子上戳,“你怎么写这么多遍啊。” 解西池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太可爱, 侧过头亲了下她的脸,“没让你写, 看看得了。” 南宛白绷着脸不吭声。 解西池去拿她手里的笔,随意道:“小池同学替他原谅小白了。” 南宛白眼睫一颤,“你怎么这么好哄。”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平静道:“也怕的。” 但那个人是南宛白,他就是知道, 她不会丢下他。 吃饭的时候,小姑娘都靠得很近,解西池指腹揉着她脖颈, “磨我呢?” “哄你。” 于是“生离死别”了几节课的两个人, 在晚自习时手拉着手回来了,众人一脸懵逼。 怎么个事?这就和好了? 解西池在楚清越边上站定, 脸不红心不跳, 喊出一声:“越哥。” 众人惊呆了, 尤其是头号迷弟韩永,眼睛都快要瞪出来,“江山易主了我怎么不知道?” 只有楚清越本人知道,一声哥,就代表他要遭殃了。 楚清越面无表情站起来,腾出座位,拿起卷子和错题本,准备去后排靠窗的位置。 这狗东西为了和女朋友挨着坐,脸都不要了。 夏芝芝忽然扯住他衣服,挽留道:“善人,你走了我怎么办?” 意思很明显,别让她一个人受苦吃粮。 楚清越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大拽比,淡道:“池哥成绩优异,教个人没问题吧?” 解西池:“……” 哥来哥去的,倒是让这人学会了。 解西池磨了下牙,笑道:“小意思。” 说完,他看向夏芝芝,和善友好地问:“同学,你哪题不会?” 夏芝芝:“……” 南宛白极力地憋住笑意,“你别欺负芝芝。” 解西池趴在桌子上,用手指去勾她的手,语气可怜巴巴的,“我们都没当过同桌。” 南宛白也趴下,歪着脑袋看他,俩人小学生似的玩勾手指的游戏,把对方往自己这边拉。 “现在是了。” 夏芝芝:“……” 楚清越:“……” 就这两人的状态,教个p的题。 ———— 回到公寓,南宛白先去冲了个澡,而后散着头发在桌前写作业。 解西池这就一个浴室,所以他们两个都是错开时间洗澡的,很快,房间里就响起水声。 不大不小的公寓,一间卧室两个人一只猫,这一切都让南宛白心口变得软乎乎的。 解西池出来时,身上沾着点水汽,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和她是一样的。 可能是怕吹风机声音大会打扰到她,他干脆单手扣着毛巾在头上揉擦,闲来无事去看猫学长在干什么。 猫学长也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晚上不会吵闹,往猫窝里一趴,懒洋洋的。 解西池手欠,一会儿捏它耳朵,一会儿按它鼻子,头发丝的水还掉在猫身上。 柠檬不加糖 第106节 猫学长忍无可忍,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没伸指甲,但也打得挺凶。 “小白,你学长打我!”他告状道。 南宛白撂下笔过来看,就见一人一猫不甘示弱的对峙。 少年蹲在地上,套着宽松的家居服,许是刚洗完澡,看上去莫名多了几分乖顺。 猫学长凶巴巴地摆出攻击姿势,随时准备使用猫猫拳。 南宛白:“……” 真是够了。 碍于她还在“哄人”阶段,便拉着解西池的手似模似样地揉了揉,“还疼吗?” 解西池趁机握住她的手,穿插过指缝,“现在不疼了。” 南宛白无奈,左手牵着他,右手拿笔写作业。 今晚的少年格外缠人,等她写完作业,他还粘在旁边。 “要不在这睡?”她试探问。 “……好。” 解西池像是抱着人形玩偶般,后背弓着,脸埋在女孩肩颈处,给人感觉很没安全感。 深夜的房间格外安静。 南宛白面朝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今天……吓到你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很闷的“嗯”,以及更紧地拥抱,没说什么,却能明显察觉到他的不安和委屈。 晚上独处时的情绪,要比白天更加鲜明,不加掩饰。 “你腿真没事?”南宛白又问。 在学校时她问过,解西池只说没事,没说两句,话题就会被他带偏。 解西池:“我平时有锻炼。” “他们都说你站了四节课,还有我……” 解西池不等她说完,打断道:“胡说的,我累了就坐窗台了,反省也不忘劳逸结合,谨遵小白令。” 南宛白沉默了会儿,先斩后奏,手往下探,要去摸他的腿,奈何她低估了这个拥抱姿势的局限性,根本够不到,只能碰到他腰部往下一点的地方。 她收回手推推他肩膀,“你起来,我看一下。” 解西池身子一僵,握住她手腕,沉声道:“不用看,睡吧” 南宛白挣了挣,纹丝不动,妥协了,“你要是不舒服,别瞒着我。” 他含糊敷衍地“嗯”了下。 一切归于平静,过了会儿,南宛白试着把手抽回,没拽动,小声道:“你松手呀。” 少年呼吸明显重了下,缓慢地松开手,改为揽着她腰。 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刚开始还好,时间久了,南宛白不免有些热,动了动身子往外挪。 下一秒,就被人重新捞回来。 南宛白吞咽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没睡吗?” 他没说话,脸在她肩上蹭了蹭,表示回应。 他比她高太多,轻而易举就能将她圈住,体温上升的同时,也被他的气息笼罩,逃无可逃。 南宛白热得不行,推了下他,“你往边上点。” 解西池沉默几秒,一个翻身背对她,隔开些距离,竟然不抱她了。 南宛白疑惑,“你生气了?” “没。” “不是不让你抱,太热了……” 解西池声音带哑,“小白,你别闹我了。” 南宛白慢半拍地悟了,开始装死,不再说话。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那天似开玩笑的一句“我在成长”。 他和她都在不知不觉地长大,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不是一个人独自长大的。 ———— 警方在不久之后抓到了南正雄,他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很是狼狈,开庭的那天,南宛白和老胡头请了假。 其实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起诉书,律师这些事,解西池早就安排好了。 南宛白发现,解西池真的很会点亮技能,和他在一起,她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专注于他这个人就好。 许盈的事情结束后,就是南宛白的,她起诉他诽谤和侵占财产以及一些她都不知道解西池从哪里翻出来的罪名。 本以为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会紧张,会社恐,可在对上少年鼓励的眼神时,好像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指控完毕,坐了回去。 南正雄恼羞成怒,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让人浑身难受的恶意:“告我?你不也是个啃死人骨头的,怎么有脸说我。” 南宛白身体瞬间绷紧,奶奶是她永远越不过的心结和阴影。 她咬了咬牙,防备又暴躁地盯着南正雄,像只难以驯服,不将人咬下口血肉不罢休的狼。 “她给你的钱不少吧,你爸妈死的赔偿金,她的养老金,你看,你花的用的全是死人的钱,和我一样。” 旁边有人呵斥南正雄,他不听,还是继续说着,“那个老不死的就是偏心,以前是你爸,后来是你,她死的时候,还不是我在旁边……” 他话音未落,南宛白忽然动了,手按在桌上站起身,压着的情绪在边缘几欲爆发。 紧接着,她手腕被人拽住,温热的掌心驱散走寒意,解西池拉着她坐下。 之后是律师还是其他人在说话,她已然分辨不出来。 “被告人不听法庭制止……” 外面晴空万里,暖阳热意,阳光从云隙间倾泻而下。 解西池双手捧住南宛白的脸,俯身与她额头相抵,轻道:“没事了。” 南宛白呼吸屏住,她眼睛还有些红,在明亮的光线下有湿润的水光。 她用力点了下头。 少年稍稍抬头,近乎于虔诚地吻了下她眼睛。 “我们回去吧。” ————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三模来得猝不及防,城南的高三生都有些恍惚。 这次的题不难,各校处于前排的优秀学生,分数都咬得很死,难度明显降低,出了几个满分的情况,很是鼓舞气势。 南宛白还是老样子,是个无情的刷题机器,稳住做题手感。 解西池偶尔会过来当她的临时同桌,正正经经地陪她学习,刚开始时,会有不少抬头鹅偷看他们,后来也就扫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都见怪不怪了。 两人也不怎么说话,解西池在旁边像个陪读的。 眼看着南宛白刚写完一张数学卷子,他贴心地递过来一块补充能量的巧克力。 上面还贴了张小纸条。 【劳逸结合】 南宛白扫了一圈教室,其他人还在埋头学,她转了下笔,拿过纸条,在底下写字。 【好的】 后面还画了个很有她风格的火柴人比ok手势。 解西池拿出手机,对着火柴人拍了张照片。 南宛白眨了眨眼,又写了一行字,用胳膊轻碰他,示意他看。 【你拍这个干什么?】 解西池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翻到一个单独的相册。 里面有三个火柴人。 南宛白都有印象,第一个是跪地火柴人,打了个叉,那时解西池不知抽什么疯,当众过来让她帮他在书上写名字,她社死得不行,就故意画了这么个火柴人。 第二个是orz火柴人,圆圈里写了个“白”,解西池那天心情不爽,脸色很差,也是那天,她的备注在他那变成了“小白眼狼”。 南宛白抿了抿嘴,再次拿笔时,手心无端发软。 【小池同学藏挺深啊】 解西池不否认,整个人往椅背后面靠了下。 要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南宛白的,他也说不出来,好像就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他追个人,似在做五三,从打好基础,到做足准备,最后获得分数时的紧张与欣喜。 南宛白又把纸条推过来。 【喜欢?】 解西池耳尖有点烫,用手捏着外套拉链,小幅度点头。 南宛白不禁莞尔,翻出一张空白不带横线的草稿纸,画了两个火柴人,和随笔画得那些不同,这次很细致。 一个爱趴桌子睡觉的火柴人,还有一个勤奋学习的火柴人,不用标注名字,都能区分出来代表着谁。 解西池喉间发干,舔了舔唇,在纸条上写字。 【谁说喜欢这个了?】 柠檬不加糖 第107节 南宛白挑眉,故意逗他。 【不要算了】 下一秒,解西池伸手去抢画了火柴人的草稿纸。 想了想,他对照着手机,用笔在上面加了些简笔画。 趴桌子的火柴人边上有只狼张嘴要咬人凶巴巴的,学习的火柴人旁边多了只狐狸用爪子扒桌子偷看。 南宛白眼神一冷,用手指在纸上戳了戳。 【你画的什么玩意,狗吗?】 解西池画技不咋地,简笔画还是用手机搜索教程,学着画的,四不像。 他捏了捏南宛白的手指,把纸条拽过写。 【不要骂自己】 南宛白回他两个字。 【滚蛋!】 解西池委屈巴巴地拿着画在边上拍照,看上去挺心满意足的。 他在南宛白学习时,在网上挑来挑去,终于选好一个画风清爽干净的画师,使用钞能力,加急约了两张稿。 出稿的那天,解西池把在火柴人基础上丰富细化过的图给南宛白看。 两人一起换上头像。 看上去就是一伙的。 第74章 第74章 比整个夏天都要温暖 临近高考, 老胡头要比平时和蔼可亲许多,大抵也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让大家多去外面走一走, 别太紧张。 比起打鸡血,老师们说的更多的是,不要熬夜,放轻松。 “我其实有点害怕。”回去的路上, 南宛白突然停下脚步。 她看上去总是从容的,可看着倒计时从两位数变成个位数,又一天一天地减少,说不心慌是假的。 “正常发挥就行。”解西池说不出来什么‘你一定可以’这种话,以前太多人对他说过, 有些时候,反而是一种压力。 “你害怕吗?”南宛白问他。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这人早就保送了,怕个鬼啊。 不曾想解西池居然认真地点点头,“怕啊。” 南宛白“啊”了声,不解地看他。 他说:“所以你陪我放松下,让我安心点。” “也行, 怎么放松?” 解西池说的放松就是回公寓的时候逛个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菜肉。 “怎么样?”他指了指桌上的三菜一汤,都是他自己独立完成的。 南宛白配合的鼓掌, “相当完美!” 事实证明, 教程还是有用的,至少让解西池从厨房小白进化了几阶, 比不上外面的大厨, 但都做熟了。 在做饭这件事上, 两个人可以说得上是一模一样,不挑,熟就行。 吃完饭之后,南宛白破天荒地不再和学习为伴,拉着解西池看悬疑惊悚片解压。 前几天她把出租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公寓,也和房东提前说了不再续租的事,本就居无定所的,落在哪哪便是家了。 这个不大不小的公寓,不知何时添置了许多家具和生活用品,温馨起来。 南宛白怀里抱着毛绒玩偶,窝在解西池身上看电影。 解西池一个法学专业的,天天看法,再看这种电影,没滋没味的。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能让人脑子失灵。 他时不时也跟着南宛白吐槽几句,说是看电影,最后变成两个人的吐槽大会,遇到烂片,也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要喝点东西?” 小姑娘含糊地“嗯”了声,脑袋却贴在他身上蹭了蹭。 解西池低头看过来,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问:“困了?” 又是一声“嗯”。 解西池叹了口气,把电影关掉,抱小孩似的将人抱起来。 南宛白整个人都是松软的,用手搂住他脖子攀附上去,过了几秒,想到什么,闭着眼睛说话,“玩偶掉了。” 说的是她看电影时抱的那个。 “我去给你拿。”解西池作势要将人放在床上,折返回去,结果小姑娘粘人得紧,挂件般挂在他身上,不撒手。 南宛白声音很轻,“你在我旁边,我也安心。” 她是独立,但不代表她不会不安,如果没有解西池,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是怎样,而有解西池存在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 就像她养成的生物钟,到点就会困,若是强行更改,她不确定自己要用多长时间去适应另一个习惯。 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改。 解西池唇角勾起,也不嫌麻烦,抱着人回客厅捡玩偶,再回来。 南宛白虽然从来都没说过,但这段时间一直都绷着那根弦。 说是保持手感,又何尝不是怕。 他把玩偶塞到她怀里,给人盖好被子。 “别怕,我在呢。” ———— 高考那天,老胡头挨个打电话提醒带好准考证,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解西池提前领南宛白踩过点,考试班级和座位在哪都清楚,不至于手忙脚乱。 随着一声,“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 两天高考结束,高中生涯落下帷幕,人潮汹涌,有人朝外奔跑,有人观望慢步,这一刻,他们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接近梦想。 等候在外的家长,一个比一个焦急,往里面张望着。 南宛白不是没想过,在来往的学生与家长间,她能和男朋友来个跨越人山人海的相望。 可现实是,周围吵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被挤来挤去。 社恐表示,伤不起,求放过。 好在没多久,就有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她手腕。 南宛白几乎是在一瞬间认出手的主人是谁,仰起脸看过去,眸光很亮。 解西池扫了眼拥挤的人群,低头问她:“我们跑吧?” 这里实在是太吵,南宛白没听清,“什么?” 下一秒,她就被他拉着跑起来,四周的人影倒退,全甩在后面,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前方的少年格外清晰。 南宛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她不知道是因为跑,还是因为他,亦或者都有。 守在考场采访高考生的记者不少,有很多摄像机。 可能是少年少女无所顾忌地奔赴吸引了摄影师的注意,有人将镜头挪向他们,记录下了这一刻。 他们跑到一处人少的树荫下。 六月盛夏,地上光影斑驳,空气中都透着炙热烫意。 解西池还未说话,面前的小姑娘就激动地扑上去,砸进他怀中。 一个热烈灿烂的拥抱,比整个夏天都要温暖。 他没参加高考,而是在考场外等她出来。 他的小白,也是有家属接的。 “你还买花了?”刚才跑得太急,抱了一会儿,南宛白才发现解西池另一只手上拿着束花。 解西池低下眼,把花递过去。 她接过来看了看,不是特别大束那种,小巧精致,拿着挺方便的。 南宛白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谢谢,我很喜欢。” 解西池却不太满意,似抱怨般低语,“敷衍。” 南宛白拉着他手摇了摇,“在外面不太好。” 解西池无奈。 问,女朋友社恐,不愿意在外接吻怎么办? 南宛白见他不说话,手往上,挽住他胳膊,整个人热乎乎地贴过来,“要不我们再抱抱?” 解西池喉结滚动了下,受不了她这样。 他手臂紧紧环着她,将人圈住,而后俯身低垂下头埋进她颈间,声音发闷,“你别想随随便便打发我。” ———— 高考结束的当晚,是属于少年少女的狂欢,在这一天,他们似迈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反正考都考完了,就尽情放纵吧。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青春飞扬的身影,各种电玩城ktv之类的地方都人满为患。 柠檬不加糖 第108节 dc酒吧,音响震天,射灯恨不得一秒闪个几十次,说话都得咬着耳朵说。 南宛白面无表情地窝在沙发里,身上穿着白色logot恤,外边搭件半透防晒服,身上的清冷感在这五光十色的酒吧独一份,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夏芝芝转身倒杯酒的功夫,就看见她边上多了个男生,在那要联系方式。 很快,男生失落地走了,和朋友说着什么。 “这种级别的,什么追求者没见过,别想了。”男生的朋友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 男生无比赞同地点头。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想再多看两眼。 就在他第n次朝那边看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 对方半垂着眼,面容清隽,身段挺拔,白色宽松t隐约勾勒出锁骨的纹路,和周围气场不是很搭,一个看上去颓懒倦怠,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帅哥。 男生问:“哥们,有事啊?” 那人朝他刚才看的方向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淡道:“没去要个微?” 男生了然,以为也是来搭讪的过来求经,好心提醒道:“高冷女神,话都说不上。” 话落,他面前的人点点头,抬脚就往最难攻略的女神那走。 紧接着,他看见女神眼睛一亮站起身去迎,仰着脸和少年说话,许是酒吧太吵听不清,她还踮脚贴着他耳朵说。 少年稍稍俯身低下头听她说话,视线却宣示主权般朝这边扫过来。 男生:“卧槽?杀人诛心!” 夏天温度高,酒吧开了冷气也挡不住人多热闹,小姑娘衣服薄,曲线美好,纤细的腰肢尽显,一会儿没看住,就有人惦记。 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长大了。 解西池抬手轻捏在她后颈处,把人往身前带,“玩得惯吗?” 南宛白眨了眨眼,“还好,放松嘛。” “快来啊,你俩干嘛呢?”夏芝芝手里端着个杯子,冲两人喊。 南宛白牵着解西池坐回到沙发。 桌上的杯几乎都占着,他贴靠过来,眼睛微眯,“哪杯?” 南宛白指了指最近的那杯,这里的酒好像是勾兑过的,酒味并不重,喝起来像饮料。 解西池“嗯”了声,顺手从冰桶里夹了两块冰丢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晃悠着杯,不一会儿,杯壁就结出薄薄的雾气。 他把酒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我给你点了橙汁。” 今天人太多,看不见服务员,还不如自己去吧台点东西方便。 南宛白抿嘴,“不让我喝酒啊?” 解西池低笑了声,“让,不过你今天负责看着我,下次再喝。” “什么?” 很快,南宛白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脱单人员,在这种场合,是要被灌的。 这一桌都是熟人,夏芝芝憋了好久,活跃的性子都快让高考这几个月压垮了,今日大展身手,楚清越看不出来酒量,但明显有针对的意思,韩永背刺原大哥,三灌一。 南宛白都惊了。 解西池居然还有人缘这么“差”的时候。 打圈喝了一会儿,他干脆歪靠到她身上,声音被酒泡得低沉沙哑,“小白,他们都欺负我。” 南宛白把橙汁端给他。 喝过酒的解西池格外柔软,听话地喝几口橙汁。 曾经的小弟毫不留情拆穿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夏芝芝翻了个白眼:“我都没多呢,别装死,起来继续。” 楚清越冷笑:“池哥不行?” 就在南宛白要帮着说句话的时候,解西池嗓音发冷,透着酒意,咬字重复道:“不行?” 也不知道男生为什么会有这种幼稚的胜负欲,后面夏芝芝都不喝了,三个男生还在喝。 两个女生靠着沙发吃果盘和零食,夏芝芝估计也有点上头了,坐了一会儿,就躺在南宛白腿上,来了个膝枕。 躺还不够,她各种贴贴手不老实,“我就说夏天好吧。” 南宛白脸一红,“芝芝!” 夏芝芝笑眯眯直起身,“这就害羞了,池哥以后可怎么办。” 南宛白绷着脸不说话了。 夏芝芝知道,她这是在不好意思,悄悄凑过去,问:“你俩到哪一步了?” 南宛白屏住呼吸,用手推她,结果下一秒她又粘上来,无奈道:“芝芝,你喝多了。” 夏芝芝一脸不屑,“我千杯不醉好吧,你别转移话题。” 南宛白:“……” 夏芝芝似在感慨,“我好羡慕池哥啊!” 南宛白:“……” 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还她那个乖巧可爱的夏芝芝,酒精害人不浅。 南宛白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解西池可没你这么放肆。” 仔细想想,他们也就止步于抱抱和接吻,最多摸个背,他确实不会乱碰不该碰的,哪像夏芝芝,哪里软摸哪,过分! 夏芝芝坐直了些,不太信,“池哥这么纯情?” 南宛白:“……应该?” 夏芝芝“嘶”了下,又说:“可他那张脸,长得就像玩的很花那种。” 南宛白:“……?” 夏芝芝:“他真的没摸……” “……” 这到底是什么羞耻话题,能不能翻篇了! 解西池那边也没不停歇地喝,余光注意着这边,大概是发现小姑娘脸挺红,询问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外面透下气。” 南宛白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正视他了,低着脑袋摇头。 视野中,能看到他手搭在桌边,瘦削的腕骨上戴着块手表,手背上有淡青色的经脉,指节轻弯。 “玩的很花。” “他真的没摸……” 打住! 不能再想了。 第75章 第75章 学什么?试什么啊? 盛夏的夜晚不凉不热, 温度适宜,别提多惬意了。 解西池被灌了不少酒,声音已经醉到模糊, “又被你捡走了。” “你喝了多少啊?”南宛白挽着他胳膊,在路边等车,似抱怨道:“以前没见你这么好说话,今天倒是随和。” “没数多少。” 他“嗯”了下, 像是在思考什么,低哑道:“他们要脱单的喝,你的小姐妹还要试我量……” 说着,少年像小学生考了满分来讨奖般,专注期待地看着她。 “我表现得可以吗?” 南宛白被他看得耳根一烫, 心也跟着心悸起来,慢吞吞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别开眼。 “你做得很好。” “……” “不用和其他人比的。” 他不出声,就盯着她看,过了会儿,他拉下她的手,贪恋渴望地在她手指上亲了亲。 后面解西池都挺安静的, 两人打车回了公寓。 他让她先洗澡,自己则在外面等。 南宛白洗澡速度很快,换上家居服出来, 叫他, “我洗好了,你快去吧。” 屋外的天空压得太黑, 今天大家都玩得很嗨, 忘了时间, 浴室里再次响起水声。 不知是不是被夏芝芝那些话说的,南宛白无端滋生出几分慌乱。 她把吹风机插在卧室的插座上,在外面吹头发。 等解西池洗好,她头发也吹完了。 他走过来拿吹风机,握柄那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解西池喉结轻动,眼眸的颜色有点发暗,想起什么,开口道:“小白,你是不是还欠着债?” 南宛白“啊”了下,牙齿咬着唇,犯难。 他指的是那句“你别想随随便便打发我”。 人都醉了,记性倒是好。 柠檬不加糖 第109节 莫不是洗澡有助于醒酒? 南宛白扯了个笑脸,提议道:“小白帮您吹头发还债?” 解西池淡淡地看向她,没说话,意思很明显。 他自己把头发吹干,而后坐到床上,微仰着头叫她,“来。” 南宛白慢吞吞地走过去,蓦地想到夏芝芝那句“玩的花”,小脸一红,私底下,好像是挺“花”的,至少不是纯情那一款。 接个吻就意乱情迷,这要是再有别的什么,岂不是完了。 解西池看出她走神,问:“在想什么?” “……没。” 他轻笑了下,手在腿上拍了拍。 南宛白乖巧地坐过去,手勾住他脖子,等了会儿,却不见他有动作,懵懵懂懂地看他。 解西池一副随她折腾的听话狗狗样,说的话却很坏,“你还债,还要我主动?” 南宛白垂下眼睫,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少年眼眸很黑又很欲,眼尾被水汽熏得泛红,看着挺好欺负的。 她闭上眼睛吻上去,贴合他的唇,将气息搅动在一起,却不见他回应自己,只好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填补空隙。 亲得生涩却撩拨人。 解西池身体绷紧了些,手指穿过女孩柔软的发丝,按在她后脑处。 亲了一会儿,南宛白有些恼怒,头往后撤,“你不亲我吗?” 解西池克制地闭了闭眼,也不知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她。 他手上施力,将人推回来,不容拒绝地侵入,掠夺着对方的领地,吻得又深又缠,暧昧的气氛弥漫得到处都是。 等分开时,南宛白呼吸喘着,眼睛浸了几分水意。 他这次亲的好凶。 鬼使神差地,她软着声说:“我想摸摸你。” 解西池问:“摸哪?” 有研究表明,一些动物露出腹部,则表示着信任与依赖。 南宛白大着胆子,手顺着他衣服下摆探进去,指尖能碰到腰腹处的皮肤,明明喝酒的是解西池,她却有了奇妙的勇气。 她沿着那里肌肉的线条一点点地描绘,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桎梏住她的手,往下压。 他身上温度高得吓人,抓着她手腕的掌心都在发烫。 少年直白滚烫的情感,就那么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南宛白指尖发软,刚刚平复的呼吸节奏又乱了。 两人都有瞬间的僵硬。 解西池喉结滚了滚,声音更沉了,“和谁学的?” 南宛白心虚地想要撤退,腰却被他另一只手紧紧环着,小声道:“没谁。” 老天,救命。 夏芝芝说的时候,没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啊! 她故作镇定,“那个,债还完了……” 解西池成功被气笑了,抬手撩起她散着的头发顺到耳后,露出女孩红透了的耳朵。 南宛白顿感不妙,往边上躲,伸手去挡。 下一秒,两只手被他单手扣住,压下去,逃无可逃。 南宛白:“!!!” 这狗东西力气好大。 然后解西池就顶着那张“玩的很花”的脸,说着不正经的话,“别躲,我摸摸。 南宛白:“……?” 我日。 偏偏他说完以后,居然真停下来不碰,等着她的许可。 南宛白默了几秒,问:“摸哪啊?” “你说呢?” 南宛白:“……” 就多余问这句。 她不能说,小白同学现在满脑子限制级大片。 她是没经验,但她这个人,人怂嘴硬,爱胡思乱想演习啊。 短短几秒时间里,南宛白思绪飘到了外太空,又被解西池拉回现实。 他在她耳朵上轻揉了一下,洗澡时摘了耳钉,她耳垂那空荡荡。 解西池似是不满,指腹刮蹭着她耳朵,“想学什么试什么,问我,别听别人的。” 南宛白晕乎乎的,听到这话,连忙点头。 他放开了她。 “睡吧。” 直到解西池去了客厅,她还有些恍惚,脸热得不像话。 所以说,学什么?试什么啊? 南宛白抓起床边的狐狸玩偶一顿暴击,又抱着狐狸在床上打了个滚。 好吧,她承认。 这人确实很会。 ———— 假期开始。 猫学长在自动出粮器边上埋头干饭,作为一只社牛的猫猫,它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之前韩永帮忙喂过一阵子,都有感情了,结果猫学长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无情猫猫最幸福。 伤心?没有的事,它在学校都不知宠幸过多少人类了。 韩永天天给解西池打电话要看猫,一开始解西池还会接一下,后面烦得不行,把手机丢一边冷漠处理。 不停歇连轴转的南宛白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奈何生物钟让她起了个大早。 给猫学长添粮换水后,她看向还躺在沙发上当睡美人的某人。 最近气温高,他身上就盖了个薄毯,睡一宿后也没盖住多少,衣服下摆被蹭得卷上去一截,下身是条灰色到膝家居裤。 别说,腰细腿长的,还翘…… 南宛白“啧”了下,没眼看下去。 看在睡美人挺养眼的份上,今儿这早餐她来做。 她也没做太麻烦的,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热一下,之前解西池订的早餐瓶装奶已经取消了,这些是他们在超市买的。 然后煎了鸡蛋,淋上酱油,她不爱吃黄,但焦焦的蛋白爱吃。 睡美人醒来,就能吃到两个鸡蛋黄,营养丰富! 解西池睡眠质量挺好,他不怕吵,南宛白这边在厨房折腾,他那边睡的稳如泰山。 等她弄完,看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叫人起床了。 小白同学开启叫醒服务,她温柔地推了推睡美人。 睡美人解西池轻哼一声,“嗯?” 他蠕动了下,把脸往抱枕里埋,大长腿屈着,后背对人。 听见这声音,南宛白手上动作僵住。讲道理,青天白日的,有点好听,太勾人。 她低下头,盯着他睡觉的姿势看了会儿,忍了忍,但没忍住,一巴掌拍过去,还挺响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 睡美人被袭臀,怒气值飙升。 “卧槽?” 解西池很少说脏话,在南宛白面前说的就更少了,这次明显气着了。 这一巴掌直接把人拍醒,他低气压地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眼皮耷拉着,漆黑的眼盯着始作俑者。 小姑娘无辜地看着他,抢先质问道:“你为什么骂我?” 解西池:“……?” 她刚才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 “你打我。”解西池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哑,语气有几分委屈。 南宛白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胡扯,“我以为,这算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闻言,解西池沉默两秒,似被气笑了,平静地冲她招了招手,“你来。” 南宛白往后躲,移开视线,“早饭好了,你快去洗漱。” 他没说话,拽着她手腕往怀里扯,手上稍稍用力,便将人扣押在沙发上。 南宛白懵了,也骂了句:“卧槽?” 风水轮流转,心机狐变凶,这种强势的一面,和平时的粘人体贴形成强烈反差。 小白同学在心里分析情势,觉得很危险,不太妙。 柠檬不加糖 第110节 虽说已经有名有份了,但这种“亲近”还是莫名羞耻。 羞耻之余,她居然还觉得凶巴巴的解西池,挺带劲儿的。 南宛白,你真完了。 解西池也发现她走神了,俯身凑到小姑娘耳朵那,咬着字问:“情//趣?” 南宛白耳朵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头皮顿时一麻,把脑袋埋进沙发里,装鸵鸟。 他手上收着力,不至于抓疼她,嗓音低低的,说不出的性感和欲,“行,那我们来探讨一下。” 南宛白人彻底僵住了,把手往回抽,尝试挣扎。 她力气比不过他的,可这一动,他还是松手了,腰被人搂住,转了圈,改为坐在他腿上。 解西池手托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还没开口,就见小姑娘求和般地抬起双臂。 “抱。”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揽入怀中。 解西池轻叹口气,“抱着了。” 就在这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了震,南宛白轻推他,“你电话。” 解西池不在意地开口:“你看下是谁。” 她拿起来看了看,“韩永。” “让他滚。” 南宛白:“……” 好凶哦。 她接通电话,那边的人嗓门很大,能听出几分悲愤,“池哥,求从黑名单解放,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南宛白瞄了眼解西池,冷酷地转述,“你池哥让你滚。” 韩永:“……” 听筒里静了静,韩永哭嚎道:“嫂子,嫂子我知道错了,你管管池哥,让我见下学长吧。” 听着挺情真意切的,只可惜南宛白也是无情的主,送给他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灌解西池酒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韩永一方面痛失所爱,另一方面在心里控诉这对黑心情侣,在哀怨中被挂了电话。 解西池按灭手机屏幕,很爱看她和自己统一战线的样子,笑道:“护短啊。” 南宛白抬了抬下巴,“谁欺负你我都记着呢。” 话落,她像他以前那样,低头埋在他肩颈处贴蹭。 “小白保护你。” 第76章 第76章 情侣就是这么默契 六月十九, 是解西池的生日。 由于要提前准备礼物,南宛白不得已冷落了他几天。 没办法,俩人住在一起, 要安排什么,必然瞒不住,就没惊喜了。所以,那几天她去了夏芝芝那。 结果回来就见解西池像个独守空房, 被抛弃的小可怜。 午饭是大家一起吃的,少年少女聚在一起,鲜活肆意,将溢满了啤酒的杯子举起来。 “干杯!” 这次没喝太多,点到为止, 众人默契地给两人留出独处的时间。 南宛白提前买了电影票,以前就听说过, 电影院是情侣约会圣地,她和解西池在家里用手机看惯了,正儿八经出门看,还有点小激动。 这部电影评价不错,很多人都说“必须要和另一半看一次”。 自助取票机这排了挺多人, 放眼望去,情侣就有好几对。 南宛白取好票,递给解西池一张, “这位顾客, 请拿好你的观影票,今天全程由小白为您服务。” 解西池忍着笑, 配合道:“好的, 麻烦这位工作人员了。” 她朝他摊开手, “以免不慎走失,请牵好小白。” “牵着了。”解西池任由她领着走,很快,眼前就出现一家甜品店。 点了他最爱喝的柠檬水,又打了两份圣代,解西池习惯性掏出手机要扫码,却被拦下了。 南宛白摇头,“我付。” 解西池好笑地看她,“行。”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坐在甜品店的休息椅上吃圣代。 南宛白还是有些社恐的,小口吃着圣代,上面淋了层草莓酱,入口甜腻。 她想了想,小声问:“你要不要尝一下我的?” 解西池的是巧克力味的,点不一样的有个好处就是,能吃到两个口味。 只不过…… 她说话怎么像做贼似的? 虽然在公共场合要注意一下,但这未免太注意了。 解西池没说话,直接用行动表明要尝,他偏过头,微张开嘴。 南宛白左右看看,强忍羞耻,挖了勺喂给他,“好吃吗?” 解西池并不在意这种亲昵的接触,轻咬了下塑料小勺,甚至点评了一番,“挺甜,就是果酱太少了。” 闻言,南宛白低头看了看,圣代的草莓酱确实少,就只有上面薄薄一层。 紧接着,面前多了勺巧克力圣代。 南宛白脸腾地一下红了。 这种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互相投喂的感觉,怎么说呢,在家行,在外,社恐好难。 脑海里似出现个小人,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 啊啊啊,南宛白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怪不得心机狐以前总说你窝里横,别怂啊! 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光明正大谈个恋爱,和男朋友吃个圣代怎么了? 怎么了! 南宛白大脑里胡思乱想着,行动却快于思考,面无表情从容地吃了解西池递过来的圣代。 她低下头喝了口柠檬水掩饰尴尬。 余光就看到解西池抿着嘴,肩膀轻颤,要笑不笑的。 南宛白:“……” 知道你看出来了,但别这么明显好吗? 她不要面子的吗? 解西池用手扶额,揶揄道:“你怎么像是在吃毒药。” 南宛白:“……” 小白大度,今天不和你计较。 吃完圣代,坐了会儿,电影可以入场,临走前,南宛白又买了桶爆米花。 刚崩好的,还热着。 解西池在一旁当甩手掌柜,目光专注地看她。 影厅光线暗,只有一些引路的地灯,南宛白低着脑袋数座位号,表情严肃。 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却格外认真。 等找到座位后,她脸上露出欣喜的情绪,轻道:“到了。” 两人坐下,解西池抬手便将中间的扶手推上去,肩膀贴上,触感温热柔软。 小姑娘冲她眨了眨眼,把爆米花推过来。 好乖。 影片正式开始,光影明明灭灭交错地落在人身上,解西池漫不经心从桶里掏爆米花,有时两个人的手会碰到一起。 该说不说,氛围挺好的。 坐在他们前面的也是对情侣,一开始正常看电影,电影进行到一半就抱上去热吻,男生的手还乱摸着,女生害羞地推他,“别闹,有人呢。” 男生说:“没事,没人看我们。” 南宛白:“……” 谢邀,今天又是不当人的一天。 一份钱,两场电影,应该算赚了吧。 南宛白注意力被分走一些,好奇地多瞥了几眼。 忽然,解西池握住她在爆米花桶里的手,手指勾着她的手指,拽到他腿上。 随后耳边响起他撕湿巾包装的声音,一边帮她擦手,一边压低着音量说:“专心点。” 她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其实走神得很明显,刚才手在桶里放了好几秒,都没拿爆米花。 解西池不用想都知道她在看什么,眉头微蹙,冷道:“有监控的。” 柠檬不加糖 第111节 南宛白抿着嘴,明白他的意思,淡定道:“我没说要那样。” 他似乎笑了下,用湿巾把自己的手擦净,揉了揉她头发,贴着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哪样啊?” 南宛白不搭理他。 偏偏这人得寸进尺,笑道:“小白,你知道不打自招是什么意思吗?” 南宛白实在忍不了,恼羞成怒,“你好好看电影。” 解西池挑眉,故意抱怨道:“是你说为我服务,结果又不专心……” 南宛白听不下去他这酸溜溜的语气,掏了粒爆米花去堵他嘴。 吃上爆米花,他确实不说话了,却没让她直接收回手,在女孩指尖上咬了一下。 南宛白僵了僵,呼吸都跟着屏住,一动不敢动。 好在解西池没再做什么不正经行为,淡定地看向前面的荧幕。 他喜欢把人惹炸毛。 可在这种地方,不管关系如何,总是有种不够尊重的感觉。 他不想,她也不想。 电影结束,两人去了商场里的电玩城,像之前一样,玩了个遍。 故地重游,身份却完全不同了,没变的是,手始终牵着。 南宛白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来两个钥匙扣,是两只小熊,一个打领带,一个穿裙子。 她说:“我领它们俩去开过光了,这样就可以万事顺遂。” 解西池接过领带小熊,摆弄了两下,唇角上扬,“你领它们开光,大师没撵人吗?” 南宛白:“你再说一遍?” “它俩真可爱,我这就换上。” 说着,解西池掏出自己的钥匙,现场安装。 他没有戴钥匙扣的习惯,原本的钥匙光秃秃的就只有个金属环,挂上钥匙扣以后,变沉了不少。 他用手掂了掂,“情侣熊。” 南宛白面无表情,“对,你手里那只叫二狗。” 解西池:“……” 至于为什么是二狗不是大狗,估计是在说他狗。 情侣就是这么默契,一点就通。 ———— 路灯在深蓝的夜幕下映出淡淡的金芒,勾勒出一幅独特的静谧画卷。 星月之下,两人漫步往家走。 公寓里,猫学长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丝带,它脾气挺好,基本上随南宛白折腾,正在吃用猫零食做的猫猫蛋糕。 “你还真是谁都不落下。”解西池勾了勾嘴角,看着在插蜡烛的南宛白,“你打算插十八根吗?” “那蛋糕就面目全非了。”南宛白乐了,“插八根意思一下,给我们八岁的小朋友过生日。” 解西池莞尔,这是说他幼稚呢。 “好了。”南宛白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顺手把灯关了。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烛火摇曳,透过朦胧的光线,能看到女孩明亮的眼睛。 在闪动的火光中,她清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 女孩嗓音清甜,声声扣着解西池的心脏。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见过社恐的南宛白,见过冷淡的南宛白,见过脆弱的南宛白,现在如此鲜活呈现在眼前的南宛白,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 他望着这驱散黑暗的烛光,静了好久。 “解西池,十八岁生日快乐。” 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解西池喉结微动,缓缓闭上眼。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从一点一点地试探,到真正的确定,才敢去触碰。很奇怪,在这个对未来迷惘无措的年纪,他却凭空有了去面对一切的勇气。 解西池睁开眼,将蜡烛吹灭。 灯光恢复,南宛白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定制乐高积木拼图,图案是他们的头像。 上面的积木是小颗粒的,操作起来不难,却需要足够的耐心与时间,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枯燥无趣。 积木拼图和曾经被打碎的拼图逐渐重合,他没说过,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可这一次,她递来完整的拼图。 “我想抱。” 解西池这一句有些沙哑,略带鼻音,还有几分撒娇意味的话,让南宛白心里顿时一软。 她笑:“你喜欢就好。” 话音未落,他已然伸出手,把她拉过来。 是想抱她啊。 南宛白窝在他怀里,问:“许的什么愿?” 头顶响起少年的声音,语气郑重。 “南宛白。” 就好像,这三个字,就是他的愿望了。 ———— 这段日子南宛白过得都挺悠闲,没事就在家喂猫逗“狗”,出门和朋友逛街溜达。 只不过每次出去时,南宛白和解西池都黏在一起,还穿情侣装,帅哥美女走在路上,路过的行人都会多看几眼。 韩永成绩不行,不打算上大学了,他和网吧老板关系不错,正在商量能不能在网吧里开花店,网吧老板让他滚。 夏芝芝父母每天唠叨大学的事,她一个头两个大,和南宛白吐槽过很多次,不知道怎么选择。 相较于她的纠结,楚清越早早就想好了去向,他准备去京大,离a市很远。 夏芝芝骂他不讲义气,一个人跑到另一个城市。 南宛白和解西池则是林城的林大,一个法学院一个医学院。 在填志愿前,南正雄的案件判决了,要在里面蹲十几年。 那天,南宛白说不上来是轻松亦或者别的什么,根本看不出情绪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和解西池坐车去了最后见到奶奶的地方,那里换了好几户住户,装修也变了。 现在住的是一对情侣,两人看上去并不富裕,感情却很好,小小的房子,异常温馨。 男主人注意到屋外的两人,疑惑地推门出来,“你们找谁?” 南宛白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愣了会儿,歉意道:“不好意思,走错了。” 紧闭的门开了,想见的人却不见了。 一切似结束又似才刚刚开始。 越来越临近告别,三带一小分队聚得就越频繁。 夏芝芝真心觉得这俩人牛比,“不愧是老大,我相信,就算在林大这种学校,你也能再次搅动风云,我等着老大一统江湖的好消息。” 南宛白被她说得脸红,“芝芝,不许再叫我老大!” 夏芝芝:“我还记得你一对n时的英勇姿态,只可惜我当时也被震住了,没录下来……” 说着,她似惋惜般地摇摇头。 不怕黑历史,就怕黑历史有人提,两个女生很快就闹作一团。 饭后,解西池和南宛白回公寓。没打车,就这样两个人手牵手边欣赏夜色边走。 “没什么人啊。”解西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南宛白无奈,“谁晚上出来散步。” 解西池想到什么,目光微敛,失笑道:“难道不是老大带小弟游街吗?” “解西池!你还说!” “错了,不说了……” 不同的街道,他们也曾说过相似的话。在那个雨天,她拉住了他的手说:“先去我那。” 那一瞬间,他好像拥有了可以去的地方,不用再四处流浪。 万物静默,寂寂长街,真诚热烈,一切仿佛都没有变。 一如初见时,闯进对方的世界,双双坠入陷阱,无人知晓,早已沉沦。 在灰暗中成长,终见天日。 遇见的那天,记忆有了色彩,从此不再空白。 他们拥有了整片森林。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