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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应该庆幸先前贝莉和小阵平将这杯热巧克力喝得差不太多了?还是说他应该后悔自己没有让贝莉将这半杯热巧克力扔掉?……果然还是应该刚刚让贝莉坐在小阵平的脖子上吧。

    萩原研二脸上的表情逐渐有点挂不住。他听见旁边幼驯染淹没在大声欢笑人群之中的嘲笑声,觉得自己跳动的心都要在这半杯热巧克力里化作伦敦湿冷的雨。

    谁说当处于安全环境中,爸爸就是那个最危险的存在……?萩原研二觉得分明贝莉也会是安全环境中非常危险的那个存在。

    “对、对不起……”

    软软糯糯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伴着几声吸鼻子的声音。

    不用看,萩原研二就能够知道贝莉此时肯定内疚得眼眶都红了,嘴巴肯定瘪起来,湿漉漉的蓝眼睛里全是愧疚和后悔。

    “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真是拿贝莉一点办法都没有。

    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发丝和头皮往下缓慢地流淌,淌过额头和眉毛,痒痒的。担心液体顺着流到眼睛里,萩原研二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周围的小孩子被贝莉那声短促的尖叫所吸引,回过头来看时,看见的就是举着女儿的亚裔男子慢慢闭上了眼——

    而对方的头上还不断有粘稠的液体慢慢往下流动。

    “啊——有枪击唔唔唔。”

    其中站在金发男孩旁边的一个孩子颤抖着举着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茫然的贝莉和闭着眼站立着的萩原研二,惊恐地叫起来。

    伦敦的治安说实在的,并算不上好。偷窃的、持刀抢劫的、走出地铁站忽然被枪爆头的……诸如此类的案件频频发生。

    夜色之下,孩子看不清萩原研二额头上的液体究竟是何种颜色。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孩子,看见刚刚的这一幕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报纸上报道过的案件详情。

    ——甚至他还为案件合理化。

    想想啊,在人员复杂、拥挤嘈杂的泰晤士河蓝区跨年烟火时。开枪的声音能够被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的声音所掩埋,开枪的罪犯也能过借由庞杂的人群顺利地离开现场。

    多么完美的计划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男孩子看看还坐在爸爸脖子上呆愣不动、似乎是被吓傻了的女孩子,更觉得自己的猜想合情合理。

    好可怜的孩子,竟然在这样欢乐的和父亲共同跨年的时刻,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被子弹枪杀的现场。

    又惊又怕,大叫的男孩想,这个亚裔男子真的很厉害,中枪之后为了让女儿不摔到,还坚持稳稳站立着。

    刚刚他们说的似乎是日语吧,这难道就是所说的日本的可怕的意志与精神的力量吗?

    他肃然起敬。

    但他仓惶的大喊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变成了语焉不详的闷哼声。

    第 106 章

    “嘘。”

    金发男孩捂住同伴的嘴,红棕色的眼睛冷静而又专注。

    “放轻松点,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枪击案。这个女孩手里还捏着杯子外壁沾有热巧克力的纸杯。只是……一些小意外。”

    晚风中他金色的卷发被吹拂得微微晃动,泰晤士河上还在燃放的绚丽烟花将伦敦阴沉的天空照亮,成为他的背景底色。

    他指了指贝莉手里捏着的纸杯,向自己的同伴解释。语气平缓,那种优雅中透露着些傲慢的伦敦腔格外动听,又因他面上的自信与笃定而显得格外可信。

    完全被说中了。

    贝莉心虚地吐了吐舌,想要将脸埋进爸爸的头发里躲起来。可她看了看那散发着巧克力香气、还在往下滴滴哒哒的发丝,选择了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将头扭到一边去。

    “对不起哦,萩。”贝莉又小声地道歉了一次。

    萩原研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我现在放下捂着你嘴巴的手,但还请你保持冷静,不要再说出枪击案这几l个字,好吗?泰晤士河看烟花的人太多了,很容易会引起人群恐慌后的踩踏事件。”

    在念到“枪击案”时,金发男孩的声音放得极轻。看见同伴点了点头后,他才将盖在对方嘴上的手拿下来。

    “先、先生,您还好吗?”半信半疑,先前大叫的男孩局促地询问萩原研二。

    “是的,我没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只是我的女儿……不小心将热巧克力倒在了我的头上。”

    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几l张纸巾,萩原研二擦去脸上粘稠的液体,冲着男孩们露出一个习惯性的温和微笑:“我没事。”

    他不动声色地给了还在笑的松田阵平一记肘击,将满怀歉意的贝莉交到了松田阵平怀里。

    尽管人群没有捕捉到枪击案这个刺激的字眼,但欢乐的气氛以及酒精的催化,人群显得亢奋躁动。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缓慢地从观赏跨年烟火视角最佳、也是人最多的泰晤士河蓝区慢慢撤退。

    没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头发,只是简单擦了擦眼皮上与额头上热巧克力的萩原研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抵是觉得这是什么往头上浇热巧克力庆祝的行为艺术,喝得醉醺醺的外国汉子冲着萩原研二鼓掌叫好,口齿不清地念着些什么,然后举起自己喝了一半的酒瓶——

    “歘”

    里面的酒液泼了萩原研二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