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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霁倒了一盏茉莉藏茶,递过去时迟疑了一回,“大人要不要喝热茶?我现下去给你泡好不好?”

    无事献慇勤。

    陆迢拒了,目光在屋中横扫。

    他今日忽然被李思言支去城东河边巡岸,很快便察觉了其中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因着昨日的匕首,因着秦霁。

    索性直接回来一趟。

    视线最终停在拨步床上垂下的被子一角。

    她说她没睡。

    陆迢起身走了过去。

    “大人。”秦霁用力拉住他的衣袖,然而他仍是要往里走,力气之大,凭她根本拉不住。

    远远地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帐,隐约能看清里面的被褥横乱铺在床上。

    衣角从手中溜走,秦霁心口一阵狂跳,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

    陆迢在离那张乌木雕花拨步床只有两步之遥时忽而止步,他停得太快,秦霁在他后背撞了个头晕眼花。

    一共两床被褥,这会儿乱成了卷,堆在床上。

    不必进去已能确认。

    人,男人,床上。

    “大人。”秦霁在他身后轻唤。

    陆迢绷紧下颌,久站不动,从胸中逼出那一口郁气后方回过身。

    说话时表情看不出喜怒,“怎么了?”

    秦霁牵起他的尾指,“园子里的木槿花今天开了,大人若是无事,我们现在去看好不好?”

    他几时有赏花的习惯?

    这真是再拙劣不过的借口。

    陆迢看了她半晌,撒谎的模样一如既往,轻易瞧不出破绽。

    她和他,有那样熟么?

    第一日见了匕首,第二日这人便潜入了自己府邸。

    而她,竟也要帮着此人来骗自己,甚而还将人藏去床上。

    那是只有他们休息和欢爱过的床。

    再想起那李思言在金陵耽误的十几日,答案昭然若揭。

    此人早就在找她。

    陆迢提唇一笑,眼中满是嘲讽,“我不喜欢花,秦霁。”

    “那看别的,好不好?”秦霁两只手拉住他的尾指,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不好。”陆迢冷沉着脸。

    他俯身,眸光停在她的唇上,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

    两人已经在这间房中拖了许久,李思言还在床上,秦霁已然变得焦急。

    她踮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脚跟还未落地,又被陆迢揽住腰提了回去。

    秦霁瞬时提肘抵在他的胸前,眸中的惊慌一时全露了出来,唇依旧紧抿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陆迢松了手,极为不屑,“亲一下怕成这样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在床上也能听见。

    秦霁抬眸,看到了他唇边掠过一抹冷笑,恶意满满。

    他故意的。

    他知道了。

    心中禁不住这样去想,还未及她回话,捏成拳的手被陆迢牵了起来。

    外面僵持的动静毫无遗漏传入李思言耳内,他手里捏着短匕,却又一直记得秦霁说的“一定”二字。

    锦被压在身上,越来越闷,闷到他想就此揭开。

    可这里面又存有她身上的一丝香气,叫李思言能留存一线理智,忍耐下去。

    秦霁现在在应付这个来路不明之人,他不该再贸然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平添麻烦。

    屋内脚步声远去,秦霁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木槿花开的很漂亮,大人明日回来,我剪两支送到你案上,行么?”

    陆迢嗤笑一声,“我要的是这个?”

    秦霁答不出话,默然看向远处高高的院墙。

    粉白院墙上铺了层青瓦,半圆的瓦当向下倾斜,日光沿着暗蓝瓦片滑落下来,投在墙面,像一座鎏金的牢笼。

    可这笼子里只困着她一个人。

    先前来抓人的护卫此刻都已经散开,刚出来时还守在听雨堂附近的人也被叫去做杂活了。

    秦霁甚而要怀疑,陆迢是故意的。

    陆迢当然是故意的。

    离那床只剩两步时,他已知道里面是谁,分明再前一步,撩开床帐就能将那人料理一顿。

    可他止了步。

    那短短的一阵,陆迢忽然间想到,若是揭开那层床帐,他和秦霁之间要如何收场。

    可笑,他们的开始不成规矩,可他如今居然想要一个像样的收场。

    两权相害取其轻。

    正因如此,他才会依了她拙劣的借口。

    今日做的让步实在太大,大到他难以忍受她现在的沉默。

    他要的是什么,她不可能不清楚。

    陆迢停下来,掰起秦霁的下巴颏,逼着她直视自己,“你还没想通?”

    他眼中戾气一闪而逝,秦霁梗着不肯答话,指甲陷进了掌心。

    她如何想通?

    好端端的,她凭什么要给他做妾?

    没多久,陆迢出了风来园,剩下司未寸步不离地跟在秦霁身边。

    秦霁担心李思言不好出去,一直带着司未在前院走走逛逛。

    天黑了有一阵才回到听雨堂中,床上已经不见人影,被褥如前摆着。

    秦霁松了口气,这时才有心去想今日之事。

    李思言找到了这里,说要带她走。

    她十岁那年第一次和他见面,到后来,虽都在京城,有过的接触并不多。

    秦霁今年十七,其间有三年,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