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车车的钱从港口运往城中,每个车子上贴着一个“刘”字,赵伦之拿出刘道规的凭信,士卒连看都不看,直接放行�
然后一箩筐一箩筐的钱送入前后左右各部�
“分钱了分钱了!”几个前部士卒抬着钱帛,欢天喜地�
士卒们纷纷涌了上来�
“谁的钱?什么钱?�
“别抢,别抢,刘参军分给咱的例钱,每个月都有!�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刘参军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
“放肆!这种来历不明的钱你们也敢拿?”一声呵斥突兀响起�
士卒们纷纷回头,发现是前部司马袁粲和十几个袁氏子弟,登时愣住�
袁粲铁青着一张脸,“此乃收买军心,刘道规居心叵测,来人,将钱都收了,不准发。�
只是他声音喊得很大,却没有一人动手�
士卒们都直楞楞的望着他�
周铮朝一旁的蒋齐、蒋休兄弟使了个眼色�
蒋休立即带着几个老卒站了出来,“兄弟们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难得刘参军仗义,让我等能吃上几口饱饭。�
“莫要忘了,你们端的是我们袁家的碗,怎能吃他家的饭?”袁粲铁面无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士卒们脸上都浮起怒色�
前部士卒是桓家的,很多都是荆州西府军,落户在了广陵,袁家掌握前部也就一年,人心并未归附�
如果是桓家的人,凭借二三十年的威望,或许还能压住他们�
袁家不给士卒好处也就罢了,还难着不让别人给他们发钱�
“谁的饭不是饭?谁若是收走这些钱就是砸我们的饭碗,不让我们活!�
当即又有几人跳了出来,拔出环首刀,眼中血丝密布�
“你们……”袁粲也是士族子弟,养尊处优,从未经过这种场面,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当你的司马,今后少来管我等闲事,不然休怪我等无礼。�
越来越多的士卒涌了上来,围住袁氏子弟,眼中杀气腾腾�
以前桓家在,还能让他们喝到一口汤,军需辎重优先供给他们,换成了袁家,这些好处莫名其妙的没了�
荀信之没死之前,粮草府库都是捏在他手上,自然不会再优待前部�
“我……我去禀报袁司马……”袁粲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
却让士卒们的眼神更加轻蔑,很多人都参加过淝水之战,敬畏的是强者,袁家既无尺寸之功,亦无威望,自然也就压不住这些骄兵悍将�
“哼!”见吓不住众人,袁粲一跺脚,扭着屁股就走�
士卒们轰然大笑�
周铮一挥手,“来来来,继续分钱,以后每个月都有,吃水不忘挖井人,记住是谁给你们的钱!�
“忘不了!�
士卒们吼声如雷�
其他几个营地中也都洋溢着欢笑声,仿佛过年一般�
五百钱虽然不多,但也能买上一两斗粮食,让全家老小吃上几顿饱饭,关键每个月都有,是一项长期收入�
士卒们想不对刘道规感恩戴德都不行,没有谁跟钱过不去�
有利益往来,便自动形成的利益团体�
即便是前部士卒,也对刘道规感恩戴德起来�
只要一出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刘参军…�
说出去的话比军令还管用�
以前解决不了的军务,如今只要让徐长命带句话过去,便能轻松解决�
李大目的海船只要挂上“刘”字,在广陵港口就会畅通无阻,不仅无人阻拦,还会画出一片专门地方停靠�
一众征虏中兵守在左右,闲杂之人和船只都被挡在外面…�
“从今往后,我等自愿归入参军麾下为部曲!�
一百多号北府老卒单膝跪在刘道规面前�
有些是右部的,有些是前部的,都是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成为部曲后每个月能领到三缗钱后,便火急火燎的找上门来�
看着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刘道规心情有些复杂,自己以前也过过苦日子,知道其中的艰难�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时代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再厉害的人也要吃饭喝水过日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对双方都是好事,他们有了依托,刘道规收获一批心腹�
晋律中有专门约束部曲和僮仆的律法,成了部曲,今后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刘道规手上�
不过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刘道规令人取来酒,浅浅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道规今后与诸位便是生死手足,不离不弃!�
“愿为主公效死!�
一百二十七人以刀刺臂,宣誓效忠�
刘道规暂时将他们交给徐长命和苟忠管理,让他们返回各部,暂时不要声张�
算了算手上钱,才花出去三千一百缗,“军府下辖的军户,每户再送三百钱!�
刘道规心一横,二一添作五,要做就做全套�
军户们更可怜,无论是水灾还是王恭屯兵京口,军户最倒霉,种出的粮食,留给自己的不到一成,还要承受繁重的徭役,交不上田租,卖儿卖女…�
这种日子比奴隶还惨,还被人看不起�
从曹魏开始持续至今,已经一百多年�
越是穷的人,越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那可有七八千户!”刘遵睁大眼睛�
七八千户,每个月三百,一年不到三万缗,加上中兵每年的两万五千缗,一年下来也才五万五千缗�
“那就增加到每户五百钱,人家一大家子人,三百钱太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做大事不能惜身,更不能吝啬钱贀�
反正这些钱留在手上没用,刘道规一不喜欢豪宅,二不喜欢五石散和美酒醉生梦死,干脆全都放出去�
这些钱能把这一潭死水搅动起来,那就太划算了�
如果不是钱不够,刘道规都准备去京口北府军中洒钱�
“你狠!完全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刘遵伸出大拇指�
刘道规斜了他一眼,“你傻不傻?这些钱撒出去,咱们才有了后路。�
刘遵一愣,不过以他脑袋,要花些时间想清楚其中道理�
“参军,刘参军在否?”有人公廨外叫唤�
“何事?”刘道规走出屋舍,发现是司马衙署门吏赵良之�
“袁司马召见参军。”赵良之恭恭敬敬�
“劳烦你跑这一趟,我这就去。”刘道规抖了抖衣袖�
“方才袁粲之去衙署告状了,为了前部分钱之事。�
刘道规还没开口问,赵良之就全部都说了�
“多谀”刘道规早就等着袁鹤来找自己�
正要赶去司马衙署,赵良之忽然拉住刘道规的手,“参军,这衙署去不得……�
“嗯?”刘道规一愣�
袁鹤这老小子还敢玩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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